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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五章 大破雍军

    郎中骑王翳有些汗颜,他在雍军中乃郎中骑,可见雍王对他的才能还是颇为认可的。

    受到灌婴的影响,王翳觉得如此逃离,有些对不住雍王对自己的信重,况且此刻雍军在渐渐聚拢,又恢复成战前的状态。

    只有一个解释,雍王章邯很可能已赶至陈仓。章邯欲亲至陈仓,迎击汉军,这个消息他早已得知,如今可能是其已至。

    否则没有合适的解释。王翳纵马又向雍军中奔回。

    灌婴赶到汉军阵营,发现范目正在与雍王章邯大战,同样的是两杆戟。

    章邯手中一杆长戟通体乌黑发亮,舞动起来犹如虎啸龙吟,故名龙虎戟。范目手中的长戟,乃巴人特有的长戟,一侧如冷月,主体如长枪。

    两人大战,一个如虎豹,一个似龙虎,身经百战的章邯舞动起来气定神闲,压着范目打。

    范目虽然神勇,然实际作战经验并不足,五十回合后范目不敌,险象环生。

    噗嗤一声,龙虎戟划破范目的甲胄,如再前进一寸便会割到皮肤。

    章邯依旧不慌张,因为范目已经从马上跌落下去,由于适才尽力躲避章邯那一戟而跌下战马。

    章邯临空掷戟,在空中发出虎啸之声,转瞬之间便已至范目咽喉处,却听到乒乓一声。

    龙虎戟被弹开,但依旧握在章邯的手里,章邯眉头一皱,他看到灌婴纵马而回恰好救下范目。

    然并非看到灌婴救下范目而皱眉,他的目光望向汉军,汉军的先锋军毕竟才一万,在章邯亲自率一万兵马前来支援,除却巡视的兵马,如今依旧有四万左右。

    如此兵力悬殊,汉军若在不溃散当真不太合乎常理,故而在章邯到来后,紧急组织反击,立刻扭转战局,汉军渐渐处于劣势。

    可此刻不知为何,溃散的汉军居然在有条不紊的反击,章邯怀疑自己看错,汉军不仅保持阵型,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反击。

    章邯那一双鹰目很快发现汉军为何会短时间重新恢复起来,在汉军中有一将正在从容镇定的指挥着汉军作战。

    此人身材英伟,鹰眼虎鼻,同样眼神如鹰一样锐利,眸如满月,似有精光可穿透迷雾,散去杂乱,留有一线。

    如果细看,那一对眉竟然透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若隐若现,正是韩信,安排陈仓驻守事宜后,渡渭水及时指挥汉军,挽救溃散。

    章邯眼神中杀意陡增,他决定斩杀灌婴、范目后再去杀掉韩信,虽然汉军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反击,然由他训练出来的雍军足以剿灭之。

    与灌婴一交手,章邯立刻发现自己犯个大错,灌婴的战力一点不比范目若,甚至还要强,两人联合起来,他章邯并无把握取胜,更别言斩杀。

    僵持在继续,忽然章邯心神大震,甚至心下骇然,此刻的雍军正在面对渭水而战,七千巴人汉卒可以说在背水而战,因无路可退而更加奋勇,雍军并没有及时把他们能灭掉。

    就在此时故道口擂鼓大作,一支彪悍的汉军从故道口冲出,冲向正在与七千巴人汉卒作战的雍军。

    雍军再次变成背后受敌,冲出的战将旗帜飘扬,上书一周字,正是从明修栈道那里被召回的周勃。

    周勃赶到故道口与刘邦回合时,恰好听到峡谷外战鼓雷鸣,上空飘荡着战歌,听那浑厚壮哉的战歌,刘邦大喜,他非常熟悉这战歌。

    正是范目在巴中征募勇武巴人组建的新军,此军不仅善战,而且作战起来非常特别,载歌载舞,刘邦对其战歌颇为喜欢,曾令乐人习之传唱。

    巴人勇武兮,威名扬。

    战场立功兮,耀故乡。

    诛暴平乱兮,享四方。

    战歌悠扬,经久不散,刘邦大悦,“巴人先锋真乃天赐汉军,立刻出击,夹击雍军。”

    得到进攻的命令,先前刘贾、奚涓遭受重创之后汉军畏惧,竟然无人敢做先锋,刚刚赶至的周勃自荐为先锋杀出故道。

    刘邦道,“是否稍作休息。”

    周勃激昂道,“待大破雍军,请大王赐酒犒劳壮士。”

    刘邦大悦,“善!”

