第1641章 记忆复苏
海面依然是波光粼粼的美丽，空气中萦绕着海面上特有的湿气和咸涩味道。
阳光照在身上依然炙热。
只是眼前多了个人，一个黑衣少年。
凛峭如剑的少年。
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进的危险气息。
姬凰羽和鸾飞手里都握着柄剑，可眼前这个少年却似本身就是把剑。
一柄无坚不摧杀人的剑。
姬凰羽和鸾飞都看着他，九娆也看着他。
少年走了过来，身姿凛峭挺拔，脚步无声。
鸾飞和姬凰羽不自觉地退开。
少年敛眸，恭敬地伏跪于地，如利剑入了鞘，眨眼间敛尽了所有锋芒，只余恭敬。
“属下御影卫天舒，参见陛下。”他开口，淡漠的声音透着压抑，似在克制着某种情绪，“属下奉大教习之命，前来护陛下回宫。”
九娆垂眸，沉默地注视着眼前少年。
“天舒？”她问，嗓音透着几许深长意味。
“是。”少年应声，“属下天舒。”
“姓什么？”
“隐卫无姓。”
“除了御隐卫，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九娆语气淡淡，“是什么？”
“回禀陛下，臣是陛下的皇夫，封号天枢君。”少年回道，“臣姓楚，名天舒，前来迎接陛下回宫。”
九娆眉梢轻挑，嗓音柔和了三分：“起来。”
少年站起身，抬眸看着九娆，毫不掩饰眸心的情绪涌动。
被封住的记忆，压抑了许久的情感，此时一股脑儿涌上心头，直教他想做些什么，可这一年来的御隐卫训练又生生地克制了他的冲动。
“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天舒回道：“来时的路上。”
“路上？”九娆讶异，“为什么？”
天舒抿唇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
也许是心头的担忧和焦灼太重，冲破了束缚，所以记忆一下子就复苏了。
九娆见他不说，扬了扬眉，倒也没说什么。
伸手把他拉过来，她挑起他的下巴，吻了吻他的唇瓣：“辛苦了。”
“陛下。”天舒似是动容，似是欣喜，又带着几分局促，“臣……臣脸上脏……”
风尘仆仆这么多天，他都没有好好洗个澡。
影卫任务急，几天不沐浴也不算什么。
可陛下身份尊贵，他没好好沐浴净身，怎么能亲近陛下？
“我不嫌弃你。”九娆心情很好，伸手勾了勾他的脸，“瘦了一圈。”
姬凰羽站在一旁看着，心里酸得直冒泡泡：“陛下对楚天舒太偏心了吧。”
他之前也赶了那么多天，怎么没见九娆一见面就亲亲他？
九娆转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意见？”
姬凰羽撇嘴。
他意见可多了，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有意见的时候。
况且他也不是不明白，九娆这么欢心的原因在于天舒失去了一段时间记忆，两人也算是很久没有正式相处了，如今好不容易记忆复苏，本来就该欢喜。
况且，人家到底还是青梅竹马呢。
这么一想，姬凰羽心里越发酸得不行。
“有船来了。”鸾飞忽然开口。
几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果然远处一艘大船正缓缓往这边驶过来。
第1642章 瘦死骆驼比马大
不，两艘大船。
前面一艘，后面还跟着一艘。
船头甲板上白衣翩然的少年迎风而立，不是九微又是谁？
九娆眉梢轻挑，转头看向姬凰羽道别：“早些回去，路上小心些。”
姬凰羽伸过一把把她拽到跟前，霸道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不疼，像是撒娇一样的力道：“记得想我，不许独宠楚天舒。”
九娆伸手点着他的脑门：“行了你，赶紧走吧。”
姬凰羽嗤哼一声，转身走到自己马前，翻身上马，朝九娆喊了一声：“我很快就去找你，记得想我。”
九娆抬手挥了挥。
姬凰羽也没再做出依依不舍的姿态，淡淡开口：“启程。”
话落，双手一甩缰绳，带着南疆的将士们策马离去。
身后只余一片尘土飞扬。
九微的大船靠岸停下，穿上凤七和凤五跳了下来，“陛下，可以上船了。”
“九微，今天我遇到了两次刺杀。”九娆抬眸看着船头的九微，唇角微微上挑，“九阁叛逆的尾巴是不是没有清理干净？”
九微神色淡淡：“正常。不过等你离开东澜，他们也不会追到陵国帝京去杀你。”
“正常？”九娆挑眉，“所以你知道是谁要杀我？”
九微点头：“帝炎的妻子夜蓁是东澜郡主，她的父亲是东澜最有权势的王爷，虽然现在已经退了下来，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夜蓁之所以能成为帝炎妻子，本身就拥有一定的影响力，否则二十年前帝炎也不一定会娶她。
所以帝家跟东澜皇族其实一直就有着密切的亲戚关系。
如今帝炎父子同时出事，夜蓁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她该找的人是你，不对吗？”九娆语气淡淡，“为什么找到我的身上？”
九微沉默瞥她一眼，转头看向岸边横七竖八的尸体：“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好对付。”
被帝扬掳来的女孩，出现在太子府中，直接向太子揭发了帝扬的罪名——这是东澜朝廷现在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九娆首当其冲。
而九微是九阁少阁主，他以九阁规矩处置那两人，却是除了九阁之外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就算是夜蓁，也不完全了解九阁，她想找九微报仇根本是天方夜谭。
“他们出动的都是死士。”天舒开口，声音微冷，“方才路上我已经解决了十几个。”
九娆闻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是最棒的。”
天舒抿唇，敛着眸子沉默。
