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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贺兰归真     圣师魔命txt下载     圣师魔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是否如此简单

    他似乎是在喊叫着不要等待,现在就发动攻击。沛菡在一些特定的字眼上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令公鬼应该知道这段陈述的重要性。

    这是在什么情况下提出的?她们以前接受了那些限制,为什么她们现在又要强调所谓的尊严、打破这些限制?为什么她们突然认为她们的尊严比让他安心更加重要,甚至不惜要为此威胁他?

    令公鬼道:“在雨师城的白塔使者同样接受了这些约束,而且完全不认为这是对她们的冒犯。”嗯,至少她们认为这不是严重的冒犯。“她们并没有给我语焉不详的威胁,而是给了我许多礼物。”

    “她们不是我们,她们不在这里,我们不会收买你。”

    沛菡轻蔑的语气刺激着令公鬼,令公鬼感觉到握紧着真龙令牌的指节传来一阵疼痛。他的愤怒从真龙那里得到了响应。突然间,他发觉真龙又挣扎着想要碰触真源。

    饶不了你们!令公鬼想道。他想要屏障她们,但真龙说话了,他的喘息声已经接近于恐慌:

    不够强。即使有那件法器,大约还是不够强,不足以对付七个。你这傻瓜!你等太久了!太危险了!

    屏障任何人都需要相当的力量。借助这件法器,令公鬼确定他能做出七个屏障,即使她们已经拥抱太一。但即使只有一个人打破屏障……他要让她们知道他的力量,而不是给她们一个打败他的机会。不过他还有另一个办法。他编织出纯阴之气、火之力和地之力,将它们打出去,仿佛是要进行屏障的样子。

    鬼子母的雾镜术破碎了,转眼间,令公鬼面前只站着七名满脸惊愕的普通女人,但震惊的表情立刻就被鬼子母的平静所取代了。

    “你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要求,”沛菡用平常的声音说道,但她的语调里仍然充满了威严,仿佛刚才任何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希望这些要求都会得到实行。”

    令公鬼死死地盯着她们。他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并没有受到恫吓?阳极之力在他体内沸腾,卷起阵阵狂涛。他不敢放开它。真龙正在狂乱地尖叫着,竭力想要将真源从他手中夺走。他只能紧紧握住真源。

    缓缓地,他站起身,因为站在高台上,所以他比鬼子母们要高出许多。七名面如止水的鬼子母抬头看着他。

    “那些限制仍然有效,”他平静地说,“还要再增加一条关于我自己的。从今以后,我要从你们那里看到我应得的尊敬,我是转生真龙。你们可以走了,觐见结束。”

    鬼子母们站在原地,经过大约十次心跳的时间,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仿佛是要表明她们不会因为他的命令而挪动一步。随后,沛菡头也没点一下就转过了身,当她经过问兰和之桃身边时,那两名鬼子母也跟随她转过了身,然后依次是其它鬼子母。她们以平稳、缓慢的步伐走过红白两色的瓷砖地面,离开了王座大厅。

    当鬼子母完全消失在走廊里的时候,令公鬼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朅盘陀王对她们处理得很好。”鬼斯兰响亮的声音传遍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应该掐住她们的脖子,让她们一边哭泣,一边学会什么是骄傲。”听到她对鬼子母这样的评论,沙达奇并没有能成功地掩饰住自己的不舒服。

    “大约这也是对付智者的办法?”令公鬼努力做出一个微笑。

    鬼斯兰用力拉了拉披巾,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当一个彻底的傻瓜,令公鬼。”

    沙达奇笑出了声,结果被他的老婆狠狠地瞪了一眼。至少他还能笑出来。令公鬼却完全没感觉到这有什么幽默可言————不是因为他被包裹在虚空中。他几乎希望紫苏可以在场。鬼子母对他隐瞒了太多的东西,让他无法理解。他更害怕有些事情自己完全没察觉到。她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关上更衣室的小门后,紫苏靠在一块暗色的狻猊浮雕墙板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小丹把子恒叫走了。虽然巫咸坚持说令公鬼想让她留在那座庭院里,但紫苏只是告诉他,令公鬼无权决定她应该留在什么地方,黄巾力士就无可奈何了。当然,如果巫咸知道紫苏要干什么,他大约会把紫苏夹在手臂底下,当然肯定会很温柔地夹着她,然后坐在那座庭院里,读书给紫苏听。

    最后的结果是,尽管紫苏听到了他们的一切对话,但她并没有看到太多东西。那些鬼子母变得比高台上的王座还要高,她们一定是导引真气了上清之气,而这样肯定会让她们身周的影像和灵光受到干扰。

    不过紫苏已经被鬼子母的样子吓呆了,完全没注意到她们身周是否出现了什么。等她恢复过来的时候,鬼子母们已经恢复到正常的体形,沛菡的声音也不再像是在所有角落里轰鸣了。

    紫苏咬着下唇,拼命地思考着。她觉得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令公鬼和他要求的尊敬,无论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如果他是想要梅兰娜行叩拜礼时一直把头垂到地上,他就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等了,他的这种行为显然让鬼子母们相当不悦。她必须想办法安抚鬼子母的情绪,如果她知道有什么办法的话。第二个问题是那些鬼子母。令公鬼似乎认为鬼子母们只是在争强好胜,他只需要一只脚踏下去就能解决,但紫苏不确定鬼子母的心情是否如此简单。她相信鬼子母的心里一定藏着更严肃的问题,但能查出这些问题的唯一地方只有枸骨冠冕。

    紫苏从王宫的前院马厩里牵出野枸骨,催赶着这匹枣红色的母马一路跑回客栈,把缰绳扔给一名大耳朵的马夫,并叮嘱他把野枸骨刷洗干净,再给它喂一些烙饼。

    这一趟她能如此飞快地进入王宫,又飞快地回来,野枸骨应该得到奖赏。听到令公鬼那种蕴含着冰冷怒意的声音,紫苏不知道如果他在未经警告的情况下,知道有七名鬼子母正在王座大厅等着他,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怎么会来这里

    枸骨冠冕的大厅看上去和她从厨房小门匆匆离开时完全一样,护法们坐在桌边,有些人在玩着牌和棋,另外一些人在掷骰子。

    当紫苏走进大厅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她。看到是紫苏之后,他们又都低下了头。辛珂宁夫人正站在贮酒室的门口,枸骨冠冕的酒桶并不是沿大厅墙壁排列的。她的双臂交叠在胸前,脸上堆满了不愉快的表情。

    酒桌旁边只有护法,而护法们很少会喝酒,即使喝也只是喝一点。无论桌上摆着多少只杯子,紫苏从来没看见它们被碰过。她在大厅里看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大约能告诉她一点事情的人。

    宾须无一个人坐在一张桌边,正在玩赌博游戏,他经常绑在背上的那两把剑正靠在他手边的墙壁上。他有着颇具贵族气质的鼻子,两鬓则已经完全变成灰色,虽然已经是满脸皱纹,但有着另一种样子的俊美。

    当然,大概只有爱上他的女人会称赞他漂亮。他曾经是司吾的一位庄主。他曾经去过每一个国家的宫廷,在那些旅程中,他总是要随身带着一个小图书馆。在赌博中无论是输是赢,他的脸上总是一副轻松的笑容。

    他能够背诵上古诗词,演奏琵琶,跳起舞来更像是梦幻一样。简而言之,除了是之桃的护法之外,他就是那种紫苏在遇到令公鬼之前很喜欢的男人的类型,实际上,紫苏现在也喜欢这样的男人,只要她能在想令公鬼之余注意到他们。

    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宾须无似乎总是以一种不同于其它司吾人的眼光看待紫苏————就像是看待一个小妹妹,不时和她谈心,给她一点小建议,以免她在放荡不羁的生活中跌断脖子。

    他告诉紫苏,她有一双美丽的腿,但他绝对没有想过要去碰它们。而且,如果有任何人未经紫苏的允许就想去碰它们,他一定会扭断他们的脖子。

    他以灵巧的动作将那些结构复杂的铁片拼在一起,然后放进一堆已经拼好的铁片里,又从另外一堆铁片中取出了一份新的,然后朝着坐到桌子对面的紫苏笑了笑,“雪里青回来了,脖子没有摔断,没有被绑架,也没有成亲。”总有一天,紫苏要问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总是对紫苏这么说。

    “我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宾须无?”

    “你是在问,除了那些姐妹们从王宫里回来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像山中的狂风暴雨以外,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像往常一样,那些拼板在他手中被分解成碎片,仿佛是有上清之气在其中发挥作用似的。

    “是什么让她们如此烦恼?”

    “我觉得,大概是令公鬼。”那些拼板像散开时一样在他的手里被轻松地拼接起来,然后被扔到玩过的那一堆里,接着立刻又有另外一组拼板被扔了过去。“我在几年前玩过这个。”他表示道。

    “但她们为什么会生气,宾须无?出了什么事?”

    黑色的双眼望着紫苏,如果豹的眼睛是黑色的,那就应该和宾须无的眼睛一模一样。“紫苏,一只羔羊如果把鼻子探进错误的兽穴~里,大约它的耳朵会被咬掉。”

    紫苏打了个哆嗦。那句话真是没错————陷入爱河的女人会做出各种愚蠢的事情。“我当然要避免这种事,宾须无,我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要在梅兰娜和王宫之间传递讯息,有时我可能会不自觉地踏进某个不该涉足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鬼子母们会停止每天和他的会面;为什么她们又去了王宫;为什么今天去了那么多鬼子母,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是三个。我可能会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不止是耳朵被咬掉的事情。梅兰娜不会告诉我这种事,除了对我下达指令之外,她没有告诉我任何事情。只是提示一下好不好,宾须无?好不好?”

    宾须无开始研究手中的拼板,但紫苏知道,他是在思考,因为那些复杂的铁片在他的长手指间转动着,却完全没有松开的迹象。

    大厅后方出现的人影吸引了紫苏的注意。她半转过身,脖子却又立刻僵住了。两名鬼子母走进大厅,从她们的样子来看,她们刚刚沐浴过了。上一次紫苏看见这两个人还是在几个月以前,那时浣花夫人听到有许多传闻说令公鬼在黑荒漠的某个地方,就派她们去了那里。鬼去疫和苍术夫人的目标应该是荒漠,不该是玄都。

    除了看不出年龄的无瑕容颜之外,鬼去疫的棕色短发和方形面孔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名农妇,但现在这张脸上正显露出严酷的决心。

    苍术夫人身材匀称,容貌端庄,看上去完全符合她的身份————斗姆崮国主的妹妹,一位拥有强大权势的贵族。她那双黑色的大眼睛不停地闪烁着,仿佛在说明她要宣判一桩死刑,并且会很喜欢这个宣判。影像和灵光在她们身周不断闪现,就如同其它鬼子母和护法一样。

    而当其中一个同时出现在两个人身上的时候,紫苏的视线立刻就被它吸引住了,那是一片棕黄色和深紫色的灵光,它们的颜色没任何意义,但那道灵光让紫苏停止了呼吸。

    紫苏所在的桌子距离楼梯并不远,但那两个女人在走上楼梯时并没有看紫苏一眼。在独狐陈的时候,她们也从没注意过紫苏,现在她们只是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她们的对话上。

    “采蓝早就该让他俯首帖耳了。”苍术夫人的声音很低,但其中流露出来明显的怒意,“我就会这样做。等她到了,我会告诉她的,只有魔尊才会拘泥于习惯。”

    “他应该被套上缰绳,”鬼去疫用刻板的声音附和她,“不能让他对锡城古国造成更多的破坏。”她是锡城古国人。“依我看,愈快愈好。”

    当那两个人走上楼梯时,紫苏意识到宾须无正在看着她。“她们怎么会来这里?”紫苏问道,她对自己完全正常的声音吃了一惊。苍术夫人和鬼去疫的到来让这里有了十三名鬼子母,十三名鬼子母,还有那道灵光。

    “她们一直跟踪着关于令公鬼的讯息,当听说他在这里时,她们正在前往雨师城的半路上。我会远远地避开她们,紫苏,她们的护法告诉我现在她们的脾气都很差。”苍术夫人有四名护法,鬼去疫有三名。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去哪里

    紫苏努力做出一个微笑。她想要冲出这家客栈,但这么做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怀疑,就连宾须无也不例外。“这听起来是个好建议,给我的提示呢?”