    周勃引军杀出去后,刘邦才在曹参的护卫下出故道,前后夹击雍军。

    章邯正在与灌婴、范目大战,见汉军主力从故道出,雍军腹背受敌,章邯暗叫不妙,不敢恋战,立刻下令向北撤退,欲退守雍县。

    曹参、周勃挥军掩杀,与韩信、灌婴、范目前后夹击,大破章邯,此一战,数万雍军仅剩一万左右。

    章邯损失惨重,心情虽然不爽,非常沉重,然其面色不变,依旧是镇定异常,命王翳断后,阻止汉军追击,为雍军撤向雍县提供足够的时间。

    灌婴和王翳再次大战,此次交手五十回合依旧难分胜负,周勃见状立刻拍马来助,两人合力终将王翳打下战马。

    周勃舞动怒天锤欲打杀王翳,砰的一声,怒天锤反而和蚕丝枪交锋,周勃眼神中充满疑色,疑色渐渐变为不解,甚至带着一丝愤怒。

    灌婴道,“此人有将才,可招降,为大王所用。”

    周勃疑惑,“昌文君,可降此人。”

    灌婴点头,周勃对灌婴平时的为人颇为称赞,于是将王翳交予灌婴,灌婴带王翳去见刘邦暂且不提。

    单言盗巴战败后引军向陇西而去,一直走至上邽,据上邽而坚守,章邯听闻盗巴战败后逃,没有责备,在与范目等交战前,立刻遣人向陇西传言。

    不仅赦免其战败之罪,还封其为将军,坚守上邽,并控辖西县、冀县以距汉,以防陇西彻底落入汉军。

    为东出陇西,夺回陈仓打下基础。

    此刻的樊哙在西县与县丞交手数次,胜负皆有,与吕泽商榷正欲一举克之刘邦的王令便传至军中。

    刘邦命樊哙出陇西,会合汉军共击章邯。樊哙欲过上邽,沿渭水东出陇西,结果遇到盗巴的阻击。

    樊哙几次与盗巴交手,长戟与冷月双刃斧交锋数次,竟斗的难分胜负,樊哙急着走,盗巴意欲长期距守。

    两人心情不同,樊哙的三生斧虽然一次比一次猛,然盗巴一次比一次躲的快,最后干脆躲在城内不出。

    樊哙欲绕过上邽而过,结果盗巴又出城偷袭,这次樊哙真的愤怒大战后追至城下,活捉其上邽县丞。

第五百八十六章 破轻车骑

    樊哙欲斩上邽县丞,其献计求活,“吾闻汉王已出故道,正在与雍王交战,而将军被困于此,不利,不如由吕将军牵制盗巴,吾知一陈仓夹道,可速东出陇西,与汉王会合。”

    闻听此言,樊哙未斩上邽县丞,命其指路,并与吕泽商榷由其部下继续略陇西,牵制盗巴、西县县丞。

    吕泽部兵力较少,加上郦商引兵协助,总兵力一万五左右,去对付西县、上邽、冀县三县的联合,有些吃力,好在吕泽麾下如陈豨、蛊逢等将较为勇猛,郦商更是能独挡一面。

    三县的联合并不能将吕泽和郦商如何,两人配合的非常默契,为樊哙秘密撤走提供非常便利的条件。

    此时的樊哙引一万兵马,突然少万余人对雍军而言是个不小的激励,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有时将虽猛且有谋略,然手下无兵亦是枉然,自项羽削减其兵马后,刘邦的兵力一度大大下滑,加之途中逃亡的,至南郑经过数月萧何的征调,加上各部族长的支持,尤其巴人范目的协助,总兵力才勉强达到十万左右。

    如今各将分兵行事,兵力分散,越加显出将领卓越的将兵能力。

    在吕泽的掩护下,樊哙悄然出陇西,慢慢向陈仓之北靠近……

    话说灌婴引雍将王翳见刘邦,刘邦礼遇之,并立刻承诺其将职不变,在雍军什么位置在汉军依旧如此。

    王翳震惊,他非常清楚很多汉军士卒屡立战功尚未能做郎中骑,如此入汉直接为郎中骑,成为骑士的一个小头目,王翳直接被汉王刘邦的慷慨所感动。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翳现在还不想死,不是怕死,因为还有家人,为他们他欲好好活着,而且以他的眼光可以看出刘邦乃成大事者。