“走吧。”九娆足尖点地，身姿轻盈一跃，瞬间落在船头上，“鸾飞，安排你的手下上船。”
鸾飞领命，转身吩咐了下去。
两艘船都不小，每艘船上足以容纳四五百人，鸾飞安排了四百人上了第二艘船，另外一百人护卫在主船上。
船上还有九阁的属下，再加上凤五、凤五和天舒、鸾飞。
虽然人不多，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九娆面向大海，淡淡笑道：“好不容易来了东澜一趟，没在这里好好玩上几天，似乎有些不太合算。”
——
白天继续更新，么么哒。晚安。
第1643章 蛟龙入海
鸾飞没说话。
天舒转头看了她一眼，道：“陛下若是想逗留几天，也可以。”
九微眸光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说着玩的。”九娆缓缓摇头，转身往船舱里走去，“一国之君哪能时时任性？我离开陵国时间够久了，不能再在外面耽搁。”
况且她在东澜多留一日，身边的人就要时刻盯紧她的安危，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九娆不愿额外加重他们的负担。
天舒跟着她走进了船舱，鸾飞留在外面，沉默地注视着远处海天一线。
跟来之前坐的那艘船环境不一样，宽敞的船舱里干净明亮，桌椅床榻都很齐整，布置得像间宽大的寝卧，还以屏风隔成了内外两间。
外间摆着一张红木长几案，几案上摆放着几个碟子，各种新鲜的茶点瓜果，以及随时备用的笔墨纸砚。
九娆走到案前坐了下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天舒，浅浅勾唇：“想我了没？”
天舒抿唇，不等她招呼就上前跪坐下来，离她很近的距离，近到能嗅到她的气息。
即便是身处陵国皇宫时，除了被昭侍寝的那两个晚上，天舒也是一直待在玄隐殿，后来九娆离开陵国去了南疆直到现在，两人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久别重逢了。
“你的身手练得很好。”九娆开口，既是心疼又是欣慰，“吃了不少苦吧？”
天舒摇头，语气平静：“我要保护陛下，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累不累？”九娆伸手，指尖划过他略微憔悴的脸，“先洗个澡睡一觉吧。”
天舒摇头。
九娆接着道：“我在这里陪你。”
天舒这才点头，很快转身走了出去。
九阁出手一向大手笔，船上该有的都有，就算要在海上航行十几天，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九娆斜倚着屏风，忽然听到一阵扑通声，她诧异地抬头朝外看去，却看不到外面景致，于是站起身走了楚去。
“怎么回事？”
站在甲板上的鸾飞转过头来，伸手往大海里一指，九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见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人影。
少年矫健的身姿在大海里犹如蛟龙，一头墨发被海水冲散微微凌乱地披在肩头，海水顺着头顶流下，他伸手抹了把脸，一头又扎进了海里。
九娆嘴角一抽，对天舒如此洗澡方式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船一直在行驶，而天舒紧紧跟在旁边，并没有落下多远，洗了约莫盏茶功夫，他身体忽然自海中窜出，腾空落到了甲板上。
一身合身的黑衣劲装紧紧贴在身上，衬得他身段越发颀长矫健，仿佛蕴藏着强悍无穷的力量。
九娆靠着栏杆，嘴角微微勾起，面上愉悦的神情分明是对眼前美景感到十分满意。
“这样不行。”九微语气淡淡，“去后面洗澡的屋子里用水再冲一冲，把衣服换下来，不然等会难受。”
天舒朝九娆看了一眼，九娆笑着点头，于是他转身往船舱后面的小屋子走去。
鸾飞站在一旁看得分明，九娆面上的笑容是从所未有过的欢悦。
第1644章 王牌御隐卫
身上彻底洗净之后，九娆让天舒先去睡一会，她自己则是站在夹板上看了半个时辰风景。
“九微，你为什么委屈自己随我们一起走水路？”九娆转头看向九微，“给我们准备好船就行，你不必陪我。”
九微淡道：“坐船可以休息。”
不管轻功如何好，骑马或者使用轻功赶路都会累。
坐船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且不耽误行程。
不过九娆并不相信这个理由。
以九微的身份，哪怕现在让九阁的高手们用轿子抬着他回去，都比坐船来得快，而且还不累，又拉风。
不过也许他就喜欢坐船呢。
九娆淡淡挑唇，转身入了船舱。
“鸾飞，进来陪我下盘棋。”
“是。”
两人进了舱内，九娆抬脚走到屏风隔断前，将放在上层的棋具取下，返身在长案前坐下。
在几案上摆好棋盘，两人一人执黑，一人执白，沉默地开始对弈。
天舒在内室睡得很沉。
见到了自己要见的人，确保她安然无恙，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连日来的疲惫一股脑儿席卷而来，自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练武之人其实很少有睡得沉的，尤其是影卫。
因为要随身保护主子，不能有片刻疏忽，所以即便是晚间休息的时候也通常都是处于浅眠状态，周遭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瞬间惊醒。
但今日情况比较特殊。
船在大海上航行，除了可能会出现的狂风大浪之外，不会再有额外的来自于人所制造的凶险。
且那个让他牵挂的人就在身边不远处，随时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息，这让他安心。
所以他可以放松心神，好好的睡上一觉。
下棋也是安静无声的，一局棋尚未下完，外面飘进了饭菜的香味。
