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惊鸿令牌
在猴子故事的调剂下,旅途变得精彩。
又行了两三日,路程近半,这天一大早,众人坐在车里,昏昏欲睡。
“少寨主,外面有个湖,好大呀!”
这时,憨憨的声音传了进来,荆哲掀开车窗往外面看去,就看到在他们侧前方有一个大湖。
即使有故事听,在车里坐的久了,身子也不免乏得慌,众人借势下车,看看湖边美景,伸个懒腰,活动一下身子。
站在湖边放眼望去,整个湖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极目远眺,在雾气笼罩下的湖面显得若隐若现,朦朦胧胧。
湖面上不时有几只白鹭掠过,低低的盘旋在湖面上空,似是觅食,又似是嬉戏,穿梭在氤氲雾气中,别有一番精致。
“好美啊!”
柳惊鸿来到湖边,由衷的喊了出来。
“五姐来的时候没有见过这个湖吗?”
荆哲走到她身边,好奇问道。
柳惊鸿看他一眼,抿嘴不语。
她确实途径过这个大湖,当时只不过瞥了一眼,心中并无波澜,而现在,身边的人换了,心境自然不同。
“哲儿,陪姐姐走走吧!”
或许也知道马上要跟皇帝亲卫碰面,跟荆哲呆在一起的日子所剩无几,柳惊鸿幽幽道。
“好呀!”
荆哲回答一声,跟在柳惊鸿身后,沿着岸堤往前走着。
苏墨尘本来也想跟着,但刚走一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着嘴唇,停了下来。
盯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定定出神。
……
前面的路慢慢窄了,以柳惊鸿的身手,不用担心才对,但荆哲还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
柳惊鸿回头看他,咧嘴笑笑,随即原地坐了下来,两腿搭在堤坝外,然后向荆哲摆手,示意他也坐下。
荆哲握住她的手,顺势坐下,跟柳惊鸿肩并着肩,像她一样,踢着悬空的双腿,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怡然自得。
在马车里待的太久,突然把视线拉那么远,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太多。
坐了一会儿,柳惊鸿像小时候荆哲趴在她身上一样,竟不知不觉把头靠在了荆哲肩上,端的一副佳人赏湖的画面。
突然,几只白鹭忽闪着翅膀从湖面的芦苇丛里飞了起来,直冲云霄。
柳惊鸿仰头看着,声音不大,羡慕说道:“它们真好,没有约束,能够肆意盘旋在这空中。”
荆哲斜身去看,见她眼中满是钦羡,再联想她的身份和每天要做的事情,竟有些同情。
梁州战事不断,她不仅要为此操劳,还要亲自领兵打仗,一年之中大小战役多不胜数,累且危险。
“五姐,你为什么要从军呢?”
柳惊鸿歪头看他一眼,浅笑道:“我也想当文官呀!”
但随即又摊手,无奈道:“可是除了打仗,其他的我也不会,只能当兵。当初想的是,我的官职只要大一点,我离义父义母和哲儿就能更近一些,不用怕别人报复,哎,只是没想到…”
或许是想到了荆氏夫妇去世的事情,柳惊鸿脸上有些黯然。
“五姐,父母虽然不在了,可我在呀!要不就把这将军辞去吧,又累又险,谁爱做谁就去做!”
荆哲由衷劝道。
柳惊鸿起身,看着湖面,摇头笑道:“当初参加部队时的想法简单,但真坐在这个位置,想的就不止这些了。梁州百姓需要我,安国的边疆同样需要我,又怎么走的开呢?”
见荆哲不语,柳惊鸿笑着搂住他的肩膀:“再说了,我还想再升官职呢!只有姐姐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哲儿啊!”
听到这话,荆哲很想说一句“让我保护你”,嘴巴微张,终究是说不出口。
他不过是个想要去京州抱大腿的软饭王,哪里来的资格说保护堂堂的安国惊鸿将军?
从穿越到现在,无论是路漓还是柳惊鸿,都是在保护他,仔细一想,羞愧难当。
这个时候,他脑海里突然多了追求:我要变的更强,才能保护姐姐们!
两个人又坐了片刻,期间柳惊鸿就跟昨晚的路漓一样,嘱咐荆哲去了京州要注意安全,最后还掏出一块刻着“惊鸿”二字的令牌过来。
“这是什么?”
把玩一番,荆哲好奇问道。
“这是惊鸿令牌,见令牌如见我,可以号令惊鸿铁骑!”
荆哲听完,赶紧还了回去。
“这么重要的东西,五姐赶紧拿回去!”
柳惊鸿笑笑,并未伸手去接。
“只要人在,惊鸿铁骑永远都会听我的,带着这块令牌也没什么用。这令牌你拿着,倘若真有一天你在京州闯了祸,这令牌或许能救你一命。”
说着,又去帮荆哲整了整衣衫,幽幽道:“姐姐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这块令牌!”
“……”
……
两个人回去时,一切如常。
行至中午,马车停了下来。
荆哲揭开车帘去看,只见道路前方有一大波军队正在靠近,身披金色铠甲,威风凛凛。
“这是亲卫军?”
柳惊鸿点头,然后跳下马车,迎了上去。
亲卫军的头领是个身高马大之人,约摸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官职为亲卫将军,从四品。
官衔看似中庸,但因为他常年待在皇宫,只听皇帝一人差遣,真实地位很高,那些每日进宫面圣的国公大臣,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但他见到柳惊鸿,却是跳下马来,一脸郑重拱手说道:“下官见过惊鸿将军!”
或许,这就是来自对强者的敬畏。
柳惊鸿点头,脸上早没了跟荆哲聊天时的轻松温柔表情,变得严肃而又沉着。
“隋将军,不必多礼!”
柳惊鸿说道:“护卫殿下回宫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最近边疆不太平,我现在要赶回梁州。”
“惊鸿将军不必客气,这本来就是下官分内之事!倒是惊鸿将军守护着安国边陲,让老百姓免于战乱之苦,实在令人钦佩!”
柳惊鸿点点头,又跟苏墨尘和荆哲低声诉说两句,然后骑马离开。
看着她飒爽的背影消失在跟地平线相持的日光中,荆哲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
————
第一百零六章 好的,憨憨!
亲卫军此行的目的就是接墨尘公主回宫,所以队伍中间还有一辆同样刷着金黄色彩漆的巨大马车。
待柳惊鸿一走,隋守仁便请苏墨尘换乘马车,毕竟跟他带来的马车一比,他们原先乘坐的那辆就显得太low了。
苏墨尘也不矫情,在桂枝搀扶下就上了车,隋守仁正准备落帘,谁知苏墨尘在马车门口朝外面招手:“还看什么呢?上来呀!”
隋守仁回头看了荆哲一眼,有些为难道:“殿下,这…不好吧?”
若是让外人看到,堂堂安国公主竟跟个男子同坐一车,传出去该如何是好?
之前她们怎么坐他不管,但现在由他护卫回京,自然要谨慎些。
有更宽敞、更舒服的马车坐,尤其还是皇家马车,荆哲当然想试试。
但听到隋守仁的话,他故意露出一副欲拒还迎的表情,摆手道:“既然这位将军都说了,还是算了吧!”
“没事,他听我的!”
说着,苏墨尘狠狠瞪了隋守仁一眼,冷声道:“隋将军,本宫让朋友上车一叙,你也要拦着吗?”
“殿下,下官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还要你教本宫如何做事?”
“……”
隋守仁哑口无言,他确实不敢教公主做事,作为安国皇帝唯一、也是年纪最小的女儿,墨尘公主可谓里万千宠爱于一身,很多时候,就连陛下都会听她的。
不然也不会有这次的出宫游城事件了。
在他发愣间隙,苏墨尘再次对荆哲招手:“还看什么?快点上车呀!”
“哦。”
平日里屡屡在他手上吃瘪的苏墨尘,偶尔看到她如此威严的样子,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荆哲走上马车,还不忘对隋守仁笑笑。
看着面前的俊俏少年钻进马车,隋守仁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苏墨尘还不忘对憨憨说道:“憨憨,你不是也想听猴子的故事吗?你来赶这辆马车吧!”
憨憨就没想太多,他确实想听听那流沙河里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忙不迭的上车。
隋守仁:“……”
看着又一个男人在他眼前上了马车,隋守仁逐渐懵逼化,不过是赶马车,还好…
待车门帘落下,苏墨尘又掀开车窗帘一角,对他喊道:“隋将军,我朋友的马车,你一并给赶着吧!”
隋守仁欲哭无泪:我好歹是个亲卫将军,现在竟沦落至为人赶车的地步,难道我不要牌面的吗?
……
皇家马车确实气派。
装饰精致、铺陈考究不说,车里还摆着各种瓜果,荆哲边吃边讲,猪八戒如何大战流沙河,唐三藏又是怎么点化沙悟净。
苏墨尘听完,由衷感慨:“唐三藏果然是得道高僧,为三个徒弟取名悟空、悟能、悟净,寓意颇深!”
荆哲心中不服:这些都是我讲的,不应该夸我才对吗?
遂撇嘴道:“这有什么?每个人的名字不是都有寓意吗?比如我出生于惊蛰,所以叫荆哲。憨憨又傻又憨,所以叫憨憨。”
“……”
半晌,马车外的憨憨才闷声道:“俺叫寒寒,不是憨憨啊!”
“好的,憨憨。”
“少寨主,要不你跟寨主一样叫俺大寒吧!”
“好的,憨憨。”
“算了,还是跟胖子他们一样叫俺老吴吧!”
“好的,憨憨!”
“……”
看着憨憨憋红脸的模样,苏墨尘忍俊不禁,同时又好奇道:“可我的名字就没什么寓意啊?”
说着,还眨巴着一双似水柔情的大眼睛,惹人生怜。
“没有吗?应该有吧?”
荆哲冥思苦想,嘴巴一咧,笑道:“虽多尘色染,犹见墨痕浓,是谓墨尘!”
“虽多尘色染,犹见墨痕浓…”
念叨一句,苏墨尘眼神发亮:“可是这诗我怎么没听过呢?”
“你当然没听过。”
荆哲贱贱一笑,“因为这是我剽…呸,写的!”
“荆公子果然厉害,为了讨殿下开心,竟能特意作一首诗出来!”
许久不说话的桂枝,一鸣惊人,苏墨尘的脸瞬间红的像是苹果。
但她接下来又正色道:“荆哲,这猴子的故事虽好,但等进了京州,你断不能再对别人讲了。”
苏墨尘总觉得叫“荆公子”显得生分,但她又不好意思跟路漓和柳惊鸿一样,叫他“哲儿”,所以直呼其名,才满意些。
“为何?”
