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简直是唐僧肉
“刘师叔,你再不住手,我可要杀你的公子了!”
“你且刺破他一点肉皮看看。”
这是刘正风要强行洗手,史登达等几个嵩山二代弟子阻拦,却也拦不住他。
于是将刘家男女老幼十几口挟持来的嵩山弟子,不由高叫威胁刘正风。
但这句狠话不是刘正风说的。
而是一直在看热闹,一直一语未发的林平之,运上狮子吼的运劲法门,一嗓子让这嘈杂的院内的每一个人都听了个清楚。
“你是什么猪狗,敢在这里叫唤!?”
用匕首顶着刘正风七八岁的儿子的嵩山弟子,嚣张无比的指着林平之骂。
但他只是眼一花,便发现原本还在五六丈之外的林平之,已然冲到他近前,甚至一个旋身,又在他视线中消失不见!
跟着他便觉一股巨力传来,他被林平之一把扯了过去!
啪!
跟着林平之抡圆了一巴掌,给他打着转抽飞,一嘴牙飞了漫天!
却在这时,林平之便听到头顶恶风呼啸!
林平之回身抬头,双目寒光一闪,竟是有两个黄衫汉子朝他飞扑而来,一个圆滚滚的胖子,一个又高又瘦仿佛晾衣杆。
胖子使掌,瘦高个手捏鹤嘴,来势汹汹!
林平之不及思考,脚踩三叠云,抽身急退!
这二人却不依不饶,刚一落地,瘦竹竿就显出极为高明的轻功,仿佛仙鹤亮翅,一双袍袖一摆,便追上林平之,双鹤嘴上下点向林平之要穴!
而胖子紧随其后,一双蒲扇肉掌虎虎生风!
林平之心中暗凛,压力倍增,这两人均是一流高手,哪个看着都不在余沧海之下!
但正好,这才是真正的挑战!你要战,那便战!
林平之一声长啸,罗汉拳连环击出,怎么一个迅猛凌厉了得!
竟是双拳敌住了四手!
林平之运足全部功力,浑厚精深的内力,强大的身体,更加娴熟的招式,更加丰富的战斗经验,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比之最开始对战余沧海,他多贯通了任脉、督脉两条经脉,内力浑厚了五成有余,而且更加精纯,他现在再战余沧海,能按着对方暴捶!
于是现在怼上这两名高手,一时间竟丝毫不落下风!
让周围一群武林人士纷纷倒吸凉气,林平之上次力敌雷进木高峰,还能说是他悍勇,敢拼命。
但现在他竟能力战嵩山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两大高手,此子能为,当真恐怖如斯!
所以就连刘正风也被大嵩阳手费彬突袭,被他踹飞了洗手的盆子,一时间都没人注意了,都在关注这以一敌二的激烈打斗!
“住手!三位暂息干戈,此乃误会!”
还是定逸师太,最先反应过来,连声高叫,试图阻拦!
她虽然也很不满嵩山派的行径,有事说事,用刘正风一家老小威胁他,算怎么回事?还一言不合就要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和魔教妖人有什么区别?
林平之出手时,她差点直接叫好,不愧是林少侠,义字当先!
但嵩山派竟有两位师兄同时出手,定逸顿时大急!
即便她见到林平之以一敌二竟也不落下风,她也赶忙高声喝止。
她可是知道林平之有多凶猛,那搏命拼杀的悍勇疯狂,若是嵩山二人逼迫太甚,说不得又要有人跟雷进木高峰一个下场了!
而定逸师太发现,她担心对了。
嵩山派的两位师兄,竟是根本不理她的叫嚷,反而出手越发凶狠!
甚至若不是刘正风阻拦,连大嵩阳手费彬都要加入战团!
林平之却是热血沸腾,战意勃发!
对面两人全力施为,他也丝毫不惧!
他不但内功深厚,气脉悠长,体力之充沛更不是两个糟老头子能比的,他能这么打一整天!
好吧,还是打不了一整天的,但即便对方招式凶狠,两人合力,他全力对抗,也能至少一柱香内不落下风!
而他全力施为,对方又何尝不是如此?
就算对方只用了八分力,对方也跟他耗不起,他对自己回气速度和体力有信心,对方只会比他更累!
虽是凶险无比,但林平之竟是进入了极限发挥的超常战斗状态,跟两人僵持住了!
而这一僵持,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交手了几十招!
而这几十招一过,竟是嵩山两人内力和体力急剧消耗,有了疲惫感!
只因他二人都是力求一举将林平之拿下,都是跟林平之硬碰硬,每一招每一式都要全力攻出,消耗自然奇大无比!
反观林平之,虽然也是呼吸粗重,全身汗水都被剧烈行功蒸发,头顶水汽仿佛狼烟,但如此消耗,却仍体力十足,丝毫不显疲惫!
嵩山二人顿时骑虎难下!
他们没想到这块硬骨头竟是如此难啃!
有师侄劳德诺的通风报信,他们嵩山也很重视林平之,也想得到他武功大进的秘密!
林平之就仿佛唐僧肉,谁都想吃一口。
但嵩山二人虽然知道林平之武功不凡,竟然以一敌二击杀了雷进木高峰,但他们自觉比那两人武功高强,联手施为,必定能将其一举拿下!
却没想到,他们根本拿不下林平之!
“住手!三位快住手!你们不要再打啦!”
定逸师太和天门道长都在旁边高声叫喊,但三人全力施为,太过凶险,他二人若不想伤人,也不敢轻易过去阻拦!
那就别打了吧……嵩山二人瞬间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想法,既然点子这么硬,干脆就先算了,林平之并不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
铲除衡山派刘系人马,打击衡山派,狠狠削弱其实力,才是他们必须要做的。
然而却在嵩山二人都想退的时候,林平之却突然双目寒光一闪,极限爆发,一丝余力也不留的狂攻!
林平之竟是要同归于尽一般,不顾对方啄向他眼睛的鹤嘴,和拍向他小腹手掌,双拳也要打中对方的心口!
嵩山二人可没有玩命的想法,但林平之招式太凶狠,他们不得不变招格挡。
啪!啪!
便在这时,林平之却变拳为掌,与陆柏丁勉二人四掌相击!
他竟是要一人独拼二人内力!
32.不是谁都能吃的
林平之即便功力大进,比之前雄浑许多,自觉就是岳不群,他都敢拼一把。
但即便如此,他就敢跟两位一流高手比拼内力?
若不是他之前就料到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刚才跟仪琳要了一瓶白云熊胆丸,嵩山派的人刚一带着刘正风一家老小出来的时候,他就给一瓶药丸都灌到嘴里,藏到舌底。
他自然也是不敢的。
但现在,他却敏锐的感觉到对方无心再战,想要撤开时候,一口吞下口中已经化开的丹药,主动去和对方两人比拼内力!
嵩山派那意思,他能看不出来?
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呗,也要收拾刘正风一家,也要拿下他林平之。
就算不是辟邪剑法,也是绝世武功,嵩山派不挑剔,也是合情合理的。
既然如此,他能放嵩山派的人完好无损的离开,等收拾了刘正风,然后三位高手,几十名弟子包围他,给他强人锁男,男上加男?
而三人这一比拼内力,吓到了定逸天门和刘正风,心说林少侠平时看着温润谦和,怎么一打起架来就不要命?
但嵩山派的众人,包括正在比拼内力的陆柏和丁勉,都不是很在意,反而都觉得林平之或许是个疯子。
他们嵩山派这么多人在场,随便谁一口唾沫,都能让林平之内息紊乱,这人若不是疯了,怎么敢跟他们比拼内力?
却在陆柏丁勉二人小心应付着林平之汹涌冲击的内力,然后等着看他生死不能的时候,却突然见到林平之如同鲸鱼吸水一般长吸一口气,跟着便感觉对方的内力一撤!
“吼!!!”
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风云突变一般,天上突然一个炸雷劈在他们头上!
距离林平之很近的刘家老小和挟持他们的嵩山弟子,都是内功不济,或是根本没有内功之人,竟是直接被这一下震晕,倒了一片!
就更别说首当其冲的陆柏丁勉二人,都仿佛脑袋被大铁锤狠狠擂了一下似的,一股剧痛从双耳直贯入脑,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林平之却也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来!
陆丁二人内力何等雄浑,即便只是一瞬间便被吼声打断,但两人内力也突破林平之双臂经脉,冲击脏腑,让他受创不轻!
但与前两次不同的是,林平之这时灌了一瓶子白云熊胆丸,胃里好似点着了一团火!
他虽受伤比上次对雷进木高峰还要重一些,但他状态却比上次要好!
林平之忍着痛楚,出手如电,双手如同钢钩一般,抓住陆丁二人的脸,猛然用力!
噗呲!
很奇怪很难形容的声音,却是林平之双手拇指食指,直接扣进陆丁二人的眼眶,整根手指都直接插了进去!
“啊!!!”
仍有些天旋地转的陆丁二人,本能的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然而这还不算完,林平之竟是直接这样扣住两人的脑袋,双臂神力再催,向外一扯,跟着狠狠互撞!
陆丁二人的天灵盖,便做了一个轻微的小较量。
师兄弟二人头壳硬度在伯仲之间,谁也没赢,都被对方砸进去一块。
众人清醒过来,便见到林平之抓着陆丁二人的脑袋,双手鲜血淋漓,陆丁二人已经没了声息,只是无意识的抽搐着。
“师兄!师弟啊!!!”
大嵩阳手费彬见状,吓得是肝胆俱裂,气得是怒发冲冠,疯狂的冲向林平之!
“费师兄请住手,暂息雷霆之怒!定逸师姐,天门师兄,快去救治两位嵩山的师兄!”
刘正风果断拦住了费彬,又去叫定逸师太和天门道长。
其实陆丁二人都出气多进气少了,哪里还有的救,但定逸和天门不但过去,定逸还带着弟子们过去,一下给林平之保护起来。
只不过刘正风自己就苦了,他擅长的是剑法,金盆洗手时却折断了,和他打的却叫大嵩阳手。
十几招一过,刘正风就大感吃不消,“费师兄,你不要再打啦!快去看看两位师兄的伤势啊!”
费彬气得都要吐血了,他真恨不得一掌一个,给林平之和刘正风全家都活活拍成肉馅。
但现实就是,他谁也拍不死,就连刘正风一家老小,都被定逸那臭尼姑命她的弟子保护起来。
“可恶!刘正风!我嵩山派应邀前来观礼,却被你联合外人迫害,你果然早就包藏祸心,要颠覆五岳剑派!”
费彬也只能暂且把手,却不能善罢甘休,变成倒打一耙,反咬一口。
房上的几十名嵩山弟子全都跃下,站到费彬身后,而定逸和天门也护着林平之和刘家老小,站在刘正风和他七个弟子身后,双方对峙。
“费师兄何出此言?方才只是林少侠急公好义,见我老母、幼子,怀里抱着的孩童都被劫持,又遭人出言不逊,才义愤出手,更是遭人背后偷袭,不得不奋勇反击,乃至于防卫时用力过猛,才一时失手,闹成这样子,谁也不想的。”
刘正风虽是连连作揖,赔罪告饶。
但却是用最怂的姿态,说最犀利的话语。
那话跟小刀子似的,一刀一刀的剐嵩山派的面皮。
说实话,刘正风见到一家老小被劫持的时候,心里是真的凉了,他直到残酷的现实摆在他面前的前一刻,都不愿意相信嵩山派会不择手段至此。
若不是林平之仗义出手,他一家老小都得变成冤死鬼!