九阁属下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九娆手里捻着一颗棋子，淡道：“出去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鸾飞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九娆放下棋子，转身走进内室，海蓝色帐幔轻扬，隐隐绰绰能看见纱帐后面的床上躺着睡得香沉沉的少年。
九娆伸手拂开纱帐走近床边，和衣在床上侧躺了下来，一手支着额头，打量着少年的眉眼。
清俊淡漠，凌厉凛峭。
也才十五岁的年纪，却已成了玄隐殿里的王牌御隐卫。
其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换得如今的成就，九娆虽没去问过，心里却很清楚。
那必是寻常少年所吃不起的苦，承受不住的疲惫，吃不消的罪。
纤手抚上他的眉眼，温柔地在眉间勾画，九娆唇角微扬，眼底色泽端的是从所未有过的温柔。
天舒啊天舒。
少年翻了个身，瞳眸缓缓睁开，嗓音沉静：“陛下。”
“继续睡。”九娆语气淡而温柔，“我在这里陪你。”
天舒静静看着她，眉眼一点点柔和下去，温顺地嗯了一声，很快又合上眼沉沉睡去。
他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透支了体力，把原本二十多天的路程生生减到了十几天。
第1645章 人心本偏
此时放松下来，身体已是疲惫至极，再提不起一点力气。
九娆睡在他身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想到早上在岸边时他杀人的速度，暗道失去记忆这一年，他的进步的确是快得让人咋舌。
说一步登顶也许夸张了些，毕竟学无止境。
如何高深的武功修为，如何快的杀人手法也没有封顶的时候，只是旁人没有他的天赋，又没吃过他所吃的苦，所以注定无法超越他。
但放眼周边各国，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上武者，现在能超越他的大概也找不出三两个。
纤长手指勾起他的发丝，九娆忍不住想，天舒这般身手，若是放任他们几个皇夫来争宠，其他人只怕连靠近雍华宫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他曾经的霸道，她心情不由又愉悦起来。
人心嘛，本就是长偏的，一样的人也总会有些偏宠。
九娆自小跟天舒一起长大，这孩子五岁进宫就赖在她身边不走了，随着年纪增长更是自愿入玄隐殿训练，只为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来庇护她，这样一心一意从未变过心的少年，就算只是感动，以及自小到大的情谊，也足够让九娆对他多一些偏爱。
况且……
唇角忍不住上扬了些，九娆闭上眼，伸手环着他劲瘦的腰，将头侧靠了过去。
……
半个时辰后鸾飞走进来，没看到九娆的身影。
他沉默地在外间站了片刻，目光落在屏风隔断上，须臾，转身又走了出去。
九娆和天舒这一觉睡到了晚上，睡得很沉，很香。
醒来的时候视线里有些昏暗，九娆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瞳眸。
四目相对，各自无言。
九娆笑了笑：“你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天舒道，久经训练的御影卫说话从来实诚，不会敷衍应付，”陛下睡饱了吗？“
九娆嗯了一声，嗓音带着几分慵懒。
她转头透着窗子看向外面，现在已经是晚上，外面一片漆黑，遥远的天边能看到几颗闪烁的星子。
船舱里亮着一盏灯，柔和而微暗的光线，不刺眼，点灯的人应该是不想打扰到他们睡觉，又确保他们醒来的时候舱里有些光亮。
“饿了吗？”九娆问他。
天舒嗯了一声，伸手抚着肚子：“好像在叫。”
九娆闻言轻笑：“我怎么没听到？”
天舒默默看了她一眼：“不能让人听到。”
隐卫执行任务有时用饭不及时饥饿是常事，要是因肚子发出叫声而让敌人察觉到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当然，天舒的身份特殊，玄隐殿大教习又是他的师父南墨昊，天舒并未如其他隐卫一般出去执行过什么寻常的任务，待在殿里的一年主要任务就是训练，不断让自己变得强悍。
“走吧，出去吃点东西，回来继续睡。”九娆淡笑，“反正待在船上也没什么事可做，趁着还没靠岸这段时间，把以前失去的休息时间全部补回来。”
——
下午继续。
第1646章 各自为政
待在海上没什么事，九娆白天跟天舒和鸾飞闲聊，偶尔也会讨论些回去陵国之后的政务问题，晚间就跟天舒歇在船舱内室。
船上就九娆一个女子，身份又尊贵，自然什么都紧着她优先。
至于其他人，不管是九阁属下还是鸾飞手下的兵，武者从来没有娇生惯养的，能在甲板上睡已经是很好的待遇，至少不是荒山野岭，没有群兽随时出没，也不担心睡到半夜有人偷袭。
坐船赶路比起骑马真的要轻松太多，而且天公作美，没有大风大浪，一路上行程很顺利，顺利得让他们忍不住猜测是九娆这个真命天子的元神镇住了所有邪祟，让一切妖魔鬼怪都不敢横行。
太过顺利，日子就有些无聊，无所事事之下，这些高手们难得放下身段搞了一些行酒令的活动，划拳吆喝，热闹非凡，日子倒也很快过去。
大船靠岸之后，九微跟九娆就要分道扬镳了，两人习惯了各自为政，倒也没多少不舍情绪。
“九阁大位传承时我就不去捧场了。”九娆道，“你自己多保重。”
九微点头，“你也是，别再轻易任性涉险。”
九娆嘴角一抽：“我那是心系天下苍生，不是任性。”
“天子之命，关系天下万千苍生。”九微语气淡淡，“几人与几百万人，孰轻孰重，你心里该有分寸。”
九娆眉梢轻挑，沉默地看着九微片刻：“你现在说教的语气跟帝阁主有些像，但是又有些不同，可能受了一点秦裳叔叔的影响，算是结合了两个人的特质。”
九微：“……”
“比起阁主多了点情绪。”九娆不疾不徐地接着道，“比秦裳叔叔多了威仪。”
