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 到来
商振清点点头，他们之前就商量好了，让工友们今天都去食堂吃饭，表示他们对大家的诉求已经做出了调整和改变，但是要求大家不管吃到什么，都不要惊讶，吃自己的饭就是。
既然台子已经搭好了，就等饭点的时候，请君入瓮了。
上午十点半，钢材厂外面停下来两辆二八大杠。
阳城报社的记者，拿着本小本子，身边跟着拍照的摄影师，各自从车上下来。
这两人五一节的时候才刚来过厂子里，不少人都知道两是来采访的，见好多人都想出来看热闹，商振清安排黄燃和吴优秀，把自行车停到比较偏僻少人去的位置，自己则是招待两位去了食堂。
赵大勇此时已经将厂门口来了记者的事情，传到了魏民生这里。
魏民生眉头紧锁；“这个愣头青要做什么？”
私底下，他对商振清可没什么好话，有时候还喊丑鬼和土匪脸呢。
赵大勇也看不明白商振清的意思，就问领导该怎么办。
“不会是想说我们没跟大家一起吃食堂的事儿吧……”魏民生小人心态，以为商振清是想通过报社来攻歼他搞特权不去食堂吃饭呢，于是整了整领口，站起身来：“正好，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走吧，咱们打饭去。”
那个土匪脸要真是打这样的主意，自己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赵大勇跟在魏民生后面，两人到了钢材厂食堂的时候，却觉得有点不对。
今天，是吃忆苦饭的时候，那他岂不是……
得真的吃忆苦饭了，因为平时没记者，今天有记者啊，自己那假吃的套路要是用在照相机面前，那可不够看的。
想到这一点，魏民生的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但是想想吃一顿大家都能吃的忆苦饭，就能上报纸，也不亏啊。
魏民生就主动去了商振清那一桌，跟记者攀谈起来，因为五一节才见过，记者对他也还是有印象的。
他客气的夸了两句魏民生时时刻刻牢记思想教育，融入到人民群众中来共同接受教育的行为，魏民生谦虚的说；“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毕竟我是人民的干部嘛，两位远道而来，要是吃不惯这个，可以不用跟随我们的习惯的，我找人给你两下碗肉丝面吧。”
记者摇摇头；“大家都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听商干事说你们搞了这个活动，我们觉得很有意义，就过来打扰了，一会您吃饭的时候，我能拍两张么。”
魏民生大方的说：“拍吧，反正我平时也是以身作则的。”
记者点点头，一旁拿着相机的那位工作人员已经在调试了。
魏民生神态自然的去窗口打饭，胡厨子早就见到他过来了，眼神一转，在给面前的工友打完饭之后，从菜盆下面掏出来另外一份忆苦饭，此时下一个工友已经排过来了，见到这一幕，没说话。
老实的要了两个窝窝头，一碗杂菜汤，还有一碗看起来就乱七八糟叫人没食欲的菜，转身找位置坐了。
452 拍摄
那碗菜看起来很糟糕，闻起来还有隐约的酸臭味，像是馊了一样。
不过那灰黄相间不起眼的窝窝头，却格外的清甜好吃，他颇有信心的看向了那碗菜，伸出了筷子，接着不敢置信的瞪眼，随后收敛了这份惊讶，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胡厨子同样给魏民生和赵大勇打了饭，但是只有胡厨子自己清楚，这两人的饭，是特别准备的。
同样颜色难看的菜一到手，魏民生差点yue出来。
但是想想还要拍照，再看看那些工人尽管表情奇怪，却都在吃，他也不好直接倒掉或者如平常一样说一段时间的话就借口饭冷了拿走扔掉，还得笑眯眯的坐在记者对面。
商振清冷不丁来了一句；“说起来有件事挺奇怪的，我们还没见过领导吃忆苦饭呢。”
魏民生心中咯噔一声，来了，商振清肯定要抹黑他了。
连忙打断商振清的话，说：“那是你们吃得快，这么想看我吃，我这不是来吃了么，这饭菜虽苦，如今的生活却是满口甜蜜啊，我提议的活动，怎么可能不做表率呢，来来，这是加了树叶的窝窝头吧，嗯，上面还有沙粒，看起来，胡厨子已经领会了我的精神……”
刚往嘴里放，干硬又硌牙的口感，还有席卷在味蕾上的古怪苦味和酸味，差点没让魏民生吐了出来。
这，这，这，这是什么垃圾啊！
这能吃吗，是人吃的吗？
魏民生想破口大骂，甚至想找做出饭菜的胡厨子算账，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他吩咐的怎么难吃怎么来吗。
余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吐出半口，他要是吐出来，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记者疑惑的看着魏民生：“您是吃不习惯吗？”
“饭菜没肉没荤啊，看来我们领导是不……”商振清又要来捅一刀，可魏民生已经闭眼吞下去那一口窝窝头。
“没事，能吃，能吃，以前闹饥荒还有人吃不上饭呢，就是要这样的饭菜教育意义才大嘛。”魏民生又喝了一口汤，难以言喻不可描述的气味就从舌尖开始，蔓延到鼻腔，再到整个大闹，他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最后是那碗看起来跟隔了好几夜的饭菜。
魏民生一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忍耐加冷静，一手用筷子将菜往嘴里放。
