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爸爸去世
阴雨绵延的腊月，湿冷的空气，如同针毡一样钻进骨子里。
“爸……”
一道凄惨的哭声，在医院里回荡。
就在一分钟前，沈绵绵的父亲沈建华，因癌症离世，这世上，再没一个人真心的疼爱她了。
看着手脸满是冻疮，穿的破旧的沈绵绵，医护人员眼底都闪过一丝怜悯，正想上前安慰，病房外却突然冲进来两个女人。
两人趴在病床边鬼哭狼嚎了一会，就把矛头对准沈绵绵，拉着她一阵撕扯。
“你这个野种，小贱蹄子，死的怎么不是你？”
“你怎么照顾爸爸的？我上个月来的时候，爸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病人是癌症晚期，要不是她悉心照顾，根本撑不到现在。”在场的医护人员上前拉开两人。
沈建华住院的小半年，沈绵绵白天上班，晚上来陪床，整个住院部的人，都认识她了。
背地里，大家没少议论这个可怜的女人，才三十多岁，看起来像五六十的人一样，比她妈看起来还老，头发都白了一大半，挣的钱都拿出来给父亲治病，自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周兰芳和周思雨偶而来一次，还对她各种辱骂。
“她照顾她爹，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周兰芳蛮不讲理的回怼。
如果不是职业操守在这，医生都想动手了，他强忍怒气，“病人生前还欠医院一笔住院费，麻烦你们去结清。”
如果不让周兰芳结，这费用八成又要落在沈绵绵头上，这个女人已经够可怜了。
“医药费都没付？”周兰芳再次发火，扯着沈绵绵就是一阵拍打，“死妮子，你是不是背地里大手大脚花钱了？”
沈绵绵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毫无反应，突然，她用力一把推开周兰芳，声嘶力竭的质问，“我是你亲生的吗？为什么这么对我？”
周兰芳吓了一跳，下意识松了手。
“你知道了？”周思雨以为沈建华临终前说了什么。
未等沈绵绵回答，她又笑了一下，沈建华死了，顾建礼死了，顾家二老死了，她的孩子也被沈绵绵养大了，沈绵绵一把年纪，没钱没势要还背着医院医药费，完全没了利用价值，知道又能怎样？
“爸都告诉你了吧！对，健彬从最开始喜欢的就是我，之所以向你提亲，为的就是让你嫁给他残废大哥顾建礼，所以新婚夜新郎换人这事，都是我们计划好的……”
沈绵绵脑袋嗡的一声，“你说什么？”
她、竟然真的不是周兰芳亲生的？
当年被骗婚，也是她们设计的？
指甲扣进了肉里，可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眼睛变的血红，“我那时候才十七岁，你们怎么能那么残忍？”
周思雨一脸鄙夷，“要怪只能怪你是爸在外面和别人生的野种。”
野种？
周兰芳这么多年这样骂她，并不是空穴来风？
“哈哈……”沈绵绵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周思雨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心底却有些发悚，“沈绵绵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是疯了。”
她这一生何其悲惨？原以为是命，没想到是人为的。
怨恨如同火山爆发，沈绵绵扑向周思雨就是一阵撕咬，周思雨没有防备，被硬生生的咬掉一块肉，疼的哇哇直叫。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沈绵绵眼前一黑，人就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偶，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依稀间，似乎有听到凳子落地的响声，还有周兰芳的凶狠的咒骂声。
“敢咬思雨，我砸死你个贱人生的小贱蹄子……”
……
栋2章重生
疼。
不止是头疼，浑身都疼，鼻尖萦绕着的不再是医院的消毒水味，而是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她想睁开眼睛，却如梦魇一般动弹不得，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对话声。
“姑妈，姐不会找姑爹告状吧？”
“她敢，死妮子要是敢告状，我掐死她。”
“姑妈，要不然，还是让姐去上学吧！毕竟……她才是姑爹的亲女儿，如果不让她去，姑爹心里肯定有疙瘩，影响你们夫妻感情。”
“一个野种还想在家里翻天不成？思雨，你就安心上学，啥也不用担心，这事都交给姑妈……”
化成灰，沈绵绵也记得这两道声音。
周兰芳，周思雨。
她要起来咬死她们。
沈绵绵凭着强大的怨恨，冲出禁锢她的牢笼，猛然睁开了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眼前不再是冰冷的病房。
阴暗破旧的土墙，小小的木窗，补了好几个大补丁的花被子，磨穿底的布鞋……这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才有的东西……
想到刚才听到的对话，沈绵绵终于确定，她重生回到了初三上班学期的腊月，被学校开除的前一天。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周兰芳走了进来，似乎没想到沈绵绵醒来的这么快，有一些意外，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这死妮子听到没有，算了，就算听到，又能起什么风浪？
“起来去把碗筷洗了。”
沈绵绵看着周兰芳，手指甲都扣进了指缝里，最终忍住了心底的恨意，现在反抗，等于白送人头。
“死妮子，你聋了？”
“我身上疼，不能动，让思雨去洗吧！”
她记得，前世她强撑着伤情，洗了碗筷。
家务活一直都是她在做，以至于手上全是裂口，周思雨就像个大小姐，只有沈建华在家时，才会装模作样的擦一下桌子，端一下碗筷。
