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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隋唐大猛士txt下载     隋唐大猛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在张仪臣的客厅里足坐了半天冷板凳,才终于见到了珊珊来迟的县令张仪臣。

    “让你久等了,与杜县尉商议公事,耽搁了点时间。”张仪臣进来说道,隔了些天没见,他似乎憔悴了些。眉宇间皱纹更深,胡子都没怎么打理。

    “县令公事要紧,罗成也没什么事情。”

    “茶水都凉了,这些人怎么侍候的,来人,上茶,把我书房里那片好茶拿来。”张仪臣有些不高兴的喊道。

    张仪臣打量着罗成,本以为能从罗成的脸上看到愤怒和不满,结果看到的却只是平静,这让他有些意外。

    “士诚啊,搬到城外还好吧,新营地可已建好?本来说要去看看的,可是最近事情太多。一起做乱,牵涉太多,如今虽然剿灭反贼乱匪,可善后清理的事情好不少。兼之程县丞和费主簿都被召到郡城问责,现在衙门里事情都压在我和杜县尉头上,每天是焦头烂额啊。”

    “县令辛苦了。”

    客套了几句之后,张仪臣主动的道,“听说你和杜县尉之间有些误会?”

    “算不上吧,若是杜县尉觉得得罪了他,我可以去给他道歉。但我相信,杜县尉不可能只有那点肚量。自县尉到任以来,鞭打我兄弟,开革我等职务,驱赶我等出城,如今又夺去我的永业田和职田,一步紧逼一步,实在是让我难以理解。”

    “那四百亩永业田和职分田当初是我分给你的,杜县尉说不符规矩,硬要收回,我虽然劝说,可最后也只能如此,这个事情,倒还是我之前考虑不周了。”

    张仪臣待茶来了,亲自给罗成煎茶。

    “士诚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杜县尉也是秉公办事。”

    罗成有些不耐烦跟张仪臣这样说客套话了,干脆了当的道,“使君,我罗成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本来我只是一个乡间民夫,是使君破例提拔我为捕快,后来又让我做捕头,我罗成一步步有今天,都是使君抬爱。”

    “是你自己有本事,擒贼平匪功绩显著,又有郡丞的青睐,才有你的今天,我帮助不大。”

    “使君,郡丞是我老师,可在章丘县,我是使君的人啊。当初带乡团进城清理三衙,也是奉使君之命,我自问接管三衙之后,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不法之事,都是本份的遵守使君之令行事。”

    “可是现在,杜县尉一来,就把我们全都革了,还把郡兵营也赶出了城,他这样做,欺负的不止是我罗成,还是不把使君你放在眼里。毕竟,章丘县令是你,他杜如晦只是章丘县尉,又是新来后到,却如此行事,太过跋扈了。”

    话说到这份上,张仪臣也不再藏着掖着。

    叹声气道,“士诚啊,你说的这些我如何不知道呢,可是我也有我的无奈啊。”

    “使君,杜如晦就算是名门京兆杜氏出身,就算是工部尚书之孙,可这里毕竟是章丘县,在这县衙里,张使君你若是连县令之尊都维持不了,那以后还当何主官?将来,你如何再在官场上行走?”

    “你连一个佐官都驾驭不住,将来上面会放心让你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吗?”

    杜如晦在章丘城的种种行为,其实都是有张仪臣的支持才进行的下去的,毕竟张仪臣才是县令。

    说白了,张仪臣在章丘的事务上有一票否决权。

    没他首肯,杜如晦又能如何,就算他是工部尚书之子,可在这块地方上,他也盖不过张仪臣去。

    但张仪臣畏惧杜如晦的锋芒,或是说畏惧他京兆杜氏的名声,于是处处妥协退让,这才有了如今杜如晦的一言堂。

    “使君,你好不容易才把尸位素餐的程县丞和费主簿赶走,又清理掉了之前那些奸滑的胥吏,终于能够有所作为,大展拳脚了,现在却让杜县尉一手把持县衙,你甘心吗?”

    甘心吗?

    张仪臣当然不甘心,他毕竟才三十出头,也是大士族嫡出,又自负才学,好不容易甩脱了章丘衙门上下的束缚,结果让杜如晦来摘了桃子。

    端起茶杯,张仪臣脸上没了半点笑容。

    “士诚,你表兄秦琼最近有和你联系吗?”张仪臣突然问。

    “有书信往来,表兄在登莱水港训练。”

    “哦,我有意将小女许配给秦琼,你觉得如何?”他又问。

    罗成惊讶,这种事情怎么问他。

    “这是好事。”想了想,罗成道。

    “我已经请了媒人到历城向秦母提亲,不过秦母却说要考虑考虑。士诚啊,我很看好秦琼,觉得他有才情有能力,一表人才,想招他做个东床快婿。你跟叔宝关系不错,我想让你与叔宝信里提一提这事,另外想让你写信给郡城的张郡丞,让他也帮忙保个媒。”

    “可以。”

    罗成没有拒绝,他觉得这个时候张仪臣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似乎是想要接近彼此关系。上次他拒绝张仪臣许亲后,两人的关系确实有了裂缝。

    果然,他答应之后,张仪臣脸上有了笑容。

    “好,若是这门亲事成了,那我们也就是亲戚了。”

    气氛转变。

    张仪臣端起茶杯又放下,“关于杜县尉,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使君,关键是掌权,你是县令,你不能让杜县尉把你架空。而这关键之处,就在于两房三班。”

    “可是杜县尉已经把两房三班都清理更换了人选,都是他的人。”

    罗成便向张仪臣道,“这事情倒也并不是没有解决之法,杜县尉虽然带了些幕僚随从来,但本县的两房三班胥吏却还是选用的本县之人,这些人杜县尉也并不了解多少,有些人还是原来的衙中胥役和乡里里正等。”

    “只要县令肯查,就能查出这些人的问题,到时就能够名正言顺的把他们再换掉。然后,再选上县令信的过的人来掌两房三衙,则杜县尉虽是过江龙,可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他一退再退,可杜如晦既然一点机会不肯给他,非要把他逼走,罗成也就不想跟他客气什么了。

    管他什么房谋杜断,管他是不是过江龙,他现在是地头蛇,惹了他,就要斗上一斗。

第152章 步步紧逼

    “说来你也还没有拜见过杜县尉,我带你去见下他。”

    聊了一会后,张仪臣说要带罗成见杜如晦。虽然他现在已经再次与罗成决定联手,但如果能够不翻脸,张仪臣还是更高兴的。

    至于罗成,也愿意去见见这位号称擅断的杜如晦。只要杜如晦肯就此罢手,不再咄咄逼人,罗成同样愿意做些退让。

    县衙东厢。

    县尉的公堂就在这里,整个县衙有三进,前衙后邸。同时又还有左右两厢,县令、县丞、主簿、县尉都有自己的公堂值房,而两房三班,则又在南面的东西两边。至于县监狱牢房,则在县衙外的南边,号称南牢。

    县尉堂上。

    杜如晦一身深青官袍端坐堂上,他的下面是由他一手提拔任命起来的县衙新班子。

    有录事一人、司户佐两人,史四人,帐史一人。司法佐两人,史四人。

    又有典狱两人、市令一人、市史一人,此外还有三班的正副班头各一。

    又兼还有新设的县学博士一人、助教一人。

    杜如晦以下,二十六人。

    俱是无品的杂职,也是章丘的吏员们,除了五个乡的二十五个里正没来,县里吏员都在这了。

    这些人有以前县衙里的老人,跟樊虎等人牵连不深,也有之前乡里的里正,或者是有些才学之人,也有些大族豪强子弟,杜如晦之前走访章丘各地,对这些人也算有些了解,把罗成一班清除后,便一手提拔了这些人起来。

    “县尉,罗成今日入城,现下在张县令那边。”壮班的班头禀报。这人是章丘胥吏新班子中,唯一一个不是章丘本地人的,他本是杜家家丁,杜如晦让这个曾经在卫府军中当过兵打过仗的部曲家丁来担任壮班班头,也是大有深意。

    快班班头则禀报说郡兵营接到迁营命令之后,并没有动静,罗成也没有给予同意答复。

    新任司户佐禀报说罗成已签字同意把四百亩地交还。

    “这个罗成,也是个怂货。”有人轻笑着道。

    杜如晦一边听着禀报,一边却在翻看着面前的帐簿。

    这些是交接的两房三班交接的账簿。

    上任之前,他就已经想明白了,若想在章丘做出一番事来,就必须真正的掌握实权。而张仪臣清洗了县衙,赶走了县丞、主簿,用罗成一班人完成把控了县衙。

    若是他不作点什么,那他在章丘,别想真正的掌权说话。

    他仔细打听过罗成,也研究过这人,年轻,年轻的过份,运气好,好的过份。但这人本事也确实有,而且看他在处理前衙门两房三班时的做法,可以看的出来这人虽然年轻,可不全是凭运气到如今地位的。

    这人出手稳准狠,做事也不留余地。

    前衙门里的胥吏被他一锅端,不但丢了差事,最后还得掏钱填补亏空,甚至不管那糊涂帐怎么来的,都要这些人全都填平。到最后,更是借着平乱之名,把这些人全都抄家灭族了。

    这样的人,就如同是一匹凶恶的狼。

    程县丞、费主簿都因此丢官。

    杜如晦是来取代罗成为新县尉的,他不相信罗成会老实听话。

    特别是那天在饭馆见识到了罗成兄弟的霸道后,他便有了一举打掉罗家兄弟的念头。打掉罗家兄弟,夺得两房三班的掌控,还能借此立威,真正成为县尉,同时还能避免被张仪臣架起来。

    因此他一上任,就把罗家兄弟全都赶出了衙门。

    然后他便开始接管两房三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帐簿。本来他以为罗家兄弟把持两房三班也有段时间,尤其是中间还有清洗旧胥吏那么大动作,肯定会借机贪墨。

    只要能找到把柄,就能彻底的清算罗家兄弟。

    可查来查去,却发现章丘县衙府库充盈,钱帛粮食堆积如山。因为清算了过去那些蛀虫,抄没了许多财产,衙门确实非常有钱。

    可是细细清查,却发现账簿记的虽然有点不规范有些乱,但一笔笔全都很明白清楚,全都对的上账。

    哪怕有些开支明显不太合理,比如说给乡兵团的犒赏,给郡兵营的补贴很多,但这些开支既有罗成的签字,却又有县令的署名。

    而且这些开支追查到乡团和郡兵那去,发现也都没有挪用。

    这就让他非常的意外了。

    杜如晦还有些不死心,觉得罗成做了假账,但他让随自己来的幕僚们亲自去查,最后也没查出东西来。

    罗成真的没借机贪污私拿。

    甚至查到后面,杜如晦惊讶的发现,罗成从开始的三班总班头,执掌三班起,他没有收过什么孝敬,没打过什么秋风。他后来当上代县尉,也一样没有拿过什么不该拿的孝敬,也没收过什么例钱。

    查不到漏洞,抓不到把柄,杜如晦不甘心。

    他后来便找罗成的麻烦,把郡兵营赶出县城,断郡兵营的补给,甚至是把已经分给罗成的四百亩地又给收回,这些都是想激怒罗成,逼的他主动的离开。

    他希望罗成在章丘呆不下去,然后去郡城投奔张须陀。

    如此,他在章丘县便不用担心有人掣肘了,而没有了罗成这些爪牙的县令张仪臣,自然也不用担心了。

    其实张仪臣也几次跟他提出事情差不多就算了。

    但杜如晦没停手。

    他不是前县丞老程那样的人,一把年纪反正没了上进之心,因此尸位素餐,得过且过。也不是费主簿那种寒门出身,靠着科举入仕,只知读死书没有半点庶务能力之人,他不会让手下胥吏蒙蔽。

    杜如晦更不怕得罪人。

    要做事,就会得罪人。

    他把罗成当成了他在章丘执政的障碍,要想在章丘做事,就得先扫清罗成这个障碍。

    罗成一日不走,他杜如晦心中就始终不舒服。

    他合上查不出问题的帐簿,缓缓开口。

    “王捕头,本官接人举报,市场里刘家饭馆里违法买卖牛肉,这事非常严重。耕牛极其宝贵,禁止私人宰杀。可如今有人为了牟利,却私宰耕牛贩卖,甚至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贩卖,这种事情绝不能纵容。你马上带人严查此事,先把店铺封了,然后把店家抓回来审问。”

第153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罗成拜见杜县尉!”

