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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一阻刘季

    初秋的峣关注定与众不同,在那场席卷整个咸阳的政变之风刮起之后,似乎并不愿停。

    这名屠者之子身穿铠甲抵达峣关后,没有立刻着手防御工事,而是直接杀死亲赵高的峡关守将。

    临死前关守将满眼的不解,“吾对丞相一片赤城,为何杀吾?”

    “知汝忠诚,送汝继续效忠赵高!”

    一刀砍下其头颅后,迅速更易防御部署,这名身材虎悍的将领因为出身原因很是看不起那些将门之后,当然那些人亦是冷眼瞧屠者之子。

    处理上一任守将之后,将其部署全部大乱,重新部署,立刻严加防范,甚至还命令弓弩手射击城下的灌婴,不给自己一点退路,俨然一副护国大将军。

    原想着赵高会因为计策行个方便结果差点坑掉灌婴,刘季怒,“阉贼果非可靠。”

    气呼呼的刘季立刻命吕泽、曹参、周勃率两万兵马攻击峣关守军。

    此时张良发现不同寻常,立刻道,“秦兵尚疆,未可轻,不如容臣先探查清楚。”

    听闻张良之言,刘季急躁的心稍安,然仅仅稍安,这些天行军一路耽搁,因与赵高的联络已耽搁些时日,九月份才到峣关,能不急否。

    吕泽、曹参、周勃等诸将静静看着刘季,等待其命令,因为他们看刘季那神情,眉梢上的焦急之色并未完金退去,随时

    会有发动进攻的命令。

    就在刘季犹豫之际,张良忽闻帐外一阵马蹄声,张良道,“斥候已回,请沛公稍等片刻。”

    原来张良早已派人探查峣关状况,张良出帐片刻后折回,对刘季道,“子婴已杀赵高,遣将距关,守将乃屠者之子,商贾之人易以利动其心,愿沛公暂且留在军营,请骁将悍兵先行。

    准备五万人之食,多增加旗帜悬挂于诸山之上,作为疑兵,令郦食其、陆贾持重宝贿赂秦将。”

    张良言毕,军帐内进入短暂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季身上,刘季的眼神明亮,如日月般变换,没有立刻回应张良之计。

    当樊哙听闻屠者之子易以利动其心略有不舒服,但细想又找不出破绽,他曾几何时见到的同行屠者的确多是唯利是图之人。

    这样的话同样让贩卖丝织品的灌婴亦不太舒服,其实在刘季麾下这种小商贩出身的将军很多,周勃亦编织芦席为生,只不过周勃还有另一门手艺,吹鼓手。

    虽然听着不舒服,实则想想他们的确是穷怕,打仗最初的目的不亦为生活更好一点,的确爱财物,因为太缺。

    樊哙则认为仅仅靠贿赂秦将未必可以,还是要给予狠狠的一击,秦将才会吃这一套。

    樊哙之言直接被刘季批一顿,刘季心里非常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关键,咸阳近在咫尺,但此刻咸阳情况已变,不再是二世和赵高掌权。

    秦王子婴若是贤明,倾尽一切努力调动军民,那么峣关之战便不再那么容易,若是在此一不留神战败,困阻于峣关,那么先入定关中为王便是泡影。

    刘季令诸将先各回军帐体息,请郦食其、陆贾二人入帐,萧何、刘交等文吏亦离帐各自督办其事,唯有张良留下商量此计。

    刘季问道,“可有把握令峣关之将叛秦?”

    郦食其和陆贾对视一眼,两人笑而不语,刘季佯怒,“酸儒,找打,快讲。”

    郦食其神秘一笑,道,“需看沛公是否舍得?”

    刘季道,“与入关灭秦相比,有何不舍?”

    郦食其便靠着与刘季特殊的关系,靠近刘季在其耳旁低语。

    一向面不改色且处变不惊的刘季脸色微变,忽然他长叹一口气,“拿去。”

    陆贾和郦食其便准备出帐去做准备,临走前张良二人的建议是重宝以啗,裂土以利。

    峣关可以说是大秦帝国的第二道防线,在秦王子婴这里乃其继位后的第一道防线,相对峣关那么蓝田是最后的屏障,一般是垂死挣扎。

    为避免垂死挣扎,秦王子婴几乎调动所有可调动的力量来扼守峣关,甚至将蓝田的精兵与战将进行抽调交由新派遣的屠者之子统领。

    峣关之南的山上筑有高垒营寨,出则与峣关城内守军互为犄角,守则以逸待劳居高临下。

    若是不将此处营寨拿下,即便破城而过,此处秦军亦可由他路迅速击其背,抄其后路,极为危险之事。

    营寨内的一处大帐内那屠者子一脸的傲然,近日来他对这里的部署做一连串的调整,对此他非常的满意,认为依靠城内外的掎角之势,楚军休想通过此关。

    屠者子守将对麾下诸将道,“可探查到楚兵军情,可知多少兵马?”

    话音未落早有识趣的校尉道,“末将亲自探查,见诸山之上皆有兵马,或楚旗帜,或韩旗帜,当为诸侯联军……”

    屠者子怒,“何为诸侯联军,不过盗贼耳!”

    这名校尉吓得急忙改口,“将军所言甚是,乃多处盗贼连兵而来,末将恐其为疑兵,便遣一名千夫长亲自前去查探……”

    话音未落,屠者子听得有些不耐烦,“本将军需要知道确切敌军兵马之数。”

    校尉不敢再废话,直接报出数字,“贼兵五万。”

    听到五万兵马,屠者子眉头微皱,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只是这不安藏的很深,艰难被人发现而已。

    内心的不安来自不自信,屠者子非常清楚知晓秦军目前的兵力,在秦王子婴的全力调动下能钜守峣关的兵马不足五万,仅仅四万左右,比地方兵力弱且对方刚破武关,兵马骁勇善战,他在心底立刻判定楚兵势力略胜于自己。

    只是屠者子不愿承认自己弱,语气中带有一丝怀疑,“确定否?”

    此命校尉道,“确定,乃千夫长据楚之釜灶所断,可供五万人之食。”

    最后校尉又补充道,“据诸山之旗帜,亦可推断约五万人。”

    屠者子有些不悦,挥手示意校尉停止讲话,“本将已知,无需多言,贼将为何人可曾探知?”

    裨将道,“贼兵主将乃两人,一人为曹参,曾为狱掾,另一人乃刘邦妻兄吕泽,单父豪族。”

    言毕,屠者子那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荡出一波笑容,“一个小小狱掾,一个商贾之家,不足为虑。”

第四百九十六章 峣关之将

    话音落地,帐内诸将眉梢爬上若隐若现的愁丝,一名五大夫之将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鼓足勇气欲言时忽然帐外报号道,“楚使求见。”

    楚使?

    这名屠者子守将一脸诧异,楚使怎么会选择此时出现,他一脸的鄙夷。

    两军对垒,楚使来不是下战书就是诱降,在这个周礼败坏的时代,各个都讲究兵不厌诈,下战书的可能性不大。

    恨不能在对方不知情的状况下给一刀,下战书似乎在这个大乱时代已经消失,成为异类。

    劝降?开玩笑,吾峣关守将乃秦王钦点,会投降?

    心中这样想着,屠者子嘴里便道,“轰出去…等……擒住斩杀祭旗。”

    峣关校尉急忙阻止,“不可,将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妨听听楚使如何言?”

    此名校尉与其关系不错,不然不可能凭借他与几千人马将数万关之军能控制住。

    校尉之言立刻让屠者之子改变注意,“慢着。”

    话音未落,屠者子便看向身旁的裨将,征询裨将的意见。

    裨将亦道,“知己知彼,将军可趁机一探虚实。”

    屠者子道,“善!请使者。”

    这两名将领一个为左军主将,一个乃右军主将,皆为屠者子的亲信,共同统领这四万余人的兵马。

    亦是目前秦王子婴所能调动的所用兵马,曾经一度秦王子婴打算将蓝田兵马全部调往峣关,将峣关变成一个铜墙铁壁。

    此举被太尉进谏制止,太尉认为蓝田乃咸阳的最后屏障,若是轻易调动恐中楚军调虎离山之计。

    御史大夫亦表示不可冒此险,若真的被楚军知晓,抽调一支精锐铁骑直奔蓝田就麻烦。

    蓝田空虚,咸阳如同失去贴身之衣的美人。

    作为关乎咸阳之安的大将,屠者子感觉荣耀到达顶峰,看着进来的使者脸依旧是仰着的。

    楚使自然是郦食其和陆贾,郦食其见面前的屠者之子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他们,便一言不发。

    等了片刻屠者之子按耐不住,“使者有何言相告?”

    郦食其见账内有诸将在,不方便进行秘密会谈,更不利于贿赂,便开口道,“将军如此微慢使者,乃不惜命矣,吾等何苦着急。”

    言毕便看一眼陆贾,陆贾心领神会,对这位酒徒的做事风格和套路颇为清楚,陆贾从中亦学到不少,就差拜师,心中对这位老前辈亦颇为敬佩。

    郦食其这个眼神,陆贾立刻明白转身迈开脚步与郦食其一同超帐外走去。

    屠者子先是一愣,然后面露急色,没有刚才的傲色,因为提到性命攸关之事他比谁都着急,因为屠者子很爱惜自己。

    屠者子追出帐外,“楚使留步。”

    郦食其和陆贾二人走的很坚决,竟然没有丝毫留恋,这让屠者子有点发毛,连忙将二人拦下。

    屠者子道,“楚使言与吾性命有关,何也?”

    郦食其静静思索片刻,说是思索不过是小手段,故意加强这名出身屠者之子的峣关守将的兴趣,自然不敢一直卖关子。

    因为屠者子脸上的阴沉之色开始渗出,像是从体内溢出的晦气,甚至还带着一丝常年屠宰牲畜的煞气。

    郦食其便恰到好处的开口,“此事不仅有关将军性命,更与将军仕途有较为密切的关系,将军愿与诸将分享秘密?”

    屠者子立刻明白,散诸将,再请楚使入帐。

    屠者子开口道,“楚使请讲,愿闻其详。”

    郦食其和陆贾见帐内唯有他们三人,郦食其用眼神示意陆贾开口。

    陆贾直接开启第一句询问,“敢问将军,率兵守关,所为何故?”

    秦将屠者子(屠夫的儿子)略微沉思,开口便是慷慨激昂,“受秦王重托,得秦王信任与厚爱为将军,自当忠于大秦,报效秦王。”

    陆贾啧啧摇头。

    郦食其露出醉意的笑容,“将军勿诓郦生,明人不说暗话,此处无外人。”

    陆贾则与郦食其两人一唱一和,“不为立功获爵,不为封侯拜相,将军之言,我不信。”

    陆贾之言让屠者子微微一愣,同时两眼放光,心中的欲望被点燃。

    身为屠者之子,他很努力,很拼,就是为的可以立功获爵,能光耀门楣,摆脱世俗人的目光鄙夷,尤其是所谓贵族之人的自光。

    陆贾的言语很直接,屠者子听着亦很受用,知道眼前的二位楚使乃奔着劝降而来,可每一言每一语皆丝毫与劝降无关。

    在疑惑之余,屠者子的戒心渐渐打开,“战将拼杀自为立功获爵,光耀门楣,待本将挥军驱楚贼,必立大功,定可封侯。”

    郦食其闻言呵呵直笑,那笑带有一丝的冷意,随着腹部不断颤抖,向屠者子的脖颈飘去,欲从颈处钻进去。

    欲厮破箭袖,从袖口亦钻进去,欲借人取暖,这让屠者子非常不舒服,脸色渐渐阴沉。

    郦食其道,“将军勿恼,将军既吐露心声,定为将军谋。”

    郦食其递给陆贾一个眼神,陆贾开口道,“将军之兵马与武关之军,比之如何?”

    屠者子默然,忽然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状况,与武关相比,无论从兵力还是战将上皆有逊色。

    武关之军的结果立刻令屠者子心生一丝寒意,这份寒意让他更加专注倾听楚使的话。

    陆贾继续道,“将军即守成有功,功可比章邯否?”

