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6章 身不由己的原因
隐卫领命离去。
再次走进书房，墨华沉默地看着坐在书案后椅子上的墨尧。
墨尧也抬眸看着他，目光清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大哥。”墨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只突然笑了一声，“大哥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可能会让整个墨氏家族从南陵消失。”
虽然这个过程需要一点时间，但墨华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做到。
墨尧闻言挑眉，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淡淡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因为以前大哥对我太严厉，我不敢说。”墨华低眉，唇边噙着一抹笑，却又有些不解，“大哥为什么就任由父亲摆布？以大哥的能力想要掌控墨家，铲除那些身怀异心之人，让父亲投鼠忌器，应该并不难做到。”
的确不难做到。
墨尧沉默片刻，淡淡道：“总有些身不由己的原因。”
这个回答对于墨华来说并不讶异，身不由己的原因定然是有，否则无法解释大哥的委曲求全。
大哥本就不该是个委曲求全的人。
但既然大哥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就是了。
轻轻叹了口气，他道：“大哥以前总是说我心软，如今我一回来就做了件心狠的事情，不知是否符合大哥的期待？”
墨尧没说话，掩嘴咳嗽两声。
墨尧蹙眉，提起桌上茶壶倒了盏茶给他端过去，“大哥，我打算在家住上几个月。”
墨尧止了咳，嗓音有些沙哑：“合规矩吗？”
“没关系，我书信告知陛下一声即可。”墨华温声道，“陛下是个很宽容的人，会同意的。”
墨尧淡道：“女皇陛下待你很好？”
“陛下待我很好。”墨华笑了笑，“大哥放心好了，陛下的后宫很和谐，并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阴谋算计。”
说完静了片刻，他又道：“待大哥身体好些了还是娶个妻子吧，大哥的儿子以后掌管墨家才名正言顺。我身在宫里，以后就算有侍寝机会，孩子也是陛下的孩子。况且孕育一个孩子需要大约一年时间，陛下是天子，她还有很多政务要忙，不可能把时间全用在生孩子上。”
纵然是男帝的三宫六院，也不可能让每个女子都有怀孕的机会，况且怀孕这种事情男人又做不到。
陛下既是女子，又是帝王，许多朝政要忙，天下还要治理，不可能如后宫嫔妃那般只管孕育子嗣就成。
后宫皇夫又怎么可能每个都那么幸运地让陛下给他们孕育子嗣？
再者说，就算有那个幸运，生下来的孩子也是皇族的皇子公主，只会冠上陛下的姓，尊贵的血统和姓氏容不得乱来。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墨尧没说什么，似是默应了墨华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淡道：“虽然如此，你这个二公子的责任还是不能丢。手握着墨家产业大权，以后在宫里行事也会方便些。”
“我知道。”墨华还是笑，语气一如既往的恭顺，“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1477章 风起云涌1
独孤云阙一震，想到这两天城中弥漫的流言……
九阁。
清除叛逆！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冷冷道：“国师乃是大夏重臣，早已不是九阁之人，贵主人有何权力来动朕的臣子？”
黑衣男子冷冷道：“皇帝陛下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去问我家阁主。我二人只是奉命传话，不负责解答。”
说罢，两人看都没再看皇帝和周围的禁卫军一眼，身体一闪，急速往宫门方向掠去。
禁卫军阻拦不及，也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离去，然后后知后觉一般抬脚急追而去。
“皇上！”一阵马蹄声忽然响起，禁军统领骑马疾奔而来，到了殿前翻身慌乱下马跪下，“启禀皇上，祭司殿……祭司殿那边出事了！”
独孤云阙脸色一变，死死地攥紧双手，心里左右为难。
清除叛逆。
清除叛逆……
九阁是个惹不得的势力，他心里很清楚。
就算他出动军队，对上九阁也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会损失惨重——而一旦真正惹怒了九阁主人，以后大夏会面临什么样的厄运，他自己都不敢保证。
可国师……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国师陷入危难而袖手旁观？
皇帝脸上忽晴忽白，挣扎了良久，才冷冷道：“点两千禁军，随朕出宫！”
“遵旨！”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又道：“武亲王何在？”
“回禀陛下，武亲王此时在军营。”
“传朕旨意，命武亲王调兵五千，即刻赶往祭司殿护驾！”
“是！”
随着禁卫军出动，前一刻还风平浪静的大夏皇城内顷刻间风起云涌，仿佛一阵阵惊雷平地而起，带来了一场让人颤栗的暴风雨。
身在秦府的楚宸也接到了消息。
“楚公子。”沉稳不惊的青衣人站在门前，淡淡开口，“秦公子命属下传话，让您安排人手随时准备救人。”
正把子曦扶到床上休息的楚宸一愣，转头看着说话的男子：“准备救人？”
“是。”青衣男子淡淡点头，“九阁正在祭司殿清除叛逆，请楚公子安排自己的手下准备救人。”
救人？
当然救的是清郡王，楚宸的父亲。
可为什么这么突然？
楚宸有些诧异，不由看向子曦。
子曦淡笑：“既然阁主已经出手了，我们等着救人就是，其他的稍后再说。”
楚宸点头，却压着她的动作，“你躺好，别乱动。”
子曦挑眉：“楚宸——”