“你说啥？”这是沈棉棉第一次这么硬气的拒绝干活，周兰芳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一把拉开沈绵绵身上的被子，表情都狰狞了起来，“不就敲了你两棍，装什么死？起来干活。”还治不了你了？
敲了两棍？
沈绵绵心里发出一声冷笑，当时手臂粗的竹棍都断了吧？
周思雨拉了拉周兰芳的胳膊，好声好气的劝解，“姑妈，还是我去洗吧！绵绵肯定是挨了打，心情不好。”
什么心情不好？这是记恨她吧？心里指不定怎么咒她死呢，周兰芳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从门口后拿出一个竹棍，指着沈绵绵威胁，“你起不起来？”
看着周兰芳发狠的表情，沈绵绵一阵厌恶，她在周兰芳这，真的是狗都不如。
掀开被子，沈绵绵忍着身上的疼痛，穿上补了补丁的旧棉鞋，踉踉跄跄的出了屋子，按照周兰芳的脾气，要是不起来，迎接她的又会是一顿毒打。
她现在才十五岁，由于身体营养不良，只有一米四多，比同龄的孩子矮了半个头，根本反抗不了。
路过周思雨身边时，她不由冷冷的看了一眼，若不是重活一世，谁能猜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会有那么深的心机，联合姑妈，一步一步，吞噬她的人生，把她逼到了绝路。
周思雨被沈绵绵看的浑身发悚，露出一脸后怕的神情，“姑妈，绵绵刚才的表情好吓人，好像很恨你，想要吃了你一样。”
周兰芳也注意到沈绵绵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她让沈绵绵做什么，沈绵绵可从来不敢迟疑一下的。
“死妮子大了，开始想反抗我了，回头还得好好收拾一顿狠的，把她给整老实了，你先去上学，专心听课，什么都不用担心。”
周思雨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奸计得逞般的笑意，每一次，她都能不动声色的挑拨两人的关系，勾起周兰芳对沈绵绵的恨意，自己从中获利。
第3章遇到贺南
……
外面天寒地冻，沈绵绵穿着单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沈建华去拿工资了，晚上才能回来，她至少要在外面冻四个小时。
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承受不住。
略一思索，沈绵绵决定去找村长，周兰芳谁都不怕，却是有点忌惮村长的，在她眼里，村长大小是个官。
浑身疼的厉害，加上寒冷，沈绵绵有些晕晕乎乎的，‘碰’她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小腹一阵酸疼，眼泪瞬间飙了出来，村长家门口，竟不什么时候，停了一辆汽车。
“没事吧？”
车门打开，一个身姿挺拔刚毅的男人从驾驶位下来，声音低沉寒凉，犹如冰刀，眼神深沉冷竣透着凉意，沈绵绵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眼泪瞬间静止。
她缓了缓，微微摇头，“没事。”
“找村长？”男人打量了她一会，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眼前的小姑娘身姿单薄，如此寒冷的天气，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褂子，袖子还短了一截，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青紫一片。
“嗯。”沈绵绵呆呆点头。
“他没在家。”男人淡淡道。
看了一眼锁住的木门，沈绵绵转身想走，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
“冷？”男人微微挑眉，没等沈绵绵回答，他就走到副驾驶位置，打开车门，“坐车里等。”
也许是真的太冷了，沈绵绵听话的走向男人，坐在了车上，八零年代的汽车里，是没空调的，但在狭小密闭的车里，却比外面暖和太多，浑身的温度慢慢上升，她也的思绪也渐渐清晰，猛然回神，她竟然和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成年男人，坐到了车里。
男人此刻坐在驾驶位上，低头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报纸，沈绵绵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脸上，他长的很帅，雕刻一般的五官，像是动漫里走出来的人一般，浑身透着一股正气。
他不知道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神里渗透着几分凉意，散发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看的沈绵绵一阵紧张。
“贺大……”她刚张口想说话，男人的目光就看了过来，舌头一个打结，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贺同志……？”
似乎被她的话愉悦到，他眉头逐渐舒展，眸光里透着一丝笑意，微微挑眉，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真的是他。
沈绵绵尴尬的红了脸，她现在才十五岁，叫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男人同志，就像是小孩说大话。
但想到他的身份，沈绵绵不免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重生的第一天，她竟然和贺南有了交集。
贺南，村里几乎没人不知道，京都人，前两年来的黎城。、
听说，根正苗红，是妥妥的h三代，十几岁就去当兵，一当就是五年。
村长有三个儿子，二儿子和贺南是战友，后来意外殉职，不久后贺南退伍，每一个月左右，就会来村里看看村长。
第4章求助村长
他性子偏冷，不喜闲言，每次来都是只到村长家，从不闲逛，更不会多看谁家姑娘一眼，给人留下一种生人勿近，高不可攀的印象。
村里很多人，甚至打过找贺南当女婿的主意，但也存在于想象中，人家有文化，有能力，有家底，是他们望尘莫及的人。
