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忍割舍
刘季躺在榻上,舒服之极,伸一个大大懒腰,此刻卢绾闯进来将刘季拖起来,刘季不愿走,“疲乏,吾需休憩片刻。”
卢绾道,“此非休憩之时,有事需沛公商议,十万火急。”
刘季不信道,“吾等初拔城,应当犒劳军士,多多休息,整装待发,有何要事?”
卢绾道,“吾一两句难以言明,沛公还是随吾去看。”
刘季摇头,扯着往榻前走,“有事明日再言,吾一年过半百之人,不容吾休憩,何其残忍?”
卢绾有些着急,“刘兄,军情十万火急。”
听闻乃军情,见卢绾焦急的样子,刘季开始认真起来,“当真十万火急?”
卢绾点头,“当真!有关众军吏生死。”
刘季这才随卢绾慌慌张张随卢绾离开雍丘县府,刘季临走时望了一眼府中奢华殿宇和美女子。
卢绾领着刘季骑马来至城楼前,引着刘季直上城楼,刘季有些纳闷为何上城楼,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似乎情况不妙。
果然等刘季登上城楼,见诸军吏皆在,且表情皆不悦,甚至有担忧之色,刘季向城下望去,立刻吃了一惊。
只见城下黑压压一片,旌旗蔽日,全是秦军,观其兵力少数在五万上下,刘季顿感不妙,他此刻驻扎在城中的兵力不过五千人马,相差甚远。
刘交和萧何皆面色忧虑,刘交道,“兄长,秦兵势大,此城难受,当弃城为上。”
刘季听闻面容虽然一直挂着微笑,那慈祥的微笑,不管是面对敌人还是亲人,刘季总是能笑的出来,这或许是他自己放松的方法,不过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虽然短暂但还是被萧何捕捉到。
刘季看向萧何,“守城,萧县丞以为如何?”
萧何望着城外的秦军,道,“秦之兵力十倍于吾军,难守。”
刘季不愿弃城,“将士们拼死夺下的城池岂能如此就放弃。”
众人没有回应,刘季又望向卢绾,卢绾亦摇摇头,表示守城难以做到。刘季便将目光放在夏侯婴、周緤身上,询问其意见。
夏侯婴则道,“若曹、周、樊三将皆在,守城可以。”
夏侯婴此话就像是打太极,等于没言,事实上曹参、周勃、樊哙皆不在,兵力又少了一半,这种情况下是守还是弃,刘季艰难的思考着。
就在刘季还在思考守还是弃时,城外的李由已经迫不及待,在简易的营帐内李由对后军校尉道,“吾擢升汝为裨将,即刻对雍丘发起攻城,若在日落之前拿下城池,赐爵。”
后军校尉原本只是一个执行者,李由下令他不得不攻,除非他要造反,完全未曾想过还能获爵升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这还非一般的赏赐,成为三川郡副将,拔城后还能获得爵位。
新任裨将彻底疯狂矣,本身他已是个沙场老手,此刻打起仗来更加不要命,指挥秦军猛攻。
刘季在犹豫之际,忽闻一声巨响,城墙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石块砸出一个缺口,刘季见城下的秦兵已经开始攻城,高大的弩车已经推至阵前,巨大的石块由数十人抬上弩车。
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
轰!
石块与城墙碰撞,尘土飞扬,夏侯婴、周緤立刻护着刘季下城楼,“沛公暂且躲避!”
刘季喊上萧何下城楼,周緤护着刘季、萧何进一家酒肆休憩,卢绾、刘交二人在城楼上指挥防御,夏侯婴则极快的组织战车队,夏侯婴之另一身份车骑将号召力还是蛮强的。
刘季叮嘱夏侯婴要万分小心,夏侯婴则对刘季道,“沛公安坐在此,只需运筹帷幄,杀敌就交予吾等武将即可。”
城内,萧何忙着调配各处军需,并立刻在城内招募壮丁,补充兵源。
酒肆内,刘季饮了一口酒,望着门口,看着街上匆匆忙忙的行人,片刻后街上已空无一人,空空荡荡。
酒肆内只有刘季和周緤,刘季见女酒家总是向外望,刘季注意到此酒肆女主,是个中年丰润之人,走上前笑道,“敢问酒家望夫归?”
酒肆女主见刘季服饰非常人又非本地人,身旁又跟着一名军士,知其可能为楚军内的吏,当即赔笑道,“等弟归来,兵荒马乱,姐弟相依为命。”
刘季道,“若有贼盗至,汝何以安身,若愿意可随吾军,以为将士置办酒食。”
其实刘季想将此女纳入内庭,见此熟女有些走不掉,这酒肆女主婉言谢绝,见不得法,便道,“汝弟何往?”
酒肆女主道,“东向取酒许久未归。”
刘季便道,“吾替汝寻来。”
此时城外攻城甚急,刘季还有闲情为酒肆女主寻弟,周緤着实佩服刘季心胸。
东向有一少年挑了两坛酒,此刻被几个小盗贼拦住,盗贼道,“放下酒,汝可回,否则告汝为秦贼,城内义兵定杀汝。”
这少年为难道,“此酒乃阿姐开店所用,不能给几位爷。”
几个小盗贼听闻此少年还有一个阿姐,眼睛都亮了,“少年头前引路,吾等为汝护送至酒肆。”
少年笑道,“不劳烦几位爷。”
说完欲走,被一盗贼拦住,争抢那两坛酒,“还是让吾替汝送去。”
此盗贼一抢一扯,酒坛子掉落在地,幸酒坛子坚固未曾摔破,沿着滚动至一长者身前,此长者将酒坛抱起,正是刘季。
那抢酒之濑头盗贼忽然左脸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身子一歪,接着又是一脚,此脚劲道不小,直接让此盗贼趴在地上痛苦哀嚎。
其余盗贼见打人者一身的铠甲,知其军人至此,各自抱头鼠窜。
将盗贼打走的正是一身戎装的周緤。
少年有些怯怯的望着刘季,望着刘季手中酒坛,刘季主动走上前去,“拿去,快回酒肆,勿让汝阿姐久等。”
少年面露喜色,接过酒坛再三拜谢后向西边奔去。
少年奔进酒肆,见到阿姐哭诉先前之事,“弟,险些无脸见阿姐。”
这酒肆女主笑着宽慰道,“安然回来便好,替弟解围之人为何不请其至店中答谢。”
少年低下了头,像是犯错的孩子,“弟心中着急忘却此事,弟现在去寻那长者。”
言毕不等酒肆女主开口便奔向酒肆门口。
第一百六十六章 舍粮弃城
此少年低头向酒肆门口奔去,一头撞向来客,险些将来客撞倒,少年不听道歉,忽然面露喜色,正是先前替自己解围的长者,其身旁的勇士他认得。
少年回过头向酒肆女主道,“阿姐,正是此长者替弟解围。”
酒肆女主见来人正是先前在酒肆落脚军人,便向刘季行礼道,“谢过将军。”
刘季笑道,“汝安知吾为将军?”
酒肆女主看向刘季身旁之周緤道,“此壮士魁梧,手持长刀,腰悬宝剑,定非寻常勇士。”
刘季闻言呵呵直笑。
酒肆女主道,“将军为弟解围,无以为报,深藏老酒献于将军。”
酒肆女主又为刘季准备几盘菜,刘季正欲饮酒时忽然一匹快马至酒肆前,马上兵卒跳下战马,慌乱进店,“报!”
刘季抬头见是快马来报,“言。”
那兵卒道,“秦军势大,夏将军几次冲杀皆不利,损失战车五辆,城上守军亦伤亡惨重,请求支援。”
酒肆见刘季果然为先日攻城之楚军领袖,他对刘季的印象其实还不错,军队入城与民秋毫无犯,驱走盗贼,城中之民感激以粮犒劳将士。
刘季闻言眉头皱了一皱,道,“再探。”
那探兵领命回身欲上马险些撞倒一人,探兵认得此人,急忙行礼,“见过县丞。”
来者真是萧何,刘季见萧何归来,甚喜吗“可曾募得壮士?”
萧何道,“仅得二千人。”
此言刘季听闻,未曾沮丧,似乎早有预料,城中壮丁定是被秦军征调完毕,萧何身后有人捧着五六个竹简。
萧何随手拿起一个道,“城中在册之民不过一万,已被征调者占据五千,出去老弱仅剩两千可用。”
刘季点头道,“吾已料到,留下一千精选子弟即可,剩下一千遣回辅助耕作,照顾其老幼。”
萧何道,“诺。”
刘季像是想起什么,接着道,“还有几日口粮?”
萧何看看刘季身后的酒肆女主与少年,未曾开口,刘季心领神会,“但言无妨。”
萧何又拿起另一竹简,翻看几眼,“除去自身口粮,城中尚可征调五日军粮。”
此消息令刘季心中一凛,觉得再坚守下去毫无意义,他这次攻城不是为了霸占此城,每次攻城刘季皆有很明确的目标,不是消灭秦军便是补充粮草和兵源。
兵源似乎无法补充,早已被暴秦搜刮殆尽,除非能打败秦军,招降其卒,但此事看来不太可能,粮草亦不多,但终究是五日口粮,便对萧何道,“速速召诸军吏至酒肆。”
萧何应道,“诺。”
萧何即刻遣人通知诸将吏。
刘季转身向那酒肆女足道,“吾欲借宝地一用,不知可否?”
酒肆女主笑道,“将军愿在此休息再好不过,小弟快为将军斟酒。”
少年得阿姐命令,即刻为刘季等人打扫一间房间,令其使用。
酒肆的一间房舍内,菜香酒气逼人,但无一人享用,刘交道,“吾军突围尚且不易,若再随军携带粮草恐难走脱。”
刘交言毕,房间陷入寂静,刘季望向夏侯婴,夏侯婴意会,道,“即便带,恐落入秦军之手。”
刘季有些不甘,“兄弟们流血拔城,既不能安歇,又不能补给粮草,此番攻城何益?”
萧何则道,“为项将军分秦兵力,可助其突围,两军夹击尚有机会破李由军。”
刘季点点头,以为然,道,“舍粮弃城,奈何秦军重重围困,如何得脱,诸公可有良策?”
众人沉默不语。
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刘季道,“进。”
刘季见是少年送美食而来,甚是感激,那少年完成任务便欲离开,刘季忽然叫住,“且慢。”
少年回身看着刘季,发觉刘季的眸子如深潭一般,深不见底,但清澈无比。
只听刘季开口道,“吾欲出城,少年可有秘密小路?”
少年闻言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城北有一条荆棘之路通往山林,只是道路难走。”
刘季大喜,“可愿为吾引路?”
少年甚是感激刘季对他的解围之恩,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的简单,投桃报李,对于刘季他不仅感激还深信此人不会害他,便道,“愿引将军出城。”
言毕,众军吏皆大喜。
刘季军损失得到补充后,兵力依旧不过五千多点,刘季回望这座城,感叹还未品味此城美味,更未在此饱饱睡上一宿,便就此离开,多有不舍。
舍粮弃城,刘季内心是有不甘,但其头脑清醒,他临走前还想再带走点什么,故对此酒肆女主道,“可愿随吾而去,免收秦军盘剥。”
刘季本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料那酒肆女主却道,“妾愿随君而去,愿将军带上小弟,恐其孤苦无依。”
这酒肆女主其实是见刘季非常人,乃楚军一支领袖,其小弟在酒肆随她恐一事无成,甚至小命难保,实则很想刘季收留小弟。
可她并不知晓其弟已做刘季向导,愿为刘季引路。
刘季下定注意便立刻启程,此时门外一人影匆忙向城门而去,正是先前被周緤暴打的濑头盗贼。
濑头盗贼笑道,“吾将富贵矣!”
雍丘城北有一棵大树,此树盘根错节,枝叶繁茂,犹如十几棵树环抱在一起,在错从复杂的树干之间有几道人影钻了出来。
人越积越多,夏侯婴、周緤用刀剑将洞口砍大,拽出马匹,此处正是少年口中言之秘密小路。
一行人马便小心翼翼的向山上行去。
少年走在刘季身旁,一边指明方向,一边留意四周,忽然此少年觉察到不妙,“不好!”