“我自己安排。”楚宸安抚她，语气带着几分强硬，“你身子要紧，千万不可冒险。”
子曦点头，“那让我身边的人都给你使唤。”
楚宸摇头笑了笑：“我带了足够的人手，让凤魇他们留下来保护你。”
他原本就是要来救父王的，怎么可能不带足人手？
子曦现在怀有身孕，又正处在危险期，万不能有丝毫冒险。
楚宸说完，直接喊来了凤魇：“我出去办事，你们务必保护好子曦，不得有任何闪失。”
话落，他低头在子曦面上吻了吻，转身走了出去。
第1478章 风起云涌2
祭司殿坐落在皇城东南方向，这里曾是皇帝即位之前居住的府邸。
大夏原本不信奉神明，但因为有了国师，皇帝独孤云阙把曾经自己居住过的王府修缮成为一座祭司殿，供国师祈福及闭关修炼之用。
世人都道帝王居所蕴藏龙气，皇帝把自己的府邸改成祭司殿赐给国师，足见对国师的重视和尊崇。
皇帝尊崇国师，大夏子民自然更不敢冒犯。
这座府邸里最高的一座殿宇就是祭司殿，殿外重重守卫，殿内还有九重门，每一道门之后都设有无数凶险机关和高手防卫。
国师闭关数月，这座府邸安静得跟空城一样——祭司殿历来也就安静得跟空城一样。
除了国师闭关和出关那日会有很多人出入护送恭迎，其他时候，无人敢在这里喧哗。
但今日，这里却似真正被下了天罗地网一般。
里里外外无数的高手，宽阔的庭院里已经躺下了不知多少具尸体，漫天的杀气将此处紧紧笼罩了起来。
武亲王率着五千兵马比皇帝先一步赶到，在街道上扬起一阵漫天尘土，气势凛冽而慑人，充满着肃杀之气。
然而武亲王尚未来得及下达命令，就看到府邸外街道上，一具具尸体从高墙上被扔了出去。
那熟悉的穿着，一看就是国师府的护卫。
武亲王脸色剧变。
那些平日里武功高强，让人胆寒的国师府护卫，此时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让人如扔小鸡一般从府里扔了出来！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武亲王正要翻身下马，抬眼间却忽然呆住。
府邸对面的屋脊上，安静地站着两人。
前面一人负手而立，身姿颀长瘦削，眉眼绝尘如画。
一袭雪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高贵脱俗，袍角随风自扬，仿佛云端之上的神祇，让人只敢远看而不敢靠近。
白衣男子身侧还站着一个红衣男子，俊美温雅的容色，如朝阳一般夺目的色泽……
跟五年前潜入皇宫的少年何其相似。
武亲王浑身激灵灵的一颤，动作僵滞地又坐回了马上，忍不住握了握手，冷冷道：“阁下是什么人？”
帝修此时正安静看着祭司殿府邸内，对武亲王的话充耳不闻。
“祭司殿乃是皇族圣地，容不得任何在此乱来！”武亲王眉目染了几分属于武将的铁血冷怒，“国师清修期间，更不允许任何人擅自打扰，阁下到底是什么人？请速速退离此处！”
无人应他。
除了时不时地一具尸体被扔出来之后，天地间安静得近乎死寂。
秦裳目光落在最高的那座殿宇外面，九阁高手已经把殿外护卫解决得所剩无几，很快就会进到殿内……
“来人！”武亲王显然也料到了府邸内的状况，冷冷挥手，“所有闯进去的贼人，格杀勿论！”
民不与官斗，江湖高手就算武功如何厉害，也不可能对付得了军队。
武亲王如是想着，却并不知道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并非寻常的江湖高手。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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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9章 风起云涌3
安雪屈膝领命：“是。”
白卿离闻言，慢悠悠地挑高一道眉：“小娆儿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
显然他已经猜到了九娆心里的打算。
北陵慕容家是皇商，商业帝国遍布整个北陵以及凤国境内，九娆既然不打算跟凤国正面开战，那显然是要从经济入手了。
九娆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拍马屁的奉承。
征服天下兵强马壮很重要，但并非所有情况下都要通过战争来做到。
区区一个凤国，不值得大张旗鼓地开战，况且九娆要的是天下，不是大战之后的残垣断壁，也不是战场上的遍地死尸，更不是百姓流离失所。
战争带给百姓的永远都只有伤害，若非这些年大夏一直不肯死心地总是挑起战争，九娆对征服天下也不是真有多大野心。
但如今情势如此，这天下她已志在必得。
想要彻底地平息战争，只能让天下一统，让苍生只尊一个帝王，万万民只臣服一人，那么野心和战争自然消弭。
拟了旨意命玄隐卫和内侍快马加鞭送往北陵洛城，九娆站在墙上那副正大光明的牌匾前，纤瘦的身姿峭然，周身流露出无法忽视的君王霸气。
白卿离安静地注视着这个尚未成年却已掌控了偌大江山的少女，唇角微扬，眼神里带着无尽的骄傲和宠溺。
果然是天命帝女，气度和魄力从来跟年龄无关。
天色渐沉，很快落下黑幕。
殿内九枝缠纹宫灯燃起，照得一殿明亮。
安雪带着宫女伺候九娆沐浴，白卿离独自坐在殿中看书，待到九娆沐浴回来，他抬眸欣赏着宫灯下少女绝世的姿容，似是闲聊般开口：“娆儿，封我做皇夫吧。”
九娆微愣，随即皱眉看他片刻，红唇微微上挑：“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打什么主意。”白卿离笑了笑，秀气的容颜依然带着几分苍白，“就是觉得做你的皇夫也挺好的。”
九娆嗤笑：“你以前不是常说朕是你的小宠儿吗？”
皇夫和小宠儿，这可直接关系着谁掌握主控权的问题。
“我是娆儿的小宠。”白卿离叹息，“娆儿君临天下，尊贵无双，哪里像是小宠儿？”
九娆走进内殿，慵懒地倚在床头，拿起旁边案上几本折子翻看起来，并没有再回应白卿离的话。
白卿离起身走过来，坐在床沿，一双凤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娆儿？”
“等天舒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朕什么时候再考虑这件事。”九娆语气淡淡，“当然，前提是朕要知道你所有的底细，以及你能画出那些画的原因，否则免谈。”