    县尉公廨堂上,罗成由张仪臣介绍给杜如晦。面对这位对他穷追猛打的新县尉,罗成还是拿出了很大的尊重,礼数很周全。

    可杜如晦却坐在那里冷声道,“你是郡兵营的,非我下属,不必如此客气。”

    张仪臣在一边道,“克明啊,士诚可是我们章丘的功臣。上次若非是他击退王薄,八百贼匪就把章丘破了。要不是他擒下王薄,估计这长白山里的反贼现在还没平定呢。”

    杜如晦却表现冷淡。

    “罗都尉,我让人送到你营里的公文你看过了吧?我希望你能够在三日内,带着郡兵营移驻到北面的长白山下去,虽说山中贼匪已平,但是否真正山中无匪这个现在还不好说。我们得以防万一,你带郡兵营驻于山脚,可以防患未然。”

    罗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但他还在忍着。

    “县尉,我们刚从县城移到城外,如今这城外的营地还没建好,又要我们移驻北边的山下。如今眼看着已经进入了寒冬,五百弟兄仓促迁进山,没有营房没有薪炭,这如何可行?”

    杜如晦却不理会,“这是你的事情,总之三日之内必须迁走。”

    “我还有事,改日再谈。”

    杜如晦端起茶杯,下面马上有个随从进来送客。

    走出门外。

    罗成脸色不好看,但张仪臣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这就是士族名门的傲气?”罗成冷笑几声。

    张仪臣黑着脸道,“之前你跟我谈的那事,可以开始了,你放手去做,我支持你。”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杜如晦跟罗成之间的事情了,现在他张仪臣也已经卷入其中。杜如晦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再不出手,他以后还真要被这狂生给架起来了。

    牵上马,罗成正准备出城,却看见一群捕役押着一群人过来。

    “罗五兄弟,救我们啊。”

    抬头一看,却是老四的未来大舅子在喊他,只是这个大汉此时有些狼狈,头上套着锁链,脸上还有些青肿。

    他后面,还有他老娘、妻子以及几个兄弟姐妹,刘家饭馆里这一家子几乎都被捉过来了。

    “怎么回事?”

    罗成过去问道。

    “这些捕役诬陷我们贩卖牛肉,便封了我们的店,还把我们抓起来了。”

    听到这,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不用说,肯定又是出自杜如晦之手了。

    “别废话,赶紧走!”

    一名拿着铁尺的捕役在后面推搡刘老大。

    罗成伸手拦住他,“兄弟,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谁啊?”

    “我是罗成。”

    罗成在章丘城还是很有名头的,那捕役听了后明显怔了下,可马上这人却又道,“管你罗成刘成,衙门办差,闲人走开,否则连你一起拘起来。”

    气的罗成已经准备撸起袖子抽他两嘴巴子,结果这时过来一人,“罗都尉,不好意思啊,这小子年轻不懂事,不知道你威名。这事啊,是县尉点名交待的,我们也只是奉命办差,你也不要为难我们。”

    罗成扫了他一眼,却是原来捕房里的一个帮闲,如今却是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捕快了。

    “好,我不为难你们,但你们办差也请客气一点,别为难他们,你知道,他们是我兄弟的未婚妻家里人。”

    “明白明白。”那人连连点头。

    罗成转身对刘老大道,“你别担心,我去帮你打听下情况。”

    “罗五兄弟,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啊,我们真没贩卖牛肉,更没私宰耕牛。”

    前面那个捕役却在边上道,“人赃并获,还敢说没有,在你店里查抄到的牛肉可还是带着血水新鲜着呢,难不成是牛肉干不成?”

    “那是别人卖给我们的,我们没贩卖,更没宰杀,就是买了点牛肉。”刘大急忙道,“罗五兄弟,真的,我们真没贩卖,更没宰杀。”

    罗成转身又回到了县衙。

    他直接去见杜如晦,可杜如晦却根本不见他,只让一个随从打发了他,他说明来意,仍然不见,只说会秉公执法。

    罗成只得去找张仪臣了。

    “刘家真没宰牛?”

    “这事情其实一查便知,他们只是买了不法屠夫私宰的牛肉做菜,并没有自己宰杀贩卖。”

    张仪臣点了点头,“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这倒也不是什么大罪。按照律法,刘家掌柜得判笞刑,再罚一笔钱。”

    笞,便是打板子。

    罚钱更是小事。

    “还请县令过问此案,我担心杜县尉小事弄大,搞出冤假错案来。”

    张仪臣皱着眉头想了想,“你先回去,我会盯着此案,如果他真敢乱来,那我倒正求之不得。”

    罗成听出他言下之意来,杜如晦要是办案有误,这就是送把柄给张仪臣了。

    “好,我回去做我的事,这边就请县令多关照了。”

    打马出城,回到营地。

    就见到营门口刘三娘子正拎着两把大屠刀在那里破口大骂,但守门的郡兵却不让他进。

    “嫂子?”

    “谁是你嫂子?”刘三娘心情很差,没给罗成半点好脸色,“你们姓罗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你跟新来的县尉不合,反倒牵连我们刘家出事,如今饭馆被查封了,我爹娘哥嫂他们也被抓走了,我来找罗四,这些挨千刀的却不让我进去。”

    “嫂子你先别急,这事情我刚才在县城已经知道了,我已经请县令插手此事,很快就能把刘哥他们放出来的。至于这值守营兵,他们也是职责在身,你别为难他们。”

    听到这,刘三娘才算面色好看了一些。

    “小五啊,这事你一定得帮我们,那些王八蛋,一来就东翻西抄,打砸东西,连我们店里柜台里的钱都给抢走了。”

    罗成把刘三娘请入营中。

    营地里,罗四他们不知道门口的事情,还带着一群郡兵在训练呢,罗成不让他们出营,于是气没处出火没处花,便只能拼命训练出气。

    “三娘,你怎么来了?”

    罗四见到提着两把刀的刘三娘,腿肚子都有点抖。刚才还把钩镰枪兵训的跟孙子似的他,转眼自己就成孙子了。

    “罗四,老娘让人欺负了,你管不管?”刘三娘一见老四就吼道。

    本来还两腿战战的老四一听,立马眼睛都瞪圆了,“他娘的,哪个王八蛋敢欺负老子的女人,是谁,你告诉我,老子现在就去砍了他。”

第154章 忍无可忍,那便无须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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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郡兵营里,老四怒发冲冠,破口大骂。别看他平时总说后悔后悔,但其实老四还真是非常喜欢刘三娘的,一听她说被人欺负了,老四就怒了。

    哪怕现在罗成已经说清了事情经过,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被欺负,可老四也忍不住了。

    “老五,杜如晦这王八蛋一而再而三的欺负到咱们头上来,这口气不能再忍了。”

    “那你想怎么办呢?”罗成问。

    “砍死他!”老四红着眼睛道。

    “砍死他,然后你被官府处斩?”嗣业反问。

    罗四红着眼睛走来走去,胸膛气的剧烈起伏。

    “老子今晚摸进县衙一刀了结了他,神不知鬼不觉。”老四道。

    刘三娘马上道,“这才像个男人,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这一对,罗成不由的头疼。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趁早打消这念头。你以为杜如晦是什么人?当朝工部尚书嫡孙,京兆杜氏的嫡出,人家来上任,身边带着好几十人,其中就有十几个都是曾经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老兵,你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衙门行刺他?你还没接近他,就已经被人发现,甚至是被干掉了。”

    “那你总不能让我忍气吞声吧,我告诉你老四,我忍不下去了。”

    “忍无可忍,那便无须再忍。我们一再退让,可对方却不知收手,那我们就只能反击。”罗成道。

    老四欣喜道,“这才像个男人。”

    “但是。”罗成顿了一下,“我们不能是莽夫,不能胡来。否则,就会陷入别人的圈套,我们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们得按我们的计划来。”

    “什么计划?只要是干姓杜的计划我都支持,你快说。”

    罗成转头问刘三娘,“你们家牛肉是在谁手里买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帮你们洗脱干系。”

    “这里就是白水乡的水南里。”

    刘三娘指着前面那山脚下的一片村子,“卖我们牛肉的就是这村里人,不过你们可得小心些,这村里都是同姓同族的,十分齐心团结。”

    罗成点了点头,他让老四照顾好刘三娘。

    本来他是不想带个女人来的,但刘三娘非要来,而且她说她认得卖牛肉的那几个人,最后他也就没坚持。

    私宰耕牛犯法,但只要有利,那么总是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之前罗成还在县衙做班头时,就抓过私宰耕牛的家伙,那群人早勾结了衙役,因此买卖干了很久也没事情,钱没少赚。只是后来碰到罗成管着三班,这伙人便被逮起来了。

    可一个萝卜一个坑。

    那伙人不卖了,这买卖却早有人盯着。

    当初罗四甚至都想来干这买卖,后来被他喝止了。

    刘屠家也想搞,但罗成不肯,没后台他们后来便也没做,但饭馆里还是进了私宰的耕牛肉来卖,谁料就被杜如晦给干了。

    若是别人,罗成可以不管。

    但刘屠家是罗家亲家,这事必须得管。

    只要能把真正的私宰耕牛的家伙抓出来,才能洗清刘家的嫌疑。

    罗成所有的后招,也要以此为节点展开。

    “一会小心点,别露了马脚。等找到了人,你们再进来。”

    “好。”

    罗成便带着老四、三娘,还有老三、小六,一行五人,大摇大摆的朝村里走去。

    五人都身着普通的布衣,而且还有个女人,因此村里人倒没有多少警惕,靠近村门时,只是有人问了下找谁。

    三娘便道,“我是长白乡靠山村刘屠的女儿,我们家在县里新开的饭馆,我来找马家兄弟买点肉。”

    老头听说买肉,警醒的打量了他们几眼。

    “没有来这买肉的。”

    “我知道,以前都是马家兄弟给我们送过去。只是今天有客人在我们这里订席,指明要做个全牛宴,因此我阿耶特意让我过来找马家兄弟。”

    “怎么让个女人来。”

    “怎么的,你瞧不起我们女人还是怎么的?”刘三娘说翻脸就翻脸,瞪大眼珠子对老头不客气的嚷道。

    “早听说刘屠的女儿个个凶悍,看来是真的。好了好了,你们自己进去吧,东边第三排最左边的那户就是了。”

    老头摇着头道。

    罗成他们便大摇大摆的进了村门。

    山南村是山南里最大的村子,也是个靠山的山村,村子和其它村子基本上一样。比邻而居,百来户聚在一起。

    村子还有村墙,开有村门。

    平时还有人把守村门,这基本上是各个村子的式样,和城里的坊市一样,相对封闭,注重防御,能防贼防盗。

    全村一百多户,得有六七百人,算是一个大村子,而且这个村全都姓马,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同宗同族,向来团结骠悍,以往跟邻近村子争水争林,斗殴打架就从来没输过。

    因此马家人胆子也大。

    宰牛的马家兄弟有六人,老大马连升四十来岁,以前也是个屠夫。他发现了贩卖牛肉的空当后,便拉着自家几兄弟干起这买卖来。

    虽然刚开始干,但收益却着实不小,兄弟几个干的非常起劲。

    “原来是刘家妹子来了啊。”

    马连升长的很粗壮高大,留着长胡须,一边笑着迎接,一边眼睛却在悄悄的打量着罗成几个。

    罗成和老三他们都是简易的做了点伪装,比如罗成给自己弄了一副胡子,老三也把一张脸弄的比较黄。

    马老大倒一时没有认出他们就是威名远扬的罗家兄弟来。

    “马老大,我家饭馆接了个大买卖,有客人预订全牛宴,你能给我现在弄头牛来吗?”

    “看来你们家饭馆生意真不错啊,我早就跟你爹说过,这牛肉肯定受欢迎,没错吧?一头牛没问题,别说明天要,就是现在要,我都能给你弄来。”

    罗成在一边道,“说有就有?”

    “那可不,公牛母牛,老牛小牛,还应有尽有。”马老大拍着胸脯道。

    “怎么可能?”

