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7 无损取出
被院办谭主任死命的拉出来，林院长一肚子气。
他的眼睛都要被气旳鼓出来，活像是一直瘌蛤蟆。在自家医院，林院长还是第一次受这种气。
当年陈院长怎么样？够跋扈吧，还不是让自己硬生生给挤走。真特么没规矩，得好好教训一下B超……
“林院，林院，您听我说。”院办谭主任低声耳语。
“你说！”林院长怒声吼道。
“您小点声，别把自己气坏喽。”院办谭主任拉着林院长找了一个僻静的地儿。
“怎么回事！”林院长怒气正盛，他恶狠狠的说道。
“林院，这不是那谁……咳咳咳，两年前因为妊高症在咱这面住院，您还记得么。”
林院长哪能记得这些事儿，他犹豫了一下。
“那时候咱们医院刚学会下PICC，他儿媳妇还矫情，每次扎针要么说疼，要么说紫，就给下了一个深静脉。然后……唉，导丝留血管里了，现在漂进了心脏。”
“……”
林院长一下子怔住。
导丝留在血管里，漂进心脏……他虽然不是搞医疗的，但这句话浅显易懂，林院长全身的汗毛孔刹那之间全部张开。
无数寒气涌入，他打了一个哆嗦。
“我也看见了！”吴主任怒气冲冲的说道，“谭主任，你在哪找的年轻人，他会做个屁！”
虽然愤怒，可B超室吴主任的声音压的极低。
这件事情太大，吴主任不敢声张。可声音虽小，却怒气十足。
“怎么回事。”林院长紧声说道。
因为太过于紧张，他的声带挛缩，有些嘶哑。
院办谭主任连忙说了事情经过，当他说到遇见周从文，“顺便”请他来看看的时候，林院长的表情有些怪异。
“林院，周教授说的意思，我感觉是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拿出来。”院办谭主任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终于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说什么呢。”B超室吴主任鄙夷道，“至少要切开血管取吧，这玩意就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你知道手术刀口有多大么！”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
看见吴主任比划了一个30cm的切口，林院长的眼皮子直跳。
的确，切开至少要全麻，而且患者……患者……一想到有钢丝在血管、心脏里，林院长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
“那怎么办！”林院长一边想着怎么推诿责任，一边低声怒斥。
“你说什么呢。”院办谭主任压低声音说道，“那是周从文，心胸手术世界第一，他说有可能！”
“切。”B超室吴主任冷笑，但没有反驳。
在他看来这还用反驳么？
别说是钢丝在血管里已经两年了，就算是刚推进去想要取出来也根本不可能。
钢丝，那是钢丝，滑不留手。
神不知鬼不觉，怎么可能做到。
院办谭主任这是在做梦，特么的不懂临床的人真是很麻烦，吴主任心中不屑，但当着林院长的面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出来。
他低头看着大理石地面，刚刚装修好的住院部大理石泛着光假装发呆。
“周从文他就是这么说的？能无损取出来？”林院长问道。
“他说要‘亲自’做B超，看看能不能手术。要是可以的话……我感觉周教授的意思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出来。”
院办谭主任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似乎在给自己打气，让林院长放心。
“这特么都什么事儿。”林院长低声骂道，“当时是谁做的！”
“林院，先看看周教授能不能解决？”院办谭主任提醒道。
林院长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点点头。
被周从文骂了一句……他知道现在自己只能忍下来。
毕竟谈钱有一个天大的麻烦，虽然吴主任不认可，但林院长却下意识对的相信周从文。
不相信还能怎么办？
一想到后果，林院长就一脑门子的官司。
“接下来呢？”
“我去问问周教授。”院办谭主任已经通盘考虑好，“要是能做，我去和患者家属说，就说做个检查、造影，当做是体检了。”
“可以么？”
“试试看，不行的话再说。”院办谭主任道。
林院长不置可否。
这时候他什么都不能说。
遇到大事，当领导的肯定不能给出明确的指示，这样的话下一步自己才会有辗转腾挪的余地。
事情就让谭主任去办，办好了大家都开心；一旦办不好，让他背锅就是。
院办谭主任有这个觉悟，所以林院长只是阴沉着脸保持沉默。
交代完一切，院办谭主任见林院长不说话了，知道该自己出面，便回去看看B超的结果。
正好周从文走出来，院办谭主任连忙使了一个眼色。
“收入院吧。”周从文来到院办谭主任身边小声说道，“能做。”
能做！
这两个字传到院办谭主任耳朵里，像是天音一般悦耳动听。
“和患者家属怎么交代，我不管。”周从文道，“手术我尽量拿下来。”
“啊？尽量？”院办谭主任一怔。
周从文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瞥了一眼院办谭主任，“临床上的事儿，谁能说百分之百。”
“怕是连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吧。”吴主任冷声说道。
周从文上下打量了一眼吴主任，微微一笑。
“周教授，您别和他一般见识。”院办谭主任连忙说道。
他是真怕周从文撒手不管。
“我……”
“你特么闭嘴！”院办谭主任急切之下骂道。
周从文笑了笑，“吴主任，是吧。”
“怎么。”
“没有，就是问问。”
说完，周从文挥了挥手，“谭主任，急诊手术吧，提单子。患者家属那面你看，让苟主任上台给我搭把手。”
“好！”院办谭主任毫不犹豫的应道。
周从文也没再看吴主任，跟着院办谭主任大步离开。
吴主任冷笑，他没有跟着，而是回头去找B超上的影像。
当他看见钢质的导丝在上腔静脉开口处有黏连、贯通心脏，尾端在下腔静脉的时候，冷笑愈发浓郁。
就这？
周从文要无损的取出来？
这是自讨其辱！
1358 就不可能做下来
吴主任看着B超的图像冷笑，周从文竟然说可以无损取出，这不是开玩笑呢么！
年轻人的确很嚣张，虽然今年他拿了一次世界第一，可吴主任并不怎么相信。
估计是黄老给刷旳脸。
要不说有门有派的年轻人前途无量呢，老一辈人给刷脸，拿到各种荣誉简单轻松，别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他一两年就能拿到。
还真是很羡慕，吴主任看着导丝和三尖瓣瓣索缠绕的位置发呆。
就这？
想要无损取出来根本不可能！
估计是哪个年轻人有了成绩后猖狂到了极点，根本不知道自己全身上下有几斤几两重。
“吴主任，你干嘛呢？”血管外科苟主任急匆匆的跑进来。
“老苟，怎么了？”吴主任把对周从文的腹诽念头收回，看着气喘吁吁的苟主任问道。
“患者收入院，院办老谭在和患者家属胡说八道，我真是看不下去了。”苟主任无可奈何的说道，“我来看一眼B超，小周……教授说能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取出来。”
“取出来？扯什么淡。”吴主任鄙夷的扬了扬B超打印出来的印象图纸，“导丝就差在三尖瓣瓣索上打一个外科结，你说他要不开胸取，怎么取你告诉我！”
苟主任一怔，B超室老吴怎么情绪有些激动呢？奇怪。
按说周从文和他无冤无仇，患者也和吴主任没有毛线关系，他这是怎么了？
“吴主任，我看一眼。”苟主任也没多想，已经火烧眉毛了，他可不愿意给2年前的事儿背锅。
几张影像递给血管科苟主任。
他看了一眼，直吸冷气，牙花子差点没嘬出血来。
这玩意……导丝真心不是刚进去的。从上腔静脉贯穿心脏，又到了下腔静脉。
其中就像是吴主任说的一样，在三尖瓣瓣索的位置还有折叠。
外科结是一个玩笑，可这种折叠却要命的很。
苟主任原本想周从文下一个圈套器，把导丝直接拉出来。
他见过周从文做手术，知道这位的手法比自己厉害一个数量级，自己做不到的事儿周从文还真有可能做到。
但看见B超影像后，苟主任也傻了眼。
就像是一根绳子，中间打结，系得很紧，怎么拽出来？！周从文的导丝难道会拐弯，那根本不可能。
“看见了吧，周从文到底行不行？我最近听很多人说起他。”吴主任不屑的说道，“吹的是天花烂坠，可一伸手就知道不靠谱。”
苟主任沉默了几秒钟后，犹犹豫豫的说道，“老吴，我和小周教授配合过。隔壁的姜主任，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
“我俩在透视机下下大架子，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根本进不去。小周教授伸手，几分钟解决战斗。”
“你就吹吧，他是你私生子？你这么捧他。”吴主任气冲冲的说道。
“可不敢胡说。”苟主任连忙说道，“小周教授水平是有的，话说你这B超做的不错，位置点的真好，水平高了啊。”
苟主任本来想要夸一下吴主任，让他消消气，但一句话却歪打正着戳到吴主任的肺管子上，把他戳的脸色苍白。
“手术什么时候开始？”吴主任冷着脸问道。
“那面院办老谭正在和患者家属胡说八道呢，等他说完，凑凑合合的签了字就能上。”苟主任深深的叹了口气。
“胡说八道？”
这四个字已经是苟主任第二次说起，第一次的时候吴主任没太在意，如今他怔了一下，好奇的追问道。
“唉。”苟主任叹气，“院办还真是他妈的！”
听苟主任一个敦厚长者直接骂人，吴主任皱了皱眉。
“院办老谭说就是做个检查，看看心脏，还什么新技术、新手段。住院也就是为了完善相关检查，我觉得他把冠脉造影的那一套都搬出来和患者家属说了。”
“没告诉家属有导丝？”吴主任心里一哆嗦。
“含含糊糊的说了。”苟主任道，“交代病情么，你也知道，含含糊糊的说了两句患者家属也没分清楚重点。院办老谭就说没什么事儿，很快就能看到心脏有没有问题。”
“……”吴主任愣住。
院办谭主任这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周从文身上的节奏。
所有希望！
如果周从文不行，那就等着出门和患者家属说造影看见里面有一根导丝的事儿吧。
不先和患者家属通气，一旦术中告诉患者家属，他们怎么接受？