    宾须无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将拼板放下。“我不会说什么是,什么不是,但如果你够聪明……大约你应该认为烦恼的将会是令公鬼。大约你甚至应该考虑是否还有其它人能传递一些讯息,比如我们之中的一个。”他指的是这些护法们。“大约姐妹们已经决定要就谦恭的问题给令公鬼稍微上一课,而这些,雪里青,大约不是我应该说的。你会考虑这个吗?”

    紫苏不知道“稍微上一课”指的是已经在王宫中发生的那一幕,或者是别的什么尚未发生的事情,但这些都符合她所见到的情况,只是那道灵光让她始终无法释怀。“这听起来也是很好的建议,宾须无,如果以后几天里梅兰娜找我送信,你能告诉她,我正在游览内城吗?”

    “一次漫长的旅程,”宾须无善意地咯咯笑着,“如果你不小心的话,大约你会绑架个男人回来。”

    当紫苏坚持要那名大耳朵的马夫将野枸骨牵出马厩,重新上鞍的时候,那名马夫诧异得睁大了双眼。紫苏让野枸骨缓步走出马厩场院,但刚转过第一个街角,她就猛地踢了一下野枸骨的腹侧,向王宫疾驰而去,使得街上的人们纷纷跳了起来,为她让开了道路。

    “十三个。”令公鬼冷冷地说道。他这句话让真龙又开始努力想从他的手中夺走阳极之力的控制权,这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战斗,而他的敌人是一头狂暴的猛兽。

    当紫苏第一次说出玄都有十三名鬼子母时,令公鬼差点就让真龙抢先抓住了上清之气。汗水从令公鬼的脸颊上滚下来,他的长衫上也出现了深色的汗渍,他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情上————阻止真龙触及阳极之力。他的脸颊上有一根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抽搐,他的右手也在不住颤抖。

    紫苏停止在他的起居室里踱步,几步走到他面前。“还不只这些,令公鬼,”她焦躁万分地说道,“还有那个灵光。血,死亡,上清之气,那两个女人和你,全都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里。”

    她的眼睛又开始闪光,但这一次,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的脸颊。

    “苍术夫人和鬼去疫不喜欢你,完全不喜欢!还记得我在你身边看到的幻象吗?能够导引真气的女人在伤害你,就是那些灵光,还有十三,一切的一切,令公鬼,这太严重了!”

    紫苏总是说,她所看见的就一定会成为真实,但她从没办法确定那些幻象变成真实的时间是在一天之后,一年之后,还是十年之后。而令公鬼觉得,如果自己留在玄都,大约这件事就会在今天发生。

    真龙在他的脑海中吼叫,令公鬼知道真龙想要抢在梅兰娜发动攻击之前,向那些鬼子母发动攻击。令公鬼因为这个念头而感到不舒服,却又无法将它抹去。大约紫苏看到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大约他的缘起扭曲了他周围事件发生的几率,为他带来了灾厄,但事实毕竟是事实。就在今天,来到玄都的鬼子母增加到十三名,这就是梅兰娜对他的挑战。

    令公鬼站起身,走进卧室,从衣柜中拿出佩剑,将龙形带扣在腰间扣紧。“你跟我来,紫苏。”他又伸手拿起真龙令牌,就向门口走去。

    “去哪里?”紫苏一边问一边用手绢擦着脸颊。当她追上令公鬼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进了走廊。蜚零立刻跳起了身,佳佳的速度都没她快。佳佳是一名骨感的赤发姑娘,有一双大眼睛,嘴角总是带着一种野性的笑容。

    如果周围只有枪姬众,佳佳会一直盯着令公鬼,仿佛是在考虑是否让令公鬼有这样的荣幸,可以命令她去做各种事情。但现在令公鬼用严厉的目光瞪了她一眼。

    虚空让令公鬼觉得自己的声音遥远、干硬而冰冷。真龙的声音已经消退成一阵阵低弱的呜咽,但令公鬼不敢有丝毫放松。不能在玄都,不能在任何靠近玄都的地方。

    “佳佳,去找鬼千拓,告诉她在子恒的房间见我,她想要带上多少枪姬众都行。”他不能丢下子恒,不是因为紫苏看到了什么。如果梅兰娜发现他离开了,大约就会有一名鬼子母像采蓝约缚他一样约缚子恒。“大约我不会回到这里了,如果有人看见子恒、小丹和巫咸,就告诉他们去子恒的房间找我。蜚零,去找阿芙大妈,告诉她我需要纸笔。”

    他在离开前要写几封信,他的手又开始颤抖了,他又向蜚零补充说:“许多纸,快去!快!”两名枪姬众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开始拔腿快跑。令公鬼则朝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去,紫苏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令公鬼,我们要去哪里?”

    “雨师城。”因为虚空的包覆,这个冰冷的词仿佛是一下子抽击在他的脸上。“相信我,紫苏,我不会伤害你,我宁可砍断我的手臂,也不会伤害你。”紫苏没有说话,令公鬼低头望过去,发现紫苏正以一种奇怪的表情望着他。

    “这听起来真是太好了,放羊的。”她的声音像她的表情一样奇怪。那十三名鬼子母一定把她吓坏了,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紫苏,如果我一定要去面对她们,我就要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天下有哪个男人能对抗十三名鬼子母?真龙又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挣扎、尖叫。

    让令公鬼感到惊讶的是,紫苏从长衫袖子里抖出那些匕首,并张开了嘴,但她立刻又以同样的动作将匕首收了回去————她一定是在进行练习————然后她说道:“你可以牵着我的鼻子去雨师城,或者是去任何地方,放羊的,但如果你想让我去一个远离你的地方,那么你就要费些力气了。”不知为什么,令公鬼相信这不是紫苏本来要说的话。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大约还不知道

    当他们到达子恒的房间时,令公鬼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在起居室的一侧是只穿着中衣的子恒和巫咸,他们盘腿坐在蓝色的地毯上,正和尸弃一同抽着烟,令公鬼记得这名跟随他攻陷海门通的死海众。

    房间的另一边是小丹,她与鬼断怨和鬼指残也都坐在地上,这两名枪姬众同样参与过攻打海门通的战斗。从卧室的门口望进去,令公鬼能看见苏琳正在里面换床单,她的样子仿佛是想把那些床单全都撕成碎片。当他和紫苏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他,苏琳也走到卧室的门前。

    当令公鬼向众人说明已经有十三名鬼子母进入雨师城,以及紫苏所听到的鬼子母的对话后,房间里立刻发生了一阵骚动。不过,令公鬼并没有把紫苏看到的幻象告诉大家,这些人之中有人知道紫苏的能力,有些人大约还不知道。

    没有紫苏的许可,令公鬼不会将她的事告诉任何人。他当然也没有提到真龙,没有告诉他们,即使那十三名鬼子母安静地待在城里,他还是害怕自己会先去伤害她们。

    如果那些鬼子母以为他是在惶恐不安,那就让她们那样想吧!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仍然镇定如常。真龙陷入了寂静,但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如同一双炽热的眼睛正在黑夜中看着他,那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和愤怒,大约还有慌乱,如同大蜘蛛在虚空外缓缓爬行。

    子恒和小丹立刻开始准备行装。鬼断怨和鬼指残飞快地彼此晃动了一阵手指,然后说她们要陪伴小丹。尸弃则说他要与子恒同行,令公鬼不知道他们之间出过什么事,但尸弃一直避免去看鬼断怨和鬼指残,鬼断怨和鬼指残的目光也在躲着尸弃,这看上去很不自然。

    巫咸快步走出房间,一边还在嘟囔着雨师城比玄都距离红河更远,但他母亲的步行速度之快是非常有名的。当他回来的时候,他的一只手臂下面夹着半打包好的包裹,肩膀上扛着巨大的鞍袋,袋口还挂着一件中衣,一副马上就可以出发的样子。

    苏琳也离开了一阵,当她回来的时候,她夹着一只似乎完全由红白色长裙卷成的包裹。她的脸上固定着那种与她的气势完全不协调的柔顺表情,怒气冲冲地对令公鬼说,她接受的命令是服侍他、子恒和小丹,只有被太阳晒傻的蜥蜴才会认为当他们前往雨师城的时候,她能在玄都执行这个命令。

    她甚至还在话里加了一个“真龙大人”,虽然那语气听起来有点像是在骂人。然后她又行了个叩拜礼,这次奇迹似的没有任何不稳的迹象,她自己也对此感到惊讶。

    鬼千拓几乎是和阿芙大妈同时到来的,阿芙大妈带来的书写匣里放着几支狼毫和足够写五十封信的纸张、墨汁和蜡漆。事实证明,她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

    子恒要给沈晋写信,告诉他率领所有锡城人前往雨师城————他也不想将他们之中的任何人留给鬼子母。他差点就要让沈晋带走居住在老酒家里的景汐和其它姑娘,但令公鬼和小丹全都向他指出:第一,鬼子母们不可能让她们离开;第二,那些姑娘们自己很可能也不愿意去雨师城。子恒和小丹不止一次去过那家客栈,即使是子恒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姑娘们都迫不及待地要成为鬼子母。

    小丹匆匆地写了两封信,分别是给她的母亲和父亲,她说这样他们就不会担心了。令公鬼不知道这两封信分别是给哪一位的,但它们在措辞上应该是相去甚远。

    小丹在写其中一封信时撕掉了十几张信纸,每写一个词都要皱一下眉头;但在写另一封信时则一直带着笑容,有时甚至还会咯咯地笑出声来,令公鬼觉得后面这封信一定是小丹写给母亲的。

    紫苏给她在枸骨冠冕的一位名叫宾须无的朋友写了信,不知为什么,她刻意告诉令公鬼,那是一个老头子,而且她这么说的时候脸还红了一下。就连巫咸在犹豫片刻后也拿出狼毫,那是他自己的狼毫,一支凡人的笔很容易被他的大手捏碎。

    将信封好之后,他把信笺交给阿芙大妈,并要求如果有机会,阿芙大妈一定要亲手将这封信交到收信人手中。一根大香肠般的手指遮住了收信人姓名的一大部分。它是同时用凡人文字和黄巾力士文字写成的。但因为上清之气让视力变得更加敏锐,所以令公鬼能看见那个信封上写着“巫纹”。不过,巫咸完全没有等待那个姑娘、将信亲手交给她的意思。

    令公鬼在写信时像小丹一样感到困难,只是困难的原因和小丹不同。汗水从他的脸上滴落下来,冲污了墨迹,他的手不停颤抖着,让他不止一次因为墨汁弄脏了信纸而必须重写。但他很清楚自己要写什么。

    一封信是给萧子良的,警告他玄都有十三名鬼子母,并向他重申要远离那些鬼子母的命令。然后是给梅兰娜的,信中包含着另一种警告,以及一个善意的邀请。想要躲起来是没用的,采蓝能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里找到他,但掌握主动权的必须是他,如果他能做得到的话。

    最后他用一个雕刻着龙纹的绿玉印章封好这些信,这个印章让令公鬼瞪了阿芙大妈一眼,不过她对此只是报以一个殷勤和善的眼神。然后,令公鬼转向鬼千拓:“已经将你的二十名枪姬众部署在门外了吗?”

