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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商二十年全文阅读

作者:井神     从商二十年txt下载     从商二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从商二十年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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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下葬

    一九九八年,夏。

    北方有个小山村,依山傍水。山位于村西,形状宛如长龙;水位于村东,名为青龙河。

    故此,山村叫做卧龙村。

    通往西山的小道旁,此处离村子已经很远,却有一间院落孑然而立。

    篱笆小院土坯房,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

    “吱呀”一声,两扇木门应声而开。一位少年背负老人冒雨而出。

    少年名叫张小白,二十岁,背上的老人是他的姥姥,三日前病逝。

    雨下了三天,人不能等三日。

    今天,张小白送姥姥下葬。

    木板车停于门前,张小白慢慢将老人放于车上,又用新席子盖住老人,随后找来麻绳简单绑缚。

    张小白来到车前,套上缰绳,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雨水洗过的山道,泥土尽失,山石裸露于表。穿着布鞋的少年,身体后倾,极力稳住步伐保持木车稳定,就仿佛生怕车上老人颠簸。

    短短一段路程,张小白行了二十分钟,这才走进卧龙村。

    山村位于山脚,地势较为平缓,坐落着几十户人家。土坯房居多,也有三两户砖瓦房,整个村子刻着贫瘠破落的痕迹。

    暴雨渐稀,一些孩童们欢呼雀跃着冲出家门来到街上,尽管泥泞不堪,依然撒欢的奔跑追逐。

    当他们看见那辆木板车,又看清张小白时,似乎见到鬼一般,惊呼一声各自跑回家。

    不一会儿,大人们纷纷走了出来。叼着烟端着胳膊的男人们,拿着盆揣着毛衣的女人们,就如同往常一样,看着热闹。

    村里人出殡下葬,确实算个热闹,至少吹着喇叭抬着棺材,可这家人出殡,着实冷清。

    “唉!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刚考上大学,人都死干净了。”

    “可怜个屁,就是这个扫把星把家人都克死了,谁跟他走的近谁倒霉。”

    “嘘,小点声,这混球坏着呢,前几天又把我们家老大打了!”

    “呦!我可看见了,是你们家老大老二一起打人家的,还是没打过啊!”

    ……

    妇人们小声嘀咕着,阴阳怪气眉飞色舞表情丰富。

    男人们则相对沉默,只是表情木然的看着那辆木板车缓缓前行。

    在这样一个小村落,也只有婚白事才能引起人们的兴趣,打发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生活。

    张小白浑然不觉,对于那些话早已听得麻木,对于那些表情更是看得烦腻。

    如果不是姥姥的坚持,他早就想搬到别处,可现在姥姥不能坚持了,张小白却哪都不想去了。

    木板车在泥泞的路上划过两道痕迹,越走越远。人群中有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悄悄探出头,看着张小白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然后飞快跑回家。

    村东的一栋砖瓦房格外醒目,彰显着家境殷实,而屋内一位少年却埋头哽咽。

    父亲叫石有富,村里著名的富人,在外做包工头,而哭泣的少年正是他的二子石磊。

    此刻石有富正叼着烟堵着门口,指着这个不孝子喝道:“告诉你,只要老子在,今天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石磊低吼一声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咬牙切齿的说道:“石有富,我也告诉你,再不让我出门,以后你他么不是我老子!”

    做父亲的气急败坏,正想下雨天打孩子,举着巴掌就冲了过去,可是他却惊恐的发现儿子握紧拳头冲来。

    难道这是要反抗?

    正当石有富捉摸不定稍显迟疑之时,儿子石磊猫腰闪身从他腋下闯了过去。

    再追,已然来不及。

    ……

    一片杨树林,两座孤坟头。

    张小白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姥姥,咱到家了!姥爷跟妈都在,你不孤独!”

    坟头旁有个坑,是昨夜冒雨所挖,经过一整夜的雨已经有些狼藉,张小白跳下坑认真整理。

    “生前没有照顾好您,死了要睡得舒服点!”

    张小白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可即便这样,还是没让泪水掉下来。

    姥姥说过,不许哭。

    “小白,我来晚了,姥姥,我送您来了!”石磊哭着跑过来。

    张小白说道:“你这是何苦?不能跟老头子对着干!”

    石磊摇着头,视线落在席子上,泪水涟涟。

    张小白说道:“不能怪老头子,你偷钱借给我是你的不对,一千块钱啊!我什么时候还得起?”

    石磊哽咽道:“跟我还谈钱?有没有当我是兄弟?”

    张小白叹息一声,将席子卷起。姥姥还是原来的样子,眉目慈祥,仿佛睡觉一般,格外安详。

    “姥姥,入土为安了!”

    两人抬起老人,缓缓挪动脚步,稳稳放入坑中。

    张小白跪在坟前,只是不忍填土,不敢填土。

    盖上后,就再也看不到姥姥了!

    良久后,张小白捧起泥土洒在姥姥身上。

    一捧、两捧、三捧……

    等再也看不见老人,张小白站起身,拿着铁锹疯了似的填土,直到那坟头出现。

    张小白这才转身看向石磊,那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挂满泪水,他凄惨一笑,喃喃说道:“兄弟,我没姥姥了!我没姥姥了!”

    ……

    石磊点上一根烟递给张小白,又点上一根小心的放到坟前。

    张小白深吸一口,说道:“姥姥抽不惯烟卷!”

    石磊说道:“以后什么打算?真不去上学了?”

    张小白说道:“没钱了去不了,再说我得守着这个家,姥姥说了,什么都可以没有,家不能没了!”

    石磊叹了口气,“考上大学的不能上,我想上大学却考不上,这世道,真他么狗屎!”

    张小白沉默了一阵,说道:“我总觉得那个外地人不是好东西,这里边肯定有猫腻,你家那山最好别包出去!”

    石磊说道:“我也不想,可我爸想啊,他可是见钱眼开的主,五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够盖六间大瓦房了!”

    张小白说道:“从一万加到三万又加到五万,足以证明他很心急,先抻抻他再说,我倒是想到一个可能性?”

    一阵风吹来,隐隐夹杂着机器的轰鸣声。

    两人顿时站起身。

    张小白喊道:“你把车拉回去!”

    不等石磊回话,张小白朝着西山跑去!

第二章 强拆

    两个月前,在这个鸟随便拉屎的地方,来了一个外乡人,而且开着大多村里人没有见过的小汽车。

    一个月前,只有住在山路旁的张小白看见了,那个外乡人又带来几个人,肩上扛着一些设备向山上走去。

    二十天前,村长带着外乡人走家串户,涉及到山上自家土地的村民签了转包协议,价格不菲。

    整座西山可以分为三部分——龙头、龙身、龙尾。

    至此,外乡人已经承包了整个龙身,龙尾正是石有富独自承包,经过几轮的谈判以及讨价还价,还是没有达成一致。

    至于龙头,那个外乡人根本没有任何希望,两年前一个更加阔绰的外地人已经包下了龙头,不过一直没有动静。

    接着,村长带着外乡人找到张小白,说外乡人看中了西山的风水要修路建墓,而他家妨碍了修路。当时给了两个方案,一是补偿张小白一些钱;二是在村里给他建一个新房。

    当时姥姥已经生命垂危,张小白想都没想当场否决,因为老人说过,这个家不能没。

    “想小白了,姥姥姥爷妈妈可以回家看看小白”。这是姥姥的原话。

    张小白心急如焚,跑到山脚时,看到一辆推土机已经推到篱笆院,推向土坯房。

    “不要!”张小白大喊。

    一位五十来岁的男人转头看了眼,催促道:“快点!”

    两间小土房,禁不住一铲子。

    随着一阵轰鸣声,张小白的家,应声而倒!

    家,住了将近二十年的家,就这样没了!

    张小白跑到近前,跪在原来的门口处,沉默,无声!

    那个男人叼着烟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说道:“小白啊!叔也是为你好,考上大学了得上啊,再说了,你姥姥都没了,这个破房子还有什么用?这是李老板补偿你的五千块钱,不少啦,拿着上学去吧。”

    他叫刘中,只手遮天的村长,说完话把钱扔在张小白脚下。

    张小白没有捡钱,缓缓转过头,死死盯着刘中,然后视线慢慢移动,剩下的是一群外乡人,浑身上下的痞子打扮,却没有发现那个李老板的身影。

    “看你吗的看?赶紧拿钱滚蛋,别妨碍老子干活!”一个戴着金链子的光头骂道,然后指挥推土机去推院子里仅剩的大柳树。

    张小白起身冲到柳树前,双臂一展。

    大光头歪着脑袋说道:“找死是不?一铲子拍死你!”

    张小白咬着牙,通红的眼睛盯着他。

    大光头笑着招招手,身旁一众喽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张小白咧着嘴,指向大光头,“你敢动这棵树,我杀了你!”

    看着少年的眼神,混了二十年的大光头不禁生出些惧意,挥手阻止众人。

    分明从少年的眼睛里看出了杀意。在这个时代,他没有见过如此滔天恨意。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最怕这种光脚的,狗急了还会跳墙,人逼急了杀人不是不可能。

    混了二十年上位,更惜命。

    “我跟李老板说说,这颗柳树影响不大,看这孩子也不容易,不然就留着吧。”大光头对村长说道。

    刘中哪敢反对,点成称是。

    完成任务,大光头带着推土机下山。

    张小白叫住了刘中,“把钱拿走,这个家我不卖!”

    刘中蹲下身还想好言相劝,无奈张小白把钱砸向他,骂了一声“滚”。

    “给脸不要脸!”村长揣起钱,背着手走下山。

    房子塌了,里边仅有的几件东西散落在院中,张小白把一个大袋子和一个大包挪到柳树下。

    其余的,没有留下的必要。

    雨后天晴,东方显出彩虹。

    张小白坐在柳树下,嘲弄的眼神看向天空,在他眼里,七色彩虹只剩红色。

    ……

    村东砖瓦房是石有富家,村西那间砖瓦房正是村长刘中家。

    一东一西,有钱有权,两家是卧龙村的标志。

    刘中回到家,桌上摆放着几盘好菜一壶老酒。

    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倒上两盅酒,笑道:“爸,今儿得好好喝点!”

    青年叫刘志,刘中独子,卧龙村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如今读大三。

    刘中盘腿坐下,喝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然后挑起大拇指,“高,我儿子计谋真是高!”

