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处理
人群里，好几个婶儿都对柯朵朵这种人没什么好感，说不上是柯朵朵犯了啥众怒，就是她十四岁开始，地里的活儿总有人帮着干，可那些产出也没见她感谢一句帮助她的大小伙子们，还一副别人逼着她接手帮助的样，看着就想吐，所以这些婶儿们是对她真没什么好感。
但是没接触过这回事的人，对她还是同情的，七嘴八舌的说：“到底不是亲生的，以前人家对柯家的恩义又算得了什么呢，自家的姑娘养活得那么好，偏就没这柯朵朵的饭吃了吗，好歹人家一过来就改了姓氏的。”
“改姓氏咋了改了就要当祖宗伺候的啊，要是不改，当时柯朵朵就被人抓走了，你这人说话咋回事。”
“我咋回事、我就是看不惯这样欺负人的！”
面对外面的人的眼神和表情以及各种讨论柯家的话的人，柯百佳都不动声色，有的人以为她是羞愧了在反思。“你们看，那胖，那柯百佳都知道错了，百佳她妈啊，你也别手重，以后好好对人家就是。”
见到这样的场景，低着头装可怜的柯朵朵十分的满意，要不是现场人太多，她都要笑出声了，只是身子一抖一抖的，不知道还以为她在抽泣。
柯镇夜已经听到动静出来有一会了，之前问话后没得到柯朵朵的回应，也看出她的心思了，行吧，他也不去纠结当年情分不情分的了，当年帮他一把的林老爷，就因为资助他路费，后来大地主那几年都因为有这个善举，得到了当地人民相对的善待，没有折磨得太过。
所谓恩情其实早就能相抵的，只是既然跟林老爷有这一出因缘，就没能忍心这个柯朵朵被这个亲戚扔被那个亲戚甩，就恻隐之心收下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收养的还是一条焐不热的蛇！
想起之前总总，柯镇夜对柯朵朵再没半点恻隐之心，看着她的时候，完全是冷静又冷漠的。
只是柯朵朵因为要装样，所以没抬头看，要不然这会一定会赶紧起来不敢再作妖的。
站在他身旁的柯奶奶很少出门的，因为怕冷，如今家门口都闹成这样了，也只能出来。
她拉了拉柯镇夜，表示自己想问话。
柯镇夜皱眉吼了一声：“都别吵吵，既然你们都想看这热闹，成！我们家就在这里处理给你们看，公道不公道的，你们闭着嘴先看看，谁再多哔哔，就是跟我们柯家过不去！”
到底是平日里的余威犹在，众人的讨论声小了很多，就算有一两个嘀咕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嘀咕在这个氛围下会显得太出格也消停了。
“我老婆子来说句话吧。”柯奶奶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独有的气质，文雅，娟秀，像是粼粼的波光，让人不自觉的平静下来。
柯朵朵有点僵硬，她小姨说过，这个家里，要说谁真的是绝对不能得罪的，那只有一个人选，就是柯奶奶。
因为家里小辈听长辈的，但是柯家现有的长辈都听柯镇夜的，而柯镇夜呢，看着是个刻板老头，但是他，听柯奶奶的。
也就是说柯镇夜征服一个大队，征服一个大家庭，柯奶奶征服的是柯镇夜。
167 事实
所以柯朵朵的小姨曾经交代过，让她得罪谁也不要去得罪柯奶奶，否则吃亏都只能往心里咽。
想到这个忠告的柯朵朵，浑身一个激灵，就要用哭声阻断她说话。
可柯奶奶已经说完了，因为她就问一个问题：“朵朵你想要什么。”
柯朵朵正好在她说完之后嚎了一声，听起来多悲切，可偏偏只嚎了一声就停了下来。
这就显得很怪异了。
像是早就等这句话一般。
“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公平的生活。”柯朵朵只能这么回答。
“那你是觉得在我们柯家不公平了是吗？”柯奶奶接着问。
柯朵朵颤抖了一下，做出很害怕的样子：“我，我不敢说。”
“没什么不敢说的，我现在给你机会说，要不然我就先说了。”
柯朵朵瑟缩了一下：“您是长辈，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好，好一个长辈，柯朵朵，你真是让我这老婆子大开眼界。”
老人家眼神也许不那么好，但是心里是门清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观察，柯朵朵的诸多小动作也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之前想着给年轻人多点改变的机会和时间，看来是没必要了。
既然如此……
柯奶奶掷地有声，有理有据；“你来到我们家有几年了，我自认我以及全家都待你不薄，为什么这么说呢，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是几年前的初冬，全身瑟缩瘦得皮包骨，真的就是皮黏着骨头没半点肉的样子，后来我们家怎么做的呢，我们家连续两个月的好东西都紧着你吃，
你还记得吗，除了在坐月子的你二嫂，家里好吃的你吃头一份，我也迈着我这双小脚，到处跑，要来了参片，还炖鸡给你吃，当年饥荒刚过，你知道那些东西要到手里有多难吗，算了，
这个救命之恩我就先放着了，毕竟你祖辈帮衬过我家老头子十几个大洋的路费，就拿救你的命抵了好了，我们再来说说终于把你从黄泉路救下来后的事情吧，我老婆子但凡给我亲孙子孙女们做鞋垫、鞋面、帕子，有没有少过你一份？
佳佳有她姑姑宠着，冬天的袄子每年有一身新的，所以我反而没去多管她的吃用，反而先给你做了厚实的袄子，那件袄子后来我听说，是你还得不够鲜艳所以不穿，