    屠者子摇头。

    陆贾道,“如今章邯尚且已降,听闻可王关中,大秦名将少有可出王翦、白起之右者,然不过为侯,能有几多封地?不过虚名耳…秦法不容公侯者有诸多封地。”

    屠者子再次默然不语,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自始皇灭六国一统天下,是不会再封王,如果再封等于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不仅嬴政白忙活一场,历代秦王的东出愿望更是滑稽可笑。

    一招走错,步步错,故而始皇制定的规矩,只会封侯不会有王,即便封侯不可能像以前那些可以成为诸侯国。

    可眼前的诱惑却不同,那是切切实实有封地的,甚至一二个大郡都归其统辖,这是什么,诸侯国的再现,天下还有比这将更诱惑的吗,没有。

    大秦是不会给他这个小小屠者子。

    身为峣关之将的屠者子,内心的堡垒第一次塌落。

第四百九十七章 诱惑难抵

    陆贾言毕,郦食其正欲开口,屠者子却道,“章邯迫降乃赵高用事于中,二世滥杀,如今秦王子婴当政…”

    郦食其发笑,笑声很酒意,“秦王子婴可比秦昭襄王乎?可比始皇否?”

    话音未落,屠者子再次默然,这次默然的时间比之前要长许多,郦食其从怀中取出一匮,缓缓的打开。

    屠者子原本迷茫的眼神立刻发亮,那光芒能刺瞎眼睛,脸上残存的阴云消散,正欲伸手,郦食其向回收。

    匮内之物散发的微弱之光远离屠者之子的脸庞。

    郦食其道,“此乃沛公与将军相约西袭咸阳之物…”

    说到这里陆贾非常配合的示意跟随在后一名壮士上前,送来一个包裹,此时的屠者子依旧沉浸在匮中之物,久久不能平复。

    陆贾的声音将其思维拉回,“将军,此乃沛公所赠之物…”

    陆贾之言将屠者子眼睛吸引到包裹中,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他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一刻不愿离开,直到包裹合上,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陆贾继续说道,“此物,将军或许不喜眼,然咸阳之货宝如何,将军自知。西入咸阳之后,此物恐不入将军眼。”

    言毕,陆贾已将包裹挎在身上,郦食其接话道,“将军之意,如何?”

    屠者子彻底没有之前的嚣张和傲气,眼神变得有些扑朔迷离,断断续续道,“容吾思量一番。”

    郦食其又是一个眼神飘向陆贾,两人彼此会意,便向帐外走去。

    丽食其道,“无妨,将军若非恋此等世俗之物,可厉兵秣马与沛公在战场上一决高下。”

    两人竟然比之前走的还快,屠者子脸上一阵的青红皂白,嘴角抽搐,“楚使留步。”

    屠者子三步并做两步,箭一般拦在二人面前,“楚使何必着急,饮口酒再行不迟。”

    天空乌云密布,峣关迎来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秋风送雨入峡关。

    皆曰秋雨绵绵,但初秋的雨却不同,即有夏日的勇烈,又含冬日的冰冷,夹杂在一起可谓即疾又冰。

    冰凉的雨水使劲的冲刷着峣关的一砖一瓦,试图将残留在上面的血渍彻底洗干净,令青石堆砌而出的城墙在雨水里犹如获得新生一般。

    雨水非常放肆的砸在大地上,摔起无数团水雾,使得整个峣关看起来仿佛隐在云雾之中,朦朦胧胧。

    雨雾之中站着一人,不停的搓手来抵挡着初秋所带来的第一股寒意,隔着树叶形成的雨帘望向一座山。

    “沛公,入秋之雨夹寒,进帐等候即可。”

    雨雾之中,簦下站着的一人正是刘季,此刻说话之人乃萧何,两人头顶上皆有一簦,各有一名甲士手持。

    刘季紧紧衣服开口道,“萧公,吾等能否先于项羽入关?”

    萧何沉思片刻才开口应答,“须看峣关,此关若能顺利通过,咸阳数日便可入。”

    刘季望着雨中西南方的大山,“故而吾在此久等,期盼那酒生可早些回营。”

    萧何知晓刘季此刻的心情,故而在此陪着刘季静等郦食其和陆贾的归来。

    忽然刘季言语中尽显担忧,“四个时辰不见其归,吾着实担心二人。”

    刘季之言,萧何从中不仅听出对郦食其和陆贾的担忧之意,更隐隐觉察出所夹带的一丝焦急之意。

    只是萧何不知道这焦急之意究竟是何意。

    萧何开口道,“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况二人携重宝而去,伸手岂打笑脸人。”

    刘季知晓萧何是在宽慰,但刘季此刻宁愿相信萧何之言,静静伫立片刻开口道,“回帐。”

    刘季转身欲走忽闻萧何道,“沛公…”

    萧何言未完,刘季已从萧何的语气中听出喜悦,转身只见雨雾中两骑快马飞速而来,头戴斗笠,肩披蓑衣。

    转眼之间两匹快马已至跟前,陆贾双手按在马背上,轻轻一弹,飞身下马,身手矫健,若非刘季知晓此乃精通经书的儒生,定误以为一名游侠至此。

    再看郦食其满头灰发,浑身散发着淡淡酒气,明明是一位嗜酒老翁,身手却同样矫健,轻轻一跃而下,看其矫健的身形,刘季方知其千爵不倒的原因之一。

    两人下马后,异口同声,“沛公…”

    刘季道,“进帐再言。”

    刘季拉着郦食其和陆贾向大帐内走去,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的卢绾道,“快请子房入帐。”

    卢绾顶着雨一路小跑,奔向张良的军帐。

    萧何看着刘季拉着二人向大帐内走去的身影,萧何有些恍惚,内心感叹,“此为多大言,少成事之刘季乎?”

    刘季的能力在西征的路上不断被磨炼,那种八面玲珑,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的处世能力,萧何自叹不如。

    可将诸多人才吸引在身边,令其甘心侍奉,令其各得其所,萧何自叹不如刘季。

    萧何从郦食其和陆贾的神色中可以看出,张良之计已见效。

    距离咸阳已经丕远,随刘季一路西征,萧何越加清楚自己的能力和特长,让他去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去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他感到很吃力。

    让他萧何危难之际做生死抉择,他自认无法做到方寸不乱,无法做到沉着应对,即便可以亦觉得心力交瘁。

    萧何的内心不断告诉他,他的心在民生,在安抚百姓,在筹集粮草,在研究和制定律令,在如何治理百姓等等方面,内心越加清晰自己的定位。

    如管仲、张义等贤相才是他萧何努力的方向,攻城略地他自认不如曹参,论运筹帷幄,自认不如张良。

    此刻的萧何面对峣关之战,他觉得能做的便是抚恤将士,稳定军心,甚至替刘季编织一些精神食粮,给楚卒注入信心,给他们希望。

    总之跟着刘季便能有好日子,萧何不断的给楚卒传递这种思想,不仅如此还给楚卒传达秦军并不可怕,并非不可战胜。

    章邯已在赵地投降,在刘季内心是个不太妙的消息,但让萧何在楚军中却变成一个极具鼓舞人心的事情。

    萧何行走在雨中,身旁的士卒有人很亲切的询问这次峣关之战,楚军能否顺利通过,能够完胜秦军。

    萧何的回答一如既往的鼓舞士气,“广野君已回营,将会有好消息。”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二阻刘季

    灰蓝色的天空渐渐变成墨宝石,雨夜降临,秋雨冰冷又增三分。

    大帐内燎炉之火跳动,不断传出兴奋的笑声,其中笑的最灿烂的自是刘季。

    刘季道,“广野君又立一功,妙哉,立刻为广野君记功,还有陆贾。”

    郦食其笑道,“化敌为友,免去一场流血之战,加快入咸阳之步伐,此功当属张良,郦生不敢贪功。”

    刘季极力在控制内心的喜悦,脸上的喜悦之意瞬间浓三分又刹那间消失,若能和秦将一同西击秦,那么入咸阳便真的指日可待。

    此等快意之事远胜洞房花烛,岂能完全藏匿情感,刘季能瞬间换成普通的笑意,如春风般随意,如阳光般温暖。

    刘季道,“子房固然有功,然两位辨士亦功不可没。”

    话音刚落张良便入帐而来,刘季见到张良上前一把抓住其手,“秦将果叛,欲连和俱西袭咸阳,吾欲听之。”

    听闻此言张良的脸色很平静没有丝毫计策成功的喜悦,只听刘季继续道,“子房之计不仅兵不血刃降峣关,更为楚增添一支李良,子房大功也。”

    张良似乎不愿打消刘季的兴奋之意,很快刘季发现张良不同寻常的神色,刘季道,“子房,有何不妥之处?”

    张良淡淡道,“诱降之际,其旁可有诸将?”

    郦食其摇头,“不曾有,密谈。”

    张良又问,“盟约之时,其可曾与诸将商议?”

    陆贾亦觉察出张良之问的意义,便道,“不曾,人多不易诱降,故其帐下裨将、校尉等皆不曾唤来商议。”

    张良则道,“主将虽降,然帐下有爵之将不可小觑,秦王新遣之将未曾扎根。”

    言毕,张良便对刘季道,“此乃独其将欲叛耳,恐士卒不从,若士卒不从必危,不如趁其解,速击之。”

    话音落地,刘季迷惑,心里纳闷,“阻止吾打峣关的乃张良,如今又劝吾击峣关的仍乃张良……”

    不仅刘季迷惑,身旁的郦食其、陆贾更是迷惑,他们费尽心思冒着生命危险去啗秦,秦将欲叛却又突然改变,如此等于出尔反尔,不过对于不是汝死便是吾亡的敌人而言,出尔反尔倒不算什么。

    与当年秦坑杀赵秦数十万大军相比,小菜一碟,不过各为其志。

    刘季在帐内踱步道,“子房所虑确为隐患,数万秦军若中途夜变,后果极重。”

    话音落地后帐内出现短暂的空白,郦食其似乎悟出张良之计的全貌,“子房之计皆在卒将离心乎?”

    张良微笑点头,“然也。”

    陆贾内心触动,“张良真乃计囊者。峣关之将乃屠者子皆能查出,真可谓知己知彼。”

    刘季定足,开口道,“卢绾。”

    卢绾立刻进帐,等候刘季下达命令。

    刘季道,“立刻传诸将进帐。”

    卢绾眉开眼笑,精神十足,“诺。”

    破除武关收编残兵后,曹参、吕泽、周勃等便不断的操练兵马,此次为做疑兵,命灌婴、奚涓、樊哙、傅宽等将在诸山上张旗帜做疑兵。

    此刻楚军三大将曹参、周勃、吕泽汇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破关入咸阳。

    与破武关不同,那是趁内乱而起才让楚军钻孔。

    如今眼前的峣关之军却不同,是秦王子婴继位后部署的第一仗,亦是最关键的咸阳保卫战,定是倾尽全力,兵力已经有所增加。

    三人一致认为唯有引蛇出洞,将秦军消灭于原野,打野是曹参的强项。

    吕泽看到卢绾跑来,便知刘季终于要采取行动。

    帐内刘季直接了当宣布趁将卒离心速击秦军,至于如何击刘季准备交予诸将,但交诸前亦欲听听其意见。

    吕泽道,“如今既已有约,势必松懈,此时雨夜正是奇袭时机。”

    话音落地,刘季看向周勃,“以为如何?”

    周勃善于攻城,尤其他训练的强攻硬弩,那是攻城的好助手,亦擅长骑兵的指挥,故而刘季询问周勃。

    对于峣关城内以及城外山上驻扎的秦军而言,仅仅靠一路是不行的,必须分兵行事。

    周勃道,“雨夜路滑,秦军营寨在山顶,仰攻不易,不如待其拔营下至半山伏击之。”

    闻言,刘季点点头,等于吕泽道出攻击时间,周勃道出袭击地点,刘季心中已经有一个大致模样。

    最后刘季将目光投向曹参,在刘季心中这位将领能攻能守,最能打野,亦是最能打硬仗的将军,对其意见的重视度较高。

    刘季询问曹参道,“敬伯以为如何?”

    曹参一直在默默观察这场雨,当这场雨来临时曹参是兴奋的,对别的他不敢说,但对于雨中行军作战曹参非常的自信。

    曹参喜欢打野,因为这充满机动性,充满各种可能就意味着充满挑战,曹参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

    如同当初管理监狱里的邢徒,越是难搞定的邢徒越是能激起曹参的干劲,擒贼先擒王,将最难对付的先搞定,其他便迎刃而解。

    就是这种习惯让曹参喜欢找硬骨头练手,为此曹参练就自己的一套打法,在敌军最以为不太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在最不喜的时间出现。

    曹参道,“出击绝佳时机当在今夜,埋伏半山出击必可击溃,然雨夜不利拔营,若无外力秦将断不会选择在今夜拔营,参尚未有对策。”

    帐外的雨下的很疾,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仿佛在向夏日做最后的告别,雨势过大砸在军帐上,直接渗透进大帐内。

    这个时候刘季将目光看向从未上阵杀过人的张良。

    张良开口道,“作战时机倒需沛公来创造?”