白卿离闻言微默，随即淡笑：“想要知道我的底细并不难，我也无意隐瞒你。”
至于说画出那些画的原因……
白卿离摸了摸鼻子，心头颇感纠结。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突然间有了做皇夫的想法？”九娆抬眼，眼底浮现一抹探究，“别告诉朕，你也是朕的命定皇夫之一。”
白卿离挑眉：“不可以吗？”
九娆淡淡哂笑，不置可否。
第1480章 战绩
九月底，慕容凛奉旨进京面圣。
这位慕容家主也已经年近不惑，膝下长子刚过十岁，如今边读书边跟着父亲打理家族生意，小小年纪，已经足见几分沉稳从容。
九娆在雍华宫召见了他们。
帝王跟世家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君臣关系，其中各位利益牵扯，各种势力的抗衡，以及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复杂……
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并没有那么低下，也并没有优越感强盛的人整日抬高文人，贬低商人。
但比起文臣武将，商人只是一个庶民，地位自然没有武将来得高，可在很多皇帝眼中，坐拥破天富贵的商人却远比武将来得难以控制。
尤其是如墨家和慕容家这种自成一脉的氏族，他们的富贵已足以支撑他们的地位以及在天下的影响力。
不过好在慕容家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被子曦收服，甚至承了皇族的恩，冠上皇商头衔之后，便也勉强算是皇帝的直属臣商，只是多半时间并不在朝而已。
雍华宫里议事半日，无人知道女皇陛下跟这位慕容家主谈了什么。千里迢迢而来，在宫中只陪着女皇陛下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傍晚时分慕容家主就带着儿子告退离开了帝京。
风起云动。
隐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是各方势力的小动作不断，天下已是暗潮汹涌。
大夏的捷报一封接着一封传来，几乎每隔十天半个月就有一封，让九娆时刻知道大夏境内如今的战局。
到了十月底，一封捷报中附带着对少年小将鸾飞在战场上的表面做了个全面的阐述，小功多少，大功多少，在战场上的表面如何，是否谨守本分听从掉令……
楚凝详细地书写了一封奏报命人送了回来。
九娆看到这封奏报时是在晚上，处理完奏折之后，她有些疲倦地倚在榻上，白卿离细细地给她揉按着两边鬓角。
“这两天事多，你应该注意休息。”白卿离道，“闻筝既然有能力，政务可以让他多分担一些。”
九娆没说话，把奏报看完，随手放在一旁：“鸾飞在战场上的表现出乎朕的意料。”
白卿离淡笑：“破军星还能有假的？”
“朕不是说他的作战能力。”九娆道，“越往大夏皇城靠近，离凤国也就越近……虽然花个十几日时间飞奔几千里路去报仇不太可能，但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在战场上乱来，还交出了这样一份漂亮的战绩，朕对他委实有点刮目相看。”
“仇恨能让人一夜之间成长。”白卿离语气淡淡，“他不是不冲动，也并非不想报仇，只是理智和自制力很强，强到足以压制他的仇恨。”
九娆抬眼，眸心浮现一抹异芒：“白卿离，鸾家九族被诛，是不是你操纵的结果？”
白卿离失笑：“小娆儿，这个问题你以前貌似问过。”
“但是你并没有正面回答朕。”九娆道，“如果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那么鸾飞以后要找你报仇，朕定会袖手旁观。”
第1481章 霸业
真是无情呢。
白卿离叹了口气：“放心，他报仇也报不到我的身上。”
说完，淡淡道：“凤国新皇是白家扶持的不假，但并非因为白家跟他关系多好，而是因为他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刚愎自用的一个。”
嗯？
九娆眉眼微动，“所以？”
“我之前不是说了，可以让你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完成征服天下的霸业。”白卿离说着，屈起手指在她额头轻叩了一下，“你以为我跟你说笑的？”
九娆眸心微细，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眉头渐拧。
空气静了一瞬。
九娆敛眸，淡淡道：“天色不早了，回你自己的寝殿去。”
白卿离定定地看着她，须臾，漫不经心地笑道：“娆儿如今已经过了十四岁了，还不打算宠幸后宫皇夫？”
九娆一愣，随即冷笑：“就算要宠幸也轮不到你，出去。”
天舒现在在玄隐殿，且还是被封住记忆的状态，姬凰羽和墨华也都不在宫里，后宫里现在只有一个闻筝。
她应该宠幸谁？
白卿离闻言，无奈地低眉浅笑：“娆儿能不能别这么无情？”
九娆皱眉，白卿离忙道：“别生气，我这就走。”
话落，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她的手背：“早些休息。”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阵珠帘轻响之后，白卿离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九娆收回目光，心头忍不住思索着白卿离方才说的话，再想到他的身份……眉眼微沉，心里突如其来的生出一阵不悦。
虽说形式不如结果重要，可她当真是不太喜欢这种条条道路被人安排好的感觉，虽然这样的安排可以让凤国更快灭亡，也可以让战争早点结束，却还是无法阻止她的不悦。
哼。
“安雪。”
“奴婢在。”
“传朕旨意，今晚命天舒过来——”九娆话未说完却忽然止住，想到已经三个月未见的天舒，沉默片刻，“算了，让他专心训练吧。”
虽说有天舒在身边能让她心情好点，晚上就寝时也能让她轻松许多，但九娆心里清楚，玄隐卫受训时情绪不能乱——至少在他正式出殿之前不能受到太大影响。
所以之前侍寝那次也就让连续来了三天，后来九娆就没有再打扰过他了。