“少来这套!刘正风,这是你知道我们嵩山派发现了你包藏祸心,怕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恶行被揭穿,故意指示外人下死手!”
周围的人本来是看热闹的居多,不但有林平之再次暴烈无比的强杀两名高手,更有五岳剑派内讧,这是多大的瓜?
众人表示这可比在刘家吃席要爽多了。
刘正风阴阳怪气,众人瞧嵩山派丢人现眼,心里暗笑。
而费彬指责刘正风包藏祸心,众人更是好奇。
就连五岳其他三派都好奇了,嵩山派这是抓住刘正风什么把柄了?
刘正风心中一凛,果然是为了他和他曲大哥的事情来的。
好在他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在做心理准备,这时便故作淡然的说道,“费师兄何出此言?刘某人哪里包藏祸心了,这从何说起啊?”
33.祸不及妻儿
“刘正风你之厚颜无耻,费彬佩服至极!
好!
既然你咬定了不认识魔教的大魔头曲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便咒骂那曲洋卑鄙无耻,猪狗不如,后人男盗女娼,死后都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便发下誓来,你若认识那大魔头曲洋,你也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永生永世转生畜生!”
费彬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要吃了刘正风似的盯着他,让他咒骂曲洋,让他发毒誓。
退居二线,默默疗伤的林平之,见到刘正风目瞪口呆,仿佛刷夜复习,却一道题都没猜到的样子,显然是没想到对方还有这种操作。
他心里就默默叹息,老刘,给你机会了,可惜你把握不住啊。
要是林平之自己,别说至交好友,挚爱亲朋,就是尊敬的二叔,他都能眉毛都不带皱一下,就给他二叔祖坟都骂裂了。
反正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骂了就是没骂,对二叔的尊敬是要放在心里的,而不是挂在嘴边上嘛。
但换做是刘正风,让他说他不认识曲洋,两人毫无瓜葛,咬死了不承认,已经很为难他了。
要再让他出口辱骂敬爱的曲大哥,他不如死全家!
嗯,要是让刘正风一家老小听到他的心声,估计也会想不如他干脆死了算了。
刘正风天人交战,嘴哆嗦了半天,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终于还是在定逸师太、天门道长等人期盼却忍不住要失望的眼神中,一声长叹:
“罢罢罢!姓刘的认栽了,老夫之前违心了,真真对不起朋友,老夫不但认识曲洋,而且曲大哥是老夫平生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吃瓜群众乱糟糟的议论起来。
在场三位剑派掌门,也都一脸震惊。
只不过定逸天门是真不知道,却也不知道老银币有几分做作。
“好,算你姓刘的还有几分担当,既然如此,你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随我回嵩山向左掌门交代!否则我等现在就要清理门户了!”
此言一出,定逸和天门都无言的闪开两旁,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矛盾已久,双方太多血仇,他们现在都对刘正风无比失望。
“清理门户?刘家妇女老幼,且站在我身后,我看谁敢清理你们。”
林平之却站的笔挺,一脸淡然的说道。
“你这小子,果然是和刘正风一伙的,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你根本就是魔教中人!”
费彬一见林平之,也是火冒三丈,瞬间一顶帽子扣下来。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东方必败就是个没卵子的,魔教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加入。”
费彬当然是随口污蔑,见林平之痛痛快快的说出这些话,他也有点没词。
“那你还不速速退到一旁,难道真要助纣为虐,要与我五岳剑派为敌吗!?”
“哈!助纣为虐?任由你们残害手无寸铁的老幼,是助纣为虐?你要清理门户,便去杀刘正风,便去杀他的弟子,但谁要想连怀里抱着的孩子都不放过……”
林平之略微一顿,运上狮子吼的法门,朗声说道,“谁就先看看我是否还有一战之力!”
此言一出,周围突然安静了一瞬间,千余人,这一瞬间竟是鸦雀无声。
定逸师太一脸肃然的带着弟子,站到林平之身后,斩钉截铁的朗声说道:
“林少侠说的没错,祸不及妻儿,刘正风和魔教妖人勾结,那是他的事情,用不着连老人孩童都杀,咱们是名门正派,为人行事需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不能让魔教耻笑。”
此言一出,天门道长也带着弟子站了过来,其实天门的师父便死于魔教长老之手,但他为人刚直,虽极为厌恶刘正风,却仍选择保护他一家老小。
岳不群则是走上前来,站到刘正风和费彬之间,“刘师弟,见到众位拳拳之意,你真就要自甘堕落,与那魔教妖人结交吗,你又置我们这些同气连枝的师兄弟与何地?快些回头吧。”
刘正风自是与岳不群分辨,赞他曲大哥的高洁人品。
但他也不想想,这里有谁是想听他说这些的?
“刘正风,你执迷不悟,就别怪嵩山为五岳剑派清理门户了!”
费彬心说不就是不杀老幼吗?
可以,反正只要杀了刘正风和他的弟子,老幼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嵩山派暗中掌握了那么多绿林悍匪,有的是时间收拾刘家人,还有林平之,林家人,一个都活不了!
费彬一招呼,几十个嵩山弟子便将刘正风和他十几个亲传弟子包围。
但刘正风的师侄,三十几个来帮忙的衡山弟子,却抢先离开包围圈,也没人阻拦。
岳不群则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刘正风,尽显仁义,其实他心里恨不得刘正风跟嵩山派的拼了,多拼死几个嵩山弟子。
定逸和天门也忍不住劝说,说若是刘正风肯与曲洋一刀两断,并发誓要杀了曲洋,他们便在左盟主那里为他作保。
刘正风看看费彬和岳不群,看看定逸和天门,看看他一家老小,环绕一圈,这千余人,除了保着他家人的林平之,竟是无一人懂他,不由得一声惨笑。
“姓刘的执迷不悟,死不悔改,但也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切罪孽都是我一人犯下,这便一死偿还!”
说完,刘正风一声爆喝,运足功力,一掌向头顶拍去,竟是要自碎天灵!
“不可啊!”
一声长啸,曲洋终于登场,飞身从房顶跃过,人在尚半空,一粒碎银甩出,正中刘正风手臂穴道,让他一掌拍空!
“走!”
众人仍在辨别来者何人,曲洋却已落在刘正风身边,将他一把搂住,就要飞身再起!
“哪里跑!”
费彬已然反应过来,一声怒吼,飞扑过去,双掌拍向刘正风后背!
曲洋带着个人,又哪里躲得开他?
所以他干脆不躲,一挡刘正风,用后背硬吃费彬铁掌!
噗!
曲洋一口鲜血喷出,却忍痛双脚猛蹬费彬小腹!
费彬轰然坠地,曲洋也带着刘正风飘然而去!
“魔教妖人哪里走!”费彬一声怒吼,急追而去!
34.逃,追
曲洋带刘正风逃走,费彬追了出去,嵩山弟子也追了出去。
其实有的嵩山弟子想要对刘正风的亲传弟子做点什么。
却有林平之在这镇着。
虽然林平之说只要不动老幼妇孺,就不管他们清理门户。
但他们两位师叔伯,陆柏和丁勉血淋淋的躺在那里,谁也不知道若是动手,会不会又惹到那凶人。
而且刘门弟子团结一心,嵩山弟子士气低落,他们就算留下二十几个,拼起来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干脆就都追出去了。
“林大哥,再服些白云熊胆丸吧。”
仪琳担心她林大哥,又跟师姐要了几粒丹药。
“多谢。”
林平之自是欣然接受仪琳的关心。
“谢什么,林大哥你刚才真厉害……”
仪琳想说林平之打败了背后偷袭他,还要伤害无辜的恶人,但又想起背后偷袭林平之的,是她两位嵩山的师伯,而且两人死的很惨……
“林少侠义字当先,令人佩服,不过今后与人交手,还是要留三分余地……”
定逸师太也到林平之面前,见他呼吸均匀,不像重伤的样子,放心不少,便又劝诫。
哪怕只是重伤了陆丁二人,定逸师太都无所谓,但打杀了,确实出手过重了,毕竟五岳同气连枝,恒山派现在还跟林平之站在一边,是会让人指摘胳膊肘往外拐,不分远近亲疏的。
林平之看看老师太,看看也跟着劝诫的天门道长,又看看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衡山派其他弟子。
心里不由一声叹息……他这么拼,就是为了伸张正义,保护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
是,但最主要的出发点不是。
衡山弟子不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不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定逸和天门没有危机感。
他却不能不未雨绸缪。
既然仪琳跟他这么投缘,定逸这么关照他,他就不能让恒山派如他记忆中那般,被嵩山派的绿林高手伏击,恒山三定死于某烂屁股的老银币,最后恒山派一群尼姑,却要靠一个浪子,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绿林匪类保护。
也正是因为仪琳天真善良,定逸师太坦荡磊落,他才会帮她们,换成是某二叔,他管他死不死呢。
林平之借着陆丁二人背后偷袭,又看出这两人对他图谋不轨,干脆悍然搏杀,给这两人拼死,除掉嵩山派两位一流高手。
而这,只是个开始。
“两位前辈言之有理,唉,情急之下,热血上头,出手过重,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不已,愧疚,愧疚啊,咳咳咳……”
林平之先是十分诚恳的承认错误,一脸愧疚不已的样子。
让某老银币看的,心里暗骂小银币脸皮厚似城墙。
然后在定逸和天门欣慰的目光中,一阵咳嗽,“小子伤得不轻,想要去疗复一番,三位都是德高望重的五岳剑派前辈,刘前辈一家老小,还请三位前辈看护一二。”
林平之本来不想带上岳不群,但他不说,老银币又怎会错过这种市恩买义的机会。
“这是自然,林少侠速去疗伤吧。”
林平之离开前院,往内院走去,没几步,仪琳就追了上来。
“林大哥,你要疗伤,我为你护持吧。”
林平之心情愉悦,感觉胸腹间的痛楚都轻了几分。
“定逸师太那里不要你帮忙吗?”
“我笨手笨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林大哥也不是去疗伤的。”
“啊?……林大哥,你也要去找刘前辈?”
“嗯,我相信刘前辈不是那样的人,他和那个曲洋结交必有原因,我想要弄清楚。”
至于不会放过费彬什么的,就不用跟仪琳说了。
“林大哥,我也觉得是,若是刘前辈真是和那曲洋暗中勾结,不会这么坦荡,但林大哥你受伤了,我,我陪你一起去吧?”
