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后盾
陈伟吃了个午饭，喝了瓶啤酒，下去时分来到远大分公司，敲开了张小白办公室的门。
张小白问道：“办好了？”
陈伟轻松说道：“已经把手机还给朱虹了，也算两清了吧！”
说完话，陈伟对着张小白认认真真深鞠一躬。
“张总，相处时日虽然不多，可我学会了很多！被您的事迹和精神感动，这将是我一生的财富，我会时时刻刻将您看做榜样勇往直前坚持不懈的走下去！”
“山水有相逢，来日方长，希望有朝一日还能见到您，在此我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张小白忽然笑出声，皱起眉头说道：“干嘛？这年都过完了还给我拜年？”
陈伟可笑了下，说道：“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了，不过都是我肺腑之言！”
张小白叹口气，说道：“你就这么走啦？就忍心放弃这么辛苦才找到的工作？”
陈伟骤然一惊，睁大眼睛说道：“您……您还要我？”
张小白瞪了他一眼，“废话，这么好人我当然要了！”
陈伟热泪盈眶，哽咽道：“可……可是，我做了对不起远大的事情啊！我没脸留在这边了！”
张小白认真说道：“你将这些事告诉惠农，是因为你有情，你又告诉了我，是因为你有义，如此有情有义的人我张小白一定会重用！”
“而且你不用有内疚感，其实即便你不说惠农也不是瞎子，迟早会知道的，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行了，别在那杵着了，既然当上了小组长，就得给我卖卖力气，赶紧回到你的地盘努力工作去吧！”
陈伟抹着眼泪走出去，却正好遇见了楼道里的鲍小妹。
鲍小妹拿出手机给他看，说道：“跑五千米的时候，当你刚刚跑完，张总就给我发了条信息，你看看吧！”
短信上写着几个字，“重点关注一下这个人！”
鲍小妹说道：“陈伟，你是张总看重的人，别辜负了他！”
说完话，鲍小妹走进屋。
陈伟呆呆的站了儿，然后只感觉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能量。
……
……
鲍小妹来到张小白办公室，笑道：“帮他添了一把火，我估计这把火且得烧一会儿呢！”
张小白说道：“陈伟不错，好好教导教导可以成才！”
鲍小妹嗯了声，攥起小拳头说道：“哥，接下来咱们干嘛？”
张小白笑了笑，说道：“接下来你就忙喽，得监督这些小组长们，不但让他们定时汇报，你还得经常去下边看看，老于随时听你使唤！”
“至于我，坐在办公室享清福，没办法啊，谁让我是大区经理呢，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啊！”
鲍小妹说道：“好嘞，那我就开干了！你就坐镇大本营运筹帷幄吧！”
鲍小妹重逢陷阵，张小白做他背后的支撑。
在另一个角度看，张小白现在也是冲锋陷阱与敌军交锋，在他背后的则是姚远和杜梦妮。
这几天，有些元老找到了姚远，还是张小白的事情，然后杜梦妮就及时出现了，硬生生将那些元老骂了出去。
现在整个公司都知道，杜梦妮为了那个张小白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燕京城，杜如山终于坐到了姚远面前，而这次杜梦妮没有出现。
“姚总，这样做会寒了人心的！”杜如山沉痛说道。
在公司，他还是习惯叫姚远姚总。
姚远叹口气说道：“大哥，我也没办法啊，梦妮那丫头可是老爷子的宝贝，我敢惹吗？咱家的事你又不是不清楚，还是老爷子说了算！”
杜如山试探性问道：“要不你去跟老爷子汇报一下？”
姚远心中笑道，你应该早就汇报了吧？
“成，回家我跟老爷子说下，这事确实闹的太大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也希望那个张小白赶紧滚蛋！”
杜梦妮忽然闯进来，瞧着脸色就不对，“大伯，你不会也说小白的坏话吧？”
杜如山赶忙说道：“哪有？我这跟姚总汇报工作呢！”
姚远认真说道：“梦妮别瞎讲，咱可都是一家人，不会说那些风凉话的！”
趁着这个机会，杜如山赶紧走出去，连他也不想惹那个小妮子。
杜梦妮捂嘴而笑，姚远一阵苦笑。
俩人演戏也是怪累的。
姚远说道：“真打算去淮北？”
杜梦妮说道：“去，这几天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就出发！”
姚远说道：“替我给张小白带好，就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他坚强的后盾！”
……
……
接连几天，鲍小妹都在外边跑，然后回来向张小白汇报情况。
总得来讲进展还不错，那些刚招收的业务员确实很卖力，只是因为没有经验还不很熟悉，做起来很费力。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张小白和鲍小妹那样有天赋。
好在这些人知道努力，而且性格上很坚韧，在熟悉一段时间效率肯定会提高。
其中做的最好的是杨树负责的白长市，其次是陈伟负责的区域，没想到排第三的竟然是王心怡的地区。
张小白对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不但会来事会说话，而且工作能力也很出色。
重铺销售渠道，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张小白没有催，这种事急不来，做得越细越好。
这些日子都在公司，张小白倒是很担心白露，这个师姐可是没日没夜的加班干活，几乎都不怎么休息。
这一天，张小白将白露叫出来。
俩人在院子里散步，有跑道有篮球场，有柳树有鲜花，就跟当初在校园一样。
张小白轻声说道：“姐，辛苦了！我知道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不可能接这个活！”
白露转头看向他，“滚蛋！什么时候学会矫情了？”
张小白笑道：“就让我矫情一回吧！”
白露说道：“别给你脸上贴金了，财务科长啊，无论谁当经理我都会好好干的！”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张小白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又走了一会儿，他叹口气说道：“姐，你说我能成功吗？”
白露重重“嗯”了下，说道：“小黑，你一定能成功的，知道为什么吗？”
张小白问道：“为什么？”
白露伸出一只手，大拇指指向自己，自豪说道：“因为你是我白露的弟弟！”
第三百一十八章 杯弓蛇影
俩人在院子里散步，白露双手背在身后，不时踢着脚下的石子，此时的她就像个羞答答的小姑娘。
落在别人眼里，这俩人像极了一对情侣。
财务室里，两个女孩透过窗子正看着这一幕。
一女生愤恨说道：“假正经！在咱们面前就是个母老虎，在人家面前却是个小绵羊！”
自从白露当上财务科科长以来，对于这些下属要求极其严苛，也怪不得她们背后里说人是非。
女人嘛！喜欢嚼舌头很正常，也就痛快痛快嘴的事儿！
另一个女生笑道：“不平衡啦？信不信？换作是你比她还能住装？人家可是大区经理呢！”
那女生撇撇嘴说道：“我才不会呢，这个张小白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没听说她在燕京的事情吗？他可是总公司人事部副部长的男朋友！这样的人我才不喜欢呢！”
说话间，女生不由自主的打量起张小白，穿着虽然不算体面，可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尤其那双眼睛仿佛时刻放着光彩一样，还有那口牙齿，怎么就那么白呢？
怪不得他叫张小白！
这就是典型的心口不一口是心非。
另一个女生说道：“这事我倒是听说过，可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杜梦妮是什么人？那可是远大集团的继承人之一，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
……
张小白当然听不到背后的议论声，依然跟白露坦露心扉，或许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完全放下防备，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哪怕是一些负面情绪。
张小白不是神，只是能根据目前市场的情况作出一个应对，至于能否成功，他其实心里没底。
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张小白很相信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做一件事，至于成不成，听天由命吧！
白露并没有劝慰什么，更多的是安静的听着，偶尔会说些鼓励的话。
其实她也明白，此时的张小白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
他只是想倾诉，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
一个电话打破了两人很温馨的画面。
张小白接完后说道：“咱们校友约我见面！”
白露皱眉说道：“这个时候她找你干嘛？”
张小白笑道：“估计是想从我嘴里套出一些话来！”
白露笑道：“不是我说她，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敲开你的嘴巴！”
张小白说道：“不管她想干嘛，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
……
一间咖啡厅，朱虹坐在临窗的位置，视线落在窗外，手中缓缓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见到张小白从一辆破捷达车上走下来，朱虹笑着站起身，冲着窗外招手。
张小白走进咖啡厅，坐在朱虹对面。
服务员识趣的走了过来。
“喝点什么？今天我请！”朱虹问道。
张小白看着菜单说道：“当然你请了，我连钱都没带！”
朱虹笑道：“以前就听人说你很抠门，今天算见识到了！”
张小白看了一阵也没看出什么来，主要是真没来过这种地方，放下菜单看向服务员，“有水吗？”
服务员有些懵，依旧带着礼貌性的微笑，“有的先生！”
张小白说道：“那就来杯水吧！”
服务员有些失望的走开，不一会儿端过来一杯水。
朱虹喝了一口咖啡，说道：“要开战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朱虹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张小白一口喝掉半杯水，“今天包括以后，咱们单独见面只谈私事，不聊公事！”
一句话就将朱虹所有的希望浇灭。
她这次来见张小白确实想要探听一下虚实，如今已经知道了远大正在铺渠道，那么下一步是否打价格战，这一点很重要。
朱虹现在虽然是惠农的大区经理，可是坐到并不是很牢靠，一个那么大的公司，涉及到太多的利益，自然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些人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一旦有个马失前蹄，恐怕位置就难保了。
朱虹的靠山是那个副总，用自己身体联络着这层关系，可她明白一点，这天底下最不能信的就是男人，脱了裤子说的话穿上之后就抛在脑后了。
向总公司打报告申请降价政策，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相当不容易，任何一家公司最看重的是利益，这等于白白损失大笔的金钱。
所以朱虹想从张小白嘴里得到一句实话，到底有没有准备打价格战，如果真有那立马打申请。
但没有想到的是，张小白开口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劝你一句，真打起价格战来，对远大和惠农都不好，白白便宜了那些老百姓，咱们何苦呢？”
朱虹还是不死心，旁敲侧击问着。
张小白突然皱起眉头凝视着手中的水杯，“咦”了一声，说道：“这杯中好像有条蛇啊！”