独自在床上躺了下来，九娆静静想着这两个月的局势，想着天舒，想着墨华，想着姬凰羽，然后她居然罕见地体会到了一丝孤单寂寥之感。
嗤笑一声，她缓缓闭上眼，唇畔噙着一抹自嘲入睡。
殿内灯火熄灭。
窗外夜风轻拂，当值的侍女尽责地守在外殿，微开的窗子被人悄然拉开，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跃了进来。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殿内，洒下一地银辉。
颀长人影走到床前，借着微光凝视着床上尊贵无瑕的少女，忽而摇头轻笑，眸心无可抑制地染了几分情意，无声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长臂一伸，把纤瘦少女整个人揽在了怀里，馨香萦绕，让人心安。
窗外月牙悄悄躲进了云层里，殿内一片静谧。
第1482章 只有一个儿子
十一月中旬，楚凝长公主的军队势如破竹般攻下了大夏梁、卞两州，陵国的旗帜迎风招展，在这个曾经低调爱好和平后来野心渐起的疆土上，插上了属于陵国的标记。
大夏皇帝和臣民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增兵遣将，可派出去的武将不断地折损，竟无一人能阻拦楚凝麾下天策军的铁骑。
朝凤国送去的救援信如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整个大夏皇族都陷入了一阵兵荒马乱之中。
此时大夏长公主府里，一身盛装的凌云长公主站在窗前，欣赏着窗外开得极好的桂花，丝丝缕缕清香扑鼻。
“独孤霸天到底也是你的儿子，你当真一点都不心疼？”身后传来一个温雅的嗓音，随即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晚晚。”
凌云长公主偏头，眉眼染了几分柔和，声音却是冷漠的：“我只有一个儿子。”
环着她腰部的双手蓦地收紧，清郡王叹息：“你的儿子现在也不知逍遥到哪个天涯海角去了，如今大夏江山覆灭在即，你的儿子儿媳连来凑个热闹的兴趣都没有。”
凌云长公主沉默片刻，淡淡道：“陵国江山已经换了主子，苍儿和子曦既然决定隐退逍遥，自然不想再来凑这份不必要的热闹。”
“那你呢？”清郡王问，“苍儿是我们的儿子，他都隐退了，我们是不是也该退出这场战争了？”
凌云长公主没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外面景致，鼻尖萦绕着丝缕幽香，在这个深秋里带着几分清冽的气息。
“快了。”凌云长公主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喟叹，“楚凝是个天生的战将……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兜兜转转，你们楚家人最后都在效忠君氏。”
清郡王皱眉，“什么我们楚家人？你不是楚家人么？”
凌云长公主一窒，“你别忘了，你现在身在谁的地盘上。”
“在谁的地盘上也改变不了你楚家郡王妃的身份。”清郡王冷哼一声，“这些年要不是你执着于亲自报仇，我早把你带回西陵了，大夏这片土地没有一点值得留恋的地方。”
凌云长公主嘴角轻抽一记，却没说话，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岁月安心的感觉。
这么多年……
初时内心的挣扎和犹豫不决早已不复见，这个男人的深情和执着最终消弭了她心里的顾忌。
曾经往事，不管是怨恨还是愧疚，如今都被看淡。
余生的时日有限，他们要做的是珍惜，而不是再浪费时间。
大夏能这么快覆灭，除了楚凝的军队强大之外，凌云长公主和清郡王从中也出了不少力，她这些年待在大夏，明面上支持皇帝，暗中却做了很多事情。
而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很明确，让大夏断了根，后继无人，让太皇太后亲眼看着大夏走向灭亡！
“待这边事了，我们先去一趟陵国帝京。”清郡王道，“苍儿的孩子虽说不姓楚，却也是他的血脉，我们应该去见见。”
——
今天更新完，晚安。
第1483章 狂风暴雨
话落，他忍不住淡笑：“其实说楚家人效忠君家人也不对，毕竟楚家和君家现在乃是一家。小女皇身上同时留着楚家和君家共同的血脉。楚凝效忠的也算是自家人。”
子曦因为是女皇，所以只能娶不能嫁，因此楚宸才成了她的皇夫。
若是按照正常的嫁娶，他们的孩子不就是楚家血脉么？
凌云长公主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从当年懵懂少女时期的倾慕，到后来被自己的母亲强迫成了皇帝的人，生了大夏皇族的子嗣，心头生出了恨意，将计就计之下辗转到了西陵……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让她恍惚觉得这一生竟是如此漫长。
历经千帆之后，对于儿孙是否要承欢膝下，孩子随谁姓，是否认祖归宗之类的事情倒是真没多少在意。
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得知他们都安好，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和责任，在各自的领域里洒脱恣意，人生仿佛就已经足够让人满足。
“年底之前应该能逼近皇宫吧？”凌云长公主淡淡一笑，“我是否需要去见我亲爱的母后最后一面？”
清郡王道：“再等等吧。皇宫毕竟是皇帝的地盘，万一惹急了他们，狗急跳墙，只怕会有危险。”
凌云长公主笑了笑：“你以为我就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你不是小白兔。”清郡王道，“但我还是不想让你涉险。”
凌云长公主闻言一怔，随即心头微热，转过身，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语气低低地开口：“其实当年你要是离开大夏，定然能找个更好的，白白浪费了十几年时间在我这个连贞洁都——”
“晚晚。”清郡王垂眸，语气微沉，“又在胡言乱语。”
凌云长公主默然。