如果说，窝窝头和汤是很难吃的级别，那这菜就是猪都不吃的级别。
魏民生真的感受到了自己当时那句，必须要做到猪都不吃，才能让人印象深刻，是什么意思了。
魏民生觉得很痛苦，甚至想直接放弃，可一旁商振清第三次试图拆他的台了，这股惊慌，让魏民生硬生生咬都不咬，直接把菜吞了。
这顿饭，他全程都是吞的，记者让身边同事拍照，拍摄了两张，同事却皱眉：“不行啊，这次得跟吞老鼠药一样，这样登报上去不好看。”
因为魏民生每一秒的表情都是这样，拍摄出来只会更清楚的定格他的痛苦表情。
453 思甜
商振清见魏民生吃完这顿秘制忆苦饭了，终于插上话了：“那可不行，我们领导的这个模样不能这样丑陋的刊登上去，要不然多损害公众人物形象啊，不如就拍摄其他工友们吃饭的样子吧，至于我们领导，要是他愿意，下次他再吩咐我们做忆苦饭的时候，我再邀请你们来。”
“也可以的。”这记者同意了，他同事就去拍摄其他工友们吃饭的大背景的照片了。
一边拍，心里也奇怪，忆苦饭他也有吃，除了味道闻起来不怎么样，卖相也糟糕点，味道确实不如家常菜好吃，其实也还好吧，就是没油水了一点。
那魏民生还能吃成那个吞药的痛苦样子，是为啥？
拍完之后，记者走人。
魏民生痛苦一场却没能登报，气的立马朝着商振清发飙，指责他意气用事，还公报私仇，故意小人之心陷害他。
但是商振清也一脸无辜啊；“谁知道您吩咐下来的吃忆苦饭，自己却吃出那个模样啊，我可是一开始就建议记者拍你的啊领导，你不能这样冤枉我，不过领导你也不用生气，也不要遗憾，窗口上按照您的安排做忆苦饭的时候，我就去找您来吃，等吃几次了，您也就习惯了，那时候再拍照，兴许就好看了。”
“你还想让我再——再丢脸一次吗？”魏民生本想说他才不会再上当。
可是不对啊，看商振清这个样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啊，搞不好下个月他还这样。
魏民生能靠着抱大腿上位，就是会揣摩人的心思，先前是没把这个小地方的人看在眼里，如今都吃了两次亏了，再不知道商振清的套路和目的，他这几十年也白活了。
“你，好得很啊。”魏民生冷笑一声：“我记住你了，商干事。”
“谢谢。”商振清道。
商振清目送魏民生离去，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黄燃在等着自己，还冲着自己挑眉。
“这个表情，你做什么亏心事了？”黄燃有“前科”，商振清没好气的问：“你不会又用我的名义做什么了吧。”
“怎么可能呢，我是那种人吗？”黄燃神秘兮兮说：“我问你啊，你那柯同志这两天来找你说什么了吗？”
商振清一头雾水：“她要找我说什么？我说黄燃，你可别再骗她，要不下回，你没好菜吃我可不帮你说话，人家好端端的没招你没惹你，你没事老想着骗人干嘛。”
黄燃恨铁不成钢：“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兄弟我这不是担心你两哥哥来妹妹去一直没进展么，就在给她的票里面夹了两张电影票，我寻思着……不会吧不会吧，她真没找你？”
黄燃不敢置信的眼神，让商振清脸都黑下来了。“净找事，上班去。”
“哎哎，不是，兄弟，要不你暗示一下好了，不然柯妹妹跟别人一起去看了，那我不是好心办坏事了？我说你，等等我啊。”
商振清脚步加快，一下就将黄燃甩在了身后。
一个下午，他都心神不宁的。
下午，柯百佳见商振清过来，带着笑脸走向他。
商振清背脊一挺，整个人坐得端正笔直。
柯百佳已经站定在他身边了，弯下腰，靠他很近。
“振清哥。”
454 呛口
商振清嗯了一声，随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振清哥，你——”
如果小胖妞提出邀请的话，他可能会，答应吧……
商振清眼里的神采愈加发亮。
“你们忆苦饭的问题解决了没有啊，我帮上忙了么。”柯百佳好奇的问道。
她帮着设计忆苦饭，又拿着食材去教胡厨子做两份不同的忆苦饭，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希望自己能帮到他们了。
“解决了，你也帮上忙了。”见柯百佳哦了一声没再问问题，商振清脱口而出：“你要问我的，就是这个吗？”
柯百佳摇摇头：“当然不止啊。”
商振清松了一口气。
“我还要问你，你打算吃什么呢。”正是饭点的时候过来，肯定是来吃饭啊。
商振清一顿：“那我要两个肉包子一碗面吧。”
突然就没什么胃口了。
商振清心道。
不一会，柯百华也来了，他们街道办要跳中字舞，她年轻相貌好，肢体也协调，就被选为领舞，下午练了快两小时，袁莉提议大家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这不就一起结伴来了。
柯百佳见到姐姐来，立刻将手中的包子和面条都给了商振清，花蝴蝶一样去了姐姐身边。
“姐姐，你们来吃饭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做。”
袁莉偷笑，其实是她嘴馋了，想吃点饭馆的菜色，才故意鼓动大家过来吃顿饭的，毕竟柯百华来了，佳佳这姑娘绝对把平时十分美味的饭菜做出十二分的味道。
柯百华却说；“随便做点吧，有肉最好，没肉就来盘炒鸡蛋。”
毕竟领导提议要吃点好的，有荤菜就行，其他的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柯百华点点头去做饭了。
前脚刚走，后脚来了一伙人，领头的，赫然是柯百佳前不久才见过的黑泽。
落座后，丽华过来点菜，黑泽却点名要柯百佳出来：“我们是认识的，让她出来吧。”