大概猜到了什么,但他还是问道。
“孙悟空孤身一人敢大闹天宫,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听去,添油加醋传到父皇耳里,对你不利。”
荆哲点头,关于能不能在古代讲西游记,他在前世就了解过,因为孙悟空代表了一种敢于暴力对抗封建社会的力量,若是被当权者拿来做文章的话,确实十分危险。
只顾着消遣,差点忘了这茬。
更觉得苏墨尘不仅聪明,而且心地善良。
提醒完这些,苏墨尘又眯眼泛笑,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荆哲说道:
“你的字很好呀,宫里似乎没人会写你的书法,父皇一定会好奇。”
“那首春水碧于天父皇应该也听说了,他一定不会想到是你写的!”
“若是你能在父皇面前临场作一首诗,父皇肯定会跟我一样…欢喜的紧呢!”
“……”
听她说话,荆哲心惊。
小声问道:“殿下,你不会是想…带我们一起进宫吧?”
苏墨尘昂头:“那当然了,不然让你来京州做什么?”
“……”
说实话,荆哲怕了。
之前在邙山的时候,他拒绝跟苏墨尘一起回京州,怕的就是这个。
若是跟苏墨尘进了宫,两人的关系如同黄泥掉进裤裆,更说不清道不明了。更可怕的是,她的皇帝老爹若是也看上自己,非让他做个驸马,他倒是做还是不做?
做吧,三妻四妾没了。
不做吧,头没了。
路漓当初还说跟苏墨尘多亲近亲近,等着进了京州会更安全些——可这安全个鸟啊!
伴君如伴虎,稍有差池,就真进宫了——当太监可不是他想要的!
冥思苦想,突然喜上眉梢:
反正大姐不在,五姐也走了,偷偷跑掉,单独去京州他不香吗?
————
第一百零七章 可我怕
有了逃跑的心思,荆哲就开始在心里谋划。
边讲故事边思考,不多会便有了主意。
掀开车窗帘朝外面看了看,此时正来到一处荒野树林,路两侧郁郁葱葱的长着一片矮树,目光所及之处,树林后面有一块鼓起的山丘。
荆哲捂着肚子说道:“哎呦,想下车去方便一下——憨憨,一起吧?”
憨憨摆手:“俺不去。”
“……”
遇到这种猪队友,荆哲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才能想到胖球的好,若是他的话肯定能充分理解自己的意思吧?
憨憨又好奇道:“少寨主,俺记得半个时辰之前咱俩不是才方便过吗?怎么现在又去?”
说话的时候,还朝荆哲下三路扫了一眼。
“……”
荆哲那个气:你特么是在质疑我的肾能力?
“少寨主,你要去就赶紧去吧!”
见荆哲光说不动,憨憨催促道。
瞪他一眼,荆哲怒道:“现在又没感觉了,不想去了不行啊?”
“行,当然行啦!”
憨憨大喜:“那快点给俺们讲讲,唐三藏被白骨精抓住之后如何了?猪八戒去花果山有没有请回孙悟空?”
荆哲正在气头上,瞥他一眼,恨恨道:“当然没有!白骨精抓住唐三藏,说道:大唐有高僧,法号三藏。三藏之大,一个铁锅炖不下,找来两个烧烤架,白骨精连吃三天,吃的很撑。”
憨憨:T^
桂枝:⊙﹏⊙
苏墨尘:-_-||
半晌,憨憨才问道:“少寨主,这…这这不太对吧?”
“怎么不对?”
荆哲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让你嘚瑟啊!
“孙悟空回家娶了个母猴子,正洞房呢,哪有功夫搭理唐僧?他被吃了还不正常?”
“可是…可是…”
憨憨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总觉得不对劲。
看着六尺大汉快被急哭的窘迫模样,苏墨尘也有些哭笑不得,拉了拉荆哲道:“你就别逗他了,好好讲故事吧!”
“好吧。”
然后按照正常流程开始讲,听到孙悟空从花果山赶来救人,憨憨终于笑了出来。
讲了一半,荆哲清了清嗓子,问桂枝:“有水吗?”
以为他渴了,桂枝赶忙把水递过来,荆哲示意她交给憨憨。
憨憨挠头:“少寨主,俺不渴啊!”
“你渴!”
“俺真的不渴?”
“不渴?信不信白骨精连孙猴子也给烤了,唐僧到不了西天就得大结局?”
“……”
屈服于荆哲的淫威之下,憨憨开始喝水。
眼看着一大桶水不多会就见了底,荆哲十分欣慰。
……
喝水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约摸一个钟左右,憨憨就捂着肚子道:“少寨主,俺想去方便。”
“方便?正赶路呢,很不方便啊!”
荆哲坏笑道:“再说咱俩才方便了多久,怎么又去?你是不是不行啊?”
憨憨也听不懂,痛苦道:“喝水太多,确实不行了!”
着急逃跑,荆哲也不再逗他,跟苏墨尘招呼一声,拿着包袱,准备出去。
憨憨还不忘问道:“少寨主,出去方便,你带包袱干嘛?”
荆哲恨不得给他一脚,但看到苏墨尘也投来质疑的眼神,耐心解释道:
“肚子不舒服的时候,千万不要赌那是个屁,不然你会输的很惨!”
苏墨尘脸色涨红,憨憨觉得此话有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同时也带上了自己的包袱,以备万一,还能有东西擦屁股。
只有桂枝,天真又单纯,等他们下了马车,才好奇问道:“殿下,荆公子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苏墨尘没回答,总觉得不太对劲,但别人说是去方便,她总不好也跟着。
掀开车窗帘朝外看去,就见荆哲和憨憨走进树林,翻过了山丘…
……
开闸放水,总是让人心情舒畅。
憨憨抖了抖,提裤子准备回去,就见荆哲已经找了块阴凉地方坐了下来。
“少寨主,怎么还坐下了?不回去吗?”
“不回去。”
荆哲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心里还在安慰自己,莫要跟个憨憨生气。
“为什么不回去呀?公主殿下不是还等着咱们么?”
“没听她说,要带咱们进宫,你就不怕吗?”
憨憨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怕!”
“……”
荆哲耐着性子说道:“你想想,咱们说到底身份还是山贼,那皇宫是什么地方?若是身份暴露了,想逃都逃不了!再说,她可是公主,若是把你留下当个驸马,你以后想出宫都难,还不害怕吗?”
“不怕,因为公主殿下不可能选俺做驸马。”
憨憨非常机智的分析道。
“可我怕!”
“……”
憨憨张着嘴巴,半晌才了然。
苏墨尘还没表明公主身份的时候就跟少寨主眉来眼去,若是进了皇宫,还真可能把少寨主变成驸马。
作为少寨主的跟班,少寨主出不了皇宫,他也出不了,这么一想,就开始怕了。
在他身边找了块地方,也坐了下来。
荆哲见状,点点头,还算满意。
“少寨主,咱们就在这坐着,万一他们找来怎么办?要不再往后面走走?”
憨憨提醒道。
“不用。”
从他们下车的地点到这边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荆哲实在懒得再走,之前那个隋将军还想阻拦他们上车,怕的是进城之后被人看到说闲话,若是听说他们逃走,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来找他们?
他们奉命出城接苏墨尘回宫,定是赶时间的,更不会浪费时间在找他们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综上分析,他们这边很安全。
只要在这等会就行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荆哲站起来,拍了拍手。
“应该差不多走了,咱们回去看看。”
“少寨主,俺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们走的时候把马车一块赶走了怎么办?”
“……”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荆哲呆愣片刻,嘴里嘀咕道:“应该…不会这么狠吧?”
他们已经乘车走了六天,差不多还要走四五天才能到京州,若是没有马车的话…
荆哲不敢再想,赶紧越过山丘,往之前下车的地方跑去…
————
第一百零八章 青云门分门
看着空空如也的林间小道,荆哲彻底傻眼。
“这女人…也太狠了吧?”
立秋之后,早晚凉爽,但中午却热的厉害,坐马车都得勤喝水,更别提走路了。
他们的包袱里只带了些干粮,水都放在马车上,而苏墨尘连点水都不给他们留下,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少寨主,接下来该怎么办?在这等着?”?
瞅了他一眼,荆哲没好气道:“怎么,在这等着能等到京州去?”
憨憨摇头,显然不能。
“那还废什么话?还不赶紧走!”
说完就身先士卒,大步朝前走去,只不过从后面看,总感觉他的步伐有些虚浮。
憨憨挠了挠头,心想明明是你非要躲起来的,现在倒开始怪俺了…
幸亏这段时间,荆哲上下邙山多次,早就练出了不俗脚力,连走了近一个时辰,才感觉有些累而已。
当然了,边走还不忘边吐槽苏墨尘,堂堂一个公主,胸也不小,为什么心眼不大呢?
日渐西斜,眼看着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荆哲越走越着急:
今晚不会露宿荒野吧?
虽然他之前特别喜欢看那些跟着一群妹子光着身子在野外求生21天或者42天的栏目,还曾经梦乡有一天也能够尝试一番,但此情此景,他是真没心情。
“少寨主,快看!”
突然,憨憨站定,指着前方兴高采烈道。
荆哲抬头一看,脸上瞬间多了不可思议。
因为在正前方约摸一里路的地方,他们的马车停在那里!
两个人也顾不得劳累,飞奔过去!
马车靠在路边,缰绳拴在树上。
荆哲打开车帘,发现里面不仅有水,原本在苏墨尘车里的那些水果有大半都放在他们车里。
本来就是他放别人鸽子在前,结果人家不计前嫌,还特意给他留了这么多物资,这么一想,羞愧到老脸发红。
“少寨主,这里好像有封信!”
突然,憨憨指着马车一角说道。
荆哲一看,说是信,不过是张纸而已,拿过来,清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姓荆的,你厉害!你给本宫等着!”
本来清秀俊逸的字体,最后一笔用力很大,纸都差点被戳破,可见写这几个字时,她的心情是何等激动。
“少寨主,信上怎么说?”
憨憨见荆哲看完信,脸露尴尬,遂问道。
“公主说啊”,荆哲想了想,“她夸我厉害,还说等着咱们呢!”
“公主殿下真好!”
憨憨竖着大拇指,由衷道。
“……”
只剩下荆哲跟憨憨两人,略显无聊。
没了美人相陪,荆哲连故事都懒得讲了。
憨憨敢怒不敢言,坐在马车外看着后退的风景,独自悲伤。
又行了四日,荆哲也躺尸四天。
京州已经近在咫尺。
跟之前在邙山上比,荆哲心态平和,反倒没有那么兴奋了。
之前还想着进京参加个会考,但在雍州耽搁了太久,会考时间已经过了,等去了京州,还得再做打算。
……
这天惠风和畅,天朗气清,或许是马上就要到京州的缘故,荆哲也不再躺尸,掀开车帘,欣赏风景。
中午已过,若是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能到达京州。
马车外的憨憨突然喊道:“少寨主,前面似乎有座寺庙!人还不少呢!”
