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6 狭巷，短兵，相接
祝军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拨打陆天成的电话。
在他看来自己主动联系陆天成，属于认怂。
可面对小孙子，祝军最后还是怂了。
然而，祝军又一次失算。
陆天成手机关机！
他坐立不安，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
从昨天开始，陆天成鞠躬离开，就再也没出现在科室里。
多少年来，祝军已经习惯了陆天成的勤勉、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习惯了他和李庆华一起“争宠”。
在祝军眼睛里，陆天成和李庆华就是两条狗，相互竞争，跟自己谄媚，想多要一块骨头。。但自己就是不扔，吊着他们。
狗能喂饱么？肯定不能。喂饱了的狗，基本就没用了，这一点是祝军的行事逻辑。
然而。
狗长大了，仔细一看，竟然是特么两匹狼。
忘恩负义！祝军腹诽了一句，却不敢耽搁。
手机里的盲音让他如坐针毡，直接去陆天成家找他。
可惜，大半夜的祝军竟然扑了一个空。
陆天成不在家，他老婆孩子也不在家。看着黑洞洞的窗户，祝军反复敲门，但屋子里一片安静。
这下子祝军慌了神。
他开始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怨恨。
自己费尽心力的培养了几个年轻人，最后一个个都离自己而去，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
李庆华走就走了，算是和平分手，没想到陆天成竟然直接……
后面的事儿，祝军想都不敢想。
回到家，辗转一夜无眠。
第二天祝军也没去上班，给科里打了个电话，他直奔机关幼儿园。
一早，陆天成不在，祝军则坐在爱人说的位置等陆天成。
中午时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师父，您怎么在啊。”陆天成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来色厉内荏的吼叫，只是平淡闲聊一般。
“天成，坐。”祝军想了半天的时间，也冷静下来,
他拍了拍身边的台阶。
陆天成恭敬的坐下,
摸出烟。
“自从庆华他们检查发现肺小结节,
我就准备戒烟了。可这习惯多少年了，真是很难戒掉。”祝军淡然的说着闲话。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陆天成回答道,
“这么多年，师父您不是总跟我们说该河里死,
沟里死不了的么。”
“嘿。”祝军笑了笑,
接过陆天成的烟,
深深吸了一口。
陆天成也不说话，师徒两人默默的抽着烟。
仿佛是一个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
一根烟、两根烟、三根烟，两人默默的抽烟，一言不发。
但最后落在下风的还是祝军。
幼儿园里的欢声笑语像是子弹一样,
击碎了他的矜持。
“天成啊,
我知道你心里有坎。”祝军道,
“回去吧,
进修我批给你。”
“谢了。”陆天成淡淡说道。
“做人做事，总是要名正言顺,
堂堂正正。”
“我已经很堂堂正正了。”陆天成道，“这些年，我鞍前马后的干活,
从来没抱怨过，您说呢师父。可是您看看,
我得到了什么。”
“……”
“您答应的事儿，没一件能做到。心外手术放我了么？切肺叶,
放我了么？说好的心外科主任，我估计是老马的,
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去日本留学，我得到了么？
至于以后的科主任，我想都不敢想。”
“你……”
“师父，您听我说。”陆天成目光平静，看着远方，“那些大饼我不要，您留着给别人画。我自己找出路,
要去进修，您竟然也不干，我能受累打听一句，您心里是怎么想的么？”
祝军没想到陆天成竟然一分颜面都不留！
自己分明已经答应他了,
可陆天成还要窄巷短兵相接。
面对如此直白、一点都不含蓄的问题，祝军无法回答。
他能说想陆天成留在自己身边兢兢业业的干活却不求回报？
他能说自己一个眼神，陆天成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把自己要做的事儿都打理明白？
他能说……
都不能，一件都不能。
因为每一件事都是要有回报的，而自己只是给陆天成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大饼，口惠而实不至。
“师父，您总说医生是大后期的职业，想要速成都是旁门左道，让我们安心工作，总有学有所成的那一天，对吧。”
祝军点头。
“可您睁开眼睛看看吧。”陆天成道，“周从文已经能用胸腔镜做袖切了，周从文做百岁老人的冠脉搭桥，只切了6cm的切口，用了一个小时。”
“！！！”祝军怔住。
“您那套，已经过时了，还敝帚自珍吃干抹尽连口汤都不给下面人留。”陆天成讪笑，“要是没有周从文，我或许还会忍耐，等着大后期。但现在，我不忍了。”
“没有职位，没有技术，我都不敢想10年后我能做什么。还做急诊？遇到稍微难一点的手术就得请您来？”
“我想进修，这事儿只需要您签个字就行。可您的字真是难求，连抬抬手，把我当个屁放掉都不行么？”
“……”祝军无语。
他被陆天成的话打懵了。
不是各种牢骚、抱怨。如果是那么简单的事儿，祝军有一万句话能驳斥陆天成。
可陆天成竟然说周从文做百岁老人的冠脉搭桥手术只切了6cm的小切口，1小时结束！
这怎么可能！
“我要去进修，不想您前脚答应我，转身又给我下绊子。”陆天成坚定说道，“我去省城，回来后您就算是看我不顺眼把我踢走我也无所谓，但我一定要去。”
“去！”祝军随口说道。
“我了解您，您应该还有好多手段吧。”陆天成笑道，“我想出去进修，您暗地里下个绊子让我去不上，是很简单的。”
“你……”
“别的不说了师父，我去进修，往日恩怨一笔勾销。我去不上，那就一起死吧。”陆天成叼着烟，斜睨祝军，“这事儿不管是谁拦着，我都认为是您从中作梗，一天时间，只有一天，我拿到手续去进修。”
“要是没有，明天这个时候……或许没事，但我会辞职，以后您日防夜防，总有疏漏的那一天。”
“您看呢，师父。”
祝军的手一直在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1007 保驾护航
周从文没有通知别人，和张友悄咪咪的拎着拉杆箱回到省城。
张友对此腹诽不已，拿到世界第一还像是做贼一样，回来都没有横幅迎接，周从文这个年轻人怎么跟一条被人喊打了无数年的老狗一样谨慎。
无趣，无趣的厉害。
其实周从文并不拒绝一次盛大的庆祝，因为自己虽然不需要，但其他人需要。
找人卖命工作，总是要给各种好处，这样才好拿捏。不断画大饼的话，干活的人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要么是……脑子有问题。
现在是2003年，不是1953年。
不过因为老板的习惯，周从文也不好主动这么做，只能说一切随缘。。
柳小别最近一直没出现，而洗衣粉战争早就开始，周从文估计她正在圆自己的世界首富的梦。
当上世界首富有什么意义么？
周从文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要是当面质疑的话，柳小别一定会说全国人均寿命提升1-2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坐车回到医大二院，周从文看着一面是古旧的苏式建筑，一面是正在夜以继日修建的新的住院部大楼，心生异样。
上一世的这时候自己可没注意到这么多，连三院的新住院部大楼什么时候盖起来的自己的印象都有些模糊。
历史的车轮轰鸣，但身在其中的人听不到轰鸣声，被夹裹着奔涌向前。
所幸的是回来之后虽然很多事情有了一点点小变化，但绝大多数事儿还是如上一世。
明年，还是要参加心胸外科世界大赛，而拿出来的术式是自己在老家泥地上画给张友的。
想起张友，周从文就想起他的大板牙。
想起大板牙，周从文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要做到老板所说的宏大叙事，就不能太任性。
宏大叙事，听起来很美，但落实到细节上却有无数的事情需要人去完成。
而自己，就是老板手里的那个人。
明年参加完比赛要回912，自己经历过的地方一定要留下些什么。比如说胸痛中心、比如说微创手术、比如说各种新术式。
每每从宏大到细微,
周从文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
……
……
进了912大楼,
迎面看见文渊文教授。
“周……教授！你怎么回来了？”文渊诧异的问道。
“嗯？”周从文看着文渊,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不是不是。”文渊连忙走到周从文面前，满脸堆笑，“没听说去迎接你啊。”
张友站在周从文身后,
故作平静的说道，“小周教授说了,
当年黄老拿到世界第一的时候就压下了所有的宣传。现在黄老在前线,
不好宣传。”
“哦哦哦,
是这样啊。”文渊搓着手，“张主任你这是一起去的？”
“当然,
我是科室主任，要为小周教授保驾护航。”张友抓住一切机会，拼了老命给自己脸上贴金。
周从文也没反驳,
“文教授,
那你忙着,
我回科看看。”
文渊有话要说,
但话到嘴边却什么都没说出口，而是微笑着侧身,
目送周从文和张友从自己身前走过。
年轻有为啊，文渊算是和周从文接触比较多的教授，他目睹了周从文火箭一般的蹿升。
蹿升不算,
周从文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好处。想一想，世界第一这个名号真心很吸引人。
文渊也想要,
可是肝胆外科没有和周从文类似的大粗腿可以抱，这倒是蛮遗憾的。
“小周,
院里面要是有庆祝活动怎么办？”张友问道。
这种人前显贵的机会，张友是不肯放弃的。
“张主任,
要不你替我去？”周从文含笑问道。
张友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合适，不合适。”张友心里乐开了花，但嘴上却反对着。
“你刚说了么，要保驾护航。”周从文认真说道，“我这面琢磨一下下一步的工作，你也要做好准备喽。”
“介入下小切口换瓣膜么？”
张友说出这个术式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处于做梦状态。
虽然周从文一早就把这个手术的基本过程告诉了张友,
但……
现在学界里、不管是心胸外科还是心脏介入，都认为更换瓣膜是外科的保留项目。
因为介入微创手段有自己的弱点，的确没有办法解决实质性脏器问题。
而周从文说行！
“是的。”周从文肯定的说道，“明年你这面要参加比赛,
没有新术式的话怎么可以。用老旧的术式参加比赛，虽然也能拿世界第一，但不稳么。”
周从文笑呵呵的扔出一个诱饵。
张友毫不犹豫咬住，也不管自己要付出什么，更不管勾子锋利不锋利。
“我试试，要是哪里做的不对，小周你可要多提醒我啊。”张友略带兴奋的说道。
“放心，手术很简单，比小切口一站式冠脉搭桥手术简单。”周从文道。
“……”
张友无语的看着周从文的背影，他是真心不知道周从文的行为逻辑。