    李老板交代他摆平修路一事,张小白太倔,他是一筹莫展,幸亏儿子出主意,趁着下葬之时强拆,生米煮成熟饭他也没什么办法。

    大功告成,在李老板那可又是一件大功劳。

    刘志点燃一根烟,说道:“修路的事摆平了,石有富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提起这事,刘中一阵头疼,叹口气说道:“那个老家伙是油盐不进,李老板出到五万真是不少了,小志,你看这事……”

    刘志笑了笑,说道:“先忍几天再说,看看他什么表现,实在不行让李老板那再加一万,你再答应石有富进村委,这事就妥了!”

    石有富在村里是有钱人,一直想当个干部,刘中哪能如他意,始终没让他得逞。

    刘中犹豫道:“我就怕,他上来后会影响到我。”

    刘志眯着眼说道:“放心,挣钱他有一套,玩弄权术,差我老爸远着呢!”

    一语中的,刘中哈哈大笑,美美喝了一口酒。

    刘志问道:“张小白收钱了吗?”

    刘中说道:“正如你所料,没收!”

    刘志眼色阴沉,“这个穷小子还真是有志气啊!”

    刘中说道:“小志,你为什么一直跟他对着干呢?

    有些事,不足向外人道矣。

    在刘志眼里,整个卧龙村的村民包括父亲,都是一群白痴,玩弄于股掌中的废物。

    可偏偏有了个张小白,每当耍一些手段权谋时,都能轻易被他看透。

    一个村子有一个大学生就够了,如今又来了一个张小白,他心里更不舒服。

    还有一件事,更是刘志的心中刺肉中钉。

    那个精灵般的女孩,为什么跟他走的那么近?

    想到她,刘志露出贪婪之色,不知不觉又喝大了。

    ……

    张小白拎着一个袋子和一个大包找到石磊。

    “这东西先放你家,我出去一趟,最晚一个礼拜回来,这期间不要跟那个人签协议。”

    “你去哪?”

    “去县城!”

    “哦!替我向秀秀问好!”石磊忽然有些羞涩。

    张小白笑了笑,背着书包向村外走去。

    书包里鼓鼓的,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第三章 惊险

    去县城,张小白轻车熟路。

    他是村里第二个公费考上县一中的,第一个正是刘志,高他三届没有碰着面。

    而石磊是父亲花钱让他去的,本来想望子成龙,可他真是学不好,名落孙山,也不准备再复读了。

    两人在一中有个好朋友,叫冯秀秀,也是有名的班花,县城人,父母都是职工,家境殷实。

    一穷二白的张小白,没人看得起,但他记得很清楚,那个叫冯秀秀的女孩,没有半点敲不起他。

    每当暑期之时,张小白都会做些小买卖。

    从山里收些知了皮蝎子骑着石磊家的三轮车去县城卖,然后再买点水果背上火车上去卖,这样一来一回,对于他来讲赚的着实不少,足矣应付学校的费用。

    事实上如果不是给姥姥治病,上大学的钱早就准备好了。

    第一次敲开冯秀秀家的门,是想把三轮车放在她家,当时张小白很忐忑,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答应,毕竟不熟悉。

    没想到,秀秀欣然同意,并且给了浑身是汗的张小白一根冰棍。

    即便滴水之恩,张小白永远记得。

    在人有难的时候,有人拉一把,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可比锦上添花来得更难得,更让人铭记于心。

    从那以后,两人渐渐熟悉,石磊又跟小白是好朋友,三人就经常在一起了。

    从来没有过优越感的两个卧龙村泥腿子,忽然感受到了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城里男同学的嫉妒目光。

    秀秀打开门时,看到了那个清瘦的少年,脸上露出忧虑之色,“你姥姥……”

    张小白轻声说道:“走了!”

    秀秀的眼中噙着泪水,张小白带着姥姥在县城治病,她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们的感情有多深。所以更明白他现在有多痛。

    张小白笑了笑,说道:“没事,我站起来了,没有什么压得垮我。”

    这句话冯秀秀信,一个在那样环境下生活的少年,既为家里赚钱又得刻苦学习,最后还考上了不错的大学,这样的一个人,生活打不垮他。

    秀秀轻声说道:“快开学了,学费够吗?”

    他俩考上了一个学校,距离这里很远的洛城大学,只是专业不同,秀秀报的是会计,张小白学的是市场营销。

    张小白知道她担心,说道:“够,不用管我了,开学的时候你自己去吧,我可能会晚几天!”

    秀秀没有多想,哦了一声,只是看着他的表情很是心疼。

    张小白把书包递给秀秀,低声说了几句话。

    冯秀秀迟疑了一阵,问道:“那你这几天住哪?”

    张小白笑道:“火车站,已经住习惯了!”

    在火车上卖东西的时候,他每次都在火车站住下。

    说完话,张小白挥了挥手朝着车站走去,临走的时候替石磊向她问好。

    张小白摇摇头,心想石头估计没戏,人家家境那么好,又考上了大学,要想追到手很难啊!

    秀秀看着那个背影,长叹一口气。

    ……

    石有富有些着急,过去好几天了,那个李老板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说都怪儿子,说什么抻抻他,这回倒好,看这意思这个大好事要黄。

    其实五万块钱绝对不少了,那个山头很是荒凉,也就种点红薯,收成还很不好。

    石磊也心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只不过对张小白坚信无疑。

    多少次事实可以证明,听小白的话,永远吃不了亏。可这一次,他摸不到头脑。

    他掰着指头算,这都第四天了,小白怎么还不回来?

    两人正在焦急之时,李老板的代言人村长刘中终于到了。

    石有富这次异常热情,赶紧沏茶倒水上烟。

    刘中歪嘴叼着烟,看到这爷俩的神情,心想这事八成是成了。

    “老石,我就不废话了,李老板说再加……五千,中不中?”刘中本想说一万,见到石有富这副模样顿时改变了想法。

    “中!”

    “不中!”

    两父子异口但不同声。

    “你们爷俩儿到底谁说了算?”刘中不耐烦的说道。

    石有富瞪了儿子一眼,满脸堆笑道:“村长,当然是我说了算,你跟李老板说,马上就可以签协议。”

    刘中点点头,心满意足,心想还是儿子想得周到,先杀杀价不提进村委的事,实在不行再双管齐下。

    通往西山的小路上,大光头陪着一位矮胖的中年人立在废墟前。

    中年人正是李老板李平原,他看着那棵柳树皱了皱眉头,“你是怎么干活的?”

    平时嚣张跋扈的大光头额头顿生汗珠,小心说道:“李总,我觉得这棵树也不影响修路,还可以让干活的人乘凉,所以就没动。”

    李平原冷哼一声,挑眉看向大光头,“什么时候轮到你觉得了?”

    大光头弯腰点头,“是是是,我这就让人坎了!”

    李平原看向那座山,脸上展出笑容,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别擅自主张。”

    大光头抹了一把额头,腰身弯的更低。

    在金钱面前,手上那点武力,完全真是不值一提。

    这时,年过五十的刘中匆匆跑来,大老远就气喘吁吁喊道:“李老板,李老板,好消息啊!”

    李平原对这个村长并无厉色,笑着说道:“那个石有富答应了?”

    刘中点头说道:“是啊,在我三翻五次的劝说下,他终于答应把山转包出来了!”

    李平原嘴角翘起,拍了拍刘中肩膀,说道:“李村长办事有功,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什么时候能签协议?”

    刘中说道:“现在就可以,石有富现在也是着急了!”

    李平原哈哈大笑,心想终归是一些山野村夫,能有什么见识?

    一行人来到石有富家,大光头拿出一沓钱还有一堆协议。

    石磊拽了拽父亲衣角,低声说道:“爸,不如再等三天,就三天!”

    石有富扒开儿子的手,转头笑看李平原,“李老板,前几天是我不识抬举,冒犯了您!我签,马上就签字!”

    李平原笑道:“石老兄不必客气,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石有富满脸笑意,虽然不知道对方根底,可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钱,肯定不是一般人物,如果跟人家结交,那可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越想越高兴,石有富拿起笔。

    石磊心急如焚,紧锁眉头。

    李平原则是笑而不语,心想这帮大傻子。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声喊道:“不能签!”

第四章 真相

    汗流浃背的张小白冲进屋内,沉声说道:“叔,这个协议不能签!”

    石有富看着张小白就来气,厉声喝道:“你个扫把星干啥来了?我签不签关你屁事?给我滚出去!”

    石磊站到小白身旁,“小白,怎么了?”

    张小白看向李平原,说道:“石头,这个人压根就不是看中了西山的风水,更不是建墓地,他要开矿!”

    李平原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压制住怒火,挤出笑容说道:“你这个娃还真有意思,红口白牙张口说瞎话,说得还这么认真,石老兄,我看他是不想你赚钱吧!”

    石有富此时有些懵,毕竟在外闯荡,多多少少了解外边的世界,对于李平原的事情之前也有过怀疑,花这么多钱只是建坟墓,有些不合情理。

    张小白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说道:“石头,这是咱们西山的化验单,原来里边的石头含有丰富的铁元素,可以开采!”

    李平原站起身要抢那张纸,喝道:“小兔崽子你胡说八道!”

    事到如今,在场的都看出了怎么回事。

    村长刘中战战兢兢站在原地,早已不知所措,心想如果儿子在就好了,知道该怎么应付。

    石有富一拍桌子,喝道:“李老板,这是在我家,在卧龙村,你想干啥?”

    大光头阴沉说道:“你家?卧龙村?狗屁!老子想干啥就干啥!”

    李平原拦住大光头,沉声说道:“石有富,给你十万,这个协议你签还是不签?实话告诉你,我确实想开矿,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小算盘,以你的实力,一百个石有富也开不起,倒不如把山承包给我!”

    石有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李平原说的话有道理,开矿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所需的资金人脉更不是他所具备,可把山头包给他可真有些不甘心。

    这就如同见到了一块大金子,却搬不动,只有眼馋的份儿。

    不知为何,石有富看向了张小白,眼神有询问之意。

    张小白说道:“叔,别给他,资源这东西,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宝,留的时间越长越有价值!”

    石有富抽了几口烟,说道:“李老板,不好意思,这个协议我不签了!”

    李平原拍拍手,看向张小白咬牙说道:“好好好,有种,你叫什么?”