吴主任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这不是担心么。”苟主任马上说到吴主任心里想的事儿，“小周教授虽然说能取出来，但我害怕啊。来看一眼，万一……还得心胸跟着上台，那手术可就大了。”
“这不是胡闹么！”吴主任义愤填膺的说道，“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避重就轻，一旦周从文做不下来，怎么解释！不对，他肯定做不下来，到时候患者家属把手术室砸了都正常。”
苟主任看着手里的影像图纸，愁容满面。
患者虽然没收到他的科里，但他要跟着上台，有连带责任。
院办谭主任这是猪油蒙了心，和患者家属说的那么轻松。
唉，现在患者家属还懵着呢，一旦告诉他们要全麻劈胸骨，打开心脏取东西，家属的情绪会变成什么样真心不好说。
“老狗东西，要是你做血管介入，这玩意能取出来么？”
“唉。”苟主任叹了口气，他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胡闹！”吴主任心里很是确定，他鄙夷的斥道，“我去看看，要是不行，以后有机会见面，老子我指他鼻子骂娘。”
“小周教授人不错，他怎么得罪你了？”苟主任诧异的问道。
“不错？你没见这个年轻人多嚣张。”吴主任讲了一遍当时的经过，“直接吼林院长，让林院长滚出去，你见过这种人么。”
“……”苟主任还真是没见过。
“我都不说什么，这是我的B超室，他来就把我撵走，什么玩意。”吴主任最后说出了心里话。
求保底月票！
四月了，求保底月票，求双倍保底月票。
1359 能成么？
苟主任拿着影像单子回去找周从文。
周从文没和患者家属沟通，他直接躲出去，去了导管室。
见苟主任进来，周从文问道，“苟主任，看见超影像了？“
“小周教授，B超是你做的？”苟主任见面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啊，怎么了？”
“导丝在三尖瓣避索上好像打结了，你看见没？”苟主任说起这个，就想到吴主任说的那句话一一差一点打了個外科结。
别说，还真是很形象。。苟主任眼前都是超的影像，那个“外科结”活灵活现的。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看见了，我还特意留了影像。”周从文很平淡的说道。
“呃…”苟主任一愣，他原本想要提醒一下周从文，可没想到周从文真的是一早就发现了问题。
“手术能做？”苟主任试探问道。
“能，难度不大。”
苟主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周从文，周从文的话就像是毛果芸香碱一样，对苟主任造成极大的刺激。
他仿佛被大量静脉注射了毛果芸香碱似的，药物瞬间作用在交感、副交感神经上，神经同时传递大量电流，让他虹膜附近的环形括约肌收缩，瞳孔缩小成针尖样。
用介入手术解开“外科结”，很简单！
“打结了啊。”苟主任莫名惊讶的说道，“小周教授，你说肯定能行？”
“试试看呗。”周从文道，“不上台，谁知道能不能百分之百做下来。“
身为一名医生，周从文怎么可能说百分之百的话。
导丝贯穿心脏，从上腔静脉顺着瓣膜到下腔静脉，这种情况对周从文来讲的确不算很难。
不过对苟主任来讲么，就是另外一个概念。
“小周教授，你……你…”苟主任山山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院办的老谭是真特么不靠谱，跟患者家属胡说八道，自己别说听，即便远远离开患者家属在这儿和周从文复述一遍都觉得头疼。
周从文奇怪的看着苟主任。
“苟主任，咱是老相识了，我在江海市三院的时候就见过面。”周从文笑着说到，“有什么事儿这么为难？你说说，别不好意思么。“
“唉。”苟主任深深的叹了口气。
周从文没说话，笑眯眯的看着苟主任。
自己都躲到更衣室来了，还能是什么事儿。
“小周教授，院办老谭跟家属交代病情，避重就轻，就说是两年前做的PICC有点小问题，要做个检查。"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周从文道，“做P的时候导丝进血管了么，谭主任说的没错。“
“可他…可他…可他…"
说到这里，苟主任结语。
“哦，你是担心取不出来患者家属直接翻脸吧。“
“对！"
周从文耸了耸肩。
“小周教授，你真的能取出来是吧。”苟主任满怀希望的问道。
“要是取不出来，你们医院就惨喽。”周从文没给苟主任一个确定的答案，而是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做PCC把导丝留在血管里，这是责任事故。而且当时还没发现，罪加三等。“
“两年没发现，导丝和三尖瓣瓣索已经有了缠绕，就算是郝主任上台切开心脏都未必能无损的把导丝取下来。”
苟主任心里冒出无数个淦。
“术后手术打击严重，加上三尖瓣瓣索可能要切开，术后三尖瓣关闭不严，患者以后的生活会受到极大影响。你说苟主任，就这医疗事故，最后要赔多少钱？“
噗嗤~
苟主任在心里喷了一口老血。
自己就像让周从文说几句安慰的话，他怎么扯到医疗纠纷上去了。
“我要是患者家属，肯定不认可。你们谭主任的胆子是真大，我刚听了两句，就知道他交代的方向，
实在是听不下去。“
周从文嘴里叼着白灵芝，摇着头和苟主任说道。
苟主任欲哭无泪。
“而且啊，苟主任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苟主任疑惑问道。
“我要是你，肯定盼着手术成功。”周从文的笑容格外可恶，“一旦手术失败，我拍拍屁股走人，你们医院还能好意思说做不下来手术，找二院院士工作站的周教授来救台？“
”…”苟主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接下来背锅的事儿找谁？肯定是你啊。“
周从文的笑容映在苟主任的眼睛里，让人心生寒意。
"!!!
“可怜的。”周从文叹了口气，但语气里满是戏谑，“和这事儿没什么关系，最后还要背锅，苟主任你可真倒霉。我要是你，肯定会盼着手术成功，绝对…"
“小周！”苟主任哭丧着脸打断了周从文的话。
一段话，让苟主任如坠深渊。
自家林院长什么脾气他最是清楚不过。
手术失败，患者家属无法接受，肯定要扔出去几个替罪羊。当年做PICC的人首当其冲，自己也不免要受到牵累。
"一定要成啊！“
苟主任的声音已经颤抖。
“你看，我说手术能行，你问我能不能百分之百成功。“周从文哈哈一笑，站起来拍了拍苟主任的肩膀，“我说不行，你又这样。“
苟主任知道周从文在开玩笑，可是他心里没底，周从文的玩笑真心是一点都不好笑。
“说句实话，要是几年前，患者肯定要切开心脏。“周从文道，“这种手术，在透视机下肯定不行。
之前咱们用透视机下了大架子，那手术多简单，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可现在是要打开里面的结。“
“尽量吧。“
周从文最后留下一个含含糊糊的回答。
苟主任怔住，周从文说什么了么？他说了好多，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这是标准、典型的医生交代手术的过程，含含糊糊、似是而非。
原来，他把自己当成患者家属，而且要比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更加随意。
苟主任一想到这点，心里的小野兽已经哭晕在地，不断抽搐着，口吐白沫，神经症状明显，眼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被憋过去。
他，怎么能这样！
1360 你对医疗的态度，我很不满意
手术室的门打开，传来平车的声音。
“走了，去做手术。”周从文道，“术中别乱说话，患者是局麻。”
苟主任想要给周从文一个微笑，示意自己知道，可是他旳笑比哭都难看。
周从文刚要转身，更衣室的门推开，一个声音传进来。
“郝主任，我劝你还是准备上手术吧。B超我都看到了，根本不可能用微创的方式把导丝取出来。那个周从文就是扯淡，一点都不靠谱。”
周从文顿了一下，眼睛眯起来，嘴角露出一丝笑。
B超室吴主任和胸外科郝主任走进来，迎面看见周从文，郝主任微微尴尬，随即伸出双手迎上去。
“周教授，您还没回去，可真是太好了。一会下台，您说什么都要给我个面子一起吃口饭。”郝主任双手送到周从文面前，可是周从文却盯着吴主任在看。
尴尬+1。
不过胸外科郝主任又把手往前送了一下，弯下腰捞起并紧紧握住周从文的右手，晃了两下，假装他在和自己热情打招呼。
“你怎么知道我不靠谱？”周从文看着吴主任问道。
吴主任也没想到周从文在更衣室，自己说的话都被正主听到。
可是周从文直接不给脸的问自己，吴主任心生怒气，鄙夷道，“看见导丝在三尖瓣瓣索上打结了么？开胸都不好做，怎么可能用介入取出来。”
“你会做？是会做介入手术还是开胸手术？师承哪位老板？”周从文问道。
郝主任和苟主任看着周从文，心生羡慕。看看人家的腰杆子，上来就问师承。
说到这块，谁能比周从文还牛逼！
“我不会做还不会看么？”吴主任一步不让。
“你这么嚣张，是有国家动物协会保护么？”周从文问道。
“啥？”吴主任一愣。
“听说过裹小脚的，没见过像你一样裹小脑的。”周从文鄙夷道，“没见过就好好看看，今天就用小刀拉屁股，让你开开眼。”
“……”
“……”
几位主任同时都怔住。
无论是郝主任还是苟主任，都和周从文打过交道。
周从文虽然年轻，可技术水平的确是高，还是相当高。
平时周从文也很温和，哪怕在江海市二院姜主任把好不容易下进去的导丝给拽出来，周从文他也没生气。
可今儿是怎么了，他一张嘴像是机关枪似的，把吴主任骂的狗血喷头。
尤其是那句裹小脑，苟主任偷看了一眼B超室吴主任。嗯，还挺形象，的确像是裹过。
“你……”
“上手术。”周从文不再搭理他，转身走进手术室。
苟主任来不及劝慰，刚刚周从文可是描述了手术失败的惨状，他对吴主任的乌鸦嘴也有些恨意。
手术还没做呢，就在这儿哔哔哔的，真要是失败了反正也不管他事儿对不对。
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在中世纪，老早就绑在火刑架上烧烤了。
“周教授，你生气了？”苟主任跟在周从文的身后小声问道，“别和B超室吴主任一般见识，他那人有口无心。”