沈绵绵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至于贺南现在做什么，她不得而知，反正他这人一直很神秘，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看他，从前就只能看到他的汽车，或者一个背影。
知道的这些，还是前世听周兰芳和周思雨闲聊时说起的，原本周思雨想要接近贺南，但人家根本不搭理她，加上冷厉的气场，令周思雨胆怯，慢慢也就放弃了。
思绪回神，沈绵绵才发现贺南正看着她，似在等她接下来的话，她抿抿唇，挤出一句，“谢谢。”
两人不熟，叫贺大哥有点攀关系嫌疑，叫名字又没礼貌，她现在毕竟才十五岁，至于贺同志…这好像是平辈或者长辈对晚辈的称呼……
干脆什么也不叫了，沈绵绵不认为他们以后还会有交集。
贺南淡淡‘嗯’了一声，问：“谁打的？”
“啊？”沈绵绵呆呆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手上的淤青，“我妈。”
贺南微微皱眉，“你爸不管？”
手上的青紫明显是新伤添旧伤，已经不是简单教育孩子那么简单了，对于沈绵绵，贺南对她的印象，只单单存在于村里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其他并不了解。
“我爸没在家。”沈绵绵低着头，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委屈的情绪，旧伤添新伤，她身上几乎没断过青紫，沈建华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兰芳随便找个借口他就不再追问。
不知道？贺南眉头皱的更深，这么明显的伤，是瞎子都能看到，无非是一个虐待一个不管，想必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
“贺南。”车外突然响起一道浑厚慈善的声音。
“赵叔。”
贺南打开车门下了车，沈绵绵立刻跟着走了下去，外面冷风一吹在身上，像刀子一样，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赵先来正想应声，就看到了下车的沈绵绵，眼底露出一丝疑惑，“绵绵，你怎么也在这？”还坐在贺南的车上。
虽然觉得奇怪，但赵先来却没有想歪，沈绵绵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贺南的人品他也是知道的。
“我妈打我。”沈绵绵才刚说一句话，就冷的打了一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又继续说，“她不让我去上学，我想上，然后她就打我。”
沈绵绵声音不大，但是表达的条理清晰。
“唉。”赵先来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晚上我去找你爸谈谈。”
沈家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沈建华不在家，他和周兰芳沟通不了。
回去？
沈绵绵站着没动，周兰芳发现她没洗碗，恐怕又是一顿毒打，她现在还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想回去就去车里坐着。”
贺南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沈绵绵有些惊愕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打开车门，眼神示意她坐上去。
第5章重男轻女
车里比外面暖和很多，一坐上去，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开始暖了起来，沈绵绵双手环抱住自己，想到前世种种，不由又红了眼眶，日后的路很长，她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上学。
只有上学，有了本事，才能摆脱前世命运，反抗周兰芳。
80年代的大学生弥足珍贵，哪怕是个不起眼的大学，都足以让一个村的人脸上有光，在别人眼里都是知识份子，别人都会高看一眼。
这个年代的教师也都很严厉，尤其是对她这种学渣，她虽然喜欢读书，可回到家里根本没时间做作业，每天洗完碗筷衣服还要喂猪喂牛，周兰芳就以省电为由，不准她开灯，作业很少完成，老师对她气的咬牙切齿，还经常罚站。
昨天她被周兰芳打了一顿没去成，今天又没去，明天她一定得去的，学校有规定，学生旷课三天直接开除。
她学习不好，这也是前世她没能读书，沈建华却没反对的原因之一。
赵先来看着坐在车里的沈绵绵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院子，贺南跟在他身后，两人刚进到堂屋，赵先来媳妇李春华就从外面回来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
“绵绵怎么坐在贺南车上啊？”
赵先来抽了一口大烟袋，这才一脸愁容的说，“又挨打了，没地方去。”
“兰芳真是造孽，不想养当初……”李春华话到一半又顿住，看了一眼门口的汽车，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对贺南说，“你和你叔先坐着，我给你们倒茶去。”
贺南点头淡淡应了一声，李春华一出去，他就淡淡问，“赵叔，绵绵是怎么回事？”
绵绵？
赵先来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贺南，他什么时候和沈绵绵这么熟了？
“绵绵那孩子也是可怜，周兰芳三天两头的打骂孩子，你看她身上就知道，旧伤添新伤，一年到头就没消停过几天。”
贺南微微皱眉，“你没管过？”
赵先来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无奈，“那毕竟是别人的家事，绵绵也没像今天这样来找过我，不太好管，那时也不知道她下手这么没有轻重。”
谁家不教育孩子不打骂孩子啊？之前都没闹到这里，别人家关起门的事情，他就算是村长，也不能管太宽的。