    张小白与之对视,说道:“记好了!我叫张小白,山道那间房子正是我家,房子塌了家没了,都是拜你所赐!”

    李平原哈哈大笑,“放心,我记住你了,家没了不要紧,人没了……可就完蛋喽!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卧龙村竟然有你这号人物,大意了大意了!大光,咱们走,诸位后会有期!”

    大光头名叫大光,临走之时看向张小白,只是眼神有些复杂。

    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有种!

    村长刘中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屋内,石有富闷头抽着烟,听李老板刚才的说辞,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一个小小的村民得罪了大老板,后果不堪设想。

    揭穿了外乡人的诡计,石磊只顾着高兴,拍着张小白的肩膀说道:“小白,好样的!”

    张小白似乎了解石有富所虑,说道:“叔,不用担心,这都什么社会了,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咱们村子齐心合力……”

    说到这里,张小白说不下去了,生长在这个小山村,他明白这里的人不可能拧成一股绳。

    石有富有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开矿的能力,但认识一些老板,可以联合着一起开矿,正如同张小白所说,只要资源在手,就不怕没有价值。

    忽然之间,石有富发现眼前这个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少年,顺眼了很多。

    怪不得人家考上大学,怪不得儿子像个跟班似的对他言听计从,这孩子还真是号人物。

    晚上张小白住在石家,吃过饭后,小哥俩吞云吐雾。

    张小白对那个外乡人心中有恨,对村长更有怒,正是他们把一个好好的家毁了。

    所以他要想方设法破坏开矿,即便开也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石磊挠着头说道:“秀秀……挺好的?”

    张小白嘿嘿一笑,“你啊,喜欢人家就直说,这样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石磊满脸红润,辩解道:“哪有?都是同学我就是关心关心!”

    张小白收敛笑意,认真说道:“你就别关心女同学了,明天我想见一下刘志。”

    石磊不解问道:“见他干啥?你不是很看不上这人吗?”

    张小白狡黠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与此同时,村西的另一间砖瓦房内,村长刘中正在长吁短叹。

    他确实不知道刘平原包山是为了开矿,至于那个外乡人干什么他不关心,重要的是有好处可拿。

    可今天迟疑了一阵,很明显得罪了这个大老板,就怕以后没有好果子吃。

    正相反,儿子刘志倒是有些开心,眯着眼捉摸着事情。

    “爸,不用叹气,这是好事?”

    “好事?我把人家李老板得罪了,还是什么好事?”

    刘志扶了扶眼镜,分析道:“如果他建墓,建完以后就剩一堆坟,拍拍屁股走人了。可开矿不同,真要把企业建在咱们卧龙村,可以带动很多就业以及行业,不怕他开得大,越成规模越好,到时候咱们赚钱的机会也就越多!”

    刘中听得有些迷糊,完全不懂儿子所说的企业就业行业,不过赚钱那两字听得明明白白的,而且对于大学生儿子向来深信不疑。他说好事,那必然是好事。

    刘志继续说道:“接下来你要修复跟李平原的关系,靠着这颗大树,咱们就等着发大财吧!”

    刘中不断点头,听完后心情大好!

    一夜无话。

    第二天,石磊找到刘志,说道:“小白有些话想跟你说”。

    刘志很震惊,两个人的关系彼此心知肚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药。

    “他找我干嘛?我没话跟他说。”

    石磊料想到他这样说,立即说道:“小白说了,如果你家想赚钱,就去村东的小河边找他。”

    刘志发了一阵呆,还是禁不住诱惑,向着村东走去。

第五章 斗智

    张小白坐在河边一块河卵石上,手中颠着两粒石子。

    刘志坐到他身旁,看着咕咕河水。

    张小白说道:“听说过浑水摸鱼吗?”

    刘志蹙了蹙眉头,说道:“有什么话直说!”

    张小白将两粒石子抛入河中,溅起两朵水花。

    “水越浑,越容易摸到鱼,局面越复杂,越容易得到利益。”

    刘志笑道:“你是说,让李平原开矿不顺利,我家从中渔利?”

    张小白看向刘志,说道:“我早就说过,整个卧龙村最了解我的,是你!”

    刘志摇摇头,说道:“李平原开矿势在必行,阻止不了,你还是省了这个心吧,那么大一个老板,你觉得一个小小卧龙村能阻挡他赚大钱?”

    张小白沉默了阵,说道:“我知道你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正如同你所说,那么大一个老板,你爸一个小小的村长能帮到什么忙?如果开上矿,更没有你刘家什么事了,你是会管理还是会经营?倒不如抓住眼前利益落袋而安。”

    刘志心一沉,倒是没有想到这点,原来的想法确实如此,跟李平原处好关系,再从中渔利。

    现在想想,貌似有些天真,在李平原那里,一个村长不如一个屁。

    刘志苦笑道:“我也说过,整个卧龙村最了解我的是你!”

    张小白正色道:“咱俩没必要打玄机,卧龙村一半多的村民都听你爸的,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村民们知道了李平原要开矿,不满意得到的转包费,聚众闹事,然后刘村长才会有用武之地,剩下得不用我说了吧?”

    刘志想了想,说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为了一向看不起你的卧龙村村民?或者为了扒了你们家房子的我爸?”

    张小白站起身,“为了报复李平原,他才是让我没家的罪魁祸首,你爸……只不过是条狗而已!”

    说完这话,张小白扬长而去!

    话已经点给他,就不信这么大的诱惑他能忍得住。

    刘志似乎一点不介意张小白那样称呼自己的父亲,坐在河边思索,最后眉头舒展。

    ……

    事情的发展如同张小白所料,在刘中的推波助澜下,与刘平原签下协议的村民开始聚众闹事,要求废除之前的转包协议,提议加钱。

    大光头打算拉来一帮人阵阵场面,实在不行半夜打伤几个带头人,杀鸡给猴看。

    李平原否决了大光的提议,什么时代了,打打杀杀难成大事,何况只要钱能摆平的事,那都不算事,而且这点钱他还是出得起。

    最后在刘中的调解下,李平原跟村民重新签了补充协议,并且又补偿了一部分钱。

    李平原比之前多花了十多万,到最后也只是以为这是村民自发事件,刘志做的非常严谨隐蔽,而刘中也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整个事件告一段落。

    矿始终是要开的,张小白也知道阻止不了,让他费些周折花些钱已然不错了。

    不过这都不是目的,在张小白的内心深处,更期望达到另一个目的。

    总有一天,李平原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那么这两个人的关系必然有所隔阂。

    到时候,不管刘中刘志怎么做,都不会再得到李平原的信任。

    当张小白将这些想法告诉石磊时,小石头都要傻了。

    “小白,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这种计谋都想得出来?”

    张小白苦笑道:“境遇不同,阅历不同,人的思考方式就会不同。你每天上学放学写作业就能有吃有喝,我从十二岁就得想着养家糊口赚钱,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听惯了风言碎语阴阳怪调。我再不多想想,能活到现在吗?”

    石磊摇摇头,心想也不全靠环境,这里边还有天赋的关系。

    张小白深呼一口气,说道:“我决定了,去读大学。”

    姥姥没了,仅有的念想也就没了,就想着在山沟沟里守着那个家。

    可如今家也没了,还多了个仇人,再这样下去何年何月能报仇。

    石磊说道:“好,我回家跟我爸要钱,无论如何也让你上大学。”

    张小白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有办法。”

    石磊不怀好意的指点张小白,笑道:“知道了,你要找苏彤,如果真有一天你把她拿下,那可是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了,气死那帮看不起你的人们。”

    提起那个美丽的名字,张小白一阵恍惚,恐怕,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如果一切如意的话,张小白真想在大学里好好发展一番,在社会上好好闯荡一番,功成名就之时再向她表白。

    可没有这个机会了,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找机会复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石磊没有追问,郑重说道:“小白,到了学校好好照顾秀秀,我知道跟她没有什么希望,只盼着她过得好,不能被别人欺负。”

    张小白认真说道:“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家里那棵大柳树你帮我看着,只要树在,我就知道家在哪。”

    一场离别,石磊卖了两瓶白酒,两个好兄弟在姥姥的坟前互诉衷肠。

    “还是咱姥姥好,说好男儿抽烟喝酒大丈夫志在四方,跟她老人家待在一块真快活,我是真喜欢在你家混着,跟着你混跟着姥姥混。”石磊喝得有些高。

    张小白的脑中闪过那个画面。

    一个小方桌,姥姥笑呵呵的抽着旱烟袋,两个少年面红耳赤的打着酒官司,而桌上,只有一壶酒一盘花生米。

    “小白,我是真舍不得你,外人看来是我帮着你多,狗屁!他们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在学校得挨多少欺负啊。小白!好好上你的学,总有一天,你开着小轿车回来,让那帮狗日的看看,我的好兄弟张小白,最他么了不起!”

    说着说着,石磊靠着杨树睡着了。

    张小白规规矩矩的跪在坟前,说道:“妈,为了我你难产而死,我没有尽下孝道,可你还得替我好好照顾姥爷姥姥,别让他们在下边挨冷受冻。”

    “小白会回来的,咱家不能没了,我会在那颗大柳树旁,再盖三间大瓦房,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张小白不是扫把星,我是你们的骄傲!”

第六章 骗局

    一个袋子一个包,就是张小白的全部家当,除了那棵大柳树和三座坟,对于卧龙村再也没有任何牵绊。

    最慢的绿皮火车,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车厢内空气污浊声音嘈杂。

    挤过人群,张小白将行李放好坐在座位上。邻座是个瘦高的中年人,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西装皮鞋留着分头,打扮的一丝不苟。

    这样的穿着打扮,跟整个车厢有些格格不入,抬眼望去,极大多数都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农村人。

    坐什么车就能分区分出来贫富等级差距。

    张小白对于这趟车习以为常,坐下后拿出一本书,名为《经济学原理》,这本书保存的极其精细,看上去异常整洁。

    书的扉页上写着一句话——向往的生活是从这里开始的!苏彤赠!一九九七年八月十八日。

    中年男人视线扫过那本书,又看了一眼看书少年,脸上闪现一丝好奇。

    张小白似乎有所察觉,抬眼对视,两人点头一笑相互致意。

    列车在嘈杂中前行,服务员推着小推车开始叫卖盒饭,午饭时间到。

    张小白把书合上揉了揉眼睛,从包里掏出一块大饼细嚼慢咽。

    他吃饭一向很慢,习惯了饿着肚皮的生活格外珍惜粮食,所以务必保证那些吃在嘴里的食物完全消化。

    吃完饼喝了水,张小白拿出一根黄瓜啃了起来,那种清香顿时弥漫整个车厢,引来人们的羡慕目光。

    张小白笑了笑,想到了在火车上做生意的场景。

    午饭过后,车厢渐静,乘客们闭着眼小憩。

    一个看上去憨头憨脑的农村人启开一罐饮料,喝口后拿着饮料盖子仔细端量,然后向身边一位看上去很有文化的男人问道:“大哥,你帮我看看这上边写的啥?我不认字!”