朱虹当然不会傻傻的以为水中真有蛇，只是猜测他说这话的目的。
随后朱虹笑了笑，说道：“你是说我虚惊一场了？”
杯弓蛇影，虚惊一场。
张小白还是答非所问，打了个哈欠，“今天天气不错！”
朱虹叹了口气，看来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他的警惕性太强。
朱虹又问了些话，张小白还是总打岔，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最后朱虹实在气不过，叫来服务员结账，站起身就要走。
张小白依然坐在位置上，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
朱虹转头说道：“你还想说什么？”
张小白这次收起玩味之色，认真说道：“朱虹，看在校友的份上听我一句劝，离开安苏省吧，到时候真打起来，我怕你承受不了后果！”
朱虹冷笑道：“张小白，这些话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再跟你说一点，你永远都不明白我费了多大劲才爬到这个位置上，我不会允许任何人阻挡我的前程和财路！”
不等张小白再说什么，朱虹走出咖啡厅。
张小白缓缓摇摇头，喃喃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那就别怪我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动员大会
在你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甚至你根本不会察觉到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流逝着。
而在你忙碌的时候，时间则是过得很快，甚至来不及感觉时间的飞逝。
对于淮北分公司的那些业务员来讲，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似乎昨日还在跟着心中的偶像张小白和鲍小妹学习如何做市场，而今天就已经铺好了网点。
经过一个月的艰苦不懈的努力，淮北分公司的销售渠道逐渐成型。
每一个乡镇都有销售点，正如同张小白所说，点点成线，线线成网，形成了一个布满整个安苏省的销售网。
这么大的动作，有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有些人是正大光明的看着或者说欣赏着，例如远大集团董事长姚远以及杜梦妮。
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大的成绩，姚远不止一次表示过惊叹，给张小白打过好几个电话表示支持和肯定。
杜梦妮即便也看着，可是从来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没有表达过一次关心，这个“女朋友”做的还真是不称职，不过幸亏没有人发现。
还有些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死死的盯着张小白的一举一动，只要他出现一点纰漏或者做错一件事情，都会死抓着不放。
例如杜如山父子。
杜如山早已察觉事态不妙，尝试做过一些事情阻拦但没有起到效果，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张小白之所以敢这么做，不仅仅是杜梦妮的关系，而是有着老爷子的支持。
杜如山想了很久也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做？有时候甚至想到一种可怕的情况，难道他老人家真的对杜飞很失望，这是后备计划？
每每想到此，杜如山背后便生出冷汗。
不过还好，终究是见识过大风大浪，这位远大集团的副总倒是还能沉的住气。
对付一个毛头小子，他自认还是不费劲的，让他先使劲的蹦，总有一天会栽在自己手里。
现在最重要的是忍耐是等待。
杜如山能忍，可他的儿子杜飞早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了。
自从上次回家从爷爷那里出来，杜飞便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真怕早已装在兜里的东西却给了别人，到时候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杜飞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除了调查之外，杜飞亲自来过淮北好几次，并且暗中跟踪过张小白，想要找到一些他的问题，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作风上，只要是问题就成，到时候在爷爷面前就有话说了。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终于了解到一个情况，貌似这个张小白跟白露有一腿。
如果事情坐实的话，爷爷肯定不会允许自家孙女的男朋友脚踩两只船。
可是他有些失望，因为只是怀疑而已，根本就没有找到张小白偷情的证据。
除了以上这些人，还有人始终在观望，那就是惠农这边的人，以大区经理朱虹为主。
以防万一，朱虹已经向上边打了报告，总公司做好了相应对策，一旦打起价格战来坚决支持安苏省这边。
朱虹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只是暂时而已，当她发现才用了一个月时间远大就铺好了销售网，那颗心再次紧绷起来。
可怕，业务员们真可怕！
可怕，张小白真可怕！
不得不说，效率实在太高了！
观望了这么久，销售网已经铺好，下一步必然是销售，朱虹更加紧张。
……
……
忙了一个月，本来就瘦小的鲍小妹更显瘦了，这些日子她比那些业务员还要忙。
业务员只是负责各自的地区，鲍小妹则是负责整个安苏省，每天就是一件事，老于拉着她去下边督导。
之所以进行的这么快，鲍小妹可是功不可没。
汇报完工作，鲍小妹长舒一口气，“哥，下一步怎么办？”
张小白心疼的看着这个妹妹，说道：“吃好的喝好的，把身体养好，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恢复原样！”
鲍小妹说道：“那可不行，眼瞅着就要打仗了，我可不能当逃兵！”
张小白皱眉问道：“谁说要打仗了？”
鲍小妹震惊问道：“都已经上前线了，不打仗咱们直接撤退吗？”
张小白笑而不语。
鲍小妹叹息一声，已经习惯他的这种反应。
不到最后，张小白最后一张牌不会打出来的。
张小白说道：“通知所有人，明天开会！”
鲍小妹哦了一声，喏喏的说道：“都开全体大会了，还说不打仗？”
张小白没有再理她。
第二天，淮北分公司全体大会如期举行。
郑建达把两个房间打通当做会议室，这下好了，再不用人们都站着。
下边坐着一般同志，上边坐着四个领导。
以前开过会都是业务员的会议，白露没有参加，所以郑建达坐在张小白左手边。
而这次是全体大会，郑建达很识趣的坐得远了点。
张小白位于正中，左边白露，右边鲍小妹，其次是郑建达。
这是淮北分公司的领导班子。
张小白扫了一眼台下，说道：“这次我们开的是动员大会！”
此话一出，人们眼中露出激动兴奋之色。
鲍小妹低着头撇撇嘴，还说不开战？都开动员大会了。
张小白继续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做成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可以说这是一个奇迹！在此我要对你们说声感谢！”
台下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
掌声刚刚结束结束，张小白正想继续发言，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看了眼号码，正是杜梦妮的电话。
张小白挂掉手机，继续说道：“这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
手机又响起。
张小白拿起手机接听电话，不耐烦的说道：“干嘛？我这开会呢！”
“有四种水果，你选一种，草莓苹果哈密瓜水蜜桃！”电话里杜梦妮说道。
张小白憋着嗓子说道：“我没空跟你扯……”
“少他么废话，赶紧说！”杜梦妮说道。
张小白没好气的说道：“苹果！”
说完立马挂掉电话，而且还关了机。
张小白真准备继续发言。
“啪”一声响，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
门外出现一个女孩，缓缓收起腿，厉声喝道：“张小白，给我滚过来！”
第三百二十章 苹果味的吻
门口出现个女孩，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抹红色的靓丽风景。
她身穿一身红色西装，脚踏一双红色高跟鞋。
一般女生驾驭不了红色，可搭配在这个女孩身上没有一点违和，反而彰显出她的高贵与霸气。
女孩让张小白滚过来，语句很严厉语气很严肃，只是看她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分明在笑，眼睛忽闪忽闪分明在等。
台下所有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却不晓得应该震惊什么。
震惊一种独特的美？震惊她流露出的气质？震惊她竟敢这样跟大区经理说话？
鲍小妹揉揉眼睛看清楚门口那人，差点出溜到桌子底下。
杜梦妮怎么来了呢？
张小白脑子急速的转着，只是片刻之后站起身乖乖走过去。
他觉得此刻应该表现的很听话一点。
众目睽睽之下，杜梦妮掏出一粒口香糖扔在嘴里咀嚼。
张小白极其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意，“你怎么来了？”
杜梦妮玩味的眼神看着他，没有说话没有回答，嘴巴咀嚼的速度似乎再加快。
张小白皱眉说道：“我们这开会呢，去我办公室聊！”
尽管内心很气愤，可他尽量让语气保持柔和。
张小白走出门就要拉杜梦妮往外走。
杜梦妮没让他拉住自己的手，反而直接拉住张小白的手臂，一个闪身来到他面前，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嘴巴直接亲上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是在刹那之间完成。
以至于张小白完全没有反应，瞪大眼睛看着嘴上的这个人。
这个人仿佛很陶醉的样子。
会议室的门依然开着，先是惊讶声随后才是起哄声。
白露看向低着头一动不动的鲍小妹，咬牙问道：“这他么谁呀？”
鲍小妹缓缓抬起头，可怜兮兮的说道：“还能有谁？咱们远大集团的人资部副部长呗！”
尽管鲍小妹的声音很小，可还是很多人听到了，台下的起哄声变成了喧哗。
张小白这时候才刚刚反应过来，赶忙推开杜梦妮，关上门喝道：“鲍小妹，你先开会！”
里边顿时答应了一句，“是！”
张小白看向幸灾乐祸的杜梦妮，低声吼道：“你干嘛呀？”
杜梦妮笑道：“老娘终于亲到你了，怎么样？什么感觉？”
张小白气呼呼的说道：“没感觉！”
杜梦妮皱眉说道：“没感觉？不可能啊，刚刚我吃了苹果味的口香糖，我要让你以后永远记住这一吻，只要吃苹果的时候就会想起我！”
张小白脱口而出，“你大爷啊！”
杜梦妮捂嘴大笑，前仰后合。
张小白转过头，舔了舔嘴唇，还真他娘的有苹果味。
真是造了孽了！
来到办公室，张小白一阵长吁短叹，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杜梦妮坐在沙发上，笑道：“你姚老哥说了，我大伯那已经怀疑你是他的人了，让我来一趟淮北跟你演一场戏，证明给所有人看！”
张小白点上一支烟，无奈说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啊？”
杜梦妮说道：“那能怎么办？不然晚上跟我开房去？”
随后她摇摇头，“不成，白白花那个钱，你他么的就会睡觉，不敢睡我！”
张小白悲愤说道：“这可咋好啊？”
