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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重楼不要粉     我的姐姐们文武双全txt下载     我的姐姐们文武双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〇章 谁挖的坑谁填呗

    清秋行走江湖多年,确实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问题。

    青云观大门…叫青云[门],似乎没啥毛病啊?

    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出来亮个相,对面的假道士落荒而逃,她也乐得清静。

    但不成想她却被问住了,连动手打个人似乎都没了理由。

    沉思片刻,她眼神一亮。

    我想打人,哪里需要理由?

    遂目光一冷:“身为青云门徒,行走江湖最看不惯的便是尔等骗钱骗色之辈,今日遇到,要么你们自行离去,要么等我动手,你们挑一个吧!”

    “……”

    女人发起飙来,确实没有道理可言。

    胖道士强作镇定,“不知女侠说的骗财骗色又是何故?后院厢房确实有些女子借宿,但她们全是自愿,若是不信,女侠大可问问!”

    那些少妇在清秋眼中比青楼中的女子更为不堪,她才不想自降身价与她们有任何交集,遂改口道:“骗色不说,骗钱总是有的!”

    “骗钱?”

    胖道士哈哈一笑:“我们道观里供奉的这青云菩萨可有通天之能,老百姓过来烧香拜佛供奉香火也纯属自愿,何来骗钱一说?”

    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荆哲:“这位韩大师想来女侠也认识,可以问问他,我们的菩萨是不是能够生长?大殿中的菩萨是不是会摇头?难道这种通天之能也能作假不成?”

    “都是障眼法而已!”

    清秋说完,指了指荆哲:“就是他说的!”

    跟人讲道理好难啊,还是直接打一顿简单!

    好不容易把锅甩到荆哲身上,清秋想着。

    “韩大师,你说我们这是障眼法?”

    “难道不是?”

    荆哲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青云菩萨座下莲花身前,指着大坑边上已经发了半指高嫩芽的零散黄豆,不屑道:“在放雕像前,先在地下撒入黄豆,等放上雕像,每日洒水,黄豆发芽,自然能把雕像顶起,是也不是?”

    “……”

    胖道士沉默不语,似乎在想他怎么看穿他们把戏的,而清秋则好奇的往前走了两步,朝坑里一看,确实如此。

    看荆哲的目光微变。

    “这个…”

    胖道士顿了一下,怒道:“就算这个有假,那大殿里会摇头点头的菩萨总不会有假吧?”

    “那就更简单了!”

    说完,荆哲大步朝大殿里走去,清秋紧随其后,好奇心从未像现在一样强烈过。

    他举起菩萨身边的铁棍,说道:“若是我没猜错,这铁棍一端是铁,另一端是磁石吧?而菩萨是铁石所铸,头像可摇晃,铁磁相吸,自然可以人为控制点头摇头!”

    清秋听了,拿过铁棍去在菩萨头前晃动,铁棍在哪,菩萨便朝哪点头,离的近了,则直接被吸了上去,换了另一端则无济于事,大喜道:“果然是这样!”

    这次,眼神更加明亮,似乎还有些疑惑。

    从荆哲进道观开始,她便暗中观察,他似乎也没有跪拜、触碰过雕像,为什么就能了解的那么详细呢?

    若非他也致力于铲除这些假道士的话,真该以为他们是同伙了!

    看来仇芊芊说的似乎也不全对,他不是一点本事没有…起码也是有一点点的吧!

    ……

    被荆哲点出玄机,胖道士面如土色。

    但是想到自己投入那么多,又是修建道观又是运送雕像,光准备工作都用了一年多,眼看到手的银子就要飞了,实在心有不甘!

    朝身后的小道士们使了个眼色,小道士们马上会意,四散分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大刀,人手一把,将二人围拢住了。

    胖道士冷笑:“今天若是不让我把银子带走,就算你是青云门的人,也别想走出这道门!”

    财色迷人眼,恶向胆边生。

    胖道士知道青云门的厉害,但想到现处荒郊野外,青云门总部又远在江陵,鞭长莫及。

    自己就算把这两人都杀了,挖个坑埋了,谁又能知道?

    至于清秋的武力值——他并没有算计在内,他们那么多人,难不成还奈何不了一个女人?

    “本还想放你一条生路,但是——”

    话音刚落,清秋的身影在原地消失,荆哲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她出现在胖道士身边。

    他分明听到了拔剑的声音,但是清秋手中的剑还安安稳稳插在剑鞘中。

    只是…胖道士脖子上有一条细缝,血丝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荆哲顿时头皮发麻,第一次觉得看着憨憨的清秋原来也能如此骇人!

    “扑通!”

    下一刻,胖道士倒在菩萨前。

    清秋扫视其他人,“你们还打算要银子?”

    “扑通!”

    所有人扔下手中大刀,皆跪倒在地,大喊“女侠饶命”!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怎么打?

    清秋面色不变,“把他带走,速速离开这里,若是再让我看到你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绝不手软!”

    “谢谢女侠!”

    小道士们忙磕头答谢,拖着胖道士的尸体,屁滚尿流的离开了。

    “其实本不想杀他。”

    清秋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荆哲解释:“但是想到他能把那位年轻姑娘用迷药迷住,不是遇到你,那姑娘这一生怕是毁了,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杀了好。”

    “杀了好。”

    荆哲点头,但脸瞬间又成了苦瓜相:“可是不该那么快让他们走呀!外面的大坑谁来填?”

    “填坑做什么?”

    “既然要让那些来此供奉的人有所信仰,自然不能让他们发现雕像的端倪,肯定要把这坑填好啊!”

    “嗯,好像是该这样。”

    清秋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淡然道:“谁挖的坑谁填呗!”

    “……”

    ————

第一二一章 会飞了不起吗?

    荆哲自然不会傻到自己填坑,他准备去后院把憨憨叫来,这种活他最拿手了,理应让给他。

    经过后院的时候,那些少妇已然穿戴整齐,从厢房里走了出来,前面发生的事情她们还不知情。

    每个人都显得端庄大方,可以想到,这些女人回家之后又成了温柔贤惠的人妻,只是可怜了她们背后那些头顶大草原、辛勤付出的男人。

    这些荆哲自然不会操心,只是有些少妇颇为大胆,见他路过的时候还欲搭讪。

    “公子…”

    “滚!”

    或许是最看不惯这种女人,清秋直接骂道。

    那些少妇心里有鬼,也不敢反驳,皆是落荒而逃。

    跨过月亮门来到另一边,房门开着,憨憨坐在门外,张筱妤坐在屋里。

    “憨憨,去把前边的坑填了!”

    “哦。”

    憨憨听话的走了。

    张筱妤听到荆哲的声音,高兴的跑了出来,就见到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

    “这位姐姐…好生漂亮。”

    愣了一下,竟有些自惭形秽。

    清秋只是点头,并未开口。

    张筱妤又看了荆哲一眼,这才理解他为什么说自己“还行”…

    这样的女人在他眼里才算漂亮吧?

    “阿坤公子,可以离开了吗?”

    不知为何,心中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张筱妤轻声问道。

    “嗯,这位…女侠是真正的青云门门徒,恰好路过,将那胖道士杀了,其他道士也跑了,咱们待会便能离开!”

    当着其他人的面,荆哲没有叫清秋仙姑,一是为她留点面子,再就是,他被清秋刚才瞬间杀人的动作给吓到了。

    rbq啊!

    “多谢女侠!”

    原来他们也是刚遇到而已,不知为何,张筱妤的心情又舒缓过来。

    ……

    来到前院,憨憨已经把坑填好。

    此时辰时已到,因为每天来供奉香火的人太多,来晚了就要排队等候,所以道观门外聚集了好多人,门一打开,众人蜂拥而入。

    荆哲站在青云菩萨雕像前,将那些欲上前投递香火钱的人给拦了下来。

    见荆哲身穿锦袍,除了长得好看些,跟来上香的人别无二致,众人还以为是他自己上了头柱香,便拦着不让他们上呢!

    气势汹汹,若不是看他身边站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早就上去打他了!

    荆哲毫不在意,见来的人已经足够多时,笑道:“今日过来,诸位就不觉得道观里有什么变化吗?”

    众人四下打量,终于发现,之前菩萨身前定是站着许多小道士,将上完香火钱的人引着进入侧殿,再进大殿问道。

    而今天,院子里一个小道士都没有,大殿的门也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会点头摇头的青云菩萨小雕像都清晰可见。

    “道长们都去哪了?”

    有人问道。

    “在下乃青云门外室弟子”,又指了指默立在一旁的清秋:“这位是我师姐,乃我们门里的内室弟子!”

    “……”

    平头老百姓里根本不清楚青云门里什么内室外室,倒是清秋的相貌惊艳到他们了,吵闹声也停止下来,看着清秋发呆。

    艹,一群lsp!

    心里暗骂一句,荆哲又道:“恰逢中秋临至,门里事务繁忙,所以把道观里众位道长都召集回门里去了!”

    “道长都回去了?”

    “那谁来指引我们求经问道?”

    “是啊!”

    听到道观里没了道长,众人纷纷问道。

    “诸位莫急!道长临走之前让我转告诸位,说是之前给菩萨的香火钱早已打动菩萨,不然菩萨也不会生长。所以从今以后,若是还有人来找菩萨祈福,上香磕头便可,香火钱就不必了!只要心诚,菩萨自有感知!”

    “不用香火钱了?”

    众人念叨几句,脸上皆有喜色。

    虽说来这里的人都家境富裕,但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之前每天来这里供奉香火,钱给少了菩萨就会摇头,再加上道长说要连续供奉七七四十九天,算下来给的可不少!

    现在听到不用再给钱就能供奉,自然高兴!

    “诸位,现在便可进殿供奉!”

    众人都心有牵挂,听完这句,在院子里拜完,全都跑进大殿里去了。

    “搞定!”

    荆哲笑道。

    清秋看他一眼,“其实还是骗人。”

    荆哲好想回她一句“U看UUP,No看NoBB”,但考虑到她手里的剑太利,只能笑道:“这怎么能是骗人?安国的道观寺庙多了去了,每天上香拜佛的人也多了去了,连皇帝陛下逢年过节都要祭拜,你能说是骗人?”

    清秋撇了撇嘴,不再放声。

    荆哲又让憨憨找来纸笔,用楷书工工整整写下四个大字。

    心诚则灵。

    贴在青云菩萨座下莲花的洞口上,谨防再有人往里投钱。

    “阿坤公子,你这字写的真好!似乎…京州城里也再未见过有人能写出这手好字了!”

    看着“心诚则灵”四字,张筱妤由衷道。

    “一般一般吧!”

    荆哲十分谦虚。

    倒是清秋看他的眼神变得神采奕奕。

    似乎他的本事,又加了一项…

    安顿完最后的事宜,几人从道观里出来,准备返程。

    荆哲跟张筱妤坐他们的马车,憨憨赶马,至于清秋,则骑了一匹白色骏马,青袍白马,相得益彰。

    “你既然会飞,为什么要骑马呢?”