这句话，直接引起了商振清和柯百华的注意。
商振清是戒备，随时准备帮手，哪怕对方有三个大男人，要是敢为难柯百佳，他能瞬间冲过去。
柯百华则是直接出声；“柯百佳是厨子，给你点菜的是服务员，请这位同志不要本末倒置了。”
“呵呵，原来是街道办的干事啊，你们好啊。”黑泽看着柯百华，说道：“我认识她，请她出来打个招呼不行？”
“不行。”柯百华一点都不带怂的，跟对方呛声了起来。“她的工作范围是在上班时间内做饭炒菜，并不是随叫随到的小丫鬟，这位同志的思想很危险啊。”
袁莉似乎认出黑泽就是即将上任的民兵队队长，赶紧拉了柯百华一把，想打圆场。
可柯百华对她笑笑：“袁姐，下了班了，我首先是佳佳的姐姐，我不能看有人这样对她。”
袁莉就不说话了，劝柯百华干嘛啊，挑事的又不是柯百华，想通了的袁莉打算按兵不动，看看对方还有什么话说。
实在不行，再上前打圆场。
啧，跟个呛口小辣椒似的。
黑泽还在心里对比那软绵绵的柯百佳呢，觉得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一个就没啥心眼，实在又可爱，另外一个那么泼辣，嘴巴里跟长了把机关枪一样。
455 零嘴
“好了好了，别那么严肃嘛，我和这位的家长有点交情，要是这样不妥，我不做就是了。”黑泽变化倒是快。
柯百华没搭理他，扭头跟同事柳姐讨论起中字舞的问题来了。
丽华得以顺利进行点菜。
对方要了鸡蛋肉丝面，大馒头，凉拌鸡蛋干。
被人那么呛了两句，黑泽倒是没那么饿了，眼睛余光总是忍不住去看柯百华。
被对方抓到了视线，就是一个白眼甩过来。
黑泽没忍住噗的一下笑了，这白眼还挺有意思的，有点姑娘家家的俏皮样子了。
“班长，你在笑什么啊。”
“没事。”黑泽道：“就是遇到个呛口小辣椒，被呛到了而已。”
大牛好奇的看看桌面，也没有辣椒啊。
只有鸡蛋干你有几根青椒丝，青椒也不呛口吧，对他来说微微辣都算不上。
啊，可能班长是河省人，没他这个川省人会吃辣吧。
大牛心道。
吃了饭，黑泽意味不明的对柯百华挑眉，被她忽视了。
这顿饭是袁莉付的钱，大家却自觉的算了算掏了钱票出来。
袁莉无奈，只能收了。
她也是看大家辛苦，加上自己嘴馋，才来这么一遭，这么一弄，倒显得她多此一举。
下次在家里做饭请客好了，那样就不至于牵扯到钱票。
柯百华跟妹妹告别，被拉着手在耳朵旁边嘀咕几句，为难的摇摇头；“我要加班，那天去不了。”
“可是不去就过期了。”柯百佳有点失落，她真的很想跟姐姐一起去城里逛逛的。
她姐姐一工作之后，整个人就全然投入，柯百佳不觉得工作认真不好，只是觉得，姐姐这劲头有点太过了，而且对她来说，工作是不是都要超过亲人的分量了。
姐姐来镇上之后，是她一次次去探望，也跟她说家里的情况，姐姐从不主动来姑姑家，工作后唯一一次回去，也是经过提醒的。
看上去，姐姐对家里的事，似乎并无兴趣一般。
柯百佳也经历过烂男人，虽是上辈子的事了，但是那种被骗被背叛的感觉一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恶心难受，可是在工作中逃避，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她真的怕姐姐这样下去，会变成孤僻又偏执的人，就像那种一辈子都自己过的老太太。
她虽然打定主意自己这辈子好好赎罪还恩，不碰情爱，可还是希望姐姐能遇到疼她的懂她的，爱她她也爱的人，相守一生，所以，她想对姐姐好，对姐姐很好很好，只要对姐姐那么好，她一定能感受到这份心意，然后把那些乌糟的人乌糟的事都丢到垃圾站里一把火烧了。
重新奔赴美好幸福甜蜜的生活的。
柯百华看妹妹低着头不说话，心软了一瞬，可是那天真的有事，不可能因为看电影就离开岗位。
“乖，别闹了，你找你的朋友去看，姐姐给你钱买零嘴吃。”
柯百佳很想撒娇，可是看着姐姐并没有改主意的样子，知道再纠缠，反而违背了自己想让姐姐放松一下的心愿，只能点点头；“那我明天找朋友去看吧。”
456 豌豆
柯百华嗯了一声，掏出来两块钱递给妹妹，还说道：“听说阳城有卖红豆冰了，你去替姐姐尝尝，回来再跟姐姐说你们玩的怎么样，好吗？”
“好吧。”柯百佳慢悠悠的说道。
商振清一直等到这会才往外走，因为黑泽也离开了，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没必要，恰好听到这句话，他原本低落下去的心思，又浮躁了起来。
明天，工会方便请假吗？
次日，商振清确实等来了柯百佳。
她今天穿得很精神，军绿色的裤子，同色系的鞋，配上灰蓝的衬衫，袖子到手肘下面一点，凉快，又不会显得轻浮，这样的烈日下，她皮肤不黑反而被阳光衬托得更加的清透，又白里透红。
头发扎成一根粗辫子自然的垂在左肩，因为比较长，哪怕是搭在肩上，也不容易垂落到背后去，为她增添了一抹娇俏。
但是柯百佳进来之后，是朝着食堂的方向去的。
不到半小时，她跟着比她高一截的胡欣欣并排出来了。
站在二楼窗户看了很久的商振清，回过头，坐回了工位，做起了这一周相关工作的复检和安排。
翟干事吹了吹自己的茶杯，好奇的说：“你不是说有可能要请假，不请了吗？”
“没事了，是我记错日期了。”
翟干事也没多言，点点头说了别的事：“对了，六月有个学习会，我以前去过了，今年就让你去吧。”
“好。”商振清格外的言简意赅。
另一边，汽车上。
柯百佳掏出来一个纸包，里面是几乎呈现金色的，软糯细腻又香甜的豌豆黄，都已经切成了手指长短粗细的小条。
去皮的豌豆，浸泡清洗后，加入白糖，一碗豆一碗水，煮熟了之后，直接成黏糊的糊状，一开盖就豆香味十足，拿篦子过一下，自然凝固成型，再切，就成了纸包里这些豌豆黄了。