    立刻加入汉军,成为郎中骑,因成为郎中骑下一步便能成为左右校尉,再下一步便是骑将。

    只是入汉不久,王翳发觉似乎上灌婴的当,汉军多为步卒,骑兵建制并不健全,仍旧在摸索中,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雍王章邯腹背受敌后损兵折将,便立刻向雍县退却,欲以雍县为根基进行反,章邯亦清楚此城的重要性。

    此城若再失去,陇关通道的咽喉将被锁住,雍国将一分为二,非常危险,章邯命轻车骑兵在雍南摆开阵势,并告谕雍城守将加强防范。

    有雍王章邯在,雍军的颓势很快被遏制,而且士气高昂起来,毕竟王亲自作战,欲立功者皆挣先表现。

    刘邦所引主力军多为步卒,面对机动灵便的轻车骑竟一时无法突破防线,陷入短暂的僵持中。

    刘邦不悦,欲放弃绕过雍县向西进攻。

    韩信、曹参、周勃等将皆劝阻,尤其韩信道,“雍邑本秦国都城,乃秦人控制陇关通道之咽喉,此为战略要地,下此城可东西二分雍国,彻底隔绝陇西。”

    刘邦道,“如何破之?”

    韩信道,“阻汉军者为轻车骑,唯有车骑、步卒配合方可,待樊郎中归,可合力击之。”

    话音落地,刘邦愁丝爬上眉梢,等樊哙归需时日,战局瞬息万变,不可给章邯反击的机会。

    刘邦欲命范目、周勃合力击之,忽见不远处满天沙尘飞起,在尘土烟雾中红色的旗帜飘荡。

    满天的旗帜飘荡,看到那一片红,刘邦心喜,只要不是黑色的旗帜那便好。现在的雍国初立,旗帜和服色与旧秦同,尚黑,看到红便心里喜。

    红色的旗帜下最为醒目的便是那一把冷月双刃斧,在炎日下反而闪着冷光,令人望之心生惧意。

    见此斧便知是樊哙,冷月双刃斧唯有樊哙才能使用,若非经常使刀做屠夫,此斧绝非常人可用。

    樊哙长途奔袭西县,故而车骑较多,刘邦见到这支汉军的回归,大喜。立刻命樊哙、周勃合攻章邯轻车骑,曹参伺机北上攻徇雍县。

    灌婴、夏侯婴留在刘邦身旁既为护刘邦周全,又随时待命。

    其余不表,单言樊哙进攻章邯轻骑兵,周勃在旁响应。面对章邯亲自坐镇的轻车骑,樊哙心思快转。

    雍军新败,对汉军还保留着一份畏惧,在章邯的督战下虽恢复士气,然必定有可突破之点。

    这种情况下樊哙忽然想起刘邦与关中的渊源,首先从心里开始,向雍军散布关中王本乃汉王,而非害死数万关中子弟被坑杀的章邯。

    再次将章邯的伤疤揭露,并同时言雍军的败势不可避免,早降者可戴罪立功,否则顽抗者将一律斩杀。

    言语不需金珠,更无须付出生命,自然多多益善,信息散布之后,樊哙能觉察到雍军骑士眼里的锐气在下降。

    樊哙并不懂什么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面对一块彘肉,需要一刀刀的剁,而且要避开其最坚硬的部位-骨,先斩其筋,剥其肉,仅剩独骨自难存。轻车骑中车兵还好对付一些,只要斩杀其御,便能逐渐令车兵瘫痪,接着便是骑士。

    骑士的灵活性强,既是他的优点亦是他的缺点,因此用重甲步卒可分割制止。

    樊哙命千夫长各自选出十名重甲勇士,共百名汉武卒,皆持戈盾,四人一组,二个专门对付骑士,一个对付战马,还有一个随时策应,阻止骑士结阵。

    在上万兵马对阵的作战中有时候个人很无力,眼睁睁看着阵型溃散,眼睁睁看着成千上百的士卒如风吹草地一般倒下。

    不过个人却又能影响战局。

    樊哙舞动冷月双刃斧,在军中来去自如,一道道寒光流过车兵,其御依旧还站在战车上,可车行驶的方向开始向雍军中冲去。

    雍军骑士面对汉士卒的冲击依旧颇为头疼,突然遭遇自家车兵的冲击,不仅是意外而是恐慌,直接陷入混乱,人人自危,在自家阵营没有安全,反而又有腹背受敌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击雍军的心灵深处,一旦混乱起来,那么败局已定,樊哙趁机出动所有人马,进行最终的冲刺,大破章邯的轻车骑。