    清秋跟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拉起缰绳,飞奔出去。

    荆哲摸了摸鼻子,似乎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就跟说“你会游泳怎么还坐船”一样沙雕。

    看着清秋远去的身影,他嘟囔一句“会飞了不起吗?”

    车头前面的憨憨回头看他一眼:“少寨主,确实了不起啊!这位女侠…很厉害,感觉比寨主都要厉害!”

    妈的,她厉不厉害还用你这个全程装晕的憨憨来提醒我?

    “滚!看不到别人都跑出去了?还愣着干嘛,追呀!”

    “……”

    ————

第一二二章 京州

    清秋骑着马,速度慢慢缓了下来,马车不多会就追上了。

    一马一车,前后行着。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鲜有行人,只有临近京州城墙的时候,人才逐渐多了起来。

    荆哲从车窗探出脑袋去,发现京州城墙虽然模糊但终归出现在视野里。

    遂好奇问道:“那个仇芊芊应该不在了吧?”

    清秋似乎在想着什么,下意识答道:“她之前常驻京州,听说她们通天闕最近遇到些事情,她昨天晚上应该也只是路过那座道观,估计现在正着急赶往津西,哪里还会浪费时间回京州?”

    荆哲愣了一下,然后怒了。

    这道姑,明明知道仇芊芊不会再追来,却以保护他之名故意骗他帮忙运送银子!

    现在的道姑,端的讨厌!

    “仙姑啊,这么做有些不地道吧?”

    “咳咳。”

    清秋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脸颊微红,咳嗽两声故作镇定:“我也只是猜测,通天闕里的人喜欢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她会不会跟来呢?”

    一身道袍的清秋做了个无奈摊手的动作,模样十分卡哇伊。

    但荆哲不为所动,抱着装银子的麻袋,扯着脖子说道:“我不管,这银子是我挖出来,是我装进麻袋,还是我拖上车的——甚至其中一个麻袋都是我的!我只要一袋,不过分吧?”

    “过分。”

    清秋看着他,淡然道。

    “我要是强要呢?”

    “我的青天剑,应该不会答应。”

    说着,将她腰间那把叫做“青天”的长剑往外拔了拔,寒光闪耀,射的他眼疼。

    “呵呵,我是开玩笑的。”

    荆哲讪笑两声。

    “我也是开玩笑的。”

    说完,清秋把剑放了回去,嘴角上扬。

    ……

    又走了近一刻钟,就听马车外的憨憨喊了一声:“少寨主,到了!”

    从彭州出来就奔着京州,结果被抓到邙山过了一月有余,从邙山出发,又走了十多日,终于到了京州城外。

    本以为会很激动,但京州城近在眼前的时候,荆哲却出其的平静。

    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高大、威严的城墙上雕刻的“京州”二字,荆哲立在风中,目光如炬。

    “京州,我来了。”

    城墙之外是一条四五米宽的护城河,河水淙淙流淌,并不湍急,想必这水应该不会太浅。

    城门洞开着,行人来来往往,透过城门往里看,可以看见比雍州主城街道还要宽了一倍有余的大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清秋下马,张筱妤也从车上下来,四个人走着进了城门。

    大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铺面很是繁华,还有沿街小贩朗声叫卖,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比雍州繁华了不止一点。

    张筱妤看了清秋一眼,她对这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清丽女子多少有些畏惧,拉了拉荆哲,小声道:“现在…先去我家吗?”

    纵使知道他是去自己家帮忙的,但说出这话总觉得十分羞涩,俏脸微红。

    荆哲开口问道:“仙姑啊,这城也进了,咱们是不是该一拍两散——呸,分道扬镳了?”

    清秋回头,若有若无的看着张筱妤还拉着他长袍下摆的手,冷冷道:“这么两大麻袋,你让我自己扛着吗?”

    “总不能一直跟着你吧?我档期也很紧的好不好?”

    荆哲不满道。

    “前面不远有一家钱庄,你把银子送到那里给我换成银票。”

    “得嘞!”

    然后看向张筱妤,“张小姐家离这边远吗?”

    “还好,往西过两个街道,张家酒坊后面最大的那处宅子,便是我们家,很好找的。”

    “既然如此,那张小姐先回去吧,毕竟出来一天,家里也该着急了。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好…那筱妤便在家中等候公子!”

    说完,张筱妤一步三回头的往西面走了。

    “人都走了,还看。”

    清秋在前面嘟囔一句,荆哲才回过头来,也不搭理她,招呼憨憨跟着往前。

    不多会,“兴隆钱庄”的牌匾便出现在眼前。

    钱庄里人不多,所以当憨憨把两个麻袋扔在地上的时候,马上引来了钱庄伙计的注意。

    伙计不知道麻袋里是什么,但却知道憨憨只是个跟班,正主是后面的荆哲。

    “这位公子,不知要做些什么生意?”

    “把这些银子给我换成银票!”

    荆哲指了指麻袋。

    “这些…都是银子?”

    看到荆哲点头,伙计过去把麻袋打开,里面果然全是银子,只不过银子大小不一,甚至还夹杂着些许铜币。

    “不知这些一共多少呢?”

    伙计又问道。

    “这我哪知道?”

    见伙计眼神古怪,似乎把他看成了小偷,荆哲忙又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就算我告诉你,你不也得数一遍?”

    伙计点头,然后说道:“这些银子太多了,小的做不了主。公子稍等片刻,我去把我们掌柜找来!”

    不多会,一位面相精干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大厅,扫了地上的麻袋一眼,对荆哲说道:“听说这位公子要将银子置换成银票?”

    “正是。”

    “那我得把规矩跟公子讲一下,我们兴隆钱庄是京州城内最大的钱庄,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置换银票除了要收百分之一的手续费,对银子的来路我们也是极为重视的。”

    “哦?掌柜的是怕我们的银子来路不正?”

    “呵呵,这可说不准。”

    能在京州将钱庄生意做大,这掌柜的不仅有背景,而且更是老油条一根。

    京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认识,不认识那也多少见过,面前的俊秀少年面生的很,肯定不是京州本地人。

    钱庄大门敞开,只要有钱就能进,何时管过什么来路正不正?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多收些费用。

    荆哲人精一样的人物,怎能听不出来?

    这些银子不是他的,换多换少其实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被人明讹,他心里不舒服。

    于是朝门外喊道:“仙姑啊,有人说你的银子来路不正,你管不管?”

    仙姑?

    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掌柜的和伙计皆都朝门外看去。

    ————

第一二三章 驴掌柜,告辞!

    看了荆哲一眼,清秋从门外走了进来。

    刚才钱庄里的对话她也都听到了。

    冷冷道:“你说我的银子来路不正?”

    “清…清秋女侠?”

    掌柜的显然见过清秋,吓的都结巴了。

    “我不知道这银子是您的呀!”

    说着,又若有所思的看了荆哲一眼,尤其是他那句“仙姑”,清秋听了完全没反应啊!

    他可知道,青云门已经放弃道观多年,也最烦别人以“道长”、“仙姑”之类的称呼他们的门人,一年之前,清秋跟着她师父来京州的时候就有人就曾叫过她仙姑。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个人被一脚踢飞很远…

    不免又多看荆哲几眼。

    “既然是仙姑的银子,自然没问题了!”

    说完踢了伙计一脚,“这么没眼力见?女侠来了还不赶紧上座?还不赶紧上好茶?还不赶紧派人清点银子兑换银票?”

    “……”

    伙计被问蒙了,一时不知到底该先做什么。

    然后又被踢了一脚,马上开窍,去后面招呼人去了。

    旁边的荆哲看着这一幕有些羡慕。

    或许,这就是大佬吧?

    而清秋面无表情,“你刚才说你们这里的置换比例是多少?”

    “哎呀,女侠能来我们钱庄是我们的荣幸,哪里还敢收置换费?”

    掌柜的陪着笑脸,跟刚才判若两人,跪舔的太过明显,让人恶心。

    刚才还空落落的钱庄大厅,不多会就挤满了伙计,效率也变得超高,才喝了一碗茶,银子就点好了,一共三千一百二十多两。

    不得不佩服,京州人民还是有钱任性,一天能给那俩菩萨上一百多两的香火钱,但最惨的还是胖道士,错过了那么一大笔钱,若是他泉下有知,估计能暴走。

    掌柜的十分大方,四舍五入,给了三千二百两银票,清秋接过银票,二话不说,径直离开。

    略显尴尬的掌柜又对荆哲拱手,“公子,刚才的事情还望您莫要见怪,鄙人姓马,以后若有用得着我马某人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

    荆哲同样对他抱拳,一脸认真。

    “驴掌柜,告辞!”

    “……”

    ……

    出了钱庄,就是道别的时候了。

    “仙姑,咱们就此别过吧!”

    荆哲对清秋拱手,转身就要走。

    一两银子都不给我,懒得看你。

    “慢着。”

    荆哲回头,“银子都帮你拉来换了,你好歹也是青云门的人,可莫要说话不算数啊!”

    清秋瞪他一眼,“你觉得我像那种人?”

    “嗯,很像。”

    荆哲点头。

    “……”

    片刻后,清秋取出二百两银票,递了过来。

    “给你。”

    荆哲连看都不看,接过来塞进衣服里,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可不会谢你,这是我应得的辛苦费!”

    “……”

    清秋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

    荆哲打算先去张筱妤家看看。

    走到街上,突然看到一群人争相奔跑,全都围在街道尽头,不知在看什么,其他人也朝那边跑去。

    只不过里面的人实在太多,后面的人挤不进去,只能翘脚往里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荆哲十分好奇,走到人群外围,随便拉了一人问道:“兄台,不知前面这是?”

    那人回头看他一眼,“会考榜单出了!”

    说完又往里面挤。

    荆哲这才恍然大悟,同时又很感慨。

    当时被抓上邙山之时,他还打着替荆文茂完成遗愿的幌子说是进京参加会考,当然了,他当时也确实想着参考,毕竟他二姐是丞相之女,让他走个后门没难度吧?

    只是没想到这一路上兜兜转转,到了京州会考成绩都出来了,只能自嘲笑笑。

    他没有参考,京州城里也没有朋友,自然没有去看的必要,转身欲走。

    这时,有人被簇拥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陈兄,恭喜啊!”

    “我就说嘛,以陈兄之才,拿下这会考第一不在话下!”

    “陈兄日后发达了,可莫要忘了我们!”

    “呵呵,怎么会呢?”

    “……”

    听到这句话,荆哲停了下来。

    这声音…好熟悉!

    回头一看,果然是他!

    此时,人群中的焦点、一脸春风得意的男子正是曾经的雍州第一才子、现在的雍州第二才子陈剑南!

    接下来便听陈剑南谦虚道:“诸位捧杀了!这会考第一只是开始,等进宫面圣之后,若能得陛下赏识,诸位再向陈某道喜不迟!”