两字刚出,只见一支箭羽从密林内射出,射向刘季,少年眼疾手快,用身子护住刘季。
噗嗤一声,箭矢刺入少年身体,不幸的是刺中心脏,少年用尽最后一口气道,“此路被人发现,此去向东还有一条小路,望将军小心。”
言毕,少年无力的瘫在地上。
便在此事那濑头盗贼从密林内探出,“投降,饶尔等不死。”
濑头盗贼身后有数量居多的秦军,故而其言语甚有底气,“汝等插翅难飞,降之不杀。”
周緤认得此人,愤怒,对身旁的夏侯婴道,“此乃欺辱少年之盗贼。”
夏侯婴便向左右寻来一张弓,弯弓搭箭。
这濑头盗贼欲要再言,喉咙直接被一支箭矢穿透,噗通一声倒地。
夏侯婴喊道,“护卫沛公,向东撤!”
第一百六十七章 犹豫不决
刘季骑马奔逃,夏侯婴、周緤骑马护卫,刘季才出城不料盗贼告密令其陷入危险境地。
秦兵在其后追击,卢绾引军断后,边战边退。
雍丘城南正在攻城的李由闻言城破大喜,探马言刘季从城北逃遁,李由怒,亲自引兵堵截。
刘季军不敌秦兵夹击,向东北方向遁走,李由眼见将要追上刘季,不料从山间冲出一将,生的威猛,手持一把双刃斧,斧顶端头带有枪尖。
此刻已是酉时,夕阳仅剩最后一抹红洒落人间,在夕阳的余晖中这把双刃斧像是染血一样,赤红无比,此斧的主人正是樊哙。
见此斧李由心惊,猛勒马辔,樊哙大吼一声,李由马惊,前蹄腾空差点将李由掀翻在地。
新任裨将为表功,纵马持刀拦在李由身前,怒目而视,樊哙见刘季被狼狈追击,早已愤怒,单手一震,双刃斧没有砍将过来,而是去势甚急的一刺。
樊哙弑神斧,乃一尖双刃斧,两月牙刃中间便是那似枪头一般之物,刺之力甚疾,微发出尖啸之声。
新任裨将乃先前后军校尉,横长刀挡架!
砰的一声巨响,刀与斧交锋,火花四溅,两人手臂皆发麻,樊哙眼疾,便挥斧砍向裨将坐下战马。
战马受惊,四蹄而动,向右转,将裨将左背送至樊哙眼前,樊哙喜,手腕一抖便砍向其背。
裨将居然背后耍大刀,将这一招拆除,两人又大战十几回合。
李由观二人大战,情不自禁的赞曰,“若得此人为将,秦军如虎添翼。”
李由身旁有一将,身长八尺,面如灰枣,乃秦一军侯,道,“贼兵众多不可姑息,但招降是个不错的计策,郡守先招降以表爱才之心,若不降再杀之。”
先前秦兵灾攻城时箭矢用尽,这才让樊哙可在万军前冲杀。
秦军侯待李由招降道,“来将何人,郡守爱才,若降之,封侯拜将。”
樊哙听闻哈哈大笑,“汝若降,尚有一命可在。”
樊哙见刘季已经走远,便虚劈一斧,抽身而走,纵马大笑而走。
李由顿觉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怒道,“追上砍成齑粉。”
秦军侯不赞成,“恐贼伏兵不止一处,望大将军勿中计耳。”
闻言,李由陷入犹豫之中,便是在犹豫之中,樊哙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此刻李由才道,“观之,吾等兵力是敌数倍,何故惧之,追。”
裨将心中惋惜,“若早追之,必破贼。”
秦军侯建议道,“可哨马前往打探,知其逃亡之向,可兵分三路包抄。”
裨将闻言,反对道,“林中不知有无大股贼兵,分兵恐遭分而击之。”
李由听闻两人言之皆有理,一时间难以拿定注意,两人静静等候李由的表态,李由犹豫再三,“汝二人皆有理,吾拨军侯五千人马,可自行引军截杀,若兵力悬殊只做袭扰便可,吾亲引大军寻贼兵主力。”
犹豫过后,已失最佳战机,军侯刚引军追击,忽听秦兵后方大乱,李由惊问,“何故喧哗?”
须臾,有哨马来报,“后方杀出一贼将。”
闻听此言,李由疑惑,“莫非已被围矣,贼兵有几何?”
哨马报曰:“不知其兵力,皆从尘雾中杀出。”
裨将请战道,“吾愿生擒至大将军面前。”
李由道,“善,当为将军表功,擂鼓助威。”
秦军闪出一条通道,新任裨将持长枪纵马来至战前,见一虎体狼腰豹头猿臂之将持圆锤砸杀数十名秦兵,威势不可挡。
裨将大喊道,“来者何人?”
此将大吼一声,众秦兵后退,“沛公之将,周勃是也。”
言毕,持怒天锤向裨将砸将过来。
二人两马,一枪一锤斗在一起,战的甚酣。
李由观之内心再次赞叹,“刘邦为何有诸多勇将?”
此时有谋士向李由进谏道,“裨将与贼将斗的正酣,郡守若遣一支奇兵突然冲杀,此将必定可擒。”
李由闻言摇头,“此计虽好,恐伤裨将,若失其心虽有爵位难以换回,休得妄言。”
谋士暗叹,“竖子不足与谋。”
李由见裨将引军冲杀,左冲右突,倒是令贼兵有慌乱之状,喜道,“快,快,快,擂鼓助威!”
咚咚咚
鼓声悠扬,传至周勃和裨将耳中却大有不同。
周勃持锤,招数不多,化繁为简,只有一个锤,或上或下,或借助战马冲砸。
裨将战不多时,心中渐渐有数,觉贼将不过是力气过人而已,并非武艺超群之人,便略显大意,心神恍惚。
便是这恍惚之际,周勃的怒天锤却突然如猛虎下山,或如毒蛇探头,犹如猎鹰俯冲。
怒天锤锤体离柄,一向砸向裨将的脑袋,裨将慌神,急忙持枪挡架,终究是晚了一步,虎口震裂,发出刺耳的巨响令其耳朵嗡嗡作响。
裨将有些耳鸣,便是在此时李由命擂鼓助威,耳鸣更加严重,头有些沉,犹如大脑猛遭雷击。
周勃见一招得手,接着又是一招饿虎扑食,锤体再次离柄,砸向裨将的脑袋,裨将慌乱中再次招架。
一次令裨将脑袋发懵,二次饿虎扑食令裨将胆寒,三次猎鹰俯冲,又是冲着脑袋而去。
裨将再也无法招架,直接被打中耳朵,这次不只是耳鸣,而是感到脑袋剧痛,紧接着便是什么感觉尽无。
没有疼痛,没有耳鸣,只有一片空白,看眼前的秦兵有重影,观周勃动作似乎放缓。
这种感觉裨将从未有过,内心有一种极度的恐慌,可是封侯拜将的愿望在不断支撑着他,他欲再次举起长枪,可是发觉手臂不听使唤。
手中的长枪跌落,他的眼中尽是震惊,他不明白为何长枪会脱手,自他随李由由洛阳出发,枪从未离过手。
震惊之余并没有发现怒天锤之锤体再次砸向他的脑袋,这是周勃最近修习武艺自创的三连锤。
这次第一次在战场上实验,令周勃有些失望的是居然首次使用三连锤居然没有取裨将性命,似乎依旧在挣扎。
其实周勃哪里知晓,此裨将勇猛异常,不下樊哙,自然不是简单的三锤就能取其性命,能令对方失去兵器,头脑发晕已是不错的战绩。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幸好及时
原来是曹参引军在南下的途中便有探马来报刘季在雍丘遇险,樊哙听闻焦急万分,曹参便命其为先锋精挑细选五百马军火速前往雍丘。
樊哙至雍丘见城已破,险些从马匹上坠下,后听闻刘季已从秘密小路逃遁,这才寻着秦兵的踪迹来寻刘季。
樊哙果断决定舍弃大路不走,命五百马军披荆斩棘从小路寻觅刘季,巧遇李由正在追击刘季,樊哙见此大惊,恐晚些刘季会遭毒手,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仅仅几百马军便要拦截李由的数万大军。
曹参遣樊哙为先锋后,便又拨调二千人马给周勃,让周勃伺机扰乱秦兵的行军速度与路线。
周勃寻见秦军时樊哙已经厮杀一场,便果断决定从后方扰乱秦军,延缓其追击速度。
李由遣裨将迎战,周勃使出新琢磨的三连锤后,接着又要再使一次,在第四锤之下看到美丽的血花。
裨将摔下马去,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他的军功爵之梦想随着他的落马,不甘心的破灭。
秦兵见裨将被杀,皆胆寒,短时间无人敢上前,周勃趁机冲杀一阵便拨马离开。
李由再折一将,心中震惊,见士气衰落,他恼怒道,“区区百余骑贼子,安敢羞辱吾大秦军威,随吾杀向贼兵。”
李由持银月刀亲自追杀,仅行一里,忽闻探马来报,言大秦军侯正在与贼樊哙交战,双方各有胜负。
此刻那瘦弱的谋士,此刻理了理儒衫,道,“双方交战正酣,贼必难料后方会忽然杀出,大将军可遣一百死士从后方攻贼。”
李由闻言,陷入思考,片刻探马再次来报,言大秦军侯打的樊将节节败退。李由甚喜,“吾大秦军侯岂能拿区区一小毛贼而奈何不得,且看前方军情。”
此瘦弱儒士惋惜道,“若迟些,将错失良机。”
李由反驳道,“此刻吾军当寻那贼首刘邦,眼前樊贼交予军侯即可。”
其实他那里知晓,探马虽见“樊”旌旗即樊哙节节败退,实则忘记上报樊哙虽扯出“樊”将旗帜,实则引领不过五百军,哪里算得上节节败退。
单言樊哙,樊哙虽然节节败退,但其持弑神斧时而冲入秦营,如入无人之境,每次冲杀皆能斩杀七大夫将三四人。
论战果,樊哙绝不是节节败退,不过毕竟兵力悬殊,樊哙不敢恋战,边战边退。
刘季自雍丘城逃出后,马不停蹄的与秦兵周旋,在河边停军休整,刘交、萧何皆以为可拖疲秦军,待曹参、周勃、樊哙三将归来。
刘季站在泽边,喝着女酒肆女主煮的粥糊糊,感慨颇多,乱世立足难,在乱世有尊严的活着更难,如今刘季别无他求,想弄个郡长干干,一是给吕雉一个安稳的生活,让儿女们不会缺衣少食,二则让跟着他的这批兄弟有个妥当的去处。
几番颠沛琉璃,刘季的心如被火煅烧,渐渐变得刚硬,此刻他对秦军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有两个字,诛和降。
刘季之心在煎熬,自隐匿芒砀山之后他稍有起色之时,这个领头人实在不好当,一段时间他曾想着换他人来领头,想退缩。
可转念一想,跟随他人即受限制又不自由。
自由总会附加一把锁,也是需要冒风险,刘季明白了此种道理。
忽闻有探马来报,“樊哙将军此刻正在与秦军交战。”
此消息让刘季一直紧绷的心松软下来,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沿着他的眉心开始舒展。
刘季对萧何、刘交道,“樊哙回,曹参、周勃必在附近。”
萧何之意乃引军助樊哙,樊哙正在与秦军侯大战,两人并未将一场生死战演变成个人表演,秦军侯三番五次指挥秦兵将樊哙等人包围,皆被樊哙一把斧闪出重围,秦军侯来围击。
樊哙轻轻抖动马辔,胯下战马如同其双腿一样指挥自如,马蹄不知如何竟挪出几公分,樊哙绕到秦军侯后方,朝着其后背砍去。
接连几次皆是砍秦军侯身后,秦军侯震惊于樊哙马术的精湛。
短时间不给秦军侯转身之机会,樊哙见五百军马折损十几位,引军退走,秦军侯追击。
樊哙在艰难撤退时忽闻有人大喊,“樊弟莫慌,卢绾来也。”
樊哙只见青石上飞奔一支人马,冲在前面的正是卢绾,萧何、刘交、夏侯婴、周緤等簇拥着刘季而来,樊哙大喜。
卢绾指挥这五千沛公军从旁侧击秦军,攻之甚疾。
樊哙借沛公军威,再次回马大杀一番,秦军侯不敌,引军败退。
且言李由一直在寻觅刘季军踪迹,探马报言前方现刘贼军,大秦军侯败退,李由道,“吾正寻觅不得,传令加快进军,围击刘贼。”
李由知刘季方向,欲追,周勃再次骚扰,后方大乱,瘦弱儒士再此谏曰:“此贼周将欲在扰乱吾军行军路线,可遣一支军抵挡即可,郡守可不予理会。”
李由采纳,便分拨一支人马抵挡周勃的袭扰,亲引大军火速追击刘季。
追之正急,探马报刘季进入前方人烟稀少之村落,李由再次采纳那谋士计策,兵分三路包围村落。
四万兵马,李由仅引一万人马寻刘季军欲战,樊哙、卢绾各引一路人马夹击李由。
两军混战一番,樊哙生猛三次冲入秦阵,连斩六七名执旗将,探马报李由秦军作战不利,李由大怒,“区区五六千人马安能抵挡吾大秦一万人马?”