不过那都不重要，张友竟看到了世界第一的金字招牌在冲自己招手。
保驾护航么，这是好听的说法，而且周从文一点都不否认，这个年轻人的确有些意思，张友越看周从文越觉得顺眼。
“小周，回来后总是要吃几顿饭。”
“我要回一趟江海市，庆华主任找我回去飞刀。”周从文笑道，“做几台手术，顺便看看老东家。”
张友巴不得周从文赶紧走，他只是客气一下。
这一届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张友算是直接目击者，只要周从文不在，自己胡吹一点想来周从文是不会在意的。
回到科室，周从文拎着拉杆箱走进医生办公室。
众人还在各自忙碌，就连肖凯都戴着老花镜在认真的看着什么。
“周教授，您回来了！”肖凯抬头，见周从文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马上站起来。
“科里还好吧。”
肖凯拍了拍手，“准备查房。”
四个字后，医疗组的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工作，刷的站起来，列队准备查房。
这一下把周从文看的一怔。
1008 成为副院长的男人
周从文心里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但不会有这么严格的军事化般的关系。
看这样子，让周从文恍惚感觉自己身处在京都国立大学附属医院。
这是日本人的习惯么，森严的上下级关系，类似于虚伪的恭敬。
肖凯这是搞什么。
“周教授，为了增加一些仪式感，我们商量了一下，大家也都同意”肖凯趁着周从文还没有发作，第一时间解释道。
“为什么？”周从文疑惑。
“昨天韩处来医疗组了。”肖凯笑道，“说您拿到了世界第一，有意向来进修的问询多了起来。。”
“韩处担心很多事儿，我也比较担心。因为进修么，都是从下往上进修，而这次问询的医院大多都是帝都、魔都的大型公立医院的主任，最次也是带组教授。”
周从文了然。
“规矩还是要有，首次效应，我记得。”肖凯指了指自己的头，示意那次儿科事件给他留下来的印象依旧在。
“也行。”周从文并没有拒绝。
明确的上下级关系其实是很重要的，不过周从文在意的是能不能干活。
“胸腔镜手术怎么样？”周从文问道。
“您去参加比赛，我尝试了一下。”肖凯道，“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您看行不行。”
周从文点了点头，示意肖凯继续说。
“这几天我尝试了一下，单人腔镜做肺小结节切除手术的可能性。”肖凯道，“器械护士帮着扶一把，手术是完全可能做下来的。”
“！！！”张友觉得自己特别不好，整个人都要疯掉。
要是周从文这么说，他不会觉得有什么怪的。周从文是谁？世界第一的心胸外科医生。
而肖凯是谁？
如果他不在周从文的医疗组，不在黄老的院士工作站里，张友想不给肖凯面子就不给，完全不用在意他的感受。
周从文可以这么疯，肖凯凭什么？
还单人腔镜，不怕出事？！
“肖院长，厉害。”周从文没有反驳，却点头赞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张友瞠目。
单人腔镜手术，周从文这是要逆天么？
“本身手术就不难，上去咔咔切掉就完事，这么做的话的确能迅速提升手术量。”
“还有别的建议么？”周从文没有把所有话都说出来，而是想听听肖凯的建议。
“周教授您考我……那我就献丑了。”肖凯笑道，“手术量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更主要的是我们要保证医疗安全。
以后做肺小结节的楔切手术的手术日里，您要辛苦一下，各个术间来回转，看着点。”
还得是饱经风霜的临床老刀啊,
周从文感慨。
肖凯也上心,
摸清了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最起码在肺小结节切除的这一块，他很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不错，难怪是可以成为副院长的男人。
“那就这样。”周从文点头,
“下一个手术日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院外我和一鸣约的等待手术的肺小结节的患者还有54个。”肖凯没有得意，而是继续汇报工作,
“病房走廊加床和现有床位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张友差点上去一脚踹在肖凯屁股上。
他特么在说什么呢！
肖凯当着周从文的面觊觎自己的床位！
这要是在往常,
张友肯定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
说死都不会把床位给周从文。
床位，这是一名外科医生的命,
是主任权威最大的体现。
没有床就收不上来患者，没有患者就没有手术，没有手术外科医生渐渐的就会凉。
肖凯这个狗日的,
竟然觊觎自己的床位！这和偷偷注意自己的钱包有什么区别。
但今时不同往日。
世界第一的光环已经让张友彻底沦陷,
说好了需要什么姿势都会,
他肯定会做到。
不是为了周从文,
只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履历上能有辉煌的一笔。
“小周，如果需要的话我的病床上患者这就看看,
能出院的出院，实在不行的……我去给你联系床位。”
张友很诚恳的说道，提出解决方案。
“谢了,
张主任。”周从文笑了笑，“不过暂时不用。”
“嗯？”肖凯和张友有怔了一下。
“最开始还是略微慢一点。收一半的患者,
一天完成手术就可以了。咱们这面稍缓一点，CT那也要协调。”
“CT我去！”张友自告奋勇。
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张友,
肖凯知道这都是世界第一的威力。
但凡对自己未来有一点点想法的人，谁又能拒绝世界第一的名号呢？
有了这个名号,
以后走路都是横着走，这可是硬邦邦的成绩和实力，作不得假。
在世界第一的名号前，张友已经彻底跪了，肖凯知道。
“查房，然后我去手术室看一眼刘伟。”周从文道。
回来后看眼医疗组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周从文不在的几天,
医疗组的医生们被他归拢的板板正正，甚至包括陈厚坤和袁清遥。
人虽然不多，但衣着整齐，白服上连个褶子都没有,
列队跟在周从文身后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转，患者能感受到仪式感带的那股子气势。
整齐、干净、专业。
仪式感十足。
平时杂乱的病房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医疗组查房，连窃窃私语声都没有。
不仅是患者，连医护人员都怔住。
要是从前有人这么做，会被人鄙视为表面功夫。
但周从文的医疗组需要表面功夫么？人家里子实实在在，刚拿到世界第一，可以说这就是世界第一的医疗组。
不管什么事儿，只要和世界第一搭边，就会显得高大上，让人肃然起敬。
患者都很平稳，周从文也挑不出来毛病。
有肖凯这么一个老油条在中间做润滑，承上启下，作用的确相当明显。
周从文真是觉得那次示范手术自己能遇到肖凯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有肖凯在，工作至少能往前推进三个月，让自己节省了无数的心思。
“肖院长，一起去手术室？”周从文查完房后问道。
1009 改天一起去（盟主脑洞大开蠢包子加更×1）
肖凯当然不会拒绝周从文的邀请。
这是进入医疗组核心的关键一步，在此之前肖凯只是进修人员，现在随着情况的改变，无论是周从文还是肖凯在内心深处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周教授，我是真没想到您竟然说拿第一就拿第一。”肖凯在路上和周从文说道，他的语气很平缓，就像是老友闲聊一样，没有谄媚与阿谀，只是很淡然。
“还好。”周从文笑道，“你的那位患者送去912了吧。”
“今天的火车。”肖凯道，“我过几天可能要请个假，在手术当天跟着送患者去手术室，看着出来。。”
“一起去吧。”周从文道，“这面手术结束，患者恢复期中一起去912看一眼。我还要和老板汇报比赛的事儿。”
“啊？”肖凯一怔，“您没和黄老汇报？”
“电话里说了一下，但没详细说，毕竟老板在一线呢。”周从文道，“不过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估计老板很快能下来。”
“咱们这面刚有反应。”肖凯道，“据说市里面的宾馆都住满了。”
“嗯。”周从文道，“没事，正常。”
现在的防控工作和未来没法比，从各个角度、各个层次分析都没法比。
17年眨眼过去，种种变化大家都说不清，可是在这种改变历史的大事件中一做对比就能清晰的看出来问题。
如果17年后的事情换到2003年，周从文都不敢到底事情会演变成到何种程度。
“黄老是真心太辛苦。”肖凯由衷说道。
“不说这个，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肖院长的关系，邓主任还不在家，总是越稳妥越好。”周从文道。
肖凯心头一暖。
虽然周从文去帝都主要是看黄老，但人家能把自己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放在心上，这里面的涵义太多。
肖凯也没顺势拍马，现在他和周从文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微妙的改变，需要做的是各种实事，而不是光口头花花就可以。
“手术室这面到时候要单开一些术间，周教授您提前做工作。”肖凯把话题转移。
“是，我找韩处。”周从文道。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来到手术室。
“今天晚上医疗组一起聚一下吧。”肖凯建议道。
“简单点，只是一个世界第一而已。”周从文笑道，“眼光要往前看,
要长远一点。”
只是……一个……
肖凯深深叹气,
周从文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难道还要继续垄断这个奖项？
“今年胸痛中心建立……”周从文一边给肖凯讲了一下准备开展的新术式,
一边换衣服进手术室。
今天周从文的医疗组没有手术，刘伟被安排了其他的工作。
周从文知道刘伟其实是医疗组里的一个隐患，因为他在手术室工作,
每天能看见的时间并不多，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处于一种游离状态。
不多好消息是刘伟最近没有再去打麻将,
这让周从文感觉有些欣慰。
来到刘伟的术间,
刘伟坐在麻醉医生的小圆凳上正在盯着监护仪的屏幕,
他手里拿着一管笔，笔在手指间转动。
“老刘,
干嘛呢。”周从文笑呵呵的走进去。
周从文顺便扫了一眼，是泌尿外科的手术，看屏幕是在做腔镜下肾切除。
“从文,
你回来了！”刘伟开心的站起来,
“什么时候到的,
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我还以为你会在帝都留一点时间。”
“刚到，来看看你。”
见周从文的眼睛瞄着腔镜的屏幕,