这个年代读书的人少，大家都没什么文化，不懂法，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属于虐待儿童。
贺南眉头皱的更深，李春华端着茶缸走了过来，忍不住接话，“兰芳就是偏心眼，只知道疼侄女，根本就没把绵绵当个人对待，住她隔壁的邻居都说，之前绵绵小时候总是被打的叽哇乱叫，这两三年没听到动静了，还以为是她看孩子大了不敢打了，没想到是表面上的，这孩子一定是被打的麻木了，所以才不出声了。”
那胳膊上的伤，她看着都心疼，养条狗也舍不得这样对待啊！周兰芳的心肯定不是肉长的。
听完李春华的叙述，贺南沉吟了一会，表情看不出喜怒，“赵叔，这事你还不打算管管？”
第6章村长谈话
“管，人都告状告到这来了，咋能不管？只是……”赵先来一脸为难的叹息，“我最多也只能去说说打孩子这事，至于上学的事情，如果他们两口子真不让绵绵上学，这事还真不好管，她爸最近失业了，养两个孩子上学，确实有困难，绵绵学习不如思雨。”
换做谁家，都会让学习好的继续读书，换做是他也不例外。
“被打成这样，能有心思好好读书？”
想到那双含着泪水的晶亮眼睛，贺南的目光就是一沉。
注意到贺南的神色，李春华帮着赵先来解释，“这事啊！也不能怪你叔，如果不叫思雨去读书，让绵绵去，估计学校的老师，都会找到家里来，别人可不管绵绵是因为什么学习不好。”
人都是这样的，只看结果，不问原因。
贺南没接话，沉默了一会说，“她应该没吃中饭，婶子，麻烦你给她煮碗面。”
“好。”
李春华本来心就好，为人也不小气，一听说沈绵绵没吃饭，转身就去了厨房。
当一碗热腾腾的面端到沈绵绵面前时，她本已经冰凉的心像是撞到了火炉，慢慢的有了温度，眼圈不由的红了。
抹了一把眼泪，“谢谢你，李婶子。”
这年代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还没完全提升上来，大部分人家，平时都是吃粗粮，不来客人什么的，根本不舍得吃小麦面条，可李春华却给她煮了这么一大碗，还加了一个鸡蛋……
李春华摸了摸沈绵绵的头发，一阵心疼，“乖孩子，别哭了，快趁热吃吧！”
昨天挨了一顿打，到现在也没吃饭，沈绵绵是真的饿了，端着碗就吃了起来，胃里暖了起来，一滴眼泪不由的就落在了碗里，看的李春华心都揪成了一团。
等到沈绵绵吃完，李春华就把碗拿了回去，转身时，瞥见路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赶紧回到堂屋，“先来，建华回来了。”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要晚上吗？赵先来站了起来，对贺南道：“你在这歇一会，我先去绵绵家，把她的事情处理了。”
贺南点头，“嗯。”他看了一眼车里那抹单薄的身影，眉头不由微微蹙了一下。
沈绵绵跟在赵先来的身后一起回了家，刚到门口，就听周兰芳扯着嗓门骂骂咧咧的告状，“那死妮子，早上睡懒觉不去上学，还装病，思雨打算把她叫起来上学，她却发脾气跑了，也不知道又上哪里野去了。”
沈建华知道周兰芳不喜欢沈绵绵，总是说她不好，但也觉得周兰芳的话，起码有三分是真的，沈绵绵应该真的没去上学。
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周兰芳缓和了语气，试探着商量，“建华，你现在也没工作了，俩孩子上学要花不少钱，我们家肯定是供不起的，这俩孩子，只能有一个继续读书了。”
家里的劳动力是沈建华，周兰芳平时虽然喜欢发脾气作妖，但真的是这种大一些的事情，她也不敢自己做主，都是和沈建华商量，这也是沈建华能容忍她的原因之一。
周兰芳作，但不会去明着踩沈建华底线。
第7章诉说委屈
沈建国沉吟一会，“那你觉得谁去读书合适？”
“当然是思雨了。”觉得自己偏心有些明显，周兰芳又赶紧好声好气的解释，“绵绵学习成绩不好，还喜欢逃学不做作业，老师都找我告状好几回了，让她读书以后也考不上大学，钱白花，还不如在家里做农活，思雨学习成绩好，以后准能考上大学，我们村里可没一个大学生呢，她要是考上了大学，以后我们脸上得多有光啊！让那些背后笑话我们没儿子的人看看，女儿一点也不比儿子差。”
沈建华被说动了，却还是有一点顾虑，“思雨毕竟不是我们闺女。”养的再好，那也是帮别人养娃。
这话在周兰芳听来，又是另外一种意思了，周思雨不是，那沈绵绵就是了？
果然是外面贱人生的。
放在平时，周兰芳肯定又会闹腾一番，但现在她有别的目的，也就忍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啥，思雨是我们养大的，肯定和我们亲，我已经和她商量了，以后让她改口叫我们爸妈，户口也迁过来，改名沈思雨。”
“绵绵心里估计会有意见。”沈建华心里还有一点点犹豫，但基本也已经决定不让沈绵绵读书了。
周思雨学习好，培养她，确实要稳妥一些，沈绵绵学习不好，钱花了就白花了。
“她有啥意见？”周兰芳阴阳怪气的说，“你看村里有几个女娃有她读书多？还有的没上学呢，她有啥不知足的？”
沈绵绵再也忍不住了，抬脚走走进了堂屋，“爸，我要读书。”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没想到两人的对话，沈绵绵都听到了，沈建华瞬间有些心虚，见赵先来也一起进来，他连忙解释，“我刚才只是和你妈商量。”
商量？难道不是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吗？看着这个她孝顺了一辈子的父亲，沈绵绵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但她明白，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她吸了吸鼻子，十分委屈的说，“爸，我以后好好读书，我保证也能考进大学。”
以为把村长叫来就有用了？周兰芳厌恶的瞪了她一眼，“保证？你拿啥保证？两个人读书我们家供不起，你没有思雨学习好，你跟她争啥？”
沈绵绵不理会周兰芳，看着沈建华用祈求的语气叫了一句，“爸。”
她知道，只要沈建华答应她读书，周兰芳也不敢明着对干。
“……”
沈建华有些心软，不敢看沈绵绵的眼睛。