那瘦弱的儒士乃李由的谋士,此刻再次道,“可速召其余两路人马汇聚于此,刘贼必在附近。”
传令下去,李由亲引之军与樊哙、卢绾交战多时未见其余二军至,反而见到刘季引诸将至阵前。
刘季喊道,“暴秦天数已定,李将军奈何逆天而为。”
李由怒,“家父辅佐始皇帝平定天下,威震四海,今盗贼四起才是逆天而为!”
刘季道,“李将军若降,季当礼遇之。”
李由大怒,不再言语,传令秦军急攻,依旧未能围剿刘季,忽然大雾起,儒士谏曰:“此天象不利,当鸣金收兵。”
李由不悦,“吾李由不信此乱力怪神。”
继续催兵进攻,忽探马来报,言其余两军皆被二猛将杀散,故未曾奉令而来。
李由震惊,“何来二猛将?”
探马亦震惊,“似从天而降。”
第一百六十九章 曹参归来
实则是村落突然起雾,从西进存之秦军突然遇雾,行军迟缓,雾中曹参引军突然杀出,锁魂枪如电蛇一般,仅仅三个回合便将此引军之将刺于马下,曹参拔出腰间长刀砍倒将旗。
曹参引两千五百精骑兵冲杀,将落于马下,其余见将旗已倒,四散奔逃顾命,踩踏死伤无数,哪敢再战,降者皆并于军中,秦一支军于迷雾中消失。
曹参趁势又向北冲杀,那将自傲兵多大意进军,不料突然二将从左右冲杀而来,云雾中不知其兵之众,与其大战,不敌被刺于马下。
此二将正是曹参、周勃,两军合在一处,四千五百兵马,加上先前所并共计五千兵马。
这秦军多步军,曹参、周勃所引五千马步军且轻骑兵居多,两路冲杀下,势如破竹,如砍瓜歇菜,秦兵见楚兵突降,其势完全不像先前所遇之兵。
愿抵抗者少,保命而逃者居多,溃不成军,三万秦军能战者少,曹参未曾想到竟然一举击溃两支秦兵。
三万军马数量远超曹参、周勃所引五千马步军,若真一决雌雄,难言胜负,曹参借雾气做疑兵,且骑兵冲杀秦步军如高山激流冲刷而下。
曹参便是利用“势”“疑”两字准备与这两路三万秦军周旋,以此给刘季所面临李由军减轻腹背受敌之危机。
万没想到,竟如此顺利,曹参、周勃相视而笑,三万秦兵溃散,愿降者皆被并于军中,得兵三千,共计八千马步军。
单言李由在与刘季对峙下,见那兵分两路之人马迟迟不见汇聚,李由本已惊慌,忽闻探马言被二将杀散,顿时战心全无。
李由欲退兵,那儒士反对,“两支人马被杀散,此时若退兵恐陷腹背受敌之危险,当擒住贼首方可转危为安。”
李由不听,“正是吾军溃散,当及时撤兵再做良策。”
李由内心其实很简单,此刻他欲与三川郡监合兵,那里还有五万兵马,合兵一处六万军马,他依旧可以令秦兵复振。
李由坚决道,“吾意已诀,勿需多言。”
刘季见李由鸣金退兵,喜,刘交进谏道,“秦兵退,可趁势掩杀,秦兵必败。”
刘季尚有犹豫,毕竟兵力悬殊,当此时探马道,“曹、周二将杀散两支秦军,故李由退兵。”
闻言,刘季大喜,萧何道,“刘公所言甚是,可趁机与曹参、周勃两路夹击,三川郡守可擒矣。”
刘季悦道,“然,传令三军,三川郡守李由无论生死,擒杀皆厚赏。”
樊哙、夏侯婴即刻引军掩杀,李由退兵行不过一里忽闻樊、夏两将杀来,大怒,“贼子欺人太甚!”
李由舞动银月刀,亲自纵马来战,李由少喜练刀,故而骁勇。
一柄银月刀,一把斧,四棱锏,三种兵器交织在一起。
好一场厮杀。
刀如银月表忠心,挥动神斧欲劈秦。
锏震千军似天怒,二将酣战护秦人。
初时李由大战樊哙、夏侯婴,秦兵见主帅勇猛,备受鼓舞,士兵死战,沛公军难有进展。
大战二十回合后,李由深感力怯,不敌樊哙、夏侯婴联攻,秦军侯见李由危机,舍周緤不与之战,匆忙来救李由,二人拼力而战方才得脱。
李由引军,秦军侯护卫,向雍丘撤退,刚出村落忽见右前方一支人马杀来,马蹄声震丛林,尘土飞扬,旗帜分明,大书“曹、周”将旗,李由大惊。
为首的正是曹参、周勃二将,周勃持锤引先锋军向李由冲杀而来。
李由见腹背受敌,急于逃脱,秦军侯与周勃酣战,拖住周勃,令李由抄小路向雍丘而逃,曹参见之,大喊,“李由休走!”
李由听闻有人直呼其名,大怒,势危只好隐忍,加鞭催马而走。
曹参挺枪而出,未直追李由,乃凭空一枪刺出,伴随一声尖啸之声,刺中正在与周勃酣战的秦军侯之肩头。
秦军侯闻曹参直呼李由其名,未曾想曹参途中忽然回马一枪,猝不及防被刺中肩头,吃痛,落下马,被周勃砸伤生擒。
曹参刺落秦军侯未做停留,引军直追李由而去。
周勃生擒秦军侯报于刘季,刘季见周勃慌忙迎接,“周将军辛苦,快,取酒来,为将军庆功。”
周勃道,“曹将军一枪相助,吾方能生擒之,不敢独饮沛公赏酒。”
刘季道,“待破李由军,同饮。”
于是刘季领萧何、刘交、周勃、樊哙等诸军吏亦向雍丘追击而去。
单言李由腹背受敌,得秦军侯力战方得脱,至雍丘城下顾左右,仅剩二千余骑紧随,五万军马竟是惨败至此,李由长叹,“无颜面对陛下。”
言至此,转向身后马军道,“请与贼兵死战。”
两千骑兵皆深感李由忠勇,皆道,“愿随将军死战。”
儒士道,“可遣一善骑将报于郡监,命其火速回城。”
李由以为然,乃遣一将快马加鞭而去,一炷香的功夫便见曹参仅引一千精骑而至,曹字旌旗醒目,李由知必不可少一场大战。
李由见曹参军尚不及自己兵多,知大军在后,须速战速决,当下便拍马提银月刀来战曹参。
曹参与李由,一枪一刀交锋,酣战三十余回合,不见胜负,二人皆汗流浃背,曹参脱去战甲,赤裸上身与李由再战,依旧难分胜负,两人挥兵掩杀,各有胜负,难以剿灭对方,二人休战,曹参暗暗吃惊,“不曾想李斯之子竟然善武。”
此时探马报入秦军,言项羽已杀出重围,三川郡监更是被项羽一枪刺于马下,余众皆被龙且、项羽杀散,死伤无数,此刻正朝雍丘城袭来,闻言李由险些跌倒。
李由心神不宁之际,曹参再次冲杀而来,此刻没有单骑单枪,而是引军围杀而来。
此刻樊哙、周勃已然赶到,曹参指挥三路人马向李由杀来,李由收集散兵,又将雍丘城守兵全部调出,竟聚集二万人马与刘季对峙。
刘季兵力此刻只有一万多人马,已然不及溃败至雍丘的李由兵,其实是李由军被曹参、周勃与雾气中杀散,一部分逃向雍丘,一部分散于乡野之间。
第一百七十章 见不得帝
巍峨秀丽的咸阳皇宫,此刻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氛,大臣们在殿内焦灼的等待,他们皆得到消息,三川郡守李由引军救援却在一支楚军的阻击中节节败退。
大将军章邯曾一路打的周文节节败退,打的陈王败走陈县,最后陈王兵败被杀,更是逼的魏王自杀,如此的威猛,如今却开始遭遇挫败,被楚军在东阿打败,又被楚军追着打,此消息坏的极点。
偌大的皇宫,大臣们已经很多日未曾见到二世皇帝,他们思虑如此下去大秦危矣,这些人似乎见不到秦二世决不罢休,便开始聚集起来,商议共同进宫欲求陛下一面,量那赵高再也无法将二世藏起来。
令大臣们有所开心的是丞相李斯这次站在了他们的这一边,李斯心思很敏锐,“如今吾儿一败再败,十万秦军打的只剩下二三万,必须要见陛下。”
咸阳皇宫本就富丽堂皇,二世继位又不断的添砖加瓦,更是令人粉黛迷醉,酒肉留恋,问题是赵高对秦二世的一番言语,令秦二世不再上朝,连丞相李斯皆难见上一面。
此刻李由接连战败,不敢有所隐瞒,将战报快马先报于其父李斯,李斯读之震惊,这才纠集百官要求见陛下。
李斯为首,在殿中默默的等待,一直没有太监来回应,百官开始琢磨定是二世皇帝被赵高之言所迷惑,不愿见他们。
李斯道,“遣人再催问赵高。”
此时的秦二世对于关外危机情况有所耳闻,“赵府令,为何天下纷纷反叛朕?”
赵高就劝言道,“先帝通知天下时间较长,故群臣不敢干坏事,进邪说,现在陛下年轻,初即位,怎么能同公卿在朝廷上决定大事呢?一旦有错,臣子们会看轻陛下,知道陛下的短处。”
秦二世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言之有理,朕该当如何?”
赵高非常神秘的对秦二世道,“天子称什么?称朕,本就不该听他人之言。”
秦二世忽然眼睛亮了,“李丞相,朕亦可不见?”
赵高点头,接着道,“臣听闻李丞相之子李由,在前线打了败仗,此次进宫定是替其儿子向陛下请罪。”
秦二世怒,“朕任命他为三川郡守,率数十万秦军,为何奈何不了区区盗贼?”
赵高笑道,“定是他们有私心?”
秦二世不明白,“有何私心?”
赵高道,“臣闻私下传言,李斯父子一贪相权,一贪兵权,若盗贼尽除,恐陛下收其兵权。”
赵高之言令秦二世有些恼火,“先帝如何爱宠李丞相父子,为何对朕不忠?朕,决定不见李丞相。”
赵高得了秦二世之言,便回殿向李斯等文武大臣传言,“陛下偶感风寒,不便见诸公卿,有事上奏,赵高代为传达。”
这一套言词,众公卿听之不下几十次,每次言辞虽不同,但大意相通,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互相对视一眼,李斯使眼色,将军冯劫心领神会。
只见冯劫忽弹跳而去,噌的一声,冯劫拔出长剑。
寒光一闪,未有人看清冯劫是如何来到赵高身边的,赵高身边的太监见将军拔剑欺身而上,欲大呵被冯劫一剑斩于殿下,赵高惊恐。
冯劫收剑入鞘道,“迷惑陛下的逆贼已被斩,望郎中令代为传达诸公卿求见陛下之忠心。”
赵高万没想到冯劫竟然敢拔出长剑威胁他,甚至还斩杀了自己最爱的小跟班,只见他先前那种趾高气扬之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柔和之笑,“将军为国忠心,赵高即刻代为传达。”
赵高对冯劫怀恨在心,“定寻机除之。”
在赵高一撇之间,他看到李斯面露喜色与嘲弄之色,虽一闪即逝,但恰好被赵高看在眼里,心里寻思,“定是李斯所为,一介武夫岂能如此大胆!”