刘伟笑道，“是一个肾结核、无功能肾的患者，小手术。”
无功能肾,
整体切除就可以。
泌尿外科的手术里，切肾听起来似乎很大,
其实手术却很简单。就像是摘水果一样，把根部一扎,
切下来就可以。
比较难的手术是肾部分切除。
因为肾脏比较“脆”，切完看着没有出血,
但术后14-21天内还有出血的可能性。
“老刘，最近忙什么呢？”周从文很随意的问道。
“每天下班回家看书。”刘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哦？”周从文笑道，“看书，厉害。”
“是。”刘伟点头，随后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手术室里的人。
周从文知道这里人多，有些事儿刘伟不好意思说，便说道,
“那你忙着，手术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做完再说。”
说完，周从文回身,
看见泌尿外科的主任从墙角的凳子上站起来。
“刘主任，你怎么在这儿看着。”周从文一怔。
“认识。”泌尿外科主任道，“手术太简单，看着就恶心，我就不上了。”
周从文笑了笑。
的确，就像是自己做小结节的楔切手术一样，别说是做，看都看恶心了。
这种简单的手术还是放下面的人做，也是为了梯队培养。
“周教授，听说你参加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拿到了第一名？！”泌尿外科主任问道。
“嗯。”周从文点头。
泌尿外科主任满满的羡慕，“佩服啊，我是真没想到。”
“有老板在。”周从文难得“谦虚”了一句。
“那也得你水平够啊，前几天你们做手术我看了一眼。技术进化的是真快，你做冠脉搭桥，非但心脏不停跳，而且手术切口只有几公分。”
“呵呵。”
“我是从心里佩服。”泌尿外科主任由衷说道，“下面来进修的医生看见我这里做腔镜下肾切除手术，都觉得是外星科技。
我看您做的手术，也觉得是外星科技，这里面水平的差距咱自己人都知道。”
这话倒是真的。
比如说脊柱微创，北医三搞的最好，他们30岁的博士做的都要比省级医院的主任做的好。
等全国铺展开，人家早就开始3d打印了，继续保持领跑的姿态。
两人闲聊，眼睛却不离电视机屏幕。
手术做的……还算是好，毕竟简单么。
主刀的博士听到主任和周从文的话后，不知不觉身体里肾上腺素大量分泌。
都是年轻人，对世界第一这种词汇和张友这种老油条截然不同。
他的手速不知不觉的加快，忽然间，一股殷红喷出来，屏幕里的视野消失。
1010 快放弃！
周从文没有通知别人，和张友悄咪咪的拎着拉杆箱回到省城。
张友对此腹诽不已，拿到世界第一还像是做贼一样，回来都没有横幅迎接，周从文这个年轻人怎么跟一条被人喊打了无数年的老狗一样谨慎。
无趣，无趣的厉害。
其实周从文并不拒绝一次盛大的庆祝，因为自己虽然不需要，但其他人需要。
找人卖命工作，总是要给各种好处，这样才好拿捏。不断画大饼的话，干活的人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要么是……脑子有问题。
现在是2003年，不是1953年。
不过因为老板的习惯，周从文也不好主动这么做，只能说一切随缘。。
柳小别最近一直没出现，而洗衣粉战争早就开始，周从文估计她正在圆自己的世界首富的梦。
当上世界首富有什么意义么？
周从文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要是当面质疑的话，柳小别一定会说全国人均寿命提升1-2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坐车回到医大二院，周从文看着一面是古旧的苏式建筑，一面是正在夜以继日修建的新的住院部大楼，心生异样。
上一世的这时候自己可没注意到这么多，连三院的新住院部大楼什么时候盖起来的自己的印象都有些模糊。
历史的车轮轰鸣，但身在其中的人听不到轰鸣声，被夹裹着奔涌向前。
所幸的是回来之后虽然很多事情有了一点点小变化，但绝大多数事儿还是如上一世。
明年，还是要参加心胸外科世界大赛，而拿出来的术式是自己在老家泥地上画给张友的。
想起张友，周从文就想起他的大板牙。
想起大板牙，周从文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要做到老板所说的宏大叙事，就不能太任性。
宏大叙事，听起来很美，但落实到细节上却有无数的事情需要人去完成。
而自己，就是老板手里的那个人。
明年参加完比赛要回912，自己经历过的地方一定要留下些什么。比如说胸痛中心、比如说微创手术、比如说各种新术式。
每每从宏大到细微,周从文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
……
……
进了912大楼,迎面看见文渊文教授。
“周……教授！你怎么回来了？”文渊诧异的问道。
“嗯？”周从文看着文渊,“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不是不是。”文渊连忙走到周从文面前，满脸堆笑，“没听说去迎接你啊。”
张友站在周从文身后,故作平静的说道，“小周教授说了,当年黄老拿到世界第一的时候就压下了所有的宣传。现在黄老在前线,不好宣传。”
“哦哦哦,是这样啊。”文渊搓着手，“张主任你这是一起去的？”
“当然,我是科室主任，要为小周教授保驾护航。”张友抓住一切机会，拼了老命给自己脸上贴金。
周从文也没反驳,“文教授,那你忙着,我回科看看。”
文渊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却什么都没说出口，而是微笑着侧身,目送周从文和张友从自己身前走过。
年轻有为啊，文渊算是和周从文接触比较多的教授，他目睹了周从文火箭一般的蹿升。
蹿升不算,周从文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好处。想一想，世界第一这个名号真心很吸引人。
文渊也想要,可是肝胆外科没有和周从文类似的大粗腿可以抱，这倒是蛮遗憾的。
“小周,院里面要是有庆祝活动怎么办？”张友问道。
这种人前显贵的机会，张友是不肯放弃的。
“张主任,要不你替我去？”周从文含笑问道。
张友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合适，不合适。”张友心里乐开了花，但嘴上却反对着。
“你刚说了么，要保驾护航。”周从文认真说道，“我这面琢磨一下下一步的工作，你也要做好准备喽。”
“介入下小切口换瓣膜么？”
张友说出这个术式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处于做梦状态。
虽然周从文一早就把这个手术的基本过程告诉了张友,但……
现在学界里、不管是心胸外科还是心脏介入，都认为更换瓣膜是外科的保留项目。
因为介入微创手段有自己的弱点，的确没有办法解决实质性脏器问题。
而周从文说行！
“是的。”周从文肯定的说道，“明年你这面要参加比赛,没有新术式的话怎么可以。用老旧的术式参加比赛，虽然也能拿世界第一，但不稳么。”
周从文笑呵呵的扔出一个诱饵。
张友毫不犹豫咬住，也不管自己要付出什么，更不管勾子锋利不锋利。
“我试试，要是哪里做的不对，小周你可要多提醒我啊。”张友略带兴奋的说道。
“放心，手术很简单，比小切口一站式冠脉搭桥手术简单。”周从文道。
“……”
张友无语的看着周从文的背影，他是真心不知道周从文的行为逻辑。
不过那都不重要，张友竟看到了世界第一的金字招牌在冲自己招手。
保驾护航么，这是好听的说法，而且周从文一点都不否认，这个年轻人的确有些意思，张友越看周从文越觉得顺眼。
“小周，回来后总是要吃几顿饭。”
“我要回一趟江海市，庆华主任找我回去飞刀。”周从文笑道，“做几台手术，顺便看看老东家。”
张友巴不得周从文赶紧走，他只是客气一下。
这一届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张友算是直接目击者，只要周从文不在，自己胡吹一点想来周从文是不会在意的。
回到科室，周从文拎着拉杆箱走进医生办公室。
众人还在各自忙碌，就连肖凯都戴着老花镜在认真的看着什么。
“周教授，您回来了！”肖凯抬头，见周从文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马上站起来。
“科里还好吧。”
肖凯拍了拍手，“准备查房。”
四个字后，医疗组的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工作，刷的站起来，列队准备查房。
这一下把周从文看的一怔。
1011 降低难度，那不是应该的么
祝军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拨打陆天成的电话。
在他看来自己主动联系陆天成，属于认怂。
可面对小孙子，祝军最后还是怂了。
然而，祝军又一次失算。
陆天成手机关机！
他坐立不安，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
从昨天开始，陆天成鞠躬离开，就再也没出现在科室里。
多少年来，祝军已经习惯了陆天成的勤勉、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习惯了他和李庆华一起“争宠”。
在祝军眼睛里，陆天成和李庆华就是两条狗，相互竞争，跟自己谄媚，想多要一块骨头。。但自己就是不扔，吊着他们。
狗能喂饱么？肯定不能。喂饱了的狗，基本就没用了，这一点是祝军的行事逻辑。
然而。
狗长大了，仔细一看，竟然是特么两匹狼。
忘恩负义！祝军腹诽了一句，却不敢耽搁。
手机里的盲音让他如坐针毡，直接去陆天成家找他。
可惜，大半夜的祝军竟然扑了一个空。
陆天成不在家，他老婆孩子也不在家。看着黑洞洞的窗户，祝军反复敲门，但屋子里一片安静。
这下子祝军慌了神。
他开始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怨恨。
自己费尽心力的培养了几个年轻人，最后一个个都离自己而去，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
李庆华走就走了，算是和平分手，没想到陆天成竟然直接……
后面的事儿，祝军想都不敢想。
回到家，辗转一夜无眠。
第二天祝军也没去上班，给科里打了个电话，他直奔机关幼儿园。
一早，陆天成不在，祝军则坐在爱人说的位置等陆天成。
中午时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师父，您怎么在啊。”陆天成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来色厉内荏的吼叫，只是平淡闲聊一般。
“天成，坐。”祝军想了半天的时间，也冷静下来,他拍了拍身边的台阶。
陆天成恭敬的坐下,摸出烟。
“自从庆华他们检查发现肺小结节,我就准备戒烟了。可这习惯多少年了，真是很难戒掉。”祝军淡然的说着闲话。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陆天成回答道,“这么多年，师父您不是总跟我们说该河里死,沟里死不了的么。”