哦这件事是佳佳点出来的，你们还在门口吵了一架，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你觉得被佳佳戳破心思之后你就记恨她，开始搞各种小动作了吧，对了说到袄子，在场的乡亲应该也见过吧，你们自己说，我那个袄子做得厚不厚实？”
王婶子终于找到能帮腔的机会了，第一个回应说；“厚实厚实，用料实在呢。”
有个当初目睹柯百佳骂柯朵朵只提五斤水还在那里装样的婶子，也回忆起来了，说到：“我也记得这回事哩，当时她就是嫌弃，还在那里拎着个水桶很累的样子谁知道里面就五斤水，老乡们，你们说五斤水至于龇牙咧嘴的做出拎不动的样子么。”
“五斤？我家没我腿高的孩子都能拿得动五斤。”有个大嫂子喊了一句。
168 架着
“原来是这么个样子，那件袄子我也见过柯朵朵穿过，而且当年柯朵朵来的时候确实是更瘦啊，咱们多产大队之所以叫多产，就是咱们齐心，就算穷也能混口吃的，不至于瘦成那个人干的样儿。”
一个二个的，都在说柯奶奶说的是事实。
柯朵朵脸色难看，可是柯奶奶又继续了。
“好了！那些恩情又压下不提，就说你说开小灶的事情，之前你偷懒也好不干活拈轻怕重也罢，我就问你最近的事情，今天下雪，家里人都在扫雪打扫卫生，就连最小的小强都帮着他妈团毛线，我问你，你出去干嘛了？
你说你要出去借书，好，跟以往一样你总有借口躲懒，我们也随你，不勉强你，可你一出去就是那么久，我闺女也就是你叫一声姑的人她一家回来了，带回来那些吃的用的，我们也不能提前预料啊，难不成还满大队的找你，说，回来吃啊有好东西吃啊，你说呢合理吗？
而且你说我们开小灶，那些菜都没熟也没上桌，我问你开小灶是给谁开了？
还有你说我儿媳妇掐你打你你好痛，能把伤痕的地方亮出来给我们看看吗，你别怕现在是新社会了，没人会说你光膀子不好，你成天找林建业，不也没人说你什么，
你现在不是读书人么，不是要当文化人进厂么，我就问你简简单单问题，对了你也别故意说什么敢不敢的了，你还有不敢做的事情吗，你只要实话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柯朵朵张口结舌，愣在原地被冷风呼呼的吹，那冷风似乎还吹到了她心里。
这个老不死的！
柯朵朵心道，她句句说恩情压下不提，却句句都表示是自己不念养育照顾之情，自己不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就多番作妖。
将她之前那些引导别人的话全部推翻，还给她下了个绊子，将林建业这个锅甩给自己。
真是人老成精怪，这个老婆子咋那么能叨逼逼，咋不早点瘫了死了。
柯朵朵面色别提多难看了，可偏偏回答不出半句。
要回答什么，难道回答开小灶是自己编造的，柯家人虐待自己也是编造的。
被柯奶奶这么一架一说，柯朵朵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我我我了半天什么内容都没说出来。
弄得围观的人都不耐烦了一个个催她快说啊。
三条腿更是急忙的喊出来：“你不是老在我们面前说柯家多不公平，每天什么活儿都让你干的么，你快说啊，现在不说清楚以后就没人相信你了啊。”
柯朵朵，连三条腿都恨上了。
她此刻恨不得钻到地里面去，不想被人注意到自己，偏那个大嘴巴三条腿还在喊喊喊。
她咬着牙龈，摇晃着站起来了：“婶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可没有这样说过呢，倒是你一直说柯家不好，让我要小心防备，所以我才害怕柯家不要我，做出那些事……”
三条腿冷不丁被人泼了那么大一盆脏水，整个人都不好了，骂骂咧咧的就要撕起来。
169 爽吗
柯朵朵尖叫一声，在院子里被三条腿追着打。
“老娘撕烂你的嘴，你自己成天说柯家不好现在还好意思说我的不是，那些话你怎么敢从嘴巴里说出来的，屁话从嘴里出，你那嘴是屁股眼啊你个白眼狼。”
有几个围观的小孩拍着掌说白眼狼屁股眼，柯朵朵脸更红了一层，都快成紫色了。
好悬没有直接厥过去。
柯镇夜叫停了三条腿；“你快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再跑我就要让你家那口子过来领走你了。”
三条腿的男人最烦她在外面搞事连累到他，指不定要怎么收拾呢，她也怕了，狠狠啐了柯朵朵一下，离开了。
柯朵朵期期艾艾的看着柯镇夜，以为他又能原谅自己。
谁知道柯镇夜对着周围的人说：“诸位今天也都看了个全，柯朵朵这点心思，不用我说，长眼睛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既然她对我们柯家诸多不满，那我们也不好让人家受苦受难的住在我们柯家，今天开始我会寻摸个房子，请她离开我们柯家，
免得哪天又闹出我们柯家虐人的事情，我们老实巴交的老百姓，经不起这种流言蜚语，就这样吧，大家都散了吧，这天气也怪冷的要是生病了可不好，都回吧啊，要是有那看不惯我们家对柯朵朵的，麻烦直接带走她，我们没意见。”
说着，就扶着自家老婆子进屋了，是看也不看泪汪汪的柯朵朵了。
柯家其他人对柯朵朵冷笑一声，也都进了屋子里烤火去了。
柯百佳站在原地没动，她刚才一直没参与也没辩解什么，就是想看看现在是不是赶走柯朵朵的时机。
两个月前开始，她一步步的让柯朵朵露出真面目，又引导大家去发现柯朵朵的心口不一，就是等待这样的时机。