    刘季不解,“何意?”

    张良直接道出刘季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沛公可大张旗鼓,做夜出峣关之势,已约秦将为争功必然连夜拔营,可击之。”

    刘季道,“善。”

    冰冷的秋雨已经在下,比往年来的早些,早的让雨中的巡逻甲士啧啧发抖。

    由于来的太过突然,峣关甲士尚没有加衣,啧啧发抖的甲士非常贪婪的看着灯火摇曳的大帐,那里是温暖的,是飘香的。

    酒香,肉香,使得这些士卒眼神中变换不定,时而充满向往,时而充满怨恨。

    挨饿受冻的甲士眼神里对此香充满厌恶,但身体却非常不听话的咕咕直叫。

第四百九十九章 突袭峣关

    在冰雨中的士卒窃窃私语,怨恨的眼神中还带有一丝嫉妒。

    “将军与之有约,可知否?”

    “有所耳闻,如今正在酒宴庆祝呢。”

    “与之叛秦,成则善,若败,吾等妻子皆在关中,将屠戮矣。”

    “屠者之子,果然极贪。”

    “用吾等性命换取其封王拜侯,吾等却毫无益处。”

    “为秦而战,杀敌可获爵,为屠者子而战,无益,若事败累及妻子。”

    士卒越聊越郁闷,看着不远处的那道柔弱的火光,眼里的寒意更浓几分。

    忽然远处的大帐变得更加明亮,隐约可见帐内冒出的热气,不知那是温热的酒气,还是雨雾,因为千夫长级别的战将正从里面走出,明亮的火光猖狂的射出。

    这些人走路有些晕晕乎。

    酒宴已散,士卒们立刻变得很安静,忽然一匹战马顶着风雨飞至大帐前,飞身下马回报之后,那些走路的人立刻又被召回。

    接着一条命令立刻让众士卒感到恐慌,居然在雨夜下山,过峡关城池,向西北攻蓝田。

    这下千夫长以下的中下级战将有些不开心,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但眼神里多有怨愤之色。

    “蓝田中有吾兄。”

    “吾弟在其中。”

    “如何办?”

    “此等叛贼,当诛杀以报秦王。”

    几个士卒在大树底下秘密商榷,因为这样一条命令,一股无形的气息开始在军营中弥漫。

    怒气,怨气,恐惧,甚至还有一丝丝怀疑。

    怀疑此为楚兵的奸计。

    “楚兵已破武关,战力强盛,怎会分食咸阳,定为计策。”

    “然,不如途中偷偷溜走,否则与其同丧命。”

    雨一直下,不在士卒的主观意识下,下的很放肆。

    雨中拔营,半夜下山,不以士卒的意识为转移,在他们不情愿的眼神里依然叮叮当当的拿起开始下山。

    漆黑的雨夜中,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火光是火把,在无数的眼睛中有四双眼睛最为明亮,分别是周勃、曹参、樊哙、灌婴。

    夜中的星星点点密密麻麻向山下慢慢的游去,这条路屠者子已经走过很多次,本来已经是轻车熟路,不消半个时辰便能下山的。

    可此刻急急的雨延缓他的脚步,看着无穷尽的雨丝,看着前方绵绵不绝的草木,屠者子内心焦急,冰凉之意彻底被急热代替。

    忽然绵长有序的火点开始大乱,到处是破空之声,尖啸刺耳,雨夜下的空旷山林被人喊马嘶充斥。

    弓弦斜切雨帘,嗡的一声一支较重的长箭带着雨尾穿过杂乱的战场,在纷乱中朝着屠者子射去。

    屠者子正在挥舞长剑指挥迎战,乱者、退者皆被其斩杀,眼看散乱的秦军渐渐恢复队形,忽然感觉胸口一痛。

    低头发现竟然有一支箭羽穿透其战甲,刺入身体,冰凉之意暂时掩盖他的疼痛。

    此射程极远的重箭是周勃射出,于混乱之中周勃没有急着放箭,而是默默寻找目标,混乱的火点中竟有一处数十个火光极为稳定,甚至会稳定的行走。

    周勃判断乃秦军主将所在,便弯弓射箭于此。

    屠者子挥舞长剑迅速将箭杆砍断,居然依旧能不乱的继续指挥。

    冰凉,火热,两种感觉同时又出现在屠者子的后背,屠者子大惊。

    因为很快第三种感觉到来,剧痛!

    转头一看,屠者子发现帐下一名五大夫战将正站在其后,脸色冷漠,嘴角还带着一丝冷笑,手里紧紧攥着长刀,正狠狠的刺入他的身体。

    “为何?”

    “大秦战将绝不与叛贼为伍。”

    屠者子的眼神中有着不解,有着迷惑。

    说好的兄弟呢,说好的有福同享。

    屠者子没想到杀他的是颇受其信任的校尉。

    在校尉的心里他们的确是兄弟,但仅仅是下山之前,在屠者子欲叛秦的那一刻便找到裨将和校尉。

    二人当时是支持的,只是后来的校尉听到士卒不断议论相约西进击秦之事,校尉改变主意,认为他的祖父辈皆为秦将,妻子皆在咸阳。

    若是真的事不利,那么自己的族人便遭殃。

    为何有此想法,因为校尉从小爱听其父和大父讲述大秦的过去,在那个铁血峥嵘的岁月里,大秦一次次将山东六国打趴下。

    几次兵叩函谷关皆被大秦揍的满地找牙,到秦嬴政的岁月里,大秦的铁蹄更是横扫诸侯,一统天下。

    这种美妙的故事慢慢熏陶这位校尉,在他的心里慢慢长出一颗心,一颗坚定的大秦之心,在他的心里乱贼是过不了函谷关,亦过不了峣关。

    打入国都咸阳,秦自迁都以来从未有过,故而校尉选择忠于新的秦王子婴,亲手斩杀多年的兄弟。

    秦校尉一脸的冷漠,看着已经倒在雨水中的屠者子,倒在血泊中,溅起层层水花,冰凉的水花中带着悲凄的红润。

    裨将看到这一幕非常震惊,面色微怒,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复杂的纠结,来不及细想立刻加入到接替屠者子指挥秦军做有效的抵抗。

    裨将怒吼,欲指挥大秦士卒向山下冲,却听到秦校尉大喊,“回寨!立刻撤回!”

    秦校尉来不及多做解释,就是一个简单的命令,撤回山顶的营寨,裨将有些发愣,按照屠者子的将令是要下山。

    可此时的情况明显出乎预料,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军中的流言蜚语裨将亦有所耳闻。

    杀出重围,山下等到他们的是什么,裨将此刻内心一片慌乱,显然楚兵已经有备而来,定是蛰伏于此许久,即便冲出山下恐怕是他们的死亡坟墓。

    此时此刻,似乎唯有回到营寨,至少那是有着高高栅栏的营寨,利于防守,居高临下亦能反击。

    一切的想法看似复杂,在裨将的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不过一刹那而已,毫不犹豫喊道,“随吾杀回营寨。”

    危机情况来不及多做研究,此刻下达的命令越简洁,越能令人理解,越能起到有效的指挥作用。

    由于秦军常驻于此,故而这里的山路皆有所休整,故而战马在此尚能挪动开,裨将舞动一杆长戟,每一招,每一式皆迅猛如虎。

    左冲右突发现山地终究难以施展,便飞身下马,舞动长戟引着秦兵向山顶冲去。

第五百章 大破峣关

    冰凉的雨夜中,长戟斩断雨帘,划破士卒的脖颈。

    雨帘断,大珠小珠落玉盘,脖颈划破,温热的液体在冰凉的雨珠上挥洒凄惨的图画。

    勇猛异常,竟让曹参训练的楚武卒节节败退,裨将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因为他看到前方竟然出现一个小缺口。

    由于楚卒的溃散,一个缺口出现在裨将的眼睛里,他立刻舞动长戟引秦军向突破口冲去,“杀!”

    说时迟那时快,裨将眼见出口近在咫尺,却忽然有一悍将拦路,雨夜之中,那一双眸子竟如皓月,隐隐有光。

    胯下并无战马,拦在路中身如松柏,彪悍劲勇,若细看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煞气,令邪者避退。

    手里提着一把双刃斧,正是樊哙,他看到裨将在千军中居然无人能挡,便立刻从两侧的山林中冲出,阻挡其突围。

    冷月双刃斧与长戟来一次强强碰撞,火星四射,冰凉的雨夜如一团转瞬即逝的萤火虫,与四周逐渐熄灭的火把呼应。

    裨将一战便知来者不善,此楚将武力不在其之下,不仅裨将如此认为不远处的秦校尉亦发现。

    秦校尉将长剑收回至腰间剑鞘,持长枪欲助裨将,此时此刻他认为唯有合力方能突围。

    裨将发现校尉意图,立刻大喊,“快引兵回撤,此处由吾!”

    那柄双刃斧让裨将立刻明白眼前的战将实力恐可战二人,若两人皆被拖住秦军危矣,故而拒绝秦校尉的援助,以大局为重。

    秦校尉犹豫片刻,内心一阵挣扎,脸上瞬间恢复平静,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任何事情,任何人皆无法乱其心。

    毫无犹豫的转身向别的方向继续突围,长枪在黑夜里如一条蟒蛇曲线游走,凡是欲阻挡的士卒皆命丧于枪下,没有勇将的阻拦,长枪居然所向披靡。

    重重包围突破一个缺口,秦峣关校尉引残兵向山顶营寨退去,与此同时峣关裨将感受到樊哙那看似普通的一斧。

    初看斩断雨帘,豆大的雨珠被斩成两半,再看穿过雨珠间的缝隙,三看发现双刃模糊,竟如二道弯弯银雾,不知是雨滴崩碎成雾气,还是双刃寒光刺雨滴。

    三生斧,力量逐层叠加,犹如道法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力量一股比一股强。

    砰!

    噗嗤!

    长戟被斩断,接着裨将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排山倒海似的压来。

    所有的信念在这一刻崩碎,随着斧刃砍入身体,裨将先是感觉到凉,接着便是热,痛,麻木,慢慢失去视觉。

    满天的雨水在他的眼里变成无声的雨,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奇怪的是樊哙和裨将大战的时候,灌婴、周勃、曹参皆没出战相助,看着秦校尉离开,没有追击。

    三人的眼神中皆是秦兵,挥动各自的兵器引楚卒将溃散的秦兵一一追杀殆尽。

    樊哙杀死裨将后看着远去的秦校尉犹豫片刻终究没追上去,“未曾过瘾,唯有如此。”

    漆黑的雨夜像是一只永远填不饱的饕餮,四万左右兵马在伏击下被蚕食大半,这是为何曹参、周勃、灌婴没有出来相助樊哙杀秦将,而是将心思用在围杀秦兵上,不给秦兵恢复元气的机会。

    如果只是打散,那么秦将退守后,散兵便会被慢慢收集起来,战力便能迅速恢复,如同潮涨潮退,没完没了。

    为此秦国在秦昭襄王时期开始改变张仪的蚕食政策,变成范雎的远交近攻,开始灭人。

    长平之战,当时的赵国四十万大军被秦围困击败后,如果就此收手,接受投降,割地赔银,那么这四十万大军回国后不出一两年,赵国又会恢复元气。

    可白起来一个坑杀赵卒,从此赵国一蹶不振,无法与秦国抗衡。那么如今的刘季亦是如此,既然要击峣关之军,那么就要彻底,不能给其恢复元气的机会,否则一旦离开峣关至蓝田,便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曹参、周勃、灌婴三大战将引兵不断蚕食峣关之军,樊哙在负责冲杀,专杀秦将造成兵无将而散乱的状况。

    此刻的秦校尉看着身旁的秦兵仅剩万余人,心中又喜又忧,冲出包围喜,忧的自然是数万兵马仅剩不到一半。

    这个战况若是被秦王知晓,恐怕他的罪责难逃,在向山顶撤逃时秦峣关校尉不断回望,可惜未见裨将跟来。

    略微沉思,峣关校尉不做停留,继续向山顶撤退。

    借着未曾被雨水剿灭的牛油火把,峣关校尉远远看到那熟悉的营寨。

    脸上浮现一副轻松的表情,心中思虑只要回到营寨,坚守数日楚兵逼退。

    嗖!嗖!嗖!