赵先来适时接话，“建华，绵绵学习成绩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沈绵绵配合的撸起袖子，“爸，你看，这都是我妈打的。”
“你胡说什么？”周兰芳心里一慌，狡辩道：“谁打你了？这明明是你自己磕的。”
“谁能把身上磕成这样？这就是你掐的，还有拿棍子抽的。”沈绵绵以前从不告状，因为不敢，现在她却不再胆怯，“爸，我身上这样的伤很多，浑身都没几块好的地方，我妈经常打我，她还不准我告状，你不在家她还只给我吃剩饭，骂我是野种。”
第9章质问
赵先来哼了一声，对周兰芳道：“行了，你也别鬼哭狼嚎的嚷嚷了，这是你们家事，按道理我也不该管，可孩子被打成这样，都跑到我家去了，我也不能不问，你做个保证，以后不准再动手打绵绵了。”
呸，还知道是她家事啊？她养大的野种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周兰芳心里咒骂了一句，嚷嚷的声音却没小半分。
赵先来也不理会她，转而看向沈建华，“建华，既然绵绵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学习成绩才不好，那她上学的事情……”
沈建华一脸为难的打断了赵先来的话，“村长，其实不是我不愿意让绵绵去上学，我家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现在我失业了，再找活也不会有窑厂工资高，根本供养不起两个高中生，更别说以后读大学，思雨成绩好一些……”
剩下的话，他没继续说，但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爸……”
本以为知道真相，就算出于愧疚，沈建华也会同意她读书的，原来是她想多了，虽然是周兰芳教唆，但这也是沈建华内心的决定吧？只是让周兰芳做了那个坏人而已。
沈建华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沈绵绵。
赵先来一脸歉意的看向沈绵绵，这个忙，他是帮不了了。
八十年代上学并不是免费的，沈建华就算是没失业，供养两个学生都有些困难，身为村长，在明知道别人家庭条件的情况下，怎么去劝解别人？
“爸，我是你亲生的吗？”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落下，她却紧咬着嘴唇不哭出声音，加上胳膊腿上的伤痕，比电视剧里的小白菜看着都要可怜。
这话问到了沈建华的软肋，“你问的这是啥话？当年我和你妈自己都养不活，哪有口粮养别人的娃？”
周兰芳一着急，也不哭嚷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听了哪个老不死的嚼舌根了？”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到能干活能赚钱的时候，可不能让这死丫头发现真相。
沈绵绵心底冷笑，面上却委屈的追问，“哪有父亲不让亲生女儿上学，却供养别人家女儿的？别人家的女儿学习再好，还能给你养老么？”
她特意加深了养老这个词。
私生女，也比侄女亲吧？
沈建华：“……”他竟接不上话，不过绵绵说的也对，周思雨接过来时，都八九岁记事了，平时还经常回家，现在说的好听，以后给不给他养老，还真难说。
周兰芳抬手使劲戳了一下沈绵绵的脑门，把沈绵绵吓的一缩，“你这死妮子，还学会挑拨离间了，思雨比你学习好，就是比你有资格读书。”
要不是她当年怀孕摔小产导致不孕，又怎么会容忍沈绵绵在沈家这么多年？
“说话就说话，又动手干啥？”沈建华瞪了一眼周兰芳，然后把沈绵绵拉到了身后，村长在这看着呢，也不知道收敛点。
“这死妮子学习不好还和思雨争，我能不管管？”这事她不能让步，她对这死妮子一直不好，若是以后有本事了，指不定得咋报复她呢。
第8章争辩
“你这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现在还学会说瞎话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周兰芳上去就要抽沈绵绵，好在她反应快，赶紧躲在了赵先来身后。
赵先来有些生气，当着他面都想打人，平日更是不用说，沈建华一脸尴尬，赶紧呵斥周兰芳，“你这是干啥？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动手干啥？”
周兰芳却理直气壮的说，“这孩子还学会说瞎话了，不管管咋成？”
她管教自己的闺女，还需要看别人脸色？
“我没说瞎话。”沈绵绵弯腰把裤腿也撸了起来，从脚腕到膝盖的位置，青紫的更加严重，“我身上还有很多这样的伤，是摔的还是掐的，爸爸和赵叔自会分辨。”
谁也不是傻子。
那胳膊上还有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硬要说成摔的，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建华被惊住了，他还以为周兰芳就是教育一下小孩，没想到下这么重的手，周兰芳一看他的脸色，也知道这次忽悠不过去了，赶紧换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打她还不是因为她逃学吗？老师都来家好几回了，你那次不是也见到过吗？”
沈建华仔细一想，去年确实碰到过一次老师来家，当时他回来，老师刚好走，周兰芳说是沈绵绵逃学，老师过来教育，因为不止一次听她说沈绵绵逃学，所以沈建华也没怀疑。
小孩子逃学，肯定是要教育的。
棍棒底下出孝子，是这个年代的标语。
沈绵绵当然不会任由周兰芳胡说，她眼睛里含着泪珠，委屈的解释，“我从来没有逃学，那次是因为上课高烧四十度，老师不放心，把我送回来的。”
其实，老师也就来过那一次，那次发烧四十度，人都快烧糊涂了。
八十年代通讯不是很方便，老师怕她路上出事，就把她送了回来，走的时候再三叮嘱周兰芳送她去医院，可周兰芳却只给她吃了几片退烧药。
好在她命大，也挺了过去。
“爸，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可以去学校问老师。”
一听问老师，周兰芳顿时急了，“问啥老师，现在快放寒假了，人家忙的要死，哪有这闲工夫管我们家的破事？”这话她也是说给赵先来的听的，暗示他管的太多。