九微瞥了她一眼，转身接过属下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你的主职是皇帝，不是算命看相。”
说罢，甩了缰绳策马离去。
九娆挑唇，目送着他们一行人迅疾离去的背影，淡淡道：“天舒，鸾飞。”
两人应声。
“我们也该回宫了。”九娆转身上马，抬眼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宽阔大道，“船上赶路这些天都休息够了吧，接下来打起精神，我们赛一场，看谁的骑术更好。”
说罢，双腿一佳马腹，“驾！”
一马当先绝尘而去。
天舒和鸾飞甚至连反对都来不及说，只好迅速上马追赶而去，身后的精锐将士们落后一步，半点不敢掉以轻心，策马追赶。
一时之间，大道上只留下漫天的尘土飞扬。
花了两日时间到了河安郡，这里是鸾飞起初驻扎的地方，他手下的其他兵马都留在了此处。
此番所有人汇合完整，陛下也在，将士们都安了心。
大军稍作歇息，九娆去附近镇上买了套天青色长袍换上，俨然打扮成了个俊美出尘的少年郎，跟天舒和鸾飞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上三个仙童相约下凡来游历人间似的。
傍晚用了晚饭之后大军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一路风尘，路上没有再多做停留，用了九日时间终于抵达帝京，回到了皇宫内城。
第1647章 天子脚下
鸾飞去安顿兵马，九娆和天舒策马进了城，因没有特意通知谁，所以并没有人出来迎接圣驾。
两人也没急着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乌桐街有家戏楼，我们去看看。”九娆转头看向天舒，“我的生辰快到了，以往也没正式庆祝过，今年请个戏班子去宫里唱两天戏，你觉得如何？”
天舒点头：“听陛下的。”
于是两人直接往乌桐街行去。
“柳拂衣，我家少爷请你去唱戏是给你面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站在一座府前，拦住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青衣公子，个个满脸凶相，横眉竖目地盯着公子，“少爷说了，只要你去陪他三天，可以把畅音楼买下来送给你，否则这帝京只怕不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两个少年刚骑马转过长街尽头，就听到这么一句大言不惭的威胁，天子脚下明晃晃地使用特权欺男霸女，倒是让九娆觉得有些新奇。
抬眸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就是畅音楼，几年前九娆来过这里。
“天舒，还记得这吗？”九娆转头淡问。
天舒点头：“记得。陛下那时还任性了一回。”
短短几日之内不止一次听到“任性”两个字，而且还是出自她最信任的两个人嘴里，让九娆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真成了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摸了摸鼻子，她想起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时，是以挨了一鞭子的代价把不可一世的项南送进了天牢，回到宫里被摄政王叔叔斥责了一句“任性”。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年。
九娆坐在马上没动，安静地看着前面一幕。
事情就发生在畅音楼门口，所以很快就惊动了戏楼里的老板，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衫的中年男人很快走了出来，“各位，有话好好说……”
“廖老板，我家少爷明日在府中设宴招待好友，想请拂衣公子入府去唱场戏，唱一场按照这里一场收入的双倍给银子，应该不算为难了拂衣公子吧？”
“这……”廖老板赔笑了一记，“畅音楼有畅音楼的规矩，楼里的角儿不出楼，只在台上唱戏，还请各位见谅，见谅啊。”
“这么说，廖老板也是不给面子咯？”
廖老板依然赔笑：“请各位见谅，畅音楼的角儿只唱戏，也只在楼里唱戏，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可是我家少爷脾气不太好。”那当先的小厮仗着主子的势，显然也做惯了耍威风的事情，闻言冷冷一笑，“若是得罪了我家少爷，廖老板该知道后果的。”
廖老板闻言，敛了面上赔笑的神情，淡淡道：“这是天子脚下，我相信余少爷也是有分寸的。”
有分寸？
小厮冷笑：“廖老板这话真好笑，我家少爷——”
“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愿意去。”清泠泠的声音如泉水般响起，语调平淡，嗓音却是长期唱戏而染上了些许柔色，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明日一早，让余家的马车来接。”
第1648章 拂衣公子
小厮闻言，原本的趾高气昂立即消失，满脸堆笑：“这个肯定没问题，请柳公子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来接柳公子过府。”
说罢，似是担心廖老板出言反对似的，立即招呼着几个魁梧护院转身离去。
“拂衣，你怎么回事？”廖老板皱眉，盯着眼前秀美少年，“那姓余的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去了定然吃亏。”
“没关系。”柳拂衣语气淡淡，抬脚往堂院走去，纤瘦的身影风姿绰约，即便只是身着一袭素淡长衫，也自然流露出柔媚的风情，“我能应付。”