杜梦妮挑眉说道：“别占便宜卖乖了？好像受多大委屈似的，老娘可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一个男人！”
张小白抚着额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着烟。
良久之后，张小白终于抬起头，脸上再没有之前不安的神情。
“回去跟董事长说声，渠道已经铺好，下一个高峰期就是远大翻身之时。”
杜梦妮也收起顽皮之色，“你后手到底是什么？真跟惠农打价格战？对于销售我不太懂，不过我明白一点，不到破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这招，容易形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张小白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杜梦妮也是脱口而出，“你大爷！”
张小白说道：“你觉得如果真打价格战，咱们有优势吗？或者说咱们手里的资金够用吗？”
杜梦妮想了想，缓缓摇摇头，“惠农和远大实力本来就不相上下，谁都知道安苏省是这场战争的关键，都不可能放弃，如果真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远大没有胜算，甚至处于下风。别忘了一点，惠农可是上司公司！”
张小白点点头，说道：“以远大的实力早就可以上市，可为什么始终不上呢？”
杜梦妮轻声叹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我爷爷那个老古董，从远大逐渐发展壮大的时候他就订了条规矩，远大集团有三不准，不融资不上市不贷款！”
张小白笑道：“只是想做隐形富豪呗？”
公司一旦上司，重大事件以及财务情况都将披露，能提高知名度融到资金的同时，公司便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所以对一些低调的富豪而言，只是闷声赚大钱，并不想要一个什么富豪排行榜前几的名声。
杜梦妮撇撇嘴，说道：“哪啊？不上市是因为他害怕股份流入市场容易失掉掌控权，至于不贷款，则是因为我爷爷欠别人钱睡不着觉！”
其实有些话杜梦妮没有说，爷爷最真实的想法是怕杜飞掌控不了公司，而唯一的优势股份又失去，那就彻底失去远大了，那样一来，远大再也不是杜家的了。
张小白一声长叹，完全理解不了老爷子的想法。
沉默了片刻，张小白站起身，“走吧，既然来了，好歹也得演场戏啊！”
此时正赶上散会，俩人出了门就撞到了所有公司的人。
“杜部长好！”
“杜总好！”
……
……
好不容易见到总公司的大领导，一些人纷纷热情打着招呼，怎能放弃这么个拍马屁的大好机会？
杜梦妮挽着张小白的胳膊，脸上露着春心泛滥的笑容，始终开心的点头回应。
白露迎面走过来，见到两人这个样子，默默低下头，根本不想说话。
杜梦妮忽然停下脚步，笑道：“你叫白露？”
白露惊讶的抬起头，缓缓点了点头。
杜梦妮拍了拍白露的肩膀，说道：“嗯，不错，好好干有前途！”
随后迈开脚步往前走，由于挽着张小白，张小白也不自觉的走开。
白露傻傻的站在那里，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仿佛很被欺负了似的！
鲍小妹走过来，弱弱的说道：“姐，咱还是走吧，那人咱们惹不起！”
白露忽然哼了一声，“牛气什么？他可不喜欢这样的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这一路
坐在那辆破捷达车上，杜梦妮一脸的嫌弃，“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坐飞机开车来了！”
张小白说道：“大小姐，有车坐就不错了！别再挑三拣四的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呢！”
系好安全带，张小白发动车子。
对于淮北市区其实他不是很熟悉，也就跟白露逛过商场公园看过电影，毕竟人家千里迢迢来这里一趟不容易，还是得做好向导的。
张小白说了这几个地方让杜梦妮选择。
杜梦妮说道：“这个破地方的商场能有燕京繁华？公园能有燕京的大？还看电影，你真当我跟你约会来啦？”
一看所有的方案都被否了，张小白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说去哪？”
杜梦妮将背椅调后，靠在椅子上，轻声说道：“随便逛逛吧，我还是喜欢大自然多一点！”
习惯了喧嚣的城市，都希望感受大自然的安静。
那这事就好办了，张小白对于市区不熟悉，对于乡下还是很了解的，当初跟鲍小妹转了省内整整一圈，又跟随老于多次乡下，知道哪里有高山，哪有又有大河，哪里风景宜人，哪里心旷神怡。
别看张小白在城市生活过了几年，可对于城市真没有什么感觉，反而喜欢家乡那种有山有水有地有田的景色。
不论以后如何成功，根深蒂固的那股子泥腿子气息还是除不去，他也不想抹掉。
走了多远，爬了多高，家还是那个地方，还是半山腰的篱笆院土坯房。
杜梦妮说道：“张小白，我听说你每天都五点半起床，晚上看书看到十二点？”
张小白笑道：“老二说的吧？”
杜梦妮笑道：“什么都瞒不了你！”
张小白挑眉看向杜梦妮，“老二跟你亲还是跟我亲？”
杜梦妮猛然一惊，“原来是这样，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好奇的时候，自然会想方设法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
杜梦妮可是响当当的夜场小太妹，是程风等人的偶像，所以她想要接近程风想要打听一些事情，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程风最后都将那些事告诉了张小白。
张小白目视前方，缓缓说道：“小时候家里穷，只跟姥姥相依为命，姥姥岁数大了，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得挑家过日子！所以养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
说到此，张小白的嘴角轻轻翘起，仿佛在享受着一些事情。
脑海里又一次出现姥姥那慈祥的笑容。
杵着拐杖站在门口等他回家。
蜷着腿坐在炕上抽着烟袋锅子。
昏暗的灯光下戴着老花镜纳鞋底。
……
……
所有所有画面里，姥姥都在笑。
那时候张小白很辛苦，但他一点都不觉得苦，为了姥姥为了这个家，他甘心情愿做那些事，这叫生活的奔头。
思绪飘到那个小山村，张小白脸上露出柔和的表情。
就是这个画面，杜梦妮看痴了，死死的记在心里。
轻声叹口气，张小白抽搐一下鼻子，“上大学之后，我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没有权利去挥霍时间，所以只能拼了命的做着一些自认为有用的事情，所以早起跑步晚上学习，一直坚持了下来。”
张小白忽然笑了笑，说道：“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早上跑步不是为了锻炼身体，而是怕自己生病！治病好贵的啊！”
杜梦妮悄悄转过头，再也不忍看那张脸，只是她看着窗外的画面已经模糊。
张小白继续说道：“如今工作了，我发现自己所欠缺的知识实在太多，不学怎么行？这么好的机会，姚远老哥又这么信任我，我不能辜负了上天，也不能辜负了老哥！”
“所以……所以一定要努力！”
杜梦妮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这样不累吗？”
张小白傻傻笑了下，“不累，真不是我矫情，当你习惯一件事的时候，真不会觉得累了！相反，如果一天不跑步一天不学习，就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睡不着觉了！”
杜梦妮一阵苦笑，摇了摇头说道：“你啊！就是一受苦受罪的命！”
张小白笑了笑，说道：“我也有觉得累的时候！”
杜梦妮问道：“什么？”
张小白说道：“装疯卖傻累，口是心非累，勾心斗角累，尔虞我诈累！”
尽管张小白一直做着这些事，可并不是他所情愿的事，有时候他其实很想只关心市场商品只做创意决策。
杜梦妮说道：“可职场商场就这样，无论哪一行，都逃不掉这些的！”
张小白点点头，“所以说，生活很累！”
他对任何人都没说过，他只希望有一天，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然后放下所有所有，就跟某个心上人住在那个半山腰，建一所大房子，种种花养养鸟，爬爬山看看河，做一个名副其实的闲人。
杜梦妮看向张小白，极其认真的说道：“辛苦了！”
张小白笑了笑，说道：“提前打个预防针，恐怕到时候会麻烦你做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而你将是我整个计划的关键！”
杜梦妮吃惊问道：“我？我可对做市场一窍不通！”
张小白还是神秘一笑，笑笑没说话。
杜梦妮骂道：“死性不改！”
随后她又说道：“放心吧，你一个外人为了远大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如果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肯定会上的！”
……
……
聊了一路的天，看了一路的风景，偶尔遇见宜人之处，俩人将车停在路边，去采采花踏踏青。
直到晚上才回到淮北市，本着做戏做全套的思路，特意去宾馆开了房间，不过这一次开的是两间房，各睡各的。
躺在床上，杜梦妮辗转反侧久久不能睡去。
脑子中那个身影挥之不去，而她似乎根本不像挥去，好像只要想到他，有一股子暖流留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在那里挠痒痒，痒痒的也暖暖的。
第二天，早上简单吃了饭，张小白将杜梦妮送到飞机场。
张小白转身要走的时候，杜梦妮忽然叫住了他，抛出一个东西。
张小白习惯反应去接，拿在手里之后，骂道：“你大爷啊！”
杜梦妮哈哈大笑。
他的手中握着一个苹果。
第三百二十二章 降价
鲍秘书偶尔会做些“本职”工作。
秘书的本职工作可不是出去跑市场冲锋陷阵，而是坐在办公室里扫扫卫生沏茶倒水招待客人，又或者安排一下领导的行程等等。
早上见张小白没回来，鲍小妹打开他办公室开始清扫。
张小白每一天都会亲自打扫，所以并不脏也不乱，鲍小妹只是简单擦擦桌子倒倒烟灰缸垃圾桶。
正干的起劲儿，张小白走进来。
“哥，回来啦！”鲍小妹坏笑道。
都是成年人了，那个杜梦妮长得还那么妖艳，身材还那么好，俩人夜不归宿，还是很有可能发生点故事的。
尽管鲍小妹理性上觉得张小白不会那么做，但感性上似乎盼着他做点什么。
这个大便宜如果让自家哥哥占了，还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呢！
张小白挑了一下眉头，从兜里掏出个苹果抛给她。
鲍小妹拿在手里，“好大的苹果啊，哥，你咋不吃呢？”
张小白说道：“不吃，以后戒苹果了！”
对于一个吃货来讲，手中有美食自然不会放过，鲍小妹咬了一口，眯着眼睛做享受状，“哥，这个苹果真甜，你咋戒了呢？”
张小白不悦的说道：“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鲍小妹“哦”了声，果然不再说话。
门口忽然有人干咳了两下，鲍小妹一看，咬着苹果默默走开。
神仙打架，不要殃及鱼池啊！
白露坐到沙发上，一声长叹，“你这个戏演的够真的，还真亲上了啊！”
张小白沉痛说道：“姐，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白露说道：“我跟你说啊，大家族的大小姐咱可不能要，脾气大着呐！娶了她你还得把她供起来，再者说这身份地位相差的太悬殊，在家庭中你也没地位不是……”
此时的白露就像个老太婆，絮絮叨叨个没完。
等她说完后，张小白说道：“姐，你就别发挥你那丰富的想象力了好不？我跟她真没事！”
白露仔细打量了几眼张小白，仿佛再看他有没有撒谎，随后叹口气，“没事就好！”
说完就走了！
鲍小妹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她正倚在门口处，见白露出来说道：“姐，是得教育教育我哥，太不像话了，还学会夜不归宿了！”