    那男人扶了扶眼镜,看过后很是震惊,“小伙子,你这是中奖了,一万块钱啊!”

    这个话传出来,整个车厢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座位上。

    张小白靠着座椅背上,始终没有睁眼,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种嘲讽的笑容。

    农村人脸色红润抢过饮料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眼镜男撇了撇嘴,“我是老师,哪能骗人呢?你真中奖了,得去燕京领奖,后天就到期了!”

    农村人发着哭腔,“啊,我可没空领奖,老娘生病住院我得陪着啊!”

    说着他哭了起来。

    眼镜男沉默了一阵,说道:“要不这样吧,你把这个盖子卖给我,我给你现金!”

    农村人停止哭泣,感恩的点头。

    眼镜男又说道:“可不能按一万块钱给你,我得去燕京还得住旅馆打车什么的都是开销,你得便宜点。”

    然后两人开始讨价还价,最后以六千块钱成交,眼镜男从他那个精致的皮包里找钱。

    拿出一沓钱,眼镜男吐着吐沫数,数完后露出惋惜的表情,“我现在就三千啊!”

    农村人一噘嘴不乐意了,“不行,太少了,我不卖给你了”,然后对着整个车厢喊道“大家谁想要,六千块钱去趟燕京就能变一万!”

    农村人摇着瓶盖开始吆喝,转变了整个车厢,更多人只是好奇,可还是没人买。

    一看没人,农村人又哭了起来。

    眼镜男站起身抱拳说道:“各位乘客朋友们,这个小伙子也不容易,大家帮帮他吧,而且还有钱赚,我这里有三千,谁能再拿出三千,这盖子归咱们共同所有。”

    说话间,眼镜男开始在车厢走动,第一个便来到了张小白的座位,但不是跟他说话,而是跟身旁那位。

    “大哥,看您这穿着打扮就不是一般人,做做好事吧!”

    张小白这才睁开眼,皱了皱眉头,座位下的腿却伸了过去似乎无意间碰了西装男子一下。

    西装男子笑道:“不好意思,这趟出门急,没带那么多现金。”

    眼镜男继续向别处走去。

    最后,眼镜男还真找到一位,看上去并不是有钱人,兜里却装着两千现金。再跟那个农村人商议一番,最终五千块钱买到那个瓶盖。

    眼镜男很是慷慨,把瓶盖交给了后来那个人。

    又到一站。

    下车上车,一阵嘈杂之后,再也找不到农村人和眼镜男的身影。

    那个拿着瓶盖的男人猛然间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一通哀嚎!

    张小白充耳不闻,继续看书。

    身旁西装男说道:“谢谢啊!小兄弟!”

    张小白笑了笑,“不客气,举手之劳!”

    西装男叹口气,“那人也怪可怜的!”

    张小白笑笑没说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两人再无话,火车继续开。

    其实车厢里还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个骗局,只是没有出声。

    在这样一个冷漠的时代,人与人都穿着防备的盔甲,很少与人搭讪,更少与人为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成为了人们的座右铭,更多时候宁愿做一个看客。

    没有风景的旅途总是漫长的,人们只是做着一件事——熬时间。

    张小白的心很静,这本书虽然看过一遍,再看第二遍,觉得更加晦涩难懂,时不时紧皱眉头思索,或者远眺解惑。

    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苏彤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

    一本书,先看厚了,再看薄了,这本书才算看懂了。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十二点。

    大多数乘客都已熟睡,过道上的人们也闭着眼休息。

    张小白猛然睁眼。

    视线所及之处,一位坐在外侧的妇女怀中抱着孩子,手中攥着袋子带,此刻已进入梦乡。

    在她身边有三个站立男子,两人挡住别人视线,一人靠着座椅,缓慢蹲下身,那手即将伸进妇女袋子中。

    张小白注意过那妇女,即便孩子再吵闹淘气,可布袋从未离手,有心人一眼便能看出,袋子里有东西。

    张小白轻叹一口气,再次闭上眼。

    而身旁的西装男,也将一切装进眼里,看到张小白的表现,轻轻摇摇头,而后站起身。

第七章 好奇

    不等西装男行动,闭着眼的张小白一声大喊猛然站起身,然后有些茫然的打量着车厢,双手合十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做噩梦了!”

    随着一声叫喊,妇女已然醒来,顿时发现三个陌生人靠近自己,情不自禁的将布袋放在怀中。

    小偷没有得逞,愤恨的眼神看向张小白,后者视若无睹。

    经过一番折腾困意全无,张小白走到吸烟区抽烟,要不怎么说小石头是好兄弟,偷偷在包里放了几盒烟。

    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罪魁祸首正是那少年,三个小偷也走了过来。

    一男子靠近张小白,恶狠狠的说道:“在他么管闲事,老子弄死你!”

    张小白神情自若,吸了一口烟,说道:“你们这号我见多了,有杀人的胆子还能干这个?吓唬吓唬别人还成,在我这不好使。”

    “你他么说什么?”男子话音未落,挥拳打了过去。

    只是这拳头悬在了空中,手腕被一只手死死钳住。

    不知什么时候,西装男忽然出现,遏住男子手腕,一个膝顶痛击男子腹部。

    那个小偷情不自禁蹲下身子,低声哀嚎。

    “赶紧滚蛋,不然我报警了!”西装男喝道。

    另外两人搀扶着男子逃离现场。

    张小白认真说道:“谢谢啊!老哥!”

    那人看上去四十来岁,叫大哥不对,出门在外叫大叔也不合适,所以叫了声老哥。

    西装男微微一笑,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姚远!”

    张小白手掌蹭了蹭衣襟,有些局促,这样一个正式的握手礼节可从来没有过,不过他依然伸出手,“你好,我叫张小白!”

    叫姚远的男人递出一根烟,“尝尝这个!”

    张小白犹豫了下,还是接过烟,是没有见过的熊猫牌,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位中年人不是坏人。

    姚远见他吸了口,问道:“怎样?”

    张小白挠了挠头,“有点软!”

    姚远哈哈大笑,心想这个小朋友真有趣。

    闲谈之后,姚远越来越有兴致,邀请张小白去餐厅喝酒。

    凌晨时分,餐厅无人,两人相对而坐。

    桌上摆的是茅台,张小白额头冒汗,心想这个姚远究竟是什么人,喝这么好的酒。不过这菜差了点意思,花生米。

    喝了口酒,姚远说道:“我对你很好奇。”

    张小白说道:“我对你也很好奇。”

    姚远示意,张小白开口,“看上去,老哥并不想做绿皮火车的人。”

    姚远笑了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闲暇之余喜欢四处走走,领略风光之余,也寻找一些商机,穷苦人家出身,坐这火车能让我记住以前的日子,人,不能失了本心。”

    张小白挑起大拇指,“老哥,难得,真难得!”

    姚远正色问道:“看你的穿着模样,并不像富贵人家出身,怎么就看上了那本经济学原理了?”

    张小白挠挠头,“实不相瞒,我就是一个小山村里的穷孩子,刚刚考上大学,那本书……是一位好友所赠。”

    看到少年显出羞涩之样,姚远大笑,已然略猜一二。

    姚远又问道:“你是何如知道那骗局的?又是怎样知晓那三个小偷的。”

    张小白笑道:“老哥,我当然知道了……”

    然后少年就将自己在火车上做小生意的事全盘托出,总在车上走,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听着少年含笑叙述,姚远脸色沉重,想不到这个少年竟然有如此不凡经历。

    尽管少年当成一个乐子说出来,可姚远知道,其中辛酸,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哪有那么容易?

    姚远认真敬了少年一杯酒,又说道:“骗局之时你没有相救,为何偷东西你出手?”

    张小白说道:“骗子骗的是贪人,那人如果不贪心也不会上当,不值得同情,而那对母子,实实在在可怜人,只要遇见了,这事就得管!”

    姚远暗挑大拇指,少年这一天的表现,堪称有勇有谋有品有德。

    张小白越说话越多,喝完酒完全放下了防备,只觉得这个老哥是个知心人。

    不仅说了自己去哪里读大学,包括在卧龙村的种种事情也都说了出来,

    姚远唏嘘不已,二十来岁的年纪,他背负的实在太多。

    两瓶酒不知不觉消灭完,最后张小白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姚远看着少年抽着烟,露出赞许之色。

    少年怀情更怀志!

    第二天,分别在即。

    姚远拿出一张名片说道:“小老弟,以后在洛城有什么事,给老哥打个电话,只要能办的不在话下。”

    张小白接过名片看了眼,只简单写着几个字,远大集团姚远。

    “老哥,茅台酒是真好喝,希望有一天,我请得起你!”

    姚远大笑,拍了拍张小白肩膀,“会有那么一天的!”

    火车进站,张小白收拾行李随着人流走去,背对着姚远挥了挥手。

    萍水相逢是过客,可这位老哥,忘不了。

    走出火车站,张小白蹲下佯装系鞋带,余光扫向身后,那三个小偷正在尾随。

    看来是想报复。

    一位民警正在广场闲逛,张小白急匆匆跑了过去,然后指向身后,“叔叔,我是从那边出来的,去洛城大学坐哪辆公交车?”

    这样一指,心虚的三个小偷立马消失在广场,以为他在报警。

    张小白深吸一口气,这才有功夫打量眼前天地。

    高楼大厦,汽车飞驰,喧嚣无比。

    洛城,我来了!