仪琳说着,忽然有点失落,“还是算了,我武功这么差,会给你添麻烦的。”
“便一起去,有林大哥护着你呢。”
林平之忍不住拉住仪琳的小手,让她瞬间白皙如玉的小脸,红得要滴血似的。
跟着仪琳却觉得手掌心传来一股极为精纯的内力,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被带动,一下被带着跃起一丈多高。
林平之脚尖一点院墙,带着仪琳飘然而去。
他倒不是逞强,而是他又嗑了几粒白云熊胆丸,加上之前没吸收的药力,跟吃了三斤牛冲似的,浑身烧得厉害,正好跑起来散发药力。
城外转了转,找到了打斗的痕迹,应是费彬又追上了曲洋,顺着行迹,进了山里。
忽听瀑布声响,林平之心中一动,想到了某段记忆,便带着仪琳过去。
果然,靠近一些,便有琴箫合奏声传来。
林平之没见过刘正风吹箫,却听过曲洋弹琴,正是那张古琴的声音。
再靠近些,转过一块巨大的山石,果然刘正风和曲洋坐在山石下,旁边站着双目含泪的曲非烟。
“找到了,仪琳妹子,我们先躲起来,听听他们说什么。”
“……”
却见仪琳小脸红扑扑的,晕晕乎乎的不知走神到哪里去了。
“……哎呀,林大哥,那不是刘前辈吗,还有那个小姑娘。”
“嗯……”
林平之其实都已经听了一段了。
而且曲洋听出刘正风箫声中的难过和歉意,知道他心里还是过不去声称不认识曲洋的那一节,感觉玷污了这纯粹的友情,又一番宽慰。
仪琳这才回过神来。
“刘贤弟,你我命不久矣,就不用再说这些了,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吧。”
“唉,没想到费彬如此厉害,大嵩阳手震伤了你我二人心脉,他仍穷追不舍,再被他发现,只是迟早之事。”
“非非,你快离开吧,爷爷和刘爷爷还能再拖延费彬一阵,你跑得远远的,去找洛阳那人,让他安排你隐居吧。”
“不,爷爷,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去求林大哥,求他过来救你们!”
“不可,爷爷方才一直在刘府,知道林少侠是占据保护妇孺的道义,才能出手相助,他若来助我们,就再没有保护刘家老小的立场。”
“哈哈哈,那狗崽子现在也没有了!”
却突然,一声长笑,另一边草丛中闪出一道人影,不是费彬又是谁!
35.费彬
“刘正风,曲洋,你们一个自甘堕落,一个邪魔外道,全都死不足惜!
但现在老夫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乖乖跟我回去,承认林平之和你们阴谋勾结,沆瀣一气!”
刘正风和曲洋逃到这时,已然气空力尽,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和曲非烟一起,被费彬点到在地。
费彬却没直接杀了他们。
“到时费某还能给你二人来个痛快的,如若不然,老子先一剑一剑凌迟了这个小丫头!”
“费彬你这畜生,要杀便杀,欺辱一个小娃娃,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呸!老子算斩奸除魔的英雄好汉,快说,你们是答应不答应,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先刺瞎这小女娃的双眼,割了她的鼻子,切了她的耳朵!”
“你先给老朽一个痛快的!老朽不认识什么林平之木平之!”
“林平之那小子多管闲事,与刘正风没有半点关系!”
两个老头倒是真讲义气……暗中观察的林平之见状,不由暗暗点头,倒不枉他之前那么拼。
“林大哥……”
这一幕,简直让仪琳的三观又一次被颠覆。堂堂五岳剑派之首的嵩山派的高人,背后偷袭,挟持一家老小,已经很过分了。
她真的想不到,费彬竟然能更加一等,做出这种欺辱伤残和小女孩的事情来。
“放心。”
林平之拍拍仪琳抓着自己袖子的小手,他等到现在,就是想让仪琳看到这一幕,认清嵩山派的嘴脸。
虽然仪琳天真善良,但回去跟师父师姐们说了,怎么也得有人长点心吧?
“住手!”
一声高叫,费彬猛然一转身,就见到一个恒山小尼姑。
却是仪琳听林平之分开时交代,默念十个数,就叫出来。
“恒山派的师侄来的正好,这三个是魔教妖人,你便来与师叔我一起将其铲除!”
“不、不是这样的!费师叔,我都看到了,你、你收手吧,周围、周围都是恒山派的人。”
仪琳本不会撒谎,但记得林平之跟她说的,周围是指衡山城周围,这也不算打诳语。
“原来如此,你这小尼姑竟也自甘堕落,好,老夫便替定逸清理门户!”
费彬一声狞笑,提剑便上,却刚走几步,就突然耳朵一动,猛然转身,一剑刺出!
“喝!”
就见一道人影飞速冲向他,一声暴喝,寒光一闪!
费彬一看是林平之,顿时火冒三丈,“是你这狗崽子,好好好,便给两位师兄报仇!”
他一套嵩山剑法虎虎生风,气势森严,如长枪大戟一般,尽是凌厉刚猛的剑式。
“啧啧啧,下流的人品,却学了一流的剑法,费彬,你配吗?”
林平之拿着仪琳的长剑,以伏虎剑还击,还边打边挑衅。
气得费彬更是怒火冲天,但他却没多余的力气还嘴,他发现他估计错了,本以为林平之应该受伤很重,却见他剑法刚猛凌厉,更是一股沛然难当的神力,脸不红气不粗,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他哪知道,林平之跑了一路,正好化开不少白云熊胆丸的药力,又有舍利子助他调匀气息,虽然仍有受伤的经脉需要调养,但至少能发挥出六七成的战力。
而全力发挥能力敌陆柏丁勉两人的林平之,六七成战力,收拾费彬不说轻轻松松,也不会有多么艰难。
费彬心中一凛,顿时撤剑,改用双掌。
他号称大嵩阳手,和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一仰,都是最擅长掌法,用剑反而发挥不出全部的能为。
然而费彬却发现,他换成掌法,依然不能扳回劣势,对方竟然不只是拳法高超,竟然还有一套同样高明的剑法!
这小子到底哪里来的这些奇遇!?
费彬越打越心惊,更是感觉一股妒火炙烤着他的胸膛。
林平之却不慌不忙,沉稳的以剑法应对掌法,他不再是拼命的打法,他占据优势,自然是要好好领教一下大嵩阳手的精妙之处。
林平之最不怕的就是一对一的僵持,他的伏虎剑、罗汉拳、八步赶蝉,甚至用狮子吼发出呼喝之声,只要使用,就自带修行效果,每一招用出八分力气,便能恢复一分内力,最是能打消耗战。
而费彬却根本耗不起,他觉得林平之受了重伤,但他又何尝不是之前被曲洋双脚蹬了小肚子,且追杀两人时亦有消耗?
他一套大嵩阳手,掺杂着各种掌法、擒拿,与林平之交手六七十招,仍是看不到半点占据优势的可能,他已经有疲惫的感觉。
甚至他还发现林平之越打越精神,好像才刚刚活动开身体,进入战斗状态的意思。
震惊、恼怒、羡慕嫉妒恨,甚至一丝不愿承认的惧怕,让费彬越来越没有继续战斗的欲望。
打到百十来招,费彬不敢再打下去了,猛攻几招,转身就跑!
林平之自然不能放过他,却没有直接超过费彬,而是跟在他身后。
倒要看看,费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根本就甩不脱。
跟学了八步赶蝉和三叠云的林平之赛跑,他除非能一口气跑回嵩山派,不然他就是跑死,他也跑不过林平之。
正好多消耗费彬一点力气,到时候更容易收拾他。
却在费彬快要跑进树林的时候,树林里却先出现一个骨瘦如柴,仿佛随时都会倒毙的病痨鬼似的老者。
“莫大先生!”
费彬一声惊叫,却是认出这个挡住他去路的老者来。
他想起潇湘夜雨莫大这位衡山掌门,素来与师弟刘正风不和,彼此都有颇多怨言,已经是会对旁人抱怨的恶劣关系。
“莫掌门,你来的正好,刘正风勾结魔教妖人,指使林平之杀死我两位师兄,现在仍要逞凶,你说该怎么办?”
莫大点点头,苍老的声音说道,“自当清理门户。”
说完,他便从背上胡琴里抽出一柄细剑来。
更是一个闪身,剑尖指向费彬身后的林平之。
费彬松了口气,脚下却根本不停,管他是什么呢,逃命要紧!
他反而加快脚步,一个转折,想要绕开莫大继续逃。
而莫大已经一剑刺出。
目标自然不是林平之,而是突然闪到费彬身侧,一剑刺向他肋下!
36.莫大先生
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一手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变幻莫测,犹如鬼魅,并且速度奇快,却偏偏能极为诡异却又恰到好处的突然停顿,或是突然变慢,无缝切换。
总是能让林平之感觉极为难受,在预料不到的地方,节奏突然就被打断。
而且莫大先生的剑招虚虚实实,虚招特别多,看起来花里胡哨的。
但若林平之真的将其视为虚招应对,那虚招又会马上变为实招,虚实变换,堪称鬼神难测。
连刘正风都看得心惊目眩,他虽然跟莫大做了几十年的师兄弟,却是第一次见到师兄全力施为,剑法竟然精进如斯。
等会儿……不是费彬逃走,莫大先生突施辣手,对他出剑么?
嗯,那段已经过去了,费彬也和刘正风一样,错估了莫大先生的实力,没想到莫大是不比他师兄左冷禅差的顶尖一流高手,猝不及防之间,十几招就被莫大划了好几道伤口。
跟着莫大施展压箱底的杀招,一击制敌,取了费彬性命。
那林平之又是怎么跟莫大先生打起来的?
那自然是林平之见猎心喜,直接提出想要讨教。
莫大先生竟然不难说话,而且还调侃了林平之一句,“没想到你这小子,倒是个小武疯子,见着打架就没够。”
便有了二人的交手。
这一交手,莫大也是心中震惊无比,他最开是只用了六七成的功夫,但十几招一过,就用上全力了。
因为他发现他六七成的功力,竟然不是林平之的对手。
真真后生可畏……莫大暗叹,陆柏丁勉死的一点都不怨啊。
“到此为止吧,老朽这一把老骨头吃不消了,你小子一点都不尊敬老人。”
莫大除了压箱底的杀招没再用,云雾十三式的精妙剑法使了个遍,便后撤一大步,不打了。
林平之自然也跟着收招,抱拳行礼,“晚辈得罪了,前辈剑法高深莫测,晚辈佩服不已,一番指点,更让晚辈获益匪浅,在此谢过前辈赐教。”
“免了,别灌黄汤,看你小子顺眼罢了。”
是看我杀了嵩山派的人,就此上了嵩山派的黑名单,觉得我是能拉拢的吧……林平之却知道,这位莫大先生是除了嵩山的其他四岳里,少有的明白人,真正知道左冷禅是有何等野心,又看得出岳不群到底是怎样的君子剑。
“就这样吧,江湖水深,多加小心,有缘再见了。”
莫大来的突然,走的干脆,根本就不搭理刘正风这个糊涂蛋、死心眼,跟糊涂人没话,转身就要走。
“前辈稍待。”
林平之却将莫大拦住。
“你小子还有事?”