不过，奶奶的战斗力和爷爷的果决，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们两的出面，让赶走柯朵朵这件事变得无比的顺理成章，还将柯家的名声保护得彻彻底底的，一点都不带被传流言的可能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么。
不不不，怎么可以这样说爷爷奶奶呢，爷奶这叫据理力争，叫站在道德制高点。
“你满意了，爽了，开心了？”没人了，柯朵朵自然懒得去掩饰。
柯百佳还真的咧嘴笑了：“对，爽，你不爽吗？”
“你做过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柯朵朵，这是你的报应。”而且，是刚开始。
柯朵朵惊讶的看着柯百佳，这个以往在她眼中都是肥猪代名词的柯百佳。
难道说……
“今天这些，都是你故意的，你算计好的？柯百佳，你怎么那么毒！”柯朵朵朝前走了一步，质问；“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搞我！”
“呦，文化人还会说搞你这种词啊，不亏是林建业的好对象，两个人一样的照猫画虎又恬不知耻，柯朵朵，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只要你和林建业还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的。”
那些涛涛的恨意，一直潜藏在心底，柯百佳双拳紧握。
170 丰盛
“你，你！我要叫大家都出来看看，都是你设计我的是你冤枉我——”
“所以你又要纯洁善良又无辜了是吧，可是我告诉你啊柯朵朵，你做过的事情，都有迹可循没有哪点可以洗白了，奶奶说的那些，你反驳不了吧，
其实我也想问你，我以前对你跟妹妹一样，有什么好东西都分你，你鼓励我追求自由的爱情，却还跟林建业暧昧，还故意把他给你的情书转给我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恶到这种程度。”
柯朵朵眼神躲闪，没想到她还真的知道了。
忽然，柯朵朵猛地失去了血色，她本来还留着一个绝招准备离开柯家后弄柯百佳的，不会也被柯百佳察觉了吧。
柯朵朵有心问一下，却怕柯百佳还没察觉胎发和八字的事情，万一自己说出来反而提醒了柯百佳，只能憋着气回了屋子。
柯百佳虽然在柯朵朵面前放了狠话，可犹觉不够，亲自去了灶间，做了扣肉，做了茄子炖土豆，又做了鸡蛋萝卜丝汤，以及盘肠配蘸水，家里的酸菜拿出来跟粉条炖了，再切上疙瘩丝过油炒了一下，六个菜摆在桌上，还是很够看的，
因为几乎每一道菜都有油水，哪怕是粉条酸菜里面都有几片带肥的肉，疙瘩丝也是加了油，这一桌可以称得上是实打实的硬菜了。
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小孩都是大人抱着共坐一张椅子才勉强坐下，对着那么多菜大家都有点激动。
这菜比去年过年的时候还要丰盛啊。
“这都是佳佳这孩子用前几天发的工资给买的，吃吧吃吧，别光看着。”柯镇夜夹了第一个菜，盘肠蘸水，他总觉得这个下酒。
一吃，还真是，酸辣口的蘸水，纯荤的盘肠片，得劲！
因为招待姑爷，所以柯奶奶允许他小酌两杯，家里的男人们都不是先吃饭而是先来两口菜，随后喝着酒就菜，再唠唠嗑。
能喝酒的男人，都是有媳妇的，她们一边自己吃个满嘴油一边照顾着孩子和丈夫，不会让孩子够不着哪个菜吃不成，也不会让丈夫光喝酒没吃点主食。
女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跟长了好几只手一样。
冷不丁的就把里里外外都照顾到位了。
酒足饭饱后，柯姑姑一家得趁着还有光亮回家，这次不带什么东西，一家四口一辆自行车就能走了。
门口还是熟悉的告别词。
“有空回来玩啊，注意点身体，别太累别冻到。”
“我知道了娘别送了，嫂子你也回去吧。”
柯百佳跟着嫂子在灶间清洗碗碟筷子，多日没回来，家里也是对她的生活感到好奇。
洗了碗，柯百佳烧了水装满了两个暖水瓶，随后又接了一木桶的热水和一塑料桶的冷水，进了洗澡的地方。
这个天气要在外面呼呼的风下面洗澡是够呛的。
柯家虽然有专门的冲澡的地方，但也是漏风，一般不是要大清洗的话，大家都不爱去里边吹着风洗澡。
171 做梦
柯百佳却是不怎么怕这个漏风的情况，她在一楼商城曾经拿出来过个室内泡澡的东西，像是澡盆子，上面还有个盖子一样的布料，可以把人除了脑袋都包起来蒸。
她进了冲澡的屋，关好门，先是用丝瓜囊接触水，柔软后然后打了香皂，在身上搓搓，冲洗干净身体，洗干净了身上也微微的红了。
商城有叫沐浴露的东西，她也收过一瓶，但是黏糊糊的，她不习惯用。
这时候舒舒服的钻进了泡澡的地方待了好几分钟，惬意的起来擦干身子，排水的时候稍微有点麻烦，还要多收拾一套工具收起来，除此之外简直完美的洗澡体验。
回屋子的时候，柯百佳发现妈妈正在屋子里等她呢。
她进去了，就听到柯妈妈问她是不是没钱花了。
掏出来十五块钱就往她手里放。
“十块钱你奶让我给你收着花的，五块钱是爸妈给你的，你啊，妈都说了多少次了，女孩子手里要有点钱，你咋说花光了就花光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柯妈妈知道闺女买的东西物超所值了，不过她觉得这次是闺女运气好，花少钱买了那老多东西，但人都说福气是有定数的，她这心里还有点怕怕的。