“外面美好的女子多得是，可他们都不是你。”清郡王道，“她们也没办法替代你，更何况，你想让苍儿叫别的女子一声母亲？”
凌云长公主无言，静靠着他的肩膀敛眸轻叹口气，眉眼柔和。
上天到底是眷顾她的，不是吗？
长公主府内一片安静，下人们来来往往有条不紊，长公主府却已经是翻覆了天地一般的混乱和焦躁。
人心惶惶，暴躁不安。
陵国大军正如狼似虎般往皇城方向凶猛地攻过来，似乎每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拉近跟皇城的距离，大夏皇宫里上至皇帝下至朝臣，人人胆战心惊，恐惧着迎来亡国奴的悲惨结局。
时间就在这样的慌乱不安之中一天天过去。
气候也越发冷了，寒风呼啸凛冽。
十一月底，伴随着狂风大作，一场大雨倾盆而下，轰隆隆的雷声似是震在大夏臣民的心头上，暴雨席卷了整个皇城内外。天上黑云翻滚，阴沉沉的黑幕覆盖着整片天空，哗啦啦像是从天下倒下来的雨水如瀑般密不透风地浇灌而下。
磅礴大雨阻隔了道路，电闪雷鸣轰隆作响，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让人心头不由自主地生出不祥预感。
第1484章 大厦将倾1
大雨接连下了四天，整个大夏皇城仿佛都沉浸在一片雨瀑之中。
寒气侵袭而来，被大雨阻隔在家里无法外出的人早已换上了厚厚的袄子，可即便穿得如何暖和，也遮不住心头笼罩的一层层寒气和不安的预感。
雨很大，伴随着轰隆隆的电闪雷鸣，让皇宫里的情报都迟缓了许多，也把宫中尊贵的主子们心头的焦躁凝聚到了极点。
接连四天，大雨倾盆。
四天之后雨幕渐小，皇宫内外到底都是一片晶莹，淅沥沥的小雨还在继续，凌云长公主还是进宫了一趟。
她要跟太后作最后的了结。
进了太后宫里，宫女通报之后，凌云长公主走了进去，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侍女，顺道开口让太后宫里的宫女也都退下。
“儿臣今天心情有些复杂，想跟母后单独说说话。”凌云长公主在太皇太后榻前坐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揭开盖子轻啜一口热茶。
雾气朦胧了她明艳的眉眼，眉梢似透着丝缕让人看不懂的惆怅。
太皇太后如今已是近八十高龄，虽保养得当，深宫里养尊处优大半辈子让她周身通满贵气，可人有生老病死依然是谁也无法逃避的无奈。
近日来一封封战报雪片般传来，她虽然不管朝政，却也从宫中不安的气氛里嗅到了不祥的预感，尤其是前几次皇帝过来请安时眼底难以掩饰的焦虑，让太皇太后心里也充斥着焦躁不安。
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太后起身倚在榻上，强打起精神来：“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凌云长公主笑了笑：“母后问的是什么？陵国兵马到哪儿了吗？
太皇太后一愣，有些不悦地看着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儿臣近日心情不错，有什么笑不出来的？”凌云长公主叹了口气，一口气慢饮了半盏茶，驱散了寒气，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多了几分历经风霜的沧桑之感，“陵国军队最多再半个月可能就要打到帝都来了。大厦将倾……母后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如今就算亡了国，对母后也没多大影响了。”
话音落下，太皇太后脸色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凌云，“你说什么？”
她大概完全没料到，凌云今日难得进宫，跟她说的会是这样一番话。
没有即将国破家亡的恐惧不安，没有对她这个母后的安慰，甚至没有问一句皇上怎么样，而是……
“大夏时日无多了，儿臣有些心情话想跟母后聊聊。”凌云笑了笑，笑容里透着几分疏离，几分冷漠，亦如这些年她始终不曾放下的芥蒂。
但太后并不知道，凌云长公主心里存着的从来不是轻描淡写的芥蒂二字，而是仇恨。
“母后荣华富贵一生，如今已快到了生命的尽头，有些秘密是打算带到地下去吗？”凌云手持茶盏，语气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当年为了登上太后这张尊贵的椅子，母后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舍弃，至今可曾有过后悔之意？”
第1485章 大厦将倾2
话音落下，如同殿外同时响起的一声惊雷，震得太后脸色瞬间剧变。
她猛然坐起身子，脑子里一阵晕眩，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说什么？明月，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谣言？
凌云长公主淡笑：“母后，果真是谣言么？”
“明月！”太后脸色发白，嗓音蓦地高亢而尖锐，“不许胡说！”
“母后莫要激动。”凌云长公主语调沉稳，自始至终波澜不惊，平静中透着让人脊骨发凉的无情，“这个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如今只有母后知道，儿臣知道，其他人……没机会知道，母后放心好了。”
顿了顿，凌云淡笑：“不过大夏亡国在即，旁人知不知道也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明月，你……你……”太皇太后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凌云长公主，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发抖，“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后宫里的女人为了利益和尊荣会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手段，儿臣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所以母后也别太激动。”凌云长公主温声安抚，虽然她的安抚并不起多大作用，“可母后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延续皇族血脉而让儿臣成为独孤云阙的女人，还生下了他的孩子。”