白露没好气的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参合！”
鲍小妹低头又“哦”了一声。
吃完苹果，鲍小妹抹了抹嘴，再次走进张小白办公室。
张小白问道：“安排下去了？”
鲍小妹认真说道：“嗯，昨天开会的时候已经通知业务员，从今天开始正式销售，价格降低百分之三！”
张小白说道：“先按这个价格走，半个月之后降低百分之五。”
鲍小妹不解的说道：“哥，真要打价格战吗？可降这么点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啊？”
张小白笑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慢慢来吧，这个月就控制在百分之五以内，然后下个月开始将百分之八，最后控制在百分之十！然后……”
张小白眯起眼，说道：“然后就到了下一季的高峰期了！”
鲍小妹睁大眼睛问道：“高峰期了怎么卖？”
她知道张小白肯定还有后手。
张小白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
一个月之后，惠农集团淮北分公司会议室。
朱虹正在听着各个地区经理的汇报，因为正在跟远大厮杀，本来负责两个省的大区经理始终留在淮北。
汇报完之后，朱虹点点头，脸上显出轻松之色。
“很好，这些日子各位辛苦了！远大的这场价格战看来会以失败告终！”
由于早就跟总公司打了降价申请，当远大刚刚降价之后，惠农紧接着降价，而且幅度始终跟着远大走。
这样一来，用户依然买着惠农化肥，远大虽然铺好了新渠道，根本没有起到什么效果，甚至远远不如靠着经销商卖的多。
善于拍马屁的老陈笑道：“还是朱总明鉴，幸亏提前跟总公司打了申请，不然真打咱们个措手不及了！这次远大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找了那么多业务员，前期的努力都白费了。”
招业务铺渠道，目的就是为了卖化肥，如今化肥卖不出去，确实损失惨重。
一众人跟着附和。
喜欢唱反调的老李眉头不展，摇摇头说道：“不对，我猜远大肯定还有计划！”
朱虹对于老李的意见还是很看重的，上一次正是他建议立即打申请，这才起到了预防的作用。
“老李，你说说看！”
老李想了想，说道：“我也说不好，但总感觉哪里不对，远大集团这么大阵势，不可能只下个毛毛雨，后边应该还有大动作！你们没发现他们降价幅度太小吗？就好像一直在试探似的。”
朱虹点点头，以她对张小白的了解，他不可能只有这点本事，或者说不可能败的这么痛快。
对面的老陈笑道：“大动作或许有，不过只能还是降价，可能会大幅度降价，如果他不怕死的话那就来吧！朱总，我觉得应该向总公司继续打申请，一旦远大降价厉害，咱们也得应对啊！”
目前的情况朱虹想了很久，也确实想不到张小白还能做什么，似乎能做的只有再降价了。
这一次老陈也说到了他的心里。
朱虹说道：“成，我马上给总公司打申请以防不测！”
老李的眉头还是皱的很紧，仿佛要想明白一些事情，却总是想不通。
……
……
燕京，远大集团总部。
姚远闭着眼苦苦思索，刘铁军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良久后，姚远点燃一支烟，自言自语道：“张小白到底想怎么做？”
刘铁军说道：“再等等吧，他肯定有动作的！”
说完后，刘铁军叹了口气。
董事长等得起，可有些人早就跃跃欲试了，就等着参张小白一本呢。
安苏省市场一直在降价，可销路始终上不去，这个根本没法交代啊，再这样下去，就连董事长都保不了他。
手机忽然响起，姚远看了眼号码，立即接听电话。
他可是很少主动打电话的。
“小白，什么事？”
“老哥，我在燕京，我要见你和杜梦妮！”
第三百二十三章 山雨欲来
六月初，远大集团将化肥价格下调百分之八，惠农集团跟着下调百分之六。
尽管惠农下调的幅度小，可销量不减，依然占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市场。
这是由于口碑和品牌效应所致！
外行看上去整个市场没有什么变化，其实不然，远大集团不声不响的发展，逐渐占到了百分之二十五的市场。
两个厂家毫无征兆的打起价格战，严重挤压了其他小厂家的生存空间，他们本来就是吃惠农剩下的市场，资金薄弱实力弱小，在两个大集团夹缝中求生存，现在甚至连一口汤都喝不上了。
如今的情况是，经销商们都在卖着惠农的化肥，而各乡镇的销售点都卖着远大集团的产品。
六月中旬，远大集团再降价百分之十，惠农依然选择跟进，降价百分之八。
情况跟上半月差不多，只是那些小厂家接连退出淮北市场，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存空间。
对于如此激烈的战况，朱虹看得心惊肉跳，自从来到惠农集团，从当业务员做起，也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大战。
之前想象着打价格战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现在来看，想是一码事，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又是一码事。
两家公司看上去打的是价格战，实则都在消耗着自己。
即便杀敌一千，也会自损八百。
然而，这种情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对于未知的恐惧，让朱虹异常慌乱，她完全想不到事情的走向。
如果再这样下去，淮北市场即便保住了，损失可是相当惨重，该怎么向总公司交代？自己这个大区经理该如何自处？
为此，朱虹特意去了趟总部，找到了自己的靠山。
一番云雨之后，那位副总倒是给她吃了定心丸，打价格不是朱虹能够左右得了的，现在根本就不是安苏省的事，而是远大和惠农的交锋，让她踏踏实实做大区经理就好。
这样一说，朱虹心安了许多。
不过还是那句话，男人的话朱虹向来不怎么相信，尤其是脱了裤子时候说的话。
回到淮北，朱虹想了一夜，决定约张小白见面，劝他能够收手。
再打下去，无论谁胜谁负，两家公司注定都会损失惨重，那么这两个大区经理最后肯定成了替罪羊。
到那个时候，总会有一个人背锅。
朱虹想得本来很好，都为了各自的前途着想相互让一步，可是没想到，张小白根本就没有给她见面的机会。
一番好心劝解，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不死不休了！
……
……
第二季水稻七月初开种，这也是一年中第二个化肥销售高峰期。
从六月下旬开始，远大集团悄悄从燕京运来了大批化肥，放置在秘密租的大库房里。
六月三十号这天，全省所有业务员来淮北开会，张小白做了重要指示。
当张小白说出那番话时，业务们都吓傻了！
七月一日，本来是很普通的一天，却注定不普通。
张小白依旧早早起床跑步，看上去精神很放松，可如果仔细一看，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一夜未睡！
大战一触即发，张小白毕竟只是一个年轻人，又怎能做到那么坦然？
结果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场仗的意义太多重大，不仅仅涉及到张小白的前程，还牵扯到诸如姚远杜梦妮乃至整个远大集团的命运，更不用说依靠他才能站住脚的鲍小妹和白露。
吃过饭，张小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清晨的太阳还没有那么强烈，只是他也感觉不到怎么温暖。
鲍小妹走过来挨着他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目视远方，却不知道看着什么。
“哥，你紧张吗？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咋就一点都没看出你紧张了呢？”
“我这都是装得啊！”
张小白笑了笑，鲍小妹也是咧嘴一笑。
只是俩人笑的都不自然。
白露走过来，异样的眼神看向这兄妹俩，“都这时候了，你俩还能坐的住？”
张小白摸了摸兜，“姐，就让我破例一次行不？”
白露笑道：“来，姐给你点上！”
张小白果然掏出烟和火，白露还真给他点着了。
白露曾经说过，在她面前不许张小白吸烟，他也做到了。
只是这个时候，白露明白其实再没有人比他更紧张了。
据说吸烟能舒缓压力缓解紧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
抽烟的人都知道，确实是真的。
这不，姚远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如果杜如月看到，非得抽他不可。
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姚远杜梦妮和司机兼秘书保镖的刘铁英。
三人都是面露凝重之色。
刘铁英率先打破沉静，站起身说道：“不行了，我得出去透过气，快他么憋死了！”
其实他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
杜梦妮深呼一口气，苦笑道：“吃软饭的，咱俩差不多把身家性命都赌在那个白痴身上了吧？”
这是在公司里，杜梦妮第一次叫姚远吃软饭的，或许她只想调侃一下来缓解紧张的情绪。
姚远说道：“反正给老爷子说了，这事真砸了，我这个女婿还有你这个孙女，都得滚出远大。”
杜梦妮伸了个懒腰，掩饰内心的紧张，笑道：“我是无所谓，反正都玩够了，大不了还去夜场当我的小太妹去！”
姚远哼了一声，问道：“真心话？”
杜梦妮无端骂了一句，“滚蛋，老娘现在怕死了！”
姚远深深吸了一口烟，眯着眼沉声说道：“我还是相信张小白！”
……
……
这几天是销售高峰期，朱虹让人密切关注远大那边的动静，只要他们再降价，必须跟着下调。
一大早来到办公室，朱虹先看了下昨天的销售报表，终于松了一口气。
销量还在持续，最主要的是远大没有降价。
她现在是真怕张小白再来这一套，她是真烦了真腻了。
电话忽然响起，这几天很是紧张的朱虹吓了一跳。
接听电话之后，惠农大区经理朱虹一声大叫。
“啊！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凡的一天
白县一个普通的小镇，当初张小白带着业务员第一个来到这里。
杨树拎着一个袋子下了第一趟早班车走进一家商店。
农村人起的早，魁梧汉子早就吃过饭收拾利索，见杨树进来兴奋的说道：“杨经理来啦！”
杨树笑道：“大哥，都准备好了吗？”
说这话时，杨树满脸通红，也是异常激动。
不能不激动，他正在办一件大事。
魁梧汉子狠狠点点头，“准备好了！”
杨树将袋子解开，倒出几捆大条幅，“先在店里挂一幅，然后咱们去村里再挂几副！”
汉子说道：“好，马上办！”
在俩人的合作下，不一会儿商店门口便挂上了大条幅，上边几个大字迎风飘舞。
“远大化肥不要钱！”
看着条幅上的字，杨树微微一笑，很是满意。
俩人上了一辆面包车，汉子坐在副驾驶手拿大喇叭，逢人就喊条幅上的字，然后说出自家商店的地址和名称。
刚刚走进一个村子就被村民围了起来，详细问怎么回事。
汉子大笑道：“远大化肥厂家出了好政策，为了咱们农民着想，先免费用化肥，等卖完水稻再给钱！”
村民还想具体问怎么回事，面包车却开了过去，又去另一个村庄。
一个镇子三四十个村，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面包车跑遍了全镇，那个宣传口号喊遍了全镇。
回到商店，门口密密麻麻聚满了人。
之前汉子已经找好帮手，此时有人记上账拉着化肥走了，但更多人还是观望。
人群内，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摇摇头说道：“不要钱？哪有这么好的事？”
一个年轻人笑道：“大爷，人家不是不要钱，是让咱们先使着，等卖完水稻之后再给钱。”
老人皱眉道：“那也不可能吧？我买了这么多年化肥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啊，再说了，这个远大化肥靠谱吗？莫不是假货吧？那咱们可就遭殃了？”