柯百佳一身香香的，朝着妈妈就挨过去了，表示自己听到了：“妈，我心里有数，翻了年我就十八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总不能把我当个奶娃娃照顾着吧。”
“哎呦你知道你十八了啊，是个大姑娘了。”柯妈妈抓抓闺女的手，忽然将她袖子撸起来。
先前她衣服穿得厚实，她还没什么感觉，这会百佳洗完澡就上炕，也没之前穿得多，她就发现了闺女的手臂好像都小了一圈了。
“瘦了？”这是在外面没好好吃饭吗？
柯百佳笑嘻嘻：“我瘦了吗，那真是太好了，难怪最近干活都利索了，人也舒坦了。”
柯妈妈本来想怪她没照顾好自己的，听她这么说也就住了嘴，既然闺女健康又舒坦了，其实瘦了也是好事。
想了下，柯妈妈跟柯百佳说了个事，就是她姐姐柯百华相看的那个张山家的事情。
柯百佳眼神一动，得知姑姑将这事儿揽过去说后，她明白那是姑姑不想叫柯百华觉得是自己这个妹妹插手她的婚事。
在感谢姑姑的同时，柯百佳顺便给那张山上眼药：“那个人那么坏啊，难怪以前来过家里一趟的时候，趁着你们不在，一直翻我白眼，出去的时候还随便吐痰在咱们的水缸边上。”
“啥？这个兔崽子，背着长辈竟然是这个样子，还好你姑姑发现了他不是个好东西，要不然你姐就可怜了。”柯妈妈说道。
柯百佳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什么。
夜幕很快降临，雪夜下，地面上的白雪似乎能反射光线，让人有种其实现在天色还不晚的错觉。
柯家一家人都已经关门上炕了。
柯百佳却在自己的屋子里蜷缩成一团。
她做梦了。
不是什么好梦。
172 重临
朦胧中，自己又回到了上辈子，不受控制的再次体验了曾经犯下的错和糊涂。
她看着自己在柯朵朵的引导下一步步的靠近林建业，林建业也将自己包装得跟个有志青年一样，一点也没有软饭硬吃的羞愧感，反而时常挑剔她的小毛病。
在自己察觉不对，不想跟林建业继续处对象的时候，是柯朵朵打着我是你妹妹，我都是为你着想不想你一辈子都在乡村里过苦日子、要是你去了城里，以后也能扒拉家里人、外面的世界很美好的等等理由中，一错再错。
后来，特殊的那十年来了，靠着柯家，林建业即使是一位没有背景也没有家里帮忙的大龄男知青，也在大队上过得风生水起，做的活儿是最轻省的，拿的工分却不低。
再后来，他牵了柯百佳的手，在电影下乡的时候看电影，再然后她喝了点城里来的汽水，两人不知道怎么的躺在了一起，尽管柯百佳好奇自己怎么全身都没感觉就成了林建业的女人，毕竟自己以前听那些大姐大婶儿们说过一点点关于那种事会很难受的经验之谈。
但是她也不可能去问别人这档子事，反正林建业拿这个说辞，让柯百佳跟他结婚，后来让柯家帮他弄回城证明，然后看着他成了GW会的一名干部，再后来，gw会倒了，林建业又找到了新的契机，巴上一位新领导。
那领导是个川省人，喜好吃东西算是他唯一的短板了。
偏这时候，柯百佳因为要补贴家用，练出了不错的厨艺，被林建业柯朵朵两人一起给她洗脑，又保证会把柯家几个小辈接出来在大城市学习生活，让她困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日复一日的做饭，帮他步步高升。
那时候没有私人饭馆，她的手艺还带来了很多的收益，全都归了林建业。
她一直不吃只喝牛奶或者水却还是能一直胖，整个身体一步步垮掉，在发现柯朵朵和林建业滚在一起后，她发狂的质问尖叫，要撕了这对狗男女，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当初她跟林建业并排躺在一起，根本就没有男女之间的事实。
正常人跟肥油怎么可能干那种事，你多照照镜子吧。
死肥婆，都是你害的，我们两个不能名正言顺在一起每次都要躲着你，我又没错错的是你喝了那么多药怎么还不死。
最后，她带着诸多不堪和悔恨，以及五十块钱，坐了单趟的火车回到了家乡。
目睹和听闻了家里人不但没有因为自己嫁到城里去而受益，反而当初林建业许诺的她炒菜赚的钱会拿三分之一回柯家，林建业也都是骗人的。
“骗子，骗子——骗子！”柯百佳猛地坐了起来。
她惊慌的四处张望，发现自己是在家里。
被褥里的暖手宝和她身上的加绒保暖内衣，都告示了一件事，她不是曾经那个油腻到快无法自理的女人了，而是十八岁正当龄，带着五层超大商城空间的全新的柯百佳。
上辈子临死前想做的回报家人，报复狗男女，都正在按照她的心意做着。
她觉得后背有点凉，反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后背出了汗。
173 肉沫
她窝回了被褥里，看着屋顶。
房间外面已经有了动静，底下的炕也愈发的热起来，是灶间加了柴，火势大了，带动房间炕头的温度更高。
柯百佳没躺多久就起来了，保暖内衣外套上毛线马甲，穿上袄子和棉裤，脚上穿的也不是上班时候穿的皮鞋，而是黑色的布鞋，夹棉的那种，看着很臃肿，但是穿着很舒服，只要不踩到厚厚的雪里面，不进水，那就没问题。
开门的时候，外面的凉风一下冲了进来，柯百佳早就全副武装，并没有被凉到。
她连袜子都是空间拿的自发热袜子，脚底开始蔓延的温度，让她全身都暖烘烘的。
“佳佳，醒啦？赶紧洗手漱漱口，一会吃饭了。”柯大嫂还是那么温和的打招呼。
柯百佳点点头，拿了牙杯脸盆去刷牙洗脸。
早饭吃的是玉米饼子和加了红薯粉和一点菜干做成的糊糊，桌上还有一碗昨天剩下的菜全部热在一个盆里的剩菜，昨天的菜可多油水了，家里几个女人都舍不得倒也不可能倒，就留在了第二天来吃。