“没有，哪说哪了。”周从文系着口罩带子，眼睛眯了一下，“一会做手术的时候少说话。”
“哦。”苟主任不知道为什么周从文反复提醒自己要少说话，但他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第一次见周从文，就知道他牛逼到了极点，自己和姜主任，省里血管介入水平排名前二的两人一起做手术都没人家一个人做的好。
而现在周从文已经是世界第一了，想起去年的事儿，苟主任恍如隔世。
想不懂周从文为什么要告诫自己少说话，但苟主任还是应了下来。
“周教授，手术你准备怎么做？”苟主任问道。
“导丝从上腔静脉进入右心房，经过三尖瓣进入右心室，缠绕三尖瓣腱索后再次经三尖瓣返回右心房并进入下腔静脉。主要问题还在于解开缠绕三尖瓣腱索，到时候你帮我扶好导丝就行。”
苟主任的B超水平一般，只能隐约从B超影像上看到导丝缠绕在三尖瓣瓣索位置。
但周从文却说的这么详细，什么进右心房，又去右心室，折回右心房。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主任，一想到这么复杂的、打折的导丝，苟主任心生畏惧，有一种绝望的濒死感蔓延全身。
手术还怎么做！这特么不是开玩笑么。
来到手术室，院办谭主任在和患者说话。他用眼角余光看见周从文走进来，连忙迎上去。
“周教授，辛苦了。”
“呵呵。”周从文懒得搭理这位院办谭主任，只是很敷衍的笑了一下。
院办谭主任却像是根本没感觉到周从文的冷漠一样，搬了一个凳子和周从文说道，“周教授，您先坐着歇会。”
苟主任眼睛都看直了，院办谭主任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他伺候林院长都没这么上心，现如今院办谭主任对周从文简直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就差跪在地上舔。
“不用。”周从文道，“抓紧时间手术吧，我还要回去看患者。”
院办谭主任依旧没感受到尴尬与冷落，他连连笑着。
“苟主任，刷手准备手术。”周从文轻声说道，随后跟着苟主任去穿铅衣刷手。
原本谭主任一直跟在周从文身后，等到了穿铅衣的地儿，他抢先两步拿起一件铅衣。
出乎谭主任的意料，铅衣比他想象中要沉的多。
手往下一沉，院办谭主任随即用力，脸上的笑容更加旺盛，“周教授，您看这件合适么？”
周从文盘了盘小平头，盯着院办谭主任。
这里只有三个人，说话不会避讳那么多。
“谭主任。”
“诶，周教授您说。”院办谭主任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卑微。
“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但你对医疗的态度，我很不满意。”周从文直言不讳的一句话戳到谭主任的肺管子上。
“走一步算一步？隐瞒病情？你这么做是要出大事的。”
院办谭主任脸上的笑容随着周从文的话开始变得僵硬。
周从文这是在打脸，左右开弓，啪啪作响。
1361 叹为观止的顿性分离
“周教授，我……也是没办法。”院办谭主任只怔了一刹那，便恢复正常。
他手里的铅衣仿佛有千钧重，压的腰弯了少许。随即，他脸上旳笑容带着些许谄媚与尊重，仿佛面对林院长一般。
在波尔多中心医院见到的那一幕一幕像是电影一般在院办谭主任心头闪回，他觉得是自己对周教授的态度还不够卑微的原因。
“事情是我们这事儿出的，我不是希望您能帮着我们弥补这个错误么。”谭主任叹了口气。
“要是手术失败了呢？”周从文问道。
“不可能！”院办谭主任坚定的说道，“您是世界第一的术者，怎么可能失败，绝对不可能！”
苟主任听院办谭主任的话后，差点用头撞墙。
谭主任说得很坚定，可是苟主任能听出来他话语之中的谄媚与攀附，甚至还有一些哀求。
周从文不为己甚，抬起手，缓缓转过身。
这种贴身伺候，真是很怀念啊，周从文心里想到。肖凯还是太要脸了，不会像谭主任这么无微不至的伺候领导。
院办谭主任连忙“伺候”周从文穿上铅衣。
直到这时候，他心里才稍微平缓了一点。这位周从文周教授还真是眼睛里不揉沙子，人家看上去不在意，其实心里明明白白，把自己预留的一些路给堵死。
真特么的，院办谭主任看着周从文刷手，大脑飞速运转，琢磨着要是手术失败后自己该怎么办。
要是周从文真的搞不定的话，这事儿可就大条了，院办谭主任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周从文的身上。
他只能这么做。
现在周从文世界第一的光环似乎是院办谭主任唯一的抓手，只有紧紧抓住周从文，他才能安心一点呼吸。
为此，他并不介意做更多的事儿，以表达自己的谦卑。可是周从文似乎并不领情，还说了自己几句。
还是太年轻，所以气盛，院办谭主任心里想到。但他也深深知道周从文有气盛、嚣张的资本。
无论是讲师承还是谈本事，他都有这个资格。
周从文刷手，苟主任的动作稍微快点，他要去消毒。
面对周从文的光环，苟主任也不能矜持，人家毕竟是世界第一。而且苟主任很好奇，周从文到底能不能、要怎么做才能把导丝完好无损的取出来。
苟主任用最快的速度消毒、铺置无菌单。
周从文在患者颈部做了麻醉，开始置管进去。
患者还算是配合，毕竟年轻，现在才30岁，而且她运气也比较好，没有形成血栓。周从文知道有些事儿只能说是命，患者的命似乎不错。
阴差阳错，遇到了自己。
要不是自己来做了一台因为子宫内膜异位症咯血的手术的话，一院的人未必会拉下脸来求着自己做手术。
置管，周从文把其他人都撵出术间，随即造影。
院办谭主任来到操作间里，隔着铅化玻璃看着周从文的身影。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阴沉着，无数乌云密布，随时随地都会暴雨倾盆。
这台手术能不能拿下来，对于谭主任来讲太重要了。
“我去！”B超室吴主任惊讶的喊了一声，“导丝和上腔静脉入口的位置有黏连！”
院办谭主任看不懂造影，当他听到B超室吴主任的话时，心里一沉。
虽然不懂医疗，可是院办谭主任还是懂最基本的生活常识。
粘的紧，意味着“撕”开的时候有可能会造成损伤。一旦血管破了……好像事情应该不好办。
但他明白B超室吴主任对刚刚自己把他撵起来耿耿于怀，便问道，“郝主任，你看怎么样？”
郝主任苦着脸，“导丝和上腔静脉入口的位置粘的很厉害，就算是开胸手术，这块我也要很小心的游离。最好能用体外循环，因为一旦游离的时候把上腔静脉撕开的话，患者最多一分钟就没了。”
“没了？”院办谭主任有些恍惚。
“就是死了，出血过多导致的死亡，根本不给抢救时间与机会。”郝主任说着，叹了口气，“开胸手术，我没把握拿下来。”
“！！！”院办谭主任心里升起无数的惊叹号。
手术的难度远比自己想象中要高，而且还不是高了一点半点。
“那怎么办？”院办谭主任紧声问道。
可是没人说话，操作间里似乎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粘稠的时间流速中。院办谭主任的时间流和其他人的时间流不一样，明显要快了很多。
“郝主任？”院办谭主任直接点名。
但郝主任没回答，他像是没听见一样。
院办谭主任一愣，心中略有些焦躁的愤怒，回头瞪了郝主任一眼。
郝主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屏幕，院办谭主任心生疑窦，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手术要做呲了么？
一想到做呲这件事，院办谭主任的手心里满满都是汗水。
“郝主任。”院办谭主任伸手推了呆若木鸡的郝主任一下。
“啊？”
“手术怎么样？”
郝主任看着屏幕上的圈套器就像是一双灵巧的手一样，伸到导丝和上腔静脉黏连的位置，很快速的进行着剥离，心中惊讶莫名，压根没听到院办谭主任在问自己什么。
圈套器剥离黏连的动作怎么看怎么熟悉，胸外科郝主任有些诧异，但仔细一向，这特么不是顿性分离么？
只是自己的顿性分离只能在直视下用手一点点试探着做，而周从文却能在体外操作圈套器，对上腔静脉开口处黏连做游离。
这种手法郝主任能想懂，但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
世界第一真的这么牛逼？周从文……
郝主任正想着，院办谭主任又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很不高兴的问道，“手术怎么样？”
“周教授在做，我看……可能很快就能完成。”
“完成？开什么玩笑。”B超室吴主任冷笑，“稍微用点力气上腔静脉就撕破了，到时候血上房。”
院办谭主任恶狠狠的瞪了吴主任一眼，真想把他给掐死。
这种乌鸦嘴，就该人道毁灭。
1362 神乎其技
可是B超室吴主任的话刚说完，他的眼珠子似乎往出鼓了一下。
目光直勾勾旳盯着操作间的屏幕，好像要张嘴把屏幕给吃掉似的。
院办谭主任看不懂手术，但他能感知到操作间里的气氛一瞬间变的极为古怪。
回头看郝主任，却见郝主任往前挪了半步，失魂落魄的用肩膀撞在自己身上。
院办谭主任一怔，郝主任平时为人胆小的很，对自己也很尊重，这是……
难道说手术失败了？
“郝主任？”
院办谭主任喊了一声。
可是郝主任似乎又进入了迷茫状态，根本没听到谭主任的声音，脑袋像是要扎进屏幕里似的眼巴巴的看着。
“不可能啊。”吴主任喃喃说道。
院办谭主任一怔，刚要问，就听见“砰”的一声，把他吓了一跳，冠状动脉痉挛，险险没有心梗发作。
“成了！”郝主任用拳头砸在操作间的桌子上，低声吼道。
谭主任心里一松，马上问道，“成了？”
“喏，谭主任您看。”郝主任用手指点着屏幕。
之前圈套器在一点点的顿性分离导丝和上腔静脉入口位置的黏连，那个地儿不通。
而现在，圈套器顺着导丝往下走，直接进入心脏。
在圈套器后面，导丝轻轻飘荡着，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周从文已经成功的解除了第一个障碍。
“他是怎么做到的？”B超室吴主任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
“这一步很难么？”院办谭主任问道。
“吁~~~”郝主任长出了一口气，过了足足3秒才说道，“谭主任，我之前不是说只能开胸么。”
“对呀。”
“那是我认为没有黏连。要是我看见造影的片子，知道导丝粘成这样，估计手术都不敢上。”郝主任实话实说。
“……”
“黏连的比较厉害，稍微用点劲儿就有可能把上腔静脉入口的血管撕开。”郝主任快速、兴奋的说道，“可是周教授真厉害，光是用圈套器就能把黏连分解开。”