这里是个光线不太明亮的地方,虽是亭台楼阁,金玉壮士,更是有诸多宫女在服侍秦二世,但因布幔多为黑色,且秦二世采纳赵高建议,不愿让人知晓其所在,这里的食物、酒水、衣物等堆积如山,十几年不出此地亦可。
此时秦二世胡亥不太高兴,脸上有着玩的正酣被打扰的不悦,但看着眼前三位领头,诸公卿咄咄逼人的样子,他只好道,“诸公卿非要见朕,到底有何紧急要事?”
将军冯劫道,“关东群盗并起,吾大秦发兵征讨,所杀伤者甚多,可犹无法禁止。”
闻言,秦二世一脸不愿相信的表情看向赵高,又看向冯劫,“何来如此之多?”
左丞相李斯道,“盗贼多,皆因兵役、运输、做工等太繁重,赋税太多也,请求暂且令建造阿房宫人停工,减少四方边境的驻守和运输,可缓解盗贼再去。”
言毕,赵高见左丞相李斯之言令秦二世陷入沉思,便立刻开口道,“丞相是要违背先帝遗志吗?昔日先帝开疆扩土仿有今日之大秦,减少戍边如何固守大秦?”
赵高拿先帝回怼李斯,果然起效果,胡亥本有些心思活络此刻闻言便用一种诱惑的眼光望着这位左丞相。
左丞相李斯,那可是曾经跟着秦王嬴政征战天下,打下如今大秦的狠人,胡亥对此多少有点畏惧。
秦二世胡亥看着昔日跟着秦始皇征战天下,威风八荒的旧臣有些畏惧的退了一步,他秦二世虽贵为皇帝,实则在其内心不过是嬴政之小儿子,他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他曾一度想让大哥扶苏来做这个位置,他胡亥继续做自己的逍遥王爷。
可是赵高对胡亥言,他父皇在时与扶苏是兄弟,父皇不在时便是仇敌,扶苏若为地位定会杀他,胡亥自然不信。
赵高吓唬人的确有一套,胡亥不是不信吗,他便派人假扮扶苏派来刺客刺杀他。
胡亥是个好孩子,没什么坏心眼,未曾想要做皇帝,但为其自保便踏上赵高这条贼船。
胡亥不敢看李斯,他总感觉跟随父皇之人眼光皆自带银针,他觉得这个皇位是李斯和赵高所赠,竟然有一种亏欠之感,殊不知这皇位是他父皇打下来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看不得好
赵高见李斯等逼的秦二世有些想服软,赵高心道,“这些跟随先帝的狡猾之臣,若陛下听他们之言,立下大功,吾恐遭杀,不行,需另想对策。”
心思熟虑之后,他便以秦二世要午间休息为由令朝会暂停,秦二世本对国家大事不上心,一听大臣说其关东盗贼他就头疼,在他的心中一直觉得区区小小毛贼为何来烦朕,他就是喜欢和漂亮的宫女们玩耍,爱和小太监们下下棋,和画师们画画宫女,不想操心这些。
此刻赵高借故要解救胡亥,胡亥立刻连打三个哈欠,绕绕眼睛道,“朕困乏,稍后再议。”
左丞相李斯很不悦的看了一眼赵高,右丞相冯去疾朝赵高那个后背瞪了一眼,冯劫更是气呼呼的,待赵高扶持胡亥走远,他怒道,“阉人安敢藐视公卿,当诛之!”
李斯道,“赵高那阉人甚得陛下宠信,不可妄动。”
三人言语皆入一小宦官耳朵之内,急见赵高,赵高闻之大怒,随后又笑眯眯的去服侍秦二世胡亥。
一炷香,在秦二世那里不过是打了个盹,甚是短暂,在李斯等人这里却分秒难熬。
再次看到赵高时,李斯见赵高换了身衣服,满面春光,秦二世一脸的威严。
李斯等人再次重复先前之谏言,秦二世显得对答如流,道,“朕闻韩子曾言,尧、舜用原木做椽不经刮削,茅屋不加修饰,用土塯盛饭,用土形饮水。如今虽监门之供养,亦不必这差,禹开龙门,通大夏,疏通黄河水,引入大海,亲自手持杵和锹,小腿之毛皆磨光,现在即使奴隶之劳苦,亦不至于此。”
这一番言语倒是令李斯等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秦二世见众人无疑惑之色接着道,语气明显自信很多,“大凡能享有天下的,就要能为所欲为,主上重视修明法制,臣下就不敢干坏事,便可控制天下矣。虞、夏之君主,贵为天子,却自处于贫苦之中,为百姓做出牺牲,这哪里值得效法?”
此言让李斯心里绞痛,“这可恶的赵高,瞧给陛下灌输的什么思想,陛下虽拥有天下独一无二的财富和权威,但若使用不当便是今日狼烟四起的危状。”
李斯自知与秦二世胡亥的相处时间远不及赵高,三言二语难以扭转胡亥的思想,快速寻找着应对之言。
不觉间,额头已渗出汗珠,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道出什么,他稍稍有些惭愧,往日他与先帝皆能侃侃而谈,如今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开口。
胡亥先前似乎有些口干舌燥,引了口水接着道,“朕贵为万乘之君,实则名不副实……”
言至于此,右丞相冯去疾险些晕倒,这话含义,他饱读诗书再理解不过,刚进谏勿使百姓劳苦,停止修建阿房宫,减轻负担,可此言似乎又要再添繁重。
只听胡亥一脸向往的表情,“吾欲造组建千辆马车的卫队,万辆马车的部属,充实吾之名号。况且先帝出身于诸侯,且兼并天下,天下已经平定,外攘四夷以安定边境,修建宫室以彰显得意之情。”
言至于此,李斯内心一阵谩骂,先帝那是何等的英明果敢,雄才伟略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子。
扶不起的胡亥,再加一个赵高,李斯有些心力交瘁。
赵高在旁看见李斯表情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看着其额头的汗珠,他很畅快,心里乐开了花,“李斯,吾看日后还与咱家作对不?”
胡亥脸上溢出一丝不满,“君见先帝功业流传,今朕即位二年之间,群盗并起,君不能禁止,又罢先帝所做之事,如此上不能报答先帝,此之不能为朕尽忠效力,君等凭什么占据官位?”
此言一出,胡亥脸上已现怒色,李斯、冯去疾、冯劫三人所担心之事发生了,李斯内心想骂赵高,亦想骂骂这糊涂的胡亥,“这是嫌弃吾等尸餐素位。”
赵高见机会来矣,厉声道,“左右将此等尸餐素位之人拿下,交予狱吏盘查!”
此等变数令三人有些咋舌,一时间竟没回过神,待到李斯回过味,道,“陛下如何如此?”
后面的话秦二世没有再听到,看着三人远去,“终于去矣,太聒噪。”
冯去疾被左右拖拽依旧大喊,“陛下,臣等无罪,赵高奸佞之人,望陛下明察。”
冯劫作为一个武将,似乎赵高给了很特别的待遇,竟然命五名壮士将其绑缚,冯劫大喊道,“陛下,盗贼并起,需与臣等谋划,不可偏听。”
牢狱之地,阴暗潮湿,这里混杂着着血腥味与腐臭味,冯去疾、冯劫被拖拽至此,内心绝望。
冯去疾厉声道,“放开吾,自有双双腿可走。”
那左右平日里只能仰视冯去疾,久而久之对其竟有敬畏之心,此刻见对方要求自己走,便很自然的松开。
冯劫则道,“为本将松绑,愿与二位丞相共赴狱。”
五名壮士见已至牢狱,量其无法逃遁,便为其松绑。
李斯的待遇始终还不错,一直是自己步行至牢狱,他内心一直在思索如何脱身,如何向陛下言明此乃赵高排除异己,毁国栋梁之举,万不可取。
李斯正在沉思之间,忽闻冯去疾大喊,“为相不可辱!”
言毕,冯去疾、直接一头撞上青灰色石壁,青灰色石壁染上一层红润,竟然自杀而死。
于此同时冯劫亦怒斥左右道,“为将岂能受尔等之辱。”
话音未落,他从一旁狱卒夺得其刀,自杀而死。
李斯瞬间见一将一相皆自杀而亡,有些恍惚,内心苦闷,他知晓来到狱吏面前将面对什么,那将是酷刑,甚是是五刑,这两位定是不甘就此被上刑,自杀而亡。
这倒是瞬间解脱,但不免偏移那赵高,李斯不服,凭什么赵高在二世耳旁嗡嗡几声吾等就要受刑!
李斯想法很复杂,首先他儿子李由虽然节节败退,但毕竟手握重兵,向西直逼咸阳不过三日而已,若那赵高聪明不会真的对自己用刑。
刑不上大夫,李斯一直这么认为。
啊!
如杀猪般的喊叫声从老牢狱中传出,直逼夜空!
李斯错了,刑不上大夫话虽如此,可如今是赵高假借胡亥搞他,岂会放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找准痛处
皓月夜空中似乎有一阵阵凄厉之声在飘荡,不知是游子之心声还是士兵之痛吟之声。
夜空之下的两大阵营皆陷入寂静之中,李斯在狱中的惨烈之声李由是无法听到,要是他知晓此刻刘季并不在营中会作何感想。
两军对峙,刘季阵营出现两种不同声音,自黄昏一直争吵至深夜。
卢绾、刘交皆言待项羽军至,合攻,必能大破之,但曹参、周勃持不同意见,“秦兵有恐惧,将无战心,须疾进兵。”
两波相持不下,各有言辞,卢绾、刘交多与李由军交战,不断挫败,且言战机已失,秦军复聚,不可贸然进兵。
曹参、周勃、樊哙与秦军多次交战,且胜多败少,皆言此刻是一鼓作气之时,刘季一时间拿不定注意。
入夜,两军营地篝火通明,鼾声渐渐从两营中升起,如今虽不是春秋时代那种君子打法,偷袭敌营时常发生,但此刻两营似乎达成一个默契。
仿佛双方交战多时,皆疲惫,达成今夜休战的共识,养精蓄锐明日再一决雌雄。
鼾声如雷,其中却没有刘季的鼾声,他没有待在军营,有些烦闷,见营西有一小城邑刘季心生小玩散心之举,便寻来卢绾,带上樊哙超小城邑而去。
战乱年代,人人皆在战场拼杀,为的是啥?不外乎三样,一是活命,二是钱财,三是富贵。
逼的走投无路自然是为命而搏,饥饿难耐自敢从军果腹,不甘被奴役自是为富贵而拼杀。
刘季眼中,战乱年代福祸难料,保不齐明日之光便见不得,能有闲暇休憩玩耍一下,自然不能错过一刹那。
刘季三人虽身穿便服,但其内皆有软甲,樊哙仅引百余精兵相随,樊哙向身后的百夫长挥挥手,百夫长便引人悄悄在城外寻一处隐秘地藏下。
三人走近小城邑,见城上有秦旗帜,知其城虽小但依旧是秦军掌管,便持日前夺得的秦军腰牌给监门看。
原本一脸严肃的监门,看到腰牌后立刻微笑着放其入城。
这是刘季第一次深夜入小城,且有秦军把守,虽不过千名秦军但稍有不慎便会被俘,一旦李由得知刘季被俘,恐战局立刻发生变化。
事情没有假设,刘季胆子亦如此大,进城后刘季没有东张西望,亦没显得很紧张,而是眼睛很快锁定一家酒肆。
没错,他冒险进城就是想饮口酒,解解乏,换换脑子,连日作战,紧张兮兮,他脑仁有些痛,但闻到酒香立刻精神起来。
这是一家小酒馆,至此饮酒的并不多,见其穿着皆城中百姓,个个捧着塯罐饮酒,吐沫星子横飞。
很快便有酒客言起近日雍丘城外发生的大战。
刘季、卢绾、樊哙三人正在饮酒,忽闻胖子酒客道,“吾观秦军将败,此地将归楚,定有大大好处可捞。”
另一名酒客身材略显瘦小,原本只顾饮酒并没加入谈话中,此刻听闻有大买卖做,立刻接话道,“有何买卖?请公言明。”
那胖子道,“无论秦军还是楚军,将士们除女色便是酒肉,吾观秦军必然败退,楚军拔下雍丘,此城亦将归楚,定会取善于民,大减杂税,衣食皆折价,吾等可趁机屯一些。”
瘦小的酒客点点头,“言之有理。”
刘季见二人谈话能将一场楚秦大将化为简单的去善于民,大减杂税八个字,觉得很有意思。
刘季眼睛发亮,寻思此处距李由军与他所率兵马距离皆不过一里,那么秦军一些粮草攻击定有一部分从此补充。
刘季正要开口向那两名酒客发闻,忽闻三名军士大大咧咧闯进小酒馆,喊道,“酒家,快上酒来。”
望去,刘季发现是一名秦兵,不知是此小城守军还是何处兵士。
酒家见是一名秦军不敢怠慢,立刻奉上好酒。
这三名秦兵中有一人道,“今夜偷偷离营,若被发现,恐……”
那名脸上有疤的秦兵则道,“怕什么?此刻那李由焦头烂额,自身难保,还能会管吾等。”
最后一名秦兵有些憨厚,“然,其父被抓,哪有心思作战?”