    鬼千拓挑起了眉弓:“二十?你说我带多少来都可以,还说大约你不会再回来了。我带来了五百人,如果不是我最后给出了限制,大约来的人还要更多。”

    令公鬼只是点点头。现在他的脑海里除了他自己的想法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声音,但他能够感觉到真龙。他和他同在虚空中,像收拢的弹簧一样在等待时机。他打开通道,将所有这些人送到雨师城的那个房间里,又将通道关闭。

    现在采蓝在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让他知道她在西边的某个地方。直到此时,真龙似乎才离开,仿佛是在和他的搏斗中疲惫了,陷入沉眠。最后,令公鬼推开阳极之力,才察觉到这场搏斗让他自己变得多么疲惫。巫咸不得不将他一直背进他在太阳大厅的房间里。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东边的某个地方

    梅兰娜平静地坐在起居室的窗户旁。她背对着窗外,令公鬼的信正在她的手中,上面的内容她早已熟记于心。

    抬头是“梅兰娜”,并不是“鬼子母梅兰娜”。

    梅兰娜:

    臣友尝为臣言,多为骰局,以为魔目。臣亦以为十三者,不祥之数也。我往雨师城,汝可将鬼子母五人随我,当与白塔等使。更以人来,吾不喜也。勿复逼我,我无所信。

    令公鬼

    转生真龙

    到最后,令公鬼写字时非常用力,已经快将信纸戳破了,最后这两行看上去甚至几乎像是另外一只手写的。

    梅兰娜一言不发地坐着。房里还有其它人————使节团的其余成员,如果她们还可以被这样称呼的话。她们在靠墙的椅子里坐成了一圈,表情各不相同。

    令她不悦的是,只有熏姗像梅兰娜一样低调;她靠在椅子的最里面,圆胖的双手交叠在膝上,头部微微低垂,双眼严肃地望着前方。除非被叫到,否则她一句话也不会说。

    元香则傲慢地挺直身子,想说话的时候就会说话。傲痴和之桃也是如此。问兰的热情丝毫不亚于她们,她坐在椅子边上,不时地露出果决的微笑。其余的人则大都像恨兰一样,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除了连翘和采蓝之外,所有人都在这个房间里。她们已经派遣护法去找那两个人了。苍术夫人和鬼去疫站在房间的正中央,脸上的表情比屋里其它的人更加决绝。

    “竟然有人能给鬼子母写这种信,这让我感到十分厌恶。”苍术夫人并没有吼叫,她的声音虽然充满了压力,但仍然保持着平静,只有那双黑眸在不断地闪耀着电光。“沛菡,你的密探是否能确定令公鬼已经去了雨师城?”

    “穿行。”鬼去疫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真没想到他能重新发现这个异能。”

    元香辫子上色彩鲜艳的小珠子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发出一连串碰撞的声音。“想象不出他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这可以提醒我们,他大约比成少卿和萧子良更加强大,对不对?”

    “不能对萧子良采取行动吗?”之桃的圆脸通常总是温和而令人愉悦的,现在却像石雕一样生硬,愉悦的嗓音也变得冰冷,“那里至少有一百名能够导引真气的男人,一百名!就在距离我们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梦琪用力地点点头,但并没有说话。

    “处理他们还需要时间,”苍术夫人坚定地说,“上天和骄傲啊!我不知道需要多少名姐妹才能压倒那么多人。但令公鬼才是关键,而且我们能对付他一个。沛菡?”

    沛菡正等着苍术夫人把话说完,她稍微点点头,说道:“我只知道他离开了,显然还带走一大批厌火族人,欧阳子恒很可能也跟着他走了。”

    当沛菡发言的时候,连翘无声地走进房间,她跟着沛菡说道:“子恒肯定是走了,我已经派枫十四去看视锡城人的营地。他们似乎是派了两个人去王宫取走子恒和他老婆的马匹,剩下的人撇下了马车和仆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向东方出发了。他们在队伍前面高举着子恒的狸力旗和锡城的红鹰旗。”连翘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仿佛她觉得这十分有趣。

    梦琪显然没有连翘的兴致,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又狠狠地咬住双唇。

    梅兰娜同样不认为这是一件有趣的事,但和其它的事情相比,这件事就完全微不足道了,就像是粪堆中飘过的一缕食物变坏的气味,狸力群旁边传来的一声狗吠。

    她曾经那样担心连翘,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和连翘争强斗胜,但连翘实际上几乎没有对她的计划造成任何影响。只不过似乎是连翘指引沛菡提出建议,才会有今天这次不幸的会面,连翘这招确实非常有技巧,梅兰娜不相信有任何无为派以外的人能注意到连翘的这一招。

    而现在,她除了要担心连翘之外,还要担心苍术夫人和鬼去疫,她们全都不属于她权威涉及的范畴,而且她们至少像傲痴、元香和之桃那样强大。

    “现在,汤锅里扔进了一个臭鸡蛋。”鬼去疫严厉地喃喃说道。梦琪和其它几个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是一个小臭蛋。”苍术夫人用干硬的语调对她说。除了梅兰娜和连翘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点了头,梅兰娜只是叹了口气。连翘侧过头,用那双鸟一般的黑眼睛盯着苍术夫人。“什么事情耽搁了采蓝?”苍术夫人问道,“我不想把所有的话再重复一遍。”

    梅兰娜认为现在的窘境是由她引起的,开端就是对连翘的尊敬。她仍然是这个使节团的首脑,所有成员仍然会遵从她的命令,即使是傲痴、之桃和元香也不例外,但她们全都清楚她的权威到什么程度。而且她不知道现在究竟是苍术夫人还是鬼去疫在掌权————她们一个出生在农庄上,一个出生在宫殿里,但这些和鬼子母并没有关系。

    有件事梅兰娜很清楚,这个团队正在她周围崩溃。当白塔仍然统一,白塔和丹景玉座的力量在背后支持着使节团首脑的时候,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即使她是用三十年时间才得到长衫,而且她的力量只是勉强让她没遭到淘汰,她也不会有任何担忧。现在,这只是一群聚集在一起的鬼子母,完全在用她们自己的标准评价她们之间的关系和位置。

    仿佛被提到名字是一种召唤,鬼去疫刚刚张开嘴,采蓝就出现在房间里。鬼去疫和苍术夫人立刻走到采蓝面前。“令公鬼声称已经去了雨师城,”鬼去疫直接就说道,“你能提供什么信息吗?”

    采蓝高傲地看着她们,黑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毕竟,她们是在说她的护法。“他在东边的某个地方,这就是我知道的,那可能是雨师城。”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章 他怎么可能不逃跑

    “既然你没得到一名男人许可就约缚他,”苍术夫人颐指气使地说道,“我可真是没弄懂,为什么你没利用这个约缚让他服从你的意愿?和让他服从比起来,你就像是只摸了摸他的手腕。”

    采蓝仍然无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的脸颊泛红,部分是因为愤怒,就像她眼里闪烁的光芒一样;但也有一部分确实是出于羞愧。“没有人告诉你吗?”她有些过于激动地问道,“我觉得大概没有人希望提到这件事,我肯定不想。”

    元香和问兰看着地板,这样做的并不只是她们两个。

    “在约缚他之后,有时候我确实试图要控制他的行动,”采蓝继续说道,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别人的表情,“你有没有试过空手从地面拔起一株榕树,苍术夫人?那和这件事一样困难。”

    苍术夫人唯一的反应就是缓缓地睁大了眼睛,并以同样缓慢的速度深吸一口气。

    鬼去疫则喃喃地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

    采蓝扬起头,发出一阵笑声,她叉在腰上的双手让这阵大笑充满了轻蔑的意味。鬼去疫闭紧了双唇;苍术夫人的眼睛里放射出冰冷的光芒。连翘专注地望着她们,她的模样让梅兰娜想到一只望着虫子的秀眼鸟————这个想象让她非常不舒服。连翘似乎是服从了她们,但又不是真正地服从,不过梅兰娜完全不知道连翘是怎么做的。

    “以前从没有人约缚过能够导引真气的男人,”采蓝在笑声退去之后说道,“大约这次的异常与此有关。”

    “那就这样吧!”鬼去疫坚定地说道,她的目光仍然像刚才一样强硬,“那就这样吧!至少你还能确认他的位置。”

    “是的,”苍术夫人说,“你要跟我们一起来,采蓝。”采蓝眨眨眼,仿佛刚刚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然后她低下头,表示默许。

    梅兰娜认为现在是时候了,如果她要统合这个团体,这将是她最后的机会。她站起身,折叠着令公鬼的信,让她的手不会闲着。“当我率领这支使节团前往玄都的时候,”她以这句话作为开始,好提醒所有的人,她才是首脑,真是运气,她的嗓音相当稳定,“我被授予了相当大的自由,而我们该做的事也是知道无误的。”她要提醒她们,她们是一个团队。“我们开始实行计划时,对于成功的几率是相当有信心的。我们要让令公鬼离开玄都,这样我们就能让仪景公主返回锡城古国,并让她称王,将锡城古国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还要让令公鬼慢慢地信任我们,相信我们不会伤害他,并对我们保持适当的尊敬。我们之中的二或三个人将被精心挑选出来,取代纯熙夫人的位置,向令公鬼提供建议,对他进行指导。当然,这样的人里也包括采蓝。”

    “你怎么知道他没杀死纯熙夫人?”鬼去疫插话道,“现在所有人都说他杀死了银蟾女王。”

    “我们听到了关于纯熙夫人死亡的各种谣言,”苍术夫人说道,“有些人甚至说她是因为与兰飞儿战斗才会死的。大多数人都说,当她死亡的时候,她的身边只有令公鬼。”

    梅兰娜努力让自己不回答她们,如果她顺着根深蒂固的直觉去说,最后她将会完全顺从,无法再取回地位了。“所有这些事情都在实行之中。”她继续说道,“但你们的到来————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巧合,你们也在奉命寻找他————但你们让这里的姐妹人数变成了十三个。像令公鬼这样的男人听到有十三位鬼子母聚集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不逃跑?这是一个简单的事实,我们的计划所遭受的损害必须归咎于你们,苍术夫人、鬼去疫。”然后,她就只能等待了。如果这番话能为她在道义上赢取足够多的优势……

    “你说完了吗?”鬼去疫冷冷地说。

    苍术夫人的反应甚至更加强硬,她转过身去望着其它人。“元香,你要随我去雨师城,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有你们————傲痴、之桃。”

    梅兰娜颤抖着,那封被折起的信在她的拳头里被揉皱成一团。“你们不知道吗?”她高声喊道,“你们说话的样子仿佛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但雨师城有一支厉业魔母派遣的使节团,一支来自白塔的使节团,令公鬼知道这点。我们需要他更胜于他需要我们,恐怕他很清楚这一点!”