“刘曲二位前辈伤重,晚辈可为其疗伤,但嵩山派还在搜索两位前辈行踪,所以……”
林平之看看费彬的尸体,给了莫大先生一个“你懂的”眼神。
“倒是会给老人家我找事……要我说,你管那两个喝风屙屁的家伙干嘛,让他们高雅去呗,死了正好往生极乐修仙去。”
莫大嘴里没好话,刘正风听得也是苦笑连连,但他终于明白师兄对他的爱护,刀子嘴却是豆腐心,知道他和曲洋的关系,才宣扬出和他的矛盾,却又为他谨守秘密,虽然没去救他家人弟子,现在却来给他报仇。
而且现在还要抬走费彬的尸体,显然也是不会让人打扰他们疗伤的。
“前辈,别忘了处理一下伤口。”
林平之没明说,但莫大点点头,他武器剑招特殊,确实需要遮掩一下。
“麻烦少侠了。”
“哪里,当为之事。”
“大哥哥,非非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刚才可真要吓死我啦。”
“行了,望风去吧。”
林平之给刘正风曲洋疗伤,他内功精纯深厚,两人也都服了一粒白云熊胆丸,两条老命也算能保住了。
就是恒山派这次回去之后,可就要为炼制丹药破费一番了,明明没打架,没动手,没人受伤,珍贵的伤药却一下少了两大瓶。
良久,刘曲二人各自吐出一口淤血,气息却平稳了许多。
“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老命来,多谢小友了。”
“两位前辈今后有何打算?”
“唉,也唯有隐姓埋名,老死山林了……哈,今后没了世俗纠葛,整日探讨音律,其实是好事。”
“刘贤弟,正是如此啊。”
林平之忍着嘴角抽抽的冲动……您二位倒是什么都舍得,一闭眼什么都不管,就一心玩音乐。
“只不过我那些亲传弟子,还有我一家老小,也要有个去处。”
还行,好歹还能想起了,不是忘干净了……林平之却看到,刘正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要么说沉迷害人呢,本来一个年富力强,精明强干的大派长老,给事业经营的蒸蒸日上,就因为要跟人玩音乐组乐队,就直接撂挑子了。
“那三十几个您师兄弟的弟子,您还能指使他们吗?”
“想来是不行了,那些也没有莫师哥的弟子,就算有,他也不好用掌门的名义,命令他们帮我。”
“那就是您那十几个弟子了,那我倒是有个想法,正好衡山离福州不远,您二位对海岛生活感兴趣吗?”
林平之带着仪琳回到刘府时,邀请来观礼的群雄,都已经散开了。
泰山派和华山派,还有那三十几个衡山弟子,也都离开了。
别看岳不群满身仁义,满嘴道德,他就出一张嘴,他才不会管刘门弟子和刘家老小呢,因此被嵩山记恨,犯不上。
只有定逸师太一诺千金,带着弟子们守着刘家老小,也等着仪琳。
“抱歉抱歉,让师太担心了,不过方才是莫大先生相邀,故此离开片刻。”
林平之自然要先跟定逸解释一下。
“莫大先生来了?”
“嗯,那位老人骨瘦如柴,拉得一手好胡琴,还抽出里面的细剑,为我演示了几招衡山剑法。”
“是莫师兄没错,他找你,是说刘府的事情?”
“是了,承蒙莫大先生抬爱,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妥善安置刘门弟子和刘前辈一家人。”
“莫师兄是个念旧情的……林少侠,你可需要帮忙?缺人手尽管说话。”
“人多眼杂,我打算低调行事,免得那一派还惦记着他们。”
37.邀请
“真没想到,林少侠倒是个义薄云天的。”
这阴阳怪气的话,当然不是定逸师太说的。
定逸师太信任林平之能处理好事情,就带着依依不舍的仪琳,启程返回恒山了。
林平之也舍不得天真可爱,明眸善睐,还能一起研讨佛法的仪琳妹子。
好在定逸师太也真是十分认可林平之这个晚辈,临走时邀请他闲暇之余,可以去白云庵做客。
那林平之自然是一定要去的,不过眼下,还是先处理了刘府的问题。
他召集了刘正风的亲传弟子,还有刘家老小,以莫大先生的名义,说了他和刘正风商量的事情。
先说了刘正风和曲洋为了自证清白,已经留下一封遗书,双双自断经脉了。
等一群人难过完了,收拾好心情,林平之便又说,无论如何刘前辈确实和曲洋结交,莫大掌门已经将刘门弟子遣散,今后各奔东西,各安天命。
不过林平之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去处,那就是福威镖局,可以在福威镖局当镖头,虽然不比衡山弟子威风,但好歹是个归处。
而且福威镖局现在有林平之这块金字招牌,不久之后,自然会名声鹊起,也可以给刘门弟子一定的庇护。
刘门弟子本就处于惶恐茫然之中,完全看不到前路,不知何去何从。
有人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他们自然欣然同意。
于是林平之便安排他们帮助刘家老小收拾金银细软,各种行礼。
他打算帮助刘家举家搬迁,搬到福州去。
然后再暗中给他们,送去刘正风和曲洋隐居的海岛,让他们远离江湖纷争,这个江湖,不适合他们。
正好林平之也回家一趟,也去一趟林镇南夫妇的海岛,看看二老过的怎么样了。
却在深夜,林平之好不容易得了清闲,刚念了一段经,就被墙根说话的人打断。
这月黑风高的,这老银币又是偷偷前来,干脆……林平之双眼神色变化,却淡然一笑,“这么晚了,二叔找我有事吗?”
“平之,老夫想与你深谈一番,之前你我之间多少有些误会,老夫希望能与你消除隔阂,之前的种种,全都一笔划过。”
这老银币很诚恳的样子?……林平之心思一动,便明白了,老银币这是见自己杀了嵩山派的人,已经成了死敌,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是真的想拉拢自己,让自己成为对抗嵩山派的利器……
也罢,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也至少暂时不用站在对立面。
“二叔哪里话?些许误会,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平之,我知你心中或许还有怨气,老夫愿意向你赔礼,之前是老夫急功近利,有些短视了。”
是有怨气,被人打扰念经,我很不爽啊……“现在是二叔你不相信我,而不是我不相信你啊。”
“平之可愿精诚合作?”
“不是又让我加入华山派,拜你为师吧?”
“平之若愿意,自是最好不过,老夫还可将灵珊许配给你。”
“顾及一下你大徒弟的心情吧,他人不错的。”
林平之给老岳指了条明路。
可惜老岳根本把握不住,“若不然,平之可愿去华山游览一番?”
“哦?你愿意请我去?不怕你家左老大有意见?”
“不是华山派邀请林少侠做客,而是林少侠游历江湖,来到华山,兴之所至,游览一番,若是凑巧来到玉女峰,也可登门拜访。”
倒是摘得干净……但老岳这么费心也要让他去华山,几个意思?
不是林平之不想去,其实老岳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他也打算回福州办完事情后,就去华山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位天下第一剑客。
“岳掌门这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风雨欲来啊。”
岳不群一声深沉的叹息。
“嵩山派这次虽然铩羽而归,但这次失败对嵩山来说,并不算伤筋动骨,他们削弱四派实力的动作,亦不会停歇;
而恒山派女流之辈不足为惧,泰山派早就被渗透的千疮百孔,衡山这次也受到了打击,所以接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我华山了。”
老岳果然是四岳里最明白的人,看得比谁都清楚,以他的谋算和手段,若他是嵩山掌门,或许现在五岳都已经并派了。
“既如此,我答应了,我会尽快去一趟华山的。”
“老夫静候佳音,翘首以盼。”
老岳说罢离开,林平之却没了念经的心思,想着五岳剑派的事情,不由得想到恒山派……既然这次嵩山根本算不上伤筋动骨,便在华山,再痛打他们一次。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更何况刘家这种巨富之家,即便一切从简,也足足忙活了三天,能变卖的变卖,不能的干脆舍弃,刘家人固然不舍,但林平之有决断,大刀阔斧,干脆利落,最后将所有钱财都换成钱庄的票据。
刘门弟子和刘家老小,一行三十多人,在林平之的带领下,前往福州。
福威镖局虽然没了总镖头坐镇,但少镖头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虽然最开始是负面的名声,斩杀青城派掌门在内十几人,简直骇然听闻。
但之后又传出击杀了绿林高手雷进和木高峰,镖局的人知道,林家又要出一个林远图了。
所以这里一切安好,没人敢,也没人愿意起乱七八糟的心思。
跟着少镖头混,将镖局继续做大做强不好么?
林平之带着一大帮人回镖局,自然惊动了所有人,费了一番功夫应付过去,再将刘门弟子安排进镖局,再找林镇南的亲信镖头,着手安排刘家老小。
“刘菁姐姐!”
“非非妹子!”
先将刘家老小安排进内院,刘正风和曲洋也在几天前悄悄来到这里。
“林少侠,福州城前些天,很是有一些武林人士,不过你击杀了木高峰和嵩山二人的消息传过来,很多人就都离开了。”
而刘曲二人也告诉了林平之这样一个消息。
所以名声是非常管用的,即便是恶名,嗯,或者说正是因为恶名,才更没人敢惹你。
惹了大侠,只会光明正大的复仇,惹了恶人,才会招来无所不用其极的残忍报复。
恶人可比大侠可怕多了。
38.去华山
小雪龙打了个响鼻,对于戴上笼头,放上马鞍,背上还驮着个人,表示很不习惯。
毕竟林平之快两年没骑它了。
而现在骑它的还不是它的主人。
也不是莲香,莲香在海岛上陪着林镇南夫妇,二老挺疼这个知书达理守规矩的可怜人。
林平之去看二老的时候,得知他在江湖上既没有结识英姿飒爽的女侠,也没去青楼结识善解人意的可人。
便又撺掇他纳了莲香。
于是莲香又听了一宿的念经。
如今林平之又有了更强的大敌,没有横扫一切的武力,或是真正解决问题,还不是破戒的时候。
二老在岛上生活甚是悠闲,林镇南虽然不能亲自打理镖局生意,但也时时关注,而且他现在管理着十几条海船,不过不是商船,而是战船。
林镇南又干起了和老本行相关的事情,在海上武力护送其他商船。
直接做海运,会跟人家抢生意,但武力护送,哪个商队不愿意更安全一点呢?