茶盏搁在手边案上，凌云长公主已懒得去看太后的脸色有多青白：“为了回报母后，回报大夏皇族带给儿臣那么多年的伤痛屈辱，儿臣这些年一直在谋划。”
谋划？
太后瞳孔骤缩。
谋划什么？
“母后以为儿臣当真想让微羽继承皇位，好维持大夏的正统血脉？”凌云长公主叹息，缓缓摇头，“错了，儿臣之所以扶持他，只是因为儿臣给他下了断绝子嗣的药，儿臣要让大夏皇族子嗣断绝，后继无人，让母后亲眼看看，这大夏皇族是断送在了谁的手里。”
说到这里，凌云长公主语气里已染上了几分冷酷无情的意味，说完之后，她深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冷静：“陵国军队很强大，可这些年微羽下旨加强军队的操练，大夏近年兵力也还算强盛，原该跟陵国有一战之力。但此番战争一起却兵败如山倒，如此不堪一击，母后可知是因为什么？”
陵国军队穿过万仞山防守阵地之后，就一路势如破竹地往皇城攻来，一路上破城跟切豆腐似的，任是谁都阻拦不住。
楚凝长公主的天策军固然都是精锐，可大夏军队如此不堪一击却也并非没有原因。
太皇太后震惊地看着她，脸色惨白如雪，像是突然间不认识了眼前这个人。
“母后好好休息吧，儿臣不再刺激母后了。”凌云长公主站起身，“这几日可以安心地吃，安心地睡，想吃什么都让宫女吩咐御膳房准备，不用再惶惶不安，毕竟这样的尊荣也享受不了几天了。”
话落她淡淡一笑，敛衽福身：“儿臣告退。”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明月！”太后大梦初醒一般，惊怒交加地嘶吼，“哀家是对不起你，可微羽是你的亲生儿子！”
第1486章 皇族的罪人
凌云长公主回眸一笑：“我的亲生儿子只有一个，他现在跟娇妻不知去哪儿逍遥快活了。宫里这个，不过是个孽种罢了。”
只是个孽种，所以活该绝后。
优雅地颔首，她道：“母后一大把岁数了，就别操心这些了，儿臣告退。”
话落，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明月！哀家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大喊，却眼睁睁看着凌云长公主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走出寝殿，看着那倔强冷漠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
这个在深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像是骤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瘫软在榻上，神色灰败惨然。
多少年来积攒在心头的疑惑此时才终于得到了答案。
怪不得凌云那么想让微羽登基，过不得即便儿子登基成了皇帝，明月也从不想着搬进宫享太后尊荣。
怪不得皇帝这么多年没有子嗣，不管后宫选进多少秀女，始终无人能孕育一个皇子。
怪不得……她态度坚决地回绝大臣们要从宗亲中过继儿子的请求。
太皇太后神色怔忡，目光呆滞，失了魂般仰望着殿顶。
而这一切都源于她当年的一意孤行，她才是大夏皇族的罪人……
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离开了太后宫里，一阵寒气袭来，随身而来的侍女给她撑起了伞，凌云长公主径自往宫外走去，对于那个此时还在焦头烂额的皇帝毫无关心的兴趣。
刚走到宫外，迎面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身姿颀长挺拔如山岳，沉稳而儒雅的模样——哪怕时光如梭，岁月无情，他们的脸上都已经刻下了岁月的细纹。
可他们于彼此生命中的分量却丝毫不曾淡化。
曾经那些她以为会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会成为无法抹去的芥蒂的经历，都在他的包容与坚持下如轻烟般散去。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情感可以战胜很多东西。
只要真的在乎，即便她的生命里有过那段不愉快，即便她能给他的，远远比他付出的少很多，他却丝毫不曾抱怨责怪过一句。
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凌云长公主脸上的强硬冷漠早已卸下，唇畔浮现一抹笑痕：“不是让你在府里等就好吗？”
“我不放心。”接过侍女手里的伞，伸手揽着她的肩膀，两人一同转身走在雨幕中。
“我筹谋了这么多年，宫中有一大半的人都听我的，能有什么危险？”女子淡淡说着，“况且皇帝根本不知道我今天进宫……就算知道也没什么，现在他心神已乱，大概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该与江山共存亡吧。”
清郡王没说话。
“雨下小了，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吧。”凌云长公主抬眼，望着眼前雨雾朦胧的皇城街道，“我也累了，不想再待在这座让人厌恶的皇城。”
江山覆灭皇城倾覆的画面定然不是那么美好，她的目标已经达到，独孤氏的江山很快便将彻底宣告结束，她没必要继续留下去。
清郡王揽紧了她的肩膀，嗯了一声：“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
这两天开始存稿，七月会有一次爆更，大概爆更之后正文就差不多完结了。
然后写番外。
帝修和秦裳，子曦和南墨昊，你们想先看谁的？
第1487章 功不可没
大夏的覆灭对于九娆来说没有任何悬念。
有凌云长公主暗中谋算，有白家临时毁约，有独孤霸天这位本身并不英明却又总生出不安分野心的皇帝在，大夏纵然表面上如何强大，也敌不过楚凝长公主麾下铁骑的战斗力。