    “还不信,我带你们去看看。”

    马老大见罗成他们是刘三娘带来的,也不怀疑他们身份,便带着他们来到后院,坚挨着后院的围墙上,建了一排茅草屋。

    一眼望去,居然是一排牛栏。

    牛栏里面,关满了牛,随便一数,起码有十几头,还真是公的母的老的少的,应有尽有。

    罗成一下子心里有数了,看来这马家兄弟不但私自宰杀耕牛贩卖牛肉,甚至还可能在干偷牛的勾当。

    这还真是不虚此行,抓到一条大鱼了。

    “马兄弟,你们这买卖还真是做的大啊,不过你们就不怕搞的太大,被衙门查吗?”罗成假装不经意的道。

    这时马老大身后一个兄弟道,“衙门不会查的,你就放心吧,我们已经喂饱了他们了。”

    马老大转身瞪了一眼这个兄弟,“闭嘴。”

    罗成微微一笑,看来还有意外收获。

第155章 剑拔弩张

    “朝廷早有禁令,马牛驴皆能任重致远,济人使用,不令宰杀。”

    县衙堂上。

    县尉杜如晦开堂审案。

    手拿惊堂木重重一拍,堂上站班的皂班衙役们顿时齐声高喊威~~武~~

    “大业律明文规定,故意杀死他人马牛的,杖七十,徒一年半。私宰自己马牛的,杖一百。耕牛伤病死亡的,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

    杜如晦对于朝廷的律法条文十分清楚,张嘴就来。

    在春秋之时,杀耕牛甚至是死罪,到了秦朝时,律法也明文规定,盗马者死,杀牛者枷。到了大隋朝,耕牛一样是重要的物资,甚至是战略物资。大隋刚开国之初,推行均田制,甚至规定家里有耕牛的,牛也有资格分到田地。

    朝廷还把所有的耕牛登记在册,极重保护。

    到了如今,虽然说有耕牛已经不能多分地了,但牛依然是重点保护对象,禁止私宰。牛就算病死摔死了,也得报备官府,然后由官府派人过来宰杀开剥。剥下来的牛皮、牛角、牛筋这三样东西,更是只能上缴朝廷。

    至于牛肉,一般情况下也是由官府和买走。

    没有经过登记宰杀耕牛,重罪。

    就算买没有经过官府宰杀的私杀牛肉,也一样是犯罪行为。

    史书上就记载过在南北朝的时候,有一个有名的清官叫傅昭,当时他儿媳给他敬了一碗牛肉,当他看到牛肉时便说,我吃了就是犯法,但是呢,律法规定亲亲相隐,你是我儿媳,我又不能告你,所以他说,这个牛肉他不能吃,让儿媳妇把牛肉给埋掉了。

    “刘大,你在县城开饭馆,私自买卖牛肉,可知罪?”

    刘老大跪在地上,还戴着枷,被这阵势弄的惶恐不安。

    “求县尉宽恕。”

    “我问你刘大,你的牛肉从何而来,还不如实招来。”

    “别人卖给我的。”

    “究竟是何人卖与你的,什么时候卖与你的,卖与你多少次,总共买了多少,还不一一如实招来!”

    刘大虽然吓的发抖,但也还算聪明,这个时候便咬定这是头回买,就买了几斤牛肉,还被衙役们给抄了。

    “混账,居然敢蒙骗本官,来人,给我杖打二十!”

    “且慢!”

    一个声音在外响起,却是县令张仪臣来了。

    杜如晦起身,“县令?”

    “听闻出了私宰耕牛的案子,我特来听听。”

    私宰耕牛是重罪,而且对于地方官来说,也事关自己的政绩。朝廷有规定,地方官任内,若是治下出现七次以上的屠牛案件,那么就是严重的失职,考评就会不合格,连升迁都不行。

    私宰耕牛甚至是和杀人放火一样被列为遇赦不赦的重罪。

    治下出了私宰耕牛的事情,可是严重影响地方官政绩的,张仪臣过来旁听,倒也说的过去。

    “县尉,你将刘大责杖,似不合法。”张仪臣一坐下,便挑刺了。

    “县令,刘大饭馆中查出牛肉,且来源不明,是私买的牛肉。”

    “就算来源不明,可你又可有其它证据?”

    “未有,因此下官让人杖打刘大,让他交待牛肉来源。”

    “你是怀疑他与私宰耕牛之人暗中勾结?”

    “正是。”

    “那可有证据?”张仪臣又转了回来。

    结果自然是没有。

    于是张仪臣便说杜如晦处置不对,刑讯逼供,不是审讯之法,若是强行杖打,就算交待了,又如何保证不是屈打成招?

    “那敢问县令可有审讯之法,能够得到口供?”

    “没有证据,那就去找。”张仪臣非常不客气的道。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自杜如晦上任以来,县令张仪臣算是处处让着他,可现在,却公然在堂上如此驳斥他。

    “按律法,如果只是私买牛肉,不算重罪,可视轻重罚钱。衙役在刘大饭馆只搜出十斤牛肉,那么按律只需罚钱一千,笞十杖。”

    “张县令。”杜如晦面沉如水。

    “杜县尉是对我这个判决不满?”张仪臣也黑着脸。

    “我怀疑刘大多次私买牛肉,情节特别严重,影响十分恶劣,必须严惩。”

    “可有依据?”

    张仪臣却已经干脆撕破了脸,“如果没有依据,那么本县对你的判决认为不妥,可以否决。现在本县亲自审判此案,判刘大笞十、罚钱一千,令其饭馆停业整顿好,方许再开。”

    杜如晦的脸色非常难看。

    但正如张仪臣所说的一样,他只是个县尉。在大隋的四等官制中,审理案件时,他只是个判官,而张仪臣却是主官,现在通判官县丞和勾检官都主簿都暂缺的情况下,张仪臣确实可以直接当堂否决他的判定。

    案子就这样结了。

    杜如晦再不满,也没用了。

    刘大被拉出去当众杖打十棍,然后又罚钱一千钱,刘家人便当堂开释了。

    案子结束,张仪臣甩袖离开,只留下杜如晦黑着脸坐在那里良久不动。

    他知道,局面变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张仪臣会突然这么大的改变。联想到之前罗成入城见过张仪臣,杜如晦明白,肯定是罗成的原因。

    是罗成说服了张仪臣,与他做对。

    理由是什么?

    “把快班的班头叫来!”

    杜如晦对着快班班头大发雷霆,这个案子被张仪臣插手,最大的原因还是证据不足。只抄到十斤牛肉,半点其它证据都没。别说定刘家私宰耕牛,就是想定他们多次私买牛肉都定不了。

    “本官给你三天时间,务必查出刘家的牛肉是从哪里来的!三天之后,若是查不出来,就将你革职是问。”

    捕头无奈的告罪离开,回到捕房,便对着所有的捕役骂了一顿,然后给他们两天时间,让他们必须找到宰牛者。

    一群捕快被骂的狗血淋头出来。

    一个个唉声叹气,只得顶着寒风到街上去瞎逛,不管有没线索,总比呆在捕房里挨骂强。

    街边。

    两个捕快凑到一起。

    “老王,这事看来麻烦了。”

    “确实,谁也想不到好好的会出这种意外。看来得通知下马家兄弟,让他们最近安份点,不要再顶风做案了。”

    “干脆让他们出去避避风头,等过了这阵风再回来。”

    “嗯。”

第156章 胆大包天

    “这么多牛,看来马兄弟你这买卖真的很赚钱啊。”

    罗成看着那新搭的牛棚里那么多的牛,笑着对马老大道。

    刘三娘道,“兄弟你还不知道屠牛有多赚钱吧,一牛买来不过三四千钱,而屠宰卖肉,却能得肉二三百斤,你知道现在牛肉卖多少钱一斤吗?五十文!一头牛卖的好能卖一二万钱!”

    “不止吧,光牛肉就能卖一二万钱,那还有牛皮牛角牛头筋呢,这也是好东西啊。”罗成笑问。

    马连升道,“东西是好东西,不过这东西官府管的严,可不好出手。我们兄弟也正愁找不着买主呢。”

    “我倒是认得一人,他比较有门路。若是马兄弟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哪天带他来看看。”

    马连升一听还有这门路,当下高兴的道,“那就多谢这位兄弟了,若是事情成了,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好说好说,真羡慕马兄弟你,能找着这么好的买卖,光卖肉就是四五倍的利啊,这一天就算宰一头,也有不下两万钱的收益,简直比抢劫还赚钱。”

    “看是如此,可哪里真有这么多赚头。还得各处打点,否则买卖哪做的安稳。”马连升也有些得意的道。

    “我有个疑问啊,这官私牛马,那都是有专门登记在案的,这牛有牛账,谁家有牛,什么毛色,几岁口都登记的清楚呢。马兄弟你从哪里能买到这么多牛呢?”

    马连升哈哈一笑,“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总有法子的。”

    罗成却已经明白,这个家伙所谓的门路,不过是偷窃罢了。大隋相当重视耕牛,官府专门设立了牛账,登记耕牛的数量。牛下了崽要登记,牛老病死了要销账。

    而牛就算老病死了,也不得私自宰杀,得报官来屠。

    因此可以说,一本牛账,把牛管控的很严密。偶尔私宰一头牛,贿赂一下衙门里的人,倒也能摭的过去,可你说天天宰杀,那就难了。

    见马连升不肯在这方面多说,罗成便话题一转,说要去看看他家存的牛皮牛角牛筋,说是看看数量和品相,到时好跟他朋友说。马连升倒是一听说来精神,立马带着罗成他们来到院角一处柴屋。

    那里现在堆着许多喂牛的稻草,推门开走进去点,就闻到很大的腥膻味。走近点,却是一大堆的牛皮牛角牛筋等物。

    这些东西经过了简单的加工,粗略一数,牛皮起码有上百张。

    这意味着,马家兄弟虽然做这屠牛买卖没多久,可已经屠了上百头牛了。

    这可就真是一桩大案要案了,不说别的,仅是这些牛皮就能让这几兄弟断头。

    牛皮牛角牛筋向来是朝廷管控的军备物资,用来制甲和弓的重要材料,禁止普通百姓拥有,平时杀牛后这些都要上缴不得私留。

    更别说私自交易了。

    马家兄弟刚做这屠牛买卖,牛肉倒是好卖,可这牛皮之类的却没门路,暂时便只能粗略加工后都堆在这里。

    “数量不少啊,就是没有怎么处理好,品相有些差啊。”

    “我们也不懂,就是随便处理了下。”

    “可惜了,品质不够,价格可就差多了。”罗成还假装一副可惜的样子。

    “只要兄弟你帮我们找到销路,价格便宜一点我们也愿意。”

    确认了自己需要的消息,罗成他们也没多呆,让三娘留了一些订金,然后几人便告辞离开。

    出了村门,往外走了一段路。

    那边大队郡兵正在待命。

    “五哥,查清楚了吗?”杜伏威上前来问。

    “嗯,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这个马家兄弟够胆大的,他们不止是私自屠牛,而且还是偷盗耕牛屠杀,偷的还不少。他家积存了上百张牛皮,足以证明他们私屠了上百头牛,而且他家牛棚里还关着十几头牛,能确定都是偷来的。”

    “可以动手了。”

    杜伏威一下子拔刀自己的大砍刀来,兴奋的道,“他娘的,逮着条大鱼来。”

    “五哥,我有一点不明的是,这马家兄弟偷盗了这么多牛,怎么却没听到有报案呢?”

    “估计是在外乡外县偷盗的。”

    “动手吧!”

    杜伏威得令立马对手下的弟兄一挥手,“跟我来!”

    大业律、厩库一篇中,律令明文规定,把屠牛行为分为故杀、误杀、盗杀,根本情节不同,各有相应的法律后果。

    如故杀官私牛马,徒一年半,还要赔偿经济损失。

    若故杀自家牛马,徒一牛。

    宰杀的是亲戚家的牛马,也与杀自家牛马一样。

    但如果只是误杀,则不坐,偿其减价。

    而若是盗窃官私牛马而杀之,则至少徒两年半。原因在于马牛军国所用,故与余畜不同。

    偷盗宰杀一头牛,就要判两年半徒刑加赔偿,这在隋朝来说已经是很重的刑罚了。要知道,隋立国之后修订律法,废除了不少肉刑,又减轻了许多刑罚。

    就拿徒刑来说,最低半年,最高三年,总共五等。

    徒刑就是剥夺人身自由,同时还要强迫劳作,相当于是劳改犯。劳改犯最高才三年,看似很轻,但古代人坐牢条件差,吃不好穿不好,劳动强度又大,做久了命都会没。更何况,其实古人坐牢也坐不久。

    动不动朝廷就要大赦天下,平均起来一年半就要大赦一次,一般的徒刑因此往往都坐不到两年,没到期就赦免回家了。

    但是也有一些罪名是不赦的,首先就是谋反等十恶重罪,这是遇赦不赦的。

    另外也还有几样罪名虽不是十恶之列,也一样罪在不赦。

    这就是杀人放火、持仗抢劫、屠牛铸钱、合造毒药。

    私宰耕牛和私铸铜钱,与杀人放火、制毒抢劫一样被列入了不赦之列。哪怕判的不重,可判几年就得老实的坐完几年,一天也别想提前出来。

    当然,如马家兄弟这样不但盗杀耕牛,而且还数量特别大,情节特别恶劣的就严重了。要是判的严点,完全够的上砍头,哪怕轻点,也起码是个流放,这流放可比徒刑严重多了,哪怕流个一千里,也别想再回来。

第157章 反了

    杜伏威一马当先,带着他手下五十名刀牌手,左手盾牌,右手横刀,猛冲向南水村。

    村门口,守门的老头正晒着太阳,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群如狼似虎般冲来的汉子。

    “干”老头本想问是干什么的,可只吐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就再吐不出来了,他吓的两腿战战,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冲在最前面的杜伏威一脚把这老头踹翻在地,“绑起来!”