第八章 借钱

    家中几亩薄田,姥姥身体不好,张小白十二岁起开始养家,不但承包所有农活,还得想办法赚钱。

    一个月前,为了给姥姥治病,家里仅有的一万多差不多花个精光,如今身上只有不到两百块。

    既然决定上学,首要的任务是解决学费问题。

    倒了一趟公交车,张小白终于来到洛城大学。

    大门口彩旗飘飘,上边大条幅写着“欢迎新同学”,走进去是一条绿荫大道,两排柳树随风摇曳。

    短暂恍惚了片刻,张小白朝着登记处走去,那边负责引导新生缴费住宿。

    一位生得很是标致的鹅蛋脸女生,看着张小白只身而来,笑嘻嘻问道:“一个人来的?”

    接待了很多新生,大多是父母陪同,少些同学搭伴而来,一个人的却没有见过,不免有些好奇。

    身旁站着两位男生,一个给她扇扇子,一个拧开盖子递矿泉水。活脱脱两个太监模样。

    张小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市场营销张小白”。

    女生似乎觉得他很无趣,嘟着嘴哼哼一句“我看应该叫张小黑。”然后开始翻看名单,上边记载着新生寝室。

    女生说辞倒也准确,无论任何人见到,都觉得用黑还来形容小白更恰当。

    黝黑的皮肤,菱角分明的脸颊,精壮的身材,不过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帅气在。

    姥姥说小白生下时确实很白而且皮肤细嫩瓷娃娃一般,根本就不是农村人模样,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可张小白严重怀疑那是姥姥善意的谎言。

    女生翻了一阵,说道:“301寝室。”

    张小白哦了一声,又问道:“请问校长室在哪?”

    女生翻了个白眼手指一个方向,“在那边。诶!你找校长干嘛?”

    张小白背起袋子转身就走,撂下一句话,“借钱!”

    然后鹅蛋脸女生慌乱站起身,捂住自己的小嘴巴,心想自己是不是犯错误了?不应该告诉这傻小子的。

    来到校长办公室,张小白敲门而进。

    屋子不大,简单整洁,只有一张书桌一个沙发一排书架。

    校长是位六十来岁的老者,埋头写着东西,抬眼看见张小白露出一丝疑惑。

    “你是?”

    张小白缓缓放下袋子包袱,向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视线始终不离老者。

    校长赶忙从办公桌内走出,搀扶张小白,“小伙子,有事你说,这叫什么事?”

    张小白郑重说道:“校长,长这么我就跪过姥爷姥姥,您是第三个,我有事求您!”

    校长扶不起这个少年,叹气说道:“那你说啊!”

    张小白说道:“我没钱上学,您能不能借给我?只需要半年就还上。”

    校长坐到沙发上,打量着少年的背影,上不起的学的情况每年都有,正常程序是学生跟老师反映,然后学校进行调查,申请助学金。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这个学生未免胆子也太大了点吧,倒是有点意思。

    校长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问道:“你怎么保证半年还钱?”

    张小白沉默片刻,一字一顿道:“我以姥姥的名义保证,半年内肯定还您钱!”

    听上去像个笑话,可校长怎么都笑不出来,从那学生的语气中,听到了那不寻常的味道。

    校长站起身,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小白,市场营销专业。”张小白答。

    校长说道:“好,学费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先专心上学,不过我不喜欢信口开河的人,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张小白转身,对着校长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提起袋子包袱走出去。

    校长拿起桌上电话拨通一个号码,“你去调查一个新生,市场营销专业的张小白,越详细越好,有必要的话去他母校家乡走一趟!”

    校长走到窗台,又看到了那个背影,那个衣着寒酸的少年背着那么大的包,走的很稳,站的很直。

    301寝室,三楼东边第一间。

    张小白推门而进。

    歌声忽然飘向耳边。

    一个披肩发男生坐在凳子上,弹着吉他唱着歌。

    窗户大开,有风吹来,那男生长发随风飘动。

    再看下边,男生穿着皮裤皮靴。

    大夏天啊!

    歌曲很动听,男生唱的很动情,后来张小白才知道,这首歌叫做《朋友别哭》。

    后来也知道,这个男生叫田野,接下来的一年始终穿着皮裤皮靴,无论春夏秋冬。

    张小白的视线完全投入到另类男生身上,却忽然发现一个“女生”笑呵呵的向自己走来。

    使劲晃了晃头,张小白定睛一看,不是女生胜似女生,那皮肤脸蛋漂亮的一塌糊涂。

    那人伸出手,笑道:“我叫季小柔,你是张小白吧,欢迎欢迎!”

    还好火车上有过经验,张小白伸手道,“你好,我是张小白。”

    不但生的像女孩,名字更像。

    季小柔帮着收拾行李,窗前那个另类依然陶醉的唱着歌,张小白这才发现只剩下靠着门口的下铺了,看来哥四个齐了。

    闲聊之时,季小柔说了寝室的情况,窗口那位叫田野,唱歌好听,来了以后没闲着一直在唱,估计是立志成为歌星的男人。

    还有一个兄弟叫程风,燕京人也是有钱人,家人开着大奔送来的,父母刚走就去找女朋友了。

    这个模样像女孩的季小柔性子也很接近女性,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倒是个热心肠。

    张小白对于这份善意欣然接受,这哥仨可是要在一起生活四年的兄弟,能好好处就往好了处,这个季小柔同学虽然话多,还是古道热肠,没有什么坏心眼,对他的感觉不差。

    披肩发男生唱完这首歌,从脚底下拎出一瓶啤酒,一口吹到底,转头看了眼张小白,说道:“来啦!”

    张小白点点头,“来了!”

    季小柔咯咯直笑,心想这俩货就这么打招呼?

    正在这时,寝室门忽然被踹开,一个男生出现在眼前。

    “第一天见面,按说不该麻烦哥几个,可要在一起四年,我就当你们是兄弟了。哥们儿的妞被人欺负了,是兄弟的都跟我上,回头哥们儿好好摆一桌!”

    说完男生走了出去,田野放下吉他拎着空酒瓶跟上去,季小柔迟疑了一阵也追了过去。

    张小白想了想,坐在床铺上。

第九章 班会

    打架,张小白没惧过。

    母亲生他难产而死,五岁那年姥爷给他采药坠山而亡,从那以后,丧门星扫把星的称呼就落在张小白头上。

    七岁的时候,张小白就不忍了,大人打不过,但凡小孩惹了他,一律不放过。

    从挨打到对打再到打倒对方,一步步成为了打架高手。

    上了高中,张小白只想好好学习不想惹事,农村有句话,娃要出息除了上大学就是当兵,厌烦了那个生活环境,他是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去。

    可现实没让他如意,没人欺负他,发小石磊总是受人欺负,开始张小白好言相劝,不过到最后,还是用拳头说话。

    道理讲不通的时候,那就看谁的拳头更硬了。

    最轰动的一次,张小白一人对五人,那五人可都是学校出了名的刺头,尽管受伤,最终战胜。

    一战成名。

    从那以后,张小白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学习了,再没有人敢招惹,而他也成为了高中的传奇人物。

    所以张小白在火车上没怕那三个小偷,如果打起来,自己的身手足以应付。

    以前每次打架,张小白都知道为谁而战。

    为自己,为兄弟,为情义,为公道。

    可这一次,张小白不准备出手,那男生很显然就是季小柔口中的燕京富人程风。

    第一次见面,丝毫不了解对方脾气秉性品质,不知道跟他能不能对上眼交上朋友,单凭一个寝室单凭他一句话就要为他而战?

    张小白不愿意。

    还有一个原因,以前打架没有负担压力,不必担心对方告诉老师家长不必担心打成什么样,打了就是打了,只有战胜战败的区别。

    可现在不一样,来学校第一天就欠了四千来块钱,张小白粗略算了下,学费住宿费书本费等也就是这个数。

    这个债压在身上已经很累了,哪有闲功夫跟他们打架斗殴,一不小心闹到校长那里,真是辜负了老人那份心意。

    这半年里,张小白只准备保持低调,不惹事不惹人,除了学习之外想方设法把钱还上。

    床上躺了会儿,张小白去找冯秀秀。

    秀秀很高兴,问小白学费够不够,不够的话她卡上有钱,小白说已经交上学费了,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相互留了寝室电话,各自回宿舍。

    整个下午,那哥仨都没有回寝室,张小白待了一会儿就去学校闲逛,熟悉校园环境。

    大学跟高中真不一样,首先是大,教学区住宿区食堂办公区再加上操场绿地,比整个卧龙村还要大很多。

    张小白很满意,怪不得苏彤让他报考这个学校,说这边的环境好教学质量高,尤其市场营销专业,全国来说也算佼佼者。

    晚饭时候,张小白去食堂打了两个馒头一份粥,总共花了一元钱,吃完后回到寝室看书,又是那本《经济学原理》。

    十点来钟,外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季小柔架着田野闯了进来,披肩发显然喝大了,闭着眼睛嘴巴还哼唧着,好像是在唱歌,栽到床上就呼呼睡去。

    后边一个打扮妖艳的女生搀扶着程风走进来,张小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女孩,描眉画眼穿得很是清凉。

    相比于田野,程风好了不少,坐到床上拉住季小柔的手不放,“兄弟,啥都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们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程风就他吗一点好,人仗义!只要弟有事,跟哥说一声,万死不辞!”

    季小柔看来是没喝酒,撤回手说道:“哥,都听你的,咱先睡觉成不?”

    程风忽然拨开季小柔,盯着张小白骂道:“看你吗的看?你个怂货,废物!”

    张小白咬了咬牙,紧紧攥拳,最恨别说脏话带着妈。

    季小柔赶紧打圆场,凑到张小白身旁,低声道:“你别搭理他,喝大了。”

    程风见到张小白没反应,很是得意,一把将那女生拽进怀里,嘴巴吻了上去。

    一男一女,就在这个男宿舍,当着另外两个男生的面,上演起香艳一幕。

    程风肆无忌惮,手上也开始行动,对女孩上下其手。

    张小白气呼呼走到楼道,点上一根烟,接着季小柔也出来了。

    “怎么回事?”张小白问。

    季小柔叹口气,说道:“没大事,那个女的是程风女朋友,有两个大二的男生冲她吹口哨,这就不干了,说挨了欺负,然后我们就去了。”

    “打起来了?”张小白吸口烟问道。

    季小柔摇摇头,“没有,对方一看我们三个人,说了几句软话,程风也不想把事闹大,事就算了了。后来带着我们吃了一顿大餐,这不都喝大了。”

    张小白冷哼一声,幸亏没去,这叫什么事。

    聊了一会儿,那个女生走了出来,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她整理下头发笑着冲季小柔打了声招呼,然后瞪了张小白一眼,直接离开。

    回到寝室,程风已经睡熟。

    第二天,张小白六点起床,换了那身唯一的运动服穿上布鞋去操场跑步。

    运动完以后吃早饭上课。

    四个人一起,田野依然穿着那条皮裤皮靴,跟昨天一样表现的很清冷跟谁都不爱说话,程风倒是没有对张小白再说些什么,只是没有搭理他,季小柔心思敏捷话也多,调节着尴尬的气氛。

    第一堂课是班会,新生们第一次见到了导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和蔼可亲的样子,名叫徐丽。

    导员首先欢迎了新生到来,说了一通台面话,然后点名,让学生们做下自我介绍,最后说出了重点。

    一个礼拜以后,投票竞选班干部,希望有能力的同学积极表现,争取同学们的认可肯定。

    散会后,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

    坐在最后边的301寝室也小声讨论着,程风说道:“哥几个,你们得帮帮我,我必须当上这个班长。”

    季小柔坏笑道:“那你得大出血了。”

    程风一拍大腿,说道:“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这次必须得大出血啊!”