而这样林平之也就更放心二老的安全了,就算有人想来岛上找麻烦,也要先过了在海岛周围巡航的海船这一关。
任你武功高强,船一凿,一个高手,也不是七八个精通水性的普通人的对手。
无后顾之忧,林平之也就放心的出发赶往华山。
却不曾想,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就是小雪龙驮着这位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曲非烟。
曲洋既然活着,他之前让曲非烟到洛阳找人,自然也就作罢了。
但曲非烟却不想远离江湖,去海岛上过枯燥乏味的生活。
于是她刚上船,就直接跑了。
好歹是留下一封信,没给她爷爷急疯了……好吧,曲洋现在沉迷于跟刘正风组乐队,也不见得能有那么着急。
毕竟曲非烟信上写,她会跟着林平之大哥哥,大哥哥不愿意,她就回海岛。
但曲非烟能那么听话?林平之相信,只要自己说个不字,这小鬼头就敢自己一个人跑了。
林平之有心给她押到海岛去,但这鬼精灵一口一个大哥哥,表现得乖乖的,林平之也板不起脸来。
那就带着吧,反正这小鬼头为了跟着他,乖乖的从不给他添乱,这一路从福州到陕西华山,也少了许多寂寞。
而且林平之还问到了,曲洋在洛阳的故旧,叫做“竹翁”,或许到时候这小家伙,还能帮着引荐一下。
林平之这几天跟“琴箫乐队”相处,除了讨教武功,也欣赏了一番两人的音律,也在两人隐居之前,被拜托了一份笑傲江湖谱曲,希望林平之能找到音律高人,将谱曲赠送。
那竹翁和他姑姑,可不就是音律高人么。
“大哥哥,你这是什么武功啊,倒立还能跑这么快,好奇怪哦。”
小雪龙驮着曲非烟,并不是悠闲地漫步,而是撒开了花的跑。
所以曲非烟才会如此惊讶,因为林平之不但能跟上疾驰的大宛马,而且他还不是用腿奔跑,而是倒立,双手五指点地,却能快若奔马,当真怪异无比。
这当然不是林平之练了逆·九阴真经,变成了欧阳疯,不过也是他练了一门新的武学。
他在金盆洗手之后,伤势复原,又潜修一段时间,借着之前第二次嗑了许多白云熊胆丸的药力,又通了一条奇经八脉。
阳跷脉一通,他的内力再浑厚三成,比起初遇余沧海时雄厚了一倍有余。
现在不用拼命,他也有信心击败陆柏丁勉那样的两位高手合击。
而舍利子则又传授给林平之一种新的武学,一指禅。
林平之心说舍利子教的武学,真的是越来越土猛了,一指禅这名字,是在他另一个记忆中的现实中,都有人练的硬功。
好吧,其实小说中少林七十二绝技,也是有一指禅的。
不过他真的很想让他的武学有个霸气的名字啊,明明就是顶级武学,叫破甲尖峰七旋指多有逼格。
舍利子表示爱练练,不爱练可以自废丹田……好吧,舍利子什么表示都没有,林平之也非常的爱练。
这套一指禅的神奇之处,在于不但有一套刚猛凌厉,并且十分迅捷刁钻,专打各处穴位的指法,配套的内功修行法,更是一种锻炼手指的功法。
其外功打磨锤炼的,不只是单独一根手指,一指禅的一指,是每一根手指。
可以让每一根手指都更加的坚韧,练到极致,可以硬似钢铁,刀枪不伤,水火不侵。
于是才有的林平之倒立着用十指奔跑,不但如此,他打坐参禅时,也变成了用十指支撑身体盘膝而坐。
从最开始的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就要休息,到快行至华山之时,他已经能坚持一个时辰,而且是只用双手各任意一根手指。
奔跑亦是如此,双手只伸一根手指,就能快若奔马。
不过林平之的手指并没有因此粗糙,反而越发的白皙而修长。
因为这是一套内外兼修的武学,独特的功法运行,内力灌入手指时,手指更是洁白如玉,隐隐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大哥哥,你这套武学真是神奇,可惜不能交给非非,非非也想要这么漂亮的手指头啊。”
曲非烟很是羡慕林平之变得修长又洁白如玉的手指,但可惜,林平之又做了尝试,证明不是林镇南夫妇习武资质不行,而是没有舍利子引导筑基,谁也不行,二老不行,仪琳和曲非烟也不行。
不过他将三叠云交给了仪琳,也在路途中交给了曲非烟,女孩子嘛,在江湖上要保护好自己,不求武功有多高,但至少要跑得快。
而曲非烟有了之前被人制住,用剑比划着,要给她凌迟,挖眼割鼻。
不说一夜长大,心性也稍有成长。
至少是能更努力的练武了。
这小鬼头习武资质很高,比令狐冲的天资,也只是略逊一筹。
尤其是她的轻功天赋,也有点天赋异禀的意思,修行三叠云特别的快。
假以时日,不是不能达到万里独行的水准。
一路修行,又有曲非烟这个小开心果,路途也不觉漫长。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抵达华阴县。
接下来,便是华山了。
39.师法自然
“大哥哥你骗人!”
华山南峰,山峰之上。
曲非烟一身厚厚的皮袄,皮靴皮手套皮帽子,小脸红扑扑的。
若不是北风一刮,挂上两条鼻涕,还是蛮可爱的。
她是被林平之所谓的“奇险天下第一山”,“许多独特的景致,没看过简直白活”等等花言巧语骗上山来的。
但这时已是十月底,再有个十几天便要入冬,又哪里又什么景致,山风刮得跟小刀子似的,曲非烟刚进山就受不了了。
“我哪里骗你了?我根本就没让你跟着吧?”
林平之是说了那些话,但那是之前旅途中的闲聊,他明明就让曲非烟在客栈里老实呆着,这小鬼头非要跟着,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好带她来喝风了。
“我不管,我们回去吧,喝碗羊汤暖和暖和。”
“苦寒之地,正是磨练自身最好的地方,运功吧。”
林平之给曲非烟渡过一道精纯的内气,她顿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但要曲非烟欣赏这满山光秃秃的大树怪石,听着北风呼啸,她表示她欣赏不来,“这有什么意思啊,去茶馆听说书不好吗?”
“我也没拦着你啊,这也没走多远,你顺路下山回县城呗。”
“那我还是跟着吧。”
曲非烟觉得林平之状态不太对,虽然就在她身边,却仿佛离她很远,就好像……他念经的时候,那种不为外物所扰得感觉。
她怕林平之进了山,找块地方修行,再也不出来了。
林平之倒没这意思,他只是忽有所感。
不多时,便爬到这座山峰的山顶。
伫立山巅,远眺四周,群山环绕,一片苍茫,万物凋零,尽显肃杀,林平之忽然有一种与这空寂融为一体的感觉。
不像通过舍利子入定,他这是被这片天地自然本身所感染,仿佛这天地活了过来,这天就是注视着他的神明,这呼啸就是神明威严的声音,这险要群山,便是神明手持神兵削砍而成。
天地造化,鬼斧神工。
林平之眼里只有这天地,仿佛被这天地的威势所镇压,却在这时,脑海中舍利子浮现出来,清圣光芒温润挥洒,顿时灵台一片清澄。
他忽然打起了罗汉拳,但并不是平日里的练习,而是仿佛在和一个无形的敌人对战。
这敌人便是这天地,这群山,那鬼斧神工的痕迹,便是那夺天地造化的无上绝式。
万法自然,师法自然,抗争,就是最好的学习方式。
林平之的罗汉拳打得很快,却不呈套路,每每只出半式,就中途变招,“敌人”那无迹可寻,又无懈可击的“招式”,让他一招打到半截,便觉不妥。
但变招,敌人便有新的招式,这敌人,这招式,无处不在。
他狂舞不休,始终找不到突破之法,始终打不出完整的一招来,逐渐压抑,逐渐焦躁。
却被舍利子护着灵台,始终守住神智,那清圣的光芒如甘霖挥洒,一点点浇灭无明之火,浇灭心头的嗔怒、贪心、痴迷。
何必执着于胜天,人要有不服输的意志,却不可狂妄,至少要认清现实,他林平之一介肉体凡胎,现在就真非要给这天捅个窟窿?
他现在就能破碎虚空?
一道灵光闪现,林平之脑海中突然不再只是这片天地,不再只是想赢这片天地,他脑海中有了他自己,有了他在哪里,正在做什么。
何必非要赢别人,更何况还不是人,只是自己想象出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一念至此,林平之忽然沉静下来,狂舞的身躯,也忽然舒缓下来,不再有那些我做的不够好,不够完美的执着。
他只需要做得更好。
而不去做,不去把那一拳打出去,他怎么打出更好的第二拳?
林平之的身心,从头到脚,到心里,全都彻底放松下来,似是无所谓的打出一拳,这一拳却浑然天成,比他之前打过的任何一拳都要完美。
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却忽然又变拳成指,点出一指禅的指法。
他不再犹豫,不再怕做不好几套武学之间的切换自如,发招随心而动,所以就一直想怎么才能做好。
不先做出来,怎么能知道哪里不好?
而只要做出来了,不管多么不好,下一次便只会更好。
就这样,林平之也不管拳法、指法还是剑法,随心而动。
而天地群山,再次映入他的眼中,但这次,不再是敌人,而是老师,给他出题的老师。
他不再怕解题失败,随意挥洒笔墨,想到什么,便“写”出什么,顿觉思路大开,灵思妙想源源不绝。
林平之乱七八糟的出招越来越快,但这次不是越来越乱,而是越来越有节奏,越来越有韵律,越来越有行云流水,如丝般顺滑的感觉。
仿佛凌乱的音符,逐渐被整合在一起,渐渐形成连贯的曲调,优美的音律。
渐渐的,林平之再次忘记了自我,眼里又只有这一片天地,但他这次却丝毫没有焦虑,只有一片平静,他和这天地不再是对立,而是交流,他仿佛听懂了这天地在说什么,却又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听不清楚……
“嗯……”
“你这臭家伙,你还能醒过来啊,我还以为你干脆就直接冻挺了呢了!”
林平之眼前忽现光明,一睁眼,却发现是红日初升,天光大亮。
身前站着小脸红扑扑的曲非烟,这小鬼头又犯脾气,大哥哥又变臭家伙了。
嗯?
林平之感觉全身有点僵硬,就好像那种冬日里睡觉没盖好,起来浑身冷冰冰的样子,说不出的难受。
跟着又发现,他精纯的内力,全都收敛在丹田里,静静的仿佛也睡着了似的,吸气运功,内息才被激活,引导其流通四肢百骸,这才仿佛真正活过来一般。
“非非,我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你这臭家伙犯什么毛病啊?突然就疯了似的打拳,打着打着就跟喝多了似的,乱七八糟的瞎比划,跟着还突然往地上一躺,直接睡着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啊!”
林平之又是一愣,这才回想起之前那个奇妙的状态……不由得背后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这是差点走火入魔啊……
40.顺心自然
最早,林平之心中的执念是干死余沧海,保护福威镖局不受灭门之祸。
但他又发现,干死余沧海,也不能让他彻底放松下来,反而又有了岳不群这个暗中窥伺他的家伙。
然后又有了江湖传言,他得到了真·辟邪剑法,更多的牛鬼蛇神惦记上了他。
再惹了嵩山派,上了嵩山派的黑名单,而且肯定还是前三名。
林平之有了新的压力和动力。
他更渴望变强,抓紧一切时间想要变强,不是向高手请教武功,就是自己钻研武功。
所以他的问题就是,他想得太多了,满脑子都是武功,已经几近魔障了。
所以他最开始登上华山,不是忽有所感,是忽然被魔障感染。
不然他不直接想着师法天地自然,干嘛非要跟天地抗争?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孙大圣,非要给天捅个窟窿出来,他非要赢了这满华山的“剑招”?
若他一直痴迷于此,那就是贪嗔痴三毒入心,被魔障控制,就此沉沦,然后狂舞不休,耗尽精力,不死也要成为废人。
好在他一直参禅入定也不是白费功夫,日积月累,有了沉稳的心性和强大的精深,能让他守住最后一丝清醒。
然后就是舍利子再次护持他,浇灭心火,驱散三毒,助他渡过魔劫。
他也因此进入了一种类似胎息的状态,收敛了一切的力量,也收敛了一切的心思,才终于清醒过来,绕过了心里那道弯,想通了关节,还因祸得福,真的悟通了不拘泥于套路,招式收发由心的关键。
但差点走火入魔才是关键……林平之暗叫侥幸,不过倒是没有懊恼,也没有后悔,他渡过了心中一劫,神思更加清澄,心里平静无比,只是回想之前种种,知道自己之前陷入了执着。
想要变强是对的,但不可心急,不可强求,而是要顺其自然,他本就有最好的条件,舍利子给了他最好的资质,最好的功法,最好的修行条件,而他也不是没时间修行了,反而时间充裕的很。
又不是明天左冷禅就带着整个嵩山派的人来围剿他,也不是他后天就要杀上黑木崖,跟东方菇凉即分高下,也决生死。
又急个什么。
林平之活动活动身体,在曲非烟担心的目光中,又比划了几下,或拳或指,又用坚如钢铁的手指运出剑招,果然挥洒写意,连贯自如。
他却没有沉迷,而是点到即止。
练功不急于一时,体悟更是如此,执着去悟,非悟不可,便是魔障。
“非非,让你担心了。”
“谁担心你,我是气你,装死吓唬我,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山守着你一宿,有多害怕吗……阿嚏!”