荆哲赶紧探头去看,只见前方道路一分为二,一条笔直往前,一条则岔开到侧方,就在岔开的路上,确实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寺庙,远远看去青砖白瓦,倒是很新的样子。
而且在这寺庙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这就让荆哲好奇了。
在雍州的时候,他也见过寺庙。
而且每当佳节之日,都是城外寺庙举行庙会的日子。
这时候,四面八方的信徒都会上山朝拜,读书人奉上一些香火,祈求来年能够高中,年轻的小姐盼望着能够早日觅得如意郎君,新婚的女子经常去拜送子观音…
本来无可厚非,可今天不年不节的日子,这群人跑这里来干嘛?
而且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京州也有半天的路程,大老远赶过来,值吗?
等他们靠近之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寺庙,而是一家道观。
巨大的石门之上,刻着三个大字:
青云门!
看到这里,荆哲微微一愣: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不就是青云门弃徒韩大师那个青云门吗?
“还真有青云门啊!难不成也是道观?”
荆哲自言自语嘀咕道。
“青云门?”
憨憨不认字,听荆哲说完,非常诧异。
“怎么,这道观很出名?”
荆哲问道。
憨憨朝四周看了一眼,见进出之人行色匆匆,并没人留意他们,才算放心。
把荆哲拉到一边,小声道:“虽然青云门最早确实是道观出身,但现在已经跟昆仑镜、无仙阁和通天闕合称为四大门派,道观早就不开了,他们的主要业务还是习武门派,并且最忌讳别人叫他们道观了,少寨主多注意些!”
明明有道观,却不让别人说道观,毛病!
荆哲撇撇嘴,不服气的想着。
接下来,憨憨又把青云门在安国的地位和影响讲解一番,荆哲对青云门才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之前的不服气都憋了回去。
擦,rbq,rbq啊!
“不过,这青云门远在江陵,没有听说过在外面还有分门呀?难不成,在邙山上待那么久,消息太闭塞了?”
憨憨自问自答的说着。
听他这么一说,荆哲也有些生疑。
按照憨憨的说法,青云门贵为安国四大门派之一,其掌门人就算皇帝见了都会重视,这样的门派真要建立分门的话,各地不都得抢着要,何至于建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
这中间应该有些猫腻。
荆哲想着,就拉住一个从里面走出来、身着锦袍的中年男人,客气问道:“敢问这位大哥,这是青云门分门吗?大家都来这里做什么?”
中年男人本来很不耐烦,但见荆哲长相清秀、气质俊逸,而且年纪轻轻,被他叫他做“大哥”,人似乎都年轻不少,便笑着解释起来。
————
第一百零九章 生长的菩萨
按中年男人所讲,这里确实是青云门分门。
而且这座道观从建成到投入使用也就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知道的人不多,来这里的人大多是口口相传,“回头客”居多。
荆哲询问原因,中年男人四下打量一番,小心翼翼道:“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有所求,自然要给菩萨供奉香火。若想灵验,香火钱必不能少,寻常百姓家可负担不起。所以来的人非富即贵,回头客多也正常。”
说完,还不忘提了提衣襟。
荆哲会意,忙拍道:“怪不得见大哥气质超凡脱俗!”
中年男人摆手笑笑,“还行还行…”
“不过,在下记得青云门已经不再涉猎道观事宜了吗?这是…”
“所以呀”,伸手一指,中年男人解释道:“这道观不能建在江陵,更不敢建在京州,只能建在这荒郊野外,若不是有人介绍,谁能找到这个偏僻地方?
再说了,青云门成为四大门派也不过是近十年的事情,他们最早就是以道观起家,再开几家道观供百姓求神拜佛不很正常?”
听他讲完,荆哲点头。
朝门里看了一眼,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在居中位置立着一座巨大菩萨石像,身穿道袍,手持拂尘,威风凛凛。
只是跟他从电视剧里见过的那些菩萨不太一样,他印象里的菩萨仙风道骨,而这个菩萨则有一股侠士之风。
从道观大殿里出来的人经过菩萨的时候,还会虔诚的跪下磕头,然后欢喜离开。
看到这一幕,荆哲好奇问道:“这敬的是哪位菩萨?”
“青云门里,自然是青云菩萨!”
“……”
本以为是什么正经菩萨,没想到是一个门派自己搞出的菩萨,怪不得看着这么别扭。
“这青云菩萨…灵验吗?”
“不知道。”
“……”
中年男人回答干脆,荆哲瞬间懵逼。
连灵验不灵验都不知道,你们就敢大老远跑来送香火钱?
人傻钱多?
见他一脸疑惑,中年男人得意道:“大师说了,每日向菩萨供奉香火,需等七七四十九日,方可灵验!”
“冒昧的问一句…”
荆哲小声道:“大哥连这菩萨灵验与否都不知道,又是如何敢供奉香火的呢?”
中年男人拍拍荆哲的肩膀,大笑一声:“小兄弟,等你进了道观,一切便知!”
说完就大步朝外走去。
……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忙着赶路,一刻都不耽搁,今晚才能早些到达京州。
但中年男人的话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对憨憨说道:“咱们也进去看看,若是菩萨灵验,也为我姐和山上的兄弟们祈福平安!”
听到荆哲说为山上的兄弟祈福,憨憨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把马车拴在树上,一起往里走。
院子里,青云菩萨屹立当中。
除了风格偏侠士外,这尊雕像的另外一个特点便是座下莲花有一小半埋在土中,莲花中央开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洞口,进了道观的人把银子从洞口里投入,然后跪拜一番,再由旁边的小道士领着进侧殿。
从大殿里出来的人还会驻足于外,看着雕像小声感叹。
“青云菩萨确实长了呢!”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来的时候,这莲花才不过一半露在外面,现在已经出来了大半!”
“看来大师说的不错,待七七四十九日圆满之时,莲花尽出,方是菩萨显灵之日!”
“大师还说了,心诚则灵,供奉菩萨的香火不能断啊!”
说着,众人再一次掏出银两,从莲花洞口里投入进去,模样甚是虔诚,而他们做这一切的时候,身边还都跟着一个小道士,目露喜色。
荆哲盯着青云菩萨的座下莲花,若有所思。
随后拉着憨憨,“走,咱们进门瞧瞧!”
或许是已经到了下午,新来祈福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祈福结束,准备离开的人。
荆哲刚走没两步就被拦了下来,盯着挡在他们身前的小道士,疑道:“不知这位道友为何将我们拦下?”
小道士笑笑:“不知施主意欲何为?”
“来这里,自然是祈福。”
“祈福,不用进殿,跟青云菩萨祈福便是!”
“那…在下还想找大师指点迷津!”
说着,荆哲朝大殿里指了指。
“家师只会指点心诚之人,至于施主,呵呵…”
小道士哂笑一声,不再言语。
“心诚…”
荆哲琢磨片刻,马上领悟过来。
什么心诚?分明就是让他掏钱,为青云菩萨供奉香火嘛!
旁边的憨憨捅他道:“少寨主,咱们既然进了道观,给菩萨供奉香火也是应该。”
但荆哲却丝毫没有掏钱的动作。
通过他所闻、所见,心里判定这不是什么正经道观,倒像是骗钱之地。
祈福还要等七七四十九日?
怕是等到第四十八天,这些道士就把所谓的青云菩萨放倒,卷钱跑路了!
想卷他的钱?
做梦!
遂正色道:“去告诉你们师父,便说青云门弃徒韩大师求见!”
“……”
……
报出青云门的字号后,小道士们神色大变。
有人把他引入侧殿,有人进大殿通报。
不多会,一位大腹便便、身穿天青色道袍、手持拂尘的胖道士在小道士的指引下跑了出来。
当他看到年纪不大、清秀俊逸的荆哲时,有片刻的晃神。
这就是…韩大师?
比我还小嘛!
难不成是个骗子?
“我怎么没见过你?”
不等他开口,荆哲先发制人。
“……”
胖道士再次懵逼,就像是李鬼遇到李逵,明显被荆哲身上的正版气势给唬到了。
旁边的小道士赶紧提醒:“这位韩大师自报家门,说是青云门弃徒!”
“弃徒”二字咬的很重。
胖道士眼神一亮,小心问道:“不知韩大师是哪年离门而去?”
“让我想想…大概是两三年前吧!”
荆哲捏着下巴,讳莫高深的样子。
“原来如此!”
胖道士一拍手:“贫道前年才刚入门,那个时候韩大师已经离门两年,没见过贫道也属正常!”
于是又笑道:“不过贫道倒是听说过韩大师的名号,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得见,幸会幸会啊!”
“……”
————
第一百一十章 韩大师
荆哲之所以敢冒充青云门弃徒韩大师,主要还是觉得对面的胖道士形迹可疑,冒充青云门门人的可能更大,所以才用同样的身份唬他。
果不其然。
这胖道士道行太浅,一诈就露了馅。
连憨憨都看出来了,脸色充满鄙夷和不屑。
这表情落在胖道士眼中,又是另一番见地。
其实荆哲冒充韩大师的行径经不起推敲,若是多追问几句便会露馅。
但关键这位胖道士自己也是假冒的,看到荆哲身边一个小跟班都对他流露出不屑的神色,仿佛是受到了来自正统血脉的鄙视,对他们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好在,他只是个弃徒…
这么想着,胖道士底气足了不少,“敢问韩大师既然入了我门,又如何成了…”
“难道门里的前辈没有跟你们讲过?”
不等他回答,荆哲又似是自言自语:“连我哪年离开都不知道,想来应该更不知道我因何离开吧?罢了罢了,既然师父他们不说,定是还未原谅我!等我再游历几年,定回门里向师父师叔们赔罪谢过!”
胖道士在旁边听着,已然开始脑补:这个韩大师应该入门很早,随后又犯了什么事,所以被驱逐出门,至今未归!
眼珠一转,笑道:“论起来的话,贫道还要叫韩大师一声师哥!师哥不必太过伤心!门里的长辈从未说过师哥的事情,想来是在等师哥回门!”
荆哲摆摆手,有些落寞:“未归师门,师哥就不必叫了,叫我韩大师就行!”
“好的…韩大师…”
“对了,我离开的时候,师门已经有些年头不开道观了,为何你又在此地新开一家?”
“这个…”
胖道士眼珠一转,“说来话长呀!师门想要发展壮大,还要跟其他三大门派抗衡,没有钱财支撑怎么行?所以才派我出来开道观!”
“哦?这么说,帮人祈福是假,敛香火财才是真了?”
荆哲扫了他一眼,淡淡道。
“敛香火财是真,帮人祈福也是真!这世间没有妖魔鬼怪,自然也没有神仙菩萨,祈福不过是心有所盼,有所信,有所依而已。建观传道,便是给人信仰,让其获得愿景,而我们便可从中取香火钱,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
胖道士这通言论,竟把荆哲说的无言以对。
但随后又想明白,若只为获得愿景,他们在家烧香拜佛便是,还不用多花钱财,而这胖大师却用了些小手段,先让人相信此地有道,再以此敛财,这分明就是骗财啊!