廖老板眉头紧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转头朝九娆的方向看了过来，目光触及到两人漂亮的脸，微微一怔。
即便是见惯了各种风情美貌的角儿的廖老板，也有些惊艳眼前这两个少年的容貌。
不过失神也只是须臾时间，他很快道：“今日戏楼里没有演出，两位公子若是要听戏，请改日吧。”
九娆点头：“老板，那余少爷是什么人？”
余少爷？
廖老板微微沉默，淡淡道：“是你惹不起的人。”
话落，转身入内，显然没有多说的兴致。
九娆挑眉，对他的态度倒也不以为意，从这个老板方才跟那位柳公子的交谈听来，虽然忌惮对方的身份，但对自己楼里的人倒是挺维护的，不是一个为了钱就对权贵卑躬屈膝的人。
可戏子的身份素来卑微，帝京这个地方，随意一个当官的都能把他们当成蝼蚁般碾死，看人脸色糊口，戏子的命运从来身不由己。
九娆眉头微拧，想到方才那个柳拂衣柳公子，虽没看到正脸，但仅从背影看来就知道“拂衣公子”名不虚传，多年前她曾在畅音楼天字一号房里看过他的戏，身段柔美，扮相也好，折腰甩袖尽是风情。
赞一声风华绝代亦不为过。
可褪下了水袖戏服，方才听他说话的声音却有几分文人骨气，以及面对权贵也不怯懦的风骨，云淡风轻的言语之下隐隐流露出几分不太明显的，隐藏在骨子里的孤傲不屑。
九娆淡淡一笑，调转马头离开乌桐街：“走吧，回宫。”
天舒不发一语地跟在她身边。
回到宫里正好是傍晚，安雪出来迎接陛下大驾，看见九娆的刹那间眼泪差点下来了。
“陛下终于回来了。”安雪眼眶发红，面上却是欣喜，“奴婢担心死了，生怕陛下在外面吃了亏。”
“朕没事。”九娆淡笑，边走进宫里边随口吩咐，“备浴吧，朕出了一身汗，想马上沐浴。”
说完，她转头看先天舒，“天枢君侍浴。”
天舒闻言，嘴角忍不住抿了抿，敛眸恭敬地应是。
安雪连忙带着雍华宫侍女前去准备，在浴池里放了些早上刚采摘来的新鲜花瓣，沐浴香精，换洗衣物都准备好，然后才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墨华和闻筝得到消息来请安时，九娆和天舒在浴殿尚未出来，两位皇夫在殿内坐下，耐心地等。
——
今天更新完，明天见。
第1649章 翻牌子吗？
小半个时辰之后，忽闻一阵脚步声响起。
披着轻薄裙纱寝衣的九娆从后殿门走了进来，刚刚沐浴完的少女容色清丽绝尘，发丝披散在肩头，漫不经心地踏足而过，转身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单手托腮，整个人散发出慵懒无害的魅惑风情。
墨华和闻筝同时起身行礼，正要说话，抬头却看到九娆身后还跟着一人，两人顿时一愣。
天枢君，楚天舒。
这个近一年来几乎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少年，方才是跟陛下一起沐浴？
一袭白色寝袍，一头墨发披散在肩头还散发着水汽，显然也是刚沐浴回来。
少年身姿挺拔矫健，即便穿着宽松的白色寝衣，也不掩他眉眼间让人心悸的锋锐和凛冽。
墨华和闻筝两人神情有些微妙，心情也有些复杂。
他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没打扰了陛下的好事吧？
天舒对眼前两人视而不见，形同空气一样掠过，径自走到九娆身边，跪坐在榻上，沉默地开始给九娆按摩着肩颈穴位。
墨华直愣愣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喉咙，低眉道：“陛下今天刚回来，臣和闻筝是来给陛下请个安，顺道禀报这几个月来的政务。陛下若是没时间，臣等明日再过来找陛下商讨也不迟。”
闻筝没说话，眼神却是不自觉地朝天舒瞄去。
“有十万火急的重要大事？”九娆淡问。
墨华摇头：“有几件事情比较重要，但不算十万火急。”
九娆嗯了一声，“那就晚膳之后再讨论吧，朕先歇会儿。”
说完，又补充道：“你们今晚可以留下用晚膳，稍后鸾飞也会过来。”
墨华正要识趣地告退，闻言不免又是一愣，随即垂眸：“会不会打扰到陛下？”
打扰？
九娆抬眸朝他看去：“有什么打扰的？朕刚回来，又没什么事情要忙。”
此言一出，天舒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低敛着眉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墨华嘴角轻抽，语气温和：“是。”
陛下对感情一事到底是没放在心上，还是当真不解风情？
说来他们的年纪也都不小了，有些事情也到了该想想的时候，方才跟天枢君共浴过，陛下难道就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
陛下喜欢美人这点是没错的，后宫里几位皇夫个个姿容不俗也是事实，可陛下至今似乎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难道这就是女子跟男人的不同？
若是男子面对后宫里成串的的美人，怎么也不可能至今还当个柳下惠，而九娆对这些皇夫的美色却似乎一直是欣赏的成分比较多。
“陛下。”墨华到底也是个男子，而且是陛下有名分的皇夫，比起其他人自然更适合讨论这样的话题，“今晚要翻牌子吗？”
九娆一愣。
翻牌子？
翻什么牌子？
眉梢轻挑，她定定注视着墨华温润雅致的眉眼，须臾，淡淡一笑：“嗯，朕明白你的意思。”
所以？
墨华和闻筝都抬眼看着她。
天舒也悄然注视着她的表情。
第1650章 正宫
“陛下。”安雪走进来，“鸾飞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
“是。”
一袭青衣轻袍的鸾飞走进来，单膝叩地：“陛下，兵马已经安顿妥当，请陛下示下。”
“没什么示下的，今晚也留下用膳。”九娆道，“顺便说一下你们都关心的事情。”
他们都关心的事情？
鸾飞心头浮现几分不解，却只是沉默地敛眸，没有多言。
“朕是天子，血脉传承不能耽误。”她语气淡淡，“侍寝这件事，朕倒是没多少感觉，既不会贪恋你们美色，也不会刻意去抗拒。不过有一点先说清楚，朕也不怕你们说偏心。”