    轻车骑是章邯心底最后的屏障,是他能使雍国立于主动地位的最后一个利器。

    车骑大乱,败而无可挽回,章邯没有做过多的挽回之举,他真的很果断。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一分为二

    章邯已经清醒的意识到汉军来势汹汹,来者不善,并非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必须果断的做好全局。

    重新部署。

    陈仓已失守,雍国主力丧失大半,如今车骑又大败,已失去主动反击的有利条件。

    雍县本与陈仓互为犄角,此刻已成孤城,不是能否守住,而是能守多久,章邯心里清楚,刘邦定会不惜代价拿下雍城,以陈仓、雍县将他的雍国一分为二。

    毫无犹豫,此刻雍国所能调动增援的唯有北地的周类、苏驵军,章邯对身边的章平道,“即刻回守好畤,并传令周类、苏驵来援,期间若与姚卬坚守好畤。寡人守废丘,互为犄角。”

    章平初为雍国丞相尚未享受雍相的待遇,便听到汉军出故道的消息,章平此时对王兄的判断很佩服。

    章邯断定修栈道、攻陇西,皆为出故道,雍军只需坚守故道即可。

    别的位置需防护,但用郡县兵防护即可,无需调动雍国主力军。

    当发现故道被汉军攻克后,章邯不放心立刻引兵前来督战,章平恰好在身旁,便同行。等赶到却发现雍军腹背受敌,渐渐趋于败局。

    一问才知汉军居然突然出现在渭水北岸,颇为不解,致使雍军遭受突袭。

    章平依旧不解,“汉军如何突降渭水之北,太过蹊跷?”

    章邯道,“事已至此,速守好畤,其后再查。”

    章邯和章平分兵向东撤,临走时给雍县下令道,“坚守雍城有功,能坚守半月者封爵赏赐。”

    雍王的命令尚未达到,曹参引军已兵临城下,不是雍军的甲士跑的不够快,而是在轻车骑兵开始有败退迹象时,韩信的眼睛已经看向雍城的方向,刘邦的眼睛已看向曹参,曹参已经嗅到战机的味道。

    如此多的眼睛,岂能会让曹参的速度慢于雍军溃败的速度。

    至雍城下,曹参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将雍城围起来。曹参想起乘胜而战,既然汉军接连获胜,心里战要好好利用下。

    此时的天下还是步卒为主,车骑为辅,除匈奴外各国并没有大规模的骑兵,曹参所引汉军乃绝对主力中的主力,皆为攻城略地的汉军精锐步数。

    数支箭矢带着帛书率先射入城中,将汉军的兵力和优势大大夸赞一番,雍军的状况没有多做不利夸张,却非常的诚恳,诚恳的将陈仓战汉军斩敌数,斩首多少千夫长级别的战将,以及一降一逃的战报奉于雍县县令。

    县令捧着战报,浑身开始发抖,这是烫手的山芋,是催命帛书,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雍县丞、县尉、主吏掾、狱掾,甚至令史皆被县令召集而来,将这份战报传送诸位查看。

    恐慌,看着这份战报几人心情各不相同,雍城乃曾经秦的都城,比栎阳还要久远,在秦德公时期建都于此,此城战略位置不亚于陈仓,故而有军队驻守。

    不是每个县城能有资格驻兵,大多县城都是县令自己招募一些维护治安的散兵,和郡兵尚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故而雍县令在雍国初建时靠关系才有机会来到这里,想着从此可以享受生活,因为此地与陈仓成为贯通陇西和关中的咽喉。

    每个经过这里的商贾能不给些好处!