“不知韩大师接下来有何打算?”
见荆哲蹙眉不语,胖道士问道。
“途径此地,想着在此歇息一晚,等明日一早再启程前往京州。”
“既是如此——芦根,带韩大师去后院厢房,好酒好菜伺候着!”
随后又朝荆哲拱手,“韩大师先去后院歇息片刻,大殿中还有人等着贫道解惑,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说完,便带着几个小道士走了出去。
叫芦根的小道士对荆哲二人说道:“韩大师,跟小道来吧!”
……
“大哥,他既然是青云门的人,让他留宿在观里好吗?”
胖道士扫了说话的小道士一眼,反问道:“不把他留下,难不成还要赶走他?”
“不是…只是怕他生事…”
“怕什么?”
胖道士冷哼一声,“没听他说他不过是个弃徒吗?有什么怕的?”
“青云门的人,终究不是凡辈,咱们也收了不少香火钱,不如见好就收,今晚走吧!”
小道士还是不放心,提议道。
“走你娘啊!”
胖道士怒不可遏的敲了小道士脑袋一下,“你忘了咱们光盖这座道观用了多少银子?下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心血?眼看还有不足半月就能成功,你跟我说走?要走你走吧!”
见胖道士生气,小道士陪笑道:“大哥莫要动怒,兄弟也不过是怕被他坏了事情,所以才小心了一些!当初用尽身家去建这座道观,兄弟们谁不想多骗些银子回去?”
听到这话,胖道士心情才算好些:“既然知道辛苦,提前走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
“还有,他既是个弃徒,想来品性不高,好酒好菜伺候着,晚上再把今天留下的几个小娘子给他送去一个,只要把他伺候舒服了,哪里还顾得追究咱们?”
小道士忙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又好奇道:“今天可留下了不少小娘子,给他哪个合适?”
“给他…那个张家小娘子吧!”
似乎是犹豫了很久,胖道士咬牙说道。
“张家小娘子…那可是个雏啊!大哥不是说要自己留下吗?”
“雏虽珍贵,但比起安全脱身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胖道士仰头看天,大义凛然。
“大哥为了兄弟们能舍弃性福,兄弟佩服!”
“还好还好吧!”
胖道士摆手,一脸谦逊。
……
“韩大师,这就是你的厢房,这位…壮士的厢房就在隔壁。二位可以先休息片刻,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道先行退下。”
见荆哲点头,小道士走了出去。
憨憨来到门口,朝外看了一圈,把门关上。
“少寨主,这些家伙分明是些骗子!为何不当面揭穿他?”
荆哲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如何骗你了?”
“这个…”
憨憨想了想,说道:“少寨主明明不是什么韩大师,而这个胖道士却说听过你,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怎么揭穿?你去跟外面那些信徒去讲,觉得他们会信吗?”
“……”
憨憨顿时语塞。
他刚才也听到了,外面的青云菩萨每日都会长高,看菩萨坐下莲花上的泥土痕迹,应该不是作假,甚至可以说是神乎其神。
单凭他们三言两语,在生长的菩萨面前,实在太单薄了些。
“所以,咱们不如先住下,一是在外面连行多日,正好可以借机沐浴,换身清爽行头进京,再就是暗中观察,看清他们行骗的把戏,也好揭穿他们!”
荆哲说完,憨憨连连点头。
————
第一一一章 没钱别bb!
在屋里逗留片刻,荆哲跟憨憨走了出来。
院子里很静,空无一人。
两人顺着来时的方向,绕到了大殿后面,透过一角打开的纸窗,朝里看去。
大殿正门紧闭,侧面还有一门通向偏殿。
大殿里每次只允许一人进入,从外面进来的信徒先是进入偏殿等候,待前面的人问道结束,再由小道士引着进入大殿。
此时,小道士刚好引着一位锦袍少年进来。
“你有何求?”
胖道士装模作样的摆着手中拂尘。
“明天便是会考放榜之日,在下是想求青云菩萨庇护,让小生明日能够金榜题名!”
少年说完,恭敬的跪在胖道士身前,行三拜九叩之礼。
窗外的荆哲看着这一幕不免咋舌:你是来求菩萨的,拜这个胖道士有屁用?
大殿之内,胖道士听完这句站了起来,围着少年踱步。
当他起身之后,荆哲发现他身前的位置侃侃立着一尊跟院子一模一样的青云菩萨,只不过要缩小了数倍而已。
这才恍然大悟,少年拜的不是胖道士,而是这缩小版的青云菩萨。
胖道士转了一圈,经过小道士的时候,放缓几步,那小道士对他挤眉弄眼,摇了摇头。
胖道士会意,坐下之后取出一根黑色长棍,约有小臂长短,缓道:“你求之事太过急迫,等不到青云菩萨莲花破土之日,只能在这大殿中先行问过菩萨!”
随后拿着黑棍在青云菩萨身前晃动几下,菩萨毫无反应,少年看的聚精会神,一脸紧张。
晃完一圈,胖道士又继续晃动第二圈。
在荆哲目之所及,分明看到他将黑棍上下颠倒过来。
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当黑棍来到菩萨身子两边,菩萨的头竟然开始左右摇摆,跟摇头一样!
看到这里,憨憨目瞪口呆,荆哲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跪坐在地上的少年则是脸色煞白,朝着青云菩萨又是拜了又拜,声音颤抖道:“大…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呵呵…”
胖大师冷笑一声,目光冷冽:“你心不诚!”
“心不诚?”
少年念叨一句,突然一怔。
“我这就去给青云菩萨补香火钱!”
胖道士摆手:“不必了,心既不诚,再补又有何用?”
“不,我要补!”
说着,少年起身,失魂落魄的跑了出去。
待他出门,那小道士笑道:“连香火钱都舍不得出多少,就这,还想着中榜?做梦!”
胖道士捋着拂尘,“不过这样也好,这种事情太过紧迫,若他送的香火太多,还不知怎么打发他呢!”
说完,二人大笑,小道士退下。
不多会,又由一个小道士引人进殿。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妇人,低眉顺眼,步履缓缓,衣衫紧致而又单薄,跪在青云菩萨身前时,因为弯腰太甚,前襟微开,一抹春色被胖道士尽收眼底。
“不知夫人所求何事?”
“……”
妇人抬头看了胖道士一眼,耳鬓微红,眸似春水,咬唇含羞,低头垂胸,不发一语。
胖道士不为所动,正色道:“房事不和?”
妇人这才抬头,糯糯道:“不知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需要菩萨指点。”
顿了一下,胖道士才又继续道:“不过,这等床笫私事,青天白日当头上,纵是菩萨也难于启齿,若想破解,还需晚上。正好贵观在后院设有厢房,不如夫人在此歇息,破解之法等晚上贫道再与夫人细谈,可好?”
“那就…有劳大师了!”
妇人又看了胖道士一眼,随后便由小道士引着往殿外去了。
……
窗外,荆哲再次咋舌。
床笫不和也能求?
而且听那胖道士的Y荡回答,分明就是想在晚上办事啊!
最关键的是看妇人的态度,似乎知道,却不拒绝,反而有些期待的意思,这个…
哪里是道观,倒像是鸭店!
但对于胖道士的手段,荆哲大概了解,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喊着憨憨回去。
路上,憨憨表情怪异。
“少寨主,俺原以为这个道士不过是个骗子,现在看来,好像又不全对!”
“哦?为何?”
“刚才听人说前院那个青云菩萨雕像生长,俺觉得是骗人的,可是刚才却亲眼看到青云菩萨真的会摇头,看来胖道士虽然是骗子,但这道观里的青云菩萨却能通神!少寨主,咱们也去前院拜拜菩萨吧!”
憨憨虔诚的分析道。
“是么?”
荆哲冷笑一声,心想这么简单的骗人把戏能够畅行无阻,只能说傻子太多啊!
“要拜你拜吧,我不拜。”
“可是…”
憨憨挠了挠头,为难道:“可俺没有钱啊!”
刚才他可看到了,但凡能够给青云菩萨磕头上香的,这香火钱自然不能少,他若两手空空,菩萨又怎么会保佑他?
荆哲瞥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去。
“没钱别bb!”
“……”
……
胖道士的待客之道还算不错。
鸡鸭鱼肉随着夜幕降临纷纷登场,这对于啃了近十天干粮的荆哲和憨憨来说,诱惑力别提多大了,鼓着腮帮子,拉开架势就狼吞虎咽起来。
席毕,荆哲要求的沐浴水桶也送了进来。
吃饱喝足,往水桶中一趟,别提多舒服了。
就连隔壁的憨憨都忘了缠着他要银子去烧香拜佛的事情。
洗完澡,让人把水桶撤走,荆哲躺在床上思考明日行程,脑海里同时窜出两个小人。
小白人:教训胖道士一顿!
小黑人:跟他拿些好处直接进京岂不更好!
小白人:看着这么多人上当受骗,你能过得去这道坎?
小黑人:这有什么过不去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今天连吃带喝又被安排在这么舒服的厢房里,最后再摆人一道,这才是道坎好伐?
再说他只是骗钱而已,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天下骗钱的人多了,你能都管得了?
小白人:骗钱的人是很多,你既然撞上,若是不管跟他有什么区别?
小黑人:你去死!
小白人:来吧!
然后,同归于尽…
“……”
————
第一一二章 不过分吧?
“啪啪!”
看着两个小人殒命,荆哲正在感慨,便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
说着,便从床上爬起准备开门。
“韩大师,是我!”
胖道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荆哲开门,就见满面红光的胖道士站在门外搓手,看到他之后,贱贱一笑:“韩大师,我来给你送大礼了!”
“……”
前脚还在犹豫要不要教训你,后脚你就来送礼,让人很难办呀!
但还是好奇问道:“什么大礼?”
胖道士猥琐一笑,身子挪到一边,对荆哲招手,“韩大师,跟我来!”
道观后院的厢房被一道青砖院墙一分为二,一大一小,小的这边只有连在一排的四间厢房,荆哲和憨憨各居其一,荆哲在中,憨憨在右。
听到动静,憨憨也走了出来,跟着胖道士来到荆哲左边那间厢房门外。
胖道士推门,对荆哲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满脑袋问号的荆哲走了进去,发现这房间内的布局跟他那间相差无几,桌上焚着檀香,屋里飘散着淡淡的、让人无法言说的香气。
再往床上看,他便惊讶的发现,床上竟躺着一个身穿浅粉色纺纱长裙的女子,因为床外还挂着一层薄薄的帷幔,并不能看清她的长相。
“韩大师,你在江湖上奔波多日,想必身心俱乏,所以贫道特地为您送来一个女子解乏!”
旁边的小道士也插嘴道:“韩大师,这女子可还是个雏!我们师父本打算独自享用来着,见大师来了,主动让出!”