虽然曲非烟也生了篝火,但山里夜间苦寒,还要担心林平之,也让她糟了不少罪。
“哈哈哈……”
“你还敢笑!”
曲非烟气得扑过去,喷出来的两道长鼻涕,狠狠往林平之袖子上蹭。
林平之任由她出气,手掌按上她的肩头,一股更加精纯了些的内力渡了过去,助她驱除风寒。
好在从出发到现在,曲非烟也算勤奋练功,而且累了就有林平之为她渡气,内功也算小有成就,一晚上倒也挨得住,不至于生病。
“您看够了这荒山野岭了没有?看够了就赶紧回去,我要喝羊汤!我要吃夹馍!我要泡热水澡!”
“好好,都依你。”
“我还要茶馆听说书,戏园子听曲,买漂亮衣服,蜜饯果子……”
“我跟这买个宅子,你留下当小富婆得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下了华山,回了华阴县。
林平之虽然还是没陪着曲非烟到处疯玩,但变成在客栈念经,曲非烟知道他念经成瘾,不念痛快了不舒服,也不担心他突然跑山里去喝风,便自顾自去玩耍了。
林平之也不急着去华山派拜访,因为他记忆中,嵩山派打了个大胜仗,灭了衡山刘系,都等了几个月,直到来年,才来的华山找麻烦。
而就算提前来了,华阴县也是入华山的必经之地,他在这里也不会错过什么,反而曲非烟每天在县城玩耍,到处逛,更容易打听消息。
那何必早早去见二叔,跟他两看相厌呢?
林平之就这样在华阴县住下,每天都去登山,感悟自然之势,却也顺其自然,从不强求,有所悟便欣喜,无所悟也淡然。
也时而陪曲非烟玩耍,有时也拉着她去山上练武。
就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月,林平之有点喜欢上了这种远离刀光剑影,心里平静祥和的感觉。
曲非烟却有些腻了,华阴县也不是什么繁华大城,可玩的东西也不多。
“大哥哥,下雪啦!”
这天一大清早,曲非烟却兴致勃勃地来敲门。
她跟着爷爷闯荡江湖有几年了,却也没在冬天来过北方,没见过这么大雪。
林平之打开窗户一看,一夜之间,外面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鹅毛大雪,兴之所至,带曲非烟出城,找了个地方堆雪人,打雪仗,玩了个不亦乐乎。
回到客栈,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林平之看着仍未停的漫天飞雪,想着下午去山里,在那风雪中练剑,不是都说什么刺雪花练剑能领悟剑法什么的么,他也去试试。
正和曲非烟吃得挺带劲,林平之感觉有视线盯着他,一转头,就见个熟人。
倒不是有交情,而是这个肩膀上蹲个小猴儿的形象,他很熟悉。
正是令狐冲的六师弟陆大有,熟人都叫他六猴儿。
“你怎么在这里?”
陆大有进了客栈大堂,走到林平之这桌。
林平之一翻白眼,心说你管得着么?就算这客栈是华山派开的,还不开门做生意了?
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这陆大有就是看他不顺眼。
“你这耍猴儿的臭小子管得着吗?这地方你们家开的?”
林平之有涵养,曲非烟却听不得这横着出来的话。
陆大有就一瞪眼,但见是一个比他还小得多的小女娃,他也不好发作。
“非非……陆兄弟,非非耿直了些,你不要介意,天寒地冻,还请坐下喝一杯暖暖身子。”
41.华山派
林平之温和一笑,招呼店家添一副碗筷,切几盘羊肉,再给陆大有烫一壶酒。
陆大有也知道刚才他态度不对,让小师妹知道了,又得收拾他,只好悻悻的坐下,“多谢林兄弟款待了。”
“什么林兄弟,你这小子才多大?”
“怎么不是林兄弟,他是我九师妹的义兄,最多和我八师弟一样。”
“你大师兄都没有大哥哥厉害,你小子差远了,真不知羞。”
“算了,非非,一个称呼而已,又有什么可较真的?”
林平之笑着制止了曲非烟跟陆大有斗嘴,他又发现一个带着曲非烟的好处,他不屑跟人争吵,现在却有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为他代劳。
而且也真没白疼这小鬼头,终于不是一见令狐大哥哥,他就自动降级成林大哥了……嗯,虽然有时候还是臭家伙。
“陆兄弟怎么没在山上清修?”
“我来山下采买东西,你们呢?”
“漫无目的,游历江湖,到了华山,便游玩一番。”
“……林兄弟好雅兴。”
陆大有一脸“你骗鬼呢”的神情,这打喷嚏都喷冰碴子的鬼天气,你说你是来游玩的?
“这位小妹妹又是谁啊?”
“哦,我来介绍,这是曲非烟,我七舅姥爷的小儿子的表姑的外孙女,跟我出来增长见闻的。”
陆大有绕了半天,也没绕清楚曲非烟到底是林平之什么人。
“华山派一切安好?岳伯父、灵珊义妹、令狐兄都好?”
“咝~。”陆大有也不客气,加了满满一筷子羊肉塞嘴里,烫的直翻白眼,也舍不得吐出来,赶紧喝一口酒压压,“嗯,都好,大师兄和小师妹感情最好了,两人整天在一起。”
谁问你感情问题了……林平之心说他又没加入华山派,又从福州一别,就没再跟岳灵珊单独相处过,你这哪来的危机感?
不是二叔那老银币说了些什么,比如“平之不错,真想招他做女婿”什么的,让人听见了吧?
老东西,得跟他说清楚,本公子对不能一起研讨佛法的妹子,是不感兴趣的,而且二叔你德不配位,当本公子的二叔已经很勉强了,还想升级做老丈人,小心折损寿元,放弃吧,没可能的。
“本想等这场雪停了再去拜见岳伯父,但既然见到了陆兄弟,说明缘分来了,不如一起上华山吧?”
“谁跟你有缘分……”陆大有嘟嘟囔囔的,明显不想让林平之上华山。
但他也知道,以林平之跟岳家的关系,他若阻拦,便是大大的失礼,他师父能给他逐出师门。
于是磨磨蹭蹭的采买齐全东西,才带着林平之和曲非烟上华山。
华山东峰玉女峰,华山派便在峰上一块平坦之地,五六个院落。
进得大门,见到不少华山弟子,却不见之前见过的那几位。
到了最里面一座院落,正厅“有所不为轩”,见到了正在看书的岳不群。
腹有诗书气自华,肚子里坏水越多,装君子装的越像。
林平之见老岳好卖相,腹诽一句,才抱拳施礼,“见过岳伯父,数月不见,甚是想念,游历江湖,便不知不觉到了华山,特来拜见。”
“哈,清早喜鹊落枝头,原来是贤侄要来,嗯,这位小姑娘是?”
林平之又介绍了一番那复杂的伦理关系,老岳一听姓曲,就猜到很多东西。
“大有,去请你师娘来。”
待陆大有走了,岳不群才只见嘴动,极低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林平之耳中,“怎地才来?”
“这不相安无事么,华山这鬼天气,想来不到开春,那边不会有动作了。”
林平之同样只见嘴动,他本不会这种“传音入密”的功夫,这是他放下强求之心后,体悟顺心自然,悟到的小窍门之一,可以更精妙的操控他的内力。
岳不群还想再说,便听得脚步声响,不多时,一位端庄贤淑的中年美妇来到,“师哥,你总提起的那位林贤侄来了?”
“小侄林平之,见过岳伯母,常闻华山宁女侠之侠名,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好俊的后生,跟你岳伯伯一样,不像个习武的,倒像个念书的秀才。”
不不不,您太夸奖了,二叔肚子里的坏水,哪是我能相提并论的,差得远差得远。
一番客气,就听一个清丽的声音叫道,“义兄来了吗!?”
岳灵珊好像一只欢快的小百灵,蹦蹦跳跳的进来,却发现她义兄身边又有一个女孩子。
“没规矩,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义妹,衡山一别,一向可好?”
“好啊,就是整天练武,没什么意思。”
岳灵珊见曲非烟比她还小四五岁的样子,又高兴起来。
“义兄你来了,我带你去山里面玩吧?别看天寒地冻的,其实也有好玩的地方呢。”
“整天就知道玩。”
岳不群训斥岳灵珊,却也没认真,看得出来是很疼爱她的。
怎么就那么舍得出去。
“对了,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一根钗子,觉得义妹戴很合适,便买了下来。”
林平之从包袱里拿出三个檀香盒,一个是送给岳不群的玉佩,另外两个是送给宁中则和岳灵珊的首饰。
“你这孩子,人来就行了,破费个什么。”
“见面礼总是要的,嗯,其实还备了一些药材补品等等,是给华山诸位弟子的,不过大雪封山,要等雪过了再找人抬上山来。”
岳不群听得就是暗自叹息,华山太穷了,跟福威镖局一比,根本就是个土鳖……他现在真的挺后悔,当初不该在福州城阴林平之那一下,不然说不定这会儿林平之已经是他女婿了。
宁中则也越看林平之越顺眼,但看看岳灵珊,又有些犹豫。
“对了,令狐兄呢,上次回雁楼一别,就再未能一见,我在山下酒楼用他的名字存了十坛好酒呢。”
“哈,那大师兄可要高兴坏了,不过他现在正在思过崖面壁呢,唉,爹爹非要他面壁一年,这才刚两个多月,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平之不由得看了老岳一眼,这怎么还是给令狐冲发配到山上去了?
“原来如此,岳伯伯,能否让我去见见令狐兄,叙叙旧?”
你什么毛病?我女儿邀请你去华山游玩,你却要找那个浪子叙旧?岳不群也看了林平之一眼,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42.斗
“大师哥,我来给你送饭啦。”
玉女峰绝顶上一处危崖,上面一个不大的平台,一个仅供两人存身的山洞,便是华山派用来禁闭思过的地方。
令狐冲从山洞里出来,双目带着期盼的神色。
思过的日子淡出鸟来,只有酒和亲亲小师妹,能让他勉强维持下去这样子。
“小师妹……林兄弟,你怎么也来了?”