菜里面有很小的肉沫，家里几个女人都是挖起来给孩子吃。
柯百佳也得了一勺子，家里孩子有的她也不会少，似乎已经是柯家的定律，大家都习惯这么做了。
柯百佳看着这肉沫，忽然有点反胃。
不知道是因为那场梦，让她对肉和肥这两个字恐惧到反胃。
最后，那勺肉沫还是被柯百佳吞了下去。
她已经两个月都在调整自己吃的东西，学着别的女人吃的食量，去改变自己的食量。
也有饥饿的时候，也有在晚上抓心挠肝过，拥有偌大一个商城，那么多吃的，她再垂涎，却强忍着没有去动一下，几乎过着全素的日子。
不过这勺子肉沫是家人的爱意，她闭了闭眼睛，就吃了下去。
吃了早饭后，柯镇夜就出门去了。
柯百佳在柯奶奶屋子里跟她学纳鞋底的时候，柯奶奶就说了件事儿：“你爷爷去找屋子了，说是要在大年三十之前，把她移出去。”
她？
哦，说的是柯朵朵。
不过……今天都二十六了，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三四天而已，她还真是年都过不了就出去了。
柯百佳心道，爷爷一旦下定决心，办事真的是快。
说到二十六，今天是炖白肉的日子，柯百佳问奶奶家里今天还吃肉吗？
“哪能天天吃呢，昨天才吃了那么多肉，倒是昨天磨豆腐，你没在家，你是很喜欢吃豆腐的，这不，你大哥刚才吃了饭一抹嘴，就去大队做豆腐的人家家里去了，要换两块豆腐回来给你吃。”
也是哦，柯奶奶这么一说，百佳就想起来了，大哥刚才确实吃了早饭就出去了。
关于过年，一直有首童谣在传唱：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白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
她昨天回来已经是二十五号下晌了，没吃上豆腐。
没想到哥哥已经安排上了。
“回来真好。”柯百佳一语双关，说的是放假回来了，也是有重来的机会回到了柯家。
174 戒子
柯奶奶手头上的动作停下来，指出柯百佳针法上的问题。“这边不能那么粗的收口，要从这里斜着刺下去，对，注意点手指头……”
两人正一个教一个学，门边阴影悄然出现。
有人站在门边上，挡住了一点外面的光线。
“奶。”柯朵朵期期艾艾的开口，像只胆小的兔子。
柯奶奶停下动作，抬头看她：“你有事吗？”
柯朵朵好像被柯奶奶的目光吓了一跳的样子，支支吾吾的问：“我，我就是想问问，我当年来柯家，是不是，给了一个戒子，放在你们这里了，我要是搬出去，得，得用钱，那个戒子可以的话，能还给我吗。”
还有这回事吗，柯百佳看了一眼柯奶奶。
柯奶奶却没有占便宜被人点出来的窘迫。
因为这事儿她清楚。
“是有那么一个老银的戒子，可是就算卖了也卖不了多少钱的，顶天了十块。”
“那，那也是我的钱。”柯朵朵抿嘴，坚定的说道。“您放心，柯家给了我一口饭吃，哪怕现在赶我走，我也会拿三块钱报答你们的。”
好像柯家占了她多大便宜一样。
“呵。”柯奶奶摇摇头：“你是占便宜占多了，才把别人跟你想的一样，柯朵朵，你是不是觉得你要搬出去，住的就是不要钱的房子，要是你真的那么觉得，我现在就把老头子叫回来，让他别去忙活了，你就拿着你那个戒子直接收拾包裹出去吧，住哪里也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柯朵朵的脸色又难看得跟大酱一样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一茬，没想到出去住房子是要钱的，直接把自己搬出去后落脚的地方当成柯家该免费安排的。
柯奶奶已经不愿意看她了。“而且那戒子当初是你家里人说给我们的谢礼，也是辛苦费的意思，这几年我们光是照顾你吃喝，就不止十块了，不过我们从来没要过那戒子，也不稀罕，你那三块还是留着自己买点猪心吃，长长良心吧。”
言尽于此，柯奶奶继续纳鞋底子了。
柯百佳自然不会给柯朵朵好脸色，也不可能帮她解围，这会低着头学着奶奶的样子继续纳鞋底子，纯当这个人不在。
柯百佳自己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可因着小时候帮家里人避过祸，这些针头线脑多不用她插手有的是人做，对于女红这一块的事情柯百佳也一知半解，这会正好趁着闲暇时刻，拿起来学，要是学会了，倒也是多个生活的技能。
谁还能避得开缝缝补补的活儿啊。
而且技多不压身，也是祖祖辈辈的老话了。
可有决心归有决心，柯百佳到底是没啥针线的天分，没过多久就手不稳，眼睛也打晃了。
在柯百佳眼睛都快成蚊香眼的时候，柯大哥回来了。
端着一个海碗，里面是还冒着点热气的豆腐。
柯百佳很高兴，赶紧过去看：“哎呀，这么老大块呢。”
“可不是么，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二十六了还去等豆腐呢，没想到等的人还不少，这大冷天豆腐可不好弄，一不小心就成冻豆腐了。”柯大哥说道。
175 豆腐
做豆腐那老头也就年节才能放手做豆腐，平时吃不过瘾的人此时自然愿意花点豆子和三五分的来上一块。
“谢谢大哥。”柯百佳喜滋滋的，盘算着这个豆腐要弄成什么样儿的好吃食。
想了想，柯百佳决定将它切成三角块，然后煎一下红烧了。
本来这样的大豆腐，应该切大块挖一个洞，填入肉馅，那做出来的味道更香更好吃。
不过奶说了，哪能天天吃肉呢，剩下那些肉要等到三十的时候再吃了，到时候小叔，也就是一直没在柯家待，跟着媳妇到了媳妇的大队那位小叔，他们一家子会回来。