鸾飞、墨华和闻筝都静静听着，眉眼低敛，姿态恭谨，并无半点不敬。
而榻上天舒也退后了一步，微微垂眸，保持着恭谨的姿态。
“天舒是朕的正君皇夫，你们在他面前必须恭敬，以及，不管以后朕给他多少尊重与偏宠，你们都不得生出不满。”九娆道，“朕是女皇，跟男帝不同。说白了，朕需要的是你们的忠诚和政务上的能力，以及朕会给你们相应的权力，而不会让你们如嫔妃一样只能待在后宫之地蹉跎岁月。”
“皇夫一事虽有几分天命色彩，但朕并不强求，你们自愿入了朕的后宫，就遵守朕的规矩。不违反原则和底线之内，朕可以对你们做的任何事情都予以最大的宽容，然一旦违反，你们也将没有得到原谅的机会。”
“无规矩不成方圆，朕允许你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争宠，毕竟后宫也需要情绪和热闹，不该一片死气沉沉。但还是那句话，不能触犯朕的底线。”九娆注视着眼前三人，如画的眉目笼罩着一层清冷气息，“包括天舒在内，任何人，不许使用腌臜的手段对付陷害其他人，若是让朕知道，一律重责。”
话音落下，殿内一时安静无声。
九娆想了想：“暂时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了。既然说到侍寝这个话题，今晚天舒就留下吧。”
天舒低头应了声，恭敬而又服帖的态度。
“放轻松点，朕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责罚人，你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便不会动辄得咎。”九娆说着，朝安雪道：“准备晚膳吧。”
安雪敛衽行下礼去：“奴婢遵旨。”
正事说完，九娆懒散地倚在榻上，安静片刻，道：“朕的生辰快到了，只是七月里天气太热，以往朕懒得大办。今年朕想请个戏班子进宫唱戏，你们有没有什么听戏的兴趣？”
墨华闻言道：“臣方才要禀报的大事之中，就有陛下生辰这件事。”
“哦？”
“礼部早早就上了折子请示，前几天又递上来一份，是问陛下今年的生辰宴该如何办？陛下不在宫里，臣也不知该如何答复，折子就被压了下来。”
九娆点头，敛眸沉吟片刻，“大设宫宴太过铺张浪费，朕也不想吵闹，就在梨园搭个台，请大臣们都进宫听戏，准备点瓜子点心也就是了。简单省事。”
第1651章 摇光君
墨华闻言，也没表示有什么意见，点头：“是，那臣稍后就去回复礼部。”
九娆又闲聊了几句，很快安雪进来回禀说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请陛下和几位皇夫移驾正殿用膳。
九娆刚沐浴完，也没换衣服，就这样去了。
四位皇夫分坐两旁……嗯？
不对。
九娆转眸，看了一眼鸾飞，朝安雪吩咐道：“传朕旨意，即日起鸾飞封为摇光君，赐住摇光宫，宫中一应配置参照其他几位皇夫的标准。”
此言一出，其他三位皇夫纷纷朝鸾飞。
安雪领命：“是，奴婢稍后就通知内庭监置办下去。”
鸾飞起身，跪地谢恩。
“行了，开膳。”九娆语气淡淡，“不管是军务还是政务，都需要自由行走，朕赐予你们一视同仁的权力，可自由出入后宫前殿，也可在征得朕的同意之后随时出入皇宫。”
“多谢陛下。”
“另外，”九娆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开阳宫也置办起来吧，每日安排两个人打扫宫殿内外即可，除了无需安排伺候的宫人，其他配置跟众位皇夫一样。”
安雪应下：“是。”
话落，几人开始用膳。
九娆是个很随性的少女，用膳不太喜欢遵守那些死板板的规矩，尤其不喜欢旁边围着几个侍女布菜。
她觉得用膳是享受美食，需要有轻松愉悦的好心情，规矩太繁琐影响食欲。
朝政大事上她跟眼前这几个少年是君臣，回到后宫他们是她的皇夫，上了膳桌则是一家人。
这种气氛是她所喜欢的。
一家人用膳，热闹就好，哪有那么多规矩遵守？
“安雪，你再去备一桌菜放偏殿，雍华宫所有宫人一起吃。”
安雪神色微变：“陛下，这不合规矩。”
“今日朕心情好，规矩放在一旁。”九娆语气淡淡，“朕刚回来，就当犒劳你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了，去吧。”
安雪闻言，终于没再说什么，屈膝领命：“是，谢陛下。”
说着，带着所有宫人退了出去。
“朕和天舒、鸾飞都是今天刚回来，只用膳，不谈政务。”九娆语气亲和，“用过晚膳之后，闻筝和墨华回去做自己的事，不用留在这里。明日一早朕不上朝，你们若是有什么要事禀报，就直接过来雍华宫。”
墨华和闻筝两人点头应下。
接下来几人果真没有讨论政务，不过偶尔闲聊两句还是有的。
“天枢君看起来有点神秘。”墨华温和淡笑，“臣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天枢君居然就悄然离开了帝京，又跟陛下一道回宫来。若非陛下告知，臣等还不知道天枢君居然如此神出鬼没。”
神出鬼没？
九娆笑了笑：“天枢君身份特殊，本事也强悍，悄然离开帝京算什么？以后神出鬼没的日子还长着呢。”
天舒没说话，安静地低头用膳。
九娆偏头看了他一眼，讶异地开口：“天舒，你只吃青菜？”
天舒抬眼，沉默地看着她。
九娆指了指桌上烧得很精致的鱼虾蟹肉类，“这些不合胃口？”
第1652章 一怒而灭国
清炒虾仁，蒜蓉鱼片，香辣蟹，手撕鸡丝，都是吃起来不太麻烦的菜，既不需要剥壳，也不需要做什么仪式。
天舒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只吃青菜？”
而且桌上除了荤菜之外，还有其他几道看起来味道就不错的素菜，蒜蓉茄子，水煮笋片，都是九娆觉得味道不错的。
天舒抿唇，敛眸沉默了片刻：“今晚要侍寝，不能吃口味重的食物。”
九娆一愣。
这是侍寝的规矩？
她怎么不知道？
“谁告诉你的？”她问道，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墨华和闻筝，“你们也听说过这个规矩？”