人群中一个妇人撇撇嘴说道：“你个老爷子真不会说话，人家厂家好心好意的让你白用一阵化肥，你还说这种话，上一季我是用的远大化肥，不必惠农的差，而且价格还便宜呢！”
老人说道：“还有这样的事，那我得看看去了！”
说着老人就往前边挤。
人群中类似的对白还有很多，见拉走化肥的越来越多，原来打算等一等的人们终于忍不住了，纷纷上前要货。
魁梧汉子笑的合不拢嘴，不但化肥卖出去了，就连自家商店的买卖也红火了，买烟的买冰棍买水的络绎不绝。
还好听了杨经理的话多找了些人手，不然真的忙不过来。
杨树见大局已定，说道：“大哥，我还得去别的地方转转！”
汉子笑道：“杨经理，回去后跟我那个兄弟问好啊，就说家里的酒都预备好了！”
杨树痛快答应下来。
……
……
安苏省十个市，一个市多的十几个县区，少的也有七八个，而每个县下还有若干乡镇。
每一个乡镇都在同一天上演着大概相同的一幕。
郑建达守在办公室里，一刻不离的盯着电话。
上午十点钟，电话开始响起，然后就络绎不绝了。
都是业务员来要货的。
接完电话，郑建达给留守在大库房的鲍小妹打电话，让她安排人发货。
白露则是详细记载着每一批货的数量以及运往的地点，标清负责那个市场的小组长以及业务员。
整个公司的人全在忙。
却只有张小白很清闲，他始终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本书。
那本书的书名叫《经济学原理》，扉页上写着一句话向往的生活是从这里开始的！苏彤赠！一九九七年八月十八日。
自从跟周舟谈恋爱之后，他就将这本书藏在了角落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就想看这本书了。
也有可能是想这个人了，想到她，或许就不会这么紧张。
看书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所幸他还真能看得下去。
下午六点，郑建达、鲍小妹、白露同时走进张小白办公室。
张小白合上书，站起身，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三人同时展露笑颜。
张小白仰起头，缓缓闭上眼，深呼一口气。
紧接着，他猛然挥舞了一下拳头。
仅用一天时间，远大化肥销量是整个市场的百分之二十，已经接近之前的市场份额了。
……
……
燕京城，天色已暗，远大集团董事长办公室依然亮着灯。
还是那三个人。
刘铁英坐立不安，不断的在不大的办公室里转圈，一圈又一圈。
“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杜梦妮始终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瞥了一眼刘铁英，不耐烦的说道：“别转了，你他么都晕了！”
刘铁英果然很听话，停下脚步，却摩拳擦掌，还是闲不住。
姚远还在抽着烟，烟灰缸里已经堆成了小山。
电话声猛然响起，姚远飞速接听，“怎样了？”
对方说了几句话，姚远挂掉电话，眉头微微皱起。
杜梦妮站起身问道：“败了？”
刘铁英不敢问，甚至不敢看不敢听，脸上露出极其难看的表情。
姚远眉头渐渐舒展，嘴巴却微微翘起，“成了！”
然后，远大集团董事长就那么的哈哈大笑！
刘铁英抹着眼泪说道：“连长，你吓死我啦！”
杜梦妮仿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到底什么情况？”
姚远自豪说道：“第一天，销量百分之二十！”
杜梦妮问道：“才百分之二十？这能说明赢了吗？”
姚远说道：“你还是不懂销售啊，第一天就能这么大的份额，可以说发生了奇迹！接下来的几天肯定还得增加不少！”
杜梦妮又问道：“如果惠农也采取这样的策略怎么办？”
姚远奇怪的眼神看向杜梦妮，“小妮子啊，你是不是傻了？这么做得需要多大魄力多大资金支持？没准备个把月敢这么做？那只能是自寻死路！”
杜梦妮终于长舒一口气，笑道：“也对，咱们可是一个月之前就准备了，咱们废了多大劲才说服那个老古董的？”
姚远没好气的说道：“别说我岳父坏话啊！再说了，咱们那是说服吗？明明是求着你爷爷好不好？”
杜梦妮笑道：“行啦，回家跟我爷爷汇报去，张小白立了这么大功，我俩的亲事爷爷肯定不会反对了！”
说完杜梦妮背着手吹着口哨走了。
姚远和刘铁英震惊的看着那个背影。
随后姚远也咧开嘴，“她想的美，我那老兄弟能随随便便娶了她？”
刘铁英又震惊的看着姚远。
姚远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咱们赶紧走，我得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
第三百二十五章 惠农的应对
对于远大集团的大动作，朱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彻底迷失了方向。
这个惠农集团的大区经理擅长抓住一切机会利用一切手段上位，却不擅长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如何战斗。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上位的方法也不一样，有些人注定成为变革的大背景，衬托着成功者那伟岸的形象。
毫不夸张的讲，这是一场战争，即便没有硝烟也火星四溅。
安苏省地处南北交界处，又是惠农集团的地盘，所以这个地方的战略意义和象征意义都不是一般的大。
朱虹也深知这一点，即便不知道怎么应对，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得知远大集团采用先用化肥再付钱的营销策略之后，立即打电话给总公司，寻求支援。
这个支援不仅指政策上，更主要的是如何应对，都了这个时候她不能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朱虹做的最聪明的一点就是，无论远大集团采取什么样的措施，都将这些措施形成文字汇报给总部，最终决定权在总公司那里。
这几个月来，远大公司走的每一步，总公司都知道。
这样一来，朱虹减轻了自身的责任，即便出事的是她所管辖的地区，这个锅也能甩出去。
等了一天，远大集团的战果出来了，大大超乎朱虹的意料。
原本她以为这个策略会起到效果，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轰动的效果。
那些农民都是傻子吗？远大集团没说不要钱，而是以后再给钱，为什么那么多人买化肥？
朱虹完全理解不了。
第二天，朱虹带着掌握的这一线资料来到惠农集团总部。
会议室里，惠农集团的精英人士都坐在这里，商量对策。
朱虹汇报完情况，低着头坐下，只觉得很惭愧。
最起码这种内疚的姿态是要表现出来的。
总经理并没有理会她，沉声说道：“说说吧，对于远大集团的策略咱们应该怎样应对？今天务必想到一个恰当的方案，不然不散会！”
人们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
群策群力，经过两个小时的争论，惠农集团划分了两个阵营，形成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应对方案。
有一方强烈建议跟随远大集团的销售策略，采取让农户先用化肥再付钱的方式。
营销方案没有专利，你们能用我们当然也能用，而且凭借着惠农的品牌效应，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们效果还要好。
更重要的一点是，远大集团这次的进攻异常猛烈，如果不采取这样的方式很难将他们打下去，那么这场仗也会宣布失败。
失败就意味着失去安苏省市场，而惠农觉不可能这样的情况发生。
再有一方则是建议静观其变，不需要什么动作，到时候当一个观众，在旁边看远大集团怎么死在安苏省。
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而是从另一个角度分析这件事情。
作为同行都明白远大集团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十月份是收割期，这样算来可是让农户白白用了三个月的化肥，也就是说让农户用了三个月的流动资金。
对于一个集团公司来讲，流动资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估计此时的远大已经伤筋动骨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回笼资金的问题，一旦三个月后回笼资金不到位，远大集团将会面临很严重的后果。
每家企业都有弱点，看上去无坚不摧，其实不然，就如同一道水坝，只要开了个缺口，将会轰然坍塌。
所以说，整件事情的关键在于三个月后能否将资金回笼到位。
坚持观望的这些人坚定一个观点，穷山恶水出刁民，想从他们身上顺利要的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方都坚持自己的观点，互不相让。
不能达成统一意见，总经理这个时候也难以下决策，上午的会就开到这里。
简单吃了午饭，下午继续开会。
没有什么变化，两方人还在争论着。
总经理终于按捺不住，敲了敲桌子，说道：“咱们虽然可以按照远大集团的策略销售，可你们知道得需要多少时间准备吗？”
这一句话，下边顿时安静下来。
好像很多人都没有想这一点，只是想到如何应对。
总经理伸出一个手指，缓缓说道：“十天，至少十天时间，这等于断了惠农的流动资金，如果真处理不当，不但会影响安苏省市场，甚至会影响整个惠农集团！”
“远大集团高就高在这里，他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所以才敢这么玩，可咱们惠农……玩不起啊！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杜仲甫不融资不贷款，那么多钱是怎么来的？”
台下的一位大区经理举手说道：“我觉得还有一个方法，大股东们可以出售股票来筹集流动资金，大不了事情结束后再买回来而已！”
总经理冷笑道：“卖股份？亏你想得出来！一旦被有心人盯到，不知不觉惠农集团就易手了！我这个董事长和总经理还当个屁啊！”
那人讪讪坐下。
总经理继续说道：“事情其实很简单，远大集团只留给了一条路给咱们走，那就是等待！所以咱们就如他们的愿，静观其变！”
台下一片嘈杂，显然还有人不服气。
随着总经理一句散会，一场讨论会结束，最后总经理将朱虹叫到办公室。
朱虹忐忑的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总经理说道：“这事跟你关系不大，所以别觉得内疚！”
朱虹抬头，轻声说道：“我让您失望了！”
总经理摆摆手，“失望谈不上，谁都没想到远大会这么恨，来的这么猛，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回答！”
朱虹重重点头，“是！”
总经理沉声问道：“你跟安苏省内的经销商关系如何？”
朱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很好，无论大经销商还是小经销商，关系都保持的不错！”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如果不好，那么她这个大区经理就失职了。
只不过，根本没有那么好而已。
总经理转了一下眼珠子，低声说道：“下面的事情很简单，你暗自联络那些经销商，让他们怂恿农户不给远大集团钱，让远大资金回笼不了！”
听完这话，朱虹吓的脸色苍白。
总经理笑了笑，提高一个声调，“这件事做好了，你为惠农集团可是立了一大功啊！”
朱虹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通红。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复盘
朱虹明白总经理的意思，不惜一切手段阻止远大回笼资金，那样的话，将会不战而胜，远大还会损失惨重，至少短时间内没有一战之力。
惠农的业务员不针对农户，只是跟经销商有联系，所以这件事只能通过那些经销商来做。
这就是总经理问朱虹跟他们熟不熟悉的原因。
坐在回淮北的车里，朱虹皱着眉头思索该怎么办？