这憨厚之兵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就被脸上有疤的秦兵狠狠来了一下掌掴,“醉矣,休的胡言乱语。”
憨厚之兵吃痛,不敢言语,自顾摸着自己的脸颊。
刘季闻言,直接小声道,“回营。”
卢绾、樊哙不知为何,此刻不便相问便起身随刘季向门外走。
那名脸上有刀疤之秦兵刚至酒馆,见有人欲走,不自觉超刘季方向望去,手自觉的按住腰间长刀,欲拦截刘季。
刘季道,“军爷,何故拦老者?”
刀疤秦兵异样的上下打量刘季,见对方虽一身布衣,但其身旁两人,一个儒雅,一个威猛,不像是寻常百姓。
莫非是逃亡之将,或是欲反之人在此谋逆。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只要将其拿下送予此城守将定能讨几个酒钱。
刘季在对方将手放在剑柄处,便已给樊哙使眼色。
就在刀疤秦兵观察刘季之时,直觉后脑勺一阵清风吹来,右手本能的反应就要拔剑。
啪!砰!
樊哙欺身上前,一掌劈出,直接砍在刀疤秦兵右手腕,刀疤秦兵吃痛左右欲来相助,樊哙接着便是一拳砸出,直接砸向刀疤秦兵脖颈。
这一拳砸的甚是猛烈,刀疤秦兵眼前一黑就向一旁倒下,樊哙趁势拔出其长刀,手起刀落,此秦兵头颅滚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另外两名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被卢绾斩杀,另一名被刘季用赤霄剑砍于案下。
见刘季三人瞬间将三名秦兵斩下案下,惊恐不已,知道遇到的不是侠士便是军士,不敢露头,躲在一旁。
那两名酒客直接楞在当场,刘季微笑着询问,“汝等欲在何处囤积衣食?”
两人同样颤颤巍巍将地点指予刘季,刘季带卢绾、樊哙二人火速离开,途中刘季道,“樊弟,汝假扮予李由送粮之商贾,听闻鼓鸣即刻偷袭。”
上万秦军的军粮日消巨大,绝不是仅雍丘一县供给,刘季在酒馆闻两酒客之言他立刻判断出雍丘附近乡里定有供粮之人,此乃破李由的突破口,至于如何执行要看诸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粗中有细
此城邑距离雍丘不过一里,与雍丘县城比,这里不过是一乡里,城中有一富贾与秦军有往。
此富贾便是靠着秦军的支持才在雍丘城方圆三十里内成为首屈一指的大贾。
樊哙与几十名壮士在密林中商榷事宜,樊哙遥遥望着那庭院深深,高墙坚固的大院一阵头大。
粮草,这院内有诸多粮草,若能借来一是可借机向秦军发难,二是可缓解沛公军粮草短缺之压,这是樊哙此刻的想法。
如何取粮草,明抢肯定不行,刘季有言在先不可强抢,民心,刘季要民心。
粮草、钱财对于刘季是一个头等大事,举大事人难找,喂养人的钱粮更难觅。
樊哙一度不太明白,他曾问过刘季攻下一座城池,直接向富家、豪族“借”钱粮,谁敢不给,又有谁敢收!
刘季回馈是天下未定,往来某城池,众多诸侯来取如客,富家、豪族背后多有势力,一旦有变悔之晚矣,得城易,取人心难,难道忘却沛令乎。
樊哙虽是粗人,可天生聪慧,一听便懂。
秋风吹拂,绿色染彩,景色怡人,无人去欣赏这些奇花异草,百夫长纵马向樊哙这边驰来,下马向樊哙走来。
樊哙见百夫长脸色无任何表情,猜测消息不好不坏,道,“可知富贾行踪?”
百夫长早卸去战甲,一身的布衣,只是身材高大,眼睛炯炯有神,其余与黔首无异。
百夫长摇头,“难以进见,无处打听,吾在其宅院前蹲了许久亦未曾见其出入。”
樊哙点点头,示意百夫长暂且休息,心道,“寻不见人,或许只能明抢了,不信不出,到时再行借词。”
忽然樊哙如想起一件要紧事似的,一拍脑袋,刘季曾言世家豪族无不一爱酒色,寻人当向酒香脂粉地。
依山傍水,秋色怡人,三层酒肆前停着一辆三马车驾,装饰锦缎玉雕,还有几匹骏马。
车驾的西侧有一条小道,小道上十几骑向这边奔驰而来,为首的汉子甚是彪悍,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煞气。
百夫长进谏道,“樊将军,如这第三家依旧无踪影,吾看还是另换他策,沛公那里快马已来催。”
这为首的汉子正是樊哙,他一直不想采取强硬手段,此刻无奈点头道,“若再不行,便用兵事手段。”
此间酒肆透着一股“富”气,便是此“富”气将樊哙等拦在门外,樊哙恐十几人引起酒家注意,故而仅带三五人。
乌云遮月,樊哙道,“路人经过此地,人困马乏,可否下榻一宿。”
拦截的不像是伙计,倒像是护卫,护卫这酒肆内的世家豪族,或许是吵嚷之声惊动了酒肆之主,下楼观之,借着油蜡火光见三五精壮汉子来投宿。
身上服侍虽为布衣,但却干净利索,三五人眉宇间皆透着英气,便道,“好生伺候几位来客。”
那精壮护卫应了一声,便引樊哙等上楼。
樊哙趁机环视四周,见一楼二楼皆为食饮之处,二楼更有单独的雅座,直到三楼樊哙见十几人站立在一间客舍前,那十几人皆怒目而视,似乎樊哙的目光打扰到他们。
稍稍休憩后,百夫长向樊哙建议到酒肆之主那里取名册,店中但凡有富贾者皆可令其立下字据,借些钱粮。
樊哙知晓那十几人护卫之所,非富即贵,如何逼的那些世家豪族们跟着自己与秦军交涉,着实没了注意,见天色将晚更加着急,恐误了刘季大事。
人在焦急之时常方寸大乱,有一壮士乃道,“何不假秦军与之交涉。”
闻听此言,樊哙如茅塞顿开,是啊,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方法,亦是一个有效的方法。
或许是太过简单有效,反而被复杂的大脑容易丢在外,简单明了,虽不懂秦人之语,但大秦天下掌兵者岂能全是秦人。
以秦军之命联络,惊退房客有之,惊怒者有之,但如樊哙所想那十几人护卫之所表现不同寻常。
即无拒绝又无接受,像是试探,樊哙示意百夫长直接闯进去,百夫长脸路疑惑之色,虽彬彬有礼不像樊哙行事风格,但依然彬彬有礼多时怎么突然要硬的。
其实樊哙确定里面住着一位人物,不管这人物是何许人,定与秦军有交往,当立刻生擒之。
百夫长会意,一个左勾拳外加一个右横劈,直接放倒二人,那二人猝不及防,皆被击中要害,当场昏厥过去,其余人大惊。
樊哙生猛,划拳为刀,刀刀都是攻击要害之处,打斗之声早已惊动房内之客,“外有何事?”
那几人皆无答话空闲,皆忙着与樊哙搏斗,樊哙闻言知机会到了,一脚踢出,木门碎裂,樊哙直接闯进去。
樊哙见房内之人面色红润,发丝灰白,一脸惊恐,孱声道,“好汉饶命,若要钱,尽管取。”
言毕,这人将随身携带的箱子打开,里面尽是金银,樊哙暗叹难怪随着带着十几人,敢情是抬金银的,故而樊哙几人三下五除二将他们放倒。
樊哙直截了当,“征钱粮一用,供秦军食用。”
此言一出,原本还惊恐不已的富贾立刻放松下来,赔笑道,“原来是秦厩将驾临,有失远迎,赎罪。”
这富贾见樊哙眉宇间透着一股煞气,听樊哙又言秦军征粮,推断其为秦军厩将,他的确时常与秦军的督粮吏有交往,故而不再恐惧。
富贾憨笑将早已备好的粮草竹简奉上,原想就此了事,不料樊哙却道,“与吾一同入秦营。”
富贾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雍丘城下有两片篝火,在乌云遮月的夜空中仿佛两团萤火虫。
楚军营中,一军帐前刘字迎风招展,传来刘季兴奋的声音,“樊哙果然粗中有细,已驱使粮草入秦营。”
刘季已将李由之父被二世抓进大牢之事探查清楚,并告知曹参、周勃,二位武将自然知此时乃秦主将心神不定之际,突袭之良机。
萧何、刘交等亦知两军交战攻心之首要性,此刻无需他们在努力,单单李由之父李斯被下狱,他李由心神已然大乱,深夜熟睡之际便是突袭之时。
刘季安坐营帐之内,曹参、周勃请兵出击,刘季应允,但言道,“能破则破,不破则不断袭扰,直至项军来到。”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这也可以
秋夜微凉,雍丘城下篝火烁烁,鼾声如雷,夜幕之下巡逻秦兵依然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那个与他们已经交手过多次的楚军。
夜幕降临常常是偷袭诞生之时,这些秦兵各个精神抖擞的望着夜幕下的一草一木,聆听四周的动静。
草丛之内,有两处人影攒动,一处从秦营右侧缓缓靠近,夜幕之下时不时传来狼吼之声,秦营右侧是一条险路,言其险非道路临崖,尖石拦路,而是这条路常有狼豺虎豹出没,故秦军在此处巡守薄弱,仅仅有两三个秦兵站岗。
三个秦兵轮流盯哨,某一段时间实则只有双目在扫射,时不时拍打驱赶蚊虫,不胜其烦,故而真正盯哨的时间很少。
曹参熟读兵书,虽非精通但用起来还是得心应手,非能战必克,但终能保全将士性命。
曹参不是名将世家,更无名师指点,他熟读兵书常常念及十六个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狭路相逢,智勇者胜。
最为不该出现楚兵的地方,曹参便想办法令其出现,秦军有所防备绝不出击。
秋夜草丛内蚊虫叮咬厉害,曹参命将士手、脸皆涂驱蚊草,这草在山间野就地取材,原本蚊虫最为头疼,曹参为此在未交战时不断思考此事。
忽一刻曹参望见一草木之上蚊虫恶之,不愿停落,命人取来闻之有一股刺鼻之气。
亲身涂之,蚊虫竟避之不及,曹参便命一百精壮寻此草备之。
曹参默默注视着前方的巡逻秦兵,见只有三人在巡逻,心喜,但听闻鼾声之下依旧有兵器交锋之音,曹参震惊,如此时刻依旧在操练兵马,看来守备森严,不宜攻之。
兵锋已至,撤则受挫,攻则未知,曹参快速的寻思,便仅带二人悄悄靠近那三名巡守秦兵。
曹参有个大胆的想法,解决此三人再行松懈之计。
月儿从乌云中夺出,皓月之下,曹参即刻命三人将三名巡守兵除之,待乌云遮月靠近,皓月一出则停,借助乌云的掩护,走走停停。
三人领命前往,偶尔发出声响,警惕的巡逻秦兵靠近观望,仅能听到风声,看到杂草,时不时再传来响亮的狼吼,此秦兵有些恐惧,拍拍已经睡着的同伴,“有狼靠近。”
那人迷迷糊糊醒来,站起身,揉揉眼睛,未曾发现有狼靠近,安慰道,“狼亦怕人,况营寨人多狼岂能靠近。”
倒下继续睡,那人战战栗栗,当乌云遮月时他更是抱着长戈啧啧发抖。
乌云遮月,三楚军便继续行进。
啧啧发抖的秦兵半蹲在地上,抱着头颤栗,狼吼过后他才将头抬起,突然一只冷箭嗖的一声射来。
距离太近,不足五米,冷箭只穿脖颈,似乎射箭之人为让对方不发出声音,故而专射喉咙。
射箭之人生的虎体狼腰,豹头猿臂,眼眸之中透着锐气,正是擅长强弓的周勃。
周勃与曹参约定,从左右两处袭击秦军,此刻周勃先至,草丛中那三人恐周勃误曹将军大事,便立刻从草丛中窜出,脚尖点地,几个跳跃便至另两名秦兵身旁。
可叹两名犹在睡梦中的秦兵,直接寒光一闪,他们再也无法醒来。
另一名壮士便将曹参之意传达。
周勃心领神会,命千夫长退去所杀秦兵衣甲,三名楚兵换上秦兵衣甲。
周勃隐在草丛内,默默观察,只见换上秦兵衣甲的千夫长引二人在大声议论。
被吵醒之秦兵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三人,但很快眼神变换,亦加入进来讨论。
慢慢的,四人,五人,直至十几人在议论,皆言此时乃袭击楚军之良机,秦千夫长闻之前来训斥,“不巡视四方,何故在此喧哗,当诛之。”
秦兵告知,“楚军竟撤去戒备,鼾声如雷,正是进攻绝佳时机。”
秦千夫长不太相信,命人悄然探查,回报道,“楚军撤去巡逻,每角仅留一人监视,且将兵器堆放一处,鼾声如雷。”
秦千夫长这才相信,便向李由请战,自李由得知其父李斯被赵高诬陷下狱,心不在焉,有些恍恍惚惚。
闻楚军松懈,李由大喜,他急切需要打一场胜仗报送秦廷,这样其父便可安然无恙,甚至再次获得二世皇帝重用。
李由道,“吾擢汝为裨将,率五千精兵突袭楚军,务必生擒刘贼。”
原本只是一个千夫长,此刻突然因献计成裨将,幸福来得突然,险些晕倒。
这位千夫长便以裨将的名义引五千马步军悄然离开秦营,恐惊动楚军,皆牵马而行。
沛公之千夫长见秦兵离营,秦营右方已经空空荡荡,仅留百余人在此守候,千夫长知道时机成熟。
这些秦兵原本还在议论秦千夫长此去将会立大功,讨论的热火朝天,忽然一道寒光升起,接着便是一道道血花。
原本坐在身旁的秦兵居然拔出长刀砍向同伴,秦兵惊恐!