话到这份上，沈建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周兰芳明显是心虚，“你怎么当妈的？”
“夫妻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是啥样的人咋的？她说啥你都信啊？哎呦……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既然没理，周兰芳干脆玩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往地上一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嚷了起来。
沈建华顿时拿她没办法了，铁青着脸，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赵先来，“村长，让你看笑话了。”
第10章约定
“好了，你们也别吵吵了。”
赵先来出声打断两人的争吵。
提议道：“绵绵初三不是还有半学期？先让她初三读完，看看成绩有没有进步再做决定。”
眼下这情况，只能先这样，至于以后，还得看沈绵绵自己争不争气，他不想抹灭她眼底的希望。
“不……”
“我同意。”
沈绵绵抢在周兰芳之前开口。
前世帮周思雨带孩子时，她跟着学了不少知识，虽然忘的差不多，但重新拾起来，并不难。
她有信心。
赵先来看向沈建华，“你同意不？”
“我也同意。”话都说到这份上，村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周兰芳气的咬牙，死妮子，嘴巴倒是挺快，竟然抢她的话。
现在沈建华已经答应了村长，她要是再提出意见，就表现的太明显，沈建华肯定要生气，只能先忍着。
死妮子，想读书？以后再好好收拾她。
事情也算是定了，赵先来又叮嘱沈建华几句，就回了家。
前脚把赵先来送走，后脚周兰芳就闹了起来，“我们家现在可没存款了，你上哪找钱给她教下半学期学费？”
“回屋里说。”他担心周兰芳一生气说漏嘴，又对沈绵绵道：“绵绵，你也先回屋休息。”
“嗯。”
沈绵绵应了一声，却没回屋里，而是又去了赵先来家。
赵先来前脚刚到家，屁股还没沾凳子，看到沈绵绵又来了，第一个想法就是周兰芳闹起来了。
“你妈又打你了？”
贺南的眉头，也跟着蹙了一下，回了一趟家，还是穿的这么单薄，看来她爸爸也没把她当回事。
注意到贺南的神色，沈绵绵猜想：他是嫌她麻烦吗？
她不能退缩。
她尽量让自己忽略贺南的视线。
“赵伯伯，我这次不是告状，我是来借钱的。”
“借钱？”
“借钱？”
赵先来和李春华都愣了一下，贺南的幽深如墨的眸子，却闪了闪。
沈绵绵鼓起勇气，“赵伯伯，李婶子，我家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妈到时候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我读书，所以，我想问一下，万一她真不给我学费，你们能不能先借给我？”
没等他们回答，她又赶紧保证，“我在高三开学之前，一定会把钱还给你们的，我可以写个欠条。”
按照周兰芳的脾气，交学费的时候，肯定又出幺蛾子，她必须先找好退路，以防万一。
初三学费三十块钱，她有信心，高中开学之前，一定能还上。
赵先来和李春华互看了一眼，两人算是明白沈绵绵的意思了，这钱，是背着沈建华夫妻俩借的。
三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种田一年下来，也只能卖个百来块钱，出去打工一个月也才二十块，有的甚至只有十来块。
沈绵绵毕竟是个孩子，李春华有些犹豫。
赵先来沉吟了一会，“绵绵，学费钱，我可以先帮你垫上，但是有一个前提。”
沈绵绵眼睛一亮，“赵伯伯，你说。”
第33章惦记香脂
沈绵绵洗完脸，端了半盆热水，坐在堂屋泡脚，周思雨厚着脸皮又走了过来。
“姐，你下次见贺南，带上我一起呗？”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绵绵一脸严肃的盯着她，“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见他？”
死丫头，心眼真是多，竟然一下子就发现她在套话了。
她讪笑了一声，“我也就是说说。”
“这种话别乱说，别人送军大衣，那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按照周兰芳的脾气，要是觉得她和贺南走的近了，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别人好心帮她，她不能反过来给人家添麻烦。
真把自己当她姐了，还叫教育她，周思雨暗暗撇了一下嘴，忽然闻到沈绵绵身上有一股香味，“姐，你身上怎么那么香？”
其实她昨天就闻到了，当时心思全在军大衣上边，没太在意，以为是蛤蜊油的味道。
现在越闻越不对劲，这不是蛤蜊油的味道，蛤蜊油的香味有些浓腻，这个淡香淡香的，特别好闻，有点像……香脂。
不对……这就是香脂的味道，这东西她在同学身上闻到过，她很喜欢，周兰芳嫌贵，觉得蛤蜊油实惠，还好用，买这个就是浪费钱，不给买。
“香脂。”沈绵绵不咸不淡的回答了两个字，早就知道东西瞒不住，这姑侄俩，都长了一双耗子眼。
当初周思雨想买香脂的事情，她也知道，一盒香脂的钱，能买三四十个蛤蜊油，周兰芳当然不给买。
周思雨也没缠着要，周兰芳当时还夸周思雨懂事，她当时也是这么觉得。
现在想来，周思雨是很懂得取舍，知道忍着欲望，顺着周兰芳，因此讨好对方，获得更多的好处。
才十二三就有这种心机，真是太可怕了。
周思雨眼红的不行，“你哪来的钱买香脂？”
买了还藏起来一个人用。
贺南一个大男人，肯定不会买这个送给沈绵绵的，平时周兰芳也不给钱用，这指定是沈绵绵偷钱买的。
沈绵绵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她根本不想多搭理周思雨，每一眼，都能让她想起前世种种。
周思雨一噎，干脆直接质问，“你是不是偷家里的钱了？”
没等沈绵绵回答，她又缓和了语气商量，“姐，我脸也被风吹的有些干，你把香脂拿出来，我们一起用，你拿钱的事，我就不告诉姑妈。”
东西哄到手，就是她的，谁也别想用。