“真香。”胡欣欣就吃了一块，没敢继续吃，对她来说，人家肯给一块，就已经是看得起她了。
柯百佳不知道胡欣欣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是她的朋友，她愿意大方，直接将一纸包都给她了；“我做豌豆黄的时候自己尝了好几块，家里还留了不少，这些是给你尝尝的，谢谢你陪我出来玩。”
胡欣欣定定看了柯百佳一眼，见她一点都不带勉强，真心要给自己吃那么大一份豌豆黄，鼻尖有点酸，赶紧抬头看窗外，又吃了一口豌豆黄。
到了阳城，两人看了电影，也出来逛逛街散散步，饭点的时候，柯百佳找了一个饭馆，也感受一下下馆子的感觉。
厨子下馆子，这感觉确实新鲜。
她有钱有票，胡欣欣也带了钱票，两个姑娘这一顿随便点都没事。
但两人都有保持身材的顾虑，也没真的随便点菜，就是点了两个馒头，一盆阳城国营饭馆今日特供的特色菜，炖鹅，柯百佳吃着，总觉得口味有点熟悉。
后来心想，可能炖大鹅都这个味吧，也没计较。
吃完之后，两人也就七分饱左右，柯百佳掏出来一样吃的摆在桌上，还掏出来两勺子：“尝尝这个，解解腻。”
457 果冻
除了做豌豆黄吃，柯百佳昨晚也顺便做了果冻，一起带来当零嘴吃了。
果冻是她看商城书吧的某本甜品书上学做的，原材料是用白凉粉做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将水果切块装在饭盒下面铺一半左右，将煮开的白凉粉倒下去，冷却之后就成了果冻了。
不过这白凉粉是一种南方的植物胶质做出来的，胡欣欣不认识，乍一看还以为是糖水呢，可勺子探下去，发现不是水，是跟猪皮冻一样qq的东西，看了好一会，才捏着勺子吃了。
润滑清新的口感，果然带来一种水果的清香。
“好好吃啊。”胡欣欣瞬间被征服了。
胡欣欣再也忍不住夸赞道：“佳佳，你好厉害，怎么什么都会做啊，我本来以为你给我的豌豆黄就够好吃了，没想到这个还更好吃，你说说，你有不会做的吃食么。”
“我就喜欢做做菜，平时也不爱做其他的事。”对她来说，远大志向什么的，不管前世今生，都没有，她其实是一个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有余粮，自由，这些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了。
两人正吃着呢，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靠近了：“这是什么？我也要点这个。”
柯百佳错愕的看着这人指着她的果冻，对服务员喊道。
服务员过来看了一眼，摇摇头；“这个不是饭馆的食物，是她们自己带的。”
柯百佳点点头，表示服务员说的是真的。
胡欣欣见状下意识以为是人家找麻烦，就将饭盒盖上重新塞到柯百佳的小挎包里。
那女人挑眉，一屁股坐在了柯百佳身边：“看着挺不错的，你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一盒啊。”
“是我自己做的。”柯百佳道。
女人开口自我介绍；“我姓邵，你这个，我能尝尝吗？”
柯百佳为难；“我们两都吃过了了，你……”
“没事，我不介意。”邵同志兴致勃勃，柯百佳就掏出来给她尝了一口。
邵同志眼前放光；“这东西要是冰一下，绝对好吃还消暑，同志，你家住哪儿，回头给我做点呗，我用冰块跟你换。”
冰块？
见柯百佳疑惑，邵同志说道；“我是冰库工作的，你知道阳城饭馆有卖红豆蜜吧，还有供销社里面的冰棍，那都是我们制冰厂出来的，你要是愿意，你需要多少冰自用，我掏钱买冰你出果冻，就成。”
她就喜欢吃这种好吃又漂亮的食物，作为一个精致惯了的海城人，是真不习惯来到这地界，满目都是灰色调的食物。
本以为冰块的诱惑很大，可柯百佳却没答应。
她要是自己吃冰块，每天三顿饭吃冰都成，何必跟人家交换呢。
“你不愿意？诶诶，你为什么不愿意，你做个这个什么果冻，我就给你冰诶！”这邵同志一副柯百佳占大便宜的样子。
柯百佳摇摇头：“我不是住在阳城的，我们小地方来的，很偏远。”
都这么说了，那邵同志还不是很想放弃的样子，追问柯百佳的来处。
458 方子
柯百佳就说了，这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而且她留了心眼，说的是小镇名，又不是大队名。
何况眼前人已经自爆了自己的信息，她觉得一换一，挺公平。
邵同志心中一个咯噔，这可巧了，最近那个小镇的供销社主任正在跟自己争阳城供销社主任的名头。
她之前是觉得阳城条件已经不如海城了，要是去乡下的犄角旮旯小镇，那更是要苦死，可如今认识了个会做好看美食的女同志，那自己主动去镇上未必是坏事啊。
当下跟柯百佳套了近乎，柯百佳得知对方跟供销社的主任认识，也没松口多说什么。
倒是胡欣欣，一个没忍住，说了柯百佳也是厨子。
邵同志更开心了，既然是饭馆的厨子，那自己要吃自己想吃的食物，不是更简单了，而且制冰厂这边，还有自己的老领导在呢，她不会缺冰用的，心下做了计较，邵同志也不跟柯百佳闲话了，匆匆回去，打算主动将供销社主任的位置给让出来。
柯百佳不知道就是那么一勺子果冻的原因，后来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大的便利。
她跟胡欣欣也离开了饭馆，前往车站等车了。
两人刚走，内厨有个从柯百佳一出现就躲起来的人，这才出来了。
这人是方主任的媳妇，住在阳城，因为有个妹夫在阳城国营饭馆做事，三不五时过来吃顿饭，每次都要人家便宜点，分量多一点。
她躲柯百佳，是因为心虚。