    破空声直接切断他的心思,将他生生拉回现实。

    秦校尉大惊,脸上尽是难以置信,起初怀疑是未曾下山的逃兵回到这里,但很快发觉不对。

    破空而来的尖啸之声比之先前的更加响亮,更加密集,甚至更加急速。

    一个个如饥不可耐的饿狼在嚎叫,此处弓弩手比之先前更精锐。

    “不可乱,乱者斩!”

    秦校尉吼叫道,连战几名百夫长,令秦兵稍稍稳住队形,立刻命秦兵的强攻硬弩给予回击。

    不太幸的是居高临下的箭矢如雨点一般射的他们抬不起头,无法进行有效的反击,就连抬头,弯弓,射箭的基本动作完成皆困难。

    秦兵的射击变得稀稀拉拉,射入营寨的箭矢如同被黑夜吞噬一样,无声无息。

    峣关校尉感觉不对,秦兵接二连三的倒下,但却看不到敌方之兵在何方,太过被动。

    命令秦兵后撤,准备派人潜入营寨内探查情况,然后伺机夺回营寨。

    箭矢停歇,立刻喊杀声震天,此故杀声似乎竟将空中的雨势改变方向,如同一个巨人猛吹一口气,掀起一阵风。

    一匹战马冲出寨门,战马上一将舞动青蛇矛杀出,身后数千士卒激流般从上而下蜂拥而来,风一样卷进秦军内。

    此将形似崖松,眸似狼目,饥俄的盯着秦兵,手里的青蛇矛在雨水的冲刷下隐隐泛着青光。

    正是在此等候许久的陈豨,原来在曹参率军主要负责埋伏半山伏击外,吕泽则主要负责攻击峣关城,并分出一支军在山顶秦兵倾巢出动时秘密潜入秦军营寨,待秦兵撤回时给予痛击。

第五百零一章 剑指蓝田

    青蛇矛闪着幽幽青光,在黑夜里犹如毒蛇吐信,秦校尉望之,心里咯噔一声。

    糟糕,迷惑,不解,复杂的情绪瞬间冲向校尉,差点没将他击倒。

    第一反应乃糟糕,有埋伏,但很快又迷惑楚兵何时占据此地,明明在半山拦截如何出现在此处。

    恍惚间,秦校尉明了,楚军适才只是围困,阻止秦军下山,对于向山顶撤退却没有做阻扰,仅仅围杀片刻。

    原来是在争取时间,给另一支秘密行军的楚兵争取时间。

    唯有一战,别无出路,前有楚兵,后又拦截,真的走上绝路。

    长枪对蛇矛,雨夜里来个硬碰硬。

    枪如利牙刺雨夜,青蛇矛似一条青蟒翻滚,二人斗的居然难解难分,短瞬间僵持在一起。

    双方的勇士短瞬间对峙在一起,秦兵为己死拼杀,楚卒立功不畏死。

    二勇相遇,竟然棋逢对手。

    乒乒乓乓,陈豨与秦校尉已经斗出十几回合,便在此时又是一阵战鼓雷雷,从营寨内又冲出一支彪悍人马。

    为首的同样是一员彪将,只见其体如劲松,眸如云雾,飘忽不定却又自含杀气,寻常人皆避之,不愿感受那飘忽不定的杀气。

    手持一把长刀,雨滴落在长刀上缓缓滑落,长刀隐隐发出一阵低沉之音,吟鸣之声虽轻却令人脊背发寒。

    正是手持长刀的丁复,吕泽麾下的一员虎将。

    舞动长刀在黑夜里只剩下刀刃上的那道寒光,寒光过处秦兵一边倒,在雨夜中犹如绽放的黑色莲花。

    原本僵持不下的两军,开始慢慢发生倾斜,如同风吹莲花,向一边倒,莲花上的水珠亦跟着倾斜。

    在千万马的战场上个人勇力是无法扭转败局的,但一个人又绝对可以影响战局,丁复的突然出现让战场发生骤变。

    善于突袭,善于打闪电战的丁复,一出现立刻将秦兵砍的七零八落。

    饿狼遇到猛虎,不得不服,秦兵或逃,或降,看着大势已去的秦军溃散掉,秦校尉饮剑自刎。

    彪悍善战的数万秦军在雨夜里悄无声息的消失,因为连绵不绝的雨声掩盖厮杀声,因为雨水及时的冲刷战场。

    虽然悄无声息,但站在山下默默注视着山顶和半山腰火把之光的刘季却不喜欢太安静,看着或散乱,或快速移动的火把,刘季稳如泰山。

    当大破峣关驻军的消息传来,刘季立刻命人快马飞报吕泽。

    吕泽得知这个消息没有急着强攻峣关,秦军互为犄角之势的优势已失,他将此消息交给曹无伤处理,曹无伤如吕泽肚子里的知晓。

    曹无伤将此消息迅速隔着高垒甲士在峣关内传播。

    本就难以抵挡猛攻的秦兵,听闻数万驻军被击溃,立刻失去斗志,雨夜本身已经令其啧啧发抖,此刻内心的恐惧更让他们浑身一个冷颤。

    楚兵跑步通过峣关,刘季没让胜利军稍作休息,而是跑步向西北方向而去。

    刘季站在关前雄心勃勃,“火速前进,剑指蓝田。”

    吕泽留下扫尾,从半山腰退下的曹参等将立刻引兵快速向西北方向推进,尤其是曹参训练的楚武卒,身穿重甲在风雨中跑步前进,跑半个时辰竟毫不喘气。

    蓝田大营乃咸阳的最后一道屏障,同样的重兵把守,蓝田大营自秦迁都咸阳以来,这里便是大秦精兵所在。

    如今虽然多数被调往章邯部、函谷关、峣关等地,但留下来的依旧是能征善战之士。

    夜空中的雨不知何时停止,只有秋风呼呼吹个不停,似乎要将营寨内所有的火光吹灭。

    的确,漆黑的营寨内如今只有三三两两的军帐透着朦胧的光。

    最明亮的当属军中大帐,这里酒香四溢,歌舞相伴,如果不是周围的巡逻甲士瞪着一双狼眼扫视周围,还以为进入一家酒肆。

    歌舞忽然戛然而止,原因是大帐内进来一将,此将眼露凶光的看着帐内的舞女,本来正在闭目享受的蓝田秦将忽然睁开眼睛。

    蓝田守将一脸的怒意,因为有人居然敢打扰他听曲,待看清来将时怒意渐消。

    “老兄,何必如此认真,如此阴寒之夜,无酒无歌舞相伴,漫漫长夜如何过?”

    “老弟,峣关正在苦战,吾二人应更加严防,以免遭遇偷袭。”

    “偷袭?何来偷袭?本将料定毛贼峣关皆难逾越。”

    “老兄,不可大意,蓝田拱卫咸阳,乃咸阳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有失,吾二人轻则斩首,重则累及家族。”

    能进来直接与蓝田守将怼杠的人正是蓝田裨将,与蓝田主将虽无血缘关系却胜似兄弟。

    此二人是战场上通过拼杀换来的友谊,一路立功获爵,一路晋升,如今不知为何自从眼前的这位老兄当上蓝田大营的大将后,开始变化。

    用裨将的话说,黑夜给他黑色的眼睛,他却用来看翻冷眼,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甚至楚将刘季已经兵临峣关,丝毫不曾见其慌张。

    蓝田裨将有时觉得眼前的战友已经放弃咸阳,不管咸阳怎么易主,在他的眼里或许二世胡亥和秦王子婴并无区别。

    或许在楚将引兵至蓝田时,这位老兄会给楚将一个大大的礼物,投降获封,甚至与楚将一同入咸阳。

    为此蓝田裨将不止一次的欲与主将谈心,可结果依旧摸不透这位主将的心思,曾经裨将一度想即便欲降楚。

    楚军能答应否?

    如果到时楚军不接受投降,发起进攻当如何?

    或许蓝田守将猜到裨将在想什么,宽慰道,“老兄勿忧,蓝田南北大营可互为犄角,一旦贼来,定可联手灭之。”

    一番畅聊后,蓝田守将依旧饮酒取乐…

    旭日东升,刘季缓辔行驶在山道上。

    雨后初晴,草丛里的蚂蚱入秋后开始玩命的蹦跳,秋后,枝上的知了似乎发觉身体在发生变化,没来由的拼命叫唤。

    这种声音刘季听闻却没有一丝烦躁,反而欣赏起周边的风景,数名斥候频繁往返于刘季与先锋军之间。

    通过往来如梭的斥候,刘季得知前方的先锋军非一路畅通,经过几次小打,之后便是望风而降。

    刘季走的比较慢,一是他在默默思考一件棘手的事情,二是在等扫尾的吕泽。吕泽引兵跟上刘季的步伐后,将情况大致向刘季讲述一遍。

第五百零二章 兵从何来

    峣关内的粮草自然被一扫而光,至于丢弃的兵器自然无人去捡,只有便宜下一个占据关之人。

    峣关之战虽经过张良的两次阻扰却得以顺利通过,损失很少,除却消灭和逃散的秦卒,亦收编三万余人。

    一路楚军向西北而去,抵达蓝田南时已经是九月底的事情。

    时光总是在惬意的时候过的很快,心未从两旁的秀丽山色中会过神,便即将进入十月份。

    金秋降临,原野中、俊山上的红红黄黄惹人怜,原野上多出许多人影,在忙碌的收获蔬菜和谷子。

    风中夹杂着熟香的味道,刘季用力吸入,有些陶醉,忽然他面色微变,因为他嗅到不同于稻谷之香,再次睁开眼却发现一个怪现象。

    楚兵破关正向咸阳逼近,这个消息应该不是什么秘密,早就该于秦地传开,难道她们不怕被山东乱贼抓去?

    没错刘季看到那收割稻谷之人其中居然有许多倩影,有许多女子。

    刘季发出疑问,“女子如此之多?”

    身旁的吕泽倒觉得很正常,非常乐意欣赏此种景色,“男丁多入军,老者无力,唯有女子下田埂。”

    刘季觉得不妙,“传令……全军戒备……”

    两旁的没人高粱,红灿灿,沉甸甸,秋风浮动沙沙作响。

    命令下达没多久,忽然高粱杆急速晃动,从中冲出一群刺客,各个舞动长剑直取楚卒。

    得到刘季命令后的楚卒有所警惕,但仍然猝不及防,被杀个措手不及。

    看到这一幕,刘季大惊,他的惊的不是有刺客埋伏在高梁地里,而是刺客居然不是冲他而是冲着张良而去。

    张良此刻没有跟在刘季身边,而是在萧何的身旁,在了解目前楚军的状况,比如楚军组成的成员以及年龄段,还有此时的军械和粮草状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良在得到刘季的允许下萧何开始给张良详细汇总楚军的状况。

    计从何来,知己知彼。

    知己,在萧何的详细进述下,张良了解到目前楚军的组成较为复杂,早期的成员是芒砀山跟从刘季的一帮兄弟,其次是沛县和丰邑子弟。

    经过严酷的厮杀后,所剩不多,但已成为刘季楚军的骨干。

    丰邑子弟大多不太喜欢刘季和卢绾年轻时的为人,故而跟着的人容易摇摆,最令刘邦痛恨的当属雍齿叛变时,当时雍齿驻守丰邑,丰邑子弟居然跟着背叛刘季。

    因此比较可靠的当属沛县子弟和芒砀山跟随的邢徒和劳役。

    再者便是刘季在攻略砀地时获得的六千兵马,经过残酷的攻城略地后倒是很顽强的存留下来,仍有四五千人,成为主力中的主力。

    还有一部分便是起初征战砀地后又征战薛地,最后加入西征的吕泽部,这部分势力不容小觑,而且魔下当真有几员勇将。

    再者便是刘季南下攻略颍川时收服的韩将姬信所引的万余韩兵,在姬信的调教下战力不弱,一直护卫着刘季。

    最后一部分便是收编的秦军,其中兵力多且强的当属南阳郡守投降后交出的秦兵,宛城之军。

    这部分兵卒虽是秦军但却并非秦人,而是故楚之人,大多对故楚有情节,经过曹参、周勃的挑选,筛选下来的七八千精兵亦是可靠度很高,交由周勃统领。

    后来又有南阳其他诸县降兵加入,数量较少,直到丹水守将戚鳃和在南阳发展的王陵引兵加入,数量将近二万。

    可惜的是王陵不愿随刘季入关,自请驻守武关不久在商州上洛筑城开始发展,令刘季西征军猛然减少万余兵力。

    大致介绍完军队的组成部分后,萧何准备讲述各部的装备和粮草配备情况。

    由于各部的加入时间、战力强弱、衷心度等不同,军械和粮草的配备便不可能一视同仁。

    这一点上刘季非常清楚,即便刘季如此做亦无法端平,而且果真如此做,那些始终拼杀在前头,率先处在危险境地的将部便不悦。

    一个军总分前后左右,共同拱卫着中军,不可能一样。

    萧何正欲开口讲述时,忽闻一阵尖锐的哨声,萧何一惊,接着便是身旁靳强和奚涓同时大喊,“护卫”