胖道士谦虚的摆摆手:“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
荆哲却没有丝毫感动,反倒怒了。
“我虽离门多年,但却不曾记得门里有谁竟会做这种强迫、猥亵女子的事情!”
挑眉看了胖道士一眼,冷声道:“如此行事跟魔教有何区别?若是传扬出去,四大门派的名声也会被你们败尽,你当真是我青云门门人?”
听到这话,胖道士并未害怕。
荆哲的表现似乎在他的预料之内,心里还在冷笑:你虽号称大师,却也是个雏,没有体会过男女之乐,拒绝的自然简单。
“韩大师此言差矣,怎么能是强迫猥亵?”
胖道士不慌不忙,又道:“韩大师不妨跟贫道来看看!”
从屋里出来,跨过院墙中间的月亮门,众人来到院子的另一侧。
……
此时,月上枝头,银辉铺地。
一排排的厢房中,灯影憧憧。
未见焚香,鼻尖却香气弥漫。
若是说刚才在厢房中嗅到的那股淡淡芳香让人心神宁静,此时萦绕的香气就略显浓烈,闻过之后,竟感觉身体发热。
还未靠近厢房,一阵香风飘过,听到空气中传来的声音,荆哲只感觉小腹内有一团火苗,烧的热烈。
胖道士斜眼看他脸颊发红,暗暗发笑。
遂往前引道:“韩大师来看!”
透过厢房半开的纸窗往里看去,每一间厢房里的情景大体相似,都有两个衣不蔽体的小道士和少妇,更有甚者,一屋多人。
屋内画面太过香艳,荆哲看的面红耳赤。
胖道士适时走了上来:“韩大师,现在还觉得是我在强迫她们?”
荆哲不瞎。
见荆哲不答,胖道士又笑道:“这些妇人都是为了床笫之事而来,贫道留她们过夜,实则是在帮她们。”
被他一提醒,荆哲也想到之前看到在大殿里跪拜的那个妇人听说留下过夜时的明亮眼神,或许真如胖道士所说,她们心中有欲,正是为了寻欢而来,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以求神拜佛为借口来此寻欢作乐。
可怜她们的丈夫,头顶青青草原却不自知。
“万般皆大道,这只是其中一条。”
胖道士捋着拂尘,总结说道。
看他矫情造作的模样,荆哲十分不爽。
妈的,还真把自己当道士了?
还万般皆大道,我看你是个通下水道的!
“好了,回去吧!”
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只好告辞先行。
胖道士跟随荆哲来到那厢房门前,“韩大师离门而去,踏入江湖也不过是寻经问道,但不要忘了,这男女之欢,又何尝不是大道?”
“……”
我寻你妹的精啊!
服了这老Y棍,硬是把那活往大道上引。
“谢过好意。”
荆哲进屋,迅速关门,把胖道士连同憨憨等人都拒之门外。
憨憨挠了挠头,其实他还想跟荆哲说几句,但似乎又没有什么可说——他自己都还是个雏,能说什么?
“这位道友”,拍了拍憨憨宽厚的肩膀,胖道士淫笑道:“不如贫道也为道友安排一二?”
“俺不用!”
憨憨连连摆手,似是告饶。
胖道士摇摇头,心想白长那么大块头,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呀!
“等等!”
刚要转身离开,却被憨憨叫住。
“怎么,道友改变主意了?”
“不是…给俺准备个木桶,俺要洗澡!”
“不是才洗过吗?”
旁边的小道士疑惑道。
“刚才洗的是温水澡,这次俺要洗凉水澡!”
“……”
……
荆哲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先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压压J。
凉茶下肚,还是觉得有些燥热,目光所及之处,总是避不开紫色帷幔笼罩下的年轻女子。
走过去,隔着帷幔看看,不过分吧?
隔着帷幔,能看到女子身材纤细,且容貌姣好,至于细节,因为眼前一层薄纱的缘故,总觉得看不分明。
把帷幔掀开,远远的看一眼,不过分吧?
于是,荆哲把帷幔揭开挂在床棂两侧,再去看的时候,发现床上女子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头已经歪到了里面。
这个…反正她都睡着了,凑过去看看,应该也不过分吧?
再说了,胖道士还说送给我了呢,我现在可是够矜持了!
这么想着,荆哲就凑头上去…
————
第一一三章 张筱妤
靠的近了,终于能看仔细。
女子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模样。
躺在床上如湖水般静谧恬然,五官精致,但因为闭眼的缘故,总觉得少了些神采。
最让人称奇的是,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蹙在一起,不知梦到了什么。
荆哲又渐生疑惑。
按胖道士所说,来者多是些欲求不满、寻欢作乐的少妇,但看这女子的年纪,倒像是未出阁的少女。
再看她蹙眉忧愁的样子,似乎心事重重,跟他之前在大殿里见到的那些满眼情欲的少妇又截然不同。
就在荆哲盯着她看的时候,突然,女子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失神恍然。
女子的目光冷冽、惊恐,但却明亮异常。
双眸似水,在精致的五官上如点睛之笔,更添韵味。
“你是谁!”
就在荆哲出神的时候,女子一把将他推开,双手抱于胸前,退在床角,警惕的看着他。
荆哲苦笑一声,在想该如何对她解释。
这时,女子又掀开被子朝里面看了看,似乎没察觉到异样,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看到这一幕,荆哲才开口道:“不用担心,你不过是在这里睡了一觉而已。”
“我怎么会在这里睡了一觉?”
女子盯着他,依旧警惕。
“这个…应该问问你才对,你怎么会睡着呢?”
女子蹙眉深思,然后说道:“我找大师祈福,大师让人带我进了一间厢房,说是之后要单独为我求菩萨…再之后,只闻到屋里香气浓郁,便没了知觉…再醒来,便是这里了。”
说完之后,似乎顿悟:“那香气有诡?”
荆哲点头,“想来是了。”
又好奇道:“难道你不是来问…”
“问什么?”
“床笫之事?”
“床——”
女子只说了一个字就满面羞红,瞪着荆哲,久久只吐了三个字:“登徒子!”
“额…”
荆哲摸了摸鼻子,起身道:“姑娘跟我来。”
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女子能感觉面前的少年似乎并无恶意,遂也没多想,整了整衣襟,跟着走了出去。
……
从脸颊一直红透到耳根脖颈,再不敢往前挪步,盯着荆哲,冷声道:“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
荆哲也觉得有些尴尬,带人家姑娘来看现场直播,是有点说不过去。
“既然姑娘都看到了,那咱们回——”
不等他说完,女子已经一溜小跑逃走了。
当然,现在夜黑人静,除了厢房,她也无处可去。
进屋之后,荆哲便把大体事情解释一遍。
最后说道:“姑娘跟那些妇人不同,不知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女子听完,脸上有些悲怆,娓娓道来。
……
女子姓张名筱妤,非常婉约的名字。
张筱妤是京州本地人,她爹张学先,在京州做酒坊生意,张家酒坊在京州名气不小。
几个月前,家里突然来了个大客户,跟张学先订了两千两银子的酒。
张学先从未接过这么大的订单,内心也有些犹豫,但对方出手爽快,直接给了他五百两银子作为押金。
要知道,京州的生意难做,光是酒坊就有不下十家,竞争激烈,若是能拿下这个订单,张家酒坊可以借势再扩大规模,京州第一酒坊的位置也能坐稳了。
所以张学先便大胆把订单接了下来。
张家酒坊虽大,但实际上流动资金有限,为了快点完成这个订单,张学先押上全部身家,招兵买马扩大酿酒规模,购买大量粮食开始酿酒。
在此期间,他还拒绝了原来的一些老主顾,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个订单上,加班加点终于把酒都做出来了。
这个时候,那个大客户却不见了。
此时,张家酒坊除了酒再没了多余资金,在等了半月都没有大客户的消息后,张学先决定不再等他,准备把这些酒卖给原来的老主顾。
但更让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京州所有的酒楼、青楼都知道了他被人骗的事情,张家酒坊屯了大量的酒卖不出去,他们便开始压价,给的价钱竟比成本价都要低。
多卖多赔不说,张学先更受不了这群人趁火打劫的恶心嘴脸,为了争口气,宁可把这些酒倒掉都不卖给他们。
可是他之前为了赶制这些酒,不仅花光了家里积蓄,还借了不少银子,最近这些债主闻讯而来讨债,拿不出银子,张学先无奈把酒坊抵押出去,浑身上下也只剩下一处宅子和一仓库酒了。
受不了这种打击,张学先病倒在床。
身为女儿看着父亲病倒,张筱妤心中悲愤,但作为一介女流,想帮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听人说青云门在城外新开一家道观,青云菩萨不仅能够生长,而且还能显灵点头摇头,张筱妤便瞒着家里,自己偷偷跑来这里祈福。
……
荆哲听完,好奇问道:“这个人不会平白无故来坑害你们吧?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咬了咬嘴唇,张筱妤冷声道:“之前晋王世子曾经来过家里,还跟家父说过想要将我纳妾进入世子府,但被家父拒绝了!”
“你怀疑是他?”
今晚算是帮了张筱妤一次,让她还保留着清白之身,所以荆哲并未打算再帮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毕竟进了京州,他还有好多事要做。
但听到晋王世子,他来了精神。
世界太小,没想到还未踏足京州,仇人之后便出现了。
“在京州所有酒楼和青楼连环压价之后,晋王世子出现过一次,说是我只要同意做妾,他便可以出手帮张家酒坊渡过难关!”
“这么说的话,这事情还真可能是这个晋王世子一手策划。”
荆哲看着张筱妤,缓缓说道。
————
第一一四章 还行!
“之前还只是怀疑。”
张筱妤点点头,“但是后来听说,我们卖掉的酒坊被晋王世子买了去,而且把之前那些伙计全部留了下来。”
“我们家曾经的那些老主顾开始买他的酒,而且价钱跟之前买我们时的一样,并未压价!”
或许是太过气愤,说到最后,张筱妤的声音都变得异常颤抖。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晋王世子只是稍微用了些手段就把张家酒坊搞垮了,按照他的思路,最后走投无路的张筱妤肯定还会去求他,纳她做妾只是时间问题。
“亲生父子无疑!”
荆哲自言自语笑道。
当初晋王见色起意,意图对他娘不轨,现在他儿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绿,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前提是没遇到荆哲。
既然遇到了,荆哲打算给他好好上一课!
“你说什么?”
“我说呀”,荆哲笑笑,“这种事情求神拜佛不灵的,再说这道观除了坑钱宣淫,也没有什么菩萨可拜,你选错地方了!”
听到这话,张筱妤脸色黯然。
“不过,我倒是能帮你把家里的酒都卖掉!”
“真的?怎么帮?”
只要把家里的酒都卖掉,张家马上能够起死回生!
“怎么帮,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得回去见了你父亲才能行。”
“好吧”,张筱妤回了一句,又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当然是我们有缘了!”