    片刻之间,震撼的表情覆盖了除了连翘之外的每一张脸。连翘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暗自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而其它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恐。那句话似乎仍然在空气中鸣响————我们需要他胜于他需。要我们。她们不需要三誓就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这时,鬼去疫坚定地说道:“坐下,梅兰娜,平静下来。”梅兰娜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她仍然在颤抖,仍然想要叫喊,但她只是坐在椅子里,双手紧握着令公鬼的那封信。

    苍术夫人故意转身背对着她。

    “问兰,你当然也要来,多两名护法总是会有用的。我觉得,还要有连翘。”连翘点点头,仿佛这是对她的请求。“沛菡,”苍术夫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令公鬼让你受了特别的委屈,但我们不想再让那个男人感到不安了,而且必须有人照看那些红河姑娘前往独狐陈。你,恨兰、童艺和熏姗必须帮助梅兰娜完成这个任务。”

    这四个被提到名字的人毫不犹豫地低声应允了苍术夫人的指派,而梅兰娜只感到一阵寒意。这支团队没有崩溃,它直接变成了尘埃。

    “我……”当鬼去疫和苍术夫人的目光转向她的时候,她的声音低弱了下去。还有傲痴、元香和之桃的目光。一切都已经化作尘埃,随之灰飞烟灭的,就是她的权威了。“你们大约会需要一名无为派鬼子母,”梅兰娜虚弱地说道,“你们肯定会进行谈判,而且……”她的声音再一次低了下去。在白塔统一的时候,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智者毕竟是智者

    “很好。”鬼去疫最后说道。她的语气让梅兰娜竭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的面孔因为羞愧而变得通红。

    “沛菡,你要照看那些姑娘平安回到独狐陈。”苍术夫人说。

    梅兰娜没再说一句话,她祈祷长老会现在已经选出了一位新的丹景玉座,一位在上清之气和内心中都非常强大的人。她们需要另一位二仙夫人,另一位有领导力的人,让她们恢复往日的力量。她祈祷采蓝能带领这些人在令公鬼承认厉业魔母之前找到他,如果这些人迟误了,即使是另一位摩支利天也没有办法拯救她们。

    这一天里剩余的时间,令公鬼都是在太阳大厅中度过的;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自己的床上。

    这张床有四根粗大的方形乌木床柱,比他的腿还粗。经过抛光的乌木在奇玉嵌饰的缝隙中闪闪发光,仿佛是要与前厅和起居室里的镀金相映衬一样。这间卧室的家具全都是用乌木和奇玉做成的,只是和那些镀金家具一样棱角分明。

    苏琳不停地跑进跑出,为他拍松羽毛枕头,或是整理他身上的木棉床单,一边嘟囔着躺在地上才是更健康的方式;然后又给他拿来他没有叫的薄荷茶,还有他不想要的寒潭香,直到令公鬼命令她停下来。

    “听从真龙大人的命令。”她一边做出愉悦的笑容,一边用埋怨的语气回答着。然后苏琳行了她第二个完美的叩拜礼,但是当她大步走出房间时,又是一副连开门都懒的样子。

    紫苏也一直留在令公鬼身边,她坐在床垫上,握着他的手,一直紧皱着眉头,甚至让令公鬼怀疑紫苏是不是认为他要死了。最后,令公鬼也把紫苏赶出房间,但只维持了一会儿,刚好够他披上自己总是留在衣柜里的灰丝长袍。同时他也在衣柜里找到其它一些东西,一只朴素的窄木匣里面放着一根竹笛,这是谢铁嘴送给他的礼物,而那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生的事情了。

    他坐到一扇高窄的窗户旁,想要用这根竹笛吹出一支曲子来。过了这么久之后,他一开始只是吹出一些杂音和哑音,而紫苏又被这种奇怪的声音吸引了回来。

    “为我吹一支曲子吧!”紫苏欢快地笑着,大约其中还有一些惊讶。她理所当然地坐到令公鬼的腿上,这时令公鬼刚刚吹出一些近似曲调的东西。而他们就是以这种样子迎接智者们的到来————鬼纳斯、摩诃丽、鬼营室和另外十几个人。

    紫苏急忙面红耳赤地站起身,用全部力气拉直了长衫,仿佛他们先前是在摔跤一样。还没等令公鬼开口,摩诃丽和鬼营室已经走到他身边。“看左边,”鬼营室命令道。她用指头挑起令公鬼的眼皮,将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贴到他面前,“看右边。”

    “你的脉搏太快了。”摩诃丽喃喃地说道。她瘦骨嶙峋的手指正压在令公鬼的脖子上。

    看样子,鬼千拓在令公鬼的膝盖软倒时就派枪姬众跑去找智者们了,而鬼营室立刻就拣选出这支智者的小军队,直奔王宫————肯定每位智者都想要来看视朅盘陀王。等到鬼营室和摩诃丽结束之后,她们的位置又被鬼纳斯和沙轻扬占据。

    沙轻扬是一名削瘦的中年女子,一双敏锐的灰眸却闪烁着像鬼营室一样威严的光芒,实际上,房里所有的智者都有这样的眼神。令公鬼被她们仔细审视,用手指戳捏。当令公鬼拒绝上下蹦跳的时候,她们就用更加严厉的语气命令他。她们似乎很确定他会听话地照着跳。

    当智者们轮流看视令公鬼时,紫苏并没有被忽略。许多智者都包围着她,向她问了上百个问题,全都和她能看到幻象的能力有关。紫苏睁大眼睛盯着她们和令公鬼,仿佛是在怀疑自己的心思是不是都已经被这些智者们看穿了。

    鬼纳斯和摩诃丽向她做了解释————鬼斯兰还是把怀了一对孩子的讯息告诉了她们。而此时紫苏的眼珠已经差不多要从眼眶里蹦了出来。就连鬼营室似乎也接受了鬼斯兰的观点————紫苏的能力让她和她们有了相当的地位。

    但智者毕竟是智者,就像“鬼子母毕竟是鬼子母”一样。紫苏不得不将自己的回答几乎向每一位智者重复了一遍,因为那些在令公鬼身边忙乱的智者们,也都不想错过紫苏所说的每句话。

    最后,鬼营室她们不情愿地得出结论————令公鬼只是需要休息,她们给了令公鬼无数遍叮嘱后终于离开了房间。紫苏又舒服地坐进令公鬼怀里。

    “她们在做梦时交谈?”她一边问,一边摇了摇头,“真是无法想象,完全像是故事里才有的情节。”她微蹙起眉,让额头上出现了一点小皱纹。“你认为鬼营室有多大年纪?还有那个沙轻扬。我看见……不,不,这当然与你无关。大约是炎热的天气影响了我。我知道的时候,我总是会知道的,一定是因为这种热天气。”

    一丝恶作剧的光亮闪过她的眼睛。她缓缓地向令公鬼靠过来,撅起嘴唇,仿佛是在索讨一个吻。“如果你把它们摆成这个样子,”当紫苏的双唇几乎碰到令公鬼的双唇时,她低声说道,“大约能吹得更好些,你最后吹的曲子有点像‘渔樵问答’。”看着近在眼前的紫苏,令公鬼过了一会儿才知道。而当他意识到她的意思时,他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因为紫苏一下子倒在他的胸口上,大笑了起来。

    又过了不久,童艺派人送信来,信中问候令公鬼的健康状况,并祝他身体安然无恙。童艺还询问她是否能带领两名姐妹来看视令公鬼,她们可以用上清之气对他进行治疗,这应该是令公鬼需要的。

    当令公鬼在读这封信时,真龙仿佛从沉眠中转醒过来,开始传出一阵阵骚动。但他现在那种模糊、不满的嘟囔和他在玄都时狂暴的挣扎完全无法比。而当令公鬼将那封短信放下时,他似乎又睡了过去。

    这和梅兰娜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也提醒了令公鬼,太阳大厅中午发生的任何事情,童艺在日落之前就能了解清楚。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便条

    令公鬼在给童艺的回信中表达了礼貌的感谢,以及礼貌的拒绝————虽然他没再躺回床上,但仍然感觉到疲倦;他希望自己在面对任何鬼子母时都能让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敏捷。

    在给童艺的回信里,令公鬼还邀请丙火王子来见他,他和仪景公主的这位兄长只见过一次,但他很喜欢这个人。然而丙火王子从没有随白塔使者们来见过他,也从没给过他回应。

    令公鬼只能伤心地得出结论,丙火王子相信了那些关于他母亲的谣言。这件事总是让令公鬼的心情忧郁。当令公鬼想到它的时候,即使是紫苏也无法让他快乐起来。当他有这种心情时,子恒和巫咸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三天之后,童艺又送信来提出请求,语气一样谦恭。以后她每隔三天都会送来这样的信,直到令公鬼到达雨师城之后的第九天。但令公鬼找借口拒绝了所有这些要求,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采蓝。

    对于采蓝的感觉依旧遥远而又模糊,但她每个时辰都在向令公鬼靠近,令公鬼对此并不惊讶,梅兰娜一定会选择采蓝作为那六名鬼子母之一的。令公鬼并不打算让采蓝靠近到他的一里范围之内,更不想看见她。但他说过,要让她们和童艺有平等的机会,他自然要做到这一点,所以童艺只能耐心地等待一段时间了。而且,他一直都很忙,总是有不同的事情要处理。

    一次前往玉芙宫的快速拜访却花费他不少时间。林佳树又一次等在门口,向他展示了所有发明和发现,其中经常会出现他无法理解的东西,不过店铺里已经在售卖各种新型的犁、耙和收割农具了。

    然而真正让令公鬼感到头痛的是李森科,或者大约是紫苏。像往常一样,金一的思路总是四处飘移,他的话题也跟着四处飘移,而他显然完全没有注意到紫苏。还没等令公鬼引导这个人进入正题,金一忽然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了紫苏,他立刻大吃一惊,一边不停地为了嘴里的铜烟锅向紫苏道歉。

    实际上,他还没将它点燃,一边用力掸去衣服前襟的灰尘,又不停地梳理他那头稀薄的灰发。紫苏似乎很喜欢他这样,但为什么她喜欢一个人这么久都没注意到她,令公鬼完全不知道。

    当她和令公鬼起身离开时,她甚至摸了一下金一的头顶,这让金一看上去就像是被斧头砍了一下似的。这当然无助于令公鬼理解金一对于魔尊封印和终极之战的认知。

    第二天,令公鬼收到一张写在破旧黄皮纸上一角的便条:

    信序与力。前筑必清碎石。后见君说。勿将女来,甚美。

    金一

    这是一张用匆忙笔迹写下的纸条,签名被塞在这张便条的一角;对令公鬼而言,这没什么道理。但是当令公鬼再次去找金一的时候,那个人似乎是告诉林佳树,他觉得自己恢复了年轻,并且打算去钓鱼了。

    在这个干旱肆虐的时期,令公鬼怀疑是否这位老人的理智终于碎裂了。紫苏肯定是觉得这张便条很有趣,她问令公鬼自己是否能保留它,而且令公鬼不只一次看见紫苏朝着这张便条发笑。

    不管金一的理智是否完整,令公鬼决定下次去找他时不带着紫苏。但实际上,当令公鬼想要紫苏的时候,把她留在身边又很困难,紫苏和智者们在一起的时间似乎比和他在一起的还要多。

    令公鬼不知道为什么这会让自己如此焦躁,但是他也发现当紫苏去智者那里时,自己就总是想严厉地训斥别人。紫苏没有经常陪在自己身边应该是件好事,人们会注意到他们的密切关系,人们会议论,并且怀疑。

    在雨师城,就连那些仆人都在进行着他们的权力游戏,如果人们开始怀疑紫苏是不是一个重要人物,那对紫苏会是很危险的。紫苏离开他应该是好事,他要竭力不对别人太凶狠。

    当然,他想要紫苏留在身边的原因只是希望紫苏去看看那些逐一前来探望他、看视他健康状况的贵族。他那次的膝盖软倒一定已经产生了不少流言。那些贵族向他微笑,询问他这次打算在雨师城停留多久,能否将他的计划告知他们,然后再向他奉上更多的微笑。

    他们总是在微笑。唯一一个不向他微笑的人是崔戍,他仍然像士兵一样剃光了前额,横过长衫前襟的彩色条纹上留下了护心镜磨损的痕迹,他进入王宫时会把护心镜摘下。崔戍总是以极端阴沉的口吻向令公鬼问这些问题,所以他离开的时候,令公鬼要比看到其它贵族离开更觉得高兴。

    在这些会面时,紫苏总是会暂时放下她和智者们所做的事情,回到令公鬼身边来。令公鬼从没问过她们在做什么,他考虑的只是该如何掩饰紫苏在场的原因。

    “我可以假装是你的情妇。”紫苏笑着说,“我可以依偎在你怀里,喂你吃葡萄……嗯,蜜枣吧!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葡萄了。你可以叫我你的小甜嘴,那样就没人会怀疑为什么我在这里了。”

    “不行!”令公鬼断然说道。紫苏的脸变得严肃起来。

    “你认为弃光魔使会为了这个就来追杀我吗?”