墨华点头：“听说过。”
九娆挑眉：“听说谁的？”
“陛下，这些事情内廷监大总管都会事先给我们讲。”墨华说着，语气倒是很平静，“其实也没说太多，就是大致讲了一些后宫里的规矩以及忌讳，怕我们以后触犯了不该触犯的，惹怒陛下，给自己招来麻烦。”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笑：“我觉得有些规矩听听也好，陛下宽容是一回事，但我们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
九娆嘴角轻抽：“还学会拿朕说过的话来堵朕了？”
“臣不敢。”墨华低头，“臣说的是真心话。”
九娆拿筷子夹了几片肉放在天舒的碗里，又夹了一些虾仁鱼片，“就寝之前又不是不洗漱，顾忌那么多做什么？该怎么吃怎么吃，朕不会用这些不合理的规矩来彰显朕的尊贵。”
天舒低头，看着堆在自己碗里的鱼虾肉片，低声谢恩，随即沉默地低头开吃。
“明日一早，鸾飞也来见朕。”九娆淡道，“凤国战事，朕与你商议一下。”
鸾飞道：“臣遵旨。”
凤国？
墨华放下筷子，眉头微锁：“跟凤国开战，陛下有正当理由吗？”
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只怕会惹来天下诟病。
“理由？”九娆挑唇，“当然有。”
墨华和鸾飞都沉默地看着她。
“之前凤国王爷凤凛携使臣来访，说是要把他们的和亲公子送来，可至今朕还没见到人影。”九娆语气淡淡，“朕岂是任人愚弄的君王？自然要找他们去要人。”
话音落下，殿内瞬间一静。
这个理由貌似不太………
虽然借口是挺正当的，但貌似还不足以严重到兴兵开战的程度。
“鸾飞是朕的摇光君，他与凤国皇帝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九娆低头喝了口汤，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波动，“朕不忍摇光君日夜黯然神伤，特许他领兵为父母报仇，这个理由应该足够了吧？”
墨华微默，随即点头：“名正言顺。”
为心爱的宠夫报仇，一怒而灭国，简直不要太霸气。
九娆挑唇，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吃完了就都回去，朕累了。”
于是鸾飞和闻筝都没有再说话，墨华低头又吃了几口，很快就放下了筷子：“臣吃饱了，陛下慢用。”
“臣也吃饱了。”闻筝跟着放下筷子，“臣等先告退，不打扰陛下用膳了。”
第1653章 控诉
转眼间人就走了个干净。
九娆也没说什么，膳后跟天舒一道移驾寝殿，坐在榻前喝了盏茶，随即邀天舒出去走了一段。
一袭飘逸宫装在夜晚的灯火映照下蒙蒙如烟水，九娆拾阶走上白玉桥，看着桥下湖面，点点灯火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荡起层层涟漪。
天舒如个沉默的影子般跟在身后，合身的青色长袍衬得青竹般坚韧修长的身段，比起那黑衣御隐卫的打扮，多了几分雅致，少了几分凛峭。
迎面有御林军经过，远远看见九娆和天舒就恭敬地见礼。
天舒眉眼微动，走了几步才开口：“御林军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嗯？”九娆回身，偏头瞥了他一眼，“不一样？”
天舒点头。
九娆笑了笑，天舒对武者修为程度都敏锐无比，区区御林军这点变化又怎会逃过他的眼睛？
“的确不一样了。”九娆道，“鸾飞亲自调教了一个多月。”
天舒道：“他很不错。”
九娆没有再往前走，而是转身倚着桥栏，含笑看着天舒：“嗯，说说你对鸾飞的看法。”
“他……”天舒敛眉，似是在斟酌用词，“武功很好，有分寸，谨守本分，比姬凰羽好。”
九娆轻笑：“我觉得你看鸾飞顺眼的原因是，他不会跟你争宠。”
天舒无言，抿了抿唇：“姬凰羽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你想他了？”
天舒细不可查地撇嘴：“希望他不回来才好。”
九娆失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
天舒不是个话多的人，而且在这个随时有御林军巡逻过来以及宫女穿梭而过的桥上，他想做点亲密的举止都要顾忌。
所以没多大一会儿，他就主动开口：“该回寝殿沐浴就寝了。”
“怎么，外面景致不好？”九娆挑眉，明知故问。
天舒默默看着她。
九娆牵起他的手往回走，忍不住想到天舒失忆之后的那次侍寝经历，唇角不由牵出了一丝笑意。
待到两人又去沐浴洗漱回来，重新换上寝衣，九娆躺在床头，淡淡道：“天舒，还记得上次来侍寝吗？”
正要爬上龙床的天舒动作微顿，睁着一双漆黑的瞳眸看着九娆。
九娆忍着笑，悠悠挑眉：“忘了？”
没忘。
不过天舒也没刻意去回想，况且在此之前他也没时间去想。
从玄隐殿出来往东澜去的路上他还是被封住记忆的状态，因心里那种不知名的忧虑和焦灼太重，冲破了记忆的束缚，才让他想起以前的一切。
可紧急追寻九娆的行踪，路上杀了那些死士，跟九娆重逢，之后又是赶路。
就算是在海上航行那十几天，他也没去想过之前的经历。
此时经由九娆刻意的提醒，他才不得不去回忆一番，然后想到当初九娆趁着他失忆逗弄他的经过，纯情的少年默默抽了下嘴角，不发一语地爬上床。
“陛下欺负我。”他低而温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控诉的意味，听着倒像是撒娇似的，“不过臣说的也是实话，玄隐殿确实没教过侍寝的规矩。”
第1654章 趁人之危
“但是朕也说过，朕可以教你。”九娆唇角扬起，“还记得朕说过的话吧？朕可没欺负你。”
“记得。”天舒点了点头，却抿唇道，“陛下就是欺负我。”
九娆但笑不语，伸手指了指床尾，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被放在了那里，“还记得那个吗？”
天舒转头看去，嘴角忍不住又是一抽：“记得。”