说完，他似乎意犹未尽，双手握拳，按在桌子上。
“牛！”
“牛逼！”
“真特么牛逼！”
院办谭主任的心情好了一些，周从文周教授的手术顺利，自己似乎也能好办一点。
希望能顺利的拿下来，别辜负了世界第一的名号。
“这只是刚开始，你高兴个什么劲儿。”B超室吴主任冷声说道，“导丝在三尖瓣瓣索上打了个结，那里才是重点！”
院办谭主任心里有些腻歪，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拳把武主任打倒在地，然后用脚踩在他的嘴上。
把那张乌鸦嘴给堵死。
手术还在做着，吴主任就像是一直在期待着手术失败一样。
有他这种人么！
淦！
“不一定。”郝主任双手支撑身体，死死的盯着屏幕，“周教授一直在踩线，我能感觉到他信心十足。要是没把握，这时候要休息一下。”
“十足个屁，他就是趁着自己身体好，还年轻，使劲儿祸祸。”吴主任鄙夷的说道，“估计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做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闭嘴！”院办谭主任怒道，“你特么是不是盼着手术失败？！手术失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吴主任一怔，讪讪的解释道，“谭主任，我就是说个事实。”
“事实？现在的事实是周教授把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用着你说什么事实。闭上嘴，不想看就特么滚出去！”
院办谭主任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爆发，一点都不给吴主任留脸。
一般来讲院办主任只是院长的身边人，大家相互之间尊重，有事情也好办，总不能谭主任亲戚朋友生病都要林院长亲自打电话安排。
可是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在吴主任一句一句“诅咒”面前荡然无存，院办谭主任的暴怒让操作间里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郝主任压根没管后面发生了什么，他眼睛凑近屏幕，好像要把自己镶嵌进去似的。
周从文手里的套马杆形状的圈套器比自己的手指还要灵活，进入心脏后顺着导丝走形来到三尖瓣的位置。
他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周从文做介入手术都要比直视手术还要精细，但毕竟周从文有世界第一的光环，他早已经跪了、怂了，没有争强好胜的心。
人家手术做的比自己好，那不是应该的么。
郝主任专心致志的看着圈套器，看着它的一举一动。
圈套器在周从文的操作下一拉、一拧，三尖瓣瓣索上缠绕的导丝就莫名松开。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刻郝主任满脑子都是类似的念头，难道说这玩意是周从文系上去的？
他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脸贴近屏幕，眼睛想要看三尖瓣瓣索上缠绕的导丝，又想看周从文操作的圈套器。
来回转移了两下，还没等郝主任拿定主意看那一面，导丝开始松动，随即从三尖瓣瓣索上脱落下来。
“……”郝主任彻底惊呆。
这是一台自己开胸都不敢做的手术，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大静脉被撕裂、心脏骤停等并发症。
然而周从文的操作比自己的意念都要快，还没等看清楚，人家手术都做完了。
关键周从文是用介入手术的方式做的，瞬间就……做完了。
做……完……了……
郝主任无法相信，他怔怔的看着漂浮在心脏里的导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心电监护。
患者依旧是窦性心律，仿佛周从文“解开”导丝的步骤对患者的心脏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他的手法温柔的像是抚摸情人的小手，像是温暖的春风拂面，混不着力。
三尖瓣，那可是三尖瓣啊！郝主任茫然的看着这一幕。
开胸、体外循环、直视下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儿，周从文体外操作，光凭着一个圈套器就解决问题。
这简直可以说是神乎其技！
从前，郝主任看周从文用胸腔镜完成袖切的时候，知道他的手术水平的确是高。
但这种高，属于能看得懂的高。
然而眼前的这台手术，郝主任根本看不懂，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
1363 别给自己惹祸
院办谭主任透过铅化玻璃看见周从文把一根细长的导丝拽出来，他一颗心砰砰砰直跳，不断撞击着嗓子眼。
他都不敢张嘴，生怕心脏直接跳出来。
周从文他…真的，能行！
关键是从开始到现在，周从文周教授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在这一刻，甚至神乎其技已经不足以形容周从文的手术。
院办谭主任得意的看着周从文把导丝取出来，侧头正在和苟主任耳语着什么。。
随后又一次造影，上下腔静脉、心脏通畅，没有血栓！
手术结束。
周从文把剩下的收尾交给苟主任，他转身撕掉无菌衣，脱了铅衣随手扔到角落里打开气密铅门走出来。
“做完了。”周从文的眼睛眯了眯，“怎么和患者家属解释，谭主任你自己想。”
“周教授，周教授。“院办谭主任热情的伸出双手，笑意已经从眼睛里流淌出来，顺着眼角蔓延。
而下一秒，院办谭主任就愣住。
周从文非但没有象征性的伸出手，反而把双手背在身后。
“术后用什么药我都和苟主任说了。”周从文淡淡说道，“观察三天，没事的话患者就能出院。“
院办谭主任怔怔的看着周从文，他很难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幕。
这么不给脸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院办谭主任自认为自己已经卑躬屈膝到了极点，可是周从文竟然冷面相对，
仿佛自己是空气一样。
不，如果是空气的话周从文不会有任何情绪。谭主任能感受到周从文看自己的目光里流露出来的鄙夷，就像是看一条流浪狗。
周从文说完，和郝主任招呼了一声，转身就走。
留下伸着双手凝立在半空中的院办谭主任站在那，风中凌乱。
其他人都看傻眼了，这也太刚了吧！
就算是看不上一院，看不上谭主任，也不能这么卷了谭主任的面子不是。
这简直就是根本不在意院办谭主任的感受，薅着他的衣领子甩了他满脸花。
至于么？
至于么！
这到底是多大的仇，周从文周教授做的如此决绝。
郝主任看的傻了眼，嘴角有点歪，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口水打在口罩上，他浑然没有感觉到。
这个小周教授牛逼啊！
手术牛逼，竟然对院办谭主任的态度也这么牛逼，郝主任心里点了无数個赞。
可惜自己没他这么刚，可是不敢这么对谭主任。
不过郝主任心里看的爽快到了极点，真心想不给谭主任脸的那个人是自己。
“什么人呐！”超室吴主任看了一眼院办谭主任，愤怒的吼道，“自以为了不起就“
“闭嘴！”院办谭主任冷冷的看了一眼吴主任，“别特么给自己惹祸。“
吴主任一下子怔住，他完全没想到刚被周从文无视的谭主任竟然会骂自己。
院办谭主任放下双手，冷脸看着超室主任，恶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谭主任，你这…"
院办谭主任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却叹了口气，“吴主任，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可你真是没什么见识，完全不知道黄老和周教授的能量。“
说完，院办谭主任拍了拍吴主任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就走进手术室。
进了手术室，院办谭主任脸上洋溢着的热情如春风拂面，口罩根本遮挡不住。
他热情的和患者进行交流，根本看不出来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吴主任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但院办谭主任最后说的那些话让他颇为忌惮。
“吴主任，咱们出去说吧。”胸科郝主任见没什么事儿了，他拉着吴主任出门。
“那个年轻人简直太器张跋扈。“
“老吴啊，跟你说件事。”郝主任警了吴主任一眼，轻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周从文会出现在这儿么？”
“还不是院办请来的。”吴主任鄙夷道。
“不是。”郝主任摇了摇头，“是我请来的。“
“啊？”吴主任一怔。
“我有个患者，咯血半年，手术没法做…”郝主任简单讲了一遍那名患者的情况，“周教授一口咬定是子宫内膜异位症，刚做完手术，约了术中冰冻，的确就像是他诊断的一样。“
“人家，有器张的本事。”
郝主任最后用深沉的语气说道。
“他还能吃了我！”吴主任梗着脖子说道。
“我听谭主任说前一阵子他去波尔多见那位消化内科的专家，结果你猜怎么着？”
“嗯？”吴主任一怔。
“说是那位专家开学会的时候把楚院士和周教授弄的论文做成PPT,一顿批驳。结果黄老刚好路过法国，人家上台之后逐条反驳，把那位人五人六的专家骂成了狗。“
“!!!”吴主任沉默无语。
有关于波尔多中心医院的洛朗医生的事儿，他也听过，也心生过不屑。
什么患者从三联症变成五联症，他手机关机在酒店睡觉；林院长亲自登门，要他来看看患者还得加钱。
诸如此类的事儿传播的很快，最起码医大一院已经尽人皆知，所有人都颇有微词。
“我听说洛朗医生不光是在学术上被黄老压制，最后黄老大获全胜都算，逼着波尔多中心医院的董事把洛朗医生给开除了。“
”…”吴主任一下子老年痴呆发作。