“嘿。”祝军笑了笑,接过陆天成的烟,深深吸了一口。
陆天成也不说话，师徒两人默默的抽着烟。
仿佛是一个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一根烟、两根烟、三根烟，两人默默的抽烟，一言不发。
但最后落在下风的还是祝军。
幼儿园里的欢声笑语像是子弹一样,击碎了他的矜持。
“天成啊,我知道你心里有坎。”祝军道,“回去吧,进修我批给你。”
“谢了。”陆天成淡淡说道。
“做人做事，总是要名正言顺,堂堂正正。”
“我已经很堂堂正正了。”陆天成道，“这些年，我鞍前马后的干活,从来没抱怨过，您说呢师父。可是您看看,我得到了什么。”
“……”
“您答应的事儿，没一件能做到。心外手术放我了么？切肺叶,放我了么？说好的心外科主任，我估计是老马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去日本留学，我得到了么？
至于以后的科主任，我想都不敢想。”
“你……”
“师父，您听我说。”陆天成目光平静，看着远方，“那些大饼我不要，您留着给别人画。我自己找出路,要去进修，您竟然也不干，我能受累打听一句，您心里是怎么想的么？”
祝军没想到陆天成竟然一分颜面都不留！
自己分明已经答应他了,可陆天成还要窄巷短兵相接。
面对如此直白、一点都不含蓄的问题，祝军无法回答。
他能说想陆天成留在自己身边兢兢业业的干活却不求回报？
他能说自己一个眼神，陆天成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把自己要做的事儿都打理明白？
他能说……
都不能，一件都不能。
因为每一件事都是要有回报的，而自己只是给陆天成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大饼，口惠而实不至。
“师父，您总说医生是大后期的职业，想要速成都是旁门左道，让我们安心工作，总有学有所成的那一天，对吧。”
祝军点头。
“可您睁开眼睛看看吧。”陆天成道，“周从文已经能用胸腔镜做袖切了，周从文做百岁老人的冠脉搭桥，只切了6cm的切口，用了一个小时。”
“！！！”祝军怔住。
“您那套，已经过时了，还敝帚自珍吃干抹尽连口汤都不给下面人留。”陆天成讪笑，“要是没有周从文，我或许还会忍耐，等着大后期。但现在，我不忍了。”
“没有职位，没有技术，我都不敢想10年后我能做什么。还做急诊？遇到稍微难一点的手术就得请您来？”
“我想进修，这事儿只需要您签个字就行。可您的字真是难求，连抬抬手，把我当个屁放掉都不行么？”
“……”祝军无语。
他被陆天成的话打懵了。
不是各种牢骚、抱怨。如果是那么简单的事儿，祝军有一万句话能驳斥陆天成。
可陆天成竟然说周从文做百岁老人的冠脉搭桥手术只切了6cm的小切口，1小时结束！
这怎么可能！
“我要去进修，不想您前脚答应我，转身又给我下绊子。”陆天成坚定说道，“我去省城，回来后您就算是看我不顺眼把我踢走我也无所谓，但我一定要去。”
“去！”祝军随口说道。
“我了解您，您应该还有好多手段吧。”陆天成笑道，“我想出去进修，您暗地里下个绊子让我去不上，是很简单的。”
“你……”
“别的不说了师父，我去进修，往日恩怨一笔勾销。我去不上，那就一起死吧。”陆天成叼着烟，斜睨祝军，“这事儿不管是谁拦着，我都认为是您从中作梗，一天时间，只有一天，我拿到手续去进修。”
“要是没有，明天这个时候……或许没事，但我会辞职，以后您日防夜防，总有疏漏的那一天。”
“您看呢，师父。”
祝军的手一直在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1012 专属器械护士？没那个福分
??“周教授，您这还真是……”刘主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说着说着，叹了口气，“跟您做手术可真舒服。”
“呵呵，还好，主要是因为我腔镜水平比较高。”周从文道，“腔镜下操作的原理差不多，区别就是局部解剖结构熟悉不熟悉。”
话是这么说，可泌尿外科刘主任却一直在回味刚刚和周从文做手术的那种感觉。
食髓知味，便是如此。
周从文手术做的好不好，刘主任只是听说，但他给自己配了一次台，刘主任觉得在前半辈子的手术都白做了。
那种感觉不要太舒服。
不过他说的略懂一些……这话现在仔细品起来，刘主任总觉得哪里不对。。。
“周教授，我这几天听人说您刚拿了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的第一名，恭喜恭喜。”刘主任按耐住心里的疑惑，笑眯眯的和周从文说笑起来。
“是我们团队。”周从文笑笑，“这不是刚回来，就赶紧来看看老刘，和我们麻醉医生汇报比赛结果么。”
“……”刘伟一下子怔住。
汇报结果，周从文肯定是在开玩笑，这一点任谁都知道。
可在这种时候能说出这种话，刘伟有一种要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刘伟这个年纪的人已经很难有什么冲动、热血，这些情绪在他看来特别二，在未来几年会被形容为中二。
但这一瞬间，刘伟胸中热血涌动。
泌尿外科刘主任怔了一下，品咂着周从文的话，叹了口气。
要是自己拿了世界第一，还能保持现在的心态，屁颠屁颠来手术室“汇报”情况，估计麻醉医生的命都是自己的。
“周教授，比赛是什么样的？”犯了错的博士这时候轻松了一些，开始对世界外科的比赛向往起来。
这种事儿怎么会有人不在意呢。
刘伟给周从文搬了自己的小圆凳去墙角，手术还有个收尾，他暂时不能去和周从文抽根烟，开心的闲聊。
周从文坐在角落里，简单随心的讲了讲心胸外科的手术大赛的流程。
至于什么光碟丢失这类的事儿周从文没说，根本没有意义。
也就是大和田博士欺负自家老板不在，这才敢动手动脚。要是老板在的话，谁敢！
动手，就剁手；动脚，就剁脚。
光是听周从文的描述，泌尿外科以及手术室正在工作的医护人员心生羡慕。
“周教授，你可太不讲究了。”器械护士说道，“带着麻醉医生，不带我们护士。”
周从文笑道，“我没有专属的器械护士。”
“小杨，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把握么？”泌尿外科刘主任笑呵呵的缝合。
“啊？什么机会？”器械护士一怔。
她还年轻，无法理解刘主任话里话外的意思。
“周教授都说了，他医疗组里没有专属的器械护士。”
刘主任抬头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器械护士，怒其不争的说道。
“我……”
“哈哈哈，手术室的活是真心不好干。”周从文也不顺着话题往下说，他笑眯眯的说道，“比如说麻醉医生，大家都以为这个活简单，患者麻倒后该干嘛干嘛。但谁又知道麻醉医生的辛苦呢？”
“是呗。”
“器械护士也一样，专业的器械护士能顶半个术者。”周从文道，“在912，老板的专属器械护士可牛了。”
“哦？”泌尿外科刘主任来了兴趣。
专属器械护士，这种待遇他可不期望有。
即便是期待，也只能自己偷偷摸摸的想一想，刘主任心里明镜一般，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刘主任这个级别的医生最多能和手术室的护士长说一声，自己的手术最好和谁谁谁配台。
但那种干活利索、对手术有一定了解的护士相当抢手，哪个外科大主任都希望跟自己配台的护士厉害点、麻利点。
可厉害的器械护士就那么几个，人家还要倒夜班，等到了年纪还想要变成巡回护士，谁有心思去当什么专属的器械护士，外科主任们也不会给多发工资。
护士也不傻，知道科主任们都是来白嫖的。
所以……
刘主任对黄老的专属器械护士特别好奇。
“老板么，想要什么912都给配最专业的。他的器械护士平时活也不多，但年轻医生都怕跟她碰台。”
“怕？为什么？那不是挺好一件事儿么。”
“人家下一步看的比术者都准，需要什么一早就递上来。要是术者发现器械护士递过来的器械自己用不上，马上就傻眼，开始怀疑人生。”
“……”
周从文的话让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开始怀疑人生。
器械护士，干的再好，也就是个助手，还是小透明，怎么能让术者怀疑人生呢。
不过一想到是黄老的专属器械护士，大家心中也都了然。
“做一名合格的器械护士，需要了解局部解剖结构，真正好的护士手术台上从来不说话。我是说问术者下一步要什么之类的，除非是新术式。”周从文道。
“真厉害。”
“嗯，老板的专属护士当然厉害。”周从文笑道，“不过老刘也不错。”
说到刘伟，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
“牛逼的麻醉医生应为看的手术多，甚至可以提前预知术者哪里有困难，做出相应的调整。这种事儿我们胸外科更多一点，毕竟涉及到肺脏，可其他科室也不少。”
周从文没看刘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刘伟被夸的怔住，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厉害。
“是。”泌尿外科刘主任点了点头，承认周从文的说法，“比如说刚才，我都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儿，麻师就说放气儿。”
“是啊，老刘，你怎么知道的？”
“江海市三院，你救了一台老高的手术，也是和建立气腹的压力高有关系。最近我查阅了一些文献，顺便学了下。”
聊着，手术结束。
刘伟的助手送患者，周从文和刘伟走出术间。
临出术间的时候，周从文回头，眼睛微微一眯。
“刘主任。”
“啊？怎么了周教授。”
“一般，我们都称呼为麻醉医生，不是麻师。”周从文笑呵呵的提醒。
1013 买个大点的房子
“从文，这个我们都习惯了。”刘伟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周从文说道。
他知道周从文在帮自己说话，麻醉医生比较讨厌别人称呼他们麻师。
但可恶的外科医生们就愿意这么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
那群可恶……不对，周从文也是外科医生，刘伟马上在心里把可恶的外科医生这个词给删去。
“说过么，912统一称呼为麻醉医生。”周从文淡淡一笑，“有的规矩可以不遵守，比如说更衣室里禁止吸烟的牌子。”
说着，周从文哈哈一笑。。。
“我也琢磨着戒烟呢。”
“嘿。”刘伟知道周从文就是这么一说，他习惯性摸出烟，拒绝了周从文的白灵芝。
白灵芝这种烟，还真就黄老和周从文这种人能享受。
“从文，世界第一真的拿到了？！”刘伟好信儿的问道。
“电话里不是说了么。”周从文叼着烟，淡淡说道。
“嗨，那不是电话么。”刘伟道，“不听你亲口说，我总觉得心里不托底。你说说，邮递去、被签收的光碟都能丢，还有这么不靠谱的事儿么。”
周从文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经过，刘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儿，听的瞠目结舌。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故事听的多了，却没想到在现实中竟然会遇到……不，是听到这样的事儿。
“要说黄老桃李满天下，真是让人羡慕啊。”刘伟感慨说道。