然而今天他却见到亲亲小师妹身后,跟着一个如玉般的温润公子。
好像华山派除了二叔一家,都不是很欢迎我啊……林平之见令狐冲掩饰不住的失望神情,心说要不是这里是最有可能刷出极为稀有的NPC风清扬的地方,他扭脸就走。
“昔日一别,甚是想念,听闻令狐兄在此潜修华山派精妙武学,便来看望。”
“哈,林兄弟不用往我脸上贴金,令狐冲做错了事,受罚也是应该。”
无非就是跟田伯光饮酒,又去了青楼,被岳不群揪住惩罚,其实也有点冤枉。
令狐冲毕竟是豪爽之人,虽然不能跟亲亲小师妹单独相处,但林平之的武功和人品,他也是敬佩的,除了念经是真的让他吃不消。
但林平之不念经的时候,两人也能聊得很开心。
“天色不早了,大师哥,我和义兄要回去了。”
天色渐暗,岳灵珊说该走了,令狐冲顿时很失落。
为情所困而不自知啊,所以说谈情说爱哪里有念经爽快……林平之却没打算下思过崖,“义妹,为兄见这里甚是艰苦,却又能一览众山小,却是个修行的好地方,今晚就在这里参禅打坐了,你回去和岳伯伯还有非非说一声吧。”
岳灵珊顿时表情有些古怪,她这位义兄哪里都好,就是这个吃斋念佛,太奇怪了。
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答应了,独自下山。
令狐冲有点尴尬,听这意思,林平之是要在这里念一宿经?他会不会听得脑袋爆掉?
“给令狐兄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正好有人作伴,不会太难熬。”
林平之便不再理他,空地上盘膝而坐,面对群山,默念起了经文。
令狐冲一听没动静了,倒是松了口气,又有点不好意思,知道他的种种表现,让人家选择照顾他的情绪,显得他不够大度。
但其实林平之并没有入定,而是支楞起耳朵,注意着这附近的一切风吹草动。
一直到圆月高悬,一直纹丝不动的林平之,突然睁开眼睛。
便在这时,山洞上面真正的山巅之上,一道黑影屹立之上,似是本要往思过崖跃下,却发现林平之,立刻向后一跃。
林平之也同时腾身而起,运功于双手之上,十指顿时如玉般晶莹,呲呲之声作响,他盘膝太久,用手却是比用脚快,几下连点,便飞身到了黑影刚才站立的地方。
虽是深夜,但林平之耳目都极为敏锐,借着皎洁月色,顿时发现一道身影正在陡峭的山峰上向下快速奔跑。
他正好也运功活动开气血,顿时运起八步赶蝉轻功,追向那身影。
那人也发现了林平之追他,显然有些吃惊林平之的速度,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而林平之虽然对地形不熟悉,但他身体强大,矫健无比,八步赶蝉更是能让他稳稳地保持重心,再怎么崎岖,他都是如履平地。
那人见他不但没甩开林平之,反倒被林平之拉近了距离,更是惊讶。
而林平之也发现,对方用的是华山派的轻身提纵术,不算最顶级的功法,但这人内功十分深厚,就是体力并不是很好。
跑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对方的速度就略有减缓。
而这一跑,就跑到玉女峰的另一侧半山腰,荒山野岭当中。
林平之已经完全不认路了,却能紧紧跟随那个人影。
又跑了半柱香的工夫,那人见实在甩不脱,终于放弃了。
却是腾身而起,折了一段干枯的树枝,突然冲向林平之!
林平之心中顿时一凛,他感觉那人手中不是一根随手可折断的枯枝,而是那枯枝和那人一起,都变成了一柄绝世神兵!
呼吸间,那人便冲至林平之近前,他才见到那是个枯瘦的老者,用手巾蒙着半边脸。
但林平之来不及躲开,对方已经一枯枝点向他的左眼!
剑招!
这一剑极为犀利刁钻,而且速度极快,比田伯光的快刀,竟然还要快一倍!
这才是真的迅如雷霆!
但林平之也不慢!
对方要一剑刺来,他却只需要手指一点!
呲呲之声作响,林平之一指竟是刺破空气,以不亚于对方的速度,点向对方握着枯枝的手!
对方若不变招,枯枝点不到他的眼睛,他就能先点到对方的虎口!
所以对方变招了,而且变得极快,手腕一抖,便改为一剑刺向林平之胸口。
这就变成了林平之若不收招,不但点不到对方,还要被对方刺中。
但林平之就是没收招,他只是另一只手一根手指,再出一招,又是一指点向对方虎口。
但老者竟是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竟是已经有了林平之用类似双剑双刀的招式,又是林平之一招使了一半的时候,突然手腕一抖,剑式再变,再次点向林平之的破绽!
但林平之最先点出的手指已经收回那半式,再次连环点出!
而林平之明明也看到了对方出招的破绽,因为对方就不是什么特别精妙,攻守一体,完美无缺的剑式,就只是快,能先点到林平之的破绽。
所以林平之也根本对那些破绽视而不见。
因为对方肯定已经习惯了敌人针对他那些破绽,那必然会让敌人陷入他的节奏。
所以林平之就认准了对方持剑的手,就认准了那个虎口。
因为这是对方的身体距离他最近的部位,同样是威胁最大的部位,他不攻击这里,又攻击哪里呢?
于是便见两人都在不停的飞速变招,都是一招只用了一半,甚至只是个开头,就要变招,来回来去几十回合,两人竟是没做任何接触。
仿佛两个距离一步之遥的人,在那里斗舞。
林平之心说,这时候应该有岳灵珊突然冲过来,喊一句“你们不要再打啦!”,就再应景不过了。
43.华山剑神
林平之又有了之前魔障的时候,那种与无懈可击的敌人战斗,连一招都用不出的感觉。
而这次,则真的没有让他放松下来,不起争执之心,用心学习的余地。
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应对枯瘦老者那明明不算高明,但就是特别犀利,总能料敌机先,先一步找到林平之的破绽的招式。
而这还是林平之想了个简单直接的应对方法,不跟对方拆招,就单纯的只求让对方出不了招,这才让对方有些出乎预料,才打了个不分轩轾。
若是陷进对方的节奏和套路,不出百招,他就要被对方刺中要害。
当然了,林平之也可以直接跟对方拼了,对方刺他一下,他给对方一记狮子吼,然后生死搏杀,对方年老力衰,身体机能衰弱,他相信他至少有五成五的机会,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
不过那并不是他所求,也完全没必要,这样一位绝顶高手当面,又没有杀意,林平之只有好好讨教的心思。
但很快,林平之就发现他错了。
错的厉害。
这老者并不是跟他势均力敌,而是像他之前对劳德诺、对费彬那样,看看对手到底有什么精妙的招式和能为。
看够了,就要收尾了!
百几十招一过,老者大概是看透了林平之的能为,竟是剑式再快三分!
而且虽然是同样挥洒写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那些破绽,全都收敛了!
老者就好像突然化作一柄绝世神兵,用出完美无瑕、无懈可击的剑法,连绵不绝攻向林平之!
主要是快,无与伦比的快,林平之只能勉强跟上的快!
十招一过,林平之终于被对方打乱了节奏,占到先机,三式连环,一枯枝点向林平之肋下穴道!
而林平之双指已经来不及去点对方身上任何地方了。
可惜……林平之看着点上自己肋下穴道,却没有半分力道的枯枝,一声轻叹。
“前辈剑法鬼神莫测,晚辈深感佩服。”
“你这耍赖皮的小子,甚么来路?”
老者一声轻咳,好奇的发问。
林平之知道老者是在说他不拆招,只奔着拿剑的手去的打法,微微一笑,“晚辈福州镖局林平之,见过华山前辈高人。”
“小子,你这身功夫算是有那么点意思,奇了怪哉,你是跟谁学的?”
林平之这一听就知道,眼前这应该是那位华山剑神的老者,知道林家那点弯弯绕。
“几年前一位途径福州,要去海外远游的无名圣僧,说与小子有缘,传了小子一点功夫。”
“嗯……倒真是佛门的功夫,那你小子就更有点意思了。”
林平之听出老者是真的有点惊讶,也不由得微微得意,他确实是自己悟出来的不拘泥于招式套路,临机应变的道理,并且真的将自己的招式套路全部打散,再随心而发的。
“老前辈过奖了,仍是不敢比老前辈十之一二。”
“不过奖,光论招式,你小子能有我四五成水准了,再加上你那煅体功夫,还有那一身浑厚内力,嘿……是不是那高僧给你灌顶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前辈慧眼,但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实际上我对那段记忆,回想起来,却是模模糊糊,似真非真的,都不知道究竟是真有那么一位高僧,还是小子在做梦。”
“嗯,佛门广大,说不得真有那法力无边的神僧。”
林平之有点无语,他一顿胡编,对方反而信了……
“行了,你小子有点意思,老人家我也算开了眼界了,就这么着吧。”
老者像是无聊了很久,碰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玩得很尽兴,朗声一笑,转身便走。
“……你小子不去睡大觉,还跟着老朽作甚?”
“碰到前辈这样的绝世高人,怎么能就此交臂而失之?自然是心生向往,想要跟随,以便再次请益。”
“老朽却没这份兴致了,你小子赶紧哪来的回哪里去,不要打扰老人家休息。”
“老前辈哪里话,夜黑风高,山路险陡,晚辈自然是要一路护送,直到老前辈到了住处,才能放心。”
“……你小子这样子,倒是跟岳不群那老小子有几分相似之处,老人家我看着就烦。”
“老前辈若是恼了,便责打晚辈一顿,晚辈保证……尽力抵挡。”
“你小子赖上老朽了是吧?”
“嗯。”
“嘿。”老者都被林平之的诚恳点头气乐了,“你这还知错能改,不假惺惺了?”
“老前辈教诲,晚辈自然铭记于心,嗯,这句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绝不掺假,老前辈,晚辈真的是对您的绝世武学向往不已,若只是这么一次交手,便再也见不到老前辈,晚辈今后都再也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抑郁不已。”
嗯,反正也都是念经,很久都没睡觉了。
“你小子倒是个武痴,也难怪,若非如此,你小子也练不到这种程度……唉,比起来,华山派一个个的都是废物,也就有一个半人,能让老夫瞧得上眼。”
“嗯,那一人应是宁女侠,因她心胸坦荡,侠义无双,巾帼不让须眉,晚辈猜的可对?”
“这也不是那么难猜的事情,若你敢说是岳不群那老小子,老头子一脚给你踹山里,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老朽。那你再说那半个人。”
“那就更不用猜了,您去思过崖,总不会是未卜先知,知道小子要去那里吧?
您要观察的自然是令狐兄,虽然他浪荡了点,怕担责任了点,上辈子怕不是个酒缸成精,但我知道他是个心胸坦荡,秉持正义还能不拘小节,可堪造就的英才。”
“你小子这张嘴损透了。”
“是笋片给笋尖开门,笋到家了。”
“少耍贫嘴!”老者差点没绷住高人形象。
老者不再理林平之,转身就走,但林平之跟着他,他也没加快速度,不紧不慢的往山里走去。
不多时,林平之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总之是山林间的某处,一个被藤曼遮掩的山洞。
“你小子自便吧,老人家累了,要休息了。”
老者进了山洞,躺在唯一的稻草堆上,不多时便响起了鼾声。
但他很快就不打鼾了。
因为他发现林平之的念经声音,比他的鼾声可魔音贯耳多了。
44.请教
“老前辈早。”
林平之没问老者到底是不是风清扬,这个名字代表着他的伤心事,想来也更不愿让他人提起。
但林平之试探着叫了一声风老前辈,对方没承认,也没拒绝,只有沉默。
所以之后林平之又改成了老前辈,不带风。
“你小子念一宿经,不累么?”