    赵贵带着斥候队的五十轻骑,则已经分成几队,在村外把村子包围了起来,今天,一个也别想逃。

    虽然做案的是马连升兄弟,但南水村知情不报,却是犯了窝庇之罪。

    这种村子同宗同族,十分团结,若是大意了,搞不好还要吃亏。因此罗成可没大意,来的时候,直接拉了两队郡兵过来。

    在凶横的村人,在一百郡兵前,都不过是纸老虎。

    大队的刀牌手冲入村庄。

    村里呼喊声四起,村人也发现了情况,可面对全副武装的郡兵,这些人居然还试图抵抗,他们呼兄喊弟,抄锄头拿铲子,连一些老太婆都提着锅铲出来。

    若是一般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就懵逼了。

    但杜伏威没有,他手下的刀牌手们也没有,他们可是剿过匪打过仗杀过人的,再凶悍的贼匪都遇到过,更何况都尉已经证实这里的人犯罪事实。

    “敢有抗法拒捕者,统统打倒,若敢执械反抗,杀无罪。”

    马连升几兄弟提着柴刀猎叉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上来拼命。

    杜伏威提刀迎上前去,一盾挡住马连升砍下来的柴刀,然后右手一刀就砍在了他的腿上,顿时马连升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就倒了地。

    杀牛他有一手,可对战明显就没什么经验了。

    马连升一倒,凶悍的马家人也懵了。

    有人还在冲,有人已经在犹豫,还有人在跑,刀牌队可不管这些,三人一组往前冲,见人就砸,敢持仗反抗,直接就拿刀砍。

    几个人见血之后,马家人的嚣张也终于崩溃了。

    凶悍凶悍,并不代表真不怕死。

    罗成几兄弟漫步进村时,村里基本上已经无人敢反抗了,都在四散奔逃。

    可村门已经被斥候轻骑守住,村墙外还有轻骑在把守,想逃跑的都被弓箭赶了回来。

    “都尉,一网成擒!”

    混乱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

    水南村的社树之下,全村老少几百口人,除了没在村里的,其余人都被赶到了这里。

    马连升几兄弟被捆的跟猪一样扔在地上。

    “都尉,一共查获牛皮一百一十七张,还有牛角牛筋等大量,另外还查获了偷盗来的耕牛三十七头。”

    “这么多?”

    罗成都有些惊讶,他之前在马家看到的可是才十来头。

    “都尉,不止马连升兄弟家有偷窃来的牛,村里还有好几家里也有偷窃来的耕牛。”

    简单的讯问过后,就得到了答案。

    这个村子民风彪悍,马连升兄弟几个以前就不是什么老实本份的人。他们兄弟几个,早就有干偷牛的买卖,只是一直跑到外县去偷,因此倒是一直没被抓过。

    以前他是偷牛供给屠牛贼,可上次屠牛贼被抓后,他的牛无处可销,后来几兄弟一合计,干脆自己屠牛来卖。

    然后他们发现屠牛的利润更高,起码是四五倍之利,如果是偷来的牛,那更是无本之利。几兄弟胆子也大,他们短时间里,就把牛肉卖遍齐郡九县不说,甚至还卖到隔壁的鲁郡去。

    到如今干脆不再去偷牛了,他们嫌偷牛没屠牛赚钱,因此专心屠牛卖,然后让同村的人去偷牛供给他们。

    村人偷牛,他们兄弟屠牛,然后还有村人帮他们卖牛肉送牛肉,形成了一条屠牛产业链,村人相互包庇,又贿赂了衙役,于是乎他们村子这买卖做到一天能杀几头牛,可县里根本不知情。

    人赃并获。

    罗成很满意,但他还是在这里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审讯,交待让二姐夫王子明负责记录在档,并让那些人在自己的供词下面画押按手印。

    有了赃物,有了供词,罗成的这次突袭就算圆满了。

    身为郡兵营都尉,捕盗剿匪辑贼,本就是他的份内之事。

    发现了特大的盗牛屠牛团伙,本来应当先知会县里,但罗成却直接动手了,有抢功之嫌,却也没有逾越差事。

    只是这样做,肯定会让县衙有些被动了,可罗成哪管这些。

    “把屠牛盗牛者押走,包庇的村人暂时留在村里,杜伏威。”

    “在!”

    “你带刀牌队留守村里,看押这些村民。”

    交待完之后,罗成便带着供词以及马连升等这些屠牛盗牛贼返回县里。

    “老五,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罗成扭头看了眼拖在马后的马连升等人,“自然是去县城了。”

    “去县城?”

    “对,咱们去县衙抓人。”

    “抓谁?”

    “抓与盗屠牛贼的衙役!”

    老四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好,老五你终于硬了一回了。”

    罗成白了罗四一眼,什么叫硬了一回,老子现在天天早上一柱擎天好不。

    打马回到县城外营地,罗成直接下令营中各队集合。

    除了留守在水南村的刀牌队,其余九队人马,迅速集结完毕。

    跳荡队、冲锋队、轻骑队、斥候队、枪盾队、钩镰枪队、朴刀队、弓弩队、长枪队、长矛队,一队队迅速整装集结。

    “举起旗帜,出发!”

    五百余人顿时打起旗帜,鱼贯出营,往县城而来。

    县城北门,民壮守着城门。

    远远的看到郡兵营全副武装的杀过来,脸色都变了。

    “罗成反了,快禀报县尉!”

    县衙。

    杜如晦还在生气之中,一名壮班衙役连滚带爬的进来,慌张的禀报。

    “不好了,不好了,罗成他反了,正带着郡兵营杀奔过来!”

    杜如晦一听罗成反了,倒是不惊不怒。

    “罗成,你就这么点斤两吗,那我以前真的高看你了。”

    衙役不明白这个时候了,县尉还在嘀咕什么,“县尉?”

    “慌什么,立即传令四门,关闭城门,三班衙役上城把守。”

    话刚落。

    又一人冲了进来。

    “不好了,县尉,罗成已经带兵冲入县城了!”

    “他正往县衙而来!”

第158章 逼宫(第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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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如晦脸色终于有些变了。

    “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把守衙门。”他沉声下令。

    “县尉,罗成带着郡兵营几百人马呢,咱们不是他们对手啊。”一名衙役小声的道。

    “废物,未战先怯!”

    杜如晦撇下那胆怯衙役,从墙上摘下横刀,便向外走去。

    罗成一行速度极快,当杜如晦提刀出来时,他已经带队冲到了县衙。

    一路上,几乎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北门守门民壮虽然也想关门,可贾润蒲带领轻骑队飞奔而至,轻松抢夺下城门。

    再之后,更是再无人敢挡,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县衙前。

    县衙前的民壮看着罗成气势汹汹的带着几百全副武装的郡兵杀到,哪敢什么抵抗,直接全做鸟兽状跑了。

    当杜如晦提刀出来时,便有了很奇怪的一幕。

    杜如晦手提横刀出鞘,一人挡在县衙大门前。

    而对面,则是罗成骑在马上,身后数百郡兵,长枪如林,横刀耀眼。

    “罗成,你带兵入城,意欲何为?反耶?”

    “杜县尉,此话何意?罗成身为县中郡兵营都尉,统领一营郡兵,是为保境安民,剿匪捕贼。今日入城,其实是来办个案子的。”

    “办什么案子,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县尉,难道我罗成就不能来县城了吗?这是何道理?”

    张仪臣闻讯赶来,面色阴晴不定,他刚才也是听说什么罗成反了,带兵杀进城来了。跑出来一看,罗成还真是带着几百全副武装的郡兵来了。

    “罗成,你这是干嘛?”

    “禀报县令,我郡兵营查了一桩要案,白水乡水南里的水南村发现一伙特大盗牛屠牛团伙,他们偷盗耕牛私自宰杀贩卖,非法勾当遍及齐鲁两郡十余县,我郡兵营摸查清楚之后,今日调动人马围住水南村,一举将贼人抓获,人赃并获,查获盗窃耕牛三十余头,并牛皮一百余张。”

    张仪臣松了口气。

    “想不到治下居然有如此猖狂盗屠牛贼,罗成,你是送贼人前来吗?”

    “回县令,这伙贼人如此猖狂,短短时间内盗得耕牛一百余,还私屠百余,县中却始终没有半点知情,皆因贼人暗中勾结县中衙役,我审讯得知此重要情况之后,为防夜长梦多,便直接入城来抓那内贼,免得他毁灭证据,或潜逃出外。”

    “原来你是来抓内贼的。”

    张仪臣扭头瞪了杜如晦一眼,“遇大事要有静气,杜县尉管治庶务,负责统领两房三衙,不说治下出现内贼还不知,就是罗都尉入城,还没搞清半点情况,就乱喊什么反了反了,太糊涂了。”

    杜如晦先被罗成如此将军,本就难受。

    现在又被张仪臣当众训斥,更是气的肺都要炸了。

    可偏偏还发作不得。

    罗成说自己是办案要紧,他还不能多说什么,否则万一罗成说他是想包庇属下,这就说不清楚了。

    “县令,下属中出了如此蛀虫,本官也绝不容忍。罗成,那几个勾结盗屠牛者是何人,你说出来,我立马让人把他们拿下。”

    “杜县尉,做事讲究有始有终,这个案子是我罗成在办,那我自然要办完他。此案犯虽出在章丘县内,但做案却跨齐鲁两郡多县,这种跨县大案,还是我们郡兵营来办比较好。”

    “罗存孝!”

    “属下在!”

    老四大吼一声站出来。

    “你马上带队进衙,把贼犯所供内贼给我抓出来!”

    老四哈哈一声大笑,一挥手,顿时手下钩镰枪队五十名队员便扛着钩镰枪上前。

    杜如晦提着刀站在那里,可老四却视若无睹,直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甚至还故意拿肩膀撞了他一下。

    杜如晦一张白脸气的变了色,可却无法发作。

    他就算说罗存孝无礼冲撞上官,可在众人眼里,却无疑会是心胸狭窄的表现了。

    “罗都尉,案子不是你这样办的。”杜如晦咬牙道。

    “哎,办案心切,行事有些莽撞,还请杜县尉见谅了。”

    一会功夫。

    罗存孝便带着人押着两个捕快出来了,这两人就是被马连升招供收了他们好处,然后对他们屠牛贩卖之事不闻不问之人。

    当然,罗存孝巴不得杜如晦今天没面子。

    因此他抓了那两捕快后,又把两人手下的帮闲全都抓起来了,说是要配合调查。

    衙门前,罗存孝一队人,押了足足三十多人出来。

    跑来围观的百姓们便在那里议论纷纷,有人说为何抓这么多人啊。

    有人便说,你还不知道呢,这些人勾结盗屠牛贼,偷窃耕牛私自屠宰等等。

    杜如晦听着那些议论,觉得脸面全无。

    本来只是两粒老鼠屎,可现在罗存孝却一下子抓了三十多个,虽然只有两个捕快,其余都是他们的帮闲,可百姓管不了这么多,大家只看到从衙门里抓出来三十多个内贼。

    “杜县尉,我需要带这些人配合调查一下,还请通融。”

    杜如晦这个时候能说啥?