愕然,疑惑,愤怒,不解等情绪冲击着这些秦兵的大脑。
周勃见千夫长已动手,即刻命这一千精锐步军杀向秦营,因秦营右侧空虚,周勃长驱直入,焚烧营帐。
乌云遮月,秋风潇潇,火势越来越大。
秦营右侧火光冲天,曹参依旧没有动静,静静潜伏在草丛内,默默看着秦千夫长以裨将名义引五千秦军步入伏击点,千夫长忽见秦营火光冲天,知其不妙,即刻大喊撤军,但为时已晚。
直闻得擂鼓声震寒夜,左右一一冷箭向着他们破空二里,发出尖锐之音。
噗嗤!噗嗤!
五千秦军乱做一团,接着便是楚军从左右喊杀而出,一阵冲杀,五千秦军几乎全军覆没,其余皆败回秦营,曹参即刻上马向秦营杀去。
李由本在营帐内思虑如何上表赎救其父,困意上来本欲休息,忽闻帐外杀声阵阵,急忙出军帐,见营地右侧火光冲天,心神皆惊,楚军居然截营。
李由迷惑,不是楚军撤掉戒备在养精蓄锐吗,而且还鼾声如雷,如何火光城冬天,李由拦住一奔逃之兵,“何故火光冲天?”
那兵不知是李由,依旧奔跑,被李由拔出长剑,一剑砍中大腿。
那兵恐慌道,“楚军烧营!”
李由大怒,望着奔逃的秦兵大喊,“稳住,逃着斩!”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兵无常势
秦兵四散奔逃,造成如此混乱局面的乃是一支千余人的楚军。
观其装备,这是一支很穷的兵马,一千余人多为石片鱼鳞甲,只有十几名骑士,骑士当中亦只有两三名乃铁甲骑士。
准备虽然简陋,但士兵却作战勇猛,对于那些身穿铁甲的秦士没有丝毫畏惧。
为首的周勃身披铁甲,手持怒天锤冲击着逃散的秦兵。
立于中军帐前的李由怒目而视,虽在黑夜不知楚军数量,但秦军尚有两万兵马,兵力胜于刘季军,竟然遭受偷袭便乱做一团。
若散乱之状得不到制止恐有覆灭危险,李由深吸一口气,缓缓呼气,只见他举长剑连斩数十名逃兵,可已然无法制止溃散。
李由深知若自己两万大军被楚贼区区几千人马给打的溃散,不仅救不了其父,恐自己亦被下狱治罪。
李由不甘心如此被击溃,即刻大喊,“取吾刀来。”
提银月刀,跨上战马,亲引中军精兵向着他眼里的盗贼冲杀而去。
周勃见李由引大军掩杀而来,知其兵力不及,便拨马杀出秦营,回头望去却见震惊一幕,李由并没有追击他而是砍杀那些溃散秦兵。
李由大喊,“退者斩!”
李由在关键时刻依靠一股狠劲总算扼制住秦兵溃散的趋势。
秦营东西而列,相距有些距离,在他刚稳住溃散趋势,便忽闻囤积粮草处遭到火烧,闻言李由脸色苍白。
原来是在李由持刀稳住秦军颓势时,粮草处迎来了一位客人。
皓月之下黑色的旌旗迎风招展,秦字随风呼呼作响,仿佛在警告此处主人将有一场恶仗。
月色在残云笼罩下,并不很明朗,这些秦兵精神头却如夜猫子般,这里的秦兵似乎各个都如老鹰一样,似盯着猎物一般盯着黑夜。
忽见一支人马缓慢朝这里前进,这些秦兵很快警惕的发现,等到看清旗帜才渐渐放下警惕,尤其是看到那华丽服饰的富贾。
这里是粮草囤积处,故而秦兵皆是李由亲自督办挑选,各个不仅精壮,更能轮番昼夜盯哨。
这几日粮草在不断的减少,这里千夫长绝对是大秦一对一的勇士,但此刻见粮草不断损耗,像是自己在慢慢变老一样,恨不能那些粮草永远定格在某晚。
大军兵力在数量上占据优势,那么必然携带一个弊端,那就是粮草消耗的速度的远胜楚军,故而这千夫长肉疼。
李由知晓此处的重要性,特地派遣智勇双全的千夫长,这位千夫长却是很卖力,亦很尽责。
在这位千夫长的训练下,守卫粮草的秦兵各个不仅骁勇善战,更善于盯哨,稍有动静极少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千夫长难得休息一会,他跪坐在营帐内小盹,忽闻来报言补给粮草已到,千夫长既惊又喜。
喜的是粮草得到补给,大军无后顾之忧,惊的是似乎来的早了些。
千夫长平静如常的站起,出帐果见富贾送粮草而来,只是立刻非常警惕的发觉其身旁的雄壮汉子。
千夫长更加疑惑,“何故未按时而至?”
千夫长站在瞭望台与下方的富贾问话,并没有欢天喜地的开营门。
富贾从容应对,“闻大将军即将远征,故而提前来送粮。”
千夫长警惕道,“何为远征?”
富贾道,“大将军即将破贼向东而去,粮草接洽人恐未能及时找到,故而前来。”
李由这里军队比较特殊,秦二世并不给其调拨粮草,全要他自个解决,对于秦二世而言,他觉得李由作为三川郡守,而且还是一个地域非常辽阔的郡,父皇嬴政对李斯父子太好。
三川郡不仅地域辽阔,还较为富庶,故而秦二世只命三川郡守李由援助章邯,未给其督办粮草。
千夫长对这些地方豪族、商贾之心欲拒还迎,粮草多多益善,但警惕之心亦越加之高。
一番盘问之后,千夫长这才放营门让这位富贾引粮草队进营,千夫长亲自下瞭望台迎接。
千夫长刚至营门前,见富贾身旁的壮士生的威猛,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煞气,微惊,当看到其手中拎着的那把双刃斧,更是心生畏惧。
此人正是樊哙,在酒肆中截住富贾,威逼其引自己入秦营。
千夫长见其斧暗叫不好,却那来得及喊出来,樊哙直接舞动双刃斧直接将千夫长之首砍下。
千夫长猝不及防,一身的武艺未曾展示便被永远的倒下。
樊哙引上百精兵冲入秦营,放起火来,持弑神斧左冲右突,将原本彪悍的秦兵杀的心惊胆寒。
粮草之地火光冲天,李由闻之大怒即刻引精锐前来救援,将樊哙围在里面,誓要杀此贼祭旗。
未及李由擒住樊哙,忽闻探马再报道,“中军大营遭一支骑士突袭,帅旗被砍倒!”
李由见粮草之地已是火光冲天,无论如何救助,粮草依然无法复得便怒道,“今日尚且饶过鼠贼。”
随引兵杀回大营,李由见营中被一支劲军冲杀,溃不成军,只顾奔逃,这支军旗帜分明,上书“曹”字。
李由在与刘季交手时,曾派人打探过刘季此人以及部下诸将,知这曹参最为智勇双全,知道遇到劲敌。
若退怯绝无生机,李由此刻心下明朗反而一片坦荡,只有一个字,拼。
秦军颓势已无力回天,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多的撤退!
不过曹参似乎猜到李由所想,故而兵分三路,一路支援周勃,一路支援樊哙,自己这一路则是直捣李由秦营的心脏之处。
李由引军冲入营地,“大秦将士们,勿慌,随本将军杀出去!”
曹参于乱军之中一直坐于马上,他并没有参与厮杀,而是一直静静的观察战场中的一切,泰然自若的指挥着一波又一波剿杀。
曹参就像是一棵大树,周围的杂草随风摆动,他岿然不动,此刻于千军中他扫视到李由。
李由的穿着太为显然,黑色长袍,银色铠甲,头盔上更有红缨点缀,这是秦军中少有的头盔装束,只有大将才有。李由为迷惑沛公之军,特地将旗帜撤去,没有“李”字帅旗,到处皆秦字旗帜,令沛公军不知何处有李由,但他还是没舍得更换战袍、战甲。
曹参知其为李由,挺枪纵马杀出一条血路,直取李由,在李由发出大喊之前。
第一百七十六章 那一抹笑
李由仅仅喊出一句,便见千军中有一将杀来,便晃动银月刀,迎战。
银月刀与锁魂枪交锋。
刀如银月挽乾坤,枪如电虎战昆仑。
银光烁烁保秦军,乌光刺秦取面门。
两人两骑厮杀在一起,两人连战三十回合,李由有些精疲力尽,曹参亦感到力怯,两人暂且休战。
秋风潇潇,吹动着两人的战袍。
曹参道,“何不下马降之?”
李由怒,斥责道,“毛贼安敢胡言!”
曹参则语气平缓,像是和一个老朋友话痨一样,无丝毫起伏之处,“今日败局已定,大秦将亡,何故为其陪葬?”
李由知曹参乃念其为将,两人酣战三十回合心生心心相惜之情,曹参亦发觉自随沛公起兵,今日倒是第一次与敌军之将多聊几句。
李由笑道,“食君俸禄,当为国誓杀贼,看刀。”
原本已经混乱的秦军又迎来一记重锤,项羽突围后便与刘季回合,知刘季坐下战将正在与李由军交恶。
项羽虽然突围,斩杀三川郡监,但元气大伤,欲休整军队,刘季则道,“李由军已是强弩之末,此刻一鼓作气,当可灭之。”
龙且、黥布主张休整,吕臣、季布则主张速战速决,不可给秦军喘气之机。
项羽略微思考,采纳刘季意见,“季兄可助吕公攻之!”