这个事必须得做成，不然什么都完了！
……
……
高峰期结束，战况终于落下帷幕，远大化肥一跃而起，占有了百分之六十的市场。
这场翻身仗打的痛快！
张小白坐在办公室里，在本子上写着概括总结，哪里做的不足哪里需要改进哪里有需要完善，一条条罗列其间。
进步总是从自我批评开始的，看到不足之处才能有上升的空间。
写完后，张小白燃起一支烟，走到窗口处看着外边的风景。
春意盎然，心情愉悦。
如今复盘，其实整个计划来源于一个思考。
在商品质量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客户最在乎的是什么？
了解到这一点，才能想办法抢夺惠农的地盘。
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乡野村夫，大多数消费者最在乎的是价格，是手中能省多少钱，省的越多越好。
那么貌似只能通过降低价格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但是有一点，惠农集团也可以用这一招。
张小白早就想到打价格战并不是一个好方式，他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做，对于远大的消耗太大，而且前景未知。
既然打价格战行不通，该如何让他们感觉占了便宜？
免费给他们行不行呢？
确切的说不是免费，是让他们先免费用三个月，然后再给钱。
其实对于农户来讲是一码事，钱终究是要给的，但对于远大可就不简单了，需要准备的和承受的太多。
重要的一点是，那些消费者是否在乎这样的方案。
反反复复考虑，也认真做了调查，张小白为此专门下乡跟老百姓聊天试探，最后得出结论，这种方式应该很见效。
为什么？
这是一个心里作用，普通大众看得都不远，能眼么前不花钱最好，能占多大便宜占多大便宜，至于以后，那就再说以后了。
这是普通老百姓最直观的想法。
也是张小白认真调查的结论。
最终这样一场战斗能顺利打赢。
远大集团打的口号是“远大化肥不要钱！”
这个不要钱太有诱惑力了，尽管有着虚假宣传成分，但可以将大多数农民汇集在一起。
他们肯定关心质量，因为前期的价格战中远大已经占有了一部分市场，质量已经在用户中得到了认可，所以这一点不会有问题。
其实远大的价格战不是跟惠农打，而是跟那些小厂家打，要的是挤占他们的市场。
从那个时候起，这个连环计就开始了，
至少目前看，结果还是很顺利！
一个月前，张小白只身去燕京，私下里见了姚远和杜梦妮，并且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件事必须要经过他们的支持才行。
听完后，那俩人久久没有言语，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了很久，姚远缓缓点点头，然后两个男人看向了杜梦妮。
整件事情，杜梦妮才是关键。
当时张小白问她远大为什么不融资不上市不贷款，她说是爷爷的决定。
张小白早就想到了，一旦采取这个策略，远大集团的流动资金肯定不够用，只有一个办法解决，向银行贷款。
这事杜梦妮做不了做，姚远也做不了主，只有杜仲甫老爷子说了才算。
张小白在燕京留了一夜，第二天得知了好消息，杜仲甫答应了。
其实他不知道整件事情的过程。
那天晚上，孙女杜梦妮，女婿姚远，女儿杜如月，都跪在杜仲甫面前。
其实那不叫求，那叫逼。
就这样逼着杜仲甫答应了向银行贷款，他坚持了那么多年的原则老了终于打破了。
然后整件事情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知道细节的只有寥寥几个人。
必须得保密，一旦让惠农发现点风吹草动，整个计划都将前功尽弃。
运作这么一件大事不是那么简单，张小白想到了每一个细节环节，包括惠农集团的应对。
见他们最后没有出手，看来只能是等待了，想等待着远大自乱阵脚。
想到此，张小白微微一笑。
看我笑话？那就来吧！
……
……
鲍小妹笑嘻嘻的推开门，“哥，人都到齐了！”
张小白转头笑道：“准备酒了吗？”
鲍小妹说道：“当然，好歹我也是鲍秘书好不好？别怀疑我的职业素质，庆功宴哪有不喝酒的？”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是时候来场庆功宴了。
中午，大食堂里热闹非凡。
原本的小桌子拼成大桌子，众人分桌而坐。
四个领导班子成员以及十个小组长坐在一桌，算是领导桌，桌上摆着红酒白酒啤酒以及饮料。
人人眉飞色舞。
张小白的左右两侧是白露和鲍小妹，一个精明强干，一个美丽动人，左膀右臂羡煞旁人。
张小白端起第一杯酒，缓缓站起身。
所有人也都端着杯站起身，看向这个大区经理，就仿佛看着神一般。
张小白说道：“第一杯酒，我敬大家，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但我们的辛苦没有白费！我们远大的化肥已经卖遍了整个安苏省！”
“不过这还不够，在以后的日子里，远大必然会打垮惠农，将化肥卖到整个南方地区！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是元老是功臣，我张小白必不会亏待你们！”
小酒杯，张小白一口而干。
即便不能喝酒的也干了这一杯。
台下人人激动兴奋。
张小白又端起第二杯酒，“憧憬说完了，下面该说点实际的了，下一步的目标，务必保证回款到位！一旦回不了资金，别说那些梦想愿望了，咱们的饭碗都保不住，咱们的努力都将白费！”
众人齐声喝道：“是！”
又干了一杯。
张小白提起第三杯，笑道：“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众人大笑。
整件事情的关键在于回款，远大和惠农都关注这一点。
惠农赌的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张小白赌的是山清水秀善民多。
两方赌的是人心人性！
第三百二十七章 告状
穿着一身西装，手拎公文包的姚远下了车跑进院子，临近家门口的时候放轻脚步，缓缓推开门侧身走到客厅处，然后猛然跳出。
“哇！”
堂堂一个董事长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呲牙咧嘴的站在杜如月身前。
杜如月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视，只是微挑了一下眉头，漠然说了句，“幼稚！”
姚远很无趣的放下公文包，“没劲！”
杜如月笑问道：“成了？”
姚远得意的点点头，将这几日的情况向夫人做了汇报。
说完话，杜如月还是一脸平静。
姚远皱眉道：“我说夫人啊，你就一点不兴奋？”
杜如月说道：“兴奋什么？为了那个张小白咱仨都给老爷子下跪了，他要再不成，你眼睛可是瞎了！”
杜如月是了解整件事情的，正是姚远力荐张小白，才有了他这个大区经理，才有了这个庞大而又繁琐的计划。
看上去这是张小白的谋划，可在他背后，姚远和杜梦妮包括杜如月都付出了不少。
如果张小白计划失败，力荐他的姚远自然是眼瞎了啊！
姚远长长叹息一声，为夫人的冰雪聪明折服，同时也为夫人的不解风情不满。
杜如月忽然说道：“杜飞应该回来了！”
姚远问道：“怎么回事？”
刚才杜如月在院子乘凉正碰到大嫂出门，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问他去哪支支吾吾也没说清。
大家族的媳妇儿，表现的这么不自然，显然发生了什么大事，在她身上的大事也只有儿子的事了。
姚远点点头，说道：“如今整个计划浮出水面，他这是怕了！”
……
……
杜如山走进一家酒店的包厢，正看到妻子在那哭哭啼啼，儿子唉声叹气。
“天塌了吗？我死了吗？哭什么哭？叹什么气？”杜如山吼道。
平时对于儿子并不严厉，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好像要将所有的怒火都朝杜飞身上发了。
也确实怪他，如果他真能长点志气，做出一番成绩，让老爷子满意，那就不担心别的了。
现在好了，正好有个对比出来了。
他前脚一走，人家张小白接任大区经理就干了一件壮举，即便现在说成功还有些远，可终究是有作为的，稍微一比，这个儿子就成了废物点心。
杜如山没好气，尤其见到杜飞，那等于火上浇油。
杜如山这么一喊，妻子倒是停住了哽咽，抽泣了两下收声。
倒是杜飞，缓缓站起身走到父亲面前，“你还怪我？当初我是要投反对票的，正是有你的支持张小白才如愿当上大区经理，现在好了，你看到了吧？
杜如山一巴掌甩了过去，“你这个孽畜，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出事了不去想自己的责任，反而往别人身上推，你……你……你永远成不了气候！”
妻子这一刻被惊呆了，自从杜飞十八岁之后，即便他犯了再大的错误，杜如山都没有下过手。
而这一次，他出手打人了。
杜飞依旧站在父亲面前，咬着嘴唇冷冷的盯着杜如山，之后沉声问道：“张小白现在立功了，这样下去我的西南市场都要没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这个远大集团的副总，我的好父亲，还管不管你儿子了？”
冲动之下出了手，随即杜如山就生出悔意，只是作为父亲始终要保持一些尊严。
尤其看到这个不孝子竟然是这种反应，那火气便更盛了。
杜如山闭上眼深呼几口气，指向门口，吼道：“你滚！给我滚！”
杜飞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成，你不管我是吧？我找爷爷去！”
说完转身要走。
母亲赶紧上前拉住杜飞，“孩子啊！有事好商量，你不能走啊！”
杜飞甩掉母亲的胳膊摔门而去！
……
……
姚家四合院，杜飞推开门直接跑向爷爷的房间。
杜梦妮正在给老爷子沏茶倒水，俩人有说有笑。
一闯进房间，杜飞就后悔了。
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怎么就忍不住了？来这里干什么？要告状张小白？人家现在可是立了大功，说这事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而且杜梦妮竟然在场，她肯定死死护住张小白，斗嘴肯定斗不过她的，动手爷爷还不撕了我？
本来脸色极其不好的杜飞一进门便硬挤出笑容，躬身说道：“给爷爷请安！”
他这一幕确实有些搞笑。
闯进来的时候冷着一张脸，连门都没有敲，进来后那张脸的笑比哭还难看，然后规规矩矩请安。
这是请安的样子吗？
杜梦妮阴阳怪气的说道：“呦！大哥怎么回来了？这脸色不太好啊，又晒黑了呀！”
哪是晒黑的，此刻杜飞的脸是气黑的。
杜仲甫说道：“妮子，你先回去，我跟你哥说点事！”
杜梦妮跳下炕伸了个懒腰，走出门的时候特意冲杜飞挤挤眼，表情很是神秘，也不知道啥意思。
杜飞现在没有时间解读她的眼神，脑子飞快的转着，在想该如何解释这次冒失而愚蠢的行为。
一不小心让爷爷心生不满，那事就大了。
杜仲甫端起茶杯，用茶杯撇了撇表面的茶叶，缓缓喝了口。
放下茶杯，看向杜飞，杜仲甫沉声问道：“什么事？”
听到这种语气，杜飞吓得差点直接跪下，爷爷可是好些年没有这么生气过了，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能平静面对。
今天这是怎么了？
杜仲甫确实生气，他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在杜飞身上，希望他顺顺利利掌控远大集团，不辜负杜家两代人的心血。
可见到他这个不争气的样子，这还怎么放心将远大交给他？
杜飞极力稳住内心的恐惧，低着头长出一口气，“爷爷，我想告姑父一状！”
杜仲甫微微皱起眉头，很是不解杜飞的说辞，“姚远怎么了？”
杜飞抬起头，说道：“爷爷，我姑父太偏心了，给了张小白优惠政策，可就是不给我！”
说完这句话，杜飞心中长出一口气。
他为自己的机智鼓掌，虽说是告姑父的状，可这不是真告啊，还能体现自己的进取心。
可他这点小伎俩怎能瞒得了老爷子？
杜仲甫冷哼一声，挑眉说道：“优惠政策给了你，你敢要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都很失望
杜飞完全理解不了爷爷的话，所以显的很迷茫。
杜仲甫看着这个孙子，第一次流露出失望之色。
哪怕他年少轻狂不务学业，哪怕他技不如人愚钝笨拙，杜仲甫从来没有表现出失望。