    然后程风扫了一眼全班同学,嘴角翘了起来。

第十章 母老虎

    全班正好一副扑克牌五十四人,要选出一个班长一个团支书以及四个委员。

    用季小柔的话来讲,这是要选出大小王和四个二。

    程风对当班长势在必得,从家出来的时候,老爸就一直叮嘱他,学习不重要只要毕业就成,在大学最关键的是培养交际应酬协调管理等各种素质能力。

    并且保证只要这钱用在正地方,要多少给多少。

    对于程风来讲,花钱没有限制,这种诱惑实在太大。

    当然他也不傻,看到全班同学之后,有些了解老爸的良苦用心了。

    这五十四个人,有三分之一穿得可都是名牌衣服,可见家庭背景必然不一般,非富即贵。

    顺利选上班长,在大学好好混四年,结交若干好友,这毕业以后说不定谁能帮上谁。

    一想到这里,程风当班长的信念更加坚定。

    田野对于当干部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有空就守着那把吉他开个人演唱会,有时候还燃上一根烟眺望远方,特有种文艺青年的气质。

    季小柔很忙,充分发挥出口才优势充当起外交官的角色,帮着程风拉票。这两天里全班同学算是都认识了。

    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同学们相互不了解,更不知道选谁,谁能拉到更多的票,谁胜算更大。

    这天晚上,季小柔匆忙跑进寝室,“老二,不好了,咱有竞争对手了。”

    知道几人年龄生日之后,季小柔就给四人排了号,老大张小白,老二程风,老三田野,不过只有他这么称呼,别人还是称呼名字。

    这两天拉票很是顺利,程风给男生上了几盒烟之后,都表示给面子,并没有发现竞争对手。

    听见这话,程风坐不住了,站起身忙问道:“谁?”

    季小柔坐到床上,喝了一大杯水,“刘洁”。

    程风愣了下,说道:“咱们班的?”

    季小柔说道:“女的,那大高个。”

    程风这才想起来,确实有个个头很高的女生,还特意关注了下,身材绝对可以,可就是脸蛋不咋地,这才打消了内心那个念头。

    季小柔说道:“据说女生那边已经被她说服了,男生也有一部分动摇,老二,你得想想办法了。”

    程风点点头,说道:“放心,还有办法,我出去一趟。”

    田野拨弄着琴弦,张小白看着书,俩人对于程风的选举一直没有参与。

    季小柔不解的问道:“这么晚,他干嘛去了?”

    张小白撇了撇嘴角没有言语,这两天跟程风还是没说话,两人相看两相厌。

    田野叹口气说了声“送礼去了呗”,然后纵情唱了首《回到拉萨》。

    很晚的时候程风才回来,脸色大好,告诉季小柔没有大问题,又在他耳边密语了几句,似乎酝酿着什么大事件。

    第二天,寝室的兄弟还在睡梦之中,张小白起床晨跑。

    一轮红日挂在东方,操场散发着青草的清香。

    四百米一圈的跑道,张小白跑十二圈半正好五千米,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跑完以后做些舒展活动,而这时,操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仅仅跑了三天,张小白发现了一个现象,人虽然不少,可有一部分人并不是晨练,而是为了看一个女孩。

    每每那个女孩出现的时候,总是吸引众多目光,然后她的身前身后围着不少男生跟着跑。

    偶尔擦肩而过之时,张小白也注意过她,标准的古典美女,皮肤白皙,扎着马尾辫,很是清新脱俗。

    不过张小白并不觉得她美的如何过分,大概因为看过了苏彤,其他女孩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跑完步,张小白回寝室换了衣服去吃饭,这次很奇怪,季小柔早早起床跟着他一起去食堂。

    一个馒头一份粥,从商店买的榨菜,这是张小白的早餐。

    两人相对而坐,季小柔买了两个鸡蛋,笑嘻嘻的递出一个。

    张小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鸡蛋,到了声谢。对于季小柔的善意,他不想拒绝。

    两人没有推心置腹的聊过天,也没有经过事儿,可张小白从内心觉得,这个小老四值得结交。

    “老大,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帮老二?”

    “没有。”张小白细细咀嚼着馒头。

    “老大,不是因为老二家有钱我想巴结他,我季小柔不是那样的人。全国这么多人,只有咱们四个分到一个寝室,得一起生活四年,这是缘分啊!无论你们谁,只要有需要的地方,我毫无保留!”

    张小白抬头看向季小柔,由于太激动眼中泛着泪花,笑了笑说道:“老四,你这份心我理解,真的!”

    刚刚要哭的表情,瞬间破涕为笑,季小柔终于听到那个自己想听到的称呼了。

    一个寝室,有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一家人多好!

    两人从食堂出来,一位高大女生忽然从身后跳起,胳膊夹住季小柔的脑袋,转了两圈。

    张小白刚想出手,发现是同学刘洁,摇摇头走了出去。

    “好你个季小柔,拉票都拉到我们寝室了,看我不收拾你!”说着手指弹向季小柔的脑袋。

    季小柔本来身子就弱小,力气也没有刘洁大,被弹了好几下这才挣脱出来,然后撒腿就跑,并且喊道:“好男不跟女斗”。惹来围观同学一片哄笑。

    “老大,你太不仗义了,看着我被人欺负!”季小柔捋着头发埋怨道。

    张小白笑道:“如果帮你,我就惨喽,咱俩都得被收拾,总不能对女生出手吧?”

    季小柔翻了个白眼,“好像你打得过那个母老虎似的,你是不知道,那手劲儿可大了,脑袋真疼!”

    回到寝室,哥四个去上课,程风和田野赶不上去食堂,只能半路买个煎饼牛奶当早餐。

    下午上完课,张小白准备去外边看看,想找份家教做做,欠了那么多钱得想办法还上。

    程风忽然叫住了他,说道:“张小白,晚上我请全班同学吃饭,你一起去吧!”

    张小白说道:“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季小柔欲言又止,老二一直看不起老大,也没准备叫他,一再要求他才答应,可没想到老大竟然不去。

    程风对着季小柔一摊手,“不怪我哦,是他不去的!”

    张小白对季小柔歉意一笑,走出寝室。

第十一章 家教

    出了学校门口的这条街叫桃李街,街上坐落着若干大学,除了洛大还有师范学院洛城医大等。

    人流密集的地方自然有商家落户,附近最多的是经济实惠型的小餐馆小旅馆还有网吧。

    张小白关注的不是这些,这几天闲逛之时,早就注意到了街上唯一的一家家教机构,叫做成才家教。兜里只剩下一百多块,赚钱迫在眉睫。

    一个穿着朴素的学生摔门而出与张小白擦肩而过,张小白扫了一眼男生,随后走进成才家教。

    很意外的是,里边只有一间房间,没有老师也没有学生,在老板桌后坐着一个胖子,把脚搭在桌子上叼着烟数钱。

    张小白咳嗽两声提醒。

    胖子被吓得不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烟落在钱上,钱散到地上。

    捡完钱从桌子底下探出圆脑袋的胖子怒目张小白,“你是鬼呀!走路不出声?”

    张小白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还不是你数钱太认真了,不过还是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啊!”

    胖子把钱收到抽屉,点上一根烟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事?”

    张小白说道:“你好!我想做家教!”

    胖子打量了下张小白,说道:“大一的?没经验吧?”

    张小白点头。

    胖子抽了一口烟,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是正规的家教机构,按道理讲是不会给新手机会的。”

    然后胖子叹口气,继续说道:“不过呢,一看你就是穷苦人家出身想挣点生活费,这种精神值得表扬的。我这里有个初二英语的活,不如给你吧,只是价格低了些,你要清楚自己毕竟是个新手嘛!”

    张小白摇摇头,认真说道:“英语我做不了!”

    胖子一挑眉,“初二都做不了?糊弄不过去?”

    张小白说道:“英语确实不行,初中到高中的数学完全没问题的!”

    胖子露出嘲讽的笑容,“那你滚吧!我这数学不缺人!”

    张小白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胖子的小伎俩早已看透,他只是想找个廉价劳动力而已。

    与张小白擦家而过的学生坐在马路沿上,看着车来车往不住的唉声叹气。

    张小白在他旁边坐下,从仅剩的那包红塔山里抽出一根递过去。

    学生摆摆手,“谢谢,我不吸烟!”

    张小白点上一根,皱眉说道:“刚才我去找家教,那胖子太没素质了!”

    学生冷哼一声,说道:“岂止没素质,就是一黑心商!”

    想要跟一个陌生人拉近距离,最好的方式就是同仇敌忾。那学生气冲冲出来,显然跟那个胖子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张小白叹口气,说道:“师兄,我是大一新生,家里也没什么钱,想找个家教怎么这么难呢?”

    学生打量了一看张小白,看他的穿着还不如自己,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跟你说,要做家教也别去他家找,太黑了,就拿我来说,一个小时本应该三十块钱,他就抽了一半,而且钱给得还不痛快,我一来气就跟他撂挑子不干了。”

    张小白说道:“可不在这找能去哪里呢?”

    学生说道:“那就只能去新华书店了,学生找家教都是去那的。”

    张小白问道:“那师兄怎么不去那?”

    学生站起身,说道:“那边也不容易啊,狼多肉少,找家教的就跟站街的似得!”