    “有这个可能,”他同样严肃地对紫苏说,“像冷子丘那样的魔尊的爪牙就会,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不会冒这样的险,紫苏,不管怎样,我不会让那些心思污秽的雨师城人和晋城人这样看你。”厌火族人是不一样的,他们都认为紫苏的玩笑非常有趣。

    紫苏真是个变化多端的女人,刚刚她还是满脸严肃,一眨眼,她又变得神采焕发,愉悦的微笑一直浮现在她脸上,直到贵族觐见开始时才真正退去。

    在前厅角落里摆放一副镀金浮雕屏风是错误的,宫祺宇的黑眼睛不停地闪烁着,一直避免去看那副屏风。但兰德知道,这个人为了查出是谁或是什么躲在那副屏风后面,一定会将太阳大厅掀个底朝天。

    让紫苏留在暖屋里的效果更好一些,紫苏可以透过门缝向前厅里窥望。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紫苏的眼中显示出影像或灵光,而紫苏在这种接见中和在走廊里看到的幻象,也都是一些无关大局的琐碎事情。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敌视

    满头白发、像刀刃一样细瘦,像冰块一样寒冷的宫祺宇将会死于毒药。

    羌活在得知这一次鬼笑猝没有随令公鬼前来雨师城时,俊俏非凡的脸上只有平静和镇定,紫苏则看出她将被吊死。留着尖胡子、声音油滑的张朗将被匕首刺死,这名晋城大君在未来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王用征、杨生稊和冯有嘉也全都会死,紫苏认为他们将在战场上满身鲜血地死去,她说她从没见到过死亡如此频繁地出现在一群人身上。

    等到紫苏看见鲜血覆盖了冯有嘉的宽脸时,他们在雨师城已经停留了五十天。紫苏因为看到太多的死亡而感觉非常难受。令公鬼让她躺到床上,又让苏琳拿湿毛巾过来,敷在她的前额。

    这一次,换成令公鬼坐在床垫上,握住紫苏的手,紫苏也紧紧握住令公鬼的手。

    当然,紫苏一直都没错过任何揶揄令公鬼的机会。两种情况下她一定会出现:令公鬼练剑的时候————每次令公鬼都会同时和四五名最优秀的晋城和雨师城士兵过招————还有令公鬼、鬼玄元和尸弃的彼此对打————他们在这种打斗中竭力要踢到对方的脑袋。

    每次紫苏都会用一根手指划过令公鬼赤裸的胸膛,开玩笑说放羊的从不会出汗,因为他们已经像他们的绵羊一样习惯了厚厚的羊毛。有时候,紫苏会碰到令公鬼肋侧那个半被治愈,却永远不会被治好的伤口,那片淡粉色的圆形伤疤。

    紫苏每次碰到它时动作都非常轻柔,而且她从来没有对那里开过任何玩笑。有时紫苏还会捏令公鬼的屁股,令公鬼总是会被吓一跳,因为紫苏这样做的时候,往往他们身边还有别人。枪姬众和智者们看到令公鬼这种样子总是会大笑不停,苏琳虽然是在极力克制,但也是一副恨不得要笑破肚子的样子。

    紫苏更不会放过任何亲吻令公鬼,或是坐进令公鬼怀里的机会,她甚至威胁要在令公鬼洗澡时为他搓背。当令公鬼假装被她吓到要哭泣落泪时,紫苏总是笑着说这还不够。

    但每次如果有枪姬众从门口探进头来,告知他们有人来见令公鬼时,紫苏都会飞快地从他的怀里跳起来,特别是如果来的人是巫咸和子恒。

    巫咸从没有在令公鬼身边停留很长的时间,他和令公鬼谈论的唯一话题就是这里的王室图书馆;子恒停留的时间则更短,而且不知为什么,他每次看上去都显得更加疲倦。如果小丹也陪他们一起过来,紫苏的动作就会更快。

    小丹一共来过两次,每次紫苏都会匆忙地在令公鬼卧室中找一本书,坐下来假装阅读。她总是会把书从中间翻开,仿佛已经读了一段时间似的。

    令公鬼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投给对方的那些冰冷的眼神,那并不是敌视,但也算不上不友善。令公鬼怀疑,如果这两个女人分别在一张名单上列出不愿与之共处的人,那么她们的名字都会被对方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上。

    不过第二次小丹来的时候发生了很有趣的事。那时紫苏找到的书恰巧是葛棠衡的《退思堂想》第一卷,令公鬼觉得那本书过于晦涩难懂,本来打算下次巫咸来的时候麻烦他送回图书馆去的。等到小丹离开后,紫苏却还在看那本书,而且一直皱着眉,低声地嘀咕着什么。那一晚,紫苏把它带回到了宾客区她自己的房间里。

    如果说明和小丹之间只是冰冷的漠视,那么紫苏和夜娇靡之间根本就是敌视了。当令公鬼来到雨师城的第二天下午,黎枫告知夜娇靡来访时,令公鬼穿上长衫,大步走进前厅,坐到高台上的镀金椅子里,然后才命令黎枫让她进来。

    紫苏走进暖屋的速度却慢了许多。夜娇靡袅袅娜娜地走进房间,像以往一样美丽,身上的蓝色的柔丝裙装也像往常一样领口开得很低。她很快就看见了穿着浅孔雀绿长衫和裤子的紫苏。

    这一段时间里,令公鬼仿佛从这个房间中彻底消失了,夜娇靡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紫苏,紫苏似乎也忘记要躲在暖屋里,而是将双手叉在后腰上,曲起一只膝盖站立着,同样是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夜娇靡。她们都在向对方微笑。

    令公鬼看着她们的模样,却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着两只被放在同一个箱子里的猫。紫苏显然是认为继续躲起来已经毫无意义了,她摇曳着腰肢走进前厅,她的样子简直要让夜娇靡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像是个男人了。

    然后她坐进椅子里,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令公鬼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些女人怎么能笑得出来。

    最后,夜娇靡转向令公鬼,展开裙子,深弯下了腰。令公鬼听到真龙在脑海中发出细碎的声音,他似乎很高兴能看见一名非常美丽的女子在他面前尽情地展示自己的姿容。

    令公鬼也很欣赏眼前的这番情景,虽然他还是在寻思自己是否应该在夜娇靡直起身前把眼光挪开。但出于某个原因,他最后还是让自己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里,同时他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坚定而通情达理:“鬼玄元透露说你疏忽了你的职责,夜娇靡,似乎在我上次来过这里之后,你连续几天将自己藏在你的房间里。我听说他必须和你经过严肃的谈话后才让你走出了房间。”

    实际上鬼玄元并没有这么说,这是令公鬼根据他的描述进行的推测。夜娇靡的脸颊立刻变红了,这让令公鬼知道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你知道为什么负责管理这个地方的是你而不是他,你应该听取他的意见,而不是把一切都丢给他。我不需要雨师城人因为相信我让厌火族人统治他们而造反。”

    “我……有自己的问题,真龙大人。”尽管犹豫了一下,夜娇靡的脸颊依旧通红,但声音却很镇静,“自从那些鬼子母到来之后,谣言就像野草一样四处丛生。我能否问一下,您要让谁成为这里的统治者?”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我怀疑这点

    “仪景公主,锡城古国的公主,现任锡城的女王。”至少,她很快就能成为女王了。“我不知道你说的谣言是什么,你只需要担心如何管理雨师城,鬼子母是我要担心的事情。仪景公主将会感谢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不知为什么,紫苏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是个好选择,”夜娇靡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雨师城人会接受她的,甚至那些山中的反叛者也会接受她。”

    夜娇靡的话让令公鬼感到高兴,她对于政治力量的判断非常敏锐,大约像任何雨师城人一样敏锐。

    这时,夜娇靡深吸了一口气,让真龙发出的杂音停了一下:“至于鬼子母……有谣言说她们到这里来是要护送您去白塔。”

    “我说过了,鬼子母的事由我负责。”令公鬼并不是不信任夜娇靡。他会放心地把雨师城交到夜娇靡的手里,直到仪景公主坐上太阳王座,他甚至相信夜娇靡没有任何夺取这个王座的野心。但他也知道,关于他对付鬼子母的计划,知道的人愈少,童艺就愈不可能知道他除了黄金珠宝外还想要更多的东西。

    房门刚在夜娇靡的身后关上,紫苏又哼了一声,这一次紫苏不止是单纯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了。“她干脆不要穿什么衣服算了,她迟早会碰壁的。我在她身上根本看不见任何对你有用的幻象,只有一个会让她爱得死心塌地的白衣男子。有些女人就是一点廉耻都没有!”