可是今天，老爷子对于杜飞的种种表现，失望透顶。
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区经理，连销售里最简单的道理他都明白，他这个经理是怎么做的？
可想而知了！
首先，先供货后付款的优惠政策，不是公司给的，而是张小白要的求的。
姚远杜梦妮甚至杜如月能为了张小白下跪，这件事本身就能证明一些东西，因为这仨个人都是精英。
其次，就算杜飞也来下跪，杜仲甫也不会答应。
当时姚远拿出一个计划书，详细介绍解释了整个计划以及蕴含的风险和应对方案。
当时杜仲甫只看了一遍，不由得由衷惊叹。
整个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风险必然会有，可什么事没有风险？有的时候就得搏一搏！
同样都是大区经理，一个是外人张小白，一个是亲孙子杜飞，差距立即显现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杜仲甫都觉得很失败，对杜飞放任式的教育太失败了。
杜飞听到爷爷的话，不敢再动不敢再说。
他脾气很大，跟其他任何人敢随意撒野，跟父亲也敢顶嘴，可在爷爷面前，他什么都不敢做，至少表面上不敢。
杜飞虽说没有什么才能，但有一点他早就明白，自己的一切以及将要拥有的一切，都是爷爷给的。
杜仲甫不再看他，又喝了一口孙女的泡的茶，“你走吧！”
杜飞再次鞠躬，转身退下。
出门那一刻，杜飞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你们都不管我！
好！
那我就自己管自己！
杜仲甫缓缓喝着那杯茶，从汤到热到温又到凉。
最后一口喝干。
然后杜仲甫将杜梦妮叫了过来。
杜梦妮左看看右看看，笑嘻嘻问道：“我哥呢？”
杜仲甫笑道：“妮子，给爷爷拿支烟！”
杜梦妮震惊道：“爷爷，你可好些年没吸烟啦！”
杜仲甫脸色不变，笑着等待着。然后杜梦妮从抽屉了拿出烟和打火机。
烟是大前门，爷爷喜欢这一口。
杜仲甫点燃烟深深吸了口，缓缓闭上眼，似乎消化烟草带来的麻醉感。
片刻后，杜仲甫睁开眼，将烟掐掉，看向杜梦妮问道：“妮子，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爷爷的事吗？”
杜梦妮微微挑眉，说道：“记得啊！永远不会跟张小白好！”
杜仲甫点点头，“要永远记住这句话！张小白这个人可以用，不可以爱。还有一点，没事别总跟你大哥对着干，以后你得好好辅佐他！”
杜梦妮露出一种奇怪的笑意，似乎在自嘲。
良久后，杜梦妮说道：“好嘞！”
只是两个字，小妮子说完转身出门。
杜仲甫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去好一阵才长长叹口气。
妮子，别怪爷爷！
……
……
杜梦妮径直走到姑姑房间，冲着姚远没好气的说道：“你出去！”
姚远苦瓜一般的脸上紧皱眉头，随后摇摇头穿鞋下炕，低声说道：“也不知道谁家？”
等姚远走后，杜梦妮扑到杜如月怀里，哽咽不止。
杜如月一下下抚着杜梦妮的后背，没说一句话，只是脸上露出不满甚至愤恨的表情。
良久后，杜梦妮停止哭泣，坐到炕沿上低着头晃着双脚。
“小姑，我想辞职！就像你一样！”
其实很早之前，杜如月就跟杜梦妮说过以前的事情，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她立的功劳最大付出了最多，可到了分享战果的时候，她总是少于大哥。
起初不以为意，以为这是父亲为了照顾大哥的情绪，可每次都这样就想明白了，原来这是父亲有意为之，想让大哥攒够声望顺利接班。
一气之下，杜梦妮辞去了工作。
后来姚远加入远大集团，干得比杜如山出色，可得到的还是没有他多。
不过姚远不争不抢，只知道埋头苦干。
到最后，不知道是因为老爷子为了补偿杜如月，还是担心杜如山接手会毁了公司，最后竟然让姚远接了班。
最初那些日子杜如月想不明白，以为这是父亲转了性子，可随着梦妮的事情发生，她渐渐了解到，父亲一点都没变，之所以那样做是让姚远打好基础，然后让杜飞顺利接受。
姑侄俩虽然差着辈分，可是无话不谈，杜梦妮也说过自己的事。
一个小太妹忽然宣布退出夜店，然后踏踏实实做一个职场精英，之所以这么大的转变，不是杜梦妮玩腻了，而是她长大了。
她发现在那个大哥实在是个无能之辈，好好的远大不能葬送在他手里，所以毅然决然的奔向职场。
她想做些事，想为公司做些事，想为这个家做些事，想为爷爷做些事。
杜梦妮其实不在乎远大的继承，她更愿意看到杜飞是个很优秀的人，然后顺利接手。
可她就怕一点，怕一个好好的公司，爷爷一辈子的心血，杜家唯一的产业，都他么葬送在杜飞手里。
所以进入远大后，杜梦妮产生了一些想法，不切实际的想法。
今天看来，所有的想法都被爷爷扼杀于摇篮。
杜如月淡淡的说道：“想辞职也可以，如果你忍心看着远大灭亡的话！”
听到这番话，杜梦妮再次哽咽起来。
就是因为不忍心，才会这么用心，才会这么费心。
杜如月说道：“你是杜家人，就得为杜家着想，远大集团就是杜家！你爷爷精明了一辈子，就糊涂了一件事，我希望这件事最终能够善了！”
杜梦妮沉默了片刻，嘟起嘴巴说道：“他还不让我喜欢张小白！”
杜如月震惊道：“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杜梦妮低下头，喃喃说道：“不知道，反正就是很佩服他，而且上次去淮北的时候我强吻了他。”
然后杜梦妮抬起头，透过窗子望向满天繁星，似乎无限回味。
“苹果味儿的吻，很甜很美好，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我是会记一辈子的！”
杜如月则是透过窗子看着正在抽烟的姚远，“都怪你啊！让咱们小妮子动了春心！”
第三百二十九章 众怒
最终杜梦妮还是回去了，没有让姚远睡偏房。
夫妻俩躺在炕上，杜如月轻声说道：“你说那个张小白会不会喜欢咱家妮子？”
杜如月没孩子，在她心里，杜梦妮就是自己的孩子。
姚远说道：“夫人，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可是拉皮条这种事我是真干不来。一来没天分，二来拉不下这张老脸。”
杜如月气笑道：“滚！一天到晚没个正行！”
姚远嘿嘿一笑，“是你让我滚的哦！”
然后姚远就滚到杜如月的被窝里了！
……
……
第二天，姚远来到办公室，先处理手头上的文件。
十一点钟，刘铁英慌慌张张走进来，“连长，出事了！”
刘铁英一向很稳重，跟随姚远这么多年也见过大场面，可像今天这样情况真不多。
姚远心知不好，赶忙问道：“怎么了？”
就在刚才，北方大区的中层有一半人来到公司，说要面见董事长。
姚远想了想，说道：“让他们去会议室等着！”
刘铁英下去安排，姚远缓缓点燃一支烟。
很显然，杜如山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
想当初老爷子在位的时候，姚远从一个业务员做起做到最后成为大区经理，可到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却让杜如山管了销售这一块。
公司两大块，一个生产一个销售，对于现阶段的远大集团来讲，销售的重要性大过于生产。
这么多年来，杜如山一直主抓销售，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成了他的人。
姚远现在也了解了，这其实都是老爷子的意思，目的是让杜飞顺利接班。
安苏省的事情，姚远一直瞒着所有人，现在水落石出，杜如山不可能放任不管。
如果张小白再做大做强，恐怕会影响到杜飞的地位了。
抽完一支烟，姚远来到会议室。
一扫台下，二十来号北方销售经理就坐，姚远渐渐挑起眉，面露不悦之色。
这些人里大多数确实是杜如山的人，可姚远没想到，之前曾经跟随过自己的人也有，难道他们叛变了吗？
见到姚远面露怒容，下边人大气不敢出，都了解董事长的脾气，平时还算和蔼可亲，可一旦发起火来，那可是雷霆万钧。
没让他们说话，姚远攥紧拳头猛击桌面，只听到“嘣”一声。
经理们顿时打了个哆嗦。
姚远喝道：“想干嘛？造反了不成？”
董事长的态度超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些人只是想谈，不想吵也不敢吵，一见董事长这样，没一个人敢回答。
姚远冷哼一声，“见张小白市场做出来了不服气？那好！有谁敢站出来说，远大集团可以不用张小白，你能做的更好，我他么把张小白拿下让你做大区经理！”
姚远大声喊道：“谁敢？”
刘铁英站在门口，眼中喷着火，似乎要火烧了他们，胆敢让老连长这么生气！
姚远等了好一阵，没人站起身没人说话。
一是董事长正在气头上不敢强出头，二是还真不敢保证能比张小白做的好。
良久后，姚远露出嘲讽之色，说道：“没有是吧？那就别对南方市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还轮不到你们！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赶紧给我滚蛋！”
董事长一说完，那些人如鸟兽散。
有一人低着头从台前走过，姚远猛然叫住他，“小刘，你等下！”
小刘其实并不小，也三十多岁了，只不过二十来岁跟过姚远，如今也算混出了成就。
人都走后，刘铁英走出去带上门，端着胳膊在门口站岗。
姚远沉痛说道：“我真没想到你会来！”
这次的打击确实不轻，自己昔日的下属甚至徒弟竟然这样做。
见到董事长如此痛心疾首，叫小刘的中年人眼圈一红眼泪掉下来。
“董事长，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不是杜如山的人啊！我这次来只想给您提个建议！”
姚远问道：“什么建议？”
中年人说道：“董事长，我不是针对任何人，我是为您着想，您不能将公司所有重心以及良好政策都放在南方上，那样的话，咱们北方会寒了心的啊！”
姚远大叫一声，“啊！你们怎么能这么想？”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中年人重重点头，“您也看到了吧，有好多人都过来了，其实不是逼您给个解释，只是想给您提个醒而已！”
“张小白的事情我们都听过了，一上台就用凌厉手段灭了陈宇和那些老业务员，他们可都是咱们远大的精英啊，还有些是我们曾经的战友，你让我们怎能不痛心？”
“一个省级公司，竟然用了一百多个业务员，价格一降再降，最后甚至白给了用户，这样好的政策在远大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董事长！老领导！您是否还记得带着我们跑市场的日子？风吹日晒雨淋，再苦咱们也不说苦再累也不喊累，那才是做业务！我们希望张小白是靠着那股子劲儿上位，而不是一个女人以及好政策！所以我们都不服气啊！”
姚远认真倾听者那些话，一瞬间心乱如麻。
中年人叹口气，说道：“董事长，我是您的兵，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会支持您，可有些人不敢保证啊，毕竟人心隔肚皮！”
“董事长，我的话说完了，句句肺腑之言，希望您认真考虑考虑！小刘……走了！”
中年人走了出去。
姚远没有拦他，缓缓点着一支烟。
情况突变。
安苏省取得了成绩，没想到引起那么多人的不满，甚至可以说引发众怒。
除了杜如山挑拨离间之外，还有重要的一点，总公司确实没有一碗水端平，太倾向于南方市场了。
以至于那些老人们心声嫉妒不满甚至起了寒心，这才来燕京。
嫉妒心，人之常情。
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姚远之前不了解情况，采取打压，都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打下去。
可是他们不说，就等于心里没意见了吗？
并不是！
远大集团虽然在扩张，可是北方才是大本营，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姚远掐掉烟揉了揉脸，这个大公司的董事长终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感。
刘铁英不忍看着这一幕，悄悄转过头，轻声叹口气。
第三百三十章 败家子
淮北市一家酒店包间内。
杜飞坐在临门的位置，神色不安的抽着烟。