不过大夏覆灭的速度之快，却还是出乎了九娆的预料之外。
四天的大雨倾盆带给了大夏皇族臣民们不祥，而对于楚凝麾下的将士来说，这四天却是给足了他们休息的时间。
养精蓄锐之后，一鼓作气整军继续往皇城方向攻去。
一路征战，一路立功的鸾飞与楚凝兵分两路，一前一后抵达大夏皇城时，他的军衔已经是左卫将军，手下称他为左小将军。
凰帝十四年这年腊月底，接近除夕的日子，楚凝麾下兵马攻入大夏皇城，将陵国军队的旗帜插在了这座传承了六百多年的皇城最高处，宣布着大夏数百年基业的覆灭。
说到鸾飞小将军，他的战绩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原本只是主帅身边不起眼的一个亲卫，跟随在楚凝身边递茶，研磨，做些简单的杂务。
可正式开战之后，他却在战场上表现出了惊人的战略和实力。
而原本那貌不惊人的模样，在他恢复本来容貌之后，也让战场上的同僚都表现出了惊艳，不过更惊艳的还是他的武功和谋略。
起初众将领都不明白，楚凝为何在议事时会突然询问身边亲卫的意见，初时听到鸾飞回答时，他们心里还带着点不以为然，觉得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懂什么战术？对大夏兵力又了解多少？
可随着一场场战争下来，他们对这个少年已经从开始的轻慢到后来的佩服，直到越过万仞山进入平原，楚凝让他打前锋，他们才真正看到这个少年在战场上如同火焰一般耀眼夺目的风姿。
如同自带火焰的凤凰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尤其是他出其不意的兵法战术，以及看似胜券在握时也丝毫不骄矜自负，必须以稳赢为前提，以及时刻保证己方将士最低伤亡的态度，让人惊艳之余也心悦诚服。
这个少年除了年纪太轻，容貌太夺目，在战场上的其他各方面表现完全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更像是身经百战的主帅。
若说一战成名天下知或许有点夸张，但这一战全军将士却是对他服气的。
而此番能以如此快的速度拿下大夏，除了主帅楚凝领兵有方，天策军战斗力强悍之外，鸾飞也绝对功不可没。
楚凝拥有任命麾下将领的权力，但回到帝京，还需要帝王论功行赏正式授予品级军衔。
整顿兵马，在城中休息两日。
过完年正月初二，鸾飞奉楚凝之命独自领五千兵马回帝京复命。
而与此同时，凤国也陷入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经济的掣肘丝毫不比明面上的刀枪来得仁慈。
所以跟大夏的结盟完全就是笑话一场，关键时候自顾不暇，区区小国有何余力去帮助别人？
东陵帝凰
东陵帝凰
第1488章 不敢居功
所以他收个资质好容貌也好的徒弟，悉心栽培，将来送去阁主身边，本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帝修目光落在少年面上，嗓音淡淡，却让少年脸色猝变。
“回禀阁主，此事乃是属下之过。”奚堂主低头，主动承担了责任，“属下存了私心，妄自揣测阁主心思，试图培养邵杭以取代秦公子的地位，实乃大逆不道，请阁主重责。”
帝修没说话，沉默地饮了口茶。
须臾，淡淡开口：“秦裳，你觉得呢？”
秦裳脊背一抽。
他觉得？
这种事情不该是主人自己决定吗？
“属下觉得奚堂主揣测主人心思固有不对，但情有可原。”秦裳谨慎地开口，悄然觑着主人神情，“第一高手本来就是各凭本事，长江后浪推前浪。属下若是技不如人，理该让出这个位置。”
当然，这只是场面上的说法。
事实是因为，以前他也有过跟奚堂主同样的想法。
莫怪奚堂主这么认为，五年前阁主对他所做的事情，看在谁眼里都绝不会认为那是宠爱。
没看他手记上写的那些控诉？
他一路心酸血泪史，谁能理解？
秦裳心里默默地腹诽，嘴上却断然不敢把这些委屈说出来，停顿了片刻，他道：“属下觉得小惩大诫即可，请主人息怒。”
毕竟是个堂主，就算卸了职务以后也还要收徒教习，不好过分折了颜面。
再者，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触犯原则的罪名，罚不罚，怎么罚，都不过是主人一句话的事儿。
“杖责三十。”帝修语气淡漠，“此类错误以后不可再犯。”
奚堂主闻言，几乎不敢相信。
杖责三十？
然后呢？
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
他以为……
一颗提起的心悄然落下，他低下头，嗓音微紧：“谢阁主宽赦，属下以后绝不敢再犯。”
帝修抬眸：“准备一处清静的院落，本座今晚在此处留宿。”
“是。”
奚堂主起身，吩咐手下即刻去准备住处，随即转过头，朝秦裳微微颔首：“多谢秦公子。”
秦裳摇头：“不敢居功，是主人宽容。”
奚堂主敛眸沉默，没有与他争辩，心里却明白阁主从来没多少宽容之心。
他身为九堂主之一，心里非常清楚秦裳那几年里在阁主身边的日子有多难过。
如果不是看秦裳次次被罚得那么厉害，他也不会生出阁主厌恶此人的错觉，因此才以为秦裳在九阁之巅撑不了多久——不是自己逃走，就是早晚死在阁主手里。
所以他才生出了几分心思。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
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他并非不知情，秦裳用一次死亡，换来了阁主对他的另眼相看——他并不知道这种代价到底值不值得，也不知道秦裳对阁主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
他只知道，以后阁主身边的位置或许已无人能取代——即便此番重选第一高手的命令是阁主亲自下的，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帝修起身，带着秦裳一道往后院走去。
第1489章 覆灭来得如此之快
鸾飞神色微变，低声道：“臣不敢委屈。”
九娆挑唇，起身步下亭廊：“随朕去御花园里走走。”
鸾飞沉默片刻，起身跟上。
安雪走过来把案上奏折整理好，抱起来让侍女送回雍华宫。
“大夏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鸾飞道：“皇帝自尽了。”