    多说一句,就是跟这些人牵扯不清了。

    他只能看着罗成嚣张的打他的脸,打完左脸打右脸。

    张仪臣心里也别提多爽了,今天罗成的行为,在官场上那是大忌,但他就是觉得痛快。杜如晦年轻气盛,到了之后都不把他这个上官放眼里,今天,罗成的这一顿乱拳,真是痛快啊。

    “此案既然牵涉到快班捕快和帮闲,那么杜县尉回避一下也比较好。”张仪臣道,“罗都尉,这个案子就由你来负责审理,随时报知于本官。”

    杜如晦看着罗成和张仪臣一唱一喝,胸膛起伏难平。

    可张仪臣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当然要用好。

    “这两房三班刚刚重建,谁知道就又出这么大的事情,看来杜县尉新来乍到,对有些人还是不够清楚,本县觉得有必要重新审查一下这些胥吏了。快班出了这等蛀虫,班头有不可推卸之职,本县认为现在就可革去他们的差事,重新挑选可用可信之人,杜县尉,你以为如何?”

    这种情况下,杜如晦又能说什么,总不能当着县衙前的这些百姓们说,本官认为有错的是下面的那两个捕役,跟班头无关吧?

    “下官同意整顿。”杜如晦无奈答应。

第159章

    感谢六个八、静丹雪悦→霜、花天半夏终落时的打赏,谢谢!

    章丘县衙东厢。

    房间里寂静无声,杜如晦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自罗成闯入县城,抓走了两个捕快三十多个帮闲扬长而去后,杜如晦就一直坐在这里了,已经几个时辰了。

    寂静长夜里,外面传来了几声梆子。

    已经三更天了。

    可杜如晦却依然一动不动。

    人没有动,可心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今天,罗成的这一顿乱拳,把他锤的不轻。他到任之后,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好不容易在章丘县城建立起来的一点官威,彻底的被击垮了。

    还是太大意了。

    本以为罗成只是个能打能冲的莽夫,被他一阵钝刀子后,只能无奈离开。

    可谁能想到,罗成一退再退之后,还会有如此猛烈的还击呢,而县仪张仪臣这次也同样反击的迅速,根本不再留半点余地。

    大意了啊。

    “公子,吃点东西吧!”

    从大兴城跟随来的长随提着食盒进来。

    “刚做好的汤饼,公子好歹吃点,就算再气,也不能不顾身体啊。”

    杜如晦终于动了,他扭了扭头,“徐伯,多谢了。”

    一碗热乎的汤饼下肚,杜如晦感觉似乎气顺了一些。

    “公子,那罗成太过份了,还有张仪臣,他们两个一唱一喝,完全不给公子半分脸面啊。”

    “哎,是我以前行事太急躁了些,你说我是不是太年轻了?”

    “公子的本事才气那是大兴城里也数一数二的。”长随道。“只是公子有时太傲气了些,老仆斗胆就说一句,公子新来乍到,又是县尉,就算想做事,可也不能无视张仪臣,他毕竟是县令是主官。而那罗成虽说是农家子,可也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他是张仪臣的心腹,还是郡丞的门生,要动他,并不容易。就算要动,也得先等一等,如今县尉根基未稳,操之过急,未免就容易出差子。”

    傲气,这是世家子弟的通病。

    而杜如晦既年轻气盛,又是名门子弟,以往还才名远扬,因此来了之后未免有些瞧不上罗成这些人,可今天的事实却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徐伯,那你说我该如何做?”

    “要老仆说,干脆回京城算了,跟这些人玩没意思。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值得称赞的。”

    “不,我不可能因为这么点挫败就回京城,真这样回去了,那以后我还有何颜面再在仕途?”

    “如果公子不愿意就此回京城,那么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把张仪臣调走,要么再调个帮手来。”

    这倒也确实是个办法。

    张仪臣毕竟是上官,而且他在这里几年,如今有罗成这样的帮手在,对章丘县城的掌握可不是他这个新来的县尉能比的。罗成敢跟他做对,除了是张须陀的门生外,最关键的还是有张仪臣这个县令的支持。

    如果调走张仪臣,换个县令,那么情况又会不一样了。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如今县丞和主簿都空缺,如果能够跟大兴那边说下,调个自己人来做主簿或县丞,那情况也能不一样。

    只是这种想法,刚冒了点头,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堂堂名门子弟,大兴城才子杜如晦,难道还需要找帮手?如果他这样做了,那就是承认自己彻底失败了。

    徐伯看着杜如晦沉思不语,他跟随公子也多年了,知道这位公子的傲气。

    “公子,老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伯你有话就直说。”

    “公子,你名门贵族子弟,本来可直接门荫入仕,可公子却偏偏要参加科举考试,还考的是去岁最难的进士科,为何?”

    “因为我虽出身名门,但我不想让人说我是凭父辈门荫,我想证明我自己的本事。”

    “公子有志气,也确实有才气,科举考试一举考得进士。吏部考试,又是成绩最佳。高侍郎也说了,其实仅以公子的才能,就足够留在部寺或者是在大兴任职了,一个七品是跑不掉的。”

    “可是高侍郎最后却建议让公子来章丘做个从八品的县尉,公子可以不来,但公子却来了,又是为何?”

    “因为我想来历练,想离开父辈的荫庇,靠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功绩来。”

    徐伯点点头,“那么公子此来,就是为了做出些业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没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公子其实到这里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选错了方向。”

    “怎么讲?”

    “公子,要做事是对的,想出政绩也没错,可并不是说,要出政绩就要跟张仪臣对着干,也不一定就非要赶罗成走。”

    “可我不想受到掣肘,更不愿意被架空。”

    “公子啊,那要看具体情况啊。其实老仆觉得,完全还可以有另一种办法的,可以合作啊。张仪臣也是士族名门出身,才气也是有的,而罗成虽出自草莽,但本事挺强。公子若是不以他们为敌,而是以他们为帮手,那就不会有今日的结果了。”

    杜如晦愣了一下。

    他是世族子弟,出京时就被人告诫过,到了地方一定要小心下面的胥吏蒙蔽,要当心被他们欺瞒和架空。

    而来了之后,他了解了下章丘的情况后,觉得以前程县丞和费主簿正是被下面胥吏蒙蔽和架空的,他也看不上张仪臣,觉得他在章丘几年,却让这里乌烟障气,甚至还出了反贼。加之在京时,高侍郎说罗成不过十六岁少年,却被张须陀请县尉之官,便先有了成见。

    于是来了后,便想甩脱这两人,一人努力干出政绩来。

    可谁能料到,如今会在这二人面前栽个大跟头呢。

    “其实以老仆看来,公子与张仪臣和罗成有今日之冲突,关结还在于公子一来便与他们不和。只要公子肯放下架子,愿意结纳他们。老仆相信,以公子这身世和才气,他们肯定也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的。若是能重修于好,以后章丘县城不再内斗,那么衙门内有公子外有罗成,这章丘县何愁不出政绩呢?就算这政绩有张仪臣和罗成一份,那又如何?如果张仪臣是程县丞费主簿那样的草包,自然是不能留着。如果罗成是樊虎刘守义那样的蛀虫,肯定要赶走。但既然如今公子也发现,这两人其实很有才干,那就不能只想着赶人,而是想着如何合力办好事情了。”

    “重修于好?”

    杜如晦陷入了沉思,这是要他妥协了。他杜如晦要向一个乡下子低头妥协?可不妥协,那就只能承认彻底失败了。现在妥协也是承认失败,但不同之处在于,承认失败后还能再在章丘县站起来,而现在回去了,就彻底的是打上失败烙印了。

第160章 软硬兼施

    “徐伯,今晚我设宴置席,你去替我邀请张县令和罗都尉前来。”

    徐伯闻言,面露欣慰之色。虽然他只是一介老仆,但在京兆杜氏这样的名门之中,能担任杜如晦这样嫡出公子的身边人,那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不论是阅历见识还是能力,都是非常出色的。

    诚如他之前所说的一样,杜如晦要真想对付罗成和张仪臣,其实有的是办法,只需要动用杜氏的力量,不论是把张仪臣调走,还是把罗成调走,都非常简单。或者直接调来两个杜家门人当县丞和主簿都不是什么问题。

    可杜如晦最终却没有这样选择,正如当初他没有选择留在京师一样,这个年轻的公子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也不愿意一味的靠家族。在徐伯看来,这其实就是一种成长。尤其难得的是,经历这次挫败之后,他并没有颓丧,反而更加成熟了。如今的他,不再是一味的锋芒必露,反而懂得了妥协与权衡,这才是真正的成长。

    杜家的嫡子,要当官很简单,但要想将来能够真正拜相,仅靠家世和才学是不够的,还得懂得权衡懂得妥协,入仕从政,其实就是练的妥协权衡之术,这就是官道。

    只是先前杜如晦的行事,还是太过年轻了一些,经历了这次挫折之后,他已经成熟起来了。

    “公子,老仆这就去邀请。”

    县城外,郡兵营地。

    罗成带着弟兄们押着几十个衙役和帮闲又回到营地,带兵入县城逛了一圈而已,但罗四等人却觉得份外爽快,这么多天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那个狗县尉,还真以为世家子就有多了不起了,呸,还不一样在我们面前吃憋。”

    “可不,看他刚才那副气的要死的样子,别提多爽快了,感觉就跟六月天喝了碗冰井水一样,痛快。”

    罗成倒是没有跟他们一样兴奋。

    罗四他们不清楚京兆杜家的力量,他却是很清楚的,这年头的世家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就是杜如晦,他也很忌惮。只是他一味妥协,杜如晦却不肯相让,他才不得已走了这步而已。

    刚才痛快是痛快了,可却是已经正式撕破了脸。

    罗成也不知道杜如晦接下来会有什么手段反击。对付杜如晦这样的雏鸟他有很多办法,但他比较担心的还是打了孩子把爸爸爷爷给惹出来,到时杜家就不是他对对付的了的。

    “把犯人关押起来,分别审讯,让他们招供画押。”

    本来是章丘的案子,罗成现在抢了过来,他必须把这个案子办的牢固,否则后面会很麻烦。

    扔下还在说的口水横飞的众人,罗成独自回到了自己的账中。

    营时临时建起,大家住的都还是简易的棚子,只有他这个都尉和队官们才有一个帐篷。

    坐到案前,拎起陶壶想喝口水,却发现是空的。

    “西门,倒水来。”

    喊了几声,却见西门君仪领来了县令身边的一个长随。

    “张叔怎么来了?”

    “县令让我过来问问都尉,接下来打算怎么走呢?”

    “既然撕破了脸皮,那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我想从抓回来的这些捕快和帮闲身上找突破点,这些人虽然都刚任事没多久,但这些人既然连盗屠牛贼的钱都敢拿,肯定别处也没少伸手。”不管以后如何,反正现在剑已拔出,没有不见血就收回的道理。

    以这些人为突破口,查他们贪污不法之事,然后牵扯到其它的衙役和胥吏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把杜如晦新组建起来的两房三班再给他打掉。

    这样一来,张仪臣就有理由重选一批胥吏,而衙门衙门,说到底还是靠着下面的这些胥吏衙役的,掌握了两房三班,那杜如晦也就只是个光杆县尉了。

    刚送走张仪臣的随从,西门却又报杜县尉身边管家在营外求见。

    一见面,徐伯先送上了一份请柬。

    “今晚,我家公子在衙内设宴,邀请都尉与县令共饮。”

    看着这张请帖,罗成倒有些疑惑了。这个时候,请的什么宴啊。

    “罗都尉,我家公子很欣赏你的才干,你今年不过十六,又是出身农家,没有显赫的身世可依,也没有什么富庶的家底,甚至都没有正式进过学,也没拜过什么名师大儒,可却硬硬的在这大业五年底闯出了好大的一番名头,实令他这个世家子也万分赞叹的。”

    世家子三字,在徐伯嘴里特意加重了。

    罗成笑道,“不敢跟京兆杜氏相比,人都说京兆韦杜,去天五尺,谁人不知京兆杜氏名门士族,代代公卿呢。”他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

    “我京兆杜氏确实是天下名门,但我家公子却不仅有身世,他年少成名,早就才名满京师。这次本来是要留京师,在长安县任个七品功曹的,但最后我家公子却来了这章丘任个从八品的县尉,你知道为何吗?”