    当张小白来到新华书店,才明白了那位学长说的话,大门口两边各有两排学生,举着牌子找家教。

    牌子上写法各种各样,有的写着小学到高中理科,有的写着初高中文科,还有写全能的。

    有几位家长在跟学生商谈,聊过之后没谈成的学生露出沮丧之色,谈妥的干脆摔了牌子昂首踏步离开。

    竞争真够激烈,足有百十来号学生,只有几个家长。

    怪不得那家黑心店能得逞,虽然赚的少好歹能赚些,在这里那就得看运气机遇了。

    “小黑,还认识师姐吗?”一个鹅蛋脸女生拍了拍张小白的肩膀,笑嘻嘻问道。

    张小白回头,女生正是报到时告诉自己校长室在哪里的那位,他身旁还是那两位男生,保镖一样护其左右。

    “是师姐啊!还没谢你呢!”张小白打趣道。

    鹅蛋脸女生挑起那双柳叶眉,“你该不会真跟校长借钱了吧?”

    张小白神秘一笑,没有作答。

    落在女生眼里,这分明是种得意的笑容,“看来还真是,小黑啊,师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不应该请请我?”

    张小白说道:“应该请师姐,不过得等我找到家教赚到钱之后!”

    女生扫了一眼学生大军,嘟着嘴说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你看看这些人,有的站了半年都找不到!”

    张小白笑道:“半个月之内,肯定能够找到!”

    女生笑道:“你就吹吧!我都站这一个月了!”

    张小白这才注意,她手里没有牌子,右边男生手里倒是有个,上边写着画画。

    张小白问道:“看师姐的穿着,不像没钱的人。”

    女生说道:“谁说有钱人就不能做家教了?本小姐就是想体验生活,怎么着?”

    张小白没好气的说道:“你就给我们穷人留条活路吧!”

    女生撇撇嘴,说道:“真有本事就别怪竞争对手,提升自己才是正道。”

    张小白点点头,深以为然,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背对着女生说道:“师姐,记好了,我叫张小白!”

    后边的女生咯咯直笑,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喊道:“小黑,你也记好了,本小姐叫白露,还欠我一顿饭呐!”

    身旁两个“保镖”露出不自然的神情,举着牌子的男生问道:“小露,你怎么对他这么好?”

    白露依旧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说道:“你们没有觉得,他有点壮,有点帅吗?”

    一男生撸袖子露出臂膀,展示了着他那并不太明显的肱二头肌,豪放道:“能有我壮?”

    另外男生双手捧着自己脸颊,微笑道:“能有我帅?”

    白露背着手走了出去,撂下一个字,“有!”

    ……

    晚上十点,季小柔搀扶着喝醉了的田野走在后边,程风攥着双拳走在前边,到了301寝室门口,一脚踹开屋门。

第十二章 奔跑

    声音响彻整个楼道,离门最近的张小白猛然站起身,看到了眼神狠厉的程风。

    两人四目相对,最后张小白收回视线,重新躺下看书。

    似乎战胜一般,程风坐到床上点着烟。好像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彰显出霸气,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次请客很失败,至少离预想差了不少,男生中去了三分之二,女生去了三分之一,人数有点少。

    要知道大酒店免费吃喝都不去,那么到时候自然不会选他。

    季小柔没有注意老大老二发生的事,搀扶田野躺在床上,然后迅速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盆,接着田野开始表演,呕吐了好一阵。

    季小柔端着盆去倒那些呕吐物。

    程风盯着张小白说道:“那个张什么白,给我倒杯水,我喝多了。”

    张小白继续翻书。

    程风挑眉说道:“张小白,够给你脸了,念在一个寝室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换做别人,我早就大嘴巴抽你丫的了,就你这个泥腿子跟我装什么装,给你烟不抽,好菜好酒你不吃,你想干嘛?”

    “我告诉你,下礼拜一竞选,你麻溜的选我,不然我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张小白脸色自若,又翻了一页书。

    本来就一身怒气,见到对方如此不屑,程风愤怒至极,走到张小白床前。

    张小白缓缓放下书,站起身。

    再次四目相对。

    程风一把拽住张小白脖领,“你吗的,听见我说话了吗?”

    张小白眼神冰冷,“我数到三,你放开,一……”

    程风咧着嘴另一只手攥紧拳,嘲讽的眼神看着山沟里的泥腿子,要动手他还真不怕,从小练习跆拳道,也打过几场硬仗。

    “二……”张小白眼睛眯起。

    正在这时,季小柔端着盆进来,“老大老二,你们这是干嘛,赶紧放开!”

    程风想了想,放开张小白,季小柔的面子可一定要给,帮了自己不少,如果得罪了,后边竞选的事情更难。

    张小白说道:“程风,有一有二不能有三,前两次的事儿我都记得,再有第三次……”

    程风冷哼一声,躺到床上抽烟。

    季小柔把盆摔到地上,“老大,你先出去下,我有话跟老二说。”

    张小白拿着烟出去。

    季小柔指着程风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老大,为什么?就因为他穷?因为没跟你出去打架?没抽你的烟没喝你的酒?没听你的话?老二,我真看不起你!”

    程风没有想到一向柔弱的季小柔摆出这么强硬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说道:“小柔,我不是因为他穷看不起他,这人忒不识抬举!我都那么给他脸了,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什么玩意!”

    季小柔冷声说道:“程风,老大凭什么给你面子?你为他做过什么?抽你烟喝你酒就算给你面了?就算跟你做朋友了?那他吗算酒肉朋友!这些破事你以为我愿意帮你操持,拿钱买来的班长有他吗什么用?”

    “程风我告诉你,你家是有钱,有钱怎么了?高人一等吗?有优越感吗?我他吗不在乎,以后如果你再跟老大无事生非,咱们哥们儿没得处!”

    程风目瞪口呆,季小柔摔门而出。

    从来没有抽过烟的季小柔点上一根烟,说道:“老大,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小白拍了下兄弟肩膀,一声长叹,“老四,你这是何苦呢?朋友这层关系,得看缘分还得看脾气秉性,不能强求!”

    季小柔笑了笑,说道:“老大,我觉得靠包容,人无完人都有优缺点,能包容对方的缺点就能处成朋友,我相信,咱们哥四个以后会是好朋友,好兄弟!”

    张小白不置可否,交朋友这事他从不强求,但如果真成为朋友,他一定对得起这俩字。

    接下来的日子,张小白继续跑步上课,没课的时候去新华书店看看那边的情况。

    田野依然喜欢坐在窗口唱歌,不知道谁说了这件事,楼下竟然有女生当着听众,花痴的眼神看向那个留着长发的歌手。

    程风被季小柔说了一通,没有再找张小白的麻烦,只不过两人更像陌路人,谁也不说话。

    这一阵,季小柔帮着程风写演讲稿,帮他练习演讲。

    周日晚上,季小柔接到个电话,震惊的表情看向张小白,“老大,女生,找你!”

    寝室电话经常响起,还是第一次有人找张小白,居然是女生。

    张小白接完电话,匆匆下楼。

    然后季小柔和田野不约而同的走到窗口处,一个清丽女孩跟老大并肩走着。

    田野两个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个响哨,两人一阵起哄。

    一个小餐馆,冯秀秀和张小白相对而坐,点了两个炒菜还有两瓶啤酒。

    张小白说道:“怎么喝上酒了?”

    冯秀秀的脸色有些憔悴,说道:“都有第一次,想尝试一下!”

    喝了两杯,秀秀的脸色显出两抹红晕,有些醉意。

    “小白,我不喜欢大学,很不喜欢,没有朋友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每个人都是那么虚情假意。”

    在高中,秀秀是焦点,人长的漂亮学习也好,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

    到了大学,跟高中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学习变得不那么重要,而姿色上也不是那么出类拔萃,家境来说更是一般般。

    巨大的落差让冯秀秀有些失落。

    张小白说道:“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无法改变的环境,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应它改变自己,改变之前的习惯改变之前的心态。”

    “秀秀,我不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对于我来说,大学是个很好的机会,能够提升自己改变命运,所以我要极力的去抓住这个机会。”

    “时间是宝贵的,没有功夫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我能做得只有奔跑,奔跑,不停的奔跑!”

    冯秀秀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异常坚毅。

    聊过之后,秀秀的心情好了很多,大概她只是需要找个相信的人倾诉一番。

    张小白回到寝室,季小柔和程风还在练习演讲,明天就是竞选的日子。

第十三章 竞选

    阳光明媚的早上。

    程风一改往日休闲装束,穿着一身名牌西装皮鞋,显得格外精神帅气,边走边背着竞选稿。

    他身旁是同样正装的季小柔,看上去有点英气逼人的味道,走路自带威风。

    张小白与平时一样,廉价的衬衣裤子脚穿布鞋。

    拖在最后的自然是一向慢腾腾的田野,永远的皮裤皮靴,还有睡不醒的样子。

    虽然打扮各异,不过但从气质模样来看,301寝室足够称得上帅哥寝室。

    随着徐丽走进教室,第二堂班课正式开始,主要的内容是竞选出班干部。

    一个班长一个团支书,加上四个委员分别为组织委员、生活委员、文艺委员以及体育委员。

    徐丽是导员,自然对班级的情况摸过底,此次竞选最有火药味的是班长,程风和刘洁两人旗鼓相当,连她都不清楚谁胜谁负。

    以前班长都是男生担任,所以徐丽倾向于程风,为此私底下做过刘洁的工作,让她放弃竞选班长担任团支书。

    没想到那个丫头很倔强,丝毫不让,说各凭本事,即便选不上也不后悔。

    话说到这份上,徐丽再插手显然不合适,那就看看谁的本事更大了。

    包括她在内,全班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班长自然是从程风和徐丽之间产生。

    由于两人都竞选班长,并且有着极高的支持率,徐丽表示就不单独竞选团支书了,两人败者担任。

    至于四个委员,竞争的不会激烈,看谁能有更好的人缘跑到更多的票。

    徐丽说明了竞选情况,宣布演讲正式开始。

    首先上场的是刘洁,足有一米七八的身高,站在台上亭亭玉立。

    正如程风所想,刘洁这身材绝对完美,也就是那张脸拉低了分数。可即便这样,依然有很多男生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荡着。