    据荆哲所知,因为安国皇帝对诗词的喜爱,使得安国文风鼎盛,有好多才子竟能凭一首好诗进宫面圣,若是表现良好,捞个一官半职也并非难事,因此京州每年的诗会都格外热闹,安国各地才子都会大显身手。

    而安国的考试跟荆哲那个时代也略有不同,乡试、会试、殿试也存在,但那纯粹是为朝廷选拔治国之才。

    除了这些,还有会考。

    会考时间在每年的中秋节之前,会考第一跟中秋诗会的头名一同进宫面圣。

    而这会考内容,则更偏向于诗词,这也是当初荆哲想要参加会考的原因,写写诗词对他来说并不难。

    只是没想到连陈剑南这种水货都能拿会考第一,看来京州才子也不过尔尔嘛!

    “陈兄大才,却又如此谦虚,实在是我辈读书人之楷模啊!”

    “可不是嘛,陈兄虽是雍州人,但陈兄的名头京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以陈兄的才学,被陛下赏识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听说陈兄跟丞相家是远亲,还有意结亲,现在陈兄又拿了会考第一,成为丞相府的乘龙快婿指日可待呀!到时候,我等还得靠陈兄提挈呀!”

    “是呀是呀!”

    陈剑南摆手谦虚,但脸却笑成了一朵花,或许,众人说的便是他心中所想。

    倒是一旁看戏的荆哲,听到他们说丞相府的乘龙快婿时,拳头握紧!

    ————

第一二四章 祝舍人

    “快看,是祝舍人的座驾!”

    突然,人群外有人喊道。

    众人寻声望去,果然看到从街道一头驶过来一辆马车,因为街道上行人太多的缘故,马车速度不快,车身幕布上那个“祝”字格外耀眼。

    待马车越来越近,众人推着陈剑南往外走。

    “陈兄,会考刚拿了第一,还不快点去跟祝舍人报个喜?”

    “是啊,陈兄跟祝舍人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以陈兄之才,若再有丞相府助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祝舍人也是惜才之人,若是听说陈兄拿了会考第一定会欢喜非常吧?”

    在众人怂恿下,春风得意的陈剑南笑笑:“那在下就过去了?”

    “去吧去吧!”

    众人摆手。

    看着这一幕,荆哲十分疑惑。

    听这意思,祝舍人是他二姐?

    可这名字…太难听了吧?

    他明明记得二姐小名叫宁宁来着…

    遂又拉了一人问道:“敢问兄台,这位祝舍人是何许人呀?”

    “祝舍人都不知道?”

    那人扬眉看他一眼,“那可是当今丞相之女,祝馨宁祝舍人…”

    “……”

    经过别人一番讲解,荆哲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二姐叫做祝馨宁,舍人是她的官职,全称是中书舍人。

    这虽然只是个正五品的官职,却要负责中书省最重要的诏令起草工作,同时还要兼负起丞相会议以及批阅文书的记录事务,说白了,相当于丞相的秘书。

    承担此职不仅需要较高的文学才能,也要有较好的政治才干,因此安国十分重视中书舍人一职,其被视为文学之士能担任的最高职务。

    按理来说,女人为官,多是辅佐于后宫,像祝馨宁能担任此职,除了她作为丞相的爹举贤不避亲之外,还多依托于她从小就展现出来的老练处事方式和政治头脑。

    在场的读书人甚至都觉得,哪怕她不是丞相之女,担任此职也是绰绰有余,更有甚者,则觉得祝馨宁以后肯定能够官拜丞相,辅佐安国皇室于左右。

    言谈之中,充满了对祝馨宁的敬畏!

    听完之后,荆哲不仅感慨,本以为二姐的丞相父亲厉害,没想到他二姐自身实力同样雄厚,这条大腿,愈发的粗了…

    ……

    此时,陈剑南已经施施然来到路中间,街道两旁,刚才看榜的读书人和另一侧的小贩市民都对他注目而望。

    陈剑南本人则一脸温煦,再加上他本身就长得一表人才,微风吹起他的衣袍,好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才子!

    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很满意,微微颔首,笑看着迎面而来的马车。

    马车愈来愈近,车夫看到有人立在街道中央挡着他们的去路,拉起缰绳,长喊一声。

    “吁!”

    马车缓缓降速,在陈剑南身前停了下来。

    陈剑南一身锦袍、气质脱俗,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寻常人不敢得罪,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问一句“不知公子挡在这里所为何事”。

    但车里坐着什么人?

    那可是当今丞相之女、安国唯一一个担任男性文官官职的祝舍人,车夫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连车都没下,挑了陈剑南一眼,冷声问道。

    “前方何人?”

    陈剑南拱手作揖,恭敬道:“鄙人陈剑南,家父乃雍州陈国忠。”

    “所为何事?”

    “雍州陈家跟京州祝家乃是远亲,在下这次进京一是参加会考,二便是拜访祝伯父,顺便看一下多年未见的馨宁表妹!”

    会考第一的事情,陈剑南刻意没提,一是显得谦虚,另外在他的预想中,他既然说了来参加会考,而今天恰好是放榜日,马车里的祝馨宁肯定会问考的如何。

    那时候他再一脸平静的说出“会考第一”,低调奢华老有内涵了呢!

    ——来自于一条强者的平平无奇装逼套路。

    果然,车夫听了他的话,不再言语。

    若是遇到什么尚书、学士、御史、太尉家之类的公子哥拦路的话,他都不需请示,自己就打发了,毕竟无论他们官多大,肯定都没有他们老爷的官大。

    但面前这人却是老爷家的亲戚…这属于家务事,不是他这个下人能插手的,所以缄默不语,等待小姐定夺。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陈剑南很激动。

    他在心里盘算着祝馨宁的出场方式,又在规划着自己接下来的表现套路,以求完美。

    比他还要激动的当属周围的吃瓜群众了。

    若说京州城内有那么一个女子让人敬畏而又憧憬的话,非祝馨宁莫属。

    她父亲是当今丞相,自己又是中书舍人,更重要的是,她拥有天仙般的容颜,只看一眼,便让人流连忘返,终生难忘。

    之前的时候,祝馨宁时常参加诗会露面,大家还能一睹芳容,各自慰藉,但自从她做了中书舍人,每日奔波于朝堂之上,事务繁忙,诗会已经鲜有参加。

    众人再想见她一面,难如登天。

    今天恰好有机会,陈剑南将她拦住,再加上表哥这层关系,祝馨宁应当露面了吧?

    在众人千呼万唤中,马车门帘被掀开一角,一个扎着丫鬟发鬓的小丫头伸出脑袋,扫了陈剑南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移开。

    对前面的车夫说道:“小姐上了一天朝,已经很累了,快点回府歇着吧!”

    “好嘞!小姐坐好,咱们马上就走!”

    待丫鬟把脑袋缩回去,车夫抬手扬鞭,神色早没了刚才的客气——小姐明显不想搭理这人,自己还给他好脸作甚?

    “这位公子,赶紧让开吧!”

    “马蹄无眼,踩了公子可就不好了!”

    “驾!”

    马鞭扬起落下,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陈剑南终究不敢以血肉之躯阻挡马车,踉跄两步,赶紧挪到侧边,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消失在街道尽头,一脸失魂落魄。

    旁边众人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

    ————

第一二五章 阿猫阿狗

    陈剑南一人站在街中,神情落寞。

    但吹出去的牛逼,哭着也要吹完。

    已经被祝馨宁打了脸,他可不想再被这群京州书生们打脸。

    走回人群中间,故作镇定道:“呵呵,表妹她应该是…没听到吧…”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听到了,距离陈剑南更近的祝馨宁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到?

    或许也觉得这话太假,陈剑南讪讪一笑,“也可能是…阔别多年,表妹一时间未认出我来,所以才没有下车…呵呵,这很常见吧?”

    “是呀是呀,很常见!”

    众人忙附和说道。

    陈剑南点点头,但很想哭。

    这太尼玛丢人了!

    见他神色不对,则有人安慰道:“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跟丞相府是远亲,这来了京州怎么不先去拜访一番呢?”

    “可不是嘛,若是提前去了,祝舍人又怎么会认不出你来?”

    听着众人劝解,陈剑南自己都有点信了。

    点点头,郑重道:“诸位说的对,我打算现在就去丞相府拜访伯父!”

    两家本就有旧,他长相又不错,再加上刚拿到会考第一,信心还是蛮足的。

    但有人却提出异议:“我倒是觉得,这个节骨眼上,陈兄最好不要去丞相府,以免被人说了闲话!”

    “哦?此话怎讲?”

    众人疑惑。

    “难道你们没听说?因为今年宋公子要参加中秋诗会,所以陛下对这次诗会也相当重视,并且钦点祝舍人负责诗会评选和最后入宫面圣事宜,若是陈兄这个时候去找祝舍人,让别人听到该如何想?”

    “既然如此,那刚才祝舍人不下车来见陈兄便好理解了,肯定也是为了避嫌!”

    “对,想来就是如此!”

    众人再次附和。

    宋公子乃翰林大学士宋百郓的独子,从小便展示出诗词方面的天赋,也曾夺过很多诗会的头筹,只是最近几年一直闭门深造,鲜有露面。

    这次却放言参加中秋诗会,想来志在必得,已经做好了入官为仕的准备。

    陈剑南听完,内心苦笑连连。

    会考第一跟诗会头名一起进宫,虽说存在两人都被皇帝赏识的可能,但在宋基茂的映衬下,他想出彩的概率太低!

    遂说道:“多谢兄台提醒!这么说的话,在下确实不能去丞相府拜访了,等中秋诗会结束,再去也不迟!”

    众人听了,纷纷称赞。

    “诸位,陈某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陈剑南拒绝了众人想为他庆功的打算,而是一人离开,准备买些贵重而又上档次的礼品。

    避嫌?

    傻子才避呢!

    对手如此强劲,而他身边明明有条大粗腿,脑子有坑才不抱呢!

    想到这,他的脚步更快了。

    ……

    荆哲可没有功夫听这群人扯淡。

    自从祝馨宁的马车出现,他的魂就被勾走了,人也跟着马车往前走着。

    因为是在城里行驶,沿街巷道时不时还会有市民出现,马车的速度更慢了,快走两步便能并驾齐驱。

    荆哲来到马车一旁,正在盘算如何开口。

    正如刚才那些人所说,祝馨宁小的时候性格便沉稳内敛,又因为那时她扮演着大姐的角色,虽然也很疼爱他,但荆哲骨子里却有些怕她。

    这么多年没见,再加上她现在身居高位,一时间荆哲竟有些发怵。

    “小姐,刚才那人…香薷似乎听老爷提起过。”

    听到车里传来声音,荆哲便不着急了,身子往车身靠了靠,猥琐偷听。

    “陈家确实是祝家远亲,那个陈剑南,也确实是我表哥。”

    清脆好听的嗓音,却威严十足。

    “那小姐为何不下车相认呢?”

    车里的小丫鬟有些好奇道。

    “近十年不曾走动的远亲,上次见这位表哥的时候也是四五年前了,哪还有多少感情呢?再说,刚才听说他参加了这次会考,这个时间来找我,多有所求,为何要见他?”