上次陛下调戏他时，他用来盖住身体的毯子。
陛下像个调戏良家女的纨绔公子，而他在陛下面前则完全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呆瓜。
明明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跟陛下也同床共枕了好几年，虽然一直都是盖着被子纯睡觉，可他从来没有那样的害羞胆小过。
失去记忆，却难得地在陛下面前表现出了那样呆萌愚蠢的一面。虽此时已经恢复了记忆，但失忆时发生的事情他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此时回想起来，天舒心头只浮现了一句话：陛下很坏。
很坏很坏。
收回视线，天舒抬眼看着眼前少女，默默重复了一句：“陛下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
九娆默默点头承认。
她的确趁人之危，趁着他失去记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时候可劲地欺负他。
天舒不说话。
“朕上次只是逗逗你，可没欺负你。”九娆很快轻笑，“谁知道失去记忆的天舒那么好玩？简直太可爱了，一点也不像久经训练的隐卫。”
“那是因为在陛下面前，臣不敢反抗。”天舒辩解，“要是换做旁人，定然已经没命了。”
玄隐卫第一条规矩就是忠君，无条件地对陛下献上自己的忠诚，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反抗。
隐卫在陛下面前不能露出利爪，不能伤害陛下，只能温顺而恭敬地遵照着陛下的旨意而行。
“我知道。”九娆声音轻柔，说着亲了亲他的唇瓣，然后不由自主的又笑，“就是因为清楚你不会反抗，所以才总是忍不住想逗弄你。”
其实就算没有玄隐殿的规矩约束，九娆相信天舒也不会伤害她，就如这次，原本记忆明明是被封住的，可只是焦灼与担忧就能冲破他的记忆束缚，让他很快记忆苏醒。
说明不管是有记忆还是没记忆，她在他心里一直都占据着极重的分量，从未变过。
天舒默了一瞬，伸手把九娆拉近怀里，低头吻着她的眉眼，边亲她边动手开始脱九娆身上的衣服。
九娆挑眉，倚着他肩膀没动，任由他动作。
“陛下，臣现在就侍寝。”天舒低声说着，边脱便观察着九娆的表情变化，“臣若有不懂之处，还请陛下指点。”
指点个屁。
九娆眼梢轻挑，风情万种地瞪了他一眼。
天舒见状，顿时明白九娆并不反对，心里微松，很快就把九娆身上的寝衣褪了下来，露出少女白皙如凝脂的肩头。
天舒喉咙微动，忍不住低头咬住她白嫩的肩膀，轻轻地咬，并未使劲。
九娆转头看了一眼外面，抬手挥出一道真气，龙榻两边被勾起的紫烟罗轻纱帐幔垂落下来，掩住了榻上春光。
第1655章 起居录
凰帝十五年六月二十六这日，少年天子君九娆完成了从少女到女人的蜕变。
作为第一个侍寝的皇夫，且又是掌权后宫的正宫皇夫，天舒心情还是很紧张的，以至于次日一早天方蒙蒙亮，他就睁开了眼。
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满眸柔情之下，他迟疑再三，还是在九娆醒来时忍不住想问出憋在心头的问题：“臣……”
“嗯？”九娆不解地看着他，嗓音带着初醒的慵懒微哑，“怎么了？”
虽然现在已经成了玄隐殿王牌御隐卫，可在这种事情上，天舒脸皮子还是有点薄，难为情了半天，才贴近九娆耳畔，低低咕哝了一句。
九娆微愕，抬眸看着他。
天舒被她看得面红耳赤，浑身发烫，忍不住又捞过毯子盖在自己身上，欲驱走一些燥热。
九娆见状，忍不住又是笑。
左看右看，横看竖看，还是天舒最合她心意，这人待在她身边时她的心情总是忍不住变得特别好。
“我说过，你是最棒的。”九娆道，“各方面都是。”
这句话听在耳朵里，似是世间最动听的一句情话，让天舒从头到脚都是酥软的，一直融到了心头。
九娆今天不用上朝，可以偷懒一会儿。
微微坐起身靠在床头，九娆忍着身体上的些许酸痛，道：“玄隐殿应该不用回去了吧？”
“嗯。”天舒点头，“以后臣就待在陛下身边，贴身保护陛下安危。”
九娆闻言，眼底似有光芒一闪而逝，只当没有听到他刻意加重语气的“贴身保护”四个字，淡淡道：“今天休息一天，明日一早开始，你随朕一道去上朝。”
顿了顿，“就算是贴身御隐卫，也不能只当做御隐卫来用，你还是朕的正宫皇夫，协助朕处理政务才是你最主要的职责。”
天舒跟着跪坐起身，伸手搭上九娆小腿，从脚踝开始细细地给她按摩，恰到好处的力道，按得九娆很舒服。
随着他双手慢慢朝上移动，九娆干脆趴了下来，尽情地享受着天舒细心周到的服侍。
身体上的酸痛被一点点缓解，九娆发出慵懒而舒适的叹息，“天舒，有你在身边，当真是朕的福气。”
天舒心头温软，眼底划过一抹极亮的光，嗓音却是淡而平和：“能待在陛下身边，伺候陛下，也是臣的福气。”
九娆趴着的缘故，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却能分辨得出他声音里的高兴，虽然他表现得并没有那么明显。
九娆笑了笑，慵懒散漫地说了几句情话，正适合眼下这种气氛。
待全身都被天舒细致地按摩舒活了一遍，外面天已经大亮。
安雪站在外殿，恭谨地询问：“陛下醒了？”
“醒了。”九娆应声，“进来伺候吧。”
“是。”安雪应完，伸手挑开珠帘，领着众多宫女进殿，“陛下，起居录可是要记下？”
九娆转头看向天舒。
天舒道：“这是规矩，要记的。”
“记下吧。”九娆从床上起身，“这段时间都会由天枢君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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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更结束，白天有时间的话，可能会再加更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