风清扬不是第一个好奇这个的人,但因为林平之先前那一顿胡诌,他却是看林平之的眼神最古怪的。
他更相信有高僧给林平之灌顶了,而且不但灌顶,而且还开光了。
“自然不累,没打扰老前辈休息吧?”
“你小子小心被少林寺的和尚抓去,逮到寺里供着。”
嗯,看来是有点不耐烦,要么这老头看令狐冲顺眼呢,以后念经离他远些吧。
“吃饭吧,老头子熬了粥。”
篝火上架着陶罐,里面住了一锅杂粥,有菌菇有熏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的很。
“怎么,林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老人家给你做饭还不够,还得喂你不成?”
“怎敢,只是晚辈吃斋的。”
“你小子赶紧剃个光头去少林寺,那里一定欢迎你……那你自己找吃食去吧,老人家就这么一锅粥。”
林平之有点担心,自己一走,这老头就直接搬家,但反正知道了他看好令狐冲,也不怕真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干脆大大方方的离开,一路做记号,又回了思过崖。
令狐冲一觉醒来,发现林平之不见,也没在意,却又见他回来,“林兄弟,我以为你回派门了呢?”
“没有,去山里溜达溜达,不过我这便回去了。”
然后在令狐冲羡慕的眼神中,飘然下山,见到曲非烟,她倒是和岳灵珊还有几个女弟子混熟了,小鬼头尖牙利齿,但嘴甜起来,也是哪里都吃得开。
跟她说自己要进山里闭关修行一段时间,让她跟岳灵珊待着,这次她要跟着,林平之却没答应,只说不是一去不回,隔三差五的会回来看看她。
待到林平之去了趟县城,扛了一大袋子米,背了一大包生活用品,找回风清扬隐居的山洞。
就发现这老头坐在大石头上,百无聊赖的晒太阳。
一个人隐居在这里,连个正经说话的人都没有,也难怪这老头一股子浓浓的抑郁之气。
林平之一边煮粥,一边嚼着豆干,“老前辈可要听些江湖上的事情?”
“无非是些打打杀杀,尔虞我诈,也没什么新鲜的,不过听听也无妨,就说说最近半年的事情吧。”
也就是这老头每隔几个月,也会走动一下,打听一下江湖传闻,不然他也不会对岳不群彻底失望,而他选择培养令狐冲,自然不能只看他在门派里的表现。
“那自然就是衡山刘正风前辈的金盆洗手了……”
“……左冷禅厚积薄发,到了他气吞天下之时了啊。”
风老头一句话,就让林平之赞叹,四岳里太多人,都没这样一个隐居几十年的老头清醒。
“你小子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不过你也有匹配胆量的能为,就是你不怕江湖上将你传成魔教妖人吗?”
“名声于小子而言,不过浮云而已,不用在意,在乎名声,不如求个心里痛快,这样睡觉才更踏实,嗯,念经才能念得舒畅。”
“你倒是个豁达的……唉。”
风老头说着,却没来由的一声长叹。
林平之知道风清扬是想起了陈年旧事,不过人家比他爷爷岁数都大,他又有甚么能跟人家讲道理的地方?
道理谁不明白,关键是想不开,就谁劝也没用。
“老前辈,闲来无事,不若活动活动身体。”
“也行,不过先说好,不用内力,也不许耍赖皮,仗着年轻力大,欺负老人家。”
“晚辈一心请教,自然如此。”
林平之就是为了和风清扬这位笑傲剑神拆招,以求自己招式方面更上一层楼的,自然不会考虑怎么占优势的问题,就纯粹的以招式交流。
“你小子应该也有一套剑法吧,就用出来看看。”
风清扬拿了两根枯枝,一根扔给林平之。
“请老前辈指教。”
林平之握着枯枝,比划比划感受一下,然后才对风清扬刺出一招。
啪!
被风清扬迅捷无比的一招,打在枯枝正中,将他的枯枝打断,然后轻轻在他小臂上拍了一下。
林平之有点没好气地一乐,知道对方这是将自己昨晚的套路如数奉还,没想到华山剑神还有这样老小孩的一面。
不过接下来,便是拆招换式,林平之只用伏虎剑的剑招,风清扬也没用特别犀利的剑法,也没有步步紧逼,没有抓住林平之的破绽就是一顿猛攻。
风清扬这是在鉴赏和品味这套剑法,就好像文人鉴赏笔墨丹青,诗词歌赋。
“攻守一体,浑然天成,大道至简,不说生平仅见,在老朽见过的剑法里,也可以排到前三。”
华山剑神能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剑法中最高的评价了,人家眼里独孤九剑天下第一,剩下的剑法可不就是第二第三么。
“行了,再看看你小子能将这剑法使的如何。”
这便是真正较量了,林平之全神贯注,风老头也认真起来。
只不过风老头一认真,虽然林平之对剑法的理解,已经比之前进步很多了。
单比招式,林平之现在应该能追上曲洋了,但和风清扬的境界相比,还是差得远。
于是十几招一过,林平之就被风清扬带了节奏,一枯枝点在他的破绽上,破了他的剑招。
林平之思索片刻,感受一下风清扬那步步陷阱,给人不知不觉带沟里的套路,才又上前,继续过招。
百几十招一过,林平之却也没甚么进步,总是十几招一停,十几招一停。
但他也不焦躁,他早就亲身体会过,急于求成是什么后果了,只是耐下心来,记下每一次失败的原因,然后思考和总结。
只不过风清扬展示出来的东西太多,林平之看到的很多,明白的太少,他需要时间思考。
于是打了两百来招,林平之就主动不打了,盘膝而坐,闭目沉思,好一阵才睁眼,起身再向风清扬进招。
45.打击
风清扬觉得其实他没甚么可教林平之的。
至多能教他的,那些不拘泥于剑招,先发制人,步步先机等等理念,林平之本来就明白。
再往深了说,那就是独孤九剑了,但相处时间这么短,风清扬并没有将这套绝世剑法传授给林平之的打算,虽然他觉得林平之肯定能学得会。
但风清扬可以用他的剑法教导林平之,磨练他,引导他主动思考自身的不足,学习风清扬的长处。
他认为林平之已经到了一定的水准,可以不用他言传,只用他身教,两人用剑法就足以交流了。
就好像刘正风和曲洋的音律交流。
而林平之极快的学习速度,不断从风清扬身上汲取营养,磨练改进自己的招式,提升自身的武学境界。
十几天的时间,风清扬从十几招就能破了林平之的招式,变成了二十几招,三十几招。
再过几日,风清扬用上七成的专注,认真跟林平之打,也要在三四十招时,才能破了林平之的招式。
“你小子真是个天生习武的材料,这份进步速度,老人家真是前所未见。”
风清扬也不由感叹……佛门圣僧灌顶开光当真厉害,要是还能找到一个就好了,也给令狐冲那糊涂小子开开窍。
想到这里,风清扬看了看林平之,“老人家这段时间对你如何?”
“老前辈对小子谆谆教诲,小子铭感五内,感动莫名,真恨不得拜老前辈为义父……”
二叔以后就是二哥了。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风清扬一脚踹飞了出去。
“晚辈对老前辈敬仰之情,确实难以用语言描述,唯有铭记于心。”
林平之正经八百的抱拳深施一礼,一躬到地。
“那也不至于,老朽不过是看你是个可造就之才,动了好为人师的心思罢了,其实没有老朽,再过个三五年,你也能有如此长进,你已经走对了路了,老朽不过是推了你一把。”
“您不是已经厌烦小子,要赶小子走了吧?小子想跟您学的东西还有太多啊。”
“赶你你就会乖乖走人吗?”
“那倒不会,不过总是要尽心让老前辈顺心的。”
“嗯,正好有件事,你帮老人家我做了。”
“老前辈尽管吩咐,小子一定尽力而为。”
“嗯,你去找令狐小子,去跟他比试。”
林平之恍然,原来是这个,风老头想要给令狐冲找个对手,还是能狠狠打击他的对手,风老头好成为闪亮登场的前辈高人。
嗯,现在也不会有田伯光来找令狐冲的麻烦,正好,显然风清扬没有教给他独孤九剑的想法。
虽然他也不太需要,他相信他的伏虎剑练到极致,也不会比独孤九剑差了,但他终究是好奇。
风老头剑法已臻化境,无招胜有招,根本看不出甚么独孤九剑来,全都是信手拈来。
所以反倒是令狐冲若学了去,初学乍练,能让林平之看出更多的东西来。
“您放心,小子不给他隔夜饭打出来……”
话未说完,鞋底子又踢过来,林平之笑嘻嘻的躲开,“小子是说,一定让他清楚的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老前辈到时候再去指点他。”
“这小子,可惜不是华山派的,但是……”
风清扬看着林平之跑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思过崖。
令狐冲继续过他那淡出鸟来的日子,不过好在有亲亲小师妹时常来看他,也没唱什么福州山歌刺激他,他倒是每天都有盼头。
“令狐兄,一段时日不见,又见精神几分啊。”
“林兄弟,听说你进山里修行去了?当真刻苦。”
见林平之来,还带着一坛子酒,令狐冲也很高兴,举着坛子一顿猛灌。
“令狐兄在崖上修行,想必大有收获,有没有兴趣较量一番?”
“嗯?”
令狐冲有点奇怪,印象中林平之性子谦和,不像是突然就提出要比武的人。
而且他知道,林平之武功奇高,那是有木高峰等一流高手用命证明过的,他虽然自信,却也有自知之明。
“林兄弟武功高强,十年之内,我都不是你的对手。”
“令狐兄过谦了,而且以武会友,招式交流,便如文人吟诗作对,也不必非要找武功一模一样的。”
“林兄弟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好,我也想亲眼一见林兄弟的能为,那你我便比划两下吧。”
两人起身,拉开架子,令狐冲抽出宝剑,林平之将他的剑鞘要了过来。
两人说好不比内力,只是招式交流,而令狐冲是气宗的,岳不群教出来的徒弟,使出的剑招,中规中矩,不偏不倚,一招一式,便跟劳德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林平之心说这也是个被岳不群训傻了的,若没有风清扬指点他,这家伙早晚练废了,剑法死板不说,内功还练不到岳不群的水平。
林平之也不欺负他,就用他一样的速度,一样的力道,而且用的还是他家传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即便如此,现在单纯的招式比拼,都能和风清扬过上三四十招的林平之,对上还没开窍的令狐冲,只须十几招,便引导着令狐冲,用上了他想要看到的招式,在令狐冲刚用了半招的时候,就算计好一剑鞘刺出,点在令狐冲的破绽之上。
“这!”
令狐冲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知道他武功不如林平之,但若不用内力,不比膂力,只用招式,他华山派的精妙剑招,怎会连对方的辟邪剑法都不如?
“再来!”
令狐冲觉得一定是他刚才握剑的姿势不太对,以至于从一开始就没找到感觉,这次他要认真起来了!
“再来!”
然而又是十几招一过,令狐冲被剑鞘点到身上,而他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没明白他怎么就输了。
一定是手心有汗没擦干净!
“再来!”
“再来!”
于是思过崖上,不断响起令狐冲屡败屡战,坚持不懈的喊声。
但其实他早就被林平之打得怀疑人生了,越打越急,越打越气,结果就是从能过十几招,变成了只能过七八招。
“不打了!”
终于,令狐冲表示他心态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