说着,荆哲还故意从下而上打量了她一眼。
张筱妤一怔,踉跄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抵在床角,瞪着他:“你做梦!”
“难不成你也在做跟我一样的梦?”
“你你你…别过来!”
张筱妤抱着胳膊缩在墙角,看着靠上来的荆哲都快哭了,梨花带雨,甚是可怜。
荆哲决定不再逗她,笑道:“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若是我真有想法,还用等到现在?”
张筱妤沉下心来一想,如他所说,刚才她昏迷之时,他并未趁人之危。
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床上。
“筱妤胆小,公子莫要吓我。”
“这次信我了?”
张筱妤点头,“筱妤看出来了,公子是好人,自然可信。”
“……”
沃日,这都能被发上好人卡?
“公子,筱妤说的不对?”
见荆哲皱眉,张筱妤好奇道。
“对是对,只不过在我们老家,好人卡可不能乱发。”
“……”
沉默片刻,张筱妤走上前来,给他倒了杯茶,问道:“公子的老家是哪里?对了,还没问过公子高姓大名呢!”
“阿坤。”
喝了口茶,“晋王世子家世不凡,寻尝女子怕是挤破了脑袋想嫁入世子府,为何张小姐偏偏不愿意呢?”
“晋王世子府上早已妻妾成群,而且他在坊间的口碑很差,说是娶进家门的妾室…也不过是玩弄而已,还有…”
张筱妤看了荆哲一眼,幽幽道:“晋王世子长相奇丑,我怕看多了,晚上害怕…”
“噗!”
荆哲一口气把还没得及下咽的茶水都喷了出来,喷的张筱妤脸上胸口全是。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下意识的,荆哲伸手去帮她擦。
抬头,跟她四目相对。
慢慢收回手来,“张小姐,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
……
屋里一男一女,围坐在桌前,盯着跳动的烛火发呆。
“那个,张小姐…”
荆哲站起来,准备打破僵局。
但不等他说完,张筱妤便打断了他。
“阿坤公子,今天你已经救了我一命,筱妤感激不尽。若是你真能让我们家酒坊起死回生,就算让筱妤以身相许,也不后悔…”
说到最后,头已经垂了下去,细若蚊音。
“别介。”
荆哲连连摆手,“这对我来说,不过是顺手而为而已,哪能让张小姐以身相许。”
他来京州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再说这种帮个忙就要让人以身相许的方法在他看来太low了,毫无感情基础,应当唾弃!
或许是没想到荆哲拒绝的如此坚决,愣神片刻,咬着嘴唇问道:“难不成…阿坤公子觉得筱妤不漂亮?”
荆哲摇摇头,诚实道:“还行吧!”
“还行…吧?”
荆哲又补充一句:“真的还行!”
“……”
张筱妤脸色苍白,再无下文。
荆哲也十分好奇,明明是夸她,怎么不高兴了呢?
要知道,他之前看的可都是苏墨尘、路漓和柳惊鸿那种国色天香的美人,张筱妤比她们稍微差了那么一丢丢,“还行”这个评价在他这里已经算是很高了!
哎,奇怪的女人,让人头疼!
于是起身告辞:“张小姐,你歇息一晚,等明日一早,咱们一起离开。”
家事为重,理应不被儿女情长牵绊,张筱妤迅速调整好心态,起身送他,又忍不住问道:“阿坤公子,这道观骗财害人,咱们放任不管吗?”
这姑娘,本事不大,心思却不少。
“放心吧,我这就去给他们一个教训,你老实在屋里休息,只等明日离开便是!”
“哦。”
张筱妤听话点头,把他送到门口。
一拉门,憨憨跌了进来。
爬起来看着荆哲,憨厚一笑:“少寨主…”
荆哲满头黑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看着憨傻无比、人畜无害的憨憨竟也能做出趴墙根这种事来。
“谁让你来的?”
“是寨主。”
“放屁!”
荆哲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颇为不满:“她还在家里呢,难不成跑过来了?你骗鬼呢?”
“寨主确实是在家里,但临行前,寨主曾好生嘱咐过俺,说京州城里的姑娘太多,尤其是漂亮姑娘,骗人可厉害呢!让俺替少寨主多留神!俺看着这位姑娘就很漂亮,所以不放心…”
听到“漂亮姑娘”的时候,张筱妤眼神一亮,挑了荆哲一眼,似乎在说:看看人家,虽然长得憨些,但也知道我漂亮!
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的张筱妤又好奇问道:“寨主…少寨主,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称呼?”
“……”
————
第一一五章 见面分一半
“这个称呼嘛…”
前面就是京州,他连真名都没说,跟邙山的关系更不宜暴露,于是说道:“我老家在彭州,我们那边住的地方跟这里不同,喜欢安营扎寨。既然住的寨子,自然是称呼寨主少寨主了。”
张筱妤不做多想,还以为这跟京州城里的“老爷”、“少爷”、“小姐”称呼是一个道理。
点头,看着憨憨,赞赏道:“眼光不错!”
然后瞥了荆哲一眼,笑的像个孩子:“比你们家少寨主好多了!”
“……”
荆哲又嘱咐两句,然后跟憨憨退了出来。
胖道士以及众小道士们此刻都忙着快活,整个道观的院落里都空无一人。
荆哲调侃道:“还要不要去拜菩萨?”
“不拜了。”
憨憨又啐了一口,“这菩萨就算真灵验,也是个淫菩萨!”
“既然不拜了,咱们不如去跟菩萨借点银子花花吧!”
说着就带憨憨找了个麻袋往前院走,一路上还在四处打量,想找一个类似铁锨的趁手工具。
“少寨主,这是个道观,又不是农舍,哪里有铁锨哦?”
憨憨边找边嘟囔。
“你找就是了,如果找不到,你就用手挖!”
两人边走边找,从后院来到了前院。
“貌似…不用找了。”
荆哲盯着青云菩萨身下,若有所思道。
此时,青云菩萨身前,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身材苗条而娇小的蒙面人正拿着铁锨在那挖着,虽然包裹严实,但胸前的隆起早已彰显了她的性别,似乎是从未用过这种“兵器”,她的动作略显笨拙。
“少寨主,咱们…”
“嘘!”
荆哲做了个噤声手势,小声道:“等她挖,挖完咱们再上去!”
“……”
说着,两人躲到了大殿旁边的柱子后面,盯着青云菩萨出神。
……
半个时辰后,黑衣蒙面女子已经大汗淋漓。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青云菩萨身下莲花已经被挖出大坑,外面堆满泥土和白色豆状的东西。
蒙面女子停顿片刻,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麻袋,跳下坑去。
“走!”
荆哲带着憨憨走了出来,来到坑前,蹲下托着腮帮子看着蒙面女子在坑里一阵忙活。
心里还在感慨:这土好大,好圆啊…
蒙面女子似乎有所察觉,停下了手中动作,猛的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月光之下,女子眸似冰霜,冷冽非常。
“忙着呢?”
荆哲率先开口,“要不要帮忙啊?”
“……”
见女子不说话,荆哲说道:“不要帮忙可以,但咱们可得说好了,见面分一半哈!”
“……”
“你别瞪我啊!要是换成其他人,我一半都不会留,这不是看你一个姑娘家都忙活一晚上了,空手而归不好看嘛!”
“……”
“还瞪?哎哎,你铁锨朝谁指呢?你是不是看不清局势啊?两男对一女,我就算一点都不给你你也拿我没办法的!”
蒙面女子把铁锨往地上一插,身轻似燕般跃了上来。
“你想抢我的东西?”
声音清脆,却跟她的眸子一样,寒冷刺骨。
“什么叫你的东西?这分明是我们道观里的东西!”
“你们道观?”
蒙面女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声道:“你也是个淫道?”
“……”
荆哲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我是道,但不淫!”
随后自报家门,想唬她一下:“在下青云门弃徒…韩立,江湖人称韩大师!”
“韩大师?还是弃徒?没听过!”
蒙面女子眉毛一挑,冷笑出声。
“呸!我看你跟这道观里的假道士都是一路货色,还敢说你不淫?”
“我在后面看你半天,若是淫的话,早就扑上去了!我现在却好端端在这站着,很正经的好不好?”
因为蒙着脸,荆哲并不能看清女子长相。
但紧致黑衣包裹下的身材却十分有料。
“你在身后看我…还看了半天?”
似乎是想到自己挖土时的不雅姿态,蒙面女子声音变冷,似乎还有些颤抖。
“淫道,去死!”
话音未落,蒙面女子便腾空而起,朝着荆哲飞扑而来。
加上路漓,这是荆哲看到的第二个会飞的女人,身影凌厉,气势如虹,荆哲一时之间竟看呆了,脑海里只有两个字盘旋:
真jb厉害啊!
“少寨主,小心!”
憨憨大喊一声,迅速掠到荆哲身前,一把将他拉开,胳膊交叉,迎了上去。
眼看着差点被一双小粉拳砸到脸上,回过神来的荆哲十分气愤,指着蒙面女子说道:“憨憨给我狠狠打她!对了,别打脸!”
“……”
……
蒙面女子的拳头不大,身材娇小,给人的感觉,杀伤力很低。
但现实却恰恰相反。
她速度太快,打出来的拳似乎带着疾风,憨憨那么大的体格,也是堪堪挡住。
一拳接着一拳,瞬间便打出了一二十下,好在憨憨武功不低,全部抵挡住了。
第一波攻势结束,蒙面女子退了回去,盯着二人。
荆哲躲在憨憨身后,从他的角度看去,憨憨垂在身后的双手不仅红肿,更是颤抖!
这女子…好强!
荆哲和憨憨同时想到。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难不成连人家一个小女子都打不过么?”
蒙面女子眨了眨眼,娇声娇气道。
荆哲在心里啐了一口:一点都不可爱!
如果不是打不过她,他早就冲上去把她按在自己腿上狠狠打她PP了!
“接招!”
憨憨一米八几的大汉,哪里能受得了被个小姑娘说风凉话?
怒火中烧,提拳冲了出去。
作为邙山上战斗力排名第二的选手,憨憨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全力出手。
战意滔天,刚才被震的酥麻的手臂似乎已经没了感觉,一瞬间,身影便来到蒙面女子身前。
下一刻,砂锅大的铁拳就锤了出去!
而蒙面女子的动作更为骇人,她并没有像刚才的憨憨一样抱臂抵挡,而是同样握紧了拳头,直接迎了上来!
以战而战,以攻为攻!
————
第一一六章 吐血的样子好丑
高手过招,结果就在一瞬间。
只听“砰”的一声,在荆哲看来壮如牦牛的憨憨如同纸一样,被震飞落地。
上的快,退的更快…
荆哲赶紧过去扶他,就见憨憨脸色苍白,一口血吐了出来。
“憨憨!”
“少寨主不用担心,只是刚才一口气没有顺下来,加上她的拳劲确实太大,才被震飞出来。血吐出来,俺感觉好了很多,这么多年没有打的这么爽了,俺还能起来跟她过几招!”