为此李由本来欲与曹参一决雌雄,秦军虽然溃败,但能战之兵犹有八千,无奈却见又有一支彪军杀来。
见旗帜乃“吕”字,李由对于引军之吕氏,最为熟悉莫过于曾跟随陈胜之吕臣,若真是此人引军而来,那么这场仗毫无悬念。
曹参军本就令李由头疼,如今再来一支军,他毫无犹豫的拨马而走,曹参引军追击,吕臣、季布入秦营当如无人之境,降者收,抵抗者杀。
吕臣在出发前曾对自己部众严明,不听调遣者斩,闻鼓不进者斩,鸣金不退者斩,扰民者斩等,总之来了一个斩字诀,再次申明军纪。
季布赞叹吕臣治军严明。
咚咚咚!
鼓声大作,吕臣军将残余秦军一扫而光。
李由引残军向北而去,欲进东郡,寻章邯而去,曹参则引马弓手紧追不舍。
李由回军与曹参战,且战且退。
曹参军马弓手欲射李由,被曹参制止,欲生擒李由,深知此乃谈判的好条件,更能令秦军投鼠忌器。
追击多时,李由逃上一座小土坡。
土坡之上秦军东倒西歪的散在各处,皆有气无力,迎风招展的帅旗已成丝条状,不知为经济所刮破,还是被刀剑所割。
李由黑色的战袍已然变成暗红色,战甲有几处已经破损,身上有几处凹陷,触目惊心,如果不是战甲质量上乘,身体恐被洞穿好几个窟窿。
脸上有一道道血在蔓延,仿佛红色小蚯蚓,分不清是李由身躯之血还是杀贼之血。
有秦兵道,“将军吾等被包围,还是降吧。”
此言像是触怒了李由,嘴角抽动几下,他提起插在地上的银月刀,手起刀落,这秦兵头颅滚落,脸上还残留着笑容。
不知这笑容是在庆祝投降之下的活命,还是劝降后的节节攀升。
李由坚决道,“敢再言降者如此人。”
李由心底对大秦是充满感激,父亲是辅佐秦始皇一统天下的功臣,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这令其从小便锦衣玉食,又是因为父亲之故,他走上官宦之路,在三川郡成为一个小霸主。
李由所过生活,这些秦兵无法体会,李由亦无法体会秦兵苦楚,秦兵所想。
秦兵见李由不投降,有人便窃窃私语。
“随之战下去,命休矣。”
“战是死,降可活。”
“沛公仁义,定不杀降卒。”
窃窃私语如这繁星点点,闪烁不定,不知何时皓月已经隐去,似乎亦不忍观之。
李由实在困倦,靠着立在地上的银月刀,双眼紧闭,不知是否已然睡着。
有两个胆大秦兵慢慢走上前去,拿着新编织的粗麻藤慢慢靠近李由。
两人扯开粗麻藤,欲将李由绑缚。
忽然寒光一闪,粗麻藤被斩为两截。
这是一把在星光下闪着幽蓝之光的剑,寒气逼人,握着它的主人正是李由,两道寒光沿着美丽的弧度划过两名秦兵的脖颈。
两人没有丝毫反抗机会,像是刚走至李由身前便倒下。
李由眼光变得更寒,看着倒下两人将剑缓缓收入剑鞘,只见这剑鞘连同这剑皆柔软无比,竟收在腰间。
李由没有看其余秦兵,他不想给其余秦兵造成压力,内心亦恐秦兵群起而攻之。
赤色的旗帜在小土坡下慢慢向上来,曹参指挥沛公之军向小土坡发起围攻。
早已有秦兵发现,报向李由,李由没有多余的言语,提起长刀杀向楚兵。
土坡坑坑洼洼不易骑马,沛公之兵皆步行而上,曹参持长枪徒步而来,身轻如燕,在山石间跳跃。
李由太过顽强,曹参没坐在土坡下的营帐内,而是亲自来捉李由。
曹参这次引弓弩手攻上小土坡,前番进攻他只想活捉,结果李由引军从小土坡上滚砸石块,死伤不少,但沛公兵仍有少部分将李由残军团团围住。
这次曹参决定让在弓弩手在前,先射击后生擒之。
其实经过几番的围攻,土坡上能为秦兵所用石块几乎没有,曹参不愿在冒风险,若是损兵而胜代价太大。
曹参是个文武兼备的仁义将军,他素来践行刘季的仁义之举,能招降则不战,能生擒则不杀,能减少伤亡绝不强攻。
李由如一道夜幕下的暗红之影,飘荡在沛公军之间,所到之处沛公兵皆倒在血泊中,看样子李由想冲出一条血路,继续向北逃。
曹参愤怒,令围拢李由的沛公兵撤离,命弓弩手向前。
原本杀红眼的理由见数百个弓弩手围着自己,李由仰天长笑,对着西方道,“孩儿斯无法再侍奉父,请恕孩儿不孝。”
言毕挥刀冲上去,曹参看着无奈的举起手,做出一个放箭的手势。
上百只箭羽向着李由疾射而去。
噗嗤……
李由身中数箭,向下冲的速度放缓,他看着夜空有些眩晕,双手紧握银月刀奋力插向地面,借助银月刀他稳住身影。
银月刀在星光的闪耀下映射出李由那苍白的脸,身上的铁甲开始染红,暗红的战袍早已变成鲜红。
李由缓缓的闭上眼睛,表情由不甘慢慢露出微笑,他笑了,这笑似乎带着解脱。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战成名
曹参看着这微笑不知为何,内心竟然没有大败李由的喜悦之情,曹参命人将其头颅斩下报于刘季,其余秦兵皆降。
夜幕送走繁星,渐渐引来鱼白,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染红这座城池,亦唤醒雍丘城下的楚军。
旌旗迎风招展,红日之光令旌旗之色发生变化,颜色上带些喜庆,似乎迎来可贺之事。
帅帐内有一位长者和年轻的将军正围绕一个匣子观看,脸色虽然凝重,但难以掩饰那发自内心的喜色。
长者自然是刘季,年轻的将军是项羽,二人看着匣子里的人头反应不一。
刘季叹道,“秦之英雄,厚葬。”
项羽则道,“楚之仇敌,示众。”
这颗头颅自然是曹参命人快马送来,报于楚军两位帅将。
曹参、吕臣、季布皆回大本营,此刻李由首级被传阅,诸军吏感慨者有之,谩骂者有之,吐口水者有之。
楚军将领内心的仇恨似乎皆发在李由首级上,吐口水,谩骂使其畅快不已。
项羽渐渐发现不妥,便道,“快将捷报与李由首级一同报于武信君。”
曹参的名字亦随着李由的首级而渐渐为诸将所知,可谓一战成名。
斩杀三川郡守,大破秦之援军,挫伤秦军锐气,这一仗打的扬名天下,楚军威震诸侯,震惊秦廷。
此捷报快马加鞭向东郡奔去。
此时的武信君已经离开东阿,向西进发朝着濮阳的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濮阳城内有一位身穿铁甲蓝色长袍的将军驻立城头,遥望东北方向,他的眼眸深邃,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正是秦军大将章邯。
李由首级被斩下的那一刻便牵动着三个人的脑神经,一个便是这章邯,一个便是在狱中的李斯,闻言更是昏厥过去,最后一个便是赵高。
赵高对于李由战败被杀,三川郡守率十万大军已然被山东盗贼所杀,他不敢向秦二世上报,看着秦二世玩的不亦乐乎,甚至此时道出此消息定是大煞风景。
于是乎赵高不仅自己不上报,还将其他奏折压下。
其实三川郡守李由之首级即将还牵动着第四个人的心,那就是项梁。
城头上的章邯此刻眉宇间除去那英气便是愁云,他看着城池四周的河水,愁云更加浓厚。
环水而守固然城池坚固,但有利有弊,某种情况这亦是自杀,项羽、刘季引军离开他心情稍微放松,便思索如何与李由援军共同破项。
章邯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连李由的面没见着,李由随着他的谋划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李由军联手抗项是无法实现,此刻更有快马来报言项梁率军已离开东阿向着濮阳进发,距离不过二十里。
项梁自东阿大破章邯亦是一战成名,天下各路诸侯为之振奋,章邯之不败神话终于被破。
项梁军令章邯部下诸将心生畏惧,如今项梁军再次开拔,据线报项梁这次做足准备,来势汹汹,大有势不可挡之威。
部下诸将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坚守濮阳,一派主张弃城而走。
司马欣主张弃城,向撤向定陶,他的理由是定陶土地肥沃,不仅盛产稻谷更是水产丰富,能为大军足够的后勤保障,最为司马欣所看重的是定陶守将善战,尤其是在守城方面那是非常出色。
秦嘉曾欲取定陶,被定陶死死遏住遂无寸功,刘季、项羽引军依旧无法攻克。
这定陶守将乃东郡郡监,最是擅长守城,退守定陶,可与之攻守兼备,且与驻扎成武县的东郡尉军可成犄角之势。
项羽、刘季的厉害不言而喻,先前秦军未将项羽、刘季放在眼里,直到二人引军大破李由援军,更将李由斩杀,此战绩不仅让诸将震惊,亦让章邯将二人看成对手。
章邯自出函谷关,在山东六国的地盘上打的风生水起,接连胜仗,直到遇到项梁这才感觉到阻力。
盗贼四起,多乌合之众,这是章邯接连胜仗的感觉,直到此刻被项梁军不断挫败,这才第一次在心里将盗贼看作楚军。
李由被斩,项梁逼近,是守还是弃,章邯第一次感觉抉择如此困难。
断了一只手臂的司马枿反而主张坚守,若退至定陶即无险可守,又挫伤锐气,主动向项梁示弱恐反被压制。
还有一条那就是距离巨野泽较近,那里多悍贼,若两军交战难解难分悍贼趁虚而入非常不妙。
章邯望着河水,红日悬挂,波涛金鳞闪闪,仿佛波涛之声传入其耳在向章邯进言。
驻立良久章邯缓缓转身,向左右道,“传令,三军进发定陶。”
章邯特地用进发两字就是要秦兵脑海里无“撤”的感念。
撤字若出定会在秦兵内心种下逃、退、亡走等念头,发酵起来相当可怕,数十万秦兵若心生退怯是无法打胜仗的。
不过章邯很清楚楚贼势大,而且越来越大,但自己这数十万大军无法将项梁打败,故而章邯再次向秦二世上表。
此等危机之事赵高本想瞒秦二世,却在秦廷忠勇之士抢先将此紧急军情告知秦二世。
秦二世惊恐,幽怨,占据他大脑主要念头的便是怨愤赵高,便质问赵高。
赵高道,“此盗贼不足为惧,大将章邯败退不过兵少耳,命北拒匈奴之王离军南下,与大将章邯合击,山东首贼定可生擒。如此小事奴不愿烦扰陛下。”
赵高的话很简单,但却很有力,轻描淡写的将秦二世的愤怒花去。
原本的隐瞒不报,大逆之罪变成了甚得朕心。秦二世很高兴,但又扫兴,这危言耸听的奏文果然令秦二世有些恼火,完全交给赵高去办。
王离驻守长城北拒匈奴,随着蒙恬的死去,他对秦廷充满失望,又有期待,赵高立胡亥为二世皇帝,他本愤愤不平,但对李斯充满期待。
期待总有失望陪伴,李斯亦和赵高一样拥立胡亥,李斯令其失望,又期待二世能够长大,但显然他不该有期待。
如今接到秦二世南调的命令,内心拒绝,但又忍不住接下虎符,至少这数十万秦军咱归自己调遣,虽名义上增援章邯,归章邯指挥,实则有一半的决策权。
主要立下战功,他王离就能拥有与奸臣赵高抗衡的资本。王离有大将的沉稳,但心却早已飞往战场,并命大秦一万铁骑为先锋,星夜赶往东郡,援助章邯。
第一百七十八章 撤兵而已
章邯发出撤令,要走却没那么顺那里,因为别将司马枿坚决反对,司马枿道,“郡守亦善用兵,更善补给。”
司马枿反对,他说服郡守,郡守虽没直言反对,却泪流满面,一直挽留的模样,胜似亲人离别。
章邯心中暗暗震惊,不知这郡守眼泪如何而来,不过撤兵而已,这么紧张干嘛,又能说明什么。
郡守满脸眼泪道,“将军若走,濮阳难守,吾愿携军民随将军而去,望将军垂怜。”
章邯内心一千个那啥,章邯身为虎将有种野兽般的本能,能觉察到常人觉察不出的事,比如这郡守的心思。