曾经柯百佳在方主任家做过一顿席面，后来方主任见亲娘喜欢吃又用一些票据换了炖鹅的方子和一些料包，他媳妇倒是惦记上了，觉得那么多票据换几包料和一个菜方子是亏了，时不时的拿出来说道。
这一说道，就被妹夫听到了，好奇之下要了方子，后来骗人家说这方子是自己研究的，靠着这道炖鹅，认了个师傅，顺利当了阳城国营饭馆的厨子。
知道这件事的她，就借着这借口和所谓“人情”，常来饭馆占便宜，这不，见到柯百佳了，她下意识的就心虚。
不过，她也调整得极快，反正银货两讫的事情，她下次就不躲好了。
反正那个乡下妞也不可能知道被人领了创新菜品的名头。
逛过阳城后，柯百佳照常上班，算了算发工资的日子，她琢磨上买自行车的事儿了。
虽然跟胡欣欣才去过城里，但是那天走得着急，忘记带票和足够的钱了，原本定下的计划也就没成。
阳城那边的自行车，还特别大，她其实骑上去比较别扭又辛苦，要是能去省会就好了，听说省会有自行车厂，肯定不止一种车型的。
钢材厂
从忆苦饭事件后过了两天，胡厨子就来告诉商振清好消息了：“魏主任让我放低做忆苦饭的标准了，只要求体现节约主题就成了，我觉得那个野菜窝窝头可以保留，就是费事点，有些材料要自己去薅。”
不过再费事，也比之前让他浪费粮食的好，大家都不爱吃忆苦饭，已经两个多礼拜陆续有人在外面买个馒头顶一顿饭了，吃不完的忆苦饭馊得还特别快，真的是达到了猪都不吃的地步。
459 阴沉
“嗯。”商振清回应道，并松了口气，有这个结果，才算是没白忙一场。
不管多麻烦，这事儿算是有了转机，大家可以正常吃饭，过平常的日子了。
这件事在胡厨子看来，是彻底解决了，但是商振清明白，自己是彻底跟魏民生对立上了。
商振清防备了两天，魏民生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
谁也不知道，魏民生为了对付商振清，竟然能做出那种事。
他把项前进给保了出来。
重新塞到了工会。
翟干事几人见到项前进的时候，心里都挺膈应的。
毕竟他看着老老实实，干出来的事情却那么恶心人，作为帮凶残害了一个十来岁的花季少女，就差没弄出人命来了。
俗语里那句咬人的狗不叫唤，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
他还是那个弯腰驼背的姿态，只不过眼睛里带着一种阴沉和打量。
显然进了一趟局子，并没消磨掉他那些不该有的怀品性，反而助长了戾气。
“怎么回事，不是听说从犯也有罪吗，厂子里也已经说了没他的位置，准备再招人进来了。”趁着项前进被魏民生派人叫走，吴姐好奇万分，没忍住，去问了翟干事。
翟干事这边也是一头雾水啊。
不多时，魏民生亲自带着项前进来了一趟，解释的理由无比牵强：“我们项前进同志呢，也就是被亲人蒙蔽了双眼，其实呢，项前进八辈贫农，根正苗红，是咱们工人阶级中的一员，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大家也不必那么苛责，故意抱团欺负人。”
这话说的，好像大家不热情对待项前进就是抱团欺负人一样。
魏民生特地给项前进安排了一个位置，就在商振清的面前。
“之前听说咱们厂子有人顿顿大鱼大肉，奢侈之风极为可耻，为了清正风气，我安排项前进同志，专门负责这方面的监督，翟干事，以后厂子里的工人的信件，可都不要避开他哦。”
魏民生在说大鱼大肉的时候，项千金稍微有点不自在，工会的人也明白，这是故意说的商振清。
三四月左右，商振清的妹纸给他送了一个月的饭，几乎每次都是带荤的肉菜。
项前进估计为了讨好魏民生，将这件事扩大了说出来。
吴优秀皱眉，盯着项前进，真想给他一拳，这人要不要脸，自己买不起饭馆饭菜，也没人送饭，那就去吃相对便宜管饱的食堂或者自己做啊，故意说这些话恶心人干啥。
曾经商振清分享那个水果碗还有糖块的时候，也没见项前进不吃啊。
魏民生铺垫完了，就将项前进交给商振清照顾：“听说之前你跟项前进闹误会，你还打了他，我就不要求他打回来了，毕竟都是一场误会嘛，但是我相信商干事一心为工人兄弟们服务，绝对不会有什么私心，
误会既然说开了，我就把项前进同志交给你照顾了啊，对了我听说项同志以前没有机会上学，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加班一个小时，教项同志认字，学习，直到他也能独立拆看工会的信件为止，我相信你，一定能出色完成任务的。”
460 膈应
魏民生的笑容，带着绝对的得意和高高在上。
似乎在说，小样，就你这个水平还想跟我斗，我不用亲自过来对付你，都能安排个人膈应死你！
他站在那里等待商振清的回答。
要是商振清拒绝，呵。
看着洋洋得意不安好心的魏民生，以及脸上带着隐匿的痛快的项前进，商振清抢在翟干事开口之前，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既然是魏主任的安排，我记下了。”
“嗯，很好，我就知道你是个觉悟高的。”魏民生哈哈笑了两声，似乎要将吃忆苦饭的那股气给彻底发出来。
“项同志，你好好学习，期待你成长为对集体，对国家，更有利的坚实力量。”
项前进点头哈腰称是。
翟干事那么好脾气的人，脸上也不自觉浮上怒气，他刚才打算说这件事自己来做的，没想到商振清先答应了。
他年纪大点，自然看出商振清是不想拖他下水，可他作为工会的老干事，又比商振清年长，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商振清一力承担。
可这对不要脸的“主仆”还在，他只能暂时按捺下来，打算等这两人离开后，找商振清聊聊，让她别意气用事。
魏民生刚离开，项前进就作上了。
一个上午，商振清一进入忙碌状态，就一直过来问这个什么字，那个什么字，弄得商振清根本就不能好好工作。