    甲士们立刻刷的一下结成方阵,将张良和萧何护卫在中间。

    萧何此时内心稍安,但依然面有忧色,可瞥眼见张良却气定神闲,颇为淡定,丝毫无惧,暗暗敬佩。

    这些冲上来的刺客一脸的冷漠,眼神里唯有那护卫在中间的张良和萧何,压根没把这些甲士放在眼里。

    刺客们的剑在响,刀在闪烁,铁棒在发出沉重的轰鸣声。

    可下一刻,这些刺客傻眼,这些甲士中有两人身穿甲胄身手不凡,未见其兵器施展时便一脚踢飞一个,一拳砸晕一个。

    武力着实骇人。

    咯嘣,咔嚓,骨头断裂,惨叫声连连,直接将刺客吓的有些懵。

    此两人,一个身如粗桐,眸如烈火,肌筋如藤蔓,凸显体内的力量,正是靳强。

    另一个阔面鹰鼻,眸如繁星,身如劲松,强韧有力,正乃五大麒麟将之下第一勇将,奚涓。

    此二将因刘季担忧张良和萧何二人安全,故而派遣去保护二人。

    此二人在刘季的心中甚至超过五大战将,一个能稳定后方,筹集钱粮,征募士兵,乃维持军队的根基,两军作战打的是什么,自然是钱粮。

    没有一个士卒愿意饿肚子厮杀,而且还能不断的补充兵源。

    另一个则更为重要,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兵有,粮有,然能否取胜,能否保命,此人尤为关键。

    故而刘季派遣身旁的两名勇将护卫。

    奚涓是直接马上一跃而起,脚踢刺客,说是刺客更像是敢死的武士,乌蛇矛在地上微微弯出一个弧度,竟然能支撑奚涓的身子。

    乌蛇矛让奚涓的身子在空中做出难以想象的角度,几乎与地面平行,奚涓落地后,乌蛇矛直接削向刺客的小腿。

    同样靳强的青铜乌刃戟专割刺客的脚踝,一杆长戟被舞动的令这些敢死之士总向下瞄。

    此乃一种比杀死对方还令人感到胆寒的法子,杀的‘所谓刺客’满地哀嚎,再看那些甲士根本不是普通士卒。

    各个身怀绝技,片刻间便将这些‘刺客’揍的满地爪牙,早早结束这场闹剧。

第五百零三章 心之忧虑

    奚涓冷笑,“赤骑亦敢惹。”

    原来这些士卒非普通兵,乃身怀绝技的江湖人士自愿入军抗秦,和剑侠蛊逢当初带可战之士随吕泽一样,被称为赤骑。

    任何刺客团体,对于大军而言,犹如蚍蜉撼树,更何况还是赤骑。

    拷问得知此乃峣关守将的侍从,竟然买通江湖刺客埋伏在高粱地对出计害的守将惨死,峡关大败的张良恨之入骨,欲将恨意全部发在张良身上。

    拷问完毕,刘季将其交予张良处理,张良没有立刻将他们斩首,而是觉察出绝非刺杀这么简单。

    一路上机会很多,为何选择在抵达蓝田南才动手。

    刘季自然亦觉察出异样,但并未在意,向张良问计,此时咸阳就在眼前,蓝田大营在刘季的眼中不再是大营。

    此时的蓝田大营更像是蒙着面纱的美人,急不可耐的欲一睹芳容。

    连绵不绝的旌旗飘扬,如同展翅欲飞的鸟儿,刘季站在旌旗之下,询问张良,“是否故计重演,命郦食其、陆贾出使蓝田秦将。”

    张良刚从询问中归来,对刘季却道,“武关、峣关已破,蓝田独立难支,秦卒战心已解,可速击之。”

    此言的确是刘季最想听到的,恨不能立刻破蓝田至霸上,但听闻张良之言,一缕愁丝却爬上眉头。

    此愁绵绵幸有绝期,唯有张良能解忧。在攻打峣关时兵力不足五万,做疑兵五万,击溃峣关守军后收编其散卒,继续陈恢劝刘季封赏郡守收其兵的策略,由峣关至蓝田南的途中又接纳降兵,兵力达到七万六千左右。

    张良彻底了解刘季兵力组成后,做出一个疾攻的判断,此时蓝田的兵力只有三万左右,以七万余打三万从势上可谓推枯拉朽。

    可一丝忧虑还是爬上刘季的眉头,“楚兵势虽强于秦,然多为降兵,恐其有变,变则生危。”

    刘季心里非常清楚,楚军此刻兵力虽然到达七万余,然在刘季心里认为可靠的唯有三万余兵马,剩余四万皆是秦降卒组成。

    一旦有变,那可就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在刘季眼里看现在的楚军可战之兵与蓝田兵力相当,蓝田大营又占据地利优势,

    能否一举破之,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那四万尚未操练和融入的降卒哗变,到时不是一败涂地,而是死无葬身之地。

    张良则道,“沛公如何看秦楚韩之分?”

    “何意?”

    “沛公心之所依三万余兵马,除吕将军、姬信所引之兵,沛公于沛县征募不过二三千耳?万余兵马非秦兵乎?”

    张良之言如醍醐灌顶,直接令刘季打一个冷颤,与此时的秋风颇为呼应。

    刘季忽然意识到一个狭隘的界限问题,之所以他觉得那三万兵马可靠,皆因与己关联,吕泽乃妻兄,可靠,沛县子弟亦可靠。

    砀郡兵则由砀地豪杰作为战将引领,这些砀地人之将和这些兵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盘根错节,早就融为一体,而且在他刘季藏匿于芒砀山之间时,暗中已经与诸多砀地豪杰相识,或已神交,故而对砀兵亦有着可靠的感觉。

    因为熟悉,所以可靠,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逻辑,雍齿很熟悉,还经常打交道,结果则背叛。

    丰邑很熟悉,出生之地,然一样随雍齿背叛。何也?刘季曾百思不得解,如此看来并非熟悉便可靠。

    张良见刘季面露沉思之状,眼眸忽然明亮,大放异彩,知晓刘季定是悟通某些道理,便继续点道,“无论韩卒、楚卒或秦兵,皆有存妻子父母之念,同有立功获爵之欲,皆畏秦之苦法,若沛公抛却国界之念,天下兵皆沛公兵。”

    刘季大喜,“善。”

    刘季很高兴,对身边的萧何道,“子房之言甚妙,汇编成易于流传之言,散布于全军。”

    萧何领命道,“诺,子房之言总能令人深思,如此破蓝田近在眼前。”

    刘季得张良一席话,疑虑顿消,立刻传吕泽、曹参、周勃、韩将姬信(韩王信)来商议如何疾攻蓝田。

    加上目前在刘季身旁的樊哙、夏侯婴、灌婴、奚涓、郦商、戚鳃等将,在尚未扎营的情况下举行一个紧急战前会议。

    刘季道,“吾欲速破蓝田至霸上,诸将以为如何?”

    话音落地,诸将以为楚军兵力远强于蓝田秦兵,皆曰可。

    刘季心喜,眉头舒展,似薄非薄似厚非厚的双唇轻启,“如何速破之?”

    刘季之言未落,立刻在已经兴奋不已的诸将间掀起一阵旋风,这阵风却比秋风热许多,带着诸将满腔的热情。

    只是此热情慢慢走样,听着他们议论的唾沫星子横飞,起初刘季欣慰,但慢慢眉头紧皱,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一道军令不过动动嘴,动动手,然若恰到好处可胜,若稍有差错,便是成百上千的士辛埋骨他乡。

    故而刘季对麾下诸将的意见非常重视,欲集思广益,从谏如流,奈何常常事与愿违。

    “击蓝田南军,前锋交予吾,韩兵战力今非昔比。”

    说话的是韩将姬信,将韩兵与张良随刘季入关,他的话直接被周勃驳回。

    周勃则道,“论战力,击蓝田南当属吾周勃率先发起。”

    周勃话音未落,陈豨又开始主动请缨,“还是由吾陈豨为先锋。”

    其他诸将接二连三的发言,一片斗志昂扬,皆欲身先士卒的气派,大有一股悍不畏死的战将风范。

    周勃劝姬信勿与其争,“姬将军帐下韩卒战力稍弱,蓝田南军尚疆。”

    姬信听得明白,这是在讲韩卒战力不如周勃部,姬信没有争辩,微微一笑道,“周将军帐下兵虽悍勇,然多为各路降卒,整体战力未必有韩兵之强。”

    周勃帐下除自己收编训练的宛城之军,便是其他降卒,其中亦包括部分峣关、武关的散卒,较为混杂,战力最强且最受周勃信赖的属宛城军,这部分兵毕竟为故楚之人。

    听着他们的争论,刘季眉头微皱,尤其姬信之言,刘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伸手用拇指轻揉眉心。

    刘季听出诸将的话音,认为此蓝田大营的秦兵乃囊中之物,挣着抢夺率先打入咸阳之头功。

第五百零四章 时机已到

    咳…

    几声响亮的咳嗽才让诸将把涨的过头的热情慢慢恢复常温,擦亮眼睛,望着刘季,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刘季,打与不打是刘季决定。

    大的方略是刘季决定,至于战术方面即如何打则由诸将自由发挥,这是刘季军团的规则。

    刘季没有立刻回应这些雪亮的眼睛,这些眼睛里满是战意,满是立功欲望,蓝田乃打入咸阳的最后一道屏障,皆欲立此大功。

    片刻后才开口,“秦未灭之时,不可轻敌,获爵封侯皆以军功论,军功非以杀强敌为准,若能令蓝田之军归降亦乃大功一件,诸将当协同作战,共破咸阳,无以功小而不为,无以功大为纷争。”

    刘季短短的几句令诸将犹如当头一记冷水浇头,兴奋之情渐消,恢复冷静的头脑。

    头脑虽然冷静,但立首功之心依然波动,刘季亦知人心最难控,协同作战的道理皆懂,但人总是不喜欢待在不起眼的位置,不喜欢待在边边角角的位置,恨不能世人皆注意到自己。

    遇到危险皆欲躲,有功皆欲索。

    大秦见章邯横扫诸侯,直逼邯郸,围困钜鹿,灭掉赵国之后便只剩下齐国,平定天下甚至或在此一举。

    于是乎章邯这位大秦战将,挽大秦于危难的堪称战神之人物居然成为灭赵配角,为带着名将光环的王离输送粮草。

    位置变换令人感慨,那么造成的后果亦难设想。

    令诸多彪悍战将皆甘当绿叶的确不易,但刘季知该言必须言。

    刘季捋捋胡须,转头看向张良,诸将的眼神跟着刘季的目光转动。

    此时的张良一身的青衣,天虽入凉,然观其神色毫无惧冷之态,脸色红润,身上隐隐有热气散发。

    略微了解张良的陆贾、刘交、周苛等文吏皆知此乃张良修习养生术使然。

    出身混杂的诸将看张良的眼神大不相同,或敬佩,或鄙夷,或期待,或冷漠。

    大多人不明白刘季为何如此重视一个柔弱士子,对其非常信赖,几乎所言之计皆从。

    张良开口道,“秦兵虽少,然为精兵,楚兵多却耗粮极多,不可久战,当速击之,择要害一击破之。”

    张良本欲言楚兵虽多然却冗杂,但转念一想,立刻改换词语,继续说道,“当益张旗帜,为疑兵十万,诸所过毋得掳掠,以仁义之师解其军,安其民,可定之。”

    刘季称赞,曰善,问诸将意见,诸将未有异义,刘季便下达命令。

    命樊哙、灌婴与靳歙、傅宽绕道埋伏于蓝田南北军之间,若北军来援伏击,若南军败北劫之,樊自觉小用欲请击强敌,被刘季训斥。

    若不听令按军法处置,樊哙闷闷听令而从,在樊哙看来伏击蓝田北军可能会无功而果,诸将见与刘季连襟之人皆安排‘无关紧要之位置’,心中不再多言。

    吕泽部主要被指派从左翼攻击蓝田南,周勃、夏侯婴从右翼包抄,曹参、姬信从正面攻击,郦商率本部人马游击,为疑兵。

    楚军分五路兵向蓝田推进,刘季则亲自引兵与诸军吏在后,所过之处军纪严明,无所侵扰,加上张良与萧何的安抚之策,秦人喜。

    “可曾听闻,楚将沛公引兵十万欲击蓝田。”

    “恐不止十万,沿途毋掳掠,老秦人喜,苦于秦法愿从者不计数。”

    “老秦人为何随楚反秦,关中乃秦人故土!”