学术上的争论，竟然把洛朗医生给开除了？这是什么节奏？
“据说国际上的学术界的战斗就是这么残酷。”郝主任道，“别挑衅周教授，人家本事大，不愿意搭理咱们，不意味着…”
郝主任说着，深深的看了一眼吴主任。
“他能把我怎么样。”吴主任继续顶嘴，只是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是蚊子一样。
想搞倒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如果黄老真的那么牛，自己就是一只蟑螂，人家随手就能把自己按死。
最近进的那批设备，光是流水自己就说不清楚，借头一用的事儿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想着，吴主任脸色苍白，双腿打晃。
1364 挖墙脚（求月票）
把患者抬上平车，院办谭主任一路谈笑风生出了手术室。
和患者家属交代了很多，这些都是他早就琢磨好的。
这件事情圆满解决、自己的谎话没有被揭破旳关键是周从文给力，把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之中。
怎么和患者家属说、让患者、患者家属理解，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变得极为巨大。
足足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见患者生命体征平稳，和患者家属撒娇要下床自己去卫生间，院办谭主任才含笑告辞。
离开病房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极为严肃。
有关于周从文，有关于黄老，院办谭主任心里忽然有了另外一个念头。
一边琢磨着自己心里的想法，院办谭主任一边散步一样走出住院部、回到机关楼，来到林院长的办公室门口。
又把自己想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院办谭主任这才抬手敲门。
“事情处理的不错。”林院长心情看上去很好，谭主任刚一进屋，他就表扬道。
“林院，有件事儿我想和您汇报。”院办谭主任没有坐下，而是恭敬的站在林院长桌前，腰微微的弯着，5度。
“哦？手术不是很成功么？赵局还跟我夸了你。”林院长笑眯眯的说道。
“患者应该没什么事儿，我要说的是周从文。”
“嗯？”
“林院，今天是个意外。胸外科的郝主任请周从文周教授来做手术，就是咯血半年，去帝都就好的那个19岁的女孩儿。”
院办谭主任故意隐瞒了患者家属的身份。
“然后呢？”
“我在更衣室刚好遇到周教授，也算是巧合。”院办谭主任继续说道，“这个患者给了我一点提示。您说，咱们能不能请组从文周教授来做手术？”
林院长听他贴身的办公室主任这么说，勃然大怒，额角两根静脉鼓起来，好像凶神恶煞一般。
院办谭主任也没卖关子，跟领导卖关子，那是不想干的节奏。
“林院，您先别生气，听我解释。”院办谭主任道，“院士工作站，虽然黄老建立在医大二，但隶属关系绝对不在那面。他医大二院也配，那可是黄老！在912都属于镇院之宝。”
这话说得有些强词夺理，但从某个角度来看他又没说错。
“我在琢磨院士工作站是黄老建立的，属于国家项目，凭什么让医大二院自己独享？”
林院长听他这么说，微微一怔，随后有些感兴趣的看着院办谭主任。
“可以请周从文周教授来做手术，顺便和黄老搞好关系。医大二会什么，还不是上一任老隋院长支持做心脏移植，所以才在黄老的心里面留下了一个印象。”
“他这是吃之前的老本，陈院长的心胸、眼界，和您没法比。”院办谭主任说事儿的时候还不忘记给自家领导戴个高帽子。
“陈院长就是运气好，但运气再好，也有到头的那一天。如果周从文周教授来我们医院做手术的话，我想可以在政策上给与大力扶持。”
院办谭主任把自己总结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没有丝毫隐瞒。
“肝胆外科，有一个白水市来进修的医生，他和周从文的大管家肖凯肖院长有联系。我准备今晚请肖凯吃顿饭，问问具体步骤。”
林院长只是听，却没有说一句话。
当院办谭主任说完后沉默了2秒钟，林院长展颜一笑，“今天的两件事你办的都很好。”
院办谭主任的腰弯的更深了一些。
“要秋天喽。”林院长感慨的说道，“秋老虎的日子可不好过。”
说完，他挥了挥手，让院办谭主任出去。
谭主任鞠躬，离开，嘴角露出笑。
这种事儿领导必然不会说行或是不行，自己只要去做就可以。
办的好或是不好，领导心里都会记着自己。
好，那是领导的功劳；不好，是自己办事不利。
只是这种默契可不是生瓜蛋子能模仿的，自己熬了多少年，才和林院长配合的如此默契，院办谭主任心里都不愿意回想。
林院沉默首肯，那么就去找肖凯吧。
一想到周从文身边的那位大管家，院办谭主任就觉得有意思的很。
最近从波尔多中心医院回来，院办谭主任就着手调查了周从文身边的人。
除了那个始终摸不清楚底细，根本打探不出来深浅的袁清遥之外，最有意思的就是肖凯。
白水市中心医院主管临床的副院长，好像还分管医疗器械和药品，这种肥的冒油的差事都不能让他安安稳稳，还要出来进修。
像肖凯这种人满世界去找也不多见。
干临床的人脑子都有病，看着肖凯猴精猴精的，其实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经暴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脑壳有包。
甚至这种想法肖凯自己都有可能没意识到。
找肝胆孙主任联系那面进修医生，他姓冯，院办谭主任记得。
很快，冯医生就找到肖凯，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下午周从文很不给面子的事儿院办谭主任心里并没有太多的不悦，自己做的事儿在临床医生来看的确不招待见，周从文没把自己按在墙上摩擦已经属于好的了。
周从文沟通起来难，所以院办谭主任把目光落在临床和机关之间的特殊人物——肖凯的身上。
果然不出乎意料，肖凯相当配合，只通过一名进修医生的联系便欣然赴约，没有丝毫的扭捏与推辞。
院办谭主任也没找其他人，甚至连中间人孙主任都没叫，自己去见肖凯。
今儿要说的事情比较复杂，法不传六耳，即便周从文不同意也不要更多的人知道。
但院办谭主任想不出来周从文不同意的理由，自己这面可以要什么给什么，就不信砸不出来一个允诺。
挖墙脚这种事儿，其实不要太简单，可比自己培养人舒服多了，风险也小了很多。
再说，即便周从文不同意也无所谓，人又不是医大一院的，根本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晚上六点，院办谭主任见到了肖凯。
1365 虚伪的饭局
“肖院长！”院办谭主任热情洋溢的迎上去。
四手相握，宛如老友重逢，两人无实物表演都已臻炉火纯青，毫无破绽。
“谭主任，久闻大名，相见恨晚啊。”肖凯放低了姿态，客客气气的说道。
“您看您说旳，我才是慕名已久。能在周教授身边工作，羡慕死我了。”
两人一边说着客气而虚伪的话，一边来到包间里。
因为一个上位，又争了半天，最后肖凯半推半就的坐下。
“肖院长，今儿咱哥俩好好喝两杯。我听说过您的事儿，心里面敬佩的不行。”院办谭主任客气而恭敬的说道。
“哪有，就是小地方混日子。”肖凯不动声色。
“白水市中心医院一年3个多亿的收入，主管药品和耗材，那可是肥缺。”院办谭主任笑道，“咱都是自己人，我给您讲件事儿。”
肖凯笑而不语。
“我们医院为了争夺主管药品和耗材的副院长，闹到了帝都。林院也很郁闷，最后有一个位置还空着呢。”
“呵呵，我听说谭主任您可能最近半年之内要往上进步，那个位置是给您留着的。”肖院长微笑着说道。
院办谭主任笑的天真烂漫，原来肖凯也一早就注意到了这面。难怪周从文离不开他，这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论是在手术室看着手术，还是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肖凯都很在行。
“林院长对我有知遇之恩。”谭主任正色说道，“我这辈子……”
说着，他叹了口气。
“谭主任，这是要高升，心里高兴么？”肖凯打趣道。
“您也知道，咱们想挣点钱，到处都是雷。”院办谭主任道，“其实我也不太想当这个副院长。咱说掏心窝子的话，挣得的确不少，可是隐患也多。能不能安安稳稳的退休都两说着，我这心里面怕啊。”
说着，院办谭主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砰砰作响。
“唉。”肖凯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
“肖院长，您就说咱临床，其实也不好干。”谭主任道，“教授这个级别的人能混到跑飞刀，是不是就够牛逼了？可然后呢？”
“那些钱都是不交税的，都是隐患！现在看着没事，哪天翻出来都是毛病。”院办谭主任强调道。
肖凯脸上笑容不减，他现在还没摸清楚谭主任的意思。所以他故意少说话，反正要说熬，谭主任肯定熬不过自己。
“给的投入不够，让医生们在临床上没有节假日的摸爬滚打。要不是收入还行，估计我们医院都扛不住。这事儿吧，也是上面给的一个灰色地带。”
说着，院办谭主任深深的看了肖凯一眼。
他见肖凯不动声色在跟自己装糊涂，心里“呸”了一下，肖凯就特么是一只老狐狸。
“灰色地带，虽然说法不责众，可终归会落人口实。”
“谭主任高瞻远瞩，这事儿就是心照不宣。”肖凯淡淡回了一句。
“我最近琢磨弥补这个缺点。”
“！！！”肖凯惊讶的看着院办谭主任，心中疑惑。
这种灰色地带可以说是时代的产物，把医疗、教育推向市场，国家轻装前进，一门心思发展经济，可以说是上个世界末的无奈之举。
现在看，国家入世之后经济进步迅猛，做的没错。但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做人不能太二极管，什么都要最后肯定什么都得不到。
不过话是这么说，要真要是翻脸的那一天，借汝项上人头一用这种事儿估计不会少。
所以院办谭主任说的是真的，的确是掏心窝子的话。可他想怎么解决？
“肖院长，我说句旁的。”院办谭主任道，“周教授真是太牛逼了！”
“……”肖凯微微皱眉，随即笑道，“那是，要不然我也不会放着家里面的副院长不干，跑出来进修。跑出来进修都不算，我还延期。”