她打的一手好算盘，吃定沈绵绵不敢藏私，却不曾想，沈绵绵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想用自己买。”
周思雨不甘心，趁着沈绵绵倒洗脚水的功夫，去屋里搜，翻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死丫头，肯定带在身上了。
她想趁沈绵绵睡着以后去翻军大衣，结果躺床上不久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天都大亮了。
第11章送军大衣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多月，你的学习成绩，能比之前进步五名，下半学期的学费，我就先帮你垫上。”
“我可以。”她现在差不多是垫底，前进五名，根本不难办。
见她回答的爽快又不犹豫，赵先来满意的点头，又说，“如果你下半学期能考进班级前十，高中的学费，我都可以一起先帮你垫上。”
“谢谢你赵伯伯，我会努力的。”
她又看向李春华，一脸真诚的保证，“李婶子，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她不希望因为借钱的事，让人家产生家庭矛盾。
见沈绵绵这么懂事，还知道顾及她的想法，李春华心底舒服了不少，“绵绵，只要你有能行，这事我没意见。”赵先来把话已经撂出来了，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能打自家男人的脸。
“谢谢你李婶子。”沈绵绵打心底里很感激，“我这两天没上学，课程落下不少，我先回去看书了。”
在他们眼里，她还是个孩子，说再多的保证，也没太多说服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书读好。
“好。”
李婶子点头，送她往外走，还叮嘱，“回去多穿点，现在天气冷，身上伤还没好，可别再冻病了。”
“嗯。”
沈绵绵乖巧点头，到了大门口，她这才又说，“婶子，你回屋吧！外面冷。”
说完，她正想离开，却被人叫住。
“等一下。”
“贺……”
看着大步走出来的男人，沈绵绵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了。
似乎看出她的窘迫，贺南淡淡提醒，“叫贺大哥。”
“贺大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听话的叫一句。
这男人气场太强大，和他在一起，不自觉的就会被他领着走。
贺南点头‘嗯’了一声，打开后车门，从里面拿了一件军大衣出来，“穿着。”
“……”
犹豫了一下，沈绵绵没接，“贺大哥，谢谢你，我现在回家待在屋里就不冷了。”
这么厚重的军大衣，弄脏了她可赔不起。
看穿她的顾及，贺南没拆穿，“我穿小了，送你穿。”
没和小姑娘接触过，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对自家的小表弟。
送她了？
沈绵绵愣怔了一下。
“拿着。”贺南再次出声。
“谢谢。”她现在确实很需要一件棉衣，家里只有一件很薄的旧棉袄，还是周思雨前年不要的，她穿有些小了，袖子短半截，前天被周思雨弄脏了，这几天天气不好，一直没有干。
教室阴冷，没有棉衣，很容易生病。
看她拿着也不往身上穿，贺南眉头微挑，“拿在手里能保暖？”
沈绵绵脸一红，赶紧把军大衣穿在了身上，从头到脚都被包裹住，浑身像是靠近了火炉一般，瞬间暖和了不少。
贺南又打开驾驶位车门，从里面拿了一个东西出来，“这个也拿着，我一个大男人留着没用。”
香脂？
沈绵绵眼睛一亮。
这东西在这个年代，可是个好东西，手上裂口冻伤，用这个特别管用，还可以抹脸，冬日里的护肤神器。
她的手冻伤严重，肿的像发酵的馒头，写字都不方便，确实很需要这个。
“谢谢贺大哥。”
“嗯。”贺南点头，“回去吧！”
……
第12章还不起，算我的
……
贺南回到堂屋，李春华正在说借钱的事，“你咋就答应了？还许诺高中也帮衬，那可不是小数目。”
家里情况是比沈家好一些，可也没好多少，初中还好，读高中可要花不少钱，万一能考上大学，花费更是吓人。
赵先来却不这么想，“如果绵绵真有本事考大学，那是全村的荣耀，我出这一份力算啥？”
“赵叔，她想借多少，你就给她多少，还不起，算我的。”贺南语气淡淡的，但说出的话，却很有份量。
没想到两人谈话，被贺南听到了，李春华有些难为情的解释，“贺南，不是婶子小气，我们家，也只是很一般的家庭，你叔虽然当个村长，一个月也没几个钱。”
“你说这些干啥？”赵先来皱眉指责了李春华一句。
李春华也有些后悔，她就是嘴碎，赵先来都答应了，她还去说那些干啥？
这回被贺南听到了，也不知道要咋想她。
“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如果绵绵真有这个实力，我做为村长，不会让她埋没了的。”
这事和贺南没什么关系，赵先来不打算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到他身上。
想到那双清澈又灵动的眼睛，贺南眼底露出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
“我看这小丫头有骨气，帮她一把也无妨。”
……
周兰芳和沈建华还在为了她上学的事情争执，根本没发现沈绵绵出去。
有了贺南送的军大衣，浑身暖暖的，她整个人精神也好了一些，找到放在床头的书包，拿出书本翻看。
一学期就快结束，她的书本用纸皮包着，还和崭新的差不多，足以说明她有多爱读书，可这个细节，从没人在意过。
已经很多年没看过书本，本以为从新接受需要一些时间，奇怪的是，她看了一遍之后，那些知识就像是印入脑海一般，很快就被她理解通透了。
曾经看不懂的题目，她看一遍示例题，就很快的明白了。
沈绵绵越看越激动，这简直就像是拥有了超能力，她有些入神，把从前学过的课程，都重新翻看了一遍。
“姑妈，姐回来没有？”
周思雨放学回来，就看到周兰芳在井边洗菜，这些事，平日里都是沈绵绵在做的。
周兰芳使了个眼色，提醒沈建华已经回来，让周思雨说话注意，之后阴阳怪气的说，“回了，在屋里躺着等饭呢，人家现在可惹不得说不得，都学会去村长那告状了。”
去村长那告状？