    “汝尚不知否?沛公欲王关中,约定灭秦安民,从者有功。”

    “谨慎从之,若楚军事败,秦法能容乎?”

    “楚军兵众且武关、峣关已破,蓝田独能守乎?”

    “吾闻沛公不杀降,竟封赏降者,与其战死,不如降之。”

    “无所掳掠,吾等妻子可保矣……”

    “可都尉死战之心,吾等恐遭屠戮,无缘与妻子团聚。”

    秦士卒议论纷纷,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楚军,远观那遮天蔽日、连绵不绝的旗帜,心中皆恐,无心于战。

    无心死战的恐惧之意慢慢在蓝天大营内弥漫,自然亦蔓延进中军大帐内,大帐内的蓝田守将终于放下酒爵。

    眉头皱老几岁,“兵士在议论何事?”

    身旁的甲士不敢应对,微微若若。

    蓝田守将道,“直言无妨。”

    甲士这才将士卒议论楚军势强,蓝田难守,投降保命之事。

    听完此言,蓝田守将没有大怒,更没有眉头紧皱,反而眉头舒展,渐渐脸上居然有一丝笑意,“时机已到。”

    时机已到?

    甲士听闻,内心迷惑,哪来的时机,士卒皆言降,如何一战,再如此下去便会哗变。

    蓝田守将似乎看出甲士满心的疑惑,自然不会多做解释,开口道,“传诸将进帐。”

    甲士领命立刻去传诸将。

    诸将鱼贯而入,看到蓝田守将撤去酒樽,散去舞女,精神烁烁,感觉诧异,此场景与其平日做派大相径庭。

    蓝田守将见诸将脸上皆为诧异表情,未加理会,未加解释,直接开口道,“楚兵众且强,寡不敌众,吾欲降,诸将以为如何?”

    话音落地,帐内一片哗然。

    守在帐外的那位甲士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蓝田守将所言时机已到,竟是投降时机已。

    “楚兵十万,蓝田大营兵三万,不敌。”

    “兵不厌诈,恐有疑。”

    “即便疑兵,其兵力远在蓝田之上。”

    “吾听闻南阳守降之封侯,不降者惨败。”

    ……

    一片言降之音在大帐内传开,蓝田守将面带微笑,似乎到下定的时候,正欲开口说话,只听一声怒吼。

    “言降者皆该杀!”

    此言一出,帐内立刻安静下来,走进一人,正是裨将,在蓝天大营内军职都尉。

    都尉进来的一刻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蓝田守将,“兵议,为何不通知吾。”

    蓝田守将没有解释,而是反问,“若不降,能胜楚否?”

    都尉便讲述诸多不降理由,蓝田守将没有看都尉,没有注意他那坚定的眼神,而是目光不断扫视四周,扫视那些诸将。

    在诸将的目光中蓝田守将看到一丝不屑,看到一丝微怒,看到一丝不安,更看到答案。

    言毕,都尉非常自信的问蓝田守将,“老弟,以为如何,以计行事,必可破楚!”

    蓝田守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亦夹杂着不悦,脸上逐渐浮现一丝笑容,“老兄,不必着急,听听诸将如何言。”

第五百零五章 大战蓝田

    话音落地,都尉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虽极力掩饰但还是无法自控的溢出,听音都尉立刻猜到什么意思。

    何为诸将如何言,此等贪生怕死,以投降为荣,以献城获爵的人能有什么言语,明显是要以多数通过。

    果然诸将皆言与楚战不利,当为万千将士着想,能全其性命最好。

    更甚者言大势已去,抵抗不过垂死挣扎,甚至有人直接批评都尉的死战精神,明知送死依旧奋不顾身乃愚忠。

    都尉听完没有动怒,而是脸色苍白,默默不再言语,当蓝田守将欲再询问都尉时,都尉冷哼一声离开。

    看着这位并肩作战的老战友直接甩袖离开,重重叹息,感叹都尉的忠贞,亦感慨其不愿识时务,或许日后还能一起把酒言欢。

    蓝田守将道,“既诸将所见略同,意见一致,马上刻简向沛公约降。”

    “将军英明。”

    “将军为众将士牺牲名节,可敬。”

    ……

    赞声一片,各自恨不能将心掏出来夸赞将军美德。

    蓝田守将听在耳中,一阵阵复杂的情绪,喜忧参半,慢慢两者叠加变成七分庆幸,三分忧。

    庆幸没有发动他们誓死与楚兵对抗,估计到时楚军一旦诱降,这些人一旦倒戈,他会死的很惨。

    忧的是真的投降刘邦后,结果会如何,真的能封侯拜相,真的能如南阳郡守那般。

    论手上的资本,蓝田守将自认一点不比南阳守少。

    残阳夕照,一缕缕霞光散落在枝丫之间。

    秋日风说来就来,秋风如顽皮的小手用力的扯着树上的叶子,但发黄的叶子眷恋着枝丫,哭着闹着不愿离开。

    吱吱呀呀,又莎莎作响,叶子非常不情愿的离开树干,不知是树干在用力的剥落发黄之叶,还是风不愿看到大树须发变黄。

    秋风的傍晚有点凉,蓝田守将早早便升起燎炉,炉上温的酒在散发着淡淡的雾气。

    斟上一爵酒,缓缓饮下,脸上的愁容消散,笑之涟漪尚未荡开,便有一千夫长急匆匆的冲进营帐。

    蓝田守将眉头一皱,训斥道,“何事惊慌?”

    千夫长颤颤巍巍道,“都尉引兵已与楚军交战!”

    当啷一声,酒爵落地,站起身,脸色一阵青红皂白,“呜呼,老兄,何故置吾于此地!”

    蓝田守将有些愤怒,甚至愤慨,颇为窝火。

    此非抗命,裨将,大秦的都尉,此乃毁掉其求降的机会。

    残阳下,青蛇矛的青光收敛,晚霞之光被其折射,在黑色的秦军内犹如一团火在木材间跳动,陈豨杀的很起劲。

    秦都尉引兵厮杀,越战越勇,一杆长戟舞动的虎虎生风,真如秋风扫落叶。都尉在汪洋般的黄色旌旗内左冲右突,竟无人阻挡,忽然一将持长刀拦住其人。

    都尉的长戟犹如扎进坚硬的树干中,进艰难无比,退费力不讨好,正是丁复将其缠住,令其进退两难,眼看着属下被一个个斩杀。

    这是一场楚与秦的硬碰硬,都尉相信凭借他的勇猛可以唤醒大秦将士的狼性,对楚贼发起猛烈的进攻。

    都尉的勇猛并没有感动所有的千夫长,仅仅十位左右千夫长跟着他拼杀,都尉眼睁睁看着几名千夫长正在联手对付一名楚将。

    这明明是一名手持长剑的战将,却远比寻常大将具有灵动飘逸的剑法,正是剑侠蛊逢,一柄长剑居然如秋风拔秋叶,只能看到一阵清风,蛊逢只剩下一道残影,秦卒则如同那翻滚的落叶,身不由己。

    都尉被深深的震撼,都尉低吼一声,杀的更加起劲,身旁不远处的一名骑长似乎听到都尉的怒吼,立刻挺长矛来阻挡蛊逢。

    两人战在一起,左翼这才稍稍稳定,但都尉尚未来得及放下心,右边又出现溃乱。

    正在冲杀右翼的乃周勃、夏侯婴,夏侯婴一手舞动四棱锏,一手驾兵车,四棱锏沉重无比,擦着必伤,砸中着必亡,一辆兵车将整个战车队的速度与激情调动起来。

    彪悍异常的大秦武卒居然在其冲击下无法保持有利的战阵,被冲的七零八落。

    如同一把长刀将肥美的牛肉切割成小块,被手持怒天锤的周勃引兵各个击破。

    怒天锤轰砸着秦军,将秦卒的狼性一点点砸掉,如同一颗颗狼牙被拔掉,哀嚎声在蓝田之南空旷的原野里回荡,惹怒正在左翼厮杀的都尉。

    秦都尉见右翼崩塌,急忙舞动长戟去稳住右翼,无法避免的与周勃的怒天锤撞击在一起。

    片刻间十余回合,秦都尉内心震惊,暗叹为何楚将一个个皆如此生猛,欲打杀一个皆如此困难。

    周勃同样的震撼,一柄怒天锤本来在秦军中所向披靡,按照他这种速度相信用不多久蓝田南秦军将大败。

    不料却遇到对手,大战十余回合难分胜负,这激起周勃的战意,欲与其一决雌雄,但秦都尉似乎不愿与其耗着。

    因为这个时候愿意跟着秦都尉的十个千夫长已经被陈豨、丁复斩杀三四名,态势不妙,秦都尉虚晃一戟便趁机离开。

    拍马刚刚离开周勃的颤抖,却迎面遇到一名勇将,此将身如旱柳,挺拔英气,眸如蓝海,眉宇间竟还透着一丝丝贵气。

    都尉微微一惊,明明是贼将却透着一股道不清的贵气,手持一柄二股叉,一身的甲胄与众不同,他先前所战几名楚将皆是赤色点缀,眼前此将却是青绿色点缀甲胄。

    正是韩将姬信,一直保持着旧韩的习俗,跟着其左右的乃王黄、曼丘臣、王喜三将。

    在他们身后的将旗下立马一将,那将气定神闲,冷眼旁观,手提一杆通体乌亮发黑的长枪,腰间悬挂一柄长剑,生的是广额阔面,虎体熊腰。

    那眼如星辰,那眸如皓月,虽光华柔和却欲直透玄机,仿佛能窥探沧海桑田。

    能有如此目光者唯有曹参,正是此次蓝田大战的主将之一曹参领战将姬信从正面攻击秦军。

    姬信所引韩兵因为张良的缘故,刘季依旧让这支义兵保持着韩兵的甲胄装束,远远望去仿佛吹风拂绿,与这渐渐泛黄的仲秋有些格格不入,或者说乃秋日里的一抹点缀。

    曹参没有参与战斗,而是沉着冷静的指挥着正面战场,看到姬信与秦都尉斗在一起。

第五百零六章 最后战将

    一柄二股叉在泛黄的残阳下犹如两道划破天际的青光,被姬信舞动的如风,如电。

    秦都尉的长戟如秋风中的雨丝,连绵不绝又速度疾快。

    两者相交,不断迸发出火花,大战三十回合居然不分胜负,但都尉手下的其余千夫长被揍的很惨。

    姬信手下勇将王黄、王喜先是将这些千夫长痛揍,接着便一一斩杀。

    秦都尉见情况不妙,猛击一戟,拨马向北,欲突围而去,姬信欲纵马而追,曹参命齐受舞动令旗且鸣金,阻止姬信继续追击。

    姬信惜色,但又不得不听从将令,一阵马蹄声后姬言至曹参马前,疑惑道,“将军,秦将败逃为何不追?”