    声音清冷许多,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车外的荆哲听了,不禁打了个冷颤,有些情愫无法言说。

    “说的也是,小姐现在这么有名,打着亲戚名号想要攀高枝的阿猫阿狗太多了,这种人,果然不能给他好脸!”

    小丫鬟赞成道。

    祝馨宁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宫里事务繁忙,陛下又让我负责诗会以及后续事宜,忙的不可开交,以后再有这种多年都不曾见过的远亲来的话,香薷你就替我回绝了吧!”

    “好的!既然小姐说了,以后这些阿猫阿狗就别想再扰小姐清净了!”

    “……”

    车里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进了荆哲耳朵。

    阿猫阿狗…

    有所求、攀高枝…

    多年不曾见过的远亲…

    这些话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荆哲脸上,似乎她们说的就是他一样。

    他不仅是多年未见,他是十二年都没跟祝馨宁见过,而且联系都不曾有,属于见面不相识那种陌路人!

    面对近在咫尺的二姐,莫名生出的距离感让他犹豫了。

    他虽想着抱大腿,却不想被人看不起。

    她既然这么说了,心里肯定万分抵触靠着她来上位的亲戚吧?

    比如,他。

    若是再厚着脸皮上去,不仅讨人嫌,连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先混出一点名堂,再来认亲便是!

    打定主意,荆哲不再仿徨。

    “喂,你是谁?在这鬼鬼祟祟作甚?”

    这时,车夫发现他一直尾随,出声质询。

    荆哲不敢放声,转身便跑。

    “哎——这人!”

    车夫摇了摇头,不再去管。

    而祝馨宁却是罕见的把头伸出窗外,望着快要消失在街道尽头的人影,不知为何,感觉心跳的厉害。

    把头缩回来,才又对香薷说道:“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谁呀,小姐?”

    “哲儿…”

    说完,祝馨宁的眼神变得空洞,似是回忆…

    ————

第一二六章 伯父息怒

    跟祝馨宁擦肩而过,荆哲有些魂不守舍,就像曾经的信仰突然被人打破,心里空落落的。

    “少寨主,咱们现在去哪?”

    憨憨倒是没有察觉,大老远见荆哲过来,笑着上前问道。

    “去张小姐家里看看吧!”

    生活还要继续,自己混出一片天地又何尝不可?想到这里又浑身干劲。

    按照张筱妤说的地址,他们绕过两条街,果然看到了随风飘摇的张家酒坊招牌。

    单看规模,这张家酒坊上下两层,门面便是四间大平房,做个大些的酒楼都绰绰有余,更不用说酒坊了。

    而且酒坊外面的街道十分繁华,沿街店家比比皆是,过往行人络绎不绝,在这个地方开店确实很难亏本。

    这个晋王世子对张筱妤倒是“用情至深”,买了她家酒坊不曾改名,诚意满满,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张筱妤,碰到一般姑娘怕是早就从了他。

    跟酒坊并排的地方有一处大宅子,大门微开一道小缝,荆哲凑头过去一看,便确定了这是张筱妤家。

    此时,院子里站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满面通红,正在那骂骂咧咧。

    “你一个姑娘家,夜不归宿,算怎么回事?”

    “说了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听不懂吗?”

    “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不说请楚别进屋!”

    言语间充满了对女儿的担心。

    这时,一个跟张筱妤面相有几分相似的妇人走了出来,拉着他劝道:“老爷莫要再骂了!这门外来来往往的都是路人,让人听到该笑话了!”

    “笑话?我张学先现在就是个笑话,让他们去笑好了!”

    “伯父息怒!”

    这个时候,荆哲推门而入。

    家里三个人同时看过来,除了张筱妤眼神中带着喜悦和丝丝羞涩外,其他二人满是疑惑。

    “你是谁?”

    张学先警惕的看着他。

    走进门来,荆哲才发现这院子里到处都存放着酒坛,酒香气浓郁,而张学先明显喝了不少,人已微醺。

    “伯父,我是张小姐朋友,阿坤。”

    然后又笑道:“伯父莫要再担心责怪她,昨天晚上我们在一起的。”

    “……”

    这话不说还好,张学先听完更担心了。

    “你你…你小子昨天晚上跟我们家筱妤住在一起了?你你…我的刀呢?”

    说着就开始弯腰寻找,把荆哲吓的够呛。

    卧槽,这么暴躁的吗?

    张夫人赶紧过来拉住他,“老爷勿怒,你不信这位公子,还不信咱们筱妤吗?筱妤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哪里会跟陌生人住在一起?”

    “伯母说的对!伯父莫要想歪,昨天晚上我们只是去道观祭拜,天色太晚,在道观借宿而已!”

    “真的吗?”

    “是啊爹,最近家里走霉运,女儿心有不忍,所以才去祈福!”

    听了张筱妤的话,张学先这才松了口气。

    道门重地,谅他不敢胡作非为。

    但眉毛还是上扬,问道:“我怎么从没听筱妤说过,还有你这么个朋友?”

    “昨天晚上刚认识,伯父没听过也正常。”

    张学先瞬间有种猪拱到家里来的危机感,看荆哲的眼神都不对了。

    “呵呵,我当是什么人呢!告诉你,若是你也打我们家筱妤的主意,想都别想,赶紧滚!”

    如此暴躁的老哥,穿越之后荆哲还是第一次见到。

    别说他还不想拱他姑娘,以他的长相,就算真想拱又如何?

    “老爷别急,先听听筱妤怎么说!”

    说着还略带歉意的看了荆哲一眼,“公子莫要生气,我们家老爷脾气不好,最近烦心事又多,还喝了酒,才会这样!”

    荆哲点头,表示并不在意。

    “爹,娘,我跟阿坤公子确实是昨天晚上才认识的,而且阿坤公子还救了女儿一命…”

    于是,便把昨天晚上在道观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张夫人听完心有余悸,又同时感激的看了荆哲一眼,张学先也不再恶言相向,以他的脾气,这就算是表达感谢了。

    “阿坤公子又能帮咱们酒坊东山再起,所以女儿才让他过来的…”

    “帮酒坊东山再起?”

    张学先瞥了荆哲一眼,冷笑连连。

    “我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能有什么办法?这位公子,你救了我女儿一命,我是要感谢你,但你若是打她主意,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老爷!”

    张夫人一把拉住他,嗔怪道:“人家阿坤公子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不能帮你?再说了,咱们也没问过阿坤公子的家世年纪,你又怎么知道他跟咱们家筱妤不合适呢?我倒是觉得,这位阿坤公子就挺不错呢…”

    “……”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可这也太快了吧?

    荆哲瞬间懵逼化。

    张筱妤也羞红了脸,都不敢看荆哲一眼,跺脚道:“娘,你说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坤公子来这里是真的想帮咱们!”

    荆哲赶紧接话:“是的,伯父伯母,在下确实有办法帮助酒坊!”

    听他说完,张夫人竟有些淡淡的失落。

    “怎么帮?”

    自己经营酒坊二十余年都不曾想到办法,一个毛头小子张嘴便说能帮他,不是瞎说是什么?

    张学先本来还想赶他走,但被张夫人拉着,他也不好再强硬,只能问了一句。

    “既然是酒坊,自然还是要卖酒。”

    荆哲说的风轻云淡,似乎已经运筹帷幄。

    “滚,赶紧滚!”

    但张学先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本来给了他一个机会,哪里想到他不但不珍惜,反而上来就装逼?

    “劳资卖了大半辈子酒,若是能卖掉,哪里还会沦落至此?你个毛头小子大言不惭,在我面前还敢吹嘘,赶紧滚吧!”

    张学先说完,挣脱了张夫人的手,往前走着作势要把荆哲推出去。

    荆哲不动声色,淡淡一笑。

    “卖这种品质低劣的浊酒自然不行,但是,卖烈酒呢?”

    “……”

    ————

第一二七章 结拜兄弟

    若是原来,张学先听到有人把他们酒坊酿造出来的酒形容成“品质低劣”的话,定会暴跳如雷,跟他干上一架。

    尤其是他越看越不顺眼的毛头小子。

    但是他后面那句话,却让他发不出火来。

    那…烈酒呢?

    那还用说,烈酒可是蛮夷才有的好东西,而且产量极低,每年都会上供给安国,只有皇室成员才能喝到一些,弥足珍贵,可见一斑。

    若是有烈酒的话,他们张家酒坊早就做成京州第一酒坊——不对,该是安国第一酒坊了,地位超然,哪里还会发生这次的事情?

    他经营酒坊这么多年,自然也想过突破,烈酒便是他多年来的梦想。

    可这烈酒又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他曾经派人酿造过数次,多加粮食多加酒曲少加水,酿造时间长些,但酿造出来的酒,度数并没有太高不说,关键是口感不好,成本还高了不少,多方算计之后,他只能忍痛割爱。

    现在一个毛头小子当着他的面说烈酒,在他看来像是白日做梦一般。

    而荆哲说完之后则一直观察张学先的反应,他虽然没有赞成,但却犹豫了,犹豫便说明此事有戏,遂决定趁热打铁。

    “伯父,若是我说我会制造烈酒呢?”

    张学先冷笑一声,“年轻人,我喝过的酒比你喝过的水都多,奉劝你一句,莫要说大话!”

    荆哲笑笑:“伯父是不是不信?”

    “呵呵,别说是我了,你跟任何一个人说你会制造烈酒,怕是也没人会信!”

    “不瞒伯父说,这话我还真没跟别人说过!”

    随后又凑近张学先,变得小心翼翼道:“伯父,我姐姐住在梁州,我曾去待过一段时间,见过一些蛮夷,所以…”

    荆哲没有继续说下去,剩下的全靠张学先自己脑补。

    梁州,比邻西疆。

    而烈酒,恰是出自西疆蛮夷之手。

    虽说他的话听着像是在吹牛逼,但看他的模样似乎又不太像,难不成,他在梁州的时候有什么奇遇,学到烈酒制作之法了?

    脑补到这一层之后,张学先因为喝多了酒而发红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句句实话,不曾有假。”

    “空口无凭,怎么信你?”

    “等明天我把工具配齐,亲自给伯父演示一遍即可!”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为了筱妤?”

    张学先盯着荆哲,眼神质疑。

    若他说“是”,张学先马上就会赶他走。

    自家女儿虽好,可他眼神不差,对面的少年模样丝毫不弱于他女儿,而且看他身着锦袍,想来家境也不差。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将烈酒制作之法这么绝密的东西告诉他呢?

    接下来就见荆哲摇头,继续小声道:“其实,我跟晋王世子有些私人恩怨,我看不惯他,所以想给他个教训!”

    听到这话,张学先思忖片刻,点头相信。

    两人凑的近,说话声音又小,连张夫人和张筱妤都听不清楚。

    张筱妤担心她爹别真动了手,遂伸手拉了拉她娘,张夫人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张筱妤低下头去,脸颊绯红。

    “老爷,人家阿坤公子也是想帮咱们,你跟人好好说话,可莫要动粗!”