还有隔房的柯圆满他们一家也会过来，好菜要留到那一天再做。
所以柯百佳就选了豆腐煎一下再红烧。
柯百佳刚把豆腐煎好盛起来，柯镇夜就回来了。
他出去快两小时了，帽子上肩膀上都有点雪花和水渍。
柯百佳放下手里的活儿，出去端了热水来给爷爷擦脸擦手。
柯镇夜没说什么夸奖的话，但是表情是很惬意的。
柯奶奶看他这么惬意，心里也高兴。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的：“事情办好了？”
“嗯。”柯镇夜将毛巾放回盆里搓一搓，再拧干擦擦脖子的位置，回答老妻的问题：“就在知青院那块，
要不然咱们队上没人住的房子就那么两三个，可没地方给她，就说那几个没人住的房子，那基本都是门窗拦了房顶塌半边的，连墙上的黄泥都被人时不时挖一点回去修补家里的院墙——
所以只能往知青院那边放，那边就两个知青，且住的开呢，而且一年给大队两块钱意思意思就行，那个戒子能换十块左右，够她租五年了，五年后她应该也嫁了，都不需要续住了。”
柯奶奶冷笑一声，把先前柯朵朵来要戒子的事情给说了，柯镇夜神色复杂，不过很快释然了，摇摇头道：“算了，这也是最后一回帮她了，之后我们家跟她一点瓜葛都没有了。”
“成，听你的。”
柯镇夜寻思着，一会吃完饭就让她搬走吧，送人送到西，等下再给她几斤粮食，让她先吃着，多余的他也没了。
夫妻两个说了一会话，时间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柯二嫂过来招呼。“爷，奶，饭已经好了，上桌吃饭吧。”
“哎。”柯镇夜扶着老妻下炕，看她穿好鞋了，才一马当先的走出门，朝着前厅去。
柯朵朵被晾在那里，没人招呼她吃饭，甚至没有人跟她说句话，她也不好上桌，只能原地跺脚了几下，随后将门砰的一声甩上，再没出来。
柯家人上桌后，发现有豆腐，几个孩子都很高兴，他们也喜欢香香软软还嫩嫩的豆腐。
特别是这个菜是姑姑做的，绝对超好吃。
柯百佳上班以前在家露的那一手，就已经征服了几个孩子，认定了姑姑出品绝对好吃。
今天中午吃的红烧豆腐，烫面饼子按照人头做的一人一个，沿着锅边贴的饼子，底部稍微有点点硬，另外一面偏偏都是吸满了烧豆腐的时候那蒸汽，咬下去，上软下脆的口感，加上饼子都带着烧豆腐的香气，别提多得劲了。
176 胡辣
配上柯百佳做的像糊糊一样的汤，和桌上的烧豆腐跟炒萝卜，一顿饭又是满足的结束了。
柯大嫂和柯二嫂怪稀罕这个汤的，有点点辣口，还很醇厚，里面放的东西她们就认出蛋花了，还有白白的不知道是啥。
柯百佳仔细说了：“是胡辣汤，不是咱们这片常吃的，是河南那边的一种汤，上次姑姑不是带回来一点干货么，里面的海带贝柱泡发，然后切细条，下锅翻炒一下加入热水煮一会，准备好的勾芡水倒下去，调个味，点两下香油，然后打两个鸡蛋液下去，就成了。”
“味道怪好的。”两嫂子一起说道。“佳佳出去上班之后感觉更会做菜了，连不是咱们这片的菜都会做。”
两人福至心灵，要不——
“大年三十你掌勺，我两给你打下手吧，要不咱们这手艺，那些好东西落到我们手里都给糟蹋了。”她们可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认为的。
那么多好东西呢，做出来都是一家人吃，与其她们两这普普通通的水平来做饭，不如百佳这个国营饭馆的厨子来动手。
“没问题，不过我觉得嫂子们的刀工还不错，到时候咱们一起努力，把今年的年夜饭搞好。”
下午的时候柯百佳继续学纳鞋底子，门边时不时跑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过几分钟又换另外一个跑过来。
光是看着都觉得他们真辛苦啊跑了好几趟。
柯百佳憋笑，装作没看见。
小身影再来的时候，就带了点故意，脚步蹬蹬蹬的，似乎怕柯百佳听不到。
柯奶奶倒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失笑：“别逗他们了，我猜他两小家伙一定是来找你讨吃的了。”
“哈哈哈。”柯百佳没继续忍了，笑着对门边两个小男娃招招手：“红军，小强，你们过来啊。”
柯红军和小强这才咧嘴笑着跑过来了：“姑姑，奶奶。”
好家伙，姑姑都要排在奶奶的前面了。
“你两跑来跑去干啥呢，小心给摔咯。”柯百佳薅了一把小家伙的脸，脸上一点也不干，看来自己带回来的擦脸油，奶已经分下去了。
柯红军摇摇头：“我们不会摔，我们俩是大孩子，长大了就不会爱摔跤，妹妹才会摔跤。”
小强跟随堂哥的脚步，一起说：“对，妹妹摔跤，我和哥哥不摔。”
柯百佳觉得自己嘴里要是有一口盐汽水，绝对喷出来。
这两小活宝，怪让人乐呵的。
“既然你们不忙，姑姑有个事要问问你们两。”
两人很豪爽的说好。
柯百佳让这两个人在原地等等，自己去了房间一趟再出来，说：“猜猜我哪只手里有糖，猜对了糖就是你们的了。”
柯红军跃跃欲试，看了好一会，觉得姑姑左边拳头比较大一点，赶紧指了说这里面有。
柯百佳手摊开，并没有。
“啊，看来我右手边的糖果是送不出去了。”柯百佳苦恼的说。
小强灵机一动：“右边右边！右边有糖。”
说完和柯红军两人一起期待的看着柯百佳的右手。
177 猜糖
“哇，这都被你们猜出来了。”柯百佳将右手摊开，露出了里面的两颗果糖。
乐得两小男子汉拍手庆祝：“猜对了猜对了！”
柯百佳将两颗糖给他们一人一个，两人开心的剥开了吃。