“前一阵子周教授和楚院士去波尔多中心医院开会，您没去吧。”
“没有，周教授出门开会，家里面的活还得干。陈教授这人太老实，我担心有变化。而且手下的医生都太年轻，唯一一个高年资的陆医生被楚院士带走了。”肖凯道。
“我去了。”院办谭主任笑了，他给肖凯讲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肖凯无语。
周从文周教授回来没说别的，陆天成也不像沈浪那么愿意八卦，所以这事儿肖凯只知道点皮毛，而不清楚当时发生的事儿。
“学阀之间的战斗真是太残酷了，我听说洛朗医生现在天天酗酒，郁闷的不行。”
“呵呵。”肖凯淡淡一笑，不予评论。但他虽然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其实内心深处却掀起滔天巨浪。
院办谭主任说的没错，学阀之间的战斗的确血腥而残酷。但占据上风、予取予求的是黄老。
只是肖凯很难想象那位温和儒雅的老人家上了国际战场后竟然会如此生猛，对学术上持有反对意见、故意找茬的人下死手。
这颠覆了肖凯对黄老的刻板认知。
“黄老牛逼啊，多少人自以为是，现在从我的角度来看，都特么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院办谭主任啐了一口，“有本事跟外国人耍啊，在国内人五人六的，出国后就怂的一逼，一个个都特么完犊子。”
肖凯微笑。
“肖老哥，我说句实话。”院办谭主任看着肖凯，称呼也变的亲切异常。
“您讲。”
“要是能跟着周教授，还是跟着，回去当副院长，哪怕是大院长都没什么意思。”院办谭主任正色说道。
肖凯微微挑眉。
“咱就说林院长，莪们新建的住院部，他收到了好多招呼。项目虽然跟林院没关系，但这些招呼怎么平衡，心思都用在这儿了。”
“肖老哥您是搞临床的人，我说句不客气的，您一身的本事用在这儿太白瞎了。协和，您可是协和毕业的高材生！”
“哪有哪有，当年学的东西早都荒废了，愧对师门。”肖凯一边谦虚着，一边琢磨院办谭主任话里面的真实含义。
1366 聚宝盆
“周教授是有大气运的，我听说他在江海市三院当小医生的时候就中了体彩，一个亿！”谭主任做了一个夸张旳手势。
“没那么多，还要交税。税多重啊，落自己手里其实没多少。”肖凯笑道。
院办谭主任饶有兴致的看着肖凯，目光深邃，仿佛有千言万语。
肖凯没说话，也没躲避，坦然面对。
“话说回来，周教授以后必定是要进工程院当院士的。”院办谭主任道，“我虽然不知道要怎么进，但心里却清楚的很。”
“这只是一个建议，仅供肖老哥您参考。”
“谢了，谭主任。”肖凯点头，假装着感激。
“话说回来，周教授那面想要挣点阳光下的钱，其实也不是不可能。”院办谭主任道。
“？？？”肖凯心里冒出无数的问号。
肖凯知道这是院办谭主任应该是图穷匕见，戏肉到了。
而且谭主任略有点迫不及待，不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说出这事儿。
但肖凯对院办谭主任的思路特别感兴趣。
谁不想挣点阳光下的钱，凭什么没黑没白的干活，全靠着一口浩然正气。喝西北风，是过不了日子的。然而挣了钱心里也要忐忑，生怕有命挣没命花。
“我们有些刺头医生，拿劳动法说事儿。”院办谭主任笑道，“您猜林院长怎么回复的。”
“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滚。”肖凯道。
院办谭主任合掌大笑，“您那面也是这么干的？”
“当然。”肖凯道，“咱都是公立医院，还有编制，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先欺负着。真到以后，我估计我也要退休回家抱孙子了。以后啥样，跟我没什么关系。”
“但总不是长久之计。”院办谭主任道，“尤其是周教授前途远大，不能因为这点事儿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院办谭主任的话头有些散，但肖凯很清楚有关于钱的事儿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君子远庖厨，医生……最好是喝西北风，不能谈钱。所有人都这么想，包括谭主任。
“您有什么看法？”肖凯问道。
“我最近想了很多，说出来参考一下。”院办谭主任拿起筷子，蘸了茅台，在桌子上一边写一边说，“最近南方有很多医院进行改制，咱们这面还在犹豫。”
“我的意思……林院那面的工作我来做。”
肖凯的眼睛眯起来。
“周教授找个白手套的公司入股，我这面也找一家公司，具体股份好说。成立股份制医院，我们这面提供一间新的医院，靠着医大一，其实和老院区在一起。”
听院办谭主任说到这里，肖凯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特么可不是小事儿，涉及的至少是上亿、乃至于十亿的大事！
“耗材方面咱不拿那点小钱，由公司或是院方出面和奥利达以及其他公司谈判，至于利润和怎么给周教授分配，这都是咱说了算的。”
院办谭主任一边说一边写，肖凯默默的听着。
所有章程完全合法合规，中间涉及的利润巨大，大到肖凯为之心神动摇。
院办谭主任足足说了二十分钟，这才停下。
“这里面的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具体操作肖院长可以和周教授聊聊。”
“我这面可以说是诚意十足。”
“院士工作站可以不动，那是黄老建的。周教授……他鹏程万里，肯定要去912，但带出来的人可以留在这面。”
“这可是生财的聚宝盆啊！”
“关键是所有的钱都交税，谁都说不出什么。即便有小人作梗，这种明面上没问题的事儿对黄老来讲根本就不算什么。”
“……”肖凯沉默。
“肖老哥，您看怎么样？我这只是初步的想法，您和周教授说一下，要是感兴趣，咱们可以坐下来细谈。”
院办谭主任看着肖凯的眼睛，笑道，“我们一院求贤若渴，林院长高瞻远瞩，这可不是拍马屁。”
“为了一院的发展，我们林院长操碎了心。”院办谭主任继续说道，“周教授可是大能人，您在他身边知道的比我要详细，光是手术量这一点就能看出端倪。”
“我看到周教授这大半年的手术量，真是无法相信。我见过能干的，可周教授这也太能干了吧。”
“今天，周教授还帮着我们医院解决了几个大问题。所以我厚着脸皮凑上来，提出一个合作的办法，希望周教授千万要赏莪个脸。”
见肖凯的表情严肃，院办谭主任心中得意。
这种大事儿，即便肖凯这种见过钱的主怕是也扛不住。
自己说的可是看家法宝，为了招揽周从文，连这种东西都涌上，而且分润了无数的利润给他。
就不信周从文能扛得住！
说聚宝盆，绝对不夸张。当年那位在某地建立国际心血管病医院，收入怎么样圈内人都有数。
看看人家现在！
以后步步高升，怎么能缺得了臂助呢。
周从文即便不沾毛都要比猴精，自己也拿捏的稳稳的，不信他这次不跪！
以后合作……院办谭主任想着想着，思绪已经飞到了天边。
“谭主任，您这真是诚意十足。”肖凯端起酒杯，认真敬酒。
“求贤若渴啊，周教授这种人才可是要鹏程万里的，趁着相逢于微末之时抓紧时间抱住周教授的大腿。”院办谭主任哈哈一笑，一饮而尽。
肖凯快速而仔细的盘算了一下，脸上渐渐的露出笑容。
“周教授还年轻，一门心思扑在技术上，有些事儿还得肖老哥多看着点。查缺补漏，多提醒。”院办谭主任点了肖凯一句。
“谭主任，我给您讲一件事儿吧。”肖凯沉默很久后压着声音说道。
院办谭主任一怔。
自己开出的条件可以说是诚意十足，他自认为没人可以拒绝，怎么听肖凯话里面的意思……
不对，难道是自己哪里没说明白？
院办谭主任一怔，随即快速把刚刚自己说得话和肖凯的表情捋了一遍。
没有任何破绽。
“前段时间，医疗组的一名医生生病。”
“什么病？”
“狂犬病。”
“！！！”
1367 周教授不在乎这些
院办谭主任大惊。
狂犬病？！没想到周从文医疗组最近死人了，难怪周从文周教授今天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差。
唉，还真是……谭主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儿。
他刚要表现出悲伤的情绪，就被肖凯给打断。
“沈医生得了狂犬病，怎么治疗旳就不说了，当时……”
“等等，肖老哥！”院办谭主任打断肖凯的话，“治疗？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肖凯对院办谭主任惊讶错愕的表情和语气相当满意。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否则的话不是如同衣锦夜行么。
狂犬病，那可是狂犬病！
“！！！”院办谭主任头发都炸起来，仿佛身上通了静电。
“沈医生最后痊愈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已经重新回到临床。”肖凯很“平淡”的说道。
“是不是……”
院办谭主任刚要说诊断失误，但他及时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肖凯微微一笑，“周教授第一时间诊断，找了黄老来坐镇，并且从912调了一个重症医疗组看护。”
“我去！”院办谭主任的惊讶脱口而出。
从912调了一个重症单元过来，这种大手笔院办谭主任根本不敢想。
“这些都是题外话。”肖凯笑眯眯的说道，“当时周教授琢磨有可能要用到一台很少见的机器，叫ECMO，您了解么？”
“爱什么？”
“ECMO。”肖凯道，“体外模肺氧和。机器是用美元买的，和人民币大概一千万左右。”
院办谭主任惊的目瞪口呆。
“这都是小钱，开机费10万，也就是打开，不管用不用，10万块钱就扔进去了。”
“！！！”
院办谭主任转念一想，心生不服，他故作疑惑的问道，“肖老哥，不对吧。”
“怎么？”
“二院陈院长即便有这个气魄能卖那个什么设备，可狂犬病不等人啊，据说患者很快就会死亡。”
“是。”肖凯点头。
“医院采买的流程我都知道，别说是那个什么设备，就算是一台心电监护……心电监护还好说，可那个设备上千万，属于大型资产，要是没有批准一下子买进来，怕是不好交代。”
肖凯笑了，“不是医院买的。”
“什么？！”院办谭主任眼珠子瞪的圆滚滚的，好像是两个乒乓球。
“袁清遥，您知道吧。当时周教授要自己买，但他得看护沈浪沈医生，袁清遥就自告奋勇，买了一台ECMO回来。”
“……”
院办谭主任泪流满面。