    张夫人劝解道。

    “瞎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跟荆哲沟通愉快的张学先回头不满的看了张夫人一眼,然后乐呵呵的勾起荆哲的肩膀,“我跟阿坤兄弟相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阿坤兄弟,要不咱俩结拜吧!”

    “……”

    卧槽,你姑娘比我都大,你哪来的脸跟我结拜啊?

    旁边的张筱妤也被她爹的操作给秀到了,愣在那里不知该哭该笑。

    张夫人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气势威严,把张学先吓到了。

    “你个老东西,是不是糊涂了?人家阿坤公子才多大年纪,能跟你做兄弟?”

    “我年纪也不大嘛…”

    张学先还不服气,在那嘟嘟囔囔。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喝多了,头疼,得进屋睡觉!”

    明显有些妻管严的张学先扶着脑袋遁走了。

    张夫人这才转过身来,十分抱歉道:“阿坤公子,我家老爷酒后失言,你莫要放在心上,老身替他跟公子赔礼了。”

    说完还对他作了个揖。

    身为女人,张夫人岂能看不清自家女儿的心思?若是荆哲和张学先真的结拜成兄弟,他岂不是成了张筱妤的叔叔?

    叔叔和侄女…

    这简直有悖伦常啊!

    张夫人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荆哲忙拱手回礼,笑道:“伯母言重了!伯父那是无心之言,倒是有些童言无忌的顽皮,小侄并未当真!”

    张夫人这才放心,看着荆哲,这相貌,这谈吐,这穿着…

    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入迷。

    被这么一直盯着,荆哲倒是尴尬了。

    “咳咳。”

    为了保持矜持,张筱妤轻咳两声,算作提醒张夫人。

    张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但却未曾感觉半点尴尬,笑着对荆哲说道:“既然你不嫌弃,那伯母以后也不见外了!贤侄今年多大,家中还有何人,可曾婚配?”

    “娘!”

    这次张筱妤无论如何也矜持不了了,赶忙上前拉了拉张夫人,小心瞥了荆哲一眼,脸颊早已绯红似霞!

    她爹娘…实在是太丢脸了!

    “呵呵,你倒还不好意思了!”

    张夫人笑了笑,儿女大事,他们自然是尊重女儿的,只要她不愿意,就算是晋王世子,他们家也敢拒绝,但若是女儿有意,做母亲的甘愿拉下脸皮也不会觉得难为情。

    遂换了个话题。

    “贤侄听口音不像是京州本地人吧?”

    荆哲点头,“回伯母,我老家在彭州,今天刚到京州!”

    刚到京州便来了自己家,这若是说对自家姑娘没点想法,她才不信呢!

    张夫人看着荆哲,眼又眯了起来。

    ————

第一二八章 柿子

    “贤侄在京州可曾有什么亲戚?”

    荆哲想了想,然后摇头。

    他二姐倒是在京州,但他现在却不想去找她了,自然不能说出来。

    “那贤侄可曾想好住在哪?”

    荆哲继续摇头,“刚进城,还没来得及找,等会出了门去找家客栈便是!”

    “哎呦,还找什么找,那多见外?”

    张夫人拍了拍手,指着后面的厢房,“虽然酒坊卖了,可咱们家这宅子大的很,缺什么也不缺房间!既然叫我一声伯母,那就别去外面了,留下住在家里吧!”

    红着脸的张筱妤刚想出声阻拦一下,然后愣在当场。

    “那就有劳伯母了!”

    “哎呀,不辛苦!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收拾间房,铺床!”

    张家酒坊还开着的时候,张家家境殷实,下人也有不少,但自从前段时间家里出了事,酒坊卖了,下人们自然也都辞退了,收拾房间铺床这种事只能亲自动手。

    “娘,我去吧!”

    “不用,不是让你留下陪阿坤聊天么?”

    说着,还对她眨了眨眼,含义不言自明,张筱妤大窘。

    待张夫人离开,张筱妤平复下心情,看着荆哲质问道:“你怎么就留下了呢?”

    “我怎么不能留下?”

    “我是说——”

    张筱妤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把他赶出去的合适理由。

    他救了自己,又是来帮她们的,现在刚好没有住处,若是不让他住才不正常吧?

    算了,只要能帮张家起死回生,住在她家又有何妨?

    想通这些的张筱妤刚准备把荆哲让进前厅里坐下喝杯水歇歇脚,还没开口,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街道上熙攘繁杂的路人说话声也随之传了进来。

    ……

    荆哲回头,就见一个身材矮胖,穿着亮黑色丝绸锦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相貌奇丑,但是眼中带笑,仿佛有种高人一等的气势,虽只是初见,但这人给荆哲的印象并不好,看着就不舒服。

    进门之后,男人把门关上,同时把吵闹喧嚣声都关在了门外。

    转过身来,他才看到站在张筱妤身边的荆哲,眼神一冷,眉头蹙了起来。

    “筱妤,这是谁?”

    荆哲的相貌让他有了一丝危机感。

    “世子,跟你似乎没有关系吧?”

    听到张筱妤的冷漠声音,男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晋王世子苏新平。

    “筱妤,何必这么冷淡?”

    苏新平笑了笑,“本世子实在不明白,那么多女子挤破了脑袋都想进晋王府,我都不曾给她们机会,为何你偏偏不同意呢?”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若是世子喜欢,去娶她们便是!”

    张筱妤甚至不愿看他一眼,态度依旧冷漠。

    “筱妤,你为何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说着,苏新平就走上前来,动作很快,作势想要抓张筱妤的手。

    因为歪着头,张筱妤根本没有反应,眼看手就要被他抓住,这个时候,一道单薄的身影突然挡在她身前,此刻犹如高山,为她遮风挡雨。

    眼睛湿润,抿着嘴,轻轻仰头。

    “啪”的一声,咸猪手被荆哲一把拍掉,他用的力气很大,苏新平的手瞬间红了。

    “你——到底是谁?”

    苏新平咆哮道。

    “我是谁跟你有一文钱关系?”

    这个时候得罪晋王世子并不是个明智之举,但不知为何,看到他,肚子里就有一股火气,不发出来就憋得慌。

    “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苏新平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知道啊”,荆哲拍拍手,“不就是个柿子吗?”

    瞟他一眼,不屑道:“告诉你啊,我平时见到柿子,一巴掌就拍扁了,你运气已经很好了!”

    “你——找——死!”

    苏新平咆哮出声。

    这时,张筱妤像刚才的荆哲一样,挡在他身前,紧张道:“世子,这是我的远房表弟,今天刚到京州。若是顶撞了世子,还望世子莫要见怪!”

    声音已不像之前那般冷冽,带着些求饶的意思,荆哲听了有些触动,同时暗道自己太冲动。

    “原来是表弟呀!”

    苏新平呵呵两声,“若是其他人,本世子只要喊一声,他今天就别想出这门!不过既然筱妤都求情了,那我今天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说完,还不忘含情脉脉的看张筱妤一眼:“筱妤,这便是本世子对你的心意!”

    张筱妤眼神看向别处,充耳不闻。

    苏新平对她的这个举动感到大为光火,再没了之前的耐心,眯眼冷笑,“你既然不想谈私事,那本世子就跟你谈些公事!实话跟你说,你们张家酒坊能有今天都是本世子一手所为,你爹是不是还想降价赔钱把酒处理掉?”

    “呵呵,不妨告诉你,只要本世子开一天酒坊,你觉得谁敢买你们家的?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你们还能撑多久?”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那是我们家的事情,就不用劳烦世子替操心了!世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请回吧!”

    张筱妤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准备送客。

    “哼,本世子倒要看看你以后求不求我!”

    苏新平脸皮再厚也没脸继续赖在这里,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还恨恨的瞥了荆哲一眼,显然,他已经被记恨上了。

    荆哲耸肩,表示无所谓,毕竟他来张家就是来搞这个柿子的。

    待他离开,张筱妤赶紧关门,后背抵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荆哲走上前来,歉意道。

    张筱妤笑着摇头,“你说了我想说却又不敢说的,听了很解气呢!再说,你就算不说,他也不见得会对我们家好!”

    荆哲想想也是,然后开口安慰道:“你也莫要担心,我既然说了帮你们,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张筱妤点头,但又十分好奇:“你到底要怎么帮我们呢?是不是你跟爹说的就是这个?他听完之后都很高兴呢!”

    ————

第一二九章 那你更要抓紧了

    荆哲把制作烈酒的想法跟张筱妤说了。

    张筱妤的表现跟她爹一模一样。

    “你真的能制烈酒?”

    荆哲耸肩,“当然能了,只不过现在还差些工具,我需要出去买。”

    “你对京州又不熟悉,要买什么,你告诉我就是了,我去帮你买!”

    张筱妤自告奋勇。

    荆哲笑着摇了摇头,“要买的东西太多,我带着憨憨出去便是,正好可以熟悉一下京州城。这些行李,还要麻烦张小姐帮我拿进去。”

    说完,荆哲就带着憨憨出门去了。

    前后脚的功夫,张夫人笑着走了出来,看到院里除了自家姑娘外再无他人,笑容逐渐凝固。

    “阿坤公子呢?”

    “刚走。”

    “走了?”

    张夫人的脸变得愤怒:“你这丫头,不是让你跟人家好好聊天来着?这才多大会功夫,怎么还聊走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人家追回来?”

    张筱妤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娘,心想到底谁才才是亲生的啊?

    把手中的行李举了举,“他出去买东西了,追什么追呀?看,这是他留下的行李!”

    张夫人这才转怒为笑,把行李接了过去。

    同时不忘叮嘱女儿,“要我看呀,这阿坤公子很好,你可要把握住了!”

    “娘,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张筱妤红脸跺脚。

    “嗯,那你更要抓紧了!”

    “……”

    ……

    荆哲要买的东西其实比较简单,也就是大铁锅、大小缸和竹管而已,但他知道张家目前存的浊酒实在太多,若是在短时间内想都加工成烈酒的话,加工装置必须要准备足够多才行,需要的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

    而张家现在家财空空,他问过张筱妤,她身上仅有的几十两私房钱都给了青云菩萨,现在身无分文,让她出来买的话,才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加尴尬。

    京州城很大,也足够繁华,荆哲跟憨憨才走了一条街道而已,卖铁锅和大缸的店就看见了两三家,对比之后就买了下来,找人运回张家。

    或许是因为晋王世子从张家出来负气离开,张家酒坊里的伙计对此啧啧称奇,此时正站在门口看着张家大门,不知说着什么。

    荆哲拉着东西回来的时候,这些人更是指指点点,还有人胆子大些,跑过来问荆哲跟张家是什么关系,买这些铁锅大缸有什么用。

    荆哲非常客气,直接让他们滚。

    听张筱妤说张学先原来待他们不薄,只是不曾想酒坊一出事,他们就跑了,结果等苏新平接手张家酒坊之后,他们又都乐呵呵的跑回来了。

    张学先听说之后很受伤,或许这也是他白天买醉的原因。

    所以荆哲直接对他们说了“滚”。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墙头草了。

    伙计们本来不满,但看到憨憨,马上偃旗息鼓,嘟嘟囔囔的目送荆哲进了张家。

    看到荆哲这么快就去而复还,张夫人很是高兴,吩咐张筱妤端茶倒水,又带荆哲去看了他们的厢房。

    荆哲谢过之后又让张夫人替他们找了一间柴房,把买来的家伙卸在里面,同时搭建了一个跟在雍州时差不多大小的烈酒制作装置。

    接下来,便让憨憨动手,开始制作烈酒。

    大概一两个时辰之后,日渐西斜。

    此时的烈酒也已经制出了两坛多些,荆哲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这才放心。

    “贤侄!”