九娆讶然：“自尽？”这么不经事？
鸾飞缓缓点头：“长久以来没有子嗣，以及兵败亡国的双重压力把他逼得崩溃了，楚凝长公主带兵进宫时，他在金銮殿龙椅上自尽身亡。”
九娆沉默片刻：“这么说来，大夏是彻底亡了？”
鸾飞点头，低敛着眉眼：“大夏兵力看起来很强盛，但其实只是空壳子。战马和兵器都短缺，各方守城军没有一战之力，尤其是逼近皇城时很多地方城门大开，地方兵马几乎溃不成军，甚至不战而降的也有……”
语气微顿，他道：“真正起到作用的都是皇帝紧急从皇城调派而来的军队，但人心不齐，军心溃散，所以覆灭才来得如此之快。”
空壳子？
九娆若有所思，大夏兵力强盛其实不是假话，但强盛的只是朝廷兵马。楚凝军队越过山地屏障攻下大夏各州城池时，边关将士已经溃败，各地守城兵马兵力不足或者战斗力薄弱，对上楚凝的天策军只有投降的份。
而朝廷紧急调兵支援，长途跋涉加上军心不稳，也的确起不到太大作用。
不过这其中……她的那位祖母大人应该起了不少作用。
“你回来之前，可有听过凌云长公主府的消息？”
“凌云长公主已经离开了大夏。”鸾飞道，“臣回来之前，她就已经离开。”
九娆嗯了一声，心头想着那对尚未谋面的祖父母。
虽然不曾见面，对他们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但她心里清楚，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故事。
凌云长公主待在大夏这么多年，谋划了这么多年，她对皇族显然是恨着的，至于仇恨的原因倒是没必要去深究。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九娆偏头，漫不经心地看了鸾飞片刻，忽然伸手捏了捏他俊美的脸蛋：“征战沙场的感觉如何？”
鸾飞一怔。
“是不是有种挣脱牢笼肆意不羁的自由？战场上任意掌控旁人生死的感觉，会不会很让人迷醉无法自拔？”
鸾飞神色微紧，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并不会。”
“嗯？”九娆眉梢轻挑，“不会吗？”
“不会。”鸾飞声音有些低，带着点沉寂，“驰骋沙场的感觉是不错，但掌控旁人生死……并不会让臣觉得有多美妙。若是可以，臣宁愿天下永远没有战争。”
命定的破军星，却希望天下永远没有战争。
九娆忍不住笑了，眸心掠过一抹奇异的光芒，语气清淡没有波澜：“天下很快就会太平。”
待天下统一，四海清平，作为一个圣明的天子，至少可以保证百年之内不会再有战争。
至于百年之后……那就不是她能管得着的了。
东陵帝凰
东陵帝凰
第1490章 天宠少女
鸾飞似是明白她的意思，闻言没再说话，只是敛着眸子沉默。
九娆在梅园逛了片刻，跟鸾飞随意聊了一些大夏的战事，午膳时分两人回了雍华宫，一道用了午膳。
午后九娆小憩片刻，鸾飞在殿中伺候茶水，顺道帮九娆看了几本折子。折子上奏禀的都是些寻常事务，不是上谏请求陛下充盈后宫就是其他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没几件重要大事。
鸾飞不由觉得奇怪，难道近日天下太平？
他心里虽些不解，却也没说什么，待看完几本折子便跪坐在榻前给九娆捏着小腿，殿内气氛一时静谧。
以前做这种事情时心里总存着几分委曲求全的心态，想着为了以后能报仇，暂时委屈隐忍一些也不算什么。
可今日不知是心境的原因，还是气氛太过柔和，他竟丝毫也没有觉得委屈不平，心头一片坦然从容，偶尔于不经意间抬眸瞥见少女清贵脱俗的容颜，心底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涌动。
这个少女年纪还这么小，却早早就成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出身高贵，身上却并没有丝毫被娇惯出来的刁蛮跋扈之气。
掌控天下万千苍生的生杀大权，却从不会草菅人命，更没有不知节制地享受富贵奢淫。
她常常嘴上不饶人，调戏他，吓唬他，把他当做男宠，霸道地宣示所有权，却又从来没有强迫他做一件跟男宠这个身份有关的事情。
这个少女睿智，淡定，常常不按牌理出牌，做事喜欢随心所欲，根本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帝王，可她分明又比那些正经坐在金銮殿上的君王做得更出色，常常让人无法捉摸她心中所想。
这样一个奇特的少女……
究竟是怎样的天宠，才造就了这样一个奇特的女子？
“鸾飞，你在偷看朕？”九娆睁开眼，眸光兴味地看着他，“朕生得好看？”
冷不丁对上少女晶亮清透的眸子，鸾飞一时有些慌乱，随即赧然地垂眸：“臣放肆了，请陛下恕罪。”
九娆托腮，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鸾飞，想做朕的皇夫么？”
什么？
鸾飞一呆，皇夫？
他怔然抬眸：“陛下？”
“朕只是随口问问，你不用紧张。”九娆淡淡道，“若是愿意，朕可以让你进后宫。若是不愿，朕也不勉强，你可以自己考虑看看。”
破军星，即便不做皇夫也还是她的破军星。
承了她的恩情，鸾飞这一生便只能是她的人，做皇夫也好，做臣子也罢，亦或是曾经的男宠……总归不可能逃离了她的掌心。
所以在可以纵容的范围之内，她愿意给他选择的机会。
“臣……”鸾飞心头微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做皇夫？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无法决定，暂时便可以不用回答。”
鸾飞微震，垂眸道：“请陛下容臣想想。”
想想？
九娆淡笑：“朕自然是可以让你想想的，否则朕若直接下旨，又哪有你犹豫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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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完，晚安。
东陵帝凰
东陵帝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