    就在那天下午,紫苏向令公鬼要了钱,雇用了整整一个房间的裁缝。她离开玄都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以外,一件衣服都没有带,而这些裁缝们很快就为她赶制出大量的云锦长衫、裤子和长裙,上面用彩色鱼口缎装饰出各种花领。有些衣服的开领非常低,让紫苏的前胸在长衫和抹胸裙间露出不少。

    有些裤子,令公鬼完全不知道紫苏该怎样才能穿进去。她现在每天都要练习飞刀。曾经有一次,令公鬼看见鬼千拓和沙木香正在向她示范枪姬众的徒手格斗技巧,那和楼兰男人的格斗技巧有许多明显的不同。

    那些枪姬众不喜欢令公鬼观看她们的示范,直到他走了之后,她们才重新开始。大约子恒能知道她们的心思,但令公鬼第一千次确定,他自己绝对无法理解女人,也永远都不会去试图理解。

    每天鬼玄元都会来令公鬼的寓所,或是令公鬼去鬼玄元和夜娇靡合用的书房。

    令公鬼很高兴看见夜娇靡努力地处理着各种关于谷物贩运、难民安置和战争损害修复的文件————尽管令公鬼努力想让人们将屡教不改刚刚过去的那场战争称作突阕战争,但雨师城人总是称呼它为第二次楼兰战争。

    鬼玄元声称他已经决定不去在意那种雨师城人的游戏,那和节义没有任何关系。但每次他看见雨师城女子带着一把剑,或是年轻男女身穿全白的衣服时,他还是不禁要发几句牢骚。

    那些反叛者似乎仍然在山区等待着,他们的数量在不断增加,但令公鬼已经不再关心他们了。让令公鬼关心的是突阕楼兰,以及每天还有多少枪矛会向南进入晋城。返回的巡逻兵一直在报告突阕在猨翼之山脉有所活动,但现在还看不出他们要朝哪个方向移动,以及何时开始移动。

    鬼玄元也报告了仍然在抛下枪矛、陷入荒季的楼兰数量,以及在屈从者日期结束后仍然拒绝脱下白袍的楼兰数量,甚至还有极少数的厌火族人仍然在赶往北方,加入突阕楼兰之中。

    这个迹象让令公鬼感到不安。让令公鬼惊讶的是,沙奇娜一直在在营地之中,甚至曾经出现在雨师城里,直到令公鬼到来的那一天,她才离开。鬼玄元只是不经意地提到了这件事。

    “将她抓起来不会更好一些吗?”令公鬼问,“鬼玄元,我知道她自称为智者,但她不可能是智者,我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如果在没有了她之后,突阕变得通情达理,我完全不会惊讶。”

    “我怀疑这点。”鬼玄元冷冷地说,他靠墙坐在一只软垫上,抽着铜烟锅,“鬼纳斯和其它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沙奇娜的后背,但她们承认她是智者。如果智者们说沙奇娜是智者,那么她就是。我也见过一些首领,即使我有十潭水,也不会给他们一袋水,但他们还是首领。”

    令公鬼叹了口气,开始研究摊开在桌面上的地图。鬼玄元似乎并不需要这些地图,即使不看它们一眼,他也能说出任何一处画在上面的地点和地形。

    夜娇靡坐在写字桌另一侧的太师椅里;她将双腿盘在身下,膝盖上放了一堆文稿。她的手里拿着一支狼毫,一个墨汁瓶放在她椅子旁边的小桌上。她不时会瞥鬼玄元一眼,但每次鬼玄元看她时,她都会重新将头埋进报告里。

    不知为什么,鬼玄元每次看她的时候都会皱起眉头,而她总是会脸红一下,并倔强地咬咬牙。有时鬼玄元会显露出不赞成的表情,令公鬼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夜娇靡已经在努力地干活了。

    “你必须停止将枪矛派往南方了。”令公鬼最后说道。他不喜欢这样————必须让幽瞳看到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力正在针对他而集中,但他也必须留下足够的力量来防备突阕卷土重来。“我看不出还有其它的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天都塞满了各种事务。他要接见那些满脸微笑的贵族们————他们彼此之间显得那么热忱,以至于他确信他们在暗中一定都有彼此戕害的计划。

    智者们向他提出各种对付鬼子母的建议————不管是来自白塔的鬼子母,还是来自独狐陈的鬼子母。与鬼纳斯和摩诃丽相比,鬼斯兰完全是一位温柔的好姑娘,鬼营室则往往让令公鬼觉得浑身发冷。

    年轻的雨师城人在街头发动暴~乱,反对鬼玄元发布的关于禁止比武的命令,为了平息这场动~乱,鬼玄元让那些年轻人尝到了一些真正当屈从者的滋味————他们被看押着,赤身裸体地坐在太阳下。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嫉妒之火

    这确实有力地压下了他们的气焰。但鬼玄元并没有做那些过于违背习俗的事,让这些湿地人真正地穿上白袍。

    实际上,即使是这样,那些被铁狱众抓住的人后来都在吹嘘他们的这次经历。令公鬼就听见兮柔对另外一名带着佩剑、剪短头发的年轻姑娘说,除非成为厌火族人的俘虏,否则她永远也不会真正知道什么是节义;那时兮柔的口气实在是非常骄傲。

    不管兮柔是什么意思,那个听她说话的姑娘却显得很振奋。但尽管有那些突阕、贵族、智者和动~乱,尽管令公鬼一直在寻思金一是否会从钓鱼中返回他的书房,令公鬼却觉得这些日子很是……快乐,它们让他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大约这只是因为他来到这里时太疲倦了,大约他在玄都的最后几个时辰确实承受了太大的压力。现在真龙比那时安静多了。令公鬼甚至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紫苏的胡闹,甚至有一两次他必须提醒自己,紫苏只是在和他胡闹。

    等到他在雨师城的第十天时,他觉得如果能就这样度过余生也是件不错的事,当然,他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永远地持续下去。

    对于子恒而言,这十天并不怎么让人愉快。他一直都很喜欢巫咸能陪伴在他身边,但巫咸在王室图书馆里找到了他的天堂。每个白天,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子恒也很喜欢阅读,他甚至有可能会喜欢上那些书籍一直堆到高高的拱顶上,似乎没有尽头的房间。他总是能看到一名鬼子母在这些房间里出没,她是一名身材苗条的黑发女子,眼睛似乎从来没眨过一下。

    她并没有注意到子恒,但子恒在玄都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就不曾信任鬼子母了。她让子恒留在巫咸身边的兴致大打折扣,于是子恒在很多时间里都会去找尸弃,有几次还和鬼玄元聊了几句,他在海门通就认识鬼玄元,而且他很喜欢这名厌火族人。

    子恒的问题来自于他的老婆,或者来自于夜娇靡,或者来自于这两者。如果令公鬼不是那么忙碌,子恒一定会去问问他的建议。在很多方面,令公鬼都对女人非常了解,但也有些事情,一个男人是说不出口的。

    子恒的问题从他到雨师城的第一天就开始了,那时他在太阳大厅的寓所刚刚被安排好。小丹与鬼断怨和鬼指残一起出去勘察情况,他脱光上身的衣服,开始清洗。

    这时,他忽然闻到一股香水的气味,不是很重,但充满了他的鼻腔。然后有一个温暖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我总是觉得你一定有个漂亮的后背,子恒。”

    子恒飞快地转过身,差点撞倒了盥洗架。

    “我听说你带来了一位……老婆?”夜娇靡站在暖屋门口,向他微笑着。

    是的,他带来了一位老婆,而且这位老婆如果看到他没穿上衣,和一名衣着如此的女子单独相处,一定会非常不高兴;更何况,这名女子还是著名的占西留候。

    子恒急忙将一件中衣套过头顶,并告诉夜娇靡,小丹出去了,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接待访客。然后子恒将夜娇靡推到走廊里,过程中他差点要把夜娇靡抱起来扔出去。

    然后子恒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夜娇靡离开了,子恒在和她的对话中连续六次强调小丹是他的老婆,两次强调他是多么爱她。夜娇靡知道他成亲了,知道他爱自己的老婆,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当不久之后小丹回来时,她两步就走进了卧室,身上开始散发出充满了嫉妒和恼怒的气息。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目光如同刀子般锋利,让子恒差点流出鼻血来。

    子恒不知道,他确实还能闻到夜娇靡的香水味,但他的嗅觉几乎像狸力一样敏锐,小丹肯定不可能有这么敏感的嗅觉,这实在太奇怪了。小丹向他微笑着,却没说出一句责怪的话。她还像以往那样可爱,却比平时更加暴烈,她用指甲狠狠地在子恒的肩膀留下了深深的血痕,这在以前是从没发生过的。

    之后,当她在灯光下察看子恒肩上流血的伤口时,又用牙齿咬了一下子恒的耳朵,而且力道肯定不轻。“在独狐陈,”她喃喃地说道,“我们会给马耳朵打上缺口,我觉得,也应该给你打上这样的记号。”她身上那股嫉妒和恼怒的气息一直没有散去。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就好了,小丹的嫉妒之火总是像铸铁炉的炉火般,一下子就会蹿上半空,但只要她知道实际的情况,那股火焰又会立刻平息下去。在第二天早晨,子恒看见她正在走廊里和夜娇靡说话,微笑遮住了两个人脸上的其它所有表情。

    子恒的耳朵听见了夜娇靡转身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永远都会信守我的诺言。”这句话很奇怪地让小丹身上冒出了一股辛辣尖锐的味道。

    子恒后来问小丹夜娇靡所说的诺言是指什么,大约那只是个误会。小丹眨眨眼,有时候就连小丹也会忘记子恒的听力有多好,然后说道:“我不记得了,她是那种许下一大堆承诺却不会遵守的女人。”子恒的肩膀上又出现了一道道抓痕,距离上次抓痕的出现还不到半天时间!

    夜娇靡开始不时地遇上子恒,子恒一开始还没会意到她是有意的,在海门通时,这个女人曾经向他卖弄过风情。不过子恒相信,夜娇靡对他并没有任何真正的意思,何况她知道子恒已经成亲了。

    看起来,这只是在走廊中的几次巧遇而已,他们所说的也只是几句清白无害的话。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子恒开始觉得大约这是他的缘起身份将他身边的事件几率扭曲得不成样子,或者这些都是夜娇靡的故意安排。

    他努力想告诉自己这十分荒谬,他告诉自己,他一定是在妄想自己像汪泽一样俊美。汪泽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总是被女人追逐的男人,而女人们肯定没有追逐过欧阳子恒。但他和夜娇靡之间的“偶遇”确实是太多了。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他是彻底错了

    每次相逢,夜娇靡都会碰碰子恒,不是那种擦肩而过时不注意的碰撞————夜娇靡的手指总是会在子恒的手臂或肩膀上停留一会儿。

    子恒本来并没注意到她的这种举动,但在第三天时,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子恒的脑海里,让他脖子后面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如果你在驯服一匹从未被骑过的马,你就要从轻轻地碰触它开始,直到那匹牲口知道你的碰触是毫无害处的,直到它在你碰触它时仍然能感觉到自在安逸。在那之后,就可以为它铺上鞍褥,然后是上马鞍,缰绳永远都是要最后勒上去的。

    从此,子恒开始害怕夜娇靡的香水气味,每次这种香味从走廊拐角飘来的时候,他都会朝反方向跑走,但总是会有一些因素影响他注意夜娇靡的行踪。

    比如,这座宫殿里总是有许多年轻的雨师城傻瓜昂首阔步地进进出出,其中大多数是姑娘,而且她们还都配着剑!子恒总是要绕过一些故意挡在他前面的男女。有两次,他必须把总是不让他过去的白痴打倒在地上,他们才肯罢休。他对这种事的感觉很糟糕————雨师城人几乎都比他矮小很多————但你不能对一个将手握在剑柄上的人掉以轻心。

    曾经有一名年轻女子向子恒拔出佩剑,当子恒将她的剑夺走时,她立刻开始大哭大闹。子恒把剑还给她之后,她似乎非常震惊,然后又朝着子恒的后背大喊,说子恒没有骄傲。最后还是一些枪姬众将她拖到一旁,严厉地教训了她一顿。

    而他遇到的另一个麻烦是人们都知道他是令公鬼的朋友,虽然他以前没来过雨师城,但一些厌火族人和晋城人在海门通时就认识他。这个讯息很快就从他们那里传了出去,子恒以前从没见过的贵族会在走廊中向他自我介绍。

    而在海门通里从鼻尖上看他的那些晋城大君,在雨师城却好像都变成了他的老朋友。子恒从他们大多数人身上嗅到了恐惧,还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气味,他只是察觉到他们都想要同一样东西。