    曹参道,“吾观秦卒并无死战之意,围杀不如诱降,令其兵败如山倒。”

    姬信闻言微微吃惊,经曹参提醒他才发觉在冲杀时的异样,那些秦卒的确不愿与楚卒交锋,只是一味的逃窜,能避之绝不死战。

    姬信道,“谨遵将令。”

    曹参的招降令秦军兵败如山倒,势不可挡,但秦卒脸上的担忧消失,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面对迟来的招降,蓝田守将毫不犹豫的下达军令,停止与楚的厮杀,缴械投降。

    令蓝田守将吃惊的是秦卒的投降竟然比预期的顺利,命令未曾传开,便如风吹谷浪一般,偏偏低头。

    更令蓝田守将惊讶的是曹参并没有缴其械,而是允许其持兵归降,条件是作为灭秦先锋追击秦都尉。

    此时的曹参知晓樊哙、灌婴与靳歙、傅宽四人在一片峡谷内伏击秦都尉,但赶四散的羊群入圈,只靠牧羊人还不行,还需要猎狗。

    蓝田守将露出为难的样子,曹参微微一笑,“仅为追赶,不与交锋。”

    蓝田守将脸上的尴色才慢慢消失。

    秦都尉引残兵向蓝田北营奔逃,此刻的他非常的愤怒,怒南大营皆为卖国求荣之人,皆为不战之士,更为恼火的是蓝田北营居然不予援助。

    在楚军初至蓝田南,大战尚未触发时,秦都尉便已经瞒着蓝田守将向北大营发出南北呼应,攻破楚贼的策略。

    可蓝田南已经战火燃起,北营竟然没有一点动静,都尉非常恼火,其实他那里知晓北营确实出动人马,只是无法及时赶到。

    最令秦都尉感到惋惜的还是南营主将,自己多年的战友,如今却选择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路。

    忽然马蹄声震,道路上的土块在震动,树上的落叶秋风中已经颇受拉拽之痛,此刻又遭遇震动。

    震动之力不同秋风,不是左右拧动而是帮助枝丫连根脱落树叶。

    在残阳落日大山怀抱的最后一刻,昏暗的光照下隐隐看到一片黑云向秦都尉这边压来,初见都尉大喜,接着便是大惊。

    喜的是那片黑云不是别的,正是大秦的黑色甲士,大惊的是这些黑色甲士不是单独而来,后面跟着铺天盖地的黄色浪涛,正是追兵楚骑。

    逃!

    此时此刻,都尉想的是尽快回到蓝田北营,再图抗击,他相信蓝田北的诸将对大秦的敬畏之心要强于南营。

    蓝田大营内皆为大秦精锐,但为何分南北二营,因为二者的主力不同,而且北营距离咸阳更近。

    蓝田北营里的诸将士乃关中三老,皆为老秦人后裔,而是世代在关中皆有爵,最耀眼的身份是他们是王族后裔,虽然随着时光的推进,与掌权一脉已出五福,可毕竟乃秦宗室,对大秦的忠诚毋庸置疑。

    南营不同,唯有千夫长以上的诸将为秦宗室人担当,士兵则杂,兼有六国之人,而且有时还有任用山东六国中的人才为大将,但由于骨干之将皆为秦宗室之人,故而大将即便欲叛,上令不能下行。

    秦都尉抄近路欲速至蓝田北营,却远远看到有一支人马拦在那入口处,山上更有旗帜飘动,看样子是在此等候许久。

    入口处旌旗飘扬,旗帜上书着大大的郦字,旗帜下站着一将,那将形比劲松,眸似碧潭,体如猎豹,像饥饿已久的豹子随时要扑上去咬人。

    手里的那柄豹月刀在昏暗的天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此刻残阳已成害羞的姑娘,彻底躲进闺阁中,趁着星辰尚未出门,余光还在努力的擦拭天空。

    此将自然是郦商,引本部人马在此为疑兵,秦都尉望之心底发寒,先前与楚将的几次交手让他清醒的意识到那楚将不是简简单单的乡野村夫,更非手无寸铁的一味忍受的顺民。

    那么眼前的一将,远望便知非凡俗之辈,若是与其交战,能否突围不知能否成功,但肯定会被缠住,欲速回蓝田北营将不可能。

    都尉自知在他引兵突围的那一刻,蓝田南营已经败落,根据他的了解会选择投降,在看到后面的那片黑云便已正是自己的猜测。

    此时蓝田北营依然不减援兵,在都尉的心中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蓝田北营的秦兵正在赶来的途中,第二种可能便是已经遭遇攻击。

    据斥候探报,楚分兵向蓝田南军开进,未曾听闻有兵绕道至蓝田北。

    都尉非常清楚蓝田的一草一木,每一条河甚至皆记得清清楚楚,绕道至蓝田北突袭,不仅费时而且要走险路,短时间不可能到达。

    呵呵……

    都尉在内心里偷着笑,他庆幸自己好在对这里的路太过熟悉,此路自然选另一条路。

    毫不犹豫,拨转马头捡另一条路向北而去,一边奔走,一边回头回望,发现楚兵并未追上来。

    守在路口的郦商并不知他所在之地竟然是一条通往北营的捷径,只是偶然在此做疑兵。

    张良身为韩国权臣之后,虽读过天下山川河流,却未必能知道每一条小路,张良只是提议让郦商在东北方向做疑兵,将秦残兵引向樊哙、灌婴、傅宽、靳歙四人的埋伏地点。

    战斗有时候便是这么充满偶然和不确定性,一次偶然往往决定一个必然。

    夜幕降临,繁星点缀,秋高气爽,本是赏月之佳节,但此刻空中却弥漫着血腥之味。

    那血腥之味更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战意。

    蓝田本营的确收到秦都尉的书简,只是北营并非他想象的那般,并非皆是与大秦同存亡之人。

第五百零七章 夜击其北

    当收到十余万楚军兵马向蓝田发难,战力非凡的武关、峣关之军加上天险皆未能阻止楚将刘季,那么蓝田能否挡住刘季前进的步伐,诸将心中皆有答案。

    畏死者有之,恨二世杀其父兄子弟者有之,其心早已不齐,在楚与蓝田南军交锋时,北营内部却出现两派。

    一派不降,却选择逃,逃到他国去,逃到山东六国去,在那里隐姓埋名,利用所攒的财物做一个逍遥的富家翁。

    如同当年的巨子那般,隐居在茫茫大山中,做一个山大王亦好。

    一派主战,立刻与楚军决一死战。

    这下北营内部炸开锅,议论纷纷,那些年轻的将领暗中职责这些主战之将。

    认为主战的多为老将,反正即将埋骨,临死前不愿毁掉自己的一世英名,宁可死,不言降。

    这些主帐逃走的将领多为年轻俊杰,大好的美好时光自然不愿断送,降是不降的,但是可以逃啊。

    “逃,吾大秦勇士岂是诞生怕死之辈。”

    “身为大秦之勇士曾随着陛下的目光横扫山东六国,何等荣耀,何等风光,如今大秦有难,岂能弃之不顾。”

    “即便死,亦站着死,战场上埋骨方显本色,更能对得住所获爵位。”

    “老秦人生来身上便流淌着战血,怯战,妄为秦人!”

    一群老将侃侃而谈,表面上各个在表决战之心,实则指责那些年轻将领贪生怕死。

    “明知会死,依然如故,此为愚忠。”

    “章邯在赵地已降,据闻还被封王,秦顶梁柱已塌,吾等不过以卵击石。”

    “徒死无益,不如出逃。”

    “尔等年过半百,半只脚已入土,生无可恋,已享人间荣华,如吾等尚未娶妻者甚多。”

    “然也,为何与尔等朽木同死。”

    年轻的诸将们连骂带批,认为老将太过自私。

    这场争吵直接耽搁北营出兵时机,更引起一阵的骚动,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主战者不满逃路者,便将逃路者之首即裨将给斩杀,主逃者则看不惯这群半朽老木头沽名钓誉,自己欲死却拖累他人。

    于是主逃者将欲战老将之首刺杀,即将北营主将给杀死。

    短瞬间北营内弥漫着血腥味和紧张的气氛,竟然群龙无首,于是欲逃的则逃,欲战的便迫不及待的纠集兵马。

    蓝田北营内部不和的消息不胫而走,如同那无孔不入的秋风,即便穿着厚厚兽皮衣,裹再厚的衣服,它总能找到没有防守的空隙钻进去。

    一直默默潜伏在高粱地内的樊哙开始有些着急,迟迟不见残兵败北,便欲拉着灌婴回杀蓝田南营。

    灌婴摇头拒绝,樊哙又去找傅宽,傅宽的回答则是一切听从沛公之意。

    樊哙无奈,“沛公言潜伏在此截杀,并未言明不可主动出击。”

    接下来的樊哙之言直接被傅宽屏蔽,无论樊哙怎么说皆不愿回杀蓝田南营。

    樊哙郁闷,“诸将皆奋力杀敌,吾等在此干耗,实在无趣,既不回杀南营,不如北袭……”

    灌婴忽然道,“停!”

    “老灌,听吾讲……”

    夜里虽然视线不太好,但立刻觉察出灌婴的语气,还有秋风中忽然多出的味道,此味道樊哙可以很清楚不是目前楚军所散发的。

    那是危险的气息,更是一股股战意在向樊哙挑逗,亦乃潜藏许久的蠢蠢欲动。

    樊哙道,“来也。”

    没错,好战的老将纵马向蓝田南杀来,欲寻楚军交锋,一路上他们却默默祈祷,祈祷蓝田南营之军别将楚贼杀怕,杀的败退。

    如果楚军溃败,那么他们这些老将总觉得内心会好少些什么,也许不想看到国破山河在的情景。

    秦兵老将正在思虑间忽然听得擂鼓阵阵,一支人马杀出,接着微弱的星光和火把可以看出是楚兵。

    有埋伏!

    此等老将的第一反应,遭遇埋伏,没有慌张,眼神中反而闪过一丝喜色。

    两军立刻交锋,楚军中率先冲出一将,手提一杆长枪纵马杀入敌阵中,连斩二十八首级,直逼一名秦骑长,正是位列十八猎豹将之一的靳歙。

    秦骑长手里是一杆长矛,矛与枪交锋,长枪游走如墨蛇,矛法飘逸似秋风。

    大战十余回合,自知不敌,便欲拨马而逃,靳歙岂能给其机会,力量自胯部腰间汇聚在右臂上,奋力一掷。

    长枪在黑夜里划过一道乌色的流光,噗嗤一声刺穿秦骑长的铠甲,在骑长尚未翻身落马的瞬间,靳歙纵马赶上,将长枪拔出,继续向前杀进。

    楚骑士在靳歙的带领下,战意高昂,一路向秦兵的腹地杀去,两旁的秦卒无暇顾及这名勇猛的骑将,不过迎面杀来的乃秦车骑兵。

    二名车司马各驾战车向靳歙杀来。

    看到秦车骑兵,靳歙那杀意高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骑士对车兵,在灵活机动上骑士占绝对的优势。

    秦车司马见到楚骑士杀来,心里咯噔一声,兵车对于分割步兵占有绝对优势,

    对于骑士,能有效的进行分割与攻击,除非御手非常的厉害,如夏侯婴这般驾起车非常牛,看似难以转的道路,亦能顺利通过。

    由于不方便转弯,两名车司马互递眼神,两辆战车辚辚隆隆向靳歙夹击而来。

    看到楚将引骑士冲来时,两名车司马立刻决定左右夹击这位楚将,兵车虽然不便于转弯,但左右夫击还是可以把楚将碾压而死。

    当两辆战车画线向着同一个方向驶去,在尚未交集时靳歙已想好对错,他没有避开,而是挥动手里的长戟直接迎击而上。

    两车司马见楚将靳歙不躲不避,大喜,继续加快车速交击而去。

    靳歙挥枪直取其中一名车司马,此车司马非常自信认为可将对方压死,谁知靳歙忽然一跃而起,竟站在马背上。

    战马贴着兵车而过,长枪在黑夜里如流星般划过,一股温热的液体自脖颈处挥洒而出。

    在淡淡的月光下,那温热的液体成暗红色,撒落在泛黄的原野上,战车立刻失去控制,继续向前冲。

    另一名车司马见状大惊,一是对面的战车失控向他冲来,二是在如此快的车速中楚将依然可以将同伴杀死,恐惧,莫名的恐惧。

第五百零八章 乘胜追击

    只见靳歙及时拨转马头,竟然非常巧妙的避开两辆战车的相撞。

    还活着的这名车司马非常惊恐的看到两车相撞,本能的跳下战车,在草地上翻跟头,随即麻利的站起,尚未站稳,便惊恐的看到靳歙居然手持长枪向他刺来,速度极快。

    如一道疾风扫过秋叶,此名车司马带着一脸的淡然倒地。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二名车司马皆为老将,一辈子获得的荣耀不愿在今年断送,故而明知不敌依然无顾的杀向战场。

    车兵与骑兵常常混编,但以车兵为主,在靳歙连杀两名车司马时,其余车骑有些傻脸,面对彪悍的楚军。

    那些稍微年轻些,并未尝尽人间百态之人,内心的恐惧开始蔓延,渐渐心里的那道防线如河堤般崩塌。

    甘愿被俘虏。

    在靳歙引骑士与秦兵大战时,樊哙遇到秦都尉自南营向北营逃奔而来,二人大战在一起。

    在黑夜中樊哙正在与秦都尉交手,一把冷月双刃斧与都尉的长戟不断交锋。

    大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忽闻靳歙大喊一声,“吾来助将军。”

    此声令秦都尉大吃一惊,便是此声令都尉内心慌乱,手里的长戟章法微乱,樊哙的回应道,“速击北营,此处交予吾。”

    靳歙、傅宽被支去直奔北营,樊哙与灌婴二人对付都尉这支人马。

    灌婴那杆蚕丝枪在黑夜里如同银蟒,在其引兵下将秦卒杀的节节败退。

    樊哙与都尉的交战渐渐出现倾斜,由于那一声大喊让秦都尉心里一惊,这一惊便决定走向,慢慢的如蚁穴毁堤。

    因为那一点点差别,樊哙在三十回合后开始压着秦都尉打,一招三生斧如巨力劈山,直接将秦都尉斩于马下。

    蓝田大营最后一名战将被樊哙斩杀,都尉被杀,秦卒畏惧,开始奔逃,樊哙纵马连斩十名小将,身后甲士生擒一百余人。

    这下秦卒对樊哙这位勇猛之将心生畏惧,纷纷投降。

    秦都尉引兵尚未逃至北营,这支秦军便至此消失…

    不久前蓝田大营内,黑色的旌旗还在,但里面的人却发生变化,一位长者在大营内走动,身后跟着几位战将。

    在黑夜中那双眸如皓月般明亮,站在秦军蓝田大营内,脸上显得很平静,似乎攻下蓝田南军在意料之中。

    此人正是刘季,开口道,“蓝田北营状况如何?”