    这个时候,睡醒一觉的张学先推门进来。

    头脑清醒的他跟刚才判若两人,眼睛也变得有神,进屋之后嗅了一下,大喜。

    “好烈的酒气啊!”

    看了稀奇古怪的装置一眼,指了指接在下面的两坛酒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烈酒?”

    “正是。”

    “味道如何?”

    张学先搓着手,视线在酒坛上未曾离开。

    “伯父尝尝便知!”

    荆哲笑着给他倒了一碗递过去。

    “好酒,咳咳,好烈的酒!”

    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张学先实在没有想到这酒烈程度超过他的想象,仰着脖子一饮而尽,竟有些被呛到了。

    脸颊红透,咳嗽两声,还是赞许说道。

    “怎么又喝上了?”

    这一幕恰好被进来叫他们吃饭的张夫人看到了,白了张学先一眼,嗔怪道:“这才刚起来多大会,怎么又喝上了?就不怕让阿坤笑话?”

    “这是烈酒!”

    张学先指着酒碗激动道。

    “什么酒你也不能这么喝!”

    “你…妇道人家,懂个什么?”

    说着也不去管她,拉着荆哲道:“贤侄啊,有了你这烈酒,我们张家起死回生不在话下!你不只是我们家筱妤的救命恩人,更是我们张家的救命恩人啊!”

    被一个大男人拉着总不是太舒服,荆哲找机会把手抽走,讪笑两声,“伯父客气了,只不过接下来还需从长计议!”

    “好,咱们边吃边聊!”

    说完,就在张夫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前厅。

    桌上摆着四个极为简单的小菜,张夫人略带歉意:“贤侄,家里的光景你也看到了,周待不住,还望贤侄莫要见怪!”

    荆哲笑着摇头,“伯母能留我们住下,阿坤已经感激不尽,哪里还会嫌弃?”

    说完,又从衣服里掏了一百两银票出来,递给张夫人。

    “这是?”

    “之前张小姐在道观里曾供奉的银子,我都替她拿了回来。”

    “哪有那么多?”

    张筱妤自己供奉的银子自己心里清楚,最多也就五十两而已。

    “还有这些天的住宿和吃饭费用,加起来这些差不多了。”

    “哪里用得着这些…”

    张筱妤嘀咕道。

    去外面找家好些的客栈吃饭住宿也用不了十两银子,这一下便多给了五十两。

    “既然这样,那伯母就收下了。”

    “娘——”

    张筱妤刚喊一声便被张夫人瞪了一眼,心里还在想这个傻姑娘,他留下银子,才会在这住的更安心,再说了,没有银子,想给他做些好吃的饭菜都没有办法。

    有了这些银子,他跟张家也算有了联系。

    ————

第一三〇章 南齐三皇子

    因为烈酒的事情,这顿饭吃的很是愉快。

    “贤侄,既然这装置好用,家里空的房间还有五六间,明天多做些这种装置,一起制烈酒吧!”

    荆哲点头,这也正是他的想法。

    “贤侄,依你的估计,一天能制多少烈酒?”

    荆哲想了想,说道:“从早到晚,四五十坛,应该差不多。”

    “四五十坛…”

    张学先念叨两句,有些失落。

    他现在可是亏损了上千两银子,一天只有四五十坛烈酒的话,何时才能把亏损填平?更别说挣钱了。

    荆哲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笑道:“我听说京州城里的冰酒,一碗可是卖到了五百文?”

    张学先点头。

    “冰酒在京州可不是只有一家,尚能卖到如此高价,而只有依靠蛮夷上供才能喝到的烈酒,价格可不止这些吧?”

    张学先眼神一亮,马上会意。

    对比冰酒的价格,一碗烈酒卖一两银子甚至更高都不为过,那一坛烈酒岂不是能卖四五两?

    一天就能挣三四百两银子,这么一想,张学先又抑制不住的激动,“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天就开始制酒,后天我就出去卖!”

    荆哲看着他摇了摇头,“这烈酒不着急卖。”

    “不着急卖?”

    张学先就差把“我着急”说出来了。

    “伯父稍安勿躁。晋王世子明显有意针对张家,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咱们,若是让他先知道了咱们会造烈酒,背地里用些手段,这烈酒还如何卖?”

    张学先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同时又有些不甘:“那咱们该怎么办?”

    “若是伯父信得过我,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烈酒都是他做的,张学先也没有不信任他的道理,频频点头。

    吃完饭,荆哲以“考察市场”为名,跟憨憨溜了出来,消失在京州的夜色里。

    ……

    话分两头。

    荆哲到张筱妤家里的时候,安国朝堂上正进行着激烈的辩论。

    金銮殿上,往常早在巳时就该结束的早朝已经延迟了几个时辰。

    当今安国天子安帝坐在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忧郁,朝堂之上声音嘈杂,文武百官正因某事吵的不可开交。

    “陛下,臣认为南齐三皇子这次来京州的意图并不单是为了交流,他们是想借着交流之名重挫我安国文人武将的锐气,其心可诛!”

    一个年轻的官员捧着奏折,上前说道。

    朝堂上嘈杂的声音顿了一顿,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那年轻的御史,南齐三皇子携使臣来京州的意图大家心知肚明,用得着你在这装?

    就这脑子还当御史?

    回家种地去吧!

    “陛下,臣认为,这和亲办法倒是可取!南齐现在军力强盛,在我安国周临的四国里,他们的实力当属最强,这从最近他们跟越国在边境的一战就看的出来!”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片默然,南齐近些年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军队的战斗力,两个安国也怕是不及。

    听了这话,众人更是心有余悸,若是把越国换成安国,能胜吗?

    说话的老者看到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捋了捋灰白的胡须笑道:“南齐大皇子幼年夭折,二皇子体弱多病,只有三皇子最得南齐皇帝的偏爱。

    听说这南齐三皇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在诗词方面的造诣更高,弱冠之年就在南齐难有对手,近几年更是研习兵法,南齐对外征战都是他在坐镇,才会屡战屡胜!”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而且听说这三皇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若是公主真的嫁过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

    “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旁边一人粗鲁的打断了——

    “姓白的,你是不是南齐三皇子的说客?若是他这么好的话,你把你姑娘嫁过去呀?哎呦,我忘了,你个老鸟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没想到单纯的朝堂之争,瞬间变成了人身攻击,那胡须灰白的老者用发抖的手指着说话的粗犷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

    他想了想,跟这等荒野莽夫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向安帝求救。

    “白爱卿,你先退下吧……”

    那长须老者也不再说话,看了怼他的男人一眼,冷“哼”一声,退了回去。

    “祝爱卿,你有何建议?”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位中年男人,正是当今丞相祝同,拱手作揖,款款而谈。

    “陛下,从古至今,纵观诸国之事,没有哪一个国家是通过和亲来得到盛世的。和亲能缓和多久的国事?一年?两年?那八年十年之后呢?和亲只是办法,而不是目的,换来的只是短暂的安宁而已!还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祝同的身份不低,话音刚落,就得到了朝堂上近半数人的回应。

    “不错!”

    安帝似乎就在等这个回答,看了祝同一眼,眼神中满是欣慰。

    之前那位姓白的老者叫做白清源,乃安国太傅,此时又站了出来:“陛下,祝丞相说的道理老臣也懂,但诸位有没有想过,若是不和亲的话,连短暂的安宁都没有呀!”

    安帝蹙着眉头,有些不悦,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自责。

    那可是他最疼爱的独女呀!

    他虽为人父,可更是一国君主,他不能仅仅为了自己考虑,而是要为了天下苍生考虑!

    身为父亲,却要拿女儿的幸福来换百姓的安居乐业,他的痛无人能够体会。

    见安帝犹豫,白清源又出来说道:“陛下,南齐现在国力强劲,跟越国打完之后,养精蓄锐,大有北上的趋势,犹豫不得啊!”

    “朕知道了!”

    安帝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愠怒,白清源看在眼里,但却没有多少畏惧。

    “今天的早朝就到这里吧,多开了那么久,想必诸位爱卿也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谢陛下!”

    “陛下,那和亲的事情…”

    白清源还是不甘心,但却看到安帝站起来朝内殿里走去,边走边摆手。

    “此事,朕还要跟墨尘商量。”

    “……”

    ————

第一三一章 丞相府

    丞相府。

    陈剑南正坐在客厅,端着茶杯品茶。

    旁边放着各种礼品。

    在他对面,则是一个雍容华贵、脸上略施粉黛的中年妇人,正仔细打量着陈剑南。

    “几年不见,贤侄愈发精神了!”

    端量许久,妇人笑着说道。

    “表舅母谬赞了!”

    陈剑南起身,微微躬身行礼,随后坐下。

    妇人见他礼数周全,更是喜不胜收。

    “老爷回来了!”

    这时,有丫鬟通禀道。

    陈剑南闻言,赶紧站起来,显得极为恭敬。

    此时,一个身着丝绸质地、镶着瑞锦花纹官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面如刀削,眉目有神,看不出喜怒,但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人便是刚下了早朝的安国当今丞相,祝馨宁的义父祝同。

    祝同刚进屋,陈剑南就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种气势,他曾经在他还未辞官的爹身上感受到过,但远远没有此时强烈。

    心里想着,这或许就是一品大员的官威吧?

    “小侄见过表舅!”

    陈剑南不敢怠慢,退在一侧,恭敬的作揖行礼,头压的很低,不敢直面祝同。

    “你就是剑南吧?”

    祝同声音低沉道。

    听到祝同竟然能张口叫出自己的名字,陈剑南心花怒放,压抑着激动心情,缓缓抬起头来。

    “表舅日理万机,为安国上下操劳,却还能记得小侄的名字,实在让人受宠若惊!”

    陈剑南适时的拍着马屁。

    “你爹前些日子从雍州来信,说你要进京参加会考,但却一直未见你来府上,我还跟你舅母说过这事,没想到你今天才到。”

    祝同坐在大厅正前方的主座上,接过妇人递过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招呼陈剑南坐下。

    “小侄数日前来到京州,会考也参加过了。”

    “为何没来府上?”