柯奶奶在一边看着孙女逗他两，也觉得怪好玩的，甚至手头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见到孙女这个样子，柯奶奶想起前阵子柯百佳的种种不同，再联想到昨天柯朵朵那一套，哪里会不知道，孙女的改变跟柯朵朵脱不了干系，心道要是以后那柯朵朵再有什么难处，一定要看好老头子不让他去念旧情帮衬。
老头子这人，就是太重情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点他是做得太过了。
不过这也正是她嫁给老头子跟他过日子的优点就是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也过来了，反正吧，她再多照看着点，多活几年就是了。
“说什么那么好笑呢，也给我讲讲？”柯妈妈进来了。
顺便带了一个消息，就在刚才，柯镇夜和振兴振邦他们，在柯朵朵门口等着她收拾东西，将她送到了知青院，交付租金的时候，还出了个插曲，柯朵朵只要在这住一年，说以后考上工人了肯定不会常住的。
后来退了八块钱在手里。
柯奶奶听了就说：“退就退吧，她的钱怎么花不干我们的事，那你爹和振兴他们呢，还在知青点待着呢？”
柯妈妈解释：“没呢，是堂伯那边塌了半个房顶，他们过去帮忙修补了，要不然这个年他们都没法安生过了。”
“诶呦！怎么会这样子的，人没事吧。”柯奶奶停下动作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您别着急，塌的是灶间，那时候没人在里面，家里人都没事，先前怀勇来家门口的时候，爹和振兴他们已经送柯朵朵走了，就没碰上，我让怀勇上知青点去，这不，刚才过来报信了，说他们去那边帮忙修补房顶了，顺便带走一把锄头。”
柯奶奶想了想：“那他们灶间塌了，晚上晚饭可能会赶不及做，你一会叫振兴家的或者振邦家的过去瞧瞧，顺便让他们晚上来这边吃。”
柯妈妈这就掀了门帘出去了。
在北方这边，正房前厅的门在大白天基本是不关的，因为正房的构造是掀开帘子，是前厅，吃饭的地方，以及聊天唠嗑的地方，进门再进去左边一点就是老两口的卧房，算是隔开的。
平日大白天就是开了门之后隔间放下个厚重的门帘子，当做门使用，既能锁住里面的温度，也比较好开，掀一下就出去了。
毕竟这边比较频繁的进出，老是嘎吱嘎吱的开关门，声音不好听也容易损耗木门。
听了柯奶奶吩咐，过了一会，柯二嫂出了门，去了柯圆满那边。
柯百佳放下手头上的活儿，按照奶奶说的，拿了点面粉和米出来，晚上柯百佳看着整点实在吃的。
柯奶奶之所以今天手松，一是因为既然有客人来就不能小气吧啦北方人只要自己有条件就没有那抠抠搜搜的样儿，二是家里的存货够够的，现在还少了一个人吃饭，自然更加干脆。
178 锅边
柯百佳见材料有糙米高粱米还有点姑姑送的大白米，打算做饭团子，再来弄个锅边。
锅边是一种南方的吃食，主要原料是大米粉，柯百佳让妈妈捣碎大米，就是大米加清水捣弄成粉，柯二嫂回来看见她们在忙活，也过来帮着把饭蒸上了。
柯百佳则是开始准备其他的食材，冬菇干泡发了十来朵，上次经理送的干货里弄出来海蛎干和贝柱以及掺杂的一点点虾皮，全都泡上。
等米饭好了暂时放在一边焖着，空出来的大锅起锅烧点点油，干巴的香葱头和虾皮冬菇干下锅翻炒七八下，等香气上来了，加入三大瓢的开水，堂爷爷一家加上自家人一共十来口，加少了做出来的锅边也少，那会不够吃的。
趁着水开下海蛎干，放了点牛肉粉。
这个粉末一倒下去，香气呼的一下就上来了，盖上盖子，发现柯妈妈还没弄好米浆，柯百佳就将米浆接过来自己捣。
大约七八分钟后柯百佳听到外面他们一群人进门的动静，又将这个活儿给妈妈接手，开始鼓捣饭团，并对二嫂说：“让大家上桌吧，饭几分钟就好了。”
“诶，这就去。”柯二嫂过去摆碗筷和桌椅了，柯百佳就开盖，将那米浆舀了一大勺，沿着锅边倒一圈，盖上盖子煮上几秒钟，又倒一圈，重复了四五次，把米浆倒完为止，这时候，加点点盐巴调味，就直接用大盆装起来了。
柯二嫂摆完碗筷正好将这个大盆端进去。
好家伙，这盆汤可不轻，重好几斤呢。
灶间里，柯百佳也没停下，让柯妈妈装两碟子咸菜，她自己则是洗了手，甩干后在手上抹了香油，开始用温热的饭捏出饭团子，先是挖一勺子饭出来，在里面塞上两花生米，再放点咸菜丝，随后搓一下，再利用两只手的虎口的位置不断的转动，稍微用点点力气，就让饭团逐渐成形。
她动作很快，一分钟做两三个，放在平时放饺子的盖帘上，团了二十来个饭团子，就上桌了。
此时屋内刚好都打了锅边，饭团上来，瞬间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每人都得了一个，咬下去之后：“里面还有花生！咸菜丝！”这是嘴巴比较大的男人们，一口就吃到内容了。
小孩子们直接掰开一点点，发现他们的饭团里也有，开开心心的将花生挤出来先吃：“好香啊。”
“这吃法倒是新鲜，也管饱。”饭团子外面还一层香香的油，连这配的汤都是有好料的，那一层像是粉又像是糊糊的，味道还怪好的。
大家纷纷戏言自己也是吃上国营饭馆菜色的人了。
估计以为是饭店的菜色呢。
除了柯镇夜，其他人都没去国营饭馆吃过东西，只觉得眼前这个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抹油加料的饭团子配上解油腻的锅边，绝对是管饱套餐，胃口大的，塞了两个实在的饭团和两碗锅边下去也饱得打嗝了。
吃到最后，桌上就剩下点锅边的底，还有柯百佳手里的半个饭团。
179 供着