    “恐怕真龙大人并没有完全地信任我,小姐。”他礼貌地对一名眼神冰冷、自称为羌活的女人说道,“如果他给了我什么权力,您肯定也不会想让我辜负他对我的信任吧!”这个女人的微笑仿佛是来自雪山的寒风,子恒觉得她似乎是正在考虑如何剥下自己的皮,做成一张小地毯。她有一种奇怪的气味,坚硬、平滑,而且很……强烈。

    “我并不知道令公鬼打算做什么。”他对张朗说。这个男人几乎仍然在从鼻尖上看着子恒,他的微笑也和羌活没有什么差别,他同样有着羌活那种气味,也同样强烈。“大约您应该去问他。”

    “如果我真的知道,我也不能把它告诉全城的人。”他对一名满头白发,却又有着太多牙齿,长得仿佛一只鼬鼠,自称为宫祺宇的家伙说道。但这时,他已经厌倦了对这种人再保持温和的态度。宫祺宇的身上也有那种气味,也是一样的重。

    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这种气味比其它任何人都要重许多。子恒从骨头里知道,这是一种危险的气味,就像是一座即将崩塌的山。

    子恒一边要警戒那些年轻的白痴,一边又被这种气味充满鼻腔,所以他往往是在夜娇靡潜行到他身边准备伏击时,才会认出她的香气。嗯,说实话,夜娇靡在走廊中缓步前行的身姿,像极了在平静池塘上滑行的天鹅,但她每次都会给子恒带来不小的冲击。

    子恒不知道自己向夜娇靡叨念过多少次小丹,夜娇靡却仿佛完全没听到。他要求夜娇靡不要再这样,夜娇靡却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告诉夜娇靡,离他远一点;夜娇靡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脸颊,问他怎样才能离他远一点。

    而在他躲开夜娇靡时,小丹却从走廊的拐角里走出来,小丹一定以为子恒是因为看见了她才躲开的。她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转身向远处走去,脚步既不比刚才快,也不比刚才慢。

    子恒急忙追上去,在痛苦的沉默中陪着小丹一步步向前走。一个人想说的话往往和人们想听的话是完全不同的。小丹在返回房间的一路上都很愉快地微笑着,但天哪,他的鼻子里全都是荆刺、荆刺、荆刺的味道。

    “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房门一关上,子恒就对小丹说道。小丹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疑问的表情挑起眉弓。“嗯,那是……夜娇靡拍了我的脸……”

    小丹仍然在微笑,只是眼眉阴沉地低垂下来,那些荆刺中散发出锋利的怒气。

    “但她只是做那么一个动作,我没有要她那样做,小丹,她只是那么做了一下。”他希望小丹能说些什么,但小丹只是盯着他。他觉得小丹正在等待着什么,她到底在等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他跟她说话时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形。“小丹,我很对不住。”怒气一下子变成一把把剃刀。

    “我知道。”小丹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走出房间。

    看样子,他是彻底错了,但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错的。他已经道了歉,而他甚至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

    就在那天下午,他听到鬼断怨和鬼指残在讨论是否应该帮小丹打他一顿!她们没说这是不是小丹的提议————小丹确实很暴烈,但她真的暴烈到了这个程度吗?子恒也怀疑,那两名枪姬众是故意要让他听到,这让他非常气愤。

    很显然的,他的老婆在跟她们讨论他和她之间的事情————那些都应该是仅限于夫妻间的事情。小丹还把他生活中的哪些事情在喝茶时当成话题告诉了别人?那天晚上,他惊愕地看见小丹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穿上了一件厚黄麻睡袍。

    当他有些胆怯地想要亲吻小丹的脸颊时,小丹只是嘟囔了一句今天她很累了,就转过身,背对着子恒,她身上的怒气锋利得可以将剃刀劈成两片。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实在是太疯狂了

    在这种气味里,子恒没办法睡得好。

    子恒躺在小丹身边,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愈来愈生气。为什么她要这样做?难道她看不出,他爱她,只爱她一个人吗?难道他没有一次又一次地让她知道,他在这一生中只想永远地拥有她吗?难道因为一个蠢女人向他搔首弄姿了一下,他就应该受到责备吗?

    他应该好好地打她一顿屁股,直到她恢复理智。只是他以前这样做过一次,那时小丹以为可以随意用拳头打他,他不得不纠正小丹这个错误的想法。

    但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那次动手对他的伤害比对小丹的伤害要重得多,他甚至不喜欢想到小丹被伤害的样子,他想与小丹和平相待,他只想和小丹这样。

    所以子恒最后只是平静地躺在小丹身边,直到灰色的曙光从窗口透进来,带来他们在雨师城的第六个白天。他记得在海门通时,夜娇靡曾经同时向十几个男人卖弄风情。

    不管夜娇靡因为什么把他当成了目标,只要他躲开她足够长的时间,她就会选择另一个男人。等夜娇靡找到别的代罪羔羊,小丹肯定就能恢复理智了,这个方法看来很简单。

    所以,子恒一穿上衣服就去找巫咸,和他一起吃早饭,然后又陪他去了王室图书馆。子恒又看见那名身材苗条的鬼子母,巫咸告诉他,那名鬼子母每天都会来————巫咸在鬼子母面前也很没自信,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身边是不是有五十名鬼子母围绕着。

    子恒靠嗅觉找到了尸弃,问他是不是愿意出去打猎。现在城市附近的丘陵地带已经没有多少鹿和野兔了,它们像凡人一样饱受干旱之苦,但子恒的鼻子仍然能带领他们找到足够的猎物————如果他真的想要很多猎物的话。

    实际上,子恒在狩猎中根本没有把箭搭在弓上。但他坚持要留在城外,直到天空中出现月亮时,尸弃问他是不是要狩猎蝙蝠。有时候,子恒也会忘记别人并不能像他一样在夜色中看清周围的一切。第二天,他同样是一直狩猎到黑夜,以后的每天都是这样。

    而他这个简单的计划似乎遭到彻底的失败。在他回到太阳大厅的第一晚,肩上扛着没挂弦的弓,身上带着活动后令人愉悦的疲惫感。他刚刚要走进宫殿的主走廊时,一阵空气的波动将夜娇靡的香气带到他的鼻子前。

    子恒挥手示意厌火族人安静,然后偷偷地向下人房的门口溜了过去。他得在门上使劲地敲,才有一名睡眼朦胧的男人出来让他进去。

    第二天晚上,夜娇靡就等在子恒寓所外面的走廊里,子恒不得不在走廊转角藏了大半夜,夜娇靡才终于放弃离开。每天晚上,夜娇靡都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他,仿佛在这种只有几名仆人还醒着的深夜里,她依然能和子恒“偶然相遇”。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为什么她不去找别人?每天晚上,当子恒终于能手提着靴子、爬进卧室里的时候,小丹都穿着那件他娘的厚睡袍睡着了。

    没等他第六个失眠的夜晚到来,子恒已经承认自己的失败,但他还是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只是看起来是他娘的这么简单。现在他只希望小丹能跟他说句话,稍微提示他一下应该说什么,或者应该做什么,而他得到的只是黑暗中自己的磨牙声。

    到了第十天,令公鬼又从童艺那里收到了见面的请求,措辞就像前三封信一样恭谨有礼。片刻之间,他只是用拇指和食指揉搓着这张柔软的黄皮纸,思考着。他还不能确定采蓝距离他有多远,只知道她现在应该是在玄都和雨师城路途中点附近。

    这就是说,梅兰娜每天都在加紧赶路,这很好,他希望梅兰娜会着急。一点耐心大约同样会有些益处,但她是鬼子母,不该对鬼子母有太多期待。如果她们保持这个速度,在她们到达雨师城之前还有十天,她们应该能做得到。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多给童艺两次机会,他会给这两个使节团各三次觐见机会。

    让梅兰娜去考虑该如何表现吧!她不会得到任何有利条件。白塔是她的对手。她不需要知道令公鬼宁可把手伸进毒蛇窝里,也不会靠近白塔,尤其是当厉业魔母是丹景玉座的时候。再过十天。

    如果他不能让梅兰娜在随后的十天内同意独狐陈彻底拜倒在他的脚下,他就把自己的靴子吃下去。他不会让她们有任何指引或教导他的妄想,那时候,他就终于能把全部注意力转向幽瞳了。

    令公鬼开始写信给童艺,告诉她可以带领她的两名姐妹,在明天下午前来太阳大厅。真龙开始发出清晰的声音。是的,幽瞳,这次要杀死他。韩咒和幽瞳,他们所有人。这一次,是的,我会的。

    令公鬼几乎没注意到。

    令公鬼任由苏琳为他穿上长衫。他允许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如果他想把长衫拿过来自己穿的话,那一定得从苏琳手里抢过来不可。

    像往常一样,苏琳用力把那件衣服套在他身上,却丝毫不去在意手臂在哪里之类的细节,这样做的结果是让他在他的卧室中间进行了一次小小的舞蹈。真龙带着一种疯狂的快乐发出笑声,声音大到他刚好可以听见。幽瞳,哎哟,是的,但应该先是韩咒。我先要摆脱掉他,然后才是幽瞳。哎哟,是的。如果真龙有两只手,他一定会高兴地揉搓它们。令公鬼没有去理会他。

    “要知道尊敬,”苏琳低声说道,“你没有对玄都的那些鬼子母表示尊敬,于是你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智者们……我听到智者们说的话……你一定要知道尊敬,真龙大人。”她又把这句话说了一遍,仿佛是刚刚想起来一样。

    最后,令公鬼终于努力地让那件衣服在身上变得服帖。“紫苏来了吗?”

    “你看见她了,真龙大人?”苏琳从红丝长衫上摘下她想象出来的碎毛,然后开始给他一个一个地系扣子。令公鬼将双手放在身侧,任由她去做,因为这样速度会快一点。“紫苏要来的时候自然会来,鬼营室和她在营地里的事情该完成时自然会完成。”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落荒而逃了

    她忽然以犀利的目光盯着令公鬼:“你想要她做什么?你肯定不想在接见鬼子母时被捏屁股,真龙大人。”苏琳的表情中没有任何揶揄的成分。就在这个下午,令公鬼将和鬼子母会面。

    令公鬼很难不皱紧双眉,本来每件事都还算顺利,现在却出现这种麻烦。鬼营室知道今天他需要紫苏,比以往每次会面时更需要,紫苏必须要看一看童艺和另外两名厉业魔母的使者身上有什么。

    鬼营室已经答应过要送她回来。令公鬼又向旁边迈了一步,但苏琳紧跟着他,双手还在系着他的扣子。“苏琳,请你去一趟鬼营室的帐篷,找到紫苏,把她带到这里来。不要提问题,苏琳,照我的话去做。”

    苏琳努力向他笑了笑,一面用力地磨着牙,真是个令人瞩目的表情。“听从真龙大人的命令。”她展开红白两色的裙子,以流畅的动作行了个叩拜礼,头垂到了她身高一半的位置。

    “还要多久?”令公鬼向转过身的苏琳问道。他不需说明话中所指的是什么。苏琳犹豫的表情说明她知道令公鬼的意思。

    最后,苏琳说话了,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其中没有任何怨怼:“直到我的羞耻等同于她们的。”她盯着令公鬼的眼睛,又变成旧日的那位苏琳,但很快的,那张面具又回来了。“请真龙大人原谅,如果我要执行您的命令,我必须快跑过去了。”然后她把裙子拉高到膝盖,飞快地冲出房间。令公鬼摇摇头,自己系上衣服上的最后一颗扣子。

    实际上,他现在的感觉很不错,当然,除了对紫苏的这个小插曲的感觉之外。鬼营室答应过他,紫苏也答应过他,等他把童艺关于他何时会去嘉荣城的问题搪塞过去后,他会和紫苏坐在一起,然后……他不确定他们会做什么。但采蓝又向他靠近了一天的路程,他不会给童艺太长时间,因为他还想练半个时辰的剑。

    韩咒,真龙发出嚎叫。他想要风乐瑶!像往常一样,关于风乐瑶的念头让真龙开始在遥远的地方呜咽和呻吟。风乐瑶!这感觉不太对,风乐瑶!