    蓝田南取得胜利后,刘季没有开怀大笑而是命楚将继续战蓝田北。

    刘季话音未落,只听一阵马嘶,一甲士飞身下马,“报,蓝田北营已攻克。”

    此飞马战报让刘季那张平静的脸挂上独特的笑容,即便在黑夜里这笑容一样可以散发柔和的光芒。

    蓝田已破,那么咸阳就在眼前,刘季嘴角接连浮现丝丝笑意,“连夜乘胜追击。”

    秋日的夜已经很冷,但此刻刘季浑身发热,即便刘季努力在压抑心中之火,亦无法阻止一股股热气向外散发。

    连夜乘胜追击,这句简单的领命即便没有传下去,攻入蓝田北营的楚军亦没有停止脚步,而是继续追击败北之军。

    大败蓝田南军的楚军此刻早已蠢蠢欲动,秋夜再凉亦无法冷冻他们的战意。

    楚军在两大战将吕泽和曹参的带领下乘胜追击,直接在止阳再破秦军,拱卫咸阳的最后一股力量彻底败落。

    如同蒙面的女子已经露出一角,距离真容的显现已经不远。

    止阳城内一片大乱,原本的繁华景象不复存在,人人想着逃,想着跑。

    曾经的止阳因为距离天下的中心咸阳很近,她的繁华如同秋日里满山景色,五彩缤纷,如今却是秋风扫落叶。

    “快走,兄弟,楚贼已打来!”

    “何故走,此乃腾飞之机。”

    “陈兄,若再耽搁片刻,命休矣。”

    在一座茶棚前跪坐着一名剑客,非常淡定的在饮茶,长案一头放着一把长剑,旁边的友人一脸的焦急,看着四周慌慌张张逃散之人。

    此名剑客一脸的淡定,毫无慌张,继续慢慢饮茶,此人姓陈,名署,挥挥手示意自己不走。

    那名友人见陈署不走,一阵叹息后,便扭头离开。

    陈署看着周围四散奔逃之人,无奈哑然失笑,自言道,“楚将沛公欲王关中,怎会扰民,自扰耳。”

    看着四周奔逃之人,陈署觉得有些好笑,难道与他一般清醒之人竟然没有。

    刘季之军一路北上,所过无所掳掠,此等消息陈署已得知,亦告知他人,但相信着甚少。

    街上的行人已经稀少,满天蔽日的旗帜向这边涌来。

    当陈署看到楚军从止阳城内过,军纪严明,然有序的继续向北追击秦军,陈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此笑容让陈署悬着的心彻底落地,“此乃吾所随之人。”

    口里自言自语着,楚军已快速通过止阳城向着霸上的方向追击残兵,陈署立刻拿起长剑欲追,忽然看看脚下,苦笑,“两只腿岂能赛过四腿之马。”

    寻得一匹马,陈署快速追赶楚军。

    单言楚军,刘季亲自引兵追击,追至一座山前,却忽然发现秦残兵消失不见,当斥候将此消息传到中军里的刘耳旁时,刘季难以置信。

    刘季纵马来至山前却见山前已无路,就连擅长野战的曹参亦看不出端倪,其他诸将立刻放开马蹄奔跑,四处寻找翻山道路。

    可结果皆一样,没有找到,刘季心里不免有些窝火,神情却如常,立刻命全军点燃火把,照亮眼前的山脉。

    定要尽快找到山路,追击敌人。

    找寻多时,刘季决定放弃,就在准备绕道时,一个人及时的出现,正是陈署。

    不过此人出现在刘季面前,竟然是被灌婴擒在刘季面前。

    灌婴将陈署推在刘季面前,“沛公,此人鬼鬼祟,定为不善,被吾擒之。”

    陈署没有急着辩解,而是仔细观察刘季,刘季上下打量哲陈署,问道,“剑客?”

    陈署点点头。

    “为何在此?”

    “为沛公指路。”

    “壮士知翻山之路?”

    刘季说此句话时明显语气中带有一丝喜色,眼神欣赏的看着陈署。

    陈署借着火光见刘季的确仪表不俗,与传闻中的长者形象很搭,便开口道,“陈署熟知此间之路,愿为沛公指引。”

第五百零九章 霸上约降

    闻听此言,刘季心喜,命陈署头前带路,若能翻过此山便是大功一件。

    陈署拔出长剑,走向布满藤蔓之处,剑光落处便有一条小路。

    此路狭长幽暗,非常隐秘,若无陈署极难发现,诸将皆提醒刘季。

    “新得之人,不知心腹,若前方有埋伏,岂不危矣。”

    “此路狭长,若秦军在此伏击,分割包抄,危矣。”

    面对诸多质疑的目光,刘季没有躲避,面对诸多质疑的声音,刘季没有慌乱,再三思虑他立刻判断,此路可走。

    不过在走之前,刘季还是询问张良,问是否可过,张良的回答和刘季心中所想大同小异。

    张良的回应是蓝田大败后,咸阳的防御已经土崩瓦解,完全没有招架余地,此刻秦军多在逃,敢伏击者无。

    不过为杜绝此种情况的发生,张良建议先派遣先锋军进入此路,直接向两侧开辟一条道路,兵马在两侧,形成一个人形护道。

    如同甬道一样,由先遣兵开辟,扩充,然后快速通过,分三批通过,第一批快速通过后追击秦军,第二批直接开辟山道。

    第三批才是刘季所在的中军。

    结果自然是毫无阻挡的迅速通过,没有丝毫的危险,楚军将最后的那点残兵打的缴械投降,完全收编进楚军当中。

    那些尚未逃远的秦兵亦被楚将吕泽部郭亭、郭蒙追捕而回,将其收编进楚军,分散收编进楚军。

    楚军浩浩荡荡至霸上,兵力达到十万。

    当秋天里的旭日冉冉升起时,那碎金般的朝霞之光染亮霸上,刘季轻揉太阳穴,打着哈欠,走出军帐,望着霸上的景色,可谓秋风得意。

    刘季出得军帐立刻命人传诸将进帐,请张良、郦食其、陆贾等文吏谋士入帐商议破咸阳城之事。

    站在霸上可以遥望见咸阳城,站在高处甚至可以看到咸阳皇宫的富丽堂皇,刘季再亦无法压抑内心的激动之情,他希望立刻攻入咸阳城,今夜留宿皇宫内。

    此种心思刘季自然不会告知诸军吏,但诸将从刘季那不同于以往的笑容上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波澜。

    其实不只是刘季,诸将领早亦无法按住那颗跳动的心,那颗急于一睹咸阳真面容的心。

    整个军帐始终弥漫着一股非常奇异的氛围,似乎可以感觉到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攻,此乃此时此刻帐内所有诸将的心思,此种心思竟然出奇的一致,从未有过的一刻。

    诸如刘交、郦食其、陆贾、周苛等文吏皆主张立刻对咸阳城发起进攻,用强攻硬弩和抛石机连续进攻,打的咸阳城震颤。

    打的整个关中震颤。

    刘季询问萧何,萧何则面带微笑,“沛公,攻略之事,吾不如张良。”

    刘季拍拍脑袋,“兴奋之下果然易于晕。”

    刘季走到张良身旁问道,“吾欲取咸阳城,子房已为如何?”

    张良淡然道,“良之言恐与诸将不同。”

    刘季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转瞬即逝,“子房但言无妨。”

    张良道,“咸阳乃天下重城,城高池深,远胜故魏大梁,城中存粮足以供给年余,若坚守,恐耗时数月,彼时项羽已入关。”

    张良没有多余的话,仅仅对咸阳城做粗略的分析便让兴奋的刘季暗淡下来,此刻刘季不怕有秦兵阻挡他入咸阳的脚步。

    可真的怕项羽彼时亦入关,到那时候可就由不得他,刘季自知此刻的兵力尚不能与迫降章邯的项羽对抗。

    刘季道,“当如何,请子房教吾。”

    张良道,“故伎重演,益张旗帜,疑兵二十万,遣人约降子婴,令其不战而降方为上策。”

    疑兵二十万,刘季心头倒吸凉气,心道,“子房真敢唬人也,若吾听闻二十万楚军兵临城下,亦会选择投降,降才有一线生机。”

    刘季力排众议,在诸将皆战意高昂时选择听从张良之言,派遣郦食其、陆贾前去约降。

    咸阳皇宫内,秦王子婴眼神黯淡,脸上却出奇的平静,眼前的大臣一个个垂头丧气,身旁的宦者欲言又止。

    秦王子婴难以置信,“峡关才失守,蓝田大营便一夜之间溃败?”

    大殿内的群臣没有人敢言语,最后是秦王子婴身旁的宦者开口道,“兵败如山倒,蓝田大营已不复存在,楚贼已兵临城下。”

    此宦者之言直接将秦王子婴从愤怒中拉回冰凉的现实。

    秋日高照,大殿内一束束光射进大殿,但却没有给人一丝温暖,秋风无孔不入,努力寻找着大殿上的每一处缝隙,毫不客气的钻进来。

    秋风惹人凉,秦王子婴的怒气开始被凉意代替,楚将已兵临城下,死守还是出城投降,子婴陷入艰难的抉择中。

    秦王子婴清楚此为他继位以来第一次做抉择,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抉择,极力的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

    子婴询问道,“楚兵力几何?”

    一直默默不言的秦太尉此刻才开口道,“据探,二十万左右。”

    太尉话音未落,殿内一片哗然,各个脸上浮现惊恐之色,没有往日的谄笑,唯有对城外的恐惧。

    殿内便不断响起祈降的声音,极力赞成出城投降,渐渐的声音趋于雷同,这让秦王眉头皱的更加紧。

    “贪生怕死!城高池深,粮草充足,足够坚守数月!”

    这道与众不同的声音令秦王子婴心里猛然一震,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但转瞬之间又皱的更紧。

    重重的叹口气,秦王子婴道,“数月之后,何处有援兵?”

    此言中带着重重的无奈,亦彻底将最后一道言战之音压垮,再次掀起一道言降之风。

    “大秦已无兵可调,章邯已降,各路关卡已破。”

    “坚守亦乃死守。”

    “秦已无兵,诸侯军却越积越多,坚守徒劳耳。”

    此一句句实言钻入秦王子婴耳朵里,落在其心田化作冰凉的秋水,令他忍不住打颤。

    此时此刻秦王子婴才明白为何二世胡亥那么不愿听实言,越是谎言听着愈舒服。

    此时的实言的确令秦王子婴不舒服,可却无奈之极,再次抖动,心里极不情愿,“亡国之君非吾莫属矣。”

    秦王子婴内心颇为挣扎,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要在自己这里断送,心痛,若自己坚守,相信军民一定可以与之共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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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风云录介绍:
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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