她是真的吃不下，不管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眼看着就要收碗筷了，柯大嫂悄悄说：“吃不完就给我吧，我奶孩子，晚上会想吃点东西。”
不浪费和节俭，是刻在骨子的东西，柯大嫂的娘家可没柯家的生活，那半个饭团子在她看来可是舍不得扔掉的好东西，至于被吃过几口，她完全不在意。
柯百佳松了手，被柯大嫂收在碗里带走了。
几百米之外的小院里，商家也在团聚呢，商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孙子拿回来的那些硬菜，一直夸他有本事，还能搞到那么多的菜。“我看柯家的都放假回来了，咋的镇上的饭馆还开着呢。”
商振清僵硬的点点头，他不擅长说谎，只能不开口了。
昨天把菜带回来的时候，家里就吃了一次，菜的味道征服了一家子三口人。
“这么好吃的菜，乡下地方可不容易吃到。”商爷爷很自得其乐，还说：“就这席面，要是给人闻到味儿了，还不得上赶着来咱们家当媳妇子啊。”
嘟囔着又说了柯百佳的坏话。
“不是你说的以后不提人家了吗，既然都退亲了人家也没跟我们结仇啊，今年冬天分猪肉，柯镇夜还多给咱们争取了个劳模之家的分量，让我们多了小半斤的肉呢，咱不能这样在背后嘀咕了。”商奶奶说道。
“我，我这不是喝了点酒，一时上头了吗？”商爷爷砸吧着嘴，换了一个话题：“振清啊，这做菜的要是个女厨子就好了，你就去跟人家处对象，哎，咱家没有个会做饭的，就是少了几分烟火气，
我告诉你啊，大孙子诶，要是你媳妇做饭这么好吃，我做梦都能笑醒，娶进门后我绝对啥好东西都上赶着给她，供着她，让她开开心心给咱家人做饭，高高兴兴照顾你，你俩好好的，以后再添个大胖小子，哎呦喂我就什么愿望都没了。”
商老爷子吃得上头了，还讲家里有几个好东西都藏着呢，等孙媳妇进门了都给她。
商振清扯扯嘴角。
好在商奶奶一句“你要是嫌我的手艺以后自己买几个馍馍每天啃半个去。”将商爷爷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商振清心道，做这些硬菜的确实是个女厨子，但是做你孙媳妇，那不可能。
您说不喜欢她，她还先退的亲呢。
商振清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可是自从跟柯百佳接触了两个月后再说这样的话，他总觉得嘴里的肉都不是那么美味了。
这胖妞，怎么就眼瘸看上那个知青了呢，他都见着好几次那知青在其他女队员的面前转悠。
到底要不要告诉胖妞？
一夜过去，已是二十七号，一大早的，柯镇夜为首的几个柯家的男人又去给柯圆满那边的灶间收尾，昨天下晌除了修补屋顶，柯镇夜还发现弟弟家的茅厕也有要塌的迹象，就约好了今天再去修补修补。
柯百佳注意到柯二嫂已经在打扫柯朵朵之前住的那个小隔间了，过去出了个主意。
180 布置
“嫂子你看，这边完全可以稍微改一下，专门放两个没有盖的箱子，年后红军就要上学了，说不定小强也会跟着哥哥学呢，这边再放一张炕桌，到时候这两个人就在这里玩和写字多好啊，还有家里要是来了女客，以后也不要挤来挤去，桌子一拿开，就能躺下两个人呢。”
“也是哦。”柯二嫂还没想到那么远，应该说没想到家里的小孩子上个学，还要有专门的地方来使用，不过这一块既然柯朵朵没住，以后也不可能回来，那按照柯百佳盘算的那样去布置，还真是可行。
其实也不费什么事，回头让孩子他爸跟大伯子一起敲敲打打，总能弄出两个书箱子的，炕桌这东西也好说得很，找个平整的木板打磨一下，钉上四条腿儿分分钟就搞掂了。
“那就这么办，之前为了给柯朵朵住，家里那些被子有时候晒都没地方先放放，现在这里起码可以当个台面用。”
“对呢。”柯百佳跟着柯二嫂一起将这里弄干净，还去自己房间里找了一张自己的旧床单出来铺了上去。
不一会，这个角落已经没有了柯朵朵居住过的痕迹，她那些小花云朵之类的窗户纸也全部都撕掉，换上了柯妈妈和柯大嫂剪出来的红色窗花，看着就喜气洋洋的。
看着这块角落，柯百佳的心里像是撕去了一层油腻的秽物。
整个人都感觉透亮了不少。
一高兴，她就去自己的房间里翻找了一下，发现她炕箱里还存有不少零嘴，也不藏着掖着了，全都扫到了笸箩里，什么萨其马江米条米花糖山楂条糖霜饼干，都有，就是数量比较杂，有的只有一两个，有的是一种三四个。
她先给二嫂大嫂都分了几块，再给给妈嘴里塞了一块，剩下的全部给了奶。
之前没有一次性拿出来，是因为家里有个膈应的人存在，做什么都要特别小心，现在家里的垃圾清除出去了，一家人都是至亲的，她也没必要藏着。
柯奶奶叫她自己留一半，剩下的才收起来，结果一打开自己的柜子。
……往年怎么没发现家里东西还能藏那么多呢。
于是又拿出来条咸鱼，一个罐头，一点花生和一包红糖，这才空出点地方，把笸箩放进去，然后又把红糖和花生给塞进去。
柜子已经满了，没办法再放了，柯奶奶无语了。
想了想，直接大气一点，把肉罐头和咸鱼都交给柯百佳：“中午把这个做了，哎，看来我要叫你爷再给我做个柜子了。”
柯百佳捂嘴笑，拿着罐头和咸鱼出去灶间了。
一看到柯百佳进了灶间，本来蹲在地上不知道用个小棍子在捅咕什么的柯红军两兄弟奔过来了，柯红军还大大咧咧的说他要帮姑姑烧火。
“你们拿个小木墩来烤烤火是可以，烧火就不用你们了，你们还小，长大了再帮姑姑哈。”柯百佳手脚利落的生火，哪怕是一个人在灶间也能轻松玩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