    “或许是想证明下自己吧?”罗成道。

    “没错,我家公子并不想只靠着父辈的门萌。”徐伯却又话音一转,“但就算我家公子不愿靠家族门荫,但杜氏也不会完全放任他不管的,更不会允许有人敢如此欺侮于他。”

    “我家公子祖父是当朝工部尚书,郡公爵位,公子的父亲刚刚升任涿郡郡丞,有县公之爵。杜家子弟在朝为官者,多达三十余人。”

    尚书三品,郡丞也是四品,更何况这父子俩还都有公爵爵位。

    徐伯还告诉罗成,杜家不仅说名门大族,子弟在朝为官者众多,甚至姻亲遍布朝野,连宫中都有杜氏女子为嫔妃。

    这是在告诉罗成,杜家的力量罗成根本对抗不起。

    “杜家确实了得。”罗成笑着说道。

    徐伯又道,“虽如此,但我家公子却也是敬佩欣赏那些真正有才干的人,比如说罗都尉你,还有张县令,你们都是有本事之人。我家公子来章丘,也是因为章丘屡出盗匪,地方混乱之名都传到了朝堂之上,这才选择了这里。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却也发现罗都尉年少却有才干,张县令也是老成持重,如今贼匪已除,正是一扫弊端,重修新政之时。我家公子愿意与二位抿弃前嫌误会,一起合作,共同把章丘县治理好。”

    徐伯一番话,既有警告之意,又带来了和好之意。

    虽然罗成胜了一阵,但真要对着干,杜如晦却还有更强的后台,对着干下去,谁也没好处。

    “这些真是杜县尉的意思?”

    “当然。若非公子之意,我怎敢逾越代言?其实我本来劝说我家公子,只要给大兴城写封信,要不了多久,张县令和你都会被调离章丘城,但公子没答应。他是个要做事的人,不是来内斗的人。”

    不过能让杜家人说出这样低三下四的话来,其实已经足够自豪了,不管如何,徐伯便是代表杜如晦来送白旗的。

    他罗成已经凭自己的实力,在杜如晦面前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就算杜如晦也不得不尊重他的实力,不敢再提什么赶他走,更不敢小瞧他,这番就是来请求休兵置战,握手言和的。

    罗成终于收下了请柬,不管如何,徐伯的话意思表露的很清楚了。

    杜如晦既然愿意收兵罢战,和平共处,那是最好的结果。真斗下去,他罗成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好,今晚我一定赴宴!”

    罗成已经拿出了实力告诉了杜如晦,他杜如晦有挑起战争的能力,但结束战争的却还是他罗成,他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第161章 夜宴

    夜幕降临。

    章丘县衙内,县衙是前衙后邸的布局,县令张仪臣带着家眷就是住在官邸。杜如晦新来上任不久,但因为没有带家眷,便也是在后邸住着。他与张仪臣的宅子其实只一墙之隔,但也是个独立的小院。

    今晚,杜如晦特意在自己的小院里摆宴。

    客厅里,就摆了三张案几。

    杜如晦也没有邀请其它人,就请了县令张仪臣和都尉罗成两人而已。

    罗成在衙前下马,徐伯便亲自引着他来到后邸,杜如晦在院前迎接。

    “见过杜县尉。”罗成拱手。

    杜如晦也拱手还礼,“罗都尉请。”

    等两人入厅就坐,徐伯便又去请张仪臣过来。

    等人来了,三人就坐,一番寒喧。

    “让厨娘上菜。”杜如晦交待。

    一人一张几案,菜式比较精致,酒也很好。

    “这厨娘是我从京城老家里带来的,吃惯了家里的口味,怕在外不习惯。这酒也是出京时带来的,是吏部的高侍郎相赠的,这是玉薤酒,此酒乃是当今天子御制酒,酿酒之法来自胡人,相当珍贵,一酒难求,有价无市。”

    罗成听了,也不由的好奇,想不到隋天子杨广居然还会酿酒。

    端起来小啜一口,感觉味醇而性冽,有种啤酒的感觉。

    “此酒确实特别。”

    “这是用水谷所制,仿胡人之酒品而酿造,虽多饮亦不醉,虽大醉亦不病。”杜如晦介绍道。

    罗成心想,不就是啤酒嘛,喝多了也不醉,就算真醉了也不会头痛伤身之类的。

    张仪臣也是个爱酒之人,喝了几口也赞扬道,“虽不似新丰酒那般烈,也不似三勒浆那般劲,可确实很醇冽,好酒。”

    大家便喝起酒来,几杯酒下肚之后,话题便也慢慢聊开起来。

    气氛渐渐不再那么尴尬。

    杜如晦倒也是个洒脱爽快之人,举杯先自饮一杯,然后再举杯向罗成和张仪臣致歉。

    “如晦年轻气盛处事不周,让二位见笑了,还望多包涵,以后同衙为官,希望能够抿弃前嫌,一起治理好章丘县,治出成绩来,让百姓安居乐业。”

    杜如晦摆出这样的低姿态来,罗成又岂能还摆架子。

    当下也起身举杯,“是罗成性子鲁莽,还望杜县尉多担待。”

    张仪臣哈哈大笑,对他来说,眼下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最好的。

    边喝边聊,大家倒确实有说有笑了。

    杜如晦的厨娘菜做的很不错,菜式精致,味道也很好,让罗成也算是开了眼界,原来还总以为隋人的食谱简单,但现在想来,那是因为他接触的隋人菜式,都是些普通人家的生活,温饱都还没解决,自然不可能讲究什么烹饪啊精致这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杜如晦微微有些酒意上头了。

    虽说这玉薤酒不上头,但杜如晦的酒量确实一般。

    他忍不住抱怨说章丘这个地方,确实有几分穷水恶水出刁民,这长白山里屡出盗匪不说,甚至还出了反贼。这反贼刚平,这又出来一个跨郡县的盗屠牛团伙。

    “衙门里的胥吏衙役也是良莠不齐,刚进衙没多久的捕快,马上就腐败了,让人失望。”

    张仪臣听了也不由的头痛,连声说确实如此。

    今年章丘县连出要案大案,蓝面鬼、知世郎、王薄反叛,长白山群盗,然后现在又出了盗屠牛团伙,对于一地父母官的张仪臣来说,这些都是要命的事情,随便出一桩,他今年的考绩就别想过,而现在接二连三的出现,这考绩已经别想有个好评了。

    隋朝地方官员是三年一大考,一年一小考。而官员升官是要按考绩来的,考绩好的三年就能升迁了。考不好的,可能当满了九年都升不了,甚至可能三年都没当满就贬官降职了。

    当父母官有许多硬性的考核指标,比如户口人数增长,比如租赋征收,再比如刑事案件的数量,治安的好坏等等。

    任其内如果出现九件屠牛案,都会得到不好的考绩,更别说屡出盗匪案,甚至是反贼了。

    为何古代官方记载里,杀人案件很少,甚至有时记录整个王朝一年只有几个十几个死刑犯呢?

    不是这一年大家都是好人,而是刻意控制的结果。

    地方官不愿意判死刑案,因为判一个,考绩就要降几分。

    于是,能私了就私了,能协商就协商,不行就轻判,甚至干脆隐瞒。

    但今年章丘县想隐瞒都隐不了,出了反贼了。

    不过总算章丘县反应还算迅速,镇压了反贼,剿灭了群盗,出了伙屠盗牛团伙,也马上抓住了。

    总的来说,补救的还算快。

    “张县令、罗都尉,我杜如晦来章丘,早知道这边情况恶劣,可我还是来了,我就是想来这里做点实事,历练历练,我观张县令和罗都尉,也和一样是想做点实事,为一方谋福祉的人。咱们过去有点误会,现在就一笔勾销,以后咱们三人同心协力,一起在这章丘县多办点实事,如何?今后就请张县令主掌全局,我和都尉分管文武。”

    “杜县尉大气,罗成佩服,我干了这杯,以后定会配合好县令和县尉,把章丘县治理好。”

    三人同举杯。

    一杯酒,算是往日恩怨都揭去了。

    “罗都尉,明天还是请你把郡兵营带回城里驻扎。”杜如晦主动道。

    不料罗成却摇了摇头。

    “杜县尉,关于驻防之事,我这些天也有所思虑。县郡兵营设立的目的,还是因为我们这里治安不宁,所以我考虑之后,打算调整郡兵营的驻地。留两队人马驻于县城之内,专责县城防卫。”

    “驻两队一百人于城外,负责协防县城,以及巡逻官道。”

    “另外三百人,则分驻于城北长白山下,那里有之前我们剿匪时修建的兵站,我打算一队五十人驻一兵站,分驻六站,这样一来,就能盯住我县境内的长白山区,防止剿灭旧匪之后又来新贼。”

    罗成这般主动的提出这种新驻防之法,杜如晦很意外。

    但只是考虑了一下,就觉得确实不错。

    有长白山这座连绵不绝的深山老林在,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现在剿灭了贼匪,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聚拢了许多来。

    如果常驻三百郡兵,把守各条入山道路,倒确实能够起到很好的预防作用。

    “只是我有一个请求。”罗成道。

    “罗都尉请讲。”

    “之前剿灭山中贼匪,也抓了不少的逃民,现在的兵站多是在之前逃民们的村寨里建起来的,那些村寨如今被遗弃,逃民们开垦的田地虽登记入官府帐册,可实际还是扔在那里无人打理,因此我想请求县里把这些逃民开垦的田地,就近拔给屯驻的郡兵营,让他们屯田耕种,以补充军需!”

第162章 投桃报李

    解决了内斗问题后,摆在张仪臣、杜如晦、罗成这章丘县三大头面前,最迫切的问题,其实还是治安问题。这段时间以来,又是蓝面鬼又是知世郎反贼,还有屠盗牛团伙等等杀之不绝,关键还在于有长白山这处藏污纳垢的贼窝温床。

    尤其是这长白山极大,横跨齐郡六县之地,因此就算章丘县抓贼捕盗厉害,可其它地方的贼匪依然会流窜过来,甚至做完案又缩回山里去。

    最可怕的还是他们平时躲藏在长白山其它几个县辖境之内,做案却流窜到章丘县来做案,做完了又跑回去。

    这样一来,章丘县甚至还不能跨境去打击,而想要联合办案,还是会很困难的。

    现在罗成提出了一个新的办法,就是把郡兵营从章丘县城,移驻到这长白山里去,守住大山通往山下章丘城的各条道路。

    常驻郡兵于山中,既要打击镇慑群匪不让他们再来生根落户,还得防止有贼窝流窜过来借路经过。

    而罗成只需要县城拔给他那些逃民们留下的田地做为郡兵军屯而已。

    “杜县尉觉得如何?”张仪臣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先问杜如晦。刚刚弥合的关系,他不想让杜如晦觉得这事是他们商议定的。

    “完全可以,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山里逃民已经被抓,那里剩下些空寨子,地也成了荒地,虽登记在县衙帐上,但实际上也不会有人去耕种。时间一久,寨子就成了废弃寨子,田地也成了荒废田地,反倒更容易吸引流民逃丁过去,甚至成为窝藏贼匪的贼窝。”

    “若是罗都尉的郡兵愿意过去屯驻,那么县里应当支持。我觉得不但那些田地可以统统划给郡兵营做为军屯,甚至县里还可以特别拔给一批种子、农具、耕牛,甚至还可以拔点刑徒过去帮忙耕种。”

    郡兵营的兵,那都是轮番服役的,百姓得自带干粮来当值,如果有屯田,那么起码郡兵营就能自给自足,当值的百姓只需要在训练之闲时耕种管理下屯田,那么他们就不需要自带粮食来当值,可以吃郡兵营自己产出的粮食。

    甚至若有剩余,还能出售或储备,用做军备。

    杜如晦对罗成的这个提议大为赞叹。

    “罗都尉,我也有一个提议。之前你清洗两房三衙后,用你乡团乡勇为三班衙役帮闲,管理严格,做的很不错。如今衙门新选的那批人,确实良莠不齐,大不如之前你们那些乡勇。因此,我觉得,倒不如重新用你们郡兵营的人来兼职。”

    杜如晦这般考虑也是出于现实,他刚提拔上来的捕役,才这么点时间,就出问题了。而罗成他们接管三衙很长一段时间,他亲自查过账,却一点问题都没有,这就是差距。

    况且他考虑过,如果让郡兵营兼三班衙役还有一些其它好处。首先,郡兵营更有纪律,他们兼职捕役不会到处伸手四处索要,再一个,郡兵营本是轮番当值的,如果兼做衙役,那么章丘县的郡兵营就可以不必轮值,他们有了差事,有稳定的一份收入,那么就可以长期当执。