“那是肯定的。”周从文道，“不过老刘，你今天表现的不错。”
刘伟知道周从文说的是自己刚刚抢救的事儿，在危机当头说了那句“放气吧”。
他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蒙的。”
“该谦虚的时候要谦虚，现在不是那种时候。”周从文道，“说实话，带你来医大二院就是一个意外。”
刘伟心中凛然。
或许是今天机缘巧合，周从文本来只是来通知自己手术拿到了世界第一，但却看见了肾静脉破裂的手术以及自己在术者、主任都没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要降低气腹压力。
所以周从文才会和自己多说点交心的话。
他坐直，手里的烟微微颤抖。黑红色的烟头在半空中划出无数道短暂而美丽的曲线。
“而且刚来的时候你也不太上心，打麻将么，不是不能玩，要有度。在国企单位里，如果不想上进直接躺平，那是最舒服无比的事情。”
躺平？
刘伟一怔。
但这个词很通俗易懂，之前周从文似乎也说过，刘伟点了点头，顺着周从文的话说道，“天塌了有武大郎顶着，我只要躺平就行。”
“但我们的目标可不是一家公立医院，也不会是省城的医大二院，而是全国顶级的912，甚至是全世界。”
周从文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交给刘伟。
“这是你的，老刘。”周从文道，“都是英文，上面说的意思大概就是在2003年年度于法兰克福大学附属医院举办的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中，你作为麻醉医生拿到了世界第一诸如此类的话。”
淦！
虽然早就知道拿到了第一，但接过那张纸，刘伟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激动、兴奋，血管痉挛、血压一下子升高，刘伟的一腔子血差点顺着脑瓜顶呲出去。
“呵呵。”周从文看着刘伟忽然泛红的脸，微笑道，“这就是个开始。”
“我……我……回家就……裱起来，然……后找个相框……”
刘伟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说道。
周从文没有笑话刘伟，也没打断他的陈述。
自己第一次拿到世界第一的时候，似乎也并不比老刘好多少。而且那时候是有老板在身边，自己依旧无法控制情绪。
世界第一，这可是世界第一。
尤其是今年的世界第一，老板不在，自己横扫八荒，这个第一含金量十足。
足足抽了一根烟，刘伟才渐渐安静下来，他拿着那张纸，手抖的厉害。
要不是一早就把烟掐灭，怕是会烫出来一个大窟窿。
“老刘，我说了，这只是一个开始。”周从文见刘伟的情绪渐渐稳定，便笑着和他说道，“还有明年的世界大赛呢，你至少还能干20年，家里的房子得买大点。”
“房子？”刘伟被周从文的脑回路绕懵。
“你不是要裱起来，或者装进相框里保存起来么。”周从文道，“房子不大，奖杯、奖状放哪。”
“！！！”
刘伟的头顶闪过无数的惊叹号。
原本在他看来一次世界第一已经为人生划上了一个句号，完美的句号。
这是以后可以抱着孙子给他讲爷爷年轻时候多么牛逼的大事件，永不过时。
可在周从文看来，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文，真的？”刘伟哆哆嗦嗦的问道。
“当然。”周从文道，“今年我们要开展小切口换瓣手术，参加明年的比赛。”
“……”
刘伟哑然。
什么手术都要小切口，从前那些大的、重的让人望而生畏的手术术式在周从文面前一个又一个的变小，渺小的小。
冠脉搭桥手术如此，换瓣手术也是如此。
“今天你让我很高兴。”周从文像是自家老板一样，欣慰的说道，“能第一时间判断术中情况，并且给术者建议，这很好。
虽然有点猫捉耗子多管闲事，但重点不在这儿——重点在于你已经开始研究更深层次的理论。”
周从文说的比较拗口，但刘伟知道他的意思。
气腹，不是建立起来就行的。
一项技术在国内还处于摸索阶段，要了解它有多少并发症，出现各种并发症的时候需要自己怎么处置，这都是技术细节。
细节一词始终被周从文或有或无的提起来，并且灌输始终。像是黄老灌输世界观、价值观一样，周从文无时无刻不在灌输对细节的重视。
和胸科没关系的气腹如此，小切口一站式冠脉搭桥手术也是如此。
“以后继续努力！”周从文道，“晚上下班，医疗组吃饭，不算是庆功，算给过去小半年一个总结，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1014 只是下一个开始（盟主脑洞大开蠢包子加更×2）
张友眼睛都红了，像兔子一样。
院士工作站的所有成员，连进修的肖凯和彭一鸣都算上，再加上陈厚坤医疗组的两人，每个人都有奖状。
据还有奖杯，但奖杯周从文没带回来，太多、太沉，要十多天后才能到。
要是自己有了世界第一的证明……
张友恨不得放大、复印，贴在病区门口的宣传板上。
那特么是证明，就应该毫不掩饰的炫耀，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知道老子天下第一！
这群土包子，张友恶狠狠的心里想到。
同时他羡慕、嫉妒的时候也终于下定决心，明年的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自己一定要上！
吃线？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
滕菲那个老娘们都能吃，自己凭什么不能吃。
而且拿到世界第一，有了江湖地位，以后的事情还不是自己了算……
看着医疗组像是过年一样，每个人都开心的摆弄着奖状，张友没有多看，也没回家休息，而是直接去院长办公室找陈院长汇报工作。
胸痛中心该成立了，这事儿绝对不能拖延，绝对！
……
……
下班，医疗组开开心心的去聚餐。
周从文平时不喜欢坐单间，这是自家老板传下来的习惯，黄老总在大厅里有烟火气。
有关于世界第一，周从文不想再多，今天聚会的目的是总结以及展望。
他没有像院领导一样啰啰嗦嗦一大堆没用的屁话，简单肯定了大家的工作成绩，并且扔出来今年的目标——明年要拿下一个世界第一。
众人也都没有诧异，黄老已经耄耋之年，还工作在第一线，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似的。
作为黄老的“亲传”弟子，周从文二十多岁的年纪要是能闲下来，那才是最奇怪的事儿。
而且有了一个世界第一的光环加持，无数的质疑早已经自动的消失。
周从文用实力证明他吹的牛逼能实现，仅此而已。
“周教授，我们医院有几个患者需要手术，您看最近有时间么？”
等周从文完，喝了庆功酒意思意思，肖凯询问道。
“有。”周从文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的意思是……”肖凯沉吟了半秒钟，展颜一笑，“有关于肺小结节的楔切手术，其实在座的医生都能拿起来了。”
这倒是，周从文并不否认。
肺小结节的楔切手术自己已经把门槛降到最低，要是看了半年时间还不会做，直接把人一脚踹回老家好了，没必要再在院士工作站工作。
“我们面对的问题是床位。”肖凯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构想。”
“是把白水市中心医院的心胸外科也变成院外床位？”周从文问道。
“对。”肖凯没有任何吃惊，点了点头，承认周从文的话。
医大二院和912比不了，不上寸土寸金。
但这面想要床位，却也极难。
挤压张友的床位？那个大板牙不知道要咬下来多少肉，周从文也并不想欠张友太多人情。
有关于张友，周从文是想把他弄去胸痛中心。
肺小结节的楔切手术么，把张友用在这上面太浪费。
肖凯的意见特别好，虽然下面还有一些小心思，但都在周从文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我们病区有40张床位，如果周教授您同意，咱们试探两次，磨合两次，一切顺利我问关院长要新病区。”
肖凯撺掇着。
其实他有自己的苦衷，关院长早已经在自己病区里开始掺沙子，新调来一个主任医师时评。
肖凯是琢磨看看周从文的意思，要是顺手把时评给灭了……这个不可能，能灭一下他嚣张气焰就行。
“嗯。”
周从文点头，似乎不知道肖凯的意思。
在白水市能多处80-100张床位，辛苦的是自己，但手术量却能突飞猛进，一路高歌。
而且被点燃的星星之火又多了一点。
“要是您同意，我那面就开始收患者了。”肖凯笑呵呵的道。
“收。”周从文拍板。
“您看多少合适？”
“按照你们医院手术室的最大承受能力收，这一点我不了解，肖院长看着办。”
肖凯知道周从文属于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那种外科医生。
不过要按照手术室的最大承受能力收患者，还是让肖凯怔了一下，略有失神。
“从文，怎么这么着急？”沈浪问道。
“着急么？不急啊。”周从文道，“院士工作站已经建立了好几个月，手术量才多少，1232例，这么点手术量，等老板从前线回来，我怎么跟老板交代。”
“……”
“……”
众人被周从文一席话噎的喘不过气。
不到半年时间，医疗组完成了1232例手术，还参加了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并拿到了第一名。
这种成绩不管放在哪都属于出类拔萃的。
可在周从文看来，还不够么？
黄老的要求那么严格？！
这已经不上是严格，而是严苛。
“现在的社会矛盾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
周从文开始像黄老一样，给在座的医生们灌输价值观。
这段话在初高中的课本上都有，到现在医疗组里的所有人都能全文背诵，因为听的太多么。
原本应该厌烦，可今天手里拿着世界第一的奖状，听周从文起来似乎有些不同。
收入多了，生活好了，人均寿命自然要往上提。
建国的时候人均寿命是35岁，换那时候在座的众人里，肖凯和陈厚坤坟头草都老高了，如果真能有一个小坟包的话。
其他人么，距离死也都不远喽。
可现在是2003年！
医疗属于比较终端的链条，全社会进步后最后才会把能量传导到医疗上。
毕竟要是连肚子都吃不饱，要天顶星一般的医疗水平也没什么用。
周从文的还是有道理。
有了世界第一的光环加身，连教都显得那么高大上。
“不过手术量的提升是手术量，还是要注意医疗安全。”周从文道，“陈哥、肖院长，二位是老医生，要麻烦辛苦一下。”
周从文最后盖棺定论，把今后的工作调子给定下来。
1015 圆润的狼外婆
“有关于我们日常工作细节，还有几样事情需要注意。”
周从文三句话不离工作，这些大家早都习惯，并且陈厚坤就属于这种人，并不觉得意外。而肖凯么，老油条一根，周从文什么是什么，他是绝对不会反驳的。
“我们接下来要完善的细节是术后感染这一块。”
“一鸣，你记录一下。”周从文道，“第一，手术前夜对患者进行全身沐浴，或者肥皂或消毒液擦拭。”
周从文话音刚落，彭一鸣还没来得及反应，肖凯就从手包里拿出眼镜盒，戴上花镜。
他手包里还有一个小笔记本和原子笔，一并取出来……
一应装备俱全，把周从文都看怔住。
肖凯拿出听大院长、市里领导作报告的姿态，戴着老花镜认认真真的记录周从文的话。
周从文心生感慨，能当上副院长的人还真是不简单。
也不知道邓明邓主任今明两年当上副院长后，会不会也戴着老花镜，做谦卑态，听院长在上面啰嗦着各种不着调的话。