    令公鬼拿起真龙令牌,走进前厅,一边寻思着童艺会带谁来。他坐进高台上的太师椅里,以免自己会来回踱步。不是为了鬼子母踱步,他是为了紫苏,明知道他需要她,她知道。

    屋门被打开一道缝,走进来一名女子,但那是鬼指残,不是紫苏。“鬼子母到了,朅盘陀王。”她说出令公鬼这个称号时,语音仍然显得有些僵硬。她还不太能适应一名湿地人是楼兰首领的首领,也还不确定该如何将令公鬼看成是枪姬众的儿子。

    令公鬼点点头,直起上半身,将真龙令牌竖在膝盖上。“让她们进来。”他一定要严厉地训紫苏一顿,让她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智者们那里。

    童艺以平稳的脚步走进前厅,仿佛是一只丰满、骄傲的天鹅,跟在她身后的是羽涅和另一名有鸦黑色头发、强硬眼神和鬼子母面孔的女人。她们今天全都穿着灰色的衣服,令公鬼怀疑这样的选择是因为灰衣服上看不见尘埃。

    让令公鬼惊讶的是,这次鬼子母的背后仍然跟着穿防尘轻披风的女仆。十二名女仆扛着两只沉重的黄铜箍箱子,一点也不比上一次的小,其中有些年轻的女仆会偷瞥令公鬼一眼,但大多数都低着头,只是将心思集中在她们的重担上,似乎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令公鬼的嘴唇微微翘起,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她们真的以为可以收买他。

    “你的鼍龙派姐妹不在,真是可惜。”羽涅说。

    令公鬼的目光从女仆那里转移到她身上,三名鬼子母全都在专注地看着他,她们怎么可能知道采蓝的事?

    但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件事了,几乎就在羽涅说话的同一瞬间,令公鬼的皮肤出现了刺麻感。

    怒火跃进他的心中,也刺激了真龙,令公鬼几乎是从真龙的手里夺过了上清之气。白炽的怒火在虚空的边缘咆哮,其中还夹杂着轻蔑。他瞪着童艺、羽涅和另外那个女人。童艺肉感的圆下巴现在已经因为决绝而变得坚硬,另外两个人却在微笑。她们的笑容里有着渴望,却没有什么欢愉。她们就像梅兰娜那帮人一样愚蠢。

    切入他和真源间的屏障如同一道闭合的闸门。阳极之力的能流消失了,只剩下污染的秽恶残余,从他的脚踝到头顶的空气也逐渐凝固。屏障让他的眼球向外凸起。

    这不可能,他已经抓住了阳极之力,三个女人不可能将他和真源隔开,除非她们像吉陀婆或空青一样强……他向真源伸展,却在那堵看不见的石墙上撞得粉碎。

    他用力,再用力。真龙如同一头野兽在嚎叫、冲撞、疯狂地挣扎。他们之中的一个必须碰触到阳极之力,他们之中的一个一定能打破只有三个人建立起来的屏障。

    屏障稳定后不久,一名女仆走到羽涅身边。令公鬼感觉到自己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四张没有皱纹的面孔上四双眼睛正打量着他。

    “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惜了。”在那种平静、圆润的腔调中,童艺的语气却比一个男人还要强横。“我非常希望你能自愿前往嘉荣城,但很显然的,你只想拖延我们。我觉得,你应该和那些在丹景玉座被遏绝后逃走的蠢货有了一些联系。你真的相信她们能给你什么?真的相信她们能对抗白塔?”童艺的声音里确实充满了对他的失望。

    现在令公鬼的眼睛是他全身唯一能够活动的部位,它们转向那些女仆。那些人正在一只敞开的箱子旁忙碌着,她们从里面拿出一只浅盘子。

    那些人之中有一些面孔看上去很年轻,但其余的……令公鬼确信,她们全都是鬼子母。那五名年轻的女人只是还没有经历足够的岁月,让她们的面孔变得光润无瑕。

    这五个人主动抬头看他,消弭了他的警觉,其它人却藏起了面孔。一共十五名鬼子母,十三名编织出男人无法打破的屏障,两名将他捆住。十三名……真龙发出一阵尖叫,落荒而逃了。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注意棋局

    羽涅从令公鬼手中拿下真龙令牌,望着它摇了摇头。“现在由我来掌管一切,童艺。”她甚至没有看令公鬼一眼,就仿佛令公鬼只是这把椅子的一部分。“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如果出现这种状况,凌日盟将掌管一切。”她将真龙令牌交给另外那名穿着灰裙的黑发女人。“把它收起来,解蠡,大约它可以成为奉上丹景玉座的一件有趣的纪念品。”

    凌日盟。汗水从令公鬼的脸上渗出来。如果门外的枪姬众现在能走进来,智者,苏琳,任何人都可以用尖叫发出警告,让整座宫殿行动起来。十三名鬼子母,由凌日盟掌管一切。如果他能张开嘴,他一定会发出怒吼。

    当屋门打开时,鬼断怨惊讶地抬起头————令公鬼刚刚让这些鬼子母进去————她看见那些女仆扛出那两只箱子,目光就自动转到了一边。

    一位黑发鬼子母站到她面前,鬼断怨急忙从蹲伏的姿势中站起来。她很难相信枪姬众在玄都告诉她的那些故事————那些曾经只有首领和智者们知道的事,但这个黑眼睛的女人似乎完全知道厌火族人在很久以前对她们的辜负,那双眼睛让鬼断怨不敢挪动半步,让她只是模糊地察觉到另外一位漆黑发色的鬼子母正盯着鬼指残,而那位表情傲慢的鬼子母则带着扛箱子的女仆们沿走廊向远处走去。

    鬼断怨不知道这位盯着她的鬼子母是否要因为她祖先的错误而杀掉她,如果她们打算进行这样的杀戮,肯定早就会动手了。但这个女人的黑眼睛里闪动着凶狠的光芒,那肯定是要杀人的光芒。鬼断怨不害怕死亡,她只希望自己能有时间戴上面纱。

    “看起来,年轻的令公鬼大人喜欢随意来到或离开雨师城,”鬼子母用岩石般的声音对她说,“我们还不习惯有人如此无礼地从我们面前走开。如果再过几天,他回到这座宫殿里,我们也会回来见他,如果他没有……我们的耐心并不是无限制的。”说完,她就和另外那名鬼子母跟着那两只箱子离开了。

    鬼断怨迅速地和鬼指残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急忙跑进令公鬼的房间。

    “你是什么意思,他走了?”子恒问道。巫咸的耳朵朝他抖动了两下,但黄巾力士的眼睛一直盯着棋盘,就像小丹一样。她闻起来……子恒完全分辨不清小丹身上杂驳不清的气息,这种杂驳让子恒只想狠狠地咬自己的双手一口。

    鬼千拓只是耸耸肩。“他有时确实会这样。”她显示出足够的平静,双臂交叠在胸前,表情冷漠,但她的气息中有焦躁的感觉,仿佛她心中有许多抹不掉的毛刺。“他有时会偷偷溜走,甚至没有一名枪姬众守在他背后。通常他这样会离开半天时间,他以为我们不知道,我本来以为你应该知道他去了哪里。”子恒觉得,如果鬼千拓知道令公鬼去了哪里,一定会立刻就追过去。

    “不,”子恒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注意棋局,巫咸,”小丹低声说道,“你肯定不是要把棋子放在这里的。”子恒又叹了口气,今天他已经决定将所有时间都用来陪小丹了。

    小丹迟早会和他说话,而且,如果他一直在老婆身边,夜娇靡肯定就不会来找他麻烦了。嗯,夜娇靡确实没找过来,但小丹一知道子恒不会再去打猎,就立刻缠上了巫咸,完全没让他有机会逃到图书馆去。从那时起,他们就开始了无穷无尽的棋局。而且小丹仍然故意一言不发。子恒真希望他能到令公鬼所在的地方去。

    仰躺在床上,令公鬼双眼无神地盯着这间地下室厚重的屋梁。这张床并不大,但它铺了两层羽绒床垫,还有柔软的枕头和上好的木棉被单。这个房间里有一把坚固的椅子和一张小桌子,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但做工很好。

    他的肌肉仍然能感觉到在箱子里颠簸的酸痛。上清之气轻松地将他卷成一团,让他的头被夹在双膝之间。她们只用绳子简单地捆绑了几下,就把他弄成了一个包裹。

    金属敲击声让他转过了头,羽涅用一把大铁钥匙打开了将他的床和这套桌椅关在其中的铁笼。一名满脸皱纹的灰发女人将手臂伸进笼中,把一直盖着布的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她立刻向后跳开。

    “我要将你健康地送到白塔去。”羽涅一边重新将笼子锁上,一边冷冷地说道,“吃吧!否则我们就喂你吃。”

    令公鬼将目光从屋梁上转过来,六名鬼子母坐在笼子周围的椅子里,维持着他身上的屏障。他也维持着自己的虚空,希望这些鬼子母能有瞬间的疏忽,他没有再去撞击那道屏障。

    当她们把他踉跄地推进这只笼子的时候,他还努力过,那些注意到他在挣扎的人只是给了他一阵嘲笑。现在他已经不再有任何激烈的行为,只是小心翼翼地试图接近阳极之力。

    那股火与冰的风暴就在他眼角外的某个地方,他向那里伸展过去,感觉到那堵看不见的墙将他和真源挡开。他沿着那道墙壁向旁边滑去,想找到它的边缘。最后,他感觉那道墙壁归结于六个点。它们同样有效地阻止着他,它们是六个,不是一个,非常清晰的六个点。

    他在这里已经多久了?一片阴暗覆盖了他,覆盖了时间,让他觉得了无生气。他已经饿了,但虚空让所有的感觉都变得非常遥远,甚至从那只托盘里传来的热汤和热馒头气味也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站起身似乎是一件非常费力的事情。迄今为止,笼子周围已经轮流替换了十二名鬼子母,没有一张脸是他以前见过的。这幢房子里到底有多少鬼子母?大约这件事以后会比较重要。这幢房子在哪里?他不知道自己在那只箱子里被运送了多远的路程。

    从颠簸的情形看来,那只箱子在大部分时间里应该是被放在一辆车上。为什么他会忘记纯熙夫人的叮咛?不要信任鬼子母,一丝一毫也不要信任。六名鬼子母导引真气的太一足以保持屏障的强度,也足以让这幢房子外面任何能导引真气的女人感觉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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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师魔命介绍:
劫运将新,天书降恩,圣师命魔。正阴阳错忤,鬼神淆混,依凭城市,绵亘山河。杀气闭空,阴容夺昼,万姓罹殃日已多。圣师魔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圣师魔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圣师魔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