商振清几次看着项前进，项前进下意识的发憷，可是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再想想魏民生许诺的好处，以及曾经对商振清的嫉妒和恨意，都推着项前进反复膈应他。
翟干事开口让他有不懂的可以问自己，不要在工作时间一直吵商振清，会影响他工作进度。
项前进就唯唯喏喏的说；“我以为，魏主任说的话，商干事会好好执行呢，没想到魏主任刚离开，大家就……”
“行了，你别扯上其他人，想学是吧，你放心，我会让你学个够的。”商振清捏捏山根，看似疲惫，其实已经想到了应对的主意。
中午，大家起身去吃饭，商振清也打算去饭一趟，吃点好的舒缓一下心情。
却没想到项前进跟个跟屁虫一样，商振清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里。
“现在是下班时间，项同志还有什么问题吗？”商振清站定，问他。
项前进摸了摸手表：“魏主任说，我要负责监督奢侈享乐之风。”
“呵。”商振清冷笑一声：“如果有能力让自己吃饱就是奢侈享乐之风，你最该跟着的不是我，项前进，我警告你，上班时间我就忍了，下班时间你敢继续骚扰我，我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你想对你的主子说也行，反正你敢在吃饭时间跟着我，我就去跟着你主子，带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奢侈享乐之风，你还跟不跟呢。”
项前进犹豫了，魏主任一看就是有钱人，虽然故意穿着有补丁的衣服，可送给他的见面礼就是一支手表，还许诺听他的话折腾工会的人，还会给自行车，那他的生活肯定也是极好的，要是商振清真的被自己刺激到饭点去找魏主任，影响了魏主任下班时间的自由，那自己……
461 凉粉
“看您，说笑呢不是，商干事就是幽默，我就是，同路，同路啊，您慢走。”项前进让出一条道。
商振清也没继续看他，直接离开了厂子。
在他身后，直起腰的项前进，眼中满是嫉妒，商振清，肯定又去饭馆吃大鱼大肉了吧。
其实他还真预估错了。
今天饭馆推出了新菜，叫凉粉。
时值五月中旬，芥菜，豌豆，芥菜，苦瓜，黄瓜，鸡毛菜，蚕豆等菜蔬疯狂生长和收获。
有的菜还能收割不止一茬，夏季秋季都算得上是老百姓们喜爱的季节了，一年到头就那么两季能吃到蔬菜，甚至是山林和田间地头的一些小小“馈赠”。
饭馆也同样上了不少应季的蔬菜，一份炒时蔬，加了足够的料油，香的不行，一份价格从一毛五到三毛钱不等，好吃便宜还清爽。
而饭馆今天推出来的新菜式，更是清爽中的清爽，使用豌豆，绿豆等含淀粉的豆类材料做成的凉粉。
绿豆清洗干净之后，泡发三个小时以上，磨成豆浆之后，倒入沙袋里面，收口扎紧，将装了豆浆的纱布放在一盆清水里面洗出绿豆淀粉，洗好之后再沉淀三个小时左右，再将表面的水倒掉，就得到了最底层的绿豆生淀浆，
不需要过滤，直接下入锅中，加入刚才倒出来的绿豆水，在小火你熬煮，过程不能停，直到淀粉浆变得粘稠，透明捞起呈现片状，咕噜咕噜鼓起泡泡的时候，就可以了，拿出来装在特定形状的容器中自然冷却，成型后倒出来，可以切小块长条，甚至刨成丝都可以。
酸醋水辣椒和蔬菜丝配上，更是夏季清爽美食中名列前茅的存在。
劲道不断，口感爽脆。
里面的豆渣还可以做馅饼用，做出来也是豆香四溢。
看起来是挺麻烦的，用的时间长，但其实，浸泡可以在下班的时候浸泡，洗漱前出淀浆，次日早点起来熬制，带着上班去，中午不到饭点，就自然成型了。
为此，柯百佳最近都比以往早起来一个小时左右。
反正夏天一大早就热起来了，也不好睡，早点起也没影响了柯百佳的休息。
相比绿豆凉粉，柯百佳目前是更喜欢豌豆凉粉一点，兴许是最近熬煮绿豆水的次数多，更好新鲜一点吧。
新菜品凉粉，一份三角钱，加凉拌菜一起拌匀是五角钱，好像比炒菜贵，但是里面也是有柯百佳秘制辣椒油，
分量感人，光吃这个就能吃饱，还送蛋花海带汤，并不算贵，反而一下就卖出去十来份。
商振清过来的时候就剩下两份了，柯百佳出来招呼，并且告诉商振清这个菜就剩下两份了。
他要了一份在这里吃，还掏出来饭盒要装一份走。
今天翟干事还有大家都有要帮他的心思，就算自己要自己承担没让人家帮成，这份心意，也是值得他感谢的。
五角钱的凉粉，就当他给工会的诸位消消暑了。
柯百佳嗯了一声，进去亲自调制了一份。
462 口臭
再出来时候，对商振清说道：“这是根据振清哥你的口味调制的，另外一份等你吃完了我再调，是要辣一点还是要酸一点还是普通就好。”
商振清已经拿起筷子准备吃了，闻言心中熨帖，回答：“普通就好。”
两份入口，顺滑劲道，调制的汁水特别的符合他的口味，想到这是小胖妞专门给自己特制的，商振清只觉得这份凉粉好吃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看了看柯百佳忙碌的背影，商振清想了想，做了个决定。
凉粉分量确实大，商振清吃完起身拎饭盒走人，回了工会，将凉粉拿出来分大家尝尝。
“小柯同志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翟干事真诚的称赞道。
项前进眼睛一直看着饭盒，里面还有将近一半没动过。
他的眼神几乎要化为实质，反复观察，心里在等着商振清请他吃。
商振清确实开口了，问项前进看够了吗？
“看仔细了么，项前进同志，这里面的凉粉是绿豆粉做的，绿豆一斤几分，符不符合奢侈享受的作风？”商振清说话一点不留情面，可工会诸位却只觉得痛快。
吴优秀甚至还上前踩了两脚：“商干事，你可礼貌点，这位可是魏主任放过来的，积极分子呢。”