比如即将到来的危险,郡守自然不愿濮阳之兵被章邯带走,如若那样他就成任人宰割的羔羊,就像是夺了孩子最爱的玩具,郡守善练兵,常以通兵法之将军自居,虽无将才,却爱做将。
郡守道,“吾愿为先锋,替上将军除贼。”
章邯本不想带,不是每个时候皆是人愈多愈好,但章邯最后还是带上郡守,因为章邯从郡守眼睛里看出有一种火焰在燃烧,欲望火焰,这火焰即便是眼泪亦难以浇灭,若不带走恐生变。
司马枿本让郡守劝谏章邯,不料却成章邯先锋,弃城已成定局,他依旧不愿放弃,拿水战来劝谏。
濮阳之地北靠河水,可令郡县召集战船,训练水军,水路两军互为犄角,楚贼必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威严的章邯,不苟言笑,此刻却笑了,笑的很轻松,笑的很放肆,司马枿的话给了章邯一个启发。
濮阳北靠河水,但尚有距离,定陶则有济水穿过,可临时组建水军虚张声势,更能引济水守城。
章邯脑海里出现画面,他的军队依济水而驻,退可乘战船而走,进可与定陶守军合击楚贼,最为要紧的是他想到一个增兵的办法,可由民船做掩护不断从三川郡征兵而来。
驻守在雁、代而北拒匈奴的秦军亦可由船只悄然运往定陶。
司马枿很自信,自信这句话可以让上将军改变主意,可他惊讶的发现章邯的眼神更加坚定,并透着一股野性的光芒。
秦军还是在章邯的军令开始动身前往定陶,东郡郡守引着本部人马为先锋向定陶进发。
定陶的晚霞很美,济水自西向东穿过定陶,这条济水不仅滋润着定陶,生养着定陶人,更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济水两岸芦草丛生,灌木林立,奇花点缀其间,入秋之风更是将这片区域染成了彩色。
秋色晚霞更是多了一丝凉意,一匹战马在芦草旁的道路上一闪而逝,如一叶扁舟沿着济水向定陶狂奔而去。
这批快马奔至定陶前,吊桥下落,大门竟然恰如其分的打开,毫无减速的穿过吊桥,奔入定陶城。
定陶守将郡监正在幕府与诸将领议事,一个秦兵匆匆下马未经通报便闯进幕府。
郡监善用兵,故常在军营中休憩,幕府成了他办公和休憩的地方,如此常年带兵,将兵一心,军民互依,故而各地反贼皆想取定陶而不得。
郡监未曾站起,便见那秦兵从背后取出一青铜圆筒,双手奉于郡监,观之震惊,“诸将随吾迎接上将军。”
章邯率军而来,定陶诸将皆心生向往,想见见这位大将如何模样,自出函谷关一路披荆斩棘势如破竹,硬生生将陈胜的势力铲除,逼死魏王咎,实在是令秦军声势大振,或者说让秦军找到了当年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威猛,在定陶诸将眼里,章邯乃军神,是大秦雄狮的化身,曾一度将其比作白起等名将。
章邯军至定陶,依济水面北成弧形安营扎寨,背后对着定陶城,东郡郡监亲自出城迎接章邯,欲给章邯接风洗尘。
章邯见东郡郡监一身儒雅,颇具儒将之风,身后跟着的诸将更是虎步鹰眼,观之暗暗赞叹,有如此之将镇守定陶,定陶可无忧。
东郡郡监见章邯生的英姿伟岸,鹰目方口,虎背熊腰,眼眸深邃,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暗叹不愧是大秦脊柱,乃虎上将也。
定陶诸将见章邯威仪,身后大军丝毫不乱,各司其职,安营者布置营帐,练兵依旧在操练,总之他们很佩服,他们亦很高兴,能一睹偶像之风采。
诸将愣神之后躬身向章邯行礼。
章邯连续作战渐渐习惯着军中生涯,反而对繁杂的官级礼仪有些厌烦,道,“既为将,当军法从事,无需多礼。”
东郡郡监为章邯增调五千精兵,助其安营扎寨,至一切妥当已是繁星点点,晚风吹拂,济水岸边灯火通明,篝火如黑夜中跳动的舞女在温暖着秦军士兵的身心。
几十万的秦军沿着济水成巨大的弧形,若隔岸观火那绝对是一场盛大的篝火盛会,军队壮丽之美尽显。
入秋很凉,靠水更亮,济水对岸漆黑如墨,站在瞭望台可望见济水与夜幕融合,繁星映照在济水内闪烁着点点星光。
东郡郡监为章邯的接风洗尘被这个反客为主的章邯安排在秦军总军帐内。
弧形的秦兵列队,与后方圆形的营帐形成一个椭圆形,在椭圆形的中阳便是总军帐所在,黑幕青铜的营帐处在中间,仿佛泛着青光的眼眸。
总军帐内烛光闪烁,鼓瑟争鸣,歌姬一展歌喉,舞女一战婀娜身姿,章邯长案上摆放着小鼎,鼎中内上好的牛肉,无汤无菜。
章邯自出函谷关已经习惯这种用鼎进餐,无菜,无汤,用酒暖胃的军旅生涯,忘却了咸阳任少府时的有菜有汤有歌姬的生活。
此刻见东郡郡监带来歌姬与舞女,让章邯忍不住想起离家已数月。
章邯挥挥手,示意歌姬舞女退下,东郡郡监感到紧张起来。
章邯道,“楚贼正盛,快马快项梁已至甄城,即将南下而来,望定陶诸将齐心协力攻破楚贼!”
原来是项梁引军浩浩荡荡自东阿向西欲在濮阳城下与章邯一决雌雄,至甄城令大军原地休息,便从甄城继续补给粮草,并用轺车遣送使者继续向燕赵请兵合击章邯,齐军不愿出兵,项梁心中暗暗在想,等解决掉章邯,再来找田齐算忘恩负义之帐。
第一百七十九章 按兵不动
济水的清晨格外壮丽,浩淼的水波在微红的天幕下金波粼粼,一轮红日自水天连接处涌来出来,似乎还挂着水气。
旭日的东升不仅唤醒济水旁的花草,更是引起瞭望台上秦兵的警惕,远远望去有一支人马自红润雾气的笼罩中显现,黄色的旌旗随风翻滚,旌旗在红日的映照下更加闪耀,并开始向两侧散去。
这支军队亦有数十万人马,可谓遮天蔽日,瞭望台上的秦兵立刻吹起号角,摆动黑色的旗帜。
号角响起将秦兵从清晨的朦胧中唤醒,唤醒的不只是紧张,亦有郡守的心思。
东郡郡守本部人马有裨将谏曰:“那郡监为上将军接风洗尘,只见上将军不见郡守,此乃有二心,恐有取代之心。”
东郡郡守曾欢喜又愤懑,陛下任命他为东郡郡守,掌管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县,在战国年代算是一方小诸侯,甚是开心,可愤懑的是这郡监其实根本不与他一条心,或许是郡监的职责所在,本就有监察之意,唯有郡尉与其关系不错。
郡监对他的无视,郡守能忍,但部下难以忍受。
郡守道,“大敌当前,勿其分歧,待击破楚贼,吾自有办法。”
东郡郡监听命章邯,夜守定陶,不许离城,有枯瘦老者谏曰:“上将军命郡守为先锋,带其立功,恐更加不利公夺得东郡掌控权。”
东郡郡监无奈道,“军令如山,又能如何?”
东郡郡监亦看郡守很不习惯,但又能如何,毕竟人家名义上是上级。
枯瘦老者道,“可借楚贼之手除之!”
东郡郡监道,“愿闻其详。”
枯瘦老者嘿嘿一笑,“郡守老贼狡猾,虽为先锋断不会亲自出战,公可用激将法令其出战贼兵。”
东郡郡监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章邯离开中军总帐,引司马欣、司马枿、东郡郡守、郡监前往瞭望台察看,只见济水对岸楚军以水而列,成羽翼形成,旌旗迎风招展,像是金色的浪涛一样翻滚,士气高昂且井然有序,再看阵法大有奇门遁甲之奥妙。
章邯开口道,“不愧是名将之后,诸公可有高见?”
章邯是自信的,唯恐诸将有异心,先前一直势如破竹直至连败于项梁,此刻诸将心有不齐。
话音未落,诸将皆无开口机会,包括那郡守,因为郡监已然开口,“楚军远道而来,师未疲,反而更加高涨,恐寻常将领不能与其争锋,吾愿为先锋,渡济水而战!”
郡守的眼睛不自觉的看向郡监,眼睛里透着丝丝怒气,他不明白这郡监嘴如何练的,怎么那么快,真该封嘴。
郡守语气中透着不悦,看向郡监道,“汝有多少胜算?万不可丢了大秦军威”
郡监望着前方,“无胜算。”
郡守道,“岂不是让大秦将士送死?”
郡监道,“为报陛下,肝脑涂地又如何?”
郡守当仁不让,“还是吾去吧,作为东郡郡守,此乃吾之责。”
郡监见郡守似乎在慢慢走入自己的套,窃喜,瞥见郡守那眉头皮肤微褶的一刹那。
郡守内心的确不想拦这个可能要命的活。
大秦按军功封爵,根据爵位可以获得相应的东西,诸如土地、女人以及权力,东郡郡守内心清楚,他不像李由有个做丞相的爹,朝中没有过命的交情,唯有军功。
他这郡守得来不易,此刻爵位和郡监相差不大,岂能容其超过自己,故硬着头皮请战。
无人愿意送命,战乃非战不可,为爵位,为家室,高处不胜寒,只可进不可退。
闻言,一直未曾言语的章邯却道,“只探虚实,不可恋战。”
死,可怕,更可怕的是不用死亦可获得!
郡守和郡监争相为头次出战,挣得面红耳赤,章邯内心静如池水,随风飘来前方隔岸传来的训练声,在济水上似乎能荡起涟漪。
章邯眉头微锁,淡然的道出依旧以郡守为先锋,郡守领命欲点兵前往,章邯又道,“待楚贼先动,敌不动,吾不动。”
郡守斩钉截铁道,“诺。”
章邯眼神坚毅,凌厉的眼神似乎定要给楚军一个痛击,但神态却悠然自得,大战在即未见丝毫慌乱。
郡守看到济水对岸密密麻麻的战车、旌旗、辎重、擂鼓,手心慢慢渗出汗珠,发丝间亦难免渗出汗珠,走起路来双腿居然不由自主的打颤,见章邯泰然自若,发自内心佩服。
旭日缓缓东升,直至悬挂头顶,秋凉之意已然散去,对面的楚军军营却是袅袅炊烟升起。
楚军已然没有渡河作战的意思,甚至连一只船都没有,章邯迷惑,郡守紧张的食水不进。
大军如何渡河,定是需要船,不见船只此是为何?难道要长期驻扎在此拖住吾章邯,楚贼另一支军便可如斩李由一样,西进将各大郡县各个击破,直逼咸阳?
想到这里章邯额头直冒冷汗。
花影东斜,同样一轮红日悬挂在济水之上,只是多了一片晚霞,楚军依旧没有渡船要战的意思,章邯的内心开始波动。
两军长期对持,粮草最为关键,项梁远道而来却不急着进军,难道要打粮草战,秦军有定陶这个大粮仓倒是高枕无忧。
此刻章邯却没有丝毫高枕无忧的感觉,因为他不清对手,无论是三连败的周文还是被他赶出陈县的陈胜,亦或是被他逼死的魏王咎,与他交过的对手皆一个个败亡,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他能看穿对方,看透敌人,如今他却有种看不清项梁的感觉。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几十万大军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见的敌手,项梁就是这种可怕的存在。
夕阳在济水中泡澡,连同济水亦染红,楚军依旧毫无动静,章邯终于安耐不住,他决定采取行动。
一直处于紧张的郡守如释重负,像是等死之人突然要上刑场反而不害怕了,章邯要采取行动,他将要出征,可章邯之令再次令他陷入无尽的等待中,不是章邯再变,而是决定派出细作,插入敌方心脏,如此方能了解敌方核心弱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老生常谈的兵法之云还是要做的。
有船自江上来,楚军岂能不知,细作如何打入楚军,不像一阵风岂能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