    祝同挑眉看他。

    “因为小侄要来参加会考,听说表舅正是此次会考的批阅官。小侄担心会考之前过来,被人看到说了闲话,会让表舅为难。”

    陈剑南不卑不亢道。

    “老爷,听剑南说这次会考他拿了第一,厉害的很呢!”

    一直看好陈剑南的祝夫人不忘美言。

    祝同点了点头,“其实阅卷的时候看到你的名字,我便猜到是你了!”

    又看了陈剑南一眼,放声道:“不过你莫要担心,我这人最恨徇私舞弊之人,你能拿第一,主要是因为你阐述的诗词之道和所作诗词确实该拿第一。若是你写的不好,别说是我远房表侄,就算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让你过关!”

    “多谢表舅夸奖!”

    陈剑南又站了出来,低头拱手言谢,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爹,刚进门又说堂文什么呢?”

    这时,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胖子蹦跳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祝氏夫妇同时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慈爱。

    旁边的陈剑南留意到二人的变化,已经猜到了小胖子就是祝氏夫妇的独子祝堂文。

    “堂文,还不见过表哥?”

    “表哥。”

    祝堂文对这个突然蹦出来的表哥并不感冒,但又不敢忤逆父母,遂瓮声瓮气喊了一声。

    随后又来到祝同身边,似是撒娇道:“爹,你能不能让姐姐陪我玩一会儿?”

    不等祝同说话,祝夫人就插嘴道:“老爷,你是得管管馨宁了!人家剑南第一天过来,我派人去叫她,她就让香薷过来说了声说忙,连面都不露一下。我就纳闷了,她忙还能比老爷忙?没有她,朝廷就乱套了?”

    祝同瞥她一眼,淡淡道:“馨宁说的是实情,她要负责中秋诗会以及后续剑南他们进宫的事宜,确实太忙,哪有功夫抽身?”

    “爹,姐姐的官不如你大,她做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安排的?爹就不能给姐姐少安排些事情做吗?这样姐姐就能陪我玩了!”

    五六岁的祝堂文终究是孩子心性,这话一出,屋里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堂文呀,你姐姐做的事情都是陛下安排的,爹说了可不算数的。”

    明面上是在跟祝堂文说话,但旁边的祝夫人却知道这是说给她的,心里并不痛快。

    “总不能连出来见人的时间都没有吧?好歹她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这点礼数都不懂?”

    “表舅母,既然表妹忙,以后再见便是,也不差这一天的!”

    祝夫人刚嘟囔一句,陈剑南便出声道,像是在替祝馨宁开脱。

    祝同也不理会祝夫人,点头道:“剑南说的很对,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何必强求今天?再说,馨宁负责的事情跟剑南有关,不见面也算是避嫌了,跟礼数有什么关系?”

    这最后一句是看着祝夫人说的,似是诉说,但更像是敲打。

    陈剑南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剑南现在住在哪里?要不要来家里住?”

    “小侄住在无仙苑附近一家客栈,白天可以研习诗词,晚上又能到无仙苑找人切磋一二,方便的很。表舅的心意,小侄心领了!”

    祝同说的是“你要不要来家里住”,陈剑南不傻,自然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何必再自讨没趣住进来?

    反正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没见到祝馨宁有些遗憾,但这样更好,虽说祝同处处在维护她,但她不见自己总归是失了礼数,事后祝同必定会说她。

    到时候她对自己心中有愧,等进宫的时候怕是会向着自己,这就足够了!

    也不多待,站起身拱手告辞。

    “表舅,表舅母,小侄见过你们,心安不少,就不打扰了!等小侄进宫面圣,若能被陛下赏识,再来向表舅、舅母报喜!”

    说完便离开了,没有一丝留恋。

    看着他的背影,祝夫人更是满意。

    “老爷,这陈剑南无论相貌、谈吐、学识或者家世都不错,咱们祝家还跟陈家连着亲,若是能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这种事,还要馨宁同意才行。”

    祝同负手说道。

    “老爷,可不能由着她!那宋大学士家的宋公子对她是何等心意?你也依着她,硬生生把人拒绝了!还为老爷增加了一个政敌!她终归是个女子,年纪也不小了,这样下去怎么行?”

    祝夫人对祝同的态度十分不满,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馨宁最近太忙,这种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抬脚离开,气的祝夫人在后面直跺脚。

    ……

    ————

第一三二章 和亲

    皇宫,议事厅。

    一身龙袍的安国皇帝正跟苏墨尘说话。

    “墨尘,这次叫你回来,是想跟你说说南齐皇子和亲的事宜…”

    “父皇怎么想的?”

    苏墨尘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着安帝。

    “朕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想把你嫁到南齐那么远的地方!再说还是和亲,有失我们皇家威严不说,把你当做筹码,非朕所愿!”

    苏墨尘听了,笑靥如花。

    她几天前就回到了皇宫,桂枝从其他人那里得知南齐皇子来了京州,并且提出了和亲事宜。

    南齐跟安国比邻,南齐皇都甸阳跟江陵中间只隔了一条云凌江。

    因为比邻江陵,所以南齐的文风同样十分鼎盛,出过不少文人学士,但南齐不止重文,同样重武,所以国力比之安国要强盛不少。

    尤其是近几年,他们在边境上蠢蠢欲动,已经打败了东面的越国,若是接下来攻打安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南齐三皇子来安国拜访,跟安帝提了和亲的事宜,在文武百官看来,这倒是更像借机树立威信。

    若是安国答应和亲,则可以告诉其他诸国,安国只能靠嫁女儿的方式讨好南齐。

    倘若安国拒绝,他们正好能有理由对安国开战,怎么算,赚的都是他们。

    如此艰难的境地,想必她父皇也疲于应对,所以她特别想听听他是如何想的,若果连她最信任的人都不想反抗、只想让她去和亲的话,那她还有什么念想?

    好在,父皇还是那个疼爱自己的父皇。

    “但是,父皇压力应该很大吧?”

    听了苏墨尘的话,安帝脸上略显尴尬。

    这些年,因为他酷爱诗词,朝堂上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了大臣们管理,所以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好多事情的控制权。

    就比如这次的和亲事宜,以太傅白清源为首,整个朝堂有近一半的大臣都在对他施压,让他接受和亲,他一直以苏墨尘尚未回宫、此事还要等她回来再议的理由拖延着。

    现在苏墨尘回来了,拖延是不行了,这几天的奏折和谏言格外多,尤其是今天,早朝开到了下午,幸亏丞相祝同站在他这边,不然他都没信心能够撑下来。

    “只要墨尘不想,其他的不用去管!”

    安帝大手一挥,沉声说道。

    归根结底,这安国还是他的安国,若他真不想和亲,那些大臣还能反了不成?

    “父皇,儿臣同意。”

    “……”

    安帝愣了片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墨尘…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怎么会同意呢?”

    自家女儿自己最了解,她最向往的可是自由和无羁无绊的生活,要不她也不会自己跑出宫去游历了。

    苏墨尘走上来依偎在安帝肩上,笑道:“父皇,儿臣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呀!再说了,若是那南齐皇子有真才实学的话,嫁给他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呢!”

    安帝低头看了苏墨尘一眼,见她脸上带笑,并看不出其他端倪。

    “不过——”

    苏墨尘离开安帝肩膀,话锋一转道:“他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

    待苏墨尘离开,安帝马上命人把此次护送她回宫的隋守仁喊了过来。

    “下官参见陛下!”

    安帝摆了摆手,然后问道:“护送墨尘回宫的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隋守仁摇了摇头,“回陛下,一切顺利。”

    突然又想到了那个清秀俊逸、半路尿遁被苏墨尘骂了一路的少年,遂说道:“倒是有那么一个人很奇怪…”

    随后跟安帝讲了起来。

    “荆哲…荆哲…”

    安帝念叨几句,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故人的身影,“不会是故人之后吧?”

    但是又马上摇了摇头,“听说墨尘最远只到了雍州而已,而他则在彭州,应该是碰不上的,是朕多心了吧?”

    安帝摇头笑笑,然后又正色道:“你派人出去打探一下这个叫荆哲的少年现居何处,正在做什么。记住,这事你亲自负责,一定要低调,再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

    隋守仁忙点头答应。

    “对了,再派人去东宫一趟,南齐皇子被朕安排住在那里,你去传信,就说墨尘已经答应了和亲事宜,但他必须…”

    隋守仁听完,然后退下。

    ……

    “什么条件?”

    东宫,安国招待南齐三皇子居住之地。

    “让殿下参加安国的中秋诗会,并且只有拿到头筹,安国公主才会答应和亲!”

    南齐使臣说道。

    而他身前坐着的男人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身段颀长,相貌平平,但浑身却散发着自信的光芒,正是南齐三皇子,齐君广。

    听使臣说完,齐君广站了起来,捏着下巴来回踱步。

    “这条件…有些意思啊!”

    “殿下,下官觉得这就是安国皇帝故意刁难于咱们,不想和亲罢了!让下官说的话,咱们就不答应他,省的中了他的计!”

    使臣脸上满是怒火,义愤填膺道。

    “为何不答应?”

    齐君广瞥了他一眼,又问道:“怎么,你觉得本王赢不了?”

    使臣听完,连连摆头。

    “殿下,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之才,南齐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殿下师从国师,但在诗词书法上面的造诣早就超过国师许久,这等功力,别说是安国这些参加中秋诗会的年轻一辈了,就算是他们那些年纪大些的大学士、太师出面,怕是也赢不了殿下!”

    对于使臣的溜须拍马,齐君广显得颇为受用,嘴角一咧,笑了起来。

    使臣见状,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吁一口气,又再次问道:“依殿下的意思,咱们就答应下来?”

    齐君广点头,又好奇问道:“若是本王拿不到头筹,让别人拿了,安国公主是不是就要嫁给那个拿头筹的人了?”

    使臣摇头,“通报之人并未说明,下官倒是觉得这只是为殿下量身打造,其他人拿了头筹怕是也娶不到安国公主!”

    “如此甚好!”

    齐君广满意拍手,笑意更浓。

    ————

第一三三章 无仙苑

    尘仪宫。

    “他答应了?”

    苏墨尘坐在桌前,倒着功夫茶问道。

    “是呀,陛下刚派人去问了,人回来马上就跑来跟我说了,南齐三皇子当场就答应了!”

    “嗯,答应就好!”

    手上动作未停,苏墨尘继续倒茶,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变化。

    而桂枝则继续说道:“听说那南齐三皇子文韬武略,诗词作的也是极好的,身为皇子又肯定十分自负,答应也很正常。”

    说完瞥了苏墨尘一眼,见她依旧专心倒茶似乎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又有些担忧道:“殿下,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呀?你的心思桂枝能猜到,可是你能断定荆公子就一定会参加中秋诗会?”

    被人戳穿了心思,苏墨尘脸颊微红,但还是咬着嘴唇说道:“当然!”

    随后解释道:“桂枝,咱们跟他在一起也有半月有余,难道你看不出他爱看热闹的性格?”