“哦，失礼了。”商振清嘴巴说失礼，表情却不屑，还当着项前进的面，将饭盒盖子盖上了。
项前进恶狠狠的看了吴优秀一眼，被吴姐给瞪回去了。
见一屋子的人看他眼神都不痛快，项前进讪讪坐好，但是没一会，就开始故意找人问这个字，问那个字，嘴巴臭烘烘的跟没漱过口刷过牙齿的，一开口问话，就令人作呕。
被问了两次，商振清拿着凉粉出去了，本来就打算给黄燃吃，谁知道一向都过来转悠一下的黄燃没来，他也不耐烦听项前进问问题，干脆自己去了黄燃车间。
某条狗还是跟得紧紧的。
黄燃一边吃，还看着商振清的拖油瓶，用眼神询问他咋来了。
“魏主任派来跟着我……学习的。”商振清故意停顿了一下，可黄燃已经知道这位项前进是什么货色了，一个眼神都欠奉，快速吃完，还给商振清洗干净了。
故意说道：“谢谢商干事接济我，您可真是个好人啊。”
商振清难得没说他贫嘴，拎着饭盒回去工会了。
刚出门呢，就看到之前见过两次的黑泽，带着几个民兵，将朱健康和他那个助手给抓了起来。
“这不是我们副厂长么，为什么抓他？”
“对啊，副厂长这是犯什么事儿了，来那么老些人呢。”
路过的工友议论纷纷。
黑泽让其他人将这两人扭送走，朝着商振清大步走来。
“同志你好，请问工会怎么走？”
商振清带了路，上楼之后，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朱健康和他的助手，买卖工位，被人家举报了，所以抓人离开伏法。
黑泽说得振振有词，工会的人都信了。
除了商振清。
他本身就对黑泽的出现存疑，黑泽一边描述这件事的始末，一边让工会的人赶紧将这件事写成告示，安抚一下工友，不要引发过多的猜忌。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463 回击
商振清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但对方这么做，手里还持有领导给的介绍信和证明，商振清还没蠢到直接在这里跟人对峙的程度，附和着翟干事等人，夸黑泽有责任心，感谢他们清正了钢材厂的风气云云。
项前进憋屈得不行。
既然这些文化人都看不起他，不给他面子，那他也不要留手，使劲恶心死他们好了。
本想着一会下班变本加厉的膈应回去的项前进，却在晚上遭报复了。
因为商振清下班后就在厂区里逛，随后带着一群大妈大姐还有几个嘴巴特别碎的男人一起来了工会，给他们搬了椅子，搬出来一块小黑板，钉在墙上，看这架势，是打算教大家学认字。
项前进颤颤巍巍的询问，为什么那么多人。
“怎么，就许你项前进同志白天的时候一个简单的字问我百八十遍，不许其他工友们来扫盲啊。”商振清冷笑一声，对着大家问；“同志们，你们同意么。”
“那不行，商干事免费教我们，那是对我们的提升，为我们好，项前进，你这是干嘛，我们跟你有仇吗，要阻止我们进步。”
“就是啊项前进，你快坐下来认真听。”
“嗳！项前进你不会是自己太笨，就希望别人比你笨吧，我们也要学认字！”
“就是，你那么笨，简单的字都能问那么多遍，人商干事还无偿教你，我们肯定不像你那样，不会给商干事多添麻烦的。”
项前进被这么多人一口一个笨的怼，也来气了，趾高气昂的对他们说：“魏主任可没这么交代，他只安排了商干事教我。”
商振清故作听不清：“你说啥？魏主任不让大家学习不让大家进步？”
“不是！”项前进慌了；“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许污蔑我！”
“没那么说不就得了，坐下来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你别再害大家了。”
项前进被气得呕血，可十几个人叽叽喳喳的，他根本就说不过，只能坐下来，由一对一的地位变成了旁听。
他倒是想故意恶心人，但是他一个问题一旦问第二遍，就要被人嘲笑蠢笨，傻蛋，脑子少根筋，甚至说他口臭让他少说话，用脑子记！
不到一个小时，项前进就开始坐立不安，别人还真的一节课学了好多个字，就他，比别人多学了一个白天，还什么都记不住，课程结束后，商振清收拾黑板撒腿就走，他有心想追上去纠缠，却被商振清一句下班教他一小时已过，下班时间再缠着他他就去敲魏民生的门，给堵回去。
商振清！他怎么敢这样威胁自己！
项前进觉得都要疯魔了。
次日一早，他从宿舍出来上班，一路上都看到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等他看过去，人家又撇撇嘴嫌弃的转移视线。
玛德，这群碎嘴的！
项前进这一天，就问了两三次问题，再没什么心思继续纠缠。
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气馁下去，应该去恶心他们，去膈应商振清，去让他们烦躁、做不好工作，然后自己见机投诉，把商振清和翟干事都赶走。
464 蝴蝶
可一想到昨晚大家对他的谩骂，还有商振清不慌不忙喊出来的那些“杀招”，他根本硬气不起来。
甚至于，他都不敢这么快在魏主任面前表现出他奈何不了商振清。
在对方找他打探的时候，只回答：“他们，确实被我弄烦了。”
“嗯，你做的很好。”魏民生给了他几张粮票做甜头，让他再接再厉，就放他离开了。
商振清这一手阳奉阴违，不但回击了项前进，甚至因为教大家学字，受欢迎的程度更上一层楼。
除了不能在工会里比较自由的说话，项前进带来的其他负面影响，开始被商振清一点点的磨掉。
中午，他还是去的饭馆吃饭，依旧点的凉粉。
柯百佳端凉粉出来的时候，商振清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对夹子，铁质的，只能夹刘海的那种小夹子，上面有红色的蝴蝶图案。