没过一会儿，朱虹推门而进，不悦的说道：“找我干嘛？”
杜飞站起身，满脸堆笑，“朱总，找你当然是好事了！”
说着就给朱虹让座。
朱虹没有坐下，冷哼一声说道：“有屁赶紧放！”
杜飞面露尴尬之色，这几天吃瘪吃的真他么多，看来谁都能给自己脸色看。
杜飞点燃一支烟，说道：“想不想打败张小白？”
朱虹眉头挑起，“什么意思？”
杜飞说道：“正式说一下，现在的我可不是什么远大集团的大区经理，而是杜家第三代继承人，张小白是我的敌人，也是你敌人，而敌人的敌人会成为朋友！我希望我们能够通力合作，干掉张小白！”
朱虹想了想，缓缓坐下椅子上，点燃一支细烟。
“你有什么价值？”
杜飞哈哈大笑，“朱虹，别忘了我的身份，远大集团很多消息我都知道，即便不知道也有渠道能够知道，可以这样说，你想要什么消息我都能给你，而且还能知识一些人做一些事！”
朱虹弹了一下烟灰，问道：“为了对付张小白，你宁愿背叛远大？”
杜飞眼中显出狠辣之色，“再不对付张小白，恐怕我在远大的前程就没了，我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朱虹久久无言，直到抽完一支烟，缓缓站起身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能信你！我害怕你是张小白的一个棋子，这是一招棋！”
当她快要出门口的时候。
杜飞哼了声，说道：“朱虹，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对付张小白你还嫩点，不过我会给你机会的！等有一天你想跟我合作了，记得联系我！但是到了那个时候……”
杜飞邪恶一笑，“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谈事的地点可不是酒店了，我希望在床上！”
朱虹转过头，笑了笑，“没问题，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享受的！”
朱虹笑着走出去。
背后的杜飞看着那个背影，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在这一瞬间，他多么希望张小白能够立刻打败她，然后见识见识她的床上功夫。
……
……
高峰期一过，安苏省所有人都轻松了不少，工作按部就班的开展着。
这天，张小白来到鲍小妹办公室。
“能不能跟我去趟白县，我跟邹一凡有大事要谈！”
鲍小妹笑道：“哥，为什么要询问我的意见？于公你是大区经理我是你秘书，于私我是你妹妹，你让我去我就去呗！”
张小白认真说道：“小妹，这次跟以往不一样，我可能会求邹一凡做些事，如果他不答应，我想让你求他……”
鲍小妹哦了一声，终于明白了什么意思。
张小白想了很久，也只能这么做，不能说利用小妹，可毕竟她在邹一凡面前说话很好使，至少比自己强。
纠结了有一阵，这才来找小妹，有些事还是说明白的好。
鲍小妹说道：“可我还是不会喜欢他的！”
张小白笑道：“傻瓜，我又没让你喜欢他，只是觉得你比我说话管用，如果他真要对你做什么，连我都不会允许的！”
鲍小妹笑道：“那还商量什么？咱们去吧，我正想梅姨了呢！”
没用司机老于，张小白开车拉着直奔白县。
车上，张小白忽然问了一句话，很认真的问道：“小妹，能说说你为什么不喜欢邹一凡吗？”
在外人看来，小妹如果能找到邹一凡这样的男人，那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
邹一凡相貌堂堂，是政界新星，有身份有地位。至于鲍小妹，虽然是大区经理的秘书，可是人们总有一种观点，企业不如政界，政界的可是铁饭碗。至于相貌，小妹就更别提了，恐怕会有人说邹一凡瞎了眼。
张小白了解小妹，知道她的优点长处，也知道邹一凡喜欢她什么，觉得这两个人倒是挺合适的一对，但真不明白鲍小妹为什么会拒绝他。
鲍小妹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说道：“不是不喜欢，只是没那么喜欢！”
张小白问道：“我觉得喜欢这种事可以日久生情，就不打算培养培养了？”
鲍小妹说道：“如果到最后还不能生情呢？邹哥多大了，我等得起，他等得起吗？所以就这样挺好，只是做朋友兄妹！”
张小白摇摇头，苦笑道：“你啊，总是习惯为别人着想！”
鲍小妹傻傻一笑。
一辆车从身后急速驶来，猛然并到捷达车的正前方。
张小白猛然来个急刹车。
鲍小妹从车里气呼呼的走下来，扯着嗓子喊道：“王成功你找死啊！”
王成功从车上下来，大笑着冲俩人挥了挥手，“我去公司找你俩，说你们去白县，到咱们老根据地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鲍小妹没好气的说道：“跟你说得着吗？”
王成功笑道：“说不着说不着，主要是我也要去白县，咱们正好一路啊！”
鲍小妹说道：“一路个屁，咱们各走各的！”
张小白始终没说话，早已习惯了这俩个人斗嘴，想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王成功还能反抗几句，到最后只能认命了，每一次都被小妹说的面红耳赤。
不过王成功还是有进步的，刚被怼了这么多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始终面露和蔼可亲的微笑。
此时王成功叹息一声，“没办法了，今天还就得一路了，我家老爷子刚打电话要用车，马上有人来取，我只能坐你们的车喽！”
说完话，王成功很不自觉的上了捷达车，竟然直接坐到副驾驶上。
鲍小妹张大嘴巴，似乎也是惊着了。
张小白拍了拍她的肩膀，俩人上车。
三人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一辆车行驶过来，下来一个人开走了王成功的车。
王成功给张小白递上一支烟，谄媚说道：“老大，咱们走着？”
张小白接过烟，“开车不抽烟，抽完烟再出发！”
鲍小妹嘟着嘴愤恨的眼神盯着前边的背影，小拳头比划着随时要砸下去。
王成功却无意间对张小白挤了挤眼，神秘一笑。
第三百三十一章 谈妥
王成功上了车才知道，原来张小白和鲍小妹是去找邹一凡，顿时就不说话了，神情比较哀怨。
张小白则对王成功挤挤眼，笑了笑。
下午五点到达白县。
王成功说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吃过饭回咱们老根据地吧，我在那边等你们！”
张小白说道：“一起吧，你跟梅姨也很熟悉。”
王成功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还有事，真有事！”
说完直接走了。
鲍小妹撇撇嘴说道：“神经病！”
俩人故意选择这个时候来，邹一凡现在可是大忙人，只有晚上有时间，吃顿饭也能增进感情。
在阿梅商店门口，鲍小妹只是喊了一嗓子，梅姨立马跑出来，“丫头，终于回来了啊！”
鲍小妹走在前，张小白拎着水果跟在后，走进阿梅商店。
放下东西之后，张小白就开始看电视，两个女人说的话他完全插不上嘴。
随后鲍小妹开始做饭，梅姨负责打下手，没多大功夫一顿丰盛晚餐做好。
只等待邹一凡回来。
七点钟，邹一凡一脸疲惫的走进家门，先听到了笑声，紧接着他的脸色也变得好起来，加快脚步走进里屋。
张小白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两个女人有说有笑聊着天。
鲍小妹站起身，笑道：“邹哥回来啦！”
邹一凡微笑道：“回……回来了，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张小白说道：“正好来白长跑市场，小妹说想梅姨了，这就过来看看！”
梅姨解开盖住菜的盘子，四个人开始吃饭。
邹一凡今天绝对兴致好，平时滴酒不沾的他竟然主动要喝点。
客随主便，张小白也没有推辞。
两人倒上酒，不料鲍小妹也上来凑热闹，给她也倒了点。
邹一凡关切的问道：“喝这么多没事吧？”
鲍小妹没好意思说这点就算啥，给我一瓶也能整进去，只是点点头说没事。
晚饭吃了一个小时，大多是两个女人聊天，张小白和邹一凡似乎在这场合都不喜欢言辞。
吃过之后，鲍小妹帮着梅姨收拾残局，两个男人走到院子里吸烟。
邹一凡说道：“有事吧？”
他可不相信这俩人大老远跑来只是为了见一见他们的梅姨，而且还留在这里吃了晚饭。
张小白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说道：“邹哥，有个事想求你！”
邹一凡说道：“能帮的我肯定帮，可像上次那样违反原则的事我不能做了，你也知道，现在我的身份不一样了！”
张小白说道：“远大集团的事你听说了吧？”
邹一凡点点头，“听说了，动静不小，先让农户用化肥，随后再给钱，政府里也有不少赞誉之声，这也属于一种惠民政策。”
张小白说道：“邹哥，能不能想办法把远大集团竖立成一个典型或者说榜样，让公司的好名气打出去再帮着多多宣传宣传！”
邹一凡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想让远大有多大的知名度？”
张小白说道：“至少市级比较出名，最好的是省内的典型！”
邹一凡问道：“你上边的关系到哪个程度？”
张小白摇摇头，苦笑道：“邹哥，我上边没关系，就指着你呢！惠农那边关系是不是特硬？很难办吧？”
邹一凡说道：“其实商家和政界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换句话说并不怎么牢靠！这件事我可以试着做一下，肯定达不到你说的那种程度，但我可以给你出个招！”
张小白激动的说道：“邹哥，什么招？”
邹一凡继续说道：“我最大的能量是远大公司成为市级的优秀企业典型，如果知名度要到省里，这事你得找媒体帮忙！只要声势造出来，政府会只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因为政府也需要榜样需要典型！”
一席话，张小白恍然大悟。
在政界上找不到关系不要紧，想办法让电视报刊等媒体帮忙，这一样能提高知名度，到时候有了好名声，政府那里就好办了。
让政界里的人为远大集团说好话很难，没人没关系做不到，可让媒体报道却很简单，只要有钱就成。
张小白认真说道：“邹哥，大恩不言谢！”
邹一凡笑了笑，说道：“不用谢，以后你混出样子，别忘了你邹哥就成！”
站在什么位置就有什么考虑，以前邹一凡帮张小白，目的比较纯粹，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因为有鲍小妹的存在。
自从做了办公室主任，想得问题也就不一样了，这一次帮忙不再那么简单。
张小白是远大集团的大区经理，一来可以搭上远大这艘大船，惠农不鸟县里没关系，远大一样不错。
二来这个张小白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就混到这种程度，那以后还了得。
这几次的帮忙，也算结一个善缘，等他有天飞黄腾达了，说不定就能沾沾光。
政府办主任，在县里算一个官，可在外边还真算不上什么，既然走上仕途，邹一凡也想走的更高更远。
没用小妹出手，张小白便跟邹一凡谈妥了事情，这是他最希望的情况。
张小白还真怕邹一凡直接拒绝，然后让小妹帮忙，让自家妹妹去求喜欢她的那个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俩人回屋，又聊了一阵，鲍小妹和张小白要走。
梅姨挽留道：“要不就在这凑合一宿吧，住旅馆也不卫生！”
鲍小妹说道：“没事，我们长期在外边跑，旅馆住习惯了，梅姨，等过一阵再回来看您吧！”
梅姨叹息一声，竟然眼圈红了。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闺女。
邹一凡笑道：“快走吧，不然我妈又得哭了！”
梅姨没好气的说道：“你咋还赶人呢？我有这么没出息吗？”
说话间，梅姨抹了抹眼睛，还真有了眼泪。
鲍小妹轻轻走上前，抱住梅姨说道：“梅姨，以后就当我是你亲闺女吧！”
分别之际，女人总是很脆弱，依依不舍之后，二人才离开阿梅商店。
鲍小妹问道：“哥，咱们住哪？”
张小白说道：“当然住老根据地啦？”
鲍小妹震惊道：“还真去啊？”
张小白笑道：“那当然了！”
早在吃饭前就收到了王成功的短信，今晚还必须得去那个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