“第二，在大部分手术时，在手术室内应用以酒精为主的消毒液进行消毒。”
“手术室里乱七八糟的消毒液我们不用，这一点要是有阻力，我去和麻醉科主任交涉。”
周从文很认真的道。
“周教授，这是……”肖凯疑惑。
他刚工作的时候手术消毒是碘伏、酒精脱碘等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已经有更省心的消毒液。
但那些消毒液的共同点是昂贵。
“和贵不贵没关系。”周从文也是老临床，肖凯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也不是断了麻醉科的财路，只是用酒精消毒，术后感染的几率大幅度降低。”
“还有这个法，我回去和我们麻醉科一下。”肖凯戴着老花镜，把周从文的事儿记下来。
“第三，对于非糖尿病患者，术中术后应该保持血糖稳定，目标血糖小于200mg/dl就可以。换算一下，就是11m摸l/l，完全可以减少术后感染可能。”
“第四……”
“第五……”
“第六……”
“第十八，在正常肺功能患者，如进行全麻气管插管。在手术中和拔管后立即予以较高浓度的氧气。”
周从文完，看了一眼肖凯。
肖院长并不是有实物表演，而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这些都记录下来，看样子他还准备着回去仔细研究，变成能在临床推广下去的条款。
带着老花镜的肖凯像是狼外婆，周从文心中大笑。
“周教授，还真是详细。”肖凯见周从文完，他微微低头，眼睛从老花镜上看过去，和平时的那位肖院长不一样。
“嗯，有些事儿咱们医疗组不做。”周从文道，“麻烦肖院长继续记一下。”
“嗯。”肖凯心里越来越感兴趣，但他没话，扶了扶老花镜，准备好记录。
“第一，术后应用抗菌敷料和伤口感染无关。现在、未来，临床出现抗菌敷料，我们医疗组一概不用。”
“……”肖凯无语。
抗菌敷料，一听就是正经东西，可是在周从文这儿却变成了毫无用处的、骗人的玩意。
不过他没提出反对意见，而是老老实实的记录。
“第二，任何手术都没有必要使用塑料手术贴膜，不管其有没有抗菌成分。”
“手术贴膜，我最是讨厌不过。”周从文道，“不管谁来做工作，就告诉他们是我不同意用的。”
“好。”肖凯记下这一条后，在前面打了一个重点号。
手术贴膜现在已经进入临床，很多科室都在用。但既然周教授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那就不用好了。
“我不喜欢塑料，尤其是做手术的过程中，戴了一层、两层无菌手套已经很烦了，还要有塑料袋的哗啦哗啦声，尤其不喜欢。”
“第三，在清洁和清洁-污染手术时，关腹后不需要给予额外的抗生素，即使有引流的情况下也不需要。另外，缺乏循证证据证明，术中追加使用抗生素能够预防手术部位感染。”
“周教授，临床都在这么用，按照您的法，是都没用么？”肖凯越来越诧异，他的笔似乎也随着周从文的讲述越来越沉。
“嗯，都没用。”周从文很肯定的道，“这些无用功可以简化掉，让手术的步骤、过程更简单、清晰、明了。”
“那我记下来了。”
周从文的一番话让在座的医生们都有点懵。
术前术后应用抗生素，那不是应该的么？
从逻辑上来讲，多用抗生素再怎么也能降低感染几率，可周从文却没屁用。
不用就不用，医疗组也不指着抗生素吃饭，省一步算一步。
沈浪有些疑惑，这和挣钱没什么关系，而是一种常规。
比如胸腔冲洗，有钱的用头孢、用二三四代头孢冲。没钱的，用科里备的庆大霉素冲，不用洗一下，总觉得术后会感染。
周从文掰着手指头了一大堆，彭一鸣像是雕塑般坐着，肖凯充当秘书，把周从文所有的话记下来。
老辣的副院长和临床年轻医生的区别太大，周从文越来越觉得肖凯的存在是必须的。
这和重视不重视自己的话有一点点关系，但周从文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找存在感。
他需要的是自己的话马上就能执行下去。
这一点，年轻医生做不到，陈厚坤也做不到，肖凯是最佳人选。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肖凯给自己讲述他被老院长连拉带打的经历，周从文知道这位已经被按在地上摩擦过了，圆润好用，属于难得的人才。
没想到肖凯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这对周从文来讲是意外之喜。
“肖院长，我明天要回一趟江海市，你陪我一起回去？”周从文最后道。
……
注：这段我查找资料的时候也很吃惊，贴膜、抗生素，都是临床常用的，竟然是无用功。
是在丁香园找到的资料。
援引自
berrios-torremsheida，bratzlerdw，arger，2017
lipsealsiteiionarg.2017ma3
1016 从善如流
面对周从文的邀请，肖凯肯定会同意。
周教授这是要衣锦还乡，对此肖凯觉得很是好笑。周从文看着老辣，其实还是少年心性。
拿了世界第一，哪有不显摆一下的道理呢。
院士工作站现在住院的患者还要出院，2天后是手术日，这两天下面的小医生完善各种资料，做基础工作，周从文趁机和肖凯一起回江海市。
他没让沈浪或者李然一起回去。
刚拿到世界第一，本应该人前显贵。
但他们还太年轻，要是直接飘了，有可能这辈子就中止在人前显贵这一步上……
估计这是周从文不想的。
肖凯试探着捋周从文的思路，认为自己已经拿捏的很到位。
完有关于感染的有关事宜，周从文开始八卦起来，遇到的各种病例。
到了这个步骤，大家也都放松下来，有有笑。
周从文并不太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吃喝上，所以两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庆功宴。
临走的时候，肖凯凑到周从文身边。
“周教授，有件事不知道您注意了没有。”
“什么事儿？”
“陈院长那面您去了么？”
“……”周从文知道自己忘了什么。
他一直都不太把院领导当回事。
以至于拜访陈院长的事儿晚了很久，当时找了一个借口遮掩过去，也很勉强。
周从文本身就是一个搞技术的人，并不擅长这一套。
但肖凯擅长，并且适时提醒。
“忘了。”周从文坦然道，“我现在去。”
“周教授，我送您。”肖凯道。
“你喝酒了。”
“刚才碰杯的酒被我掉包了。”肖凯笑道，“我知道您忘了这事儿，我准备好了。”
一边着，肖凯一边和周从文来到自己的蓝鸟旁。
打开后备箱，里面装满了烟酒。
周从文叹了口气。
肖凯和柳小别还真是一类人啊，车的后备箱里永远都备着这些“硬通货”。
周从文不会忘记柳小别用华子开路，把车开到站台上去接老板的那件事。
有些事他知道，但是懒得做，手底下还是要有这种人。至于柳小别么，那是世界首富，自己用不起。
“周教授，这都是人情往来。”肖凯拿出两瓶飞天茅台，关上后备箱，“去陈院长家拜访一下，要是能喝酒，就小喝两杯。”
周从文点头。
现在距离自己回来还不到24小时，这些事儿还有补救的空间。
其实忘了就忘了，周从文也不指着陈院长吃饭。
但想要把工作铺展开，张友是一方面，韩处长是另外一方面，但更主要的还在陈院长身上。
“我送您去。”
“知道陈院长家？”周从文戏谑的问道。
“知道。”肖凯老老实实回答道，“习惯了，每到一个地儿，不管有用没用，总是要先打听出来主管领导家在哪。万一有用的话，也能第一时间登门拜访。”
周从文很清楚这都是有用的，他也没客气，接过飞天茅台坐到副驾上。
肖凯谨慎认真，没有找话题和周从文闲聊，自顾自的开车。
“肖院长，陈院长在家？”周从文又问道。
“下午五点十五分院周会结束，他直接回家的。”肖凯道。
“这都知道？”周从文笑着问道。
“嘿。”肖凯咧嘴笑了笑，却没和周从文自己获得这条消息的路径。
周从文也没多少问，由肖凯开车，来到一个小区。
见周从文上了楼，肖凯这才长出一口气。
周从文的有点很明显，但缺点……对普通人来讲的确是缺点，可对周从文来讲却不一定。
人家背后是黄老，邓主任据也要当副院长，要是黄老能活到90岁，邓明有可能当上912的大院长；要是黄老能活到100岁，邓明甚至可能当上协和的院长。
有这么强大的背景，谁还会在乎医大二院呢？
换句话，医大二院的陈院长在周从文的眼睛里根本就不存在，蝼蚁一般。
肖凯也只是试探的提醒一句，但周从文的表现让肖凯刮目相看。
周从文的确是忘了这件事，可自己一提醒，他马上醒悟，从善如流的拎着茅台去拜访陈院长。
晚上去家里拜访和白天去办公室拜访，是两个概念。
周从文身后有黄老、有912，身上有世界第一的光环，要是进不去陈院长的家门，那才叫怪事。
肖凯下车，蹲在车边点燃一根烟。
他的烟瘾不大，偶尔陪人抽而已。年纪大了，总是贪生怕死，肖凯也不例外。
蹲在路边，肖凯一边抽烟一边眯着眼睛看陈院长家的灯光。
这时候周从文应该已经进了门，正在和陈院长寒暄。
只要周从文愿意，他一定能把陈院长哄的开心，推杯换盏，点真真假假交心的话，主要是把下一步工作定下来。
开展工作么，做这些事儿不寒碜，肖凯笑眯眯的想到。
周教授喜欢什么，自己就做什么，至于要不要留在周教授的医疗组里，还要看以后的情况。
去帝都，打开一片新天地？肖凯知道自己要是年轻十岁，一定不会犹豫，抛家舍业跟着周从文一路打拼，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
但自己已经四十多岁了，还能跟着周从文干几年？
回白水市养老也不错，自己打通了白水市和省城、帝都的关键环节，以后大院长这个职位有七成概率是自己的。
总是不管怎么选都不吃亏，自己可以是前程似锦，肖凯心中微微得意。
不过那都是以后，自己眼前要做的事儿是做好副手，让周从文的工作开展的顺利。
抽完烟，肖凯把手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借着路灯的灯光翻看起来。
每一条，周从文周教授的都是对的，假设都是对的。但要落实下去，动了别人的蛋糕怎么办。
所有事情不是对的就能做，人世间的事儿繁琐到了极点，肖凯都懂。
他一条一条的看着，脑海里琢磨着应对的办法。
尽量不麻烦周从文出面，自己要如何悄无声息的把事情搞定。
还得周从文年少却又狡诈如万年老妖一般，自己的工作即便是悄无声息，人家心里明镜着呢。
1017 荣归故里
足足过了三个小时，周从文才下楼。
“周教授。”肖凯迎上去。
周从文笑了笑，“肖院长，谢了。”
“嗨，这客气什么。”肖凯一看周从文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办的利利索索，陈院长对周从文来家拜访，还带着茅台交心的事儿也很开心。
“我有时候脑子不过人情往来的事儿，要是还有疏漏，你直接，不用想太多。”周从文道……
“嗯，我知道。”肖凯认真点头。
“明天一早查完房，咱俩回江海市。”
肖凯笑了，周从文老成，但还是有锦衣夜行的想法。
不成熟也是好的，要是他太成熟，自己的活肯定越来越累。
周从文坐到副驾上，拿出手机。
“王经理，睡了么？”周从文问道。
“3m的口罩，你那有吧。”
“我要一件，明天我回江海市，你放你车里。对了，找个摄制组，人不用多，一个摄像师就可以，我留点资料”
等周从文划断电话，肖凯问道，“周教授，是奥利达的王经理？”
“嗯。”
“她的病情恢复的还好吧。”
“没什么事儿了。”周从文道，“咱们这面工作上了正轨，也不用她反复的跑，在家养病呢。”
“3m口罩是……”
“江海市的发热门诊要建立，还要派人去支援。”周从文道，“给老同事们带点口罩回去，为了一个心安。”
原来自己猜错了啊，肖凯有些挠头。