“收着玩吧。”商振清伸着手，说道。
那一对发夹躺在他的大手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就好像是一个壮汉捏着小花。
柯百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振清大哥是要送她发夹？
可是，无功不受禄啊。
“您自己用吧。”这话没带脑子说出来的，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沉默了两秒。
他自己用，怎么用？
想起商振清的硬汉脸，配上短硬头发上的一对红色蝴蝶夹子。
……
柯百佳自觉说错话了，振清大哥没有姐妹，家里只有爷爷奶奶，他怎么可能自用呢。
赶紧从他手心里，将发夹捏了起来：“我，我开玩笑的，谢谢振清大哥，这个发夹真漂亮。”
说完就跑到后厨去了。
等停下来，柯百佳才察觉一个问题，她跑什么？
不就是，振清大哥送了她夹子，不就是她一紧张，说错话了么。
柯百佳的愣神引起了柯姑父的好奇，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怎么了？”
“噢噢，没什么。”柯百佳握拳，将手背在身后，不自觉的扭头，透过玻璃窗户看着商振清。
他已经没在看这边了，只是大口的吃着凉粉，那表情，像是在吃至高无上的美味。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很捧场自己做的饭菜的。
柯百佳想了一个下午，才把因为发夹带来的悸动给压下去。
振清大哥，肯定是因为她做的饭太好吃了所以给的谢礼吧。
周五，刚做完大列巴去上工，柯家就来人了。
来的是柯二嫂和柯妈妈以及柯大力。
柯妈妈是陪着男人来检查换药顺便看看两闺女的，柯二嫂是来买东西的。
他们这次过来拿了些刚下的黄瓜和之前地窖里存的胡萝卜。
柯百佳请他们进来歇歇脚。
顺便聊了聊家里的事情。
“家里一切都好，你送回来那么多东西，家里到现在也没吃完，你嫂子这次来，是你奶派她出来买点肉和副食品，要帮怀勇他妈买些补身体的，她这胎的情况不是很好。”
“婶儿她怎么了？”柯百佳问道。
柯妈妈叹气：“其实两家都很看重珍惜怀勇妈的肚子，有啥好吃的第一时间就想到她，就是怀勇妈的胃口很差，每天想吃的东西都不一样，还每次吃两口就吐，身体太虚，现在都不叫她上工了，
这不，这两天惦记猪蹄，可大队哪里来的猪蹄啊，你奶看不下去她那瘦巴巴的样子，就让你嫂子来城里转悠转悠了。”
465 沙姜
柯百佳嗯了一声，猪蹄她很多，大不了发工资的时候带一个回去就是了。
今天就先看嫂子能不能买到吧。
很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好运气的，柯二嫂算一个，肉类供应本来就少，而上月底下开始，供应更是大缩水，可以说，除了国营饭馆和少数几个干部的餐桌上，镇上和大队，都很难见到肉星子的存在了。
柯百佳让柯二嫂等会，又弄了份凉粉给二嫂吃着，随后她去找了张经理问问，能不能弄到猪蹄，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她可以多出一点钱。
“钱不钱的咱就不谈了，这样吧，我明天去帮你问问看，要是弄到了，你也别说钱的事，最近我有个客人要招呼，她最喜欢吃好看的食物，不管是甜品、凉菜，还是热菜或者汤羹米饭，只要好看好吃，她就满足了，就当我先预定你帮帮忙，成不。”
做一顿饭，换现在不好弄的猪蹄，柯百佳表示，成交。
回来之后就跟柯二嫂说了：“我问了我们经理了，他愿意帮我找找有没有猪蹄，明天你让哥哥跑一趟吧，顺便请哥哥帮我寻摸个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柯二嫂问她：“其实我也可以再来一趟的。”
几步路的事情，对乡下人来说，走路算什么大事情啊，天天在田埂里都能走个几公里出来。
“我想要个石磨，可以小一点，你可能拿不了，让哥哥找到了赶车过来，找不到的话，就送点干柴过来吧，我这两天搞新菜，用柴火太快了。”
“好，要是找到石磨，就让你哥赶车送过来，要是没找到，我给你背柴火过来。”
柯百佳见她碗里的凉粉没吃两口，没说什么，毕竟家里人总是互相惦记，是柯家的一种风气。
去借了一个大碗，将凉粉装好，又进去后厨用自己的饭盒扣了一份扣肉，钱她回头会付，丽华也没去催。
柯百佳同志是什么人，她明了得很。
“这时候也就只有咱们饭馆吃得到肉了，我在镇上不缺吃的，这一次两次的，你也别推辞，回去大家都吃点尝个味罢了。”
柯二嫂就放在篮子里，小心的盖了快布在上面。
她又等了一会，柯妈妈和柯大力才过来集合一起走。
刚才他两看完大夫直接去了街道办，看大闺女去了。
目送家人离开，柯百佳回去继续上班。
晚上，商城空间二楼。
一道勤劳如小蜜蜂的身影正在忙碌。
她正在料理猪蹄。
今天要做的，是一道开胃的荤菜，是的，就是开胃的荤菜，也是一道凉菜，主要的原材料是猪蹄和沙姜。
猪蹄剔骨，棉线捆猪蹄，葱姜蒜花椒粒烧水下捆好的猪蹄，定型之后解开棉线，猪蹄还是那个卷起来的样子，下入冰水镇一下。
此时用沙姜，蒜末，小米辣，葱碎，热油激发香气，再下入蒸鱼豉油醋白芝麻搅拌均匀。
猪蹄切片，成圆圆的小片，摆好字后，就浇上料汁，一道清爽好吃的荤菜沙姜猪蹄就完成了。
没有腥味，圆圆的猪蹄片晶莹剔透，猪皮q弹胶质丰富，冷凝后成那种独有的口感，配上料汁简直味美不腻清爽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