周从文那面都是什么妖魔鬼怪，一千万的大型设备说买就买，还自掏腰包，钱多的没地儿花了？
能随随便便拿出一千万买设备的主，当什么医生，有毛病。
“因为ECMO比较少，厂家定制需要时间，所以在日本直接拉了一台二手的机器过来。可是价钱……被鬼子狠狠的咬了一口。”肖凯继续笑眯眯的讲到。
“……”
“但袁清遥也不在乎，包机带着ECMO飞回来。虽然最后没用上，但小袁对医疗组的医生绝对够意思。”
“没用上？”
“嗯，周教授只是做个准备，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用ECMO。”
“那钱呢？”
“花了啊。”肖凯道，“日本买的机器，必然是一手钱一手货，做不得假。”
“我……去……”
院办谭主任肝疼的厉害。
“我前几天和周教授提起这事儿，提醒他别忘记还欠着袁清遥的人情。”
院办谭主任连连点头。
的确，这个人情欠的太大。
“但周教授不这么看。”
“啊？”
“周教授大概意思是说，袁清遥家里拿出十亿八亿不会很在乎，这点事儿没必要反复放在嘴边说。以后遇到机会，给袁清遥一个，肯定比一千万的设备值钱就是。”
“人情，不能用钱来衡量。既然自己遇到困难袁清遥两肋插刀，那以后必然要还的，但还的却不是钱。”
院办谭主任大无语。
“对了，说起袁清遥，还有一件事。”肖凯笑眯眯的已经把整件事情通盘想清楚，知道自己之前鼠目寸光错过了什么。
“怎么？”院办谭主任已经有些木然。
“周教授在医大二主持院士工作站的工作，为什么您知道吧。”
“知道，是黄老要周教授推广胸腔镜。”院办谭主任道。
“对。最开始的时候科室的床位比较少，周教授和张主任之间还有点小纠纷，所以袁清遥说他家在江北有一块地，可以盖医院。手续什么的都好说，不用周教授操心。”
院办谭主任下巴差点砸在脚面上。
肖凯没说的太仔细，可只是简单陈述，就挑明了一点——自己视若珍宝的事儿，周从文早就经历过了。
要是一院做这些，审批之类的手续至少一年，还要等医院建成，2年之内能开工都是早的。
可那位随随便便能拿出一千万买什么狗屁设备的小爷，人家在江北有一片地，盖医院的手续随时能办下来……
想到这里院办谭主任泪牛满面，风中凌乱。
“但周教授拒绝了。”肖凯笑道，“周教授不太在乎钱，钱对他来讲都是小事儿。推广胸腔镜，让所有胸科医生了解、熟悉，就不能离开大型公立医院。”
“我那时候也不理解，可现在想起来，周教授自己有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咱这些俗人就别掺和了，您说呢，谭主任。”
谭主任哑然无语。
自己的诚意十足，在周从文看来只是一个笑话。
人家有更托底的人可以用，有更大的空间，自己尽心尽力想要分润一些利润给周教授，可这些人家完全不需要。
“我说周教授不在乎钱，是真的。”肖凯笑道，“庞各庄，帝都的一个屯子，周教授在那面给黄老建了一个实验室。”
“……”
肖凯说的事儿已经脱离了院办谭主任的三观，他只能木然听着。
“我陪着黄老和周教授吃饭，听说周教授的女朋友一笔砸进去4个亿，每年还要砸1-2个亿。周教授是真不缺钱，为了黄老的一个大玩具，随手就是天量的资金。”
1368 朴实无华却又张扬至极
院办谭主任凌乱到了极点。
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以为自己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诚意，甚至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做到，谭主任心里都不确定，只是胡乱应承着，到时候走一步算一步。
结果周从文周教授那面早早就能做，只是人家毫不在乎而已。
挣钱，在自己看来是天大旳事儿，可是在周教授看，还真是小事一桩。
几千万几个亿的钱怎么就跟零花钱一样呢……院办谭主任像是听神话一样，已经呆住。
“谭主任，谢谢您的心意。”肖凯给院办谭主任到了酒，“两家医院院长之间的意气之争，跟咱没关系。您的提议吧，我回去和周教授说一声，但您做好准备，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成的可能性不大。”
“……”院办谭主任默默的看着十年的飞天茅台在酒盅里微微荡漾，自己却闻不到一丝酒香。
他的心神已经被彻底打乱。
自己的看家法宝用出来，根本没用，这是院办谭主任完全没想到的。
“我替周教授敬您一杯。”肖凯端起酒杯，微笑着扬了扬，一饮而尽。随后翻手腕，给院办谭主任看了一眼涓滴不剩的杯底。
“谭主任，我比你痴长几岁，叫一声老弟您别见怪。”
“哪里的话，叫主任太生疏，太生疏。”院办谭主任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他心里很茫然，像是下了一场大雪，白茫茫的。
周从文简直没有破绽，自己蓄力一击，竟然落在空处。
“周教授这人其实很简单。”肖凯道，“就为了推广胸腔镜手术，被黄老流放在咱这面。”
“您要是想和周教授多亲多近，可以派人来进修。”
“啊？进修？”院办谭主任一怔。
“只要技术能带回去，别明年周教授一走这面技术瞬间就没了，怎么都好说。”肖凯给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院办谭主任默默的看着肖凯。
“那家国际心血管病医院，自从那位大佬离开，现在好像去了中科院附属医院……哈哈哈，不说人家。大佬离开，那家号称全国第一，比肩阜外的国际心血管病医院就黄了。”
“无论是周教授还是黄老都很在意这一点。”肖凯道，“说句大话，院士工作站是宣传队，是播种机的比喻不过时。而且咱以小人之心的角度来讲，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是最起码的。”
“我跟您透个底，周教授明年参加完世界心胸外科手术比赛后就要去912了，他担心的是技术铺不开。一年多的时间，还是略少，只能做大几千台手术。”
听着肖凯平淡而朴实无华，却又张扬至极的话，院办谭主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可是进修……
医大一派人去医大二进修，这不是自甘堕落么。能不能找到人进修不说，光是这么一件事，就让医大二院的陈院长占据上风，以后林院长还怎么和他见面。
“谭老弟，院长之间的意气之争都是小事。”肖凯笑道，“您今儿提醒我了，之前啊我还犹豫是留在周教授身边还是回白水市。”
“还得是您的眼光准，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教授早晚是院士，和黄老一样的学阀级别的人物。我回白水市，守着那点东西过日子，有什么意思。”
“而且咱要是老了，多活一天是一天。跟着周教授，有最好的医疗资源这是肯定的。”
“您没看见，沈医生生病的时候周教授都急疯了，真是性情中人！”肖凯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不是在和院办谭主任说话，而是自言自语。
“当时啊，周围的人都说周教授还是年轻，没见过死人，尤其是身边的人生死离别。说句心里话，我也是这么想的。”肖凯回想起来当时的一幕一幕，尤其感慨。
“那是狂犬病，发病就百分之百死亡率。”
“可没想到周教授是真特么的牛逼！硬生生把沈浪从奈何桥拉回来。我估计沈浪那小子孟婆汤都送到嘴边了，结果就这么活了。”
“说句不客气的，咱早晚都有那么一天。要真是到寿了还好说，可一旦遇到沈浪这种情况……您说，多活几十年和多挣点钱，哪个重要？”
“啧啧。”
肖凯又喝了一杯。
“这人呐，挣多少钱花不到自己身上，有个毛线的用。到时候老婆带着孩子改嫁，钱都特么给人花了。晦气，晦气的很！”
“谭老弟，我也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今儿周教授去做的子宫内膜异位症，我是知道的。就这诊断水平，您说您一辈子不需要？”
“不一定吧。”
院办谭主任已经乱了，他没注意到原本约着肖凯出来的目的已经彻底烟消云散，话题不知不觉间被肖凯引导到了一个诡异的方向。
“院士工作站，可不是医大二院，和陈院长没什么关系。就算是你们郝主任，见了黄老……哈哈哈，说个笑话。”
“啊？”院办谭主任一怔。
“郝主任的老师和黄老的学生柳无言关系好的很，按照排辈来算，郝主任得叫周教授一声小师叔。”肖凯忍着笑说道。
这种事儿怎么听怎么无稽，郝主任一个要退休的老医生，见了周从文的面得老老实实的鞠躬，叫一声小师叔，画面感太强，不忍卒视。
“去院士工作站进修，不丢人！”肖凯道，“而且周教授的水平足够高，一个两个世界第一都没办法证明，我看周教授未来要拿更多的世界第一。”
“呃……”
“咱这么讲，钱不钱的周教授真心无所谓。但要是明年去了912，林院长在帝都不是多了一层知根知底的关系不是。”
院办谭主任听肖凯这么说，怦然心动。
“单间什么的都是小事，真要是级别差不多，黄老一句话，能进帅府住院。里面人来人往，不说有面子，也能结识很多人。”
肖凯像是恶魔一样诱惑着院办谭主任。
院办谭主任的一颗心，砰砰砰的乱跳。
1369 别跟老板学坏
肖凯这次也收获满满。
之前他一直左右摇摆不定，对于留在周从文身边还是回白水市简单的生活拿不定主意。
而今天谭主任的话提醒了肖凯，尤其是他描述黄老很罕见旳以学阀的身份出场，痛打落水狗的一幕，对肖凯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万万没想到温和儒雅的黄老竟然还有这一面！
而且院办谭主任说的那句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话也让肖凯若有所思。
他和谭主任接下来不再说有关的事儿，而是一边喝酒一边聊闲天，场面一度极为热情。
最后两人勾肩搭背，差点当场烧黄纸拜把子。
类似的场景肖凯见的多了，他也知道谭主任不会当真，大家萍水相逢、逢场作戏罢了。
但谁又不愿意留条路呢？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周从文周教授那么强悍，可以一路以碾压的姿态完全不考虑其他。
以后不大不小的事儿，对方还是愿意帮着办的。
和院办谭主任“惜惜相别”后，肖凯抽了根烟，这才打车回到医大二院。
周教授真的是相当强，肖凯琢磨着。
而且谭主任说的那件事，的确让肖凯的三观为之扭转。