本来他以为自己摸清楚了周从文的心思，但周从文要带着3m口罩回去，肖凯却闻到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猜错了，但周从文周教授要做什么，肖凯却完全猜不出来。
……
……
第二天一早，王雪腾开车带着一件3m口罩等周从文。
见面后也没太多的寒暄，已经很熟了，经历了很多的事情，王雪腾知道周从文不喜欢，只喜欢做。
自己只要把周从文这个禁欲系的男人安排的工作都做好，几乎剩下的工作就是在家数钱。
这是一份梦想中的工作。
事儿少、钱多、责任轻。
而且那个禁欲系的男人对一名销售经理来讲几乎是完美的。
他偶尔会提出一些诡异的要求，但平时却没有特别多的事儿，安安稳稳在医院做手术。
不用自己去半夜守在饭店门口等着买单
不用自己陪着吃饭，一杯一杯被灌酒
不用自己担心令人厌恶的咸猪手
不用自己害怕他能力不够，导致销量有问题。
所有担心在周从文的面前都不存在，正因为太过于完美，所以王雪腾有些怀恨，恨周从文为什么从来对自己不肯正眼看呢？
也不是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躺在icu里的时候，周从文就正眼看了自己，把自己当做是患者一般关心爱护。
“周教授。”王雪腾终于等到了那个禁欲系的男人来上班，她迎上去，把自己的精致与美丽展现的淋漓尽致。
连语气都是王雪腾反复练习过的。
可是，和预想中一样，那个男人根本连正眼都不看她。
“辛苦王经理。”周从文像是瞎子一样，无视王雪腾的美丽，淡淡道。
“都是应该的。”王雪腾掩盖住内心的失落，笑语盈盈的道，“等您交班后走？”
“查完房就走。”周从文道，“我坐肖院长的车，对了，白水市那面的情况肖院长和你了吧。”
“了，腔镜耗材已经送去了，就等您开台手术。”
“那就好。”
王雪腾是真心觉得这个男人能干。
医大二院，在一般人看来是足够大的舞台，可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讲却并不够大。
王雪腾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一路跟在肖凯的车后面，来到江海市。
李庆华一早就在住院部门口“迎接”周从文。
周从文下车，看见陆天成站在李庆华身边，眉头微微一皱。
“从文，好久不见。”李庆华热情的迎上去，伸出双手。
周从文微微一笑，和李庆华握了握手，他只看了一眼，随后就仿佛没看见陆天成似的把他直接无视掉。
“有两个集团公司领导家的亲属要做肺叶切除，我也有点小心思，只能麻烦你跑一趟。”
周从文和李庆华客气了几句，介绍肖凯给李庆华。
用隔壁市最大公立医院主管临床的副院长当司机，这气势……
李庆华知道，眼前的周从文再也不是半年前的那个小医生。
“从文，这是……”李庆华刚想和周从文介绍陆天成，但随即被周从文打断。
“先看患者，准备手术。”周从文笑道，“我带了一件3m口罩来，先好了不是捐献。”
听周从文这么，李庆华有些不理解。
“咱们科室谁去前线？”周从文问道。
“刘迪。”
“送给刘迪一百个，保存好，虽然上去之后未必有用，但拿着还是放心。”周从文道。
李庆华觉得有些古怪，但却又不出来哪里古怪。
但周从文既然都了，那就正常流程走。
先看患者，周从文和患者家属寒暄几句，便接了人去手术室。
手术做的很快，李庆华隐隐有一种感觉——周从文的手术要比几个月前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当时周从文就可以在年会上技惊四座。
然而他登峰造极的速度令人瞠目，拿到世界第一，技术水平继续迅猛提升。
看着周从文，李庆华心生无力。
很难想到去年夏天还要自己来救台的这位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折腾出来这么多花样。
本身更是登顶技术的最高峰，并且获得全世界心胸外科界的认可。
自己看来有难度的手术在周从文的手下简单而轻松。
李庆华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天成，心里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想法。
但已经答应了陆天成，李庆华也不想反悔。
陆天成已经把自己所有退路都断了，壮士断腕一般，这时候自己要是做点什么，相当于落井下石。
“庆华，中午我请全科吃饭。”周从文做完手术后笑眯眯的道。
“哈，我来请。”李庆华马上接话，“你千万别和我抢着买单啊，现在你可是世界知名的专家了，荣归故里哪有让你花钱的道理，我算是尽地主之谊。”
1018 曾经的那个小医生
“我看刘迪不在，什么时候走？”周从文明知故问。
时间他记得，事前也找沈浪打听过。
“下午。”
“叫刘迪一起，算是给他壮行。对了，王主任还在吧，请老主任一起。”周从文温和道。
李庆华心里一笑。
周从文这是拿了成绩，回来跟王成发显摆……
尤其是王成发，当年他怎么压制周从文的，现在一五一十都要还回来。
也不知道老王主任看见周从文后，他的脸色会变成什么样。
周从文啊，看着成熟，其实这事儿办的有点小家子气。
不过无所谓，人家现在乘风而起，直上九万里，想怎么显摆那是周从文的自由。
“从文，有件事跟你一下。”
李庆华等周从文下台，马上拉着他，“这是陆天成，你还记得吧。”
“记得，陆师兄么，来三院救过台。”周从文微笑。
陆天成想起那次略有尴尬的经历，讪讪的不知道什么才好。
周从文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医生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以至于他很难想象的到那名三院的小医生如今举手抬足之间已经有了老专家的风范。
“天成要去你那进修。”李庆华开篇明义，直接道，“从文，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欢迎。”周从文笑道，“陆师兄要进修多久？”
“一年。”陆天成道。
李庆华拉着周从文，在他耳边小声道，“为了进修的事儿，天成和师父闹翻了。”
这是上一世并不存在的事情，即便上一世陆天成和祝军有什么分歧，自己也不知道。
周从文笑了笑，“陆师兄是看准了胸腔镜的未来吧，好眼力，不愧是咱老胸科的医生。”
“是。”陆天成现在属于飘着的状态，和周从文话的时候底气都不足，“周教授，别叫陆师兄了，不敢当，不敢当。”
“那也好，这都是小事。”周从文道，“正好今天做完手术咱们一起回去。后天手术日，你先习惯一下医疗组的工作环境。”
“我担心……”陆天成讪讪的道，“我办理的是普通进修手续，医大二院科教处和张友张主任那要是把我截留的话……”
“哦，没事，那面有什么情况我来搞定，天成你放心。”
周从文对陆天成的称呼已经改变，但陆天成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稳妥。
他知道周从文牛逼，但机关的那些事儿和临床不一样。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挨，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周从文的自信满满，谁知道会是什么样。
但总不能当着李庆华的面质疑不是，就当周从文的是真的好了，陆天成沉默跟在后面。
“陆医生，你好。”肖凯见周从文和李庆华闲聊着，便和陆天成打招呼。
“肖院长，久仰久仰。”
“客气，以后在一个屋檐下吃饭，咱俩多沟通。”肖凯比较客气的道。
“肖院长，我听您在院士工作站刚成立的时候就去进修了。实话，您算是我的领路人。”陆天成把姿态放的很低。
“我之前有犹豫，要不要去进修。但一想到您是主管临床的副院长，都能放下一切去进修，我一个责任主治医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是条正路。”肖凯正色道，“周教授水平极高，现在医疗组也走上正轨，去了之后你就知道了，和咱们熟悉的工作流程完全不一样。”
听肖凯对周从文的评价，陆天成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和老主任闹翻了？”肖凯问道，“没事，临床老主任都什么脾气我最清楚不过，吃干抹净，活都让下面的人做，好处他们拿，还抱着大揭盖的术式不放，认为那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宝贝。”
呃……
陆天成一怔，认认真真的打量肖凯。
这些事儿肖凯如同亲眼看见的一样，想来这位可不是凭借关系当上的副院长，而是实打实干上去的。
再加上肖凯是心胸出身，陆天成有了更多的亲切好感。
“咱医疗组不讲这些，事情变化的快，很多事儿我也不好多，去了之后你多看、多。周教授管得严，很多事儿、很多规矩和地方不一样。”
“肖院长，我进修能去……”陆天成还担心着。
“周教授不是不用担心么。”肖凯微微一笑，“这种事儿真的都不用周教授出手，医大二院主管科教的处长是我同的爱人。”
“……”陆天成无语。
“要不然我去就去，在哪个组就那个组呢。”肖凯笑道，“这事儿我没和周教授，对他来讲没什么意义。现在出来，也就是让你好好的把心放到肚子里，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谢谢。”
陆天成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
至于去医大二院干的怎么样，还是到时候，现在什么都还早。
“房子租了么？”
“没呢。”
“那我越俎代庖，帮你租吧。”肖凯道，“咱们医疗组的工作时间和别人不一样，忙得很，必须住在医院附近，不行几分钟就能到的那种。而且不能合租，需要吃好睡好，保证精力。”
陆天成有些犹豫。
“放心，钱是你自己出，我帮你垫付一下，从你下个月的收入里走。”
“收入？”
“周教授大方，所有钱都下放了。我每个月负责分钱，咱亲兄弟明算账啊。不过这事儿先不仔细，去了之后你就知道。”
肖凯和陆天成简单了几句，打消他心中的疑惑，却又生出更多疑惑。
能看出来，周从文和陆天成之间是有故事的，但不至于有仇，所以肖凯对陆天成这种医生的态度绝对和别人不一样。
真要是自己回去当大院长，医疗组这面有陆天成在的话会好很多，肖凯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很多事儿都是未必的，但提前打好埋伏也是必然要做的。
换了衣服，上车准备去吃饭，陆天成表情平静，但他的内心却掀起巨大波澜。
胸腔镜的利润有多大，陆天成心知肚明。
周从文竟然把所有利润下放……他越来越看不懂周从文这个人。
1019 少年心性，飞扬跋扈（上）（盟主脑洞大开蠢包子加更×3）
单间是周从文提前订好的，属于江海市最顶级的饭店的包房，还是套房。
周从文不光请了王成发，连江海市三院的李院长都请来吃饭。
一张十二人台，灯壁辉煌，高端大气，墙边有沙发和茶台，甚至里面还有一个棋牌室。
“好了今天我买单。”周从文进来后笑呵呵的与李庆华道，“好久没回家了，请大家吃顿饭。”
“李院长，您能百忙之中拨冗，我这老部下心里面暖乎乎的。”
周从文和李院长笑着。
李院长尽量掩盖着自己的诧异与生分……
实话他和周从文一点都不熟，虽然周从文名义上是从江海市三院走出去的人、是他的老部下，但人家现在的身份、地位真心不用对自己这么客气。