    桂枝歪头想想,那倒也是,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春水楼那种地方,按理来说,他来了京州,又遇到中秋诗会这种一年一次的巨大盛会,没有理由不参加的。

    但现在关键问题是——

    “可是殿下,他现在有没有来京州咱们都不能确定,又怎敢保证他能参加诗会?万一他不参加那岂不是把自己都赌上了?”

    苏墨尘摇头分析,“他之前一直想来京州参加会考,为的是考取功名。但是在雍州耽搁了那么久,会考早已结束,若是他再想要个功名,只能通过诗会了!中秋诗会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他又有这方面的才能,有什么理由不参加?”

    说完又不忘问道:“对了,让你找人去问,问到了吗?”

    桂枝连连摇头:“就是因为没问到,所以桂枝才担心呀!我派人不仅把京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给问了个遍,就连青楼也都派人去问了,但都没有见过他!”

    “你是打听的荆哲这个名字吗?他这人狡猾的很,中途逃跑怕是不敢进宫,偷偷进了京州估计也不敢用自己的本名——你问他们阿坤了吗?”

    “殿下,我也问了,同样没有!”

    “……”

    这下,苏墨尘有些茫然。

    她们回到京州已经三四天了,按理来说,他就算慢些,这两天总该到了吧?为何会找不到?

    越想越是心烦,噘嘴赌气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大不了我就嫁到南齐去!反正他说过,见不到也不会想我!”

    “……”

    ————

    “想要真正了解一个城市,最快的方法就是去了解他们的夜生活!”

    走在京州的街道上,荆哲煞有介事的跟憨憨传授经验。

    憨憨看着街道两边的商贩小摊,频频点头。

    “少寨主说的对,俺懂了!”

    你懂个屁!

    荆哲在心里呵呵一句,然后跟人多处打听,把憨憨领到了一家叫做“无仙苑”的勾栏门外。

    据说,这无仙苑乃四大门派之一的无仙阁在京州开办的产业,跟寻尝青楼区别很大。

    来这里消费的多是文人墨客,大家以文会友,切磋诗词。

    虽说无仙苑里也有不少靓丽女子,但她们却不做皮肉交易,只在苑里抚琴唱曲,增添填诗作词的情趣。

    按理来说,荆哲是不屑来这种地方的,相比青楼,它太过高雅,没什么意思。

    他倒是更想去那些姑娘站在门外摇着粉红色的手帕、喊着“公子进来玩玩”的烟花之所,过过眼瘾也比在这里听些山炮吹牛逼强。

    是的,在他眼中,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们也就是山炮的水平了…

    但今天出来可不是为了寻花问柳或者过眼瘾,而是有正事要做。

    所以他跟憨憨走了进去。

    无仙苑不愧是无仙阁的产业,并不是荆哲想象中的、跟普通青楼一样只有一栋花楼那么低级,主楼三层,装饰精致。主楼之后的庭院才让人称奇,足足有四五个主楼大小。

    庭院中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花园假山流水隐隐,而且庭院中间种了不少的桂花树,金黄色小花隐在夜色中散发出阵阵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如果不说这是勾栏的话,初临此地的荆哲大概会以为是什么王侯府邸。

    主楼大厅中人员繁多,但并不嘈杂。

    大厅里的人衣着光鲜,谈吐文雅,经过他们的时候,不时能听到些诗词之类的对话,荆哲觉得没啥意思,来到角落里坐下,盯着大厅里人头攒动,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动作。

    “公子,雅座费交一下。”

    刚坐下不久,一个伙计走了过来。

    跟荆哲在雍州见过的那些看穿着就能看出是下人的伙计不同,这人身穿白色立襟长袍,胸口绣着一个“仙”字,让人看了不免有些出戏。

    但稍微一想,也便明了。

    因为无仙苑是无仙阁的产业,苑里的伙计自然是无仙阁的外室门徒,穿着无仙阁的制服也是应该。

    但荆哲有点不理解这“雅座费”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进来坐坐就要钱?

    这也太黑了吧?

    他那个时代,别说坐了,大爷大妈跑到家居馆睡觉都没人敢管,他屁股才刚沾座位就有人来收费,这得好好问道问道。

    听荆哲问完,伙计并不生气:“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无仙苑吧?但凡进苑的人无论坐与不坐,都要交雅座费的。京州寸土寸金,我们无仙阁在此开了这么大一座雅苑,若是每人都进来坐坐不交钱的话,偌大的无仙阁吃什么喝什么?”

    荆哲想想也对,这里也没有姑娘,挣钱只能靠卖些茶酒和雅座费了,也不想再为难于他,遂问道:“雅座费是多少?”

    “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荆哲惊呼出声。

    他目光所及之处,来者也得百人以上,一人一两,什么都不用卖一天也有上百两入账,这店确实黑呀!

    “公子,一两银子只是预交,我们会给你登记在册,若是等会公子要酒水的话,钱便在上面扣了,剩余的银子,待公子离开之时,再找我们拿便是!”

    伙计不慌不忙说道。

    ————

第一三四章 又一个追求者

    别说,这个营销模式跟荆哲在雍州推行的为爱屁有异曲同工之妙。

    无仙苑让每次进苑的人先交一两银子,实则是给了他们一个心理暗示:反正我在这里有银子存着,吃点喝点又怎么了?

    这无疑刺激了消费。

    荆哲笑笑,心想看来这无仙阁里也有销售鬼才呀,能在这个时代想出这种办法,十分难得。

    遂把银子交了上去。

    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荆哲抬头看去,便见靠着长廊的一间厢房门开,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有说有笑。

    仔细一看,站在C位的赫然就是会考第一的陈剑南,此时正春风得意的被人簇拥在中间,朝楼下走着。。

    “陈兄,今日难得来无仙苑一趟,不妨留下诗词墨宝,待陈兄以后官拜朝堂之日,定能传出一番佳话!”

    “之前我也曾邀陈兄来无仙苑一游,但陈兄都以备战会考为名拒绝了,让人惋惜,好在陈兄今日来了,不然真是无仙苑的遗憾!”

    “是呀是呀…”

    一群马屁精马上附和。

    人群中的陈剑南连连摆手,“诸位谬赞了!陈某何德何能,哪里敢跟无仙苑共争星辉?实在不敢当呀!”

    态度谦虚恭卑,但眼神中却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听说陈兄也要参加这次的中秋诗会?”

    这时,有人问道。

    中秋诗会最早是读书人自发组织起来的民间活动,这天大家可以互相切磋,有才之人还能借此扬名。

    但随着最近几年安帝对诗词的喜爱,每年中秋诗会的头名都有进京面圣甚至做官的可能,所以中秋诗会也成了官方活动。

    寻常人的话会既参加会考又参加诗会,成功率翻倍,但是对于已经拿了会考第一的陈剑南来说,参加诗会就让人有些不理解了。

    你都能进宫面圣了,还来跟我们抢名额?

    众人心有不满,但并未表现出来,都盯着他等回答。

    陈剑南点了点头,“参加诗会不过是为了感受下京州的文风而已,名次于我已经不再重要,到时候我会亲自跟主考官说,不必计算我的成绩。”

    “陈兄大气!”

    “陈兄行事光明磊落,我等佩服!”

    “哈哈,本来还担心陈兄参加,我就没了机会,既然陈兄这么说了,我感觉机会又来了!”

    “说的就跟陈兄不参加你就有机会一样!”

    “我尼玛…”

    沐浴在吹捧之风中,陈剑南洋洋自得。

    “不记入成绩,那是因为——”

    这时,爽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接下来就走进一位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一脸英气。

    “他不敢!”

    走到大厅中,并没有因为当事人陈剑南就站在他面前而收敛或者胆怯,反而当着他的面直接说他不敢!

    这气魄…

    旁边的荆哲看了,心里都忍不住直喊666,背后说坏话那是小人所为,当着面直接开怼这才是猛士啊!

    ……

    “是宋大才子!”

    这时,有人说道。

    “听闻宋大才子这次要参加中秋诗会?”

    “是的,宋大才子已经几年未参加诗会了,在府中研习几年,诗词一道想来已经大成,这次是志在必得呀!”

    “哎,那我好像又没机会了!”

    “……”

    听旁边的人一说,荆哲就知道进来的男子是谁了,要说起这人,虽然没见过,但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在雍州的时候就听过几次,正是当今翰林大学士宋百郓之子宋基茂。

    看他的样子,跟陈剑南似乎不太对付,还没进门就火力全开。

    而荆哲跟陈剑南在雍州就有过一番交锋,并且他还馋他二姐祝馨宁,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让荆哲对宋基茂的好感度加一。

    听旁边的人小声讨论,荆哲不懂就问:“敢问兄台,这位宋大才子跟陈公子有什么过节吗?”

    那人也喜欢八卦,马上讲了起来。

    原来宋基茂的才学从小时候便显露出来,诗会上面频频出头,在京州名气不小,被人冠以“京州第一才子”称号。

    而京州城里,最为耀眼的存在却不是他,而是一个女子,那便是他二姐祝馨宁。

    祝馨宁出自丞相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诗词造诣,连男子都比她不如。

    她只参加了一次诗会,便把春风得意的宋基茂给打败了,再然后,她便凭头名进京面圣,做了中书舍人,从此再没参加过诗会。

    而宋基茂因败生情,痴迷于祝馨宁,还上门提亲,但却被拒绝了,自此之后,宋基茂连续几年都未曾再参加过诗会,而是在家苦心读书。

    这次诗会是祝馨宁做主考官,而宋基茂沉寂了几年之后又来参加,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为了谁而来。

    这个时候,陈剑南出现了,不仅顶着祝家远亲、会考头名的称号,而且还扬言要跟祝家亲上加亲,欲娶祝馨宁,宋基茂如果不怼他的话才不正常!

    荆哲听完不禁咋舌。

    原来,这又是一个二姐的追求者。

    瞬间,对宋基茂的好感度直接降成了零…

    ……

    “听说宋公子也参加了这次中秋诗会?”

    宋基茂仰着头,神情不言自明。

    刚才还聚拢在陈剑南身边的人,霎时间都向宋基茂身边靠拢,对两人的看好程度可见一斑。

    “宋公子早就该参加了!”

    “是呀,前几年没有宋公子,总觉得咱们京州的中秋诗会黯淡无光,别说跟江陵比了,就是那雍州诗会似乎都比咱们强了不少!”

    “这次宋公子来参加,定能作出上佳诗词,正好可以让江陵那些人看看,咱们京州的水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换了个人吹捧,这让旁边的陈剑南十分难受。

    妈的,一群墙头草!

    心中骂了一句,但却又无比怀念这种感觉。

    当初他在雍州的时候,享受的不就是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只可惜现在是客场作战,没了主场优势,若是回到雍州的话…

    突然,一个俊美、但他看着却无比讨厌的男子出现在脑海里,他摇了摇头,心想雍州也不不是他的雍州了,回去不如待在这里!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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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们文武双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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