任何一个人绝对不能靠着温和上位，所有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有着另外一面。黄老看着慈祥，其实人家凌厉起来，别说是自己，波尔多医院的一名专家都瞬间成了齑粉。
不过三观破碎的同时肖凯却觉得有了底气。
温文尔雅的老好人的确是好，但只能当朋友，绝对不能跟着他一路走到黑。
反倒是黄老的霹雳手段听起来吓人，但却让肖凯有了信心。
回到医大二院，办公室里传来周从文的声音。
“我要是你，就写一本有关于屁的异能。”周从文说道，“每个人放屁都是有颜色的，天赋不同放屁的颜色也不一样。
家族考试，本来天赋异禀、从小就能放紫色屁的沈浪同学忽然放了白色的屁。”
“……”肖凯心中无奈，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
“然后呢？”
这时候只有沈浪会把周从文的话当真，认认真真的问然后。
“从前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在你的世界里，都改成腹有诗书屁自华。喏，多好分辨，对吧。”周从文笑道，“练气就是练屁……”
“周教授，你能不能不说这么恶心的事儿。成天屎尿屁的梗，烦不烦。”彭一鸣抗议道。
“我就是给沈浪一个思路。”周从文哈哈一笑，“那说点正经的，咱们聊聊肉身成圣的相关事情。”
肖凯听周从文越说越离谱，摇了摇头。
周教授的确还是少年心性，就愿意说这些有的没的。
走进医生办公室，医疗组的人还在工作，肖凯的要微微弯了弯，走到周从文身边。
“周教授，我回来了。”
“辛苦，喝了多少？”周从文笑眯眯的问道。
“没喝多少，谭主任收着喝，我也假装喝醉，一人半斤多点。”肖凯道，“最后还要上点啤酒，我俩都假装忘了这事儿。”
周从文微笑看着肖凯。
“我和谭主任摆清楚事实、利弊，不知道能不能行。”
“那就到时候再说。”周从文无所谓的说道，“事在人为是一回事，但有些事儿还真就是命。”
“周教授，我听谭主任说黄老在波尔多中心医院相当威风，可是把谭主任给吓坏了。”
“哦，老板就那样。”周从文道，“平时看着就是个小老头，真要碍着老板事儿了，他下手没轻没重的。”
肖凯听周从文这么说，马上想起来黄老抄着笤帚在912大院里追打周从文的画面。
没轻没重……也不知道黄老真的下重手会是什么样。
“黄老牛逼。”肖凯伸出拇指赞道。
“嘿。”周从文笑了笑，“老板在意的是宏大叙事，这些事儿和咱没什么关系。咱都是普通人，不讲这个。宏大叙事的确是好，可咱在乎的是柴米油盐。”
肖凯一怔，傻乎乎的看着周从文。
您老人家还是普通人么？
“别学老板，这种事儿不能给小孩子讲。”周从文看着好奇心爆棚的沈浪，鄙夷说道。
“从文，到底怎么了？”沈浪央求道。
“切。”周从文道，“都说了，小孩子别跟老板学坏了。”
“……”
“……”
肖凯和沈浪，以及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一个人的成就，往往和宏大叙事是没有关系的，绝大多数宏大叙事，什么提升全国人均寿命、什么开创新术式，这都属于极少数的人才能把控住的东西。”
“听那么多干嘛，好好把你眼前的专业技能搞明白，等你水平够了，自然能看明白老板做事情的意义。在这之前，知道多了反而不好。”周从文淡淡说道。
“把你小气的。”沈浪悻悻的看着周从文，很不开心的说道。
“跟你说的是正经的。”周从文笑呵呵的说道，“沉溺在老板的那种宏大叙事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好好工作，好好写病历。不服气我就……”
周从文没说完，沈浪举起双手，“我投降，你别看我病历。”
“就是，好好做你的手术，什么时候你有资格参加世界比赛，我给你讲老板从前的故事。”
沈浪的眼睛放着光，心痒难耐。
可他知趣，从周从文的话语里，沈浪能听出来今儿自己怕是肯定不能听到更多的八卦。
……
……
院办谭主任和肖凯分开后，醉意朦胧的双眼顿时清醒，他拿起手机，但犹豫了一下，随后又把手机收起来。
不着急，再等等。
他想了很久，时间已经很晚了，而且有些话自己还要琢磨一下该怎么说。要是贸然实话实说，林院未必能同意。
坐在家里，谭主任抽着烟面壁苦思。
今天他受到了太多的震撼，有很多事儿需要消化。
可院办谭主任没打电话，林院长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电话铃声响起，把谭主任吓了一跳。心惊肉跳的接起电话，那面传来的声音却不是林院长的。
“小谭，老林他……梗了！”
1370 忽然梗了
梗了！
这两个字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砸在谭主任的头顶。
无数看不见的银蛇四处乱窜，浑身麻酥酥旳。院办谭主任脑海一片空白，比听到他爸脑梗还要惊慌。
院办谭主任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临床的主任们对自己的态度都来源于哪里——都来自林院长在医大一院滔天的权势。
在自己还没当上副院长的时候，林院长一旦出事儿，天就塌下来了，自己将要粉身碎骨。
下一任院长肯用自己这个前朝老臣？开什么玩笑。
自己含辛茹苦的十几年奋斗，都成了镜花水月。
电话那面的哭泣声打断了院办谭主任的思绪，随即一个含含糊糊愤怒的声音传来，“哭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听到这句话，谭主任“醒”了过来。
“林院，您怎么了？我……我这就去。”谭主任连声说道，
“脸麻，左面有点面瘫，说话不清楚。我估计是脑梗，已经叫了120，你直接去医院，找相关人会诊。”
挂断电话，院办谭主任惊魂稍定。
林院长的情况看起来还可控，他第一时间联系神经内科主任。
当院办谭主任了解到治疗脑梗最好的办法是溶栓后，他毫不犹豫拨通了肖凯的电话，没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人情，不就是这时候用的么？即便是没有人情，用着用着也就有了。
何况林院长不说去世，即便是脑梗、半身不遂，也要退二线。下一任院长肯定不会用自己当院办主任，那时候自己就是个废人。
找周从文，他介入手术做的好，一定不能让林院长留下任何毛病！
一定！！
“喂？谭主任，这么晚还没睡啊。”肖凯的声音传来，电话对面有些吵杂。
“肖哥，我找周教授，林院长出事了，周教授……电话……”
一向冷静到有些冷酷的院办谭主任思维紊乱，连句话都说不利索，就像是喝醉了似的，把电话对面的肖凯听的一愣。
肖凯挥了挥手，让医疗组的小家伙们都安静下来。
“谭主任，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说着，肖凯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打开外放。
“林院长考虑脑梗，正去医院的路上，周教授会溶栓么！”院办谭主任马上理顺了思路，急吼吼的说道。
“会，我马上去。”周从文听到院办谭主任的话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周教授会做，放心，我们马上过去。保持联系，在哪住院确定后告诉我一声。”
挂断电话后，肖凯苦笑，“周教授，还真是很忙啊。”
“没办法，这个点应该是黄金时间段，手术效果能不错。”周从文擦了擦嘴，站起来大步走出去。
肖凯从裤兜里摸出3张小红牛扔到桌子上，也没交代让谁买单，跟在周从文身后急匆匆的离开。
“医大一？不是说他们的关系和医大二很差么。”彭一鸣习惯性的把钱收起来，奇怪的问道。
“嗨，从文就那样。”沈浪毫不在意的说道，“谁家的患者不是患者，再说两家医院的院长看不对眼，和医疗有啥关系。”
还是沈浪了解周从文，但彭一鸣明显不这么想。
……
……
“周教授。”肖凯沉吟，“这时候需要手术么？”
“去看了再说。”周从文道，“这个时间发现，还在黄金段里，不管怎么做，效果都能不错。”
路上，对面的各种情况接连不断的打电话过来“汇报”。
林院长血压184/94mmHg心率79次/分血氧饱和度97%等等。
清醒状态，时间和空间定向力正常。
双侧瞳孔等圆，对光反射灵敏。轻微左侧面瘫，左侧手臂偏侧忽视，四肢感觉、运动查体正常。
共济运动和脑膜刺激征查体不合作，心肺、腹部查体未见异常。
周从文一路微微皱眉，不置可否。
来到医大一，院办谭主任一早就站在下面等着，接到周从文和肖凯后也没客气，忧心忡忡的带着去了核磁室。
大半夜核磁开机也正常，周从文并没觉查出来哪里不对。对于周从文来讲，核磁是24小时都能做的。
他已经忘记了这是2003年。
这个年代，哪怕是省城，半夜做核磁共振都很罕见。
来到核磁室，刚好做完检查。周从文也不客气，在平车上给林院长做了查体，随后也没多说什么，挥手让人送林院长走，自己去核磁室看影像。
这时候院办谭主任把刚做完的头部CT片子也送到周从文的手里，旁边神经内科惠主任看的直瞪眼。
可院办谭主任根本没搭理他，周从文已经用无数的事实说明自己的技术水准超出其他人一个位面。
遇到天塌下来的大事，不找周从文，难道还要听惠主任哔哔？
最关键的时候，院办谭主任选择了周从文。
颅脑CT平扫示右侧颞顶叶水肿和可能的占位效应，提示梗死或肿瘤可能。
颅脑MRI平扫+增强示：右侧颞顶叶大片楔形水肿伴弥散受限，邻近区域有点状出血。同时在左侧丘脑可见局灶性弥散受限。
因为是急诊，所以水肿很明显，无法排除肿瘤的可能。
前一阵子刚做完体检，当时的影像资料也被调阅出来。
周从文看完后说道，“初步考虑是梗死，做造影看吧，有问题就溶栓。设备都有么？”
院办谭主任根本不明白周从文在说什么，他看向神经内科惠主任。
惠主任摇了摇头，“我们还没开展。”
“用循环科的，采血化验出来了么？看一眼，没有特殊禁忌症就去手术。”
周从文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惠主任皱眉，心里不高兴，但却没说话。
他虽然不知道周从文今天都做了什么，可是最近这位世界第一的心胸外科医生风头正盛，惠主任心里有数。
周从文和院办谭主任直接去了手术室，惠主任郁闷的回到病区。
“主任，怎么办？我这面给阿司匹林81mg/day和阿托伐他汀80mg口服，您看需要别的么？”今天值班的二线教授问道。
“麻痹的，我知道要什么！”惠主任回到病区后胆子大了一点，破口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