    这样一支固定的郡兵和衙役队伍,对章丘的治安会有很大的帮助。

    再一个,也免了经常征召百姓轮番当值,影响到百姓们的生活耕种,一举数得。

    让郡兵营重新回来兼职三班衙役,这倒是罗成没想到的事情。

    看来,杜如晦这次确实是带着和好的念头的。

    这是好事。

    大家都不藏着掖着,有话说话,只为一个共同的目的。

    “可以让郡兵营十队人马轮换驻地当值,驻县城内一百人兼任三衙差事,再从乡团中征召抽调一百人为帮闲协助。”罗成给出建议。

    “我看行。”张仪臣没反对。

    然后杜如晦又主动提出关于衙门两房三班的佐、史、班头、典狱重新换人,“请张县令和罗都尉举荐合适人选。”

    这么大的诚意,罗成都惊讶了。

    他想了想,拒绝举荐人选,毕竟人家拿出这么多诚意了,他也不能太过份,若是把这些胥吏也安排上自己人,那就太不尊重杜如晦这个县尉了。

    “还是请张县令和杜县尉亲自选拔任用吧。”

    张仪臣也说,“不合适的人选,杜县尉可以再换上合适的就行。”

    “那我就提几个人选,你们一起看看。我觉得县录事可由段偃城担任,此人原籍邹平,但在我县落户多年,是本县大户。他兄长在太原郡任职,他本人也颇有些名声和本事。”

    杜如晦提出一个录事的人选。

    县录事这是个吏职,流外杂任,没有品阶,但在衙门里很重要,是县令、县丞、主簿、县尉之下第一吏。

    论职事来说,这是个相当于县办公室主任的职位,工作上协作主簿有勾检之责。

    段偃师这人罗成是知道的,本县大户,家有良田千亩,颇有家资,不过这人上次想坑罗成一把,结果罗成反敲了他一笔钱粮助饷。

    但现在杜如晦提出用他为录事,罗成想了想却同意了。

    跟段偃师不算什么大恩怨,既然杜如晦举荐他,罗成没理由要直接反对,还是以观后效吧。

    两人都同意,于是这个人选算是过了。

    杜如晦又举荐法房的司法佐人选,“我举荐罗存孝、冯异为司法佐,举荐王子明、梁叔言为司户佐。”

    原本衙门两房,一房是一佐二史,户房还多一个账史。

    而现在杜如晦却提议每房多设一佐,他各举荐两人,都是罗成的兄弟一人,然后当地豪强大户一人。

    比如说这个冯异,就是章丘县高山乡的大户豪强,同时还是高山乡的乡团校尉,这人长的很高大威猛,杜如晦提他与罗存孝一起做司法佐,倒也说的过去。

    人家既然举荐罗存孝为司法佐,罗成自然也没理由反对他举荐冯异同为司法佐,于是他表示同意,张仪臣也同意。

    司户佐的情况差不多,梁叔言是西山乡的一个里正,同样是地方大户,以前还曾在国子监读过书,后来因为犯过点错被革除回来。

    “我支持杜县尉的人选。”

    罗成依然投赞成票,接下来是几个史、令的人选,杜如晦举荐了几个人选,多是本地读书人或豪强出身,与罗成和张仪臣也没什么利害关系,更没什么恩怨,自然也都过了。

    酒席上,三人算是把县衙班子重整了一遍。

    录事段偃师、司法佐罗存孝、冯异,司户佐王子明、梁叔言。

    皂班班头周德威、快班班头罗嗣业、壮班班头赵贵。

    “来,举杯共饮!”

    气氛很融洽,杜如晦也很高兴,面色红润,站起来举着酒杯喊道。

    “共饮!”

    罗成也笑着起身举杯,心想着今晚没有白来,不虚此行。

第163章 我罗老四又回来了

    赴宴把酒言欢重归于好后回到营地,罗成睡了一晚。

    虽然这玉薤酒喝起来确实不上头,可喝多了当时不觉得醉,回来后却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时,发现阚棱、王雄诞、西门君仪这三个义子都一夜未睡的守在他的床前。

    “义父你醒了?”

    “嗯,已经天亮了?”

    “都日上三竿了。”西门道。罗成一瞧,可不,太阳都晒进帐中来了。

    “贪杯误事,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多饮酒了。”

    说着话,老三嗣业和老四存孝他们一帮老兄弟们闯了进来。

    “终于醒了,跟姓杜的有什么可喝的,还喝这么多?”老四不满的嘟囊道。

    “自然是有好事了,从今天开始,老四,你就是章丘县司法佐了。三哥,你是快班捕头,小六,你是长白乡乡团校尉。大姐夫,你是皂班捕头,二姐夫,你是司户佐,三姐夫,你是壮班捕头。”

    罗成笑着对站在床前的众人说道。

    大家面面相觑。

    “老五,你酒还没醒吧,说什么醉话呢。”

    “我没说醉话,昨夜杜县尉设宴邀请我和张县令,宴上我们已经握手言欢,以后大家抿弃前嫌,一起共事,把章丘县治理好,安民乐业。”

    老四有些疑惑,“姓杜的突然间这么好说话了?”

    “倒不是他这么好说话,而是他也不想内斗,他是来做事的,我们也是做事的,所以我们现在就达成一致了。”

    “我看姓杜的这是兵败投降了,要我说咱们就别答应他,直接把他弄的站不住脚然后跑路更好。”老四道。

    “愚蠢!”罗成摇头,“你以为杜如晦真有这般无能?他这次不过是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有的是后招,而且人家背景强大,只要肯动用点家族力量,咱们全加一起也根本不是他对手,现在这样的结果就已经很好了,斗来斗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真要斗下去,如罗四所言,罗成他们确实有一定把握将杜如晦赶走,前提是杜如晦不愿意跟他们玩了,也不愿意动用家族力量。

    现在这样,见好就收便可以了。

    历史上,杜如晦二十四岁第一次任职是出任滏阳县尉。

    当时的杜如晦年轻气盛,结果到了地方上任后,发现地方上官吏勾结,上下坑壑一气,搞的乌烟障气的,他虽有心打破这种局面,奈何太年轻,做事不免有些不够成熟,然后就被地方官吏和当地豪强们联手坑了。

    被坑惨后的杜如晦一气之下不跟他们玩了,直接弃官返回京师。杜如晦确实被坑了,但杜家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杜如晦的祖父便动动手指,然后滏阳县就被查了个底掉,一锅端了。

    最后没有谁是赢家,杜如晦初出茅庐固然折戟沉沙,但滏阳县上下官吏和地方豪强也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罗成可不想弄成这样的局面。

    现在这样就挺好了。

    详细经过一说,大家倒也明白了事情前后结果了。

    “这姓杜的看来倒还是个人物,能屈能伸。还以为会恼羞成怒,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呢。”

    “那你就小看这些世家子了,哪一个不是人精呢。”

    不说杜如晦了,就是杜如晦身边那个徐伯,放到章丘来当个县尉都绰绰有余,这就是世家的底气。

    “那咱们现在就跟杜如晦撇过去了?”

    “要尊称杜县尉,记得。”

    如今他们都互相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大家以后平等相处,自然是最好选择。

    洗漱过后,罗成便点齐郡兵,再次率兵入城。

    这一次,罗成带着郡兵营却没直接闯进县城去,而是站在城门口等。

    没一会,县令张仪臣和县尉杜如晦便亲自过来。

    “县令,县尉,郡兵都尉罗成奉命率部到来,请允许入城!”

    杜如晦骑马挎刀,一身青袍,“罗都尉,本官允许你们入城!”

    这一幕,倒是让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有些懵了。

    怎么回事啊,昨天不是还剑拔弩张,打脸打的厉害吗?怎么今天这罗成又对杜如晦这般礼貌了?

    还有,罗成这又带兵来,是干嘛?

    罗成率兵入城,骑着马跟张仪臣、杜如晦并行,三人有说有笑。

    这更让百姓们惊讶了,不是说县令县尉都尉这三人闹翻了?

    郡兵入城,直奔县衙。

    杜如晦在县衙前,当众宣布革去现在两房三班的这些胥吏职事,然后当众宣布了新任命。

    罗存孝、罗嗣业、王子明、周德威、赵贵、罗士信,还有大清早接令赶来的冯异、段偃师、梁叔言等人一个个上前接受杜如晦的任命。

    这一幕把百姓们更是看的一头雾水。

    这短短一段时间里,章丘县衙这算是第几次大换血了?

    第一次是罗成带乡团进来血洗两房三班,然后杜如晦到任后,又把罗家班尽数革除驱赶,再到现在杜如晦又把自己刚建起来的两房三班人马革除,又把罗家班请回来,这闹哪样啊。

    不过大家对于罗家班重新回到衙门,尤其是郡兵营与长白乡乡团再次兼任三衙衙役一事,还是比较支持的。

    不说别的,罗家班接管三衙的那段时间里,大家确实感受到了这些衙役的公正廉明,没有什么乱伸手乱摊派的情况。

    对百姓们来说,可不管你是杜县尉的班子还是罗成的班子,只要这些衙役少向他们伸点手,这什么规费例钱少点,大家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倒是衙门里那些胥吏捕役们全傻眼了。

    自己这刚披上皂衣没多久啊,怎么的就被革除了。

    可罗老四他们并不管这些,他现在当上司法佐了,虽然还有一个司法佐,但现在也摇身一变成为吏员了,他目光扫向上次鞭打他的那些衙役,冷哼一声。

    那几个家伙吓的骨头都酸了。

    “请立即交接!”老四上前几步,冷声喝令。

    罗成不管兄弟又杀回来的心情,他笑着对杜如晦道,“杜县尉,水南村盗屠牛团伙皆已被抓捕,现在我正式将这些犯人转交给你,请接收。”

    这也算是罗成的投桃报李了。

    杜如晦面上露出高兴之色,“罗都尉辛苦了,我这就让人接收。”

    县衙前,两人一脸笑意,如沐春风,哪里看的出半点昨天那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危险关系。

    老四在远处指挥着手下逼那些胥吏交账,看到两人这一幕,不由的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真他娘的虚伪!”

第164章 罪妻补兵

    感谢海大王大大王、木子文龙、平安1013、kykykk诸位的打赏,谢谢!

    大业五年冬。

    眼看着就要过年,天气也是一日冷过一日。

    位于章丘县城中心的县衙前,今日热闹无比。

    衙门口,皂班班头周德威带着挎刀拄矛的兼职皂班的郡兵们把守着衙门口,维持秩序。司法佐罗存孝则端坐在衙前的一把交椅上,今天是审判盗屠牛贼团伙的日子,县里特召来了全城百姓观看。

    杜如晦亲审此案,县令张仪臣和县都尉罗成也前来旁听。

    天气寒冷,一众犯人瑟瑟发抖,但没有人同情他们。对于偷牛贼,百姓最为痛恨。对于多少百姓来说,一头牛那都算的上是家庭基本最重要的资产。

    可总有该死的贼人,却枉顾律法,不顾百姓死活,偷窃耕牛私自屠杀。

    “提犯人!”