    刚一张嘴,季小柔的嘴巴便张的极大,平时说话显不出来,这个刘洁演讲能力实在强悍至极,从发音吐字到断句再到情感的爆发,好不夸张的讲有了专业水准。

    “老二,你危险了!”季小柔低下头低声说道。

    程风也是傻眼了,没想到对手这么强大,为了这次竞选花了好几万,看来有打水漂的可能性,寄希望那些吃了喝了的学生没有忘记味道。

    刘洁讲完,迎来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先不说支持谁,但从刘洁这番表现看,配得上赞许。

    接下来上场的是程风,人与人最怕比较,水平高低顿时显现无疑,或许刘洁给的压力太大,之前熟记于心的演讲稿说起来结结巴巴,更谈不上声情并茂了。

    台下有的女生发出起哄之声,也是为同伴助威。

    程风平时说话很是威武潇洒,到了关键时刻,真是一败涂地,讲完之后满脸都是汗水。

    徐丽缓缓摇头,略有失望。

    两人讲完,随后又有两人发表了竞选委员的演讲,关注度小了很多。

    最后,徐丽宣布开始投票。

    投票很简单,只用了几分钟,接下来是唱票,徐丽找了几个学生。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不出所料,班长竞选最为激烈,选票主要集中在程风和刘洁身上,没有别的名字出现。

    可令301寝室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季小柔的名字一次次被唱到,那频率比程英更高,只不过是组织委员的人选。

    看来这些日子在男生女生中拉票,着实结识了不少同学,也展现出自己的组织能力,这才被学生们推选了出来。

    坐在最后边的田野一改往日没精打采的样子,自从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起,嘴巴就没有合上过,万万没想到,一票没拉竟然是文艺委员的人选,而且那票数越来越多,第二名骑着马都赶不上了。

    可以理解,田野整天背着把吉他唱歌,而且还那么好听,早已声名远播,正是文艺委员的最佳人选。

    一个是班长人选,一个是组织委员,另一个是文艺委员,有同学看看身后301寝室,还真是人才啊!

    不过看到张小白,心里才平衡了些,幸亏有这个垫底的,不然别的寝室还怎么活。

    还差几票就要唱完,组织委员和文艺委员早就没有任何悬念了;体育委员也差不多尘埃落定,303和305寝室的两个体育很好的男生争得很激烈,303那边领先了3票;生活委员可就有意思了,竟然出现了十来个人,每人票数都不多。

    班长的竞选异常火爆,你方唱罢我方唱,程英和刘洁交替领先,最多时候差距也只有三票,咬的很紧。

    程风后背沁满了汗水湿透了白衬衫,他是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激烈,小心脏不停的狂跳着。

    反观刘洁倒是气定神闲,没有显现出紧张之色,始终微笑的盯着黑板上的“正”字。

    最后只剩下两张选票,此时程风正好领先刘洁两票,只要再有一票就能胜出,他咬着牙关紧紧攥拳,心里不住的祈祷着。

    “刘洁一票!”

    “刘洁一票!”

    随着两声刘洁,两人打平。

    程风痴痴的看着前方。

    谁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这么多人投票,偏偏打成平手,确实太巧。

    徐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为难之际,看见最后边一个披肩发男生高高举起手。

    “那位同学,你有什么事?”

    田野缓缓走上讲台,当着全体同学和老师的面,说道:“我不当文艺委员。”

    说完后,田野走回自己座位,头一耷拉,再次睡不醒的样子。

    徐丽怒目而视,这届竞选是怎么了?先是两人同票,再有人被选出后退出,都是什么奇葩学生?

    这时候,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徐丽一看是年级主任,赶忙走了出去。

    十几分钟之后,徐丽黑着脸走进教室,目光落在了301寝室之处。

第十四章 班长

    徐丽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猛然拍向桌子,“惊堂木”响起四下顿时安静无比。

    徐丽长出一口气,说道:“今天竞选作废,择日再选,但是……班长的人选定了!”

    说到此处,徐丽的眼神再次看向301,张小白忽然觉得导员的眼神有些不对,似乎盯着自己。

    同学们发出一阵惊呼声,既然选举作废为何班长定了,而且那两人是同票,到底是谁?

    大概分成两派,有目光看向程风,也有视线投向刘洁。

    程风的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看导员的视线,有很大希望啊,一会儿宣布的时候不能表现的太激动。

    徐丽嘴巴翘起,露出一种嘲讽的微笑,说道:“都听好了,上边说话了,咱们班的班长是……张小白!”

    一片哗然,接着就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

    只上了一个礼拜的课,有的同学甚至不知道谁是张小白,过了一会儿,所有的视线头投入到那个布鞋少年的身上。

    张小白浑身不自在,从导师的脸上看出了嘲弄之色,从同学那里看到了不解之意。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导师嘴里的上边指的是谁?怎么就被定为班长呢?难道是……苏彤来了。随后否定了这个想法,即便她有这个能力,但不是她的风格。

    程风本来期望听到自己的声音,心花正想怒放,刹那间凋谢枯萎。

    是他?怎么会是他?一个泥腿子难道上边有人?

    程风百思不解,憎恨的眼神看向张小白。

    徐丽继续说道:“我奉劝有些同学,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提出来,别在背地里使绊子,我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导员,可好歹也算你们的老师,不是吗?下课!”

    最后两个字,徐丽说的很重,显然愤怒到极点。

    课堂乱作一团,张小白发呆了片刻,起身向着校长室走去。

    能够左右导员的,偏好与自己认识,也只有校长了。

    走进校长室,张小白说道:“校长,我不想当班长!”

    校长笑道:“你是不想当班长,还是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当班长?”

    张小白无言以对,在大学当班长会有很多优势,接触的圈子和以后的机会都会很不同。

    不是不想当,是没有想过当,还有更多更实际的事情等着去做,没有功夫在这上边跟同学明争暗斗勾心斗角。

    校长让张小白坐下,拿出一堆材料,说道:“张小白,我让人去你的家乡调查过你,你别介意,既然借给了你钱,我得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很震惊,想不到现代社会,还有你这样一个苦命的孩子,这样一个孩子不但担负着家庭的责任,还在高中担任了两年优秀的班长,而且这些都没有妨碍你的学业,最终考到了这里。”

    “让你当班长,确实是我的私心,但这份儿私心不是对你,而是对于你的班级,我甚至可以保证,只有你最适合当班长!”

    感激之情无法言表,张小白眼中噙着泪水,深深一鞠躬。

    校长说道:“张小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借给你的钱不着急还,我还可以借给你三年的学费,把书念好把班级管理好,别让我失望!”

    张小白抬起头,正色说道:“校长,我张小白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校长笑了笑,说道:“去吧,年轻人,别让自己活得太累,其实生命是用来享受的。”

    张小白走后,校长又翻开那一摞材料,上边有少年的经历还有老师们对他的评价,无论是品德秉性还是学业都得让人挑大拇指。

    张小白不想改变这个对自己发展有帮助的结果,尽管这样会被人误解被人看不起,但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证明给他们看。

    更主要的是,不能寒了校长老人家的心。

    上课的时候,301寝室缺了一人,程风不知道去了哪里。季小柔和田野没有问什么,但有更多异样的目光投向张小白。

    中午吃过饭,哥仨回到寝室,只看到一片狼藉。

    程风和他的妞躺在床上,见有人进来,女生起床整理衣衫头发,却没有不自然,程风半裸着上身抽烟。

    地上,满地的布鞋,还有一个空袋子。

    张小白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只只崭新的布鞋,吹了用吹擦了又擦,生怕上边沾上一点尘土。

    他就这样蹲着身,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将清理好的鞋子两两一双放入编织袋。

    不知何时,张小白眼中满是泪水,思绪飘荡到那个记忆中的小山村,那个被人推倒的小瓦房。

    那里,是他的家。

    多少个夜里,张小白枕在姥姥腿上入睡,姥姥挑着煤油灯,又拨一下花白头发,一针一线纳鞋底做布鞋。

    然后老人把这些鞋子藏在柜子最底下,直到生命垂危之时,老人才喘息着告诉张小白,已经做了三十双布鞋,省着点可以穿到老了。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正在被人践踏。

    寝室无声,季小柔和田野愤怒的眼神盯着罪魁祸首程风。

    女生撇嘴说道:“不就是一堆破烂嘛,再说又没坏。”

    程风笑道:“想不到咱们寝室还有搞破鞋的!”

    张小白收拾好,将袋子重新放到床底下,起身看向程风,晃了晃脖子揉了揉手腕。

    女生笑道:“呦呵!这怂货还想打架!”

    田野冷眼道:“你他吗赶紧滚蛋,这是我们寝室的私事!”

    程风懒洋洋站起,让女生先出去,然后看向张小白,“是在这还是找个宽敞地?”

    田野拉着季小柔退到一旁,说道:“老大,下手轻点!”

    季小柔始终不说话,当他看着老大蹲着身子那么小心翼翼的捡鞋子时,早就泪流满脸了。

    程风说道:“田野,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胳膊肘往外拐?你觉得这个泥腿子打得过我?”

    田野笑了笑,随手从床铺下掏出一沓钱扔给程风,“五千块,够还你的钱了!”

    程风伸手一挡,那沓钱甩在脚下,所有的怒火迸发出来,挥拳冲张小白砸去。

    张小白看似随意一挡,拨开砸来的拳头,然后右拳一挥,结结实实砸在程风下巴,再看程风,直接栽倒在地,顿时失去还手之力。

    张小白蹲下身揪住程风脖领,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不能有第三次,这是下场。程风,接下来有什么手段你都使出来,我张小白不惧,不过我要告诉你,像你这样的选手得来个五六个,不然不是我对手。”

    “记住了,要弄就弄垮我,只要我站起来,倒霉的就是你。再提醒你一点,我张小白一个亲人都没有,能拿命跟你斗,你玩得起的话就跟我玩!”

    程风惊恐的眼神看着张小白,生命仿佛受到了极大威胁,等他放手之后,惊呼一声哭嚎着跑出去。

    田野递上一根烟,挑起大拇指,“老大,我就知道他不是你对手!”

    张小白接过烟,对哥俩认真解释当班长的事情。

    俩人听后,再一次震撼,老大真是猛啊,上学第一天就敢跟校长借钱,没想到竟然借来个班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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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商二十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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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山沟沟里走出的泥腿子,用了二十年成为顶级商人。有人问他成功的秘诀是什么,他说“我不是天生强者,我只是天生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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