中午就觉得沈绵绵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原来是找到后台了。
瞧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她故意大声说，“姑妈，你去歇着，我把书包放屋里就出来洗菜。”
听到声音的沈建华，从厨房走了出来，“我和你姑妈弄就成了，你去屋里看书吧！”
“对，你快去看书，这里用不着你，老师说你再努努力，准能考上县一中呢。”
周兰芳故意在沈建华面前暗示，周思雨才是那个上学的苗子。
第13章军大衣风波1
周思雨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看书的沈绵绵，昨天被打的跟要死了一样，现在竟然还有精神看书，身上还多了一件军大衣。
和个棉被一样，能把人从头裹到脚，看着都暖和。
“爸给你买的？”
中午还没有，晚上沈建华回来，沈绵绵身上就多了一件军大衣，周思雨认定是沈建华买的。
沈绵绵都懒得给她一个眼神，继续看自己的书。
周思雨在屋里翻找了一圈，却没找出第二件，很显然，是只买了一件，对自己亲生的小野种就是不一样。
她也没心思看书了，书包往床上一扔，就走了出去，沈绵绵知道，周思雨又想出幺蛾子了。
见周思雨又来了厨房，周兰芳有些奇怪，“不是让你去看书写作业吗？怎么又过来了？”
“今天作业不多，我吃完饭再写也没事。”周思雨蹲在灶台跟前，“姑爹都累了一天了，我来烧火吧！你坐那歇会。”
看她这么孝心懂事，沈建华有些感动，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周兰芳聊起了家常。
“快过年了，你看看要买啥，就提前买，等到年跟前东西贵。”
今天老板把三个多月的工资，一次给他结清了，有一百多块，过个好年是没问题的，窑厂干活虽然累，但是工资比别的地方高出许多。
现在窑厂老板换人了，人家新老板用的都是自家亲戚，把他给裁了，这都到年跟前了，他也没办法再找别的事情做，只能明年开年再看看了。
周兰芳心里一直憋着气，一听说花钱，她没好气的说，“买啥啊？现在你没工作了，明年还有两个孩子的学费要交，我们家也就指着这点钱过日子，都糟蹋完了，一家人都饿死啊？”
沈建华：“……”
这事他也犯难。
叹了一口气，他才道：“我听说明年李家村修大坝要人，到时候去问问。”
闻言，周兰芳语气好了一些，“我二哥说明年底想要翻盖房子，没明着说要找我们借钱，但意思也摆在那了，”
周兰芳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周思雨是她大哥的女儿，二哥结婚比较晚，娶的是个二婚女人，小孩现在才一岁多。
二哥家里就一间土坯房，还漏雨，这些年有点积蓄，就想再借点钱，把房子翻盖一下。
娘家哥哥开口了，多少她家不得支援点？要是不借，二哥二嫂心底肯定对她有意见。
她没给沈家生孩子，沈家父母活着那会，多亏有两个哥哥给她撑腰，她才没受什么气。
“这不是还没翻盖的吗？明年再说。”
沈建华不想在周思雨面前讨论这些，万一说了什么被传过去，日后亲戚还来不来往了？
“阿嚏。”
周思雨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是不是感冒了？”沈建华关心的询问。
“可能是被风吹的。”周思雨随口说了一句，“教室里的窗子坏了，我正好坐在窗户边。”
“最近比较冷，上学穿厚点。”
沈建华叮嘱一句，完全没提军大衣的事。
第34章献殷勤
早上温度低，井水特别凉，沈绵绵端着脸盆去厨房倒热水，周思雨正和周兰芳说着什么，看到她，立刻闭上了嘴巴。
正好沈建华提着水从外面走过来。
她装做没看到沈建华，开始扮演贴心小棉袄角色，“姑妈，你给我一毛五就够了，我胃口不大，吃不多，姑爹挣钱不容易，我省点，你再贴补点，买双鞋底，给姑爹做双新棉鞋过年，姑爹脚上的鞋子，鞋底都快被磨穿了。”
周兰芳有些吃醋，“你就注意你姑爹，你就没注意我鞋底也快磨穿了？”
周思雨撒着娇，“姑爹在外面做事，那多辛苦啊！我们苦点，也不能苦着他啊！”
“听听，听听。”周兰芳转头对走进来的沈建华说，“我这当姑的，在她心里还不如她姑爹呢，这些年，你没白对她这么好，值。”
就说周思雨是个有良心的，没白疼，可不像那个小野种，没准哪天还要把她亲妈接回来。
她之所以藏私房钱，就是怕沈建华别哪天把她给踹了，别看俩人现在好，那都是表面的。
沈建华整日在外面上班，经常十天半月回来一次，这期间，他在外面干了啥，谁知道？
只要她手上有钱，再把思雨给培养好了，沈建华哪天要是真不管她了，那她日子也一样好过。
好在周思雨争气，学习好，嘴巴甜，周建华愿意培养她，要不然靠着她，还真没能力。
沈建华此刻心里甭提多高兴，辛辛苦苦半辈子，养了俩别人的孩子，哪个男人心里舒服？
年轻时家里穷，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吃不饱穿不暖，那年冬天下大雪，家里断了粮，他带着怀孕六个月的周兰芳去丈母娘家借粮。
谁知道她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流产了不说，还落下了病根不能生育。
是他对不住周兰芳，外加周兰芳娘家人压着，家里又穷，也没办法再娶媳妇。
刚才周思雨的那番话，完全是把他当亲爹一样关心了，比那些不孝顺爹娘的亲生孩子，强百倍，内心的那根刺，也被软化了。
“我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吃点苦没啥，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不用省着。”
“姑爹，就因为你是家里顶梁柱，才更应该吃好穿好呢，你好我们才能好。”
“现在你还小，有这份孝心就成了，等长大了再好好孝顺我和你姑妈。”沈建华笑的眼角纹都露了出来。
“那是肯定的，在我眼里，你和姑妈比我爸妈还亲。”
这些话，前世今生沈绵绵不知道听了多少，她不管三人的父慈子孝，倒了热水就走了出去。
“大早上的，摆着个脸给谁看？”周兰芳冲着她背影瞪了一眼，“有的孩子是报恩，有的孩子就是来报仇的。”
“多大的人了，和个孩子计较啥？”沈建华心情好，也没真生周兰芳的气，“快收拾收拾吃饭，被耽误孩子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