客气是礼节，这一点李院长懂。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周从文客气，李院长更客气，他微笑着和周从文着各种虚假到了极点的话。
李庆华满脸微笑的陪在李院长的身边，但脑海里想的却是别的事儿。
这里面的消费，一言难尽。
但最让李庆华难以理解的是平时周从文对吃喝玩乐并不感兴趣，今儿怎么就找了这么大一个包房呢？
这种包房在李庆华看来有些浪费。
可也不好多什么，李庆华准备找个机会下去先把买单的钱押在前台。
“请”周从文回来做手术，怎么可能让他花钱。
至于这顿饭，的确让李庆华心里有些别扭。周从文已经变了，从那个朴实的外科医生变成了眼前这种人。
或许这就是省城的习惯也不定。
里间还有一个不小的衣帽间，众人把东西都放到里间后落座。
李院长坐在主位，周从文和李庆华陪在身边。
“王主任呢？”周从文扫了一眼，不见王成发的身影，便问道。
听周从文询问王成发，李院长有些不高兴的问道，“王成发呢？你们胸科的聚会，他怎么来的这么晚，还有点组织性纪律性没有。”
“是马上来。”李庆华有些头疼，“院长，我去打个电话催一下。”
周从文衣锦还乡，这是准备当面奚落、嘲讽王成发的节奏，李庆华深深知道这一点。
去年这时候周从文还是王成发手下的一名小医生，今年就已经拿到了世界第一……这之间发生的事儿，想起来还真是恍然如梦。
但李庆华一直认为把王成发踢到门诊就可以了，还有什么是比让一名外科医生赋闲最难受的么？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李庆华都认为周从文与王成发之间的恩怨已经告一段落。
但周从文……
算了，年少气盛，再加上拿到了世界第一的名号，这事儿要是自己的话足够吹一辈子的。
也难怪盛气凌人。
李庆华心里安慰、服着自己，微微焦虑。
他是真怕周从文冷嘲热讽把王成发给“刺儿”出病来。
这种事儿，好不好听。
去打了一个电话，李庆华着重告诉王成发李院长催了三四次，电话那面才传来王成发很不情愿的自己马上就到。
也不知道今天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李庆华只希望周从文能尽快带着陆天成赶紧走，千万别把王成发弄出什么毛病。
这些对周从文来讲可以是快意恩仇，但对自己来讲都是大麻烦。
服务员开始端菜上来，很显然已经掐好了时间。
众人有有笑，江海市三院的老同事们看周从文的目光极为复杂，包括陆天成在内都是如此。
去年的那个小医生如今已经一飞冲天。
但在记忆里，他还是那个小医生、责任主治医。可谁都不敢用老眼光看周从文，都知道以后无论是谁都要对周从文多有仰仗，陆天成的例子就在眼前。
硬着头皮了很多恭维的话，可周从文对此却不甚热衷。
李庆华知道，周从文的目标只在王成发身上。
开席10分钟，王成发才姗姗来迟。
实话李庆华也不知道王成发为什么会来，这人难道挨骂没够么？还是来自寻其辱的呢？如果换做自己肯定不会来就是。
推门进来后，王成发标志性的斜睨一眼，好像睡觉落枕，脖子不会动似的。
“李院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王成发瓮声瓮气的先微微鞠躬，和李院长打了个招呼，随后目光落在周从文的身上。
“周从文，你被放出来了？”
枪火气这就冒出来了，李庆华脑瓜子嗡嗡的。
“看你的王主任。”周从文连一丝想要站起来的念头都没有，他坐在位置上，笑吟吟的看着王成发，“都是没事儿的闲人瞎，我刚参加了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什么进去不进去的。”
王成发一怔。
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
那是什么？！
肖凯站起来，脸上满满对待老领导的表情。
再加上他的年纪以及身上带着的那股子颐指气使的“贵气”，让王成发有些疑惑。
“王主任是吧。”肖凯热情的伸出手，“之前我来贵院参观过，咱俩见过一面，不知道王主任还有没有印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肖凯，是白水市中心医院主管临床的副院长。”
和王成发这种人谈论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他听不懂。
但隔壁市最大医院主管临床的副院长，这个抬头让王成发怔了一下，脸上的戾气化解，不由自主的开始赔笑。
“肖院长……”王成发脸上的横肉习惯性的温和、谦卑起来，皮肤腠理、乃至于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讨好、谄媚的气息。
“现在我在周教授的医疗组进修。”肖凯很平淡的补充了一句，“久闻王主任大名，如雷贯耳。”
王成发的手已经伸出去，听到肖凯后一句话，他像是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但肖凯似乎没看见王成发的表情，热情的握手，让王成发坐在自己身边。
几瓶白酒打开，周从文很罕见的没有拒绝喝酒，而是把所有酒都斟满后端着酒杯站起来。
1020 少年心性，飞扬跋扈（中）
“趁着这次回来做手术，感谢三院的诸位领导和同事在前些年对我的照顾。我虽然走出三院，但始终都是咱三院胸外科的人。”
周从文脸上的笑容温暖和煦，小小的讥讽过后，并没有李庆华想象中与王成发剑拔弩张的样子。
说的话也中规中矩，虽然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废话，但还算是体面。
“当年在三院，多亏了王主任传授技术，也多亏了李主任提携和院长的鼎力相助。多的不说了，都在酒里。”
说完，周从文端杯仰脖，一口把三两三的白酒干掉。
客套话还是客套话，但从坐在主位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却变了味道。。。
尤其是后一句话都仿佛带着尖刺，肆无忌惮的显摆着，无声的挑衅王成发。
喝完酒后，周从文扫了一眼，见王成发独自坐着，脸色铁青。
“王主任啊，小周敬你酒呢。”李院长当然知道尴尬，便冷声说道。
对李院长来讲，周从文是年少新贵，未来必然要去912，还是江海市三院走出去的，哪怕没什么用处自己也能就这件事吹很久、很久。
而王成发只是一颗老帮菜，自己帮谁说话这是很显然的。
再说，周从文可一直很和蔼，说的话虽然有些生硬，但已经算是好的。
王成发给脸不要脸，连杯酒都不喝，李院长怎么能开心。
听大院长这么说，王成发心里叫苦，但没好办法，人在屋檐下。他举起杯，一口把杯中酒闷进去。
肖凯就坐在王成发身边，他像是服务生一样站起来从李院长开始又把就斟满。
李院长也相当诧异。
隔壁市最大医院主管临床的副院长竟然被周从文收拾的服服帖帖，这无论如何……他都想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肖凯有意劝酒，王成发见他的态度和蔼，心里也是一肚子闷气，喝了几杯酒后就开始假醉。
“李院长，我去把羊绒衫脱了。”周从文和李院长笑眯眯说道，“最近不是闹病么，我怕感冒，所以穿的比较多。”
最近的事情虽然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东北也没什么事儿，但李院长知道的信息要比别人多一些。
他笑着说道，“小周还是谨慎，也是，你要是感冒了可就不能到处跑飞刀了。”
“李院长理解就好。”周从文站起来去里屋脱羊绒衫。
他回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衬衫，打着领带，虽然在席间，穿戴端正的仿佛正在开会。
“从文，我敬你一杯。”刘迪站起来，双手捧着酒杯说道。
周从文也不坐下，笑着说道，“你要去前线支援，应该我敬你才对。”
“前面辛苦，我给你拿的3m口罩你别不舍得，一定要戴。”周从文叮嘱道，“咱们的棉线口罩中间的缝隙比病毒要大，其实几乎没有防护作用。用3m口罩，安安全全的回来。”
刘迪有些语塞，他还年轻，在这种场合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加上心中感激，把杯中酒喝光。
王成发听周从文的话，微微一怔。
门诊闭塞，江海市也是小城市，他不知道周从文拿到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的第一名，但最近羊城、帝都那面的事情他也有耳闻。
坊间传闻很邪乎，而且这事儿闹的似乎有点大。听周从文说棉线口罩和3m口罩，王成发的眼睛亮了一下。
最近王成发很焦虑，生怕自己也得了那种吓人的病。
据说生病之后要用激素冲击治疗，王成发是老临床，虽然水平一般，但激素冲击的后遗症他还是知道的。
至此，焦虑更上一层楼。
王成发“看不起”周从文，但他也知道周从文的水平很高。
既然周从文这么说，那么确定3m口罩有用。
又过了十几分钟，王成发喝了一杯酒后满脸醉意，歪着头似乎坐在座位上睡着。
“王主任醉了，我扶他去沙发上歇歇。”
“去里屋吧，里屋安静。”周从文微笑道。
肖凯把王成发扶进里屋，瞥见周从文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已经准备完毕，便把王成发扶到沙发上，顺便盖上他的衣服，还叮嘱了几句。
周从文技术水平高，但这件事让肖凯又认识到了一个崭新的周教授。
水平高的人多了去了，肖凯经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暗自骂，搞临床的人脑子都有病。
进过水，里面都是石头。
只知道低头拉磨，却不知道抬头看路。就特么天天在临床干活，被人欺负了自己跟自己生气，甚至还有患者因为床位的事儿大闹，医生给患者跪下的案例。
脑子都有病。
可周从文不一样。
他技术水平过硬，世界第一可以作为证明。而且对曾经欺负过自己的老主任一点都不手软，步步为营，为了搞一下王成发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什么人最值得托付？
不是那种老好人。
老好人很多时候面对利益，会大手一挥，让给“外人”。而与自己一起干活、付出的人却很吝啬。
你是我的人，所以吃点亏，彰显我的大度。这种拿手下人应该获得的好处出去送人情的人，肖凯见多了，也很不屑。
然而周从文不是老好人，甚至可以说是睚眦必报。
能看见周从文这么做，肖凯非但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反而心里的一个犹豫点被破解。
这种人，对手下的医生大方到了极点，却又对对手毫不留情，是值得托付的那种领导。
回来后，肖凯不动声色给周从文使了一个眼色。
周从文微笑着继续和李院长、李庆华等人说笑。
一个小时后，在李院长的热情演讲后，这顿饭终于结束。
周从文站起来，和李院长有说有笑的去里屋换衣服。
李院长看了一眼满身酒气、躺在沙发上的王成发，心里有些鄙夷。
“老王平时挺能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呵呵。”周从文笑了笑，“刘迪，你这就要走了吧。”
“嗯。”刘迪在后面上来点了点头。
“一定要注意安全。”周从文叮嘱道。
“有你给我的口罩，我会尽量小心的。”刘迪感激道。
“收好了么？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