    周德威拿起手里的长矛往地上一顿,于是手下的弟兄齐声拿起长矛顿地,高呼威武。

    关于此案,其实杜如晦已经跟张仪臣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严惩不怠,虽然说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报上去,少不得又要被训斥,但两人都不想隐瞒。

    杜如晦看着被带上来的一排犯人,心里也不由的在叹息,这么多的犯人,这个案子又得捅破齐郡官场了,搞不好还得捅到朝廷去。

    这起案子牵扯人员太多,不过情况倒很清楚。

    马连升兄弟不但有私屠耕牛之罪,而且以前还是一个盗窃耕牛的团伙头目,白水乡水南村,基本有一半的马家人参与了历次偷盗耕牛以及窝藏赃物的行动。

    顺藤摸瓜,这次不但打掉了一个盗屠牛团伙,甚至还牵出马连升兄弟以前盗牛时,供应过的几个屠牛团伙。

    罗成带着郡兵营弟兄,顺着这些藤,扯出来的瓜还真不少。

    新组建的两房三班,这段日子天天围绕着这个大案在忙碌,花了许多天时间,熬了多个夜晚,总算把这起跨越齐郡鲁郡济北郡三个郡,多达二十多个县的大案理清了。

    这个案子,罗成带郡兵营多次出动,总共抓捕涉案人员共三百余人。

    这里面有盗牛的,有屠牛的,还有窝赃、销赃的。

    甚至最后还牵连出三郡二十余县许多胥吏衙役,可以说惊动三郡。

    别郡的人章丘县管不了,别县的章丘县也管不了,但本县的一个也没放过。

    三百多人涉案,如何审判也是个问题。

    最后张杜罗三人一番商议过后,决定依法办案,从严惩戒。

    偷盗官私牛马,是徒一年半的刑罚,再加上赔钱,但这只是偷一头牛。而现在这伙人是团伙做案,偷窃屠杀的牛数量惊人。

    于是乎,普通的徒刑已经不够惩戒了。

    “按律判处,偷屠一头牛,徒一牛半加赔钱。而偷屠两头者,徒三年加赔钱。而偷屠两头以上者,严惩。”

    徒刑最高三年,因此偷两头就已经突破徒刑上限了。

    那么只能用更重的处罚。

    大隋律法规定了五种刑罚,分别为死、流、徒、杖、笞五种,共分二十等。

    其中死刑为斩和绞两等,流则分为一千里、一千五百里、两千里三等。

    徒刑为一年至三年五等,杖刑从六十到一百分五等,笞从十到五十分五等。

    废除了鞭刑车裂等刑罚,但也允许各种刑罚以铜赎罪,明码标价。

    “这伙贼人罪大恶极,嚣张狂妄,必须严惩。”

    徒刑之上本来是流刑,就是处以流处,但杜如晦却直接跳过流刑,对盗屠两头牛以上的罪犯,直接处以死刑。

    盗屠两头以上五头以下者,绞立决。

    盗屠五头以上牛者,斩立决!

    不但对这些人处以死刑,还对他们实行抄没家产充公,以及子为奴、女为婢、妻子皆以补兵。

    把这些死刑犯的妻子补兵,啥意思?

    直白点意思,就是送到军营里做军妓。

    这是对罪犯最重的惩罚了,株连全家,仅比灭族和诛九族三代要好一点点。

    在古代,对于罪犯家眷的处罚一般也就几种,比如一般罪行不株连家眷,若是极严重的罪行,则株连家眷。要么一起处死,要么流放,要么入掖庭,要么入教坊司,或者直接发配边关给军营补兵。

    其中最惨的无疑就是发配边关补兵了,不但要流放到遥远的边关荒蛮之地,还要服苦役,甚至是在军妓营里受尽蹂躏。

    对于这种严重的处置,罗成还是提出过异议的。

    毕竟现代人讲究的是罪不及妻儿,现代法律不会搞株连,何况这种子为奴女为婢妻子补兵的处置太惨了。

    但杜如晦说偷盗耕牛还私屠本就是大罪,更何况偷盗屠杀了这么多,要知道,这几个团伙多年来盗屠了上千头牛了。

    “偷屠耕牛,那是跟杀人放火一样的罪行,你偷屠这么多牛,那都跟屠了一个村子一样,岂能轻饶。尤其是章丘这种地方,贼匪丛生,越需要用重典严刑以靖治安。”

    连张仪臣也很支持杜如晦的判决。

    于是乎,马连升等三十余犯人,最后被查明罪大恶极,都犯有偷屠两头牛以上的重罪,都被判了斩立决,他们的家眷也因此被牵连,全都贬为奴隶,家产充公。

    “斩立决!”

    斩字后面加上立决二字,那就是不必等到秋后问斩,也不必上报郡中并上报刑部复审。

    一般都是斩监候,死刑判决后,犯人都是暂时关押在牢中,然后层层上报,最终报到刑部和大理寺复审,只有当那边终审通过死刑判决后,才会让地方把死刑犯人押到京城,等秋后在京城处死。

    但是加上了立决二字,却是已经不需要经过这些程序了,直接就处死。一般能判斩立决、绞立决的,都是罪证如山,且罪大恶极,影响恶劣的重案要案犯人。

    多活一天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还有许多犯人,只是犯人包庇、窝赃、销赃罪,或是偷盗屠杀数量不满两头牛的,这些人也各被严惩,基本上都是判三年徒刑,以及罚钱等。

    杜如晦甚至判处这些人的刑罚后,还下令要剥夺朝廷授给他们的田地。

    他认为这些人没资格拥有朝廷均的田。

    至于那些收受盗屠牛贼贿赂,而给他们包庇的章丘胥吏衙役,也全都被处以和马连升他们同样的罪行,甚至因为他们是公差,而罪加一等,没收全部家产,斩立决,子女妻儿皆没官为奴。

    杜如晦当着无数章丘百姓的面,一项项的宣读判决结果,这结果是已经报到县令面前,并经过他判审同意的结果,代表着章丘县的最终结果。

    这个案子一宣判,必然震惊齐郡,甚至惊到京师的刑部和大理寺,成为今年大隋典型的大案要犯。

    身为一县县令和县尉,办了这样的大案绝不会受到什么褒奖,还会因为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而被御史们弹劾,可两人都已经下定决心。

    事情出了,就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行的。

    不过今天的宣判能这么决然,其实张仪臣和杜如晦也是请求了郡丞和太守,这个案子报到上面,据说太守和郡丞对此案分歧很大,但最终张须陀还是力压了太守,说服他维持这个判决,支持了章丘县。

    杜如晦也写信给大兴的祖父,身为工部尚书的那位大佬同样支持了杜如晦的决定。

    “斩!”

    当众审判完毕,被判处斩立决的三十余犯人被押往东城门外。

    随着监斩的县郡兵营副都尉贾润蒲的一声高喊,郡兵们纷纷挥起手中大刀,将一个个不法之徒斩首示众!

第165章 赏官

    三十多颗人头被插在了城东门外道路两边。

    行刑已经结束,围观的百姓也都慢慢的离开了,大家边走边兴奋的谈论着砍头时的情形,有人说的满脸通红跟喝醉了酒样。

    看行刑杀人,似乎也成了一项难得的娱乐活动。

    罗成有些沉默。

    短短时间,这东城门外,已经连续杀了很多人了。路边上次通匪的那些犯人首级还没腐化,这又添了许多新人头。

    “给今天执刀行刑的弟兄们每人一百钱赏钱,去去晦气。”罗成有些索然的吩咐。

    被安排行刑砍头的都是郡兵营里的弟兄,特意挑的没见过血的,让他们负责行刑也是锻炼下他们的胆量。

    “便宜这些小子了,还得一百赏钱。”老四笑道。

    嗣业则道,“反正这是规矩,执刀砍头的都有一百赏钱,但是照例这钱也不会收入袋中,会拿出来请客,给大家买酒买肉吃一顿花完。”

    二姐夫王子明则道,“小五啊,杜县尉把那些死刑犯的妻子判给我们郡兵营了,难不成我们真要建个妓营?”

    军妓这个东西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事物,早在汉代之时,军中就有军妓。这些军妓便是来自罪犯家眷,比如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李陵率军与匈奴人大战,当时他的军中就有随军军伎。

    史书记载了李陵军中随军军伎的来源,说是关东群盗妻子徙边者。

    而大隋的刑法志上也说,自魏晋相承,死罪其重者,妻子皆以补兵。而南朝梁刑法当中,也包括一条,劫身皆斩,妻子补兵。

    这是一条传统,那些重死刑犯的妻子,下场很惨,充军补兵。

    女人补兵当然不是去当什么补充兵打仗,实际上就是做随军的军妓,下场悲惨。

    杜如晦斩了三十多人,然后把这些人的妻子判决为给章丘郡兵营补兵。

    押去边关补兵,还得派人押送,费时费力,因此杜如晦直接打发给罗成的郡兵营了。反正这次破获这个大案,也都是罗成他们郡兵营的功劳。

    “这些妇人也都是些可怜之人。”罗成叹息道。

    虽说从古至今,各朝各代都不缺少妓、女,但是罗成却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军中多出来一个妓营。

    “小五,县尉已经把人判给我们了,我们就有看押监管之责,你可不能放了,也无权放,否则就是失职。”王子明提醒罗成。

    郡兵营里以少年们为主,也有不少是从郡城以及其它各乡团里精挑出来的勇悍者,真要是营里有了一个妓营,只怕这些人还真不会放过这些可怜的女人。

    想了想后,罗成道,“上次我跟县尉他们商议好了,要派三百弟兄到山里去驻防,到时一队人驻一个兵站,县里把那些逃民开垦的地给我们屯田自给,还会拔些奴隶给我们。我看,干脆就让这些妇人也到那边去屯田。”

    “屯田?浪费吧?”有人道。

    “我罗成的郡兵营,是战士,不是禽兽。这些妇人也都是些可怜之人,做屯田奴已经是惩罚了,我们不能再蹂躏他们,让她们帮助屯田,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自己养活自己吧,另外也能帮我们耕地种粮。”

    这些补兵的罪犯妻子,身份已经是奴隶了,她们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但罗成还是想给她们一些怜悯。

    “这些妇人的儿女也被没为奴婢,尽量把她们一家人安排在一起,让她们互相照顾。还有,告诉营中弟兄们,不得欺负这些女人。谁若是敢欺淫这些妇人,到时我就要执行军法,以奸**人罪处置。”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头欲望的野兽,只是被关在心底深处。但若是放出来了,想再关回去就难了。罗成不愿意自己的郡兵营,有朝一日成为一支野兽之军。

    县衙。

    县尉杜如晦重新审理了一遍盗屠牛案的卷宗档案之后,签字署名然后让手下拿去存档。

    坐了一会,他拿出一张信封,开始提笔写信。

    信是给吏部侍郎高孝基写的,他详细的写了自己到章丘之后的种种见闻发现,包括他与张仪臣和罗成他们之间的较量与和好,又写到这边的现状,最后写了这次的盗屠牛团伙大案。

    在信里,他对罗成的评价很高,说罗成虽然年轻,但确实非常有才干,之前自己也是对罗成有些误解。他甚至向老师高侍郎替罗成说了不少好话,说以罗才之才,完全可以授他一个实职。

    他觉得罗成授个主薄或县尉都是可以的。

    最后,他在信里举荐了一个好友可出任章丘县丞之职。

    颍川郡丞房彦谦之子房乔向有才名,十八岁就考中进士,曾授羽骑尉,任职过授隰城县尉,很有才干。如今在大儒王通名下求学读书,我恳求老师任他为章丘县丞。

    并恳请高孝基为章丘选一个能干实事的新主簿,他不要那种只会空谈而没有经验之人来当主簿。

    章丘大乱新定,迫切需要有能干实事有吏才的年轻官员前来任事。

    杜如晦的信送往大兴。

    信还在路上,郡丞张须陀却再次来到章丘。

    张须陀上任齐郡郡城时间不长,郡中九县都巡查过,但没有一县如章丘一样来的次数多。

    不过这一次,张须陀并不只是例行巡视。

    他是来颁赏的。

    这次颁的还是上次剿匪平乱的赏赐。

    上次他为罗成举荐章丘尉,结果上面没给。

    现在朝廷给了剿匪平乱的众郡兵们赏赐,罗成也在其中。

    他由之前的正九品立信尉,提升了一级散阶,授为从八品的奉诚尉。而且除此之外,朝廷那边也正式把县郡兵营都尉这个原来的临时差事,给授了品阶。

    县郡兵营隶属于郡兵系统,都尉设为正九品下,与十二卫鹰扬府的队正同品级。

    郡兵营的都尉管五百郡兵,但却只和管五十人的卫府队正同级,可看出郡兵是远不如府兵序列。

    但毕竟这是一个有品级的官职。

    之前罗成虽有散阶,但他的都尉不是正式职官,而现在,他终于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大隋官员了,虽然只有正九品下,品官中倒数第二的职位,但总算是真正进入仕途了。

    罗存孝罗嗣业等郡兵营里的队头们,这次也都授了阶,不过他们只授了阶没授官,整个郡兵营就都尉罗成和副都尉老贾的职位有品阶。

    下面的什么团校尉、旅帅、队正等等,虽也顶着跟府兵军官差不多的名,但却没有相应的品级,这次因为剿匪平乱之功,都授了他们一个从九品的散阶立信尉。

    从此也算是有个官人身份,但却还没有正式的官职。

    “老子是从九品了,终于有品了!”老四听到自己的赏赐后,都不由的喜极而泣,这个官迷,终于如愿所偿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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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大猛士介绍:
我表哥秦叔宝,我弟罗士信。
本是乡间一少年,终成隋唐大猛士——白虎罗成。
读者交流群:六五六一一八四八八隋唐大猛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唐大猛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唐大猛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