果然,憨憨把嘴角残留的血迹擦干后,苍白的脸色又迅速恢复,眼神也变得明亮许多。
没事就好,荆哲终于松了口气。
嘴上却说道:“明明打不过,还打什么打?”
憨憨刚要开口,就被荆哲打断了。
“别说话,吐血的样子好丑!”
“……”
站起身来,荆哲对蒙面女子拱手笑道:“正所谓先来后到,既然姑娘先过来,那在下也不夺人所爱,这菩萨脚下的银子,都归姑娘了!”
“不要了?”
女子的眼睛眯成一弯月牙,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动听,但落在荆哲耳中却十分刺耳。
“不要了。”
“不打了?”
“不打了——两个大男人欺负你一个女子,传出去终归不好听的!”
荆哲摆摆手,大气说道。
“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蒙面女子眯眼盯着荆哲,缓缓说道:“你这人,好有意思!”
“是么?大家都这么说。”
“本事没有多少,脸皮倒是挺厚的。”
“……”
“话不投机半句多!姑娘,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说完,荆哲扶着憨憨就准备开溜。
今晚本打算带着憨憨把菩萨身下这些银子洗劫一空,好好教训胖道士他们的,但现在情况有变,银子只能拱手让人——关键是敌强我弱,他不让不行啊!
不过,教训胖道士的目的倒是达到了。
“慢着!”
步子还没跨出去,蒙面女子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
“想走可以,喏,先把这个麻袋给我装满!”
蒙面女子朝着菩萨脚下大坑一指。
“……”
虽然极不情愿,但荆哲还是走了过去,边走还边想:刚才就不该那么着急,多看一会儿,等她装完再跳出来不好吗?
……
夜风微凉,但荆哲却热的汗流浃背。
胖道士开观一月有余,但收到的香火钱却真不少,大体估算,也得上千两了,一个麻袋根本装不下,好在荆哲还带来一个,此时也派上了用场,足足装了两大麻袋。
把麻袋从坑里拖出来的时候,荆哲累瘫在地,倒是刚才吐了血的憨憨,生龙活虎,看来他说的不错,刚才的伤并不严重。
“姑娘,已经装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抹了把汗,荆哲问道。
“想走?做梦!”
“……”
荆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遇到这么一个实力强劲却偏不讲理的女人,头疼。
“女侠,看你武功极好,想来在江湖上也不是泛泛之辈,怎么能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以后你在江湖上还如何立足?”
“咯咯…”
蒙面女子又是一笑,“刚才还是姑娘,现在就叫人家女侠了,出尔反尔的事情,人家可比不上你呢!”
妖女!
荆哲在心里骂道。
“你说的不错,这事传扬出去确实不好。”
“既然如此,那侠女不如放了我们!”
“不放!”
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蒙面女子幽幽道:“因为你们死了,这事就传不出去!”
说着,寒光一闪,一把锋利匕首出现在蒙面女子手中。
“偷看我那么久,你死的不冤!”
“……”
妈的,穿着那么厚的衣服,脸还蒙着,从后面就看了看PP,你就杀我,这还不冤?
你当你是公主呢?
呸,公主都被我看了,人家不照样没事?
胸怀太小了!
这么想着,他看向蒙面女子的胸口,又对比脑海中的苏墨尘做了比较,结果就是,她的果然没有苏墨尘大!
咦…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病啊!
蒙面女子不只是口头说说,而是动了杀心!
下一刻,她便握着匕首刺了过来!
憨憨眼疾手快,抄起地上的铁锨迎了上去,空手时憨憨就不敌蒙面女子,现在拿着的兵器——似乎都不能称之为兵器,又极不顺手,一回合下来,铁锨分崩离析,憨憨也被蒙面女子狠狠踹在胸口,躺在地上,晕死过去。
似乎对杀他情有独钟,蒙面女子转身,朝他走了过来。
明明我们两个都看了,为什么只是打晕憨憨却偏想杀我呢?
荆哲往后退着,却踩到铁锨被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绝望看着越来越近的冷冽匕首,内心凄然。
从未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
他怕了。
即使被林文耀抓回官府,即使兵临邙山,他都没有怕过,但现在,他怕了。
眼睛闭上,似乎认命。
……
“呯!”
兵器交接声近在咫尺。
随后,压迫感瞬间消失。
荆哲好奇睁眼,便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道姑,她身上穿着跟胖道士一样天青色的道袍,但制式却很不一样。
胖道士他们的道袍宽松无形,而道姑身上的道袍紧致而又修身。
此时她站在大殿屋檐之下,上半身笼罩在阴影里,只能看清她的轮廓,相貌并不分明。
天青色道袍在月色之下随风轻摆,挽着秀发的素色道巾轻轻飘摇,彷如乘风而去的仙子。
“你确定要插手今晚的事情?”
蒙面女子已将匕首收起,跟道姑对向而立。
“已然插手,何须确定?”
道姑声音平淡,但落在荆哲耳里,犹如天籁之音!
————
第一一七章 心难道不痛吗?
“为何帮他?”
蒙面女子问出这一句,荆哲喜从心来。
因为他已经判断出,蒙面女子的实力肯定比不过眼前的道姑,不然她就不会问“为何”而是直接拿着匕首上去捅人了!
欺软怕硬,莫过如此!
“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为何?帮了便帮了。”
道姑洒脱道,那口气仿佛是“我想帮就帮你能奈我如何”,简直帅爆了!
“若是我执意要他的命呢?”
似乎是被道姑的轻视激怒了,蒙面女子又把匕首拿了出来,森森寒光映在荆哲脸上。
但他却没有害怕,反而兴奋。
打吧打吧,谅你也打不过!
等会若是你被擒住,看我怎么打你——PP!
“你可以试试我的剑法,看看有无精进。”
声音依旧平淡,但却气势十足。
这话说完,两人对视,时间仿佛静止。
良久,蒙面女子再次开口:“你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宗门?”
道姑犹豫片刻,淡声道:“以你我之境,平辈之中已难有敌手,你却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觉得太过了吗?”
“哪怕不是我在,换做任何一人,也不会放任不管!”
蒙面女子听完竟是“噗嗤”一笑,“这么说,你是代表你自己了!”
这是陈述句,道姑默然。
“若是代表你自己,我才不跟你打呢!看你的境界似乎已经到达了小巅峰,这次出来是来磨剑的吧?哼,我才不帮你磨呢!”
说着,蒙面女子把匕首收起来,转过身来,把荆哲吓的连退几步。
“胆子真小!”
蒙面女子不屑道。
呵,你胆子大怎么不敢跟人打?
但这话他就只敢想想,刚才看了一下,这妖女的功力就算比道姑弱怕是也弱不了多少,万一再激怒她,全力要杀自己的话,道姑怕是也很难护他周全吧?
索性闭嘴不言。
“把你的头看好,总有一天我会找你来取!”
蒙面女子说完,甚至都没助跑,脚下用力,直接腾空而起,一下跃到了道观外墙上。
“这些银子,算作本姑娘送你的见面礼,能花就多花些吧,省得以后没命花!”
说完,直接飞了出去,再无踪影。
荆哲见状,瘫坐在地。
夜风寒凉,他的后背却早已湿透,又想到还昏死在旁边的憨憨,赶紧爬走过去。
“憨憨,醒醒!憨憨,能听到吗?”
任他怎么喊,憨憨都毫无感觉。
“不用担心,不过是气息紊乱,晕死过去,躺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又补充一句:“他太弱了。”
“……”
这可是邙山第二高手,被一个姑娘随随便便就说太弱了——如果憨憨听到,肯定羞愧难当吧?
站起身来,朝道姑拱手:“今天晚上多谢仙姑出手相救,韩某感激不尽!”
“你真姓韩?”
“青云门,韩立!”
荆哲抱拳,臭屁道,想了想,又问:“不知仙姑如何称呼?”
离的虽远,但荆哲还是能看到她的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个不大的弧度。
“青云门,清秋。”
“……”
……
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荆哲深吸一口气,“清秋仙姑,在下不是有意要冒充青云门徒——只是为了查清这座道观的底细而已,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仙姑见谅!”
他能怀疑胖道士是山寨货,却不会怀疑这位道号清秋的仙姑也是假的,毕竟从她的身手、穿着、谈吐以及蒙面女子对她的敬畏,都能说明她牛掰的背景。
不止是青云门的人,身份应该还不低。
荆哲赶紧低头认错。
“嗯,我知道。”
“……”
你知道?你知道啥啊?
荆哲惊了。
“你这人…虽然爱撒谎,但心还是不坏的。”
想了想,又说道:“若是你跟那些淫道一样对那位姑娘的话,刚才我便不会出手救你了,让她杀了你也好。”
其实,还有一句她没说,就是见到荆哲第一眼,她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想要出手救他。
十分奇怪。
“……”
庆幸,但又后怕,这女人从始至终都站在上帝视角观察着道观里的一举一动,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仙姑来此,就是为了这道观?”
清秋摇头。
“出门是为了历练磨剑,来此不过是路过,见有人冒充我们青云门,便进来看看。”
这是荆哲第二次听到“磨剑”了,朝她身后看去,后背上果然有一把长剑,刚才击退匕首救他一命的应该就是它了。
道姑不拿拂尘却拿剑,看来青云门不开道观的事情是真的。
“在下听说青云门是四大门派之一,门人游走江湖自然要匡扶正义。既然如此,看到这么多人上当受骗,仙姑为何不出手?”
清秋歪头,“你也发现了这家道观并不属于青云门,为何不出手呢?”
“因为我弱呀!你看看随便一个女子就差点把我杀了,这道观里那么多假道士,谁知道他们功夫高低?举报不成,再送了性命,可如何是好?”
又看了清秋一眼,“倒是仙姑来此观久矣,看着那么多人被骗财,心难道不痛吗?”
清秋想了想,一脸严肃。
“不痛。”
“……”
这道姑,怎么跟憨憨一样,呆呆的样子?
“好吧,有人被骗财,咱们暂且不提,那么多女子遭人奸淫,仙姑总看到了吧?”
月色明亮,也照不亮屋檐下的一片漆黑。
清秋默然,不知是不是在害羞。
良久,才又说道:“那些女子,本就不洁身自好,她们寻的就是这些,那些道士虽假,但却算不上奸淫,又怎能出手?”
“还有,你也知道我们青云门现在是四大门派之一,道观早已不开,门里的长辈也特别忌讳别人说道观的事宜,所以仙姑的称谓,休要再提。”
明明穿着一身道袍,还不让别人叫你道姑?
哼哼,我偏不!
“好的,仙姑。”
“……”
————
第一一八章 脸皮倒是挺厚
听荆哲继续叫她“仙姑”,明显是故意为之,但能了解他心有所怨,所以清秋并未生气。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反而跟他解释起来。
“这次出门说是磨剑,其实是为了突破。”
“突破是剑道,重剑更重道。”
“道从心,有所信,有所依,才有所悟。”
“那胖道人骗人是真,但说的却有道理。”
“万般皆大道,不应拘泥一条。”
“听到这,清秋有所顿悟,但迟迟不出手的原因,是因为还有事情未明。”
“什么?”
“院里菩萨能生长,殿内菩萨可摇头,实在让人好奇,或许,那胖道人也通晓这万般大道中的其中一条呢?”
“……”
荆哲有些无语,憨憨傻,这道姑也绝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什么大道?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障眼法?我倒是也想过,只不过一直未察端倪,所以才等了这么久。”
“……”
荆哲被这憨道姑整服气了。
“仙姑啊,难不成你一辈子解不开这障眼法就要在这看一辈子吗?”
“那…自然不会。”
“既然如此,何不如早些出手,不再继续让人上当受骗呢?”
静默片刻,叹了口气,清秋道:“你说得对,终究是我迷了心,现在就去——”
或许是想到胖道士他们正在后院行那苟且之事,清秋临时改口,“算了,还是等明天早上再去吧!”
看了看大坑里那两麻袋的银子,正所谓有钱不拿是傻子,荆哲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仙姑,你出门历练,定是单枪匹马,孑然一身吧?”
清秋点头。
“那这么多银子,仙姑肯定不会要吧?”
清秋继续点头。
“既然仙姑不要,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总算没有白瞎刚才那么忙活,尤其还要谢谢那妖女送了一个麻袋给他,好人呐!
“等等…我说不要,是想把这些银子再返还给他们的主人,你私自拿去算怎么回事?”
“肯定不能返还呀!”
荆哲又开始忽悠:“你在这边呆了那么久想来也看到了,来这里供奉的人非富即贵,之前那道士有一点说的不错,祈福不过是心有所盼,有所信,有所依而已。若是现在把钱给了他们,岂不是打碎他们的信仰?跟失去钱相比,失去信仰不是更可怕?”
阴影下的清秋思忖良久,再次点头。
……
“好,既然如此,那在下笑纳了!”
荆哲跳进大坑,眼睛已经乐的眯成一道缝。
上千两的银子,白拿啊!
不高兴那是傻子!
这次,清秋却摇了摇头。
“无论是青云门,还是其他各大门派,想立足江湖,少不了各种花销。当初开道观之时,香火钱便是门里的一项进账——当然,我们跟胖道人不一样,我们的香火钱都用来买香火了,每人挣的不多,但因为人数多,还比较可观。”
“但自从道观被取消之后,门里进账一下少了许多,现在的青云门也像其他门派一样,开办些其他产业,赚些银子供门人用。”
“仙姑,说那么多,你倒是要不要?”
清秋说的话荆哲没听进多少,皱眉问道。
“这些人打着我们青云门的旗号敛来的钱财,自然要归我们青云门了!”
清秋看了荆哲一眼,心想自己不要也是被他独吞下去,那为何不要?
“那么多银子”,荆哲指了指两个大麻袋,“你一个人不好拿吧?”
“没事,这不是还有你吗?”
“……”
半晌,荆哲才道:“仙姑,我可没说帮你。”
“但我救了你。”
瞥他一眼,又补充道:“仇芊芊身为通天闕内最得意的弟子,不仅武功高强,而且睚眦必报,她既然觉得你…偷看了他,自然不会放过你。”
“咳咳,不是偷看,是正大光明的看!”
“这个我不管,反正她若是想杀你,在京州城内肯定不会动手,因为安国律法规定,各大门派在京州城内不能随便打架伤人,她若杀你,只会在通往京州的路上动手!”
说完,又看向他:“所以,你帮不帮?”
“那个…反正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带两个大麻袋确实不方便,我就帮你运进京州城吧!不过提前说明啊,这倒不是怕了那个叫什么仇芊芊的,纯属是我心好!”
“仇芊芊说的很对。”
清秋转过身子,“你这人本事没有多少,脸皮倒是挺厚的。”
“……”
“明天一早,等卯时天亮,我便过来揭穿他们,至于后面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对了,把银子先搬到马车上,明天一起回京州!”
说完,身子一跃便上了道观院墙,飞走了。
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看着坑里的两大麻袋银子,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知还要晕多久的憨憨,荆哲表示十分受伤。
早知如此,今晚就不该出来!
……
当荆哲一个人把两袋银子拖到马车上,然后又把沉的跟猪一样的憨憨拖到后院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虚脱了。
艰难的把憨憨拉到门口,这时,张筱妤的房门开了,她从里面探出头来,一脸好奇的盯着荆哲看。
荆哲把憨憨倚在墙上,自己也累瘫在地。
“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还不睡?”
喘着粗气问道。
“你们一直不回来,那边又总是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我哪里敢睡?”
张筱妤捏着衣服,红脸说道。
荆哲竖耳去听,果然,炮火连天声依旧此起彼伏,不得不佩服这些假道士,体力是真牛逼!
然后又指了指憨憨:“他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晕了而已。”
荆哲不想把今天晚上两个人被一个姑娘爆锤一顿的丢人事情说出来,“正好,你帮我一起把他扶进去吧!”
“哦。”
张筱妤乖巧答应一声,两个人便合力将憨憨给拖了进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憨憨扶到床上,下一刻,憨憨睁开了眼。
“少寨主,俺怎么在这?”
“我去你大爷啊!”
二话不说,荆哲一脚就招呼上去。
“……”
————
第一一九章 辩论鬼才
“不好了!”
“银子被人拿跑了!”
“大哥快点出来看看啊!”
天刚破晓,门外就传来喊叫声。
荆哲推门出去,就见一个小道士从前院跑过来,站在隔壁厢房门外喊叫。
不多会,胖道士及其他小道士们皆是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银子怎么被人拿跑了?”
胖道士边系纽扣边问道。
“菩萨…菩萨身下被刨了个大坑,里面的银子都不见了!”
“什么?”
胖道士大惊,夺步跑了出去,小道士们紧随其后。
荆哲让憨憨留下护着张筱妤,自己慢悠悠的跟了上去,道士们走的太急,房门都顾不得关,揉眼起身的少妇们顿时春光外泄,但看到荆哲的相貌后,并没有遮掩的意思,反而眼冒欲火。
擦,rbq!
荆哲赶紧跑走了。
此时,以胖道士为首,众人围在大坑前,面色严肃而愤怒。
“到底是谁干的?”
一群道士的目光就朝荆哲看来。
毕竟,昨晚道观里只有他一个外人,他的嫌疑最大。
“是我。”
这时,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响起。
随后,清秋便从院墙上面飞了进来,落在胖道士他们面前。
有门不走,偏偏飞进来,要不要那么拽?
想到被她“讹”去的银子,荆哲就上火。
但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直接愣了!
荆哲敢发誓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都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道姑,她的容貌就连漫画、动漫或者游戏里都画不出!
她安静地站在青云菩萨雕像前,那精致的容颜清丽脱俗,神情恬淡安静,美眸清澈如水。
眉目如画,顾盼生辉,明明跟她之间还隔着那么多道士,荆哲却恍惚间觉得周围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只有她一个人遗世而独立。
事实上除了荆哲之外,就连胖道士他们也都看呆了,毕竟跟他们交欢的那些少妇若是与眼前的仙姑相比——呸,一个是土鸡,一个是凤凰,毫无对比可能!
再看她身上的道袍,昨天晚上天色昏暗,她又站在阴影中,荆哲只觉得是一身跟胖道士他们一样的天青色道袍,但现在看来又极为不同。
她身上的道袍属于八卦织绣,天青色的衣袍底料和天蓝色的爻卦纹理相间,紧致修身,她的好身材在道袍的映衬下一览无余。
这时一阵风吹过,风吹起她的道袍下摆,下面是素白的内衬长裤,连着道靴,或许穿在其他人身上就是一件普通道袍,但配着她完美无瑕的体态和气质,忽然就有了一种服装秀的意味。
素色道巾将她的头发整齐地挽成了道姑髻,身后秀发随着道巾披散,袖如流云,更衬出了几分出尘之意。
还说自己不是仙姑,你比仙姑可仙多了!
因为她的手上提着昨天那把长剑,才稍微把道家之味冲淡一些,让这圣洁出尘的气质中,更显出了几分英气。
荆哲的视线最落在她的胸口——绣着的“青”字上面,心想这应该就是青云门独一无二的标志,胖道士就算山寨也不敢将这“青”字给绣上,可见他心里对青云门还是忌惮的。
……
荆哲在打量清秋时,胖道士众人也在打量。
但他们的心情就不那么轻松了。
清秋的装扮加上她从道观外飞来的身手,无疑不在彰显着她青云门门徒的身份,此刻已经忘了银子被盗的事情,面色凝重。
过了一会儿,他才调整过来,盯着清秋,沉声问道:“不知仙姑如何称呼?”
“青云门,清秋。若是再叫我仙姑,那便可以尝尝我手中青天剑的滋味!”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清秋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扫了荆哲一眼。
荆哲把头别到一边。
听不到!看不到!我就叫!
胖道士等人显然没有他这样的特权,马上又改口道:“原来是青云门女侠!刚才女侠承认偷走了我们的银子,不知为何?”
“偷?”
清秋冷笑一声,“若是偷的话,我会告诉你?我是拿,而且拿的光明正大!”
“……”
旁边的荆哲看的满眼冒星:帅啊!
而清秋如此直白和坦然的回答,竟让胖道士无言以对。
对方很明显摆着一副“就是我做的,不服你来打我”的嚣张态度,最关键的是,他还真不敢跟她动手,想了想,决定还是讲道理。
“女侠身为青云门门徒,做的自该是行侠仗义之事,这银子明明是在我们修建的青云菩萨雕像下,你拿了我们的东西,不就是偷的?”
“呵呵,既然是打着本门名号的青云菩萨,身下的银子自然归属本门!我没追究你冒充青云门的事情,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清秋冷哼一声。
“你们青云门?女侠,你搞错了吧?”
胖道士指了指大殿上的“青云”二字,“我们这是青云道观,跟你们青云门没有关系啊!”
“……”
连荆哲听了都开始佩服,这胖道士真是辩论鬼才啊,这话都说得出来,但是大门上的“青云门”三个大字,他真当别人瞎吗?
果不其然,清秋也这么问道:“你们道观大门之上明明刻着我们青云门三字,这又作何解释?”
胖道士听完更是大笑:“我们道观叫做青云,青云道观的大门叫什么?自然是青云——门了!”
“……”
这解释…完美!
青云道观里有个青云(大)门不过分吧?
青云道观里有个青云菩萨也不过分吧?
这波解释,荆哲给他一百零一分!
那一分是替此刻正蹙眉懵逼中的清秋给的,她长这么大,怕是也没遇到过如此令人头疼的场面吧?
今天倒是给她求剑问道的路上,上了一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