    从未想到来到这里首先成为一个汉军攻击的对象,如果早知有今日他不会来这里。

    攻破城池县令常常难逃一死,然诸吏往往能逃过一死。

    县令恐慌,县丞则是一位极有可能取代县丞之人,如果汉王真的是位仁者,则可能成为汉国的雍县令,县丞如此想着。

    县尉看后心里很平静,在雍县整个地盘,虽然他亦和县丞一样在雍县算是一个官,然只负责治安、捕盗之事,并不能像郡尉那样有兵可掌。看似比狱掾高一级,实则还没有狱掾有人缘。

    主吏掾观后心中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自认才能比过县丞,甚至可做县令,可惜无人引荐。

    此刻城破与不破对他而言没有区别,因为他不会被注意到,从来都没有。

    如果在雍县城能称为官的只有县令、县丞、县尉,实则县令以上的才算官,他不过是县令的属吏,只是在诸吏面前有点面子而已。

    不过好在主吏掾主管群吏进退,他能影响到的人较多,好在数量庞大,故而他在想城破后会怎么样。

    县令道,“汉军已兵临城下,诸君如何守城,可有良策,大王在外与汉王交战,吾等不作为,难逃责罚,如立功定有赏赐。”

    此言雍县令说三次才说完,因为他眨眼的功夫已经饮下三次酒,本来顶多说两次就好。

    话音一落,县丞和县尉皆未开口,县令将目光看向主吏掾,主吏掾没有正面回答,“如城破,将被杀,坚守失败,大王定斩杀,皆为死矣。”

    话很简单却让廷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压抑,县丞道,“以若之言当如何?”

    主吏掾说的很坚定,“唯有坚守以待汉军自解,或待大王支援,或逃。”

    对于逃字,县令坚定的摇摇头,开口道,“唯有一战,城中饮食充足,吾等坚守不出,定可耗死汉军。”

    言毕,雍县令扫视众人,“大敌当前,诸君何去领兵坚守?”

    县令看向县丞,县丞不是言自己不懂兵法,便道自己平时多处理一些诉讼赋税等事,对兵事一无所知,不如县尉知晓甚多。

    县令又看向县尉,县尉则表示平时不过抓些毛贼,从未带兵打过仗。

    看着他们互相推脱,县令欲发怒,但又无可奈何,最后狱掾有些着急,“汉军已兵临城下,当速布防,亦应对第一轮攻击。”

    雍县的话被打断,微微皱眉,不悦,对狱掾之言不以为然,“汉将既然送此战报,定有劝降之意,岂会急着攻击,且寻常日布防不足乎?”

    寻常的布防,狱掾听后想笑,那能叫布防,不过走马观花,中看不中用,他摇头否认,“常言城池非攻徇不可居,汉王欲得关中必有几座城池必得,雍城乃陇关咽喉之一,得此城与陈仓,欲使雍国一分为二。”

    雍县令面露怒色,二话没说直接命甲士欲将狱掾推出去军棍伺候,却忽听低沉的号角响起。

第五百八十八章 取雍锁喉

    众人脸色大变,他们这些复杂的心里变化,以及短暂的交流只不过在顷刻间发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就在他们陷入焦灼之际,商榷无定论时发起进攻。

    城外的汉军已经如红色浪涛一样开始向雍城上漫。第一轮发起进攻的乃齐受和毛泽,两人率领汉军不紧不慢的,缓缓向上攻击。看似虽缓,然礌石和滚木在下落,却赶不上攀爬的速度,曹参远远看到城上,已经战成一片,但很显然有些焦灼。

    虽然焦灼但攻上城的难易度超乎他们的想象,尤其魏选有些吃惊,“将军为何选择此时攻城,然能顺利登城?”

    曹参此刻对从韩信那里得来的战术等开始逐步理解,一运用起来,更加的佩服韩信。

    在心中暗赞韩信,难怪萧何会如此看重韩信。攻城仅仅从外攻那是最下策,攻心为上策,这句话很多将领皆懂,然能运用自如的能有几个!

    曹参一张帛书并非真的让雍县县令出城投降,就是要让城内之人生疑,甚至生惑,只要打乱其部署,在犹豫之际便能一举克之。

    曹参道,“如寒疾入体,若非自身开门,寒伤岂能入体?”

    此刻的韩信依旧在刘邦身边,在兵事上不断给予刘邦协助,在曹参尚未被派遣攻略雍城时,对于总的作战方略,他与韩信讨论不少,自然又获益不少。

    魏选听后若有所思,点点头,“将军足智多谋,末将受教。”

    登上城不代表便能拔城,曹参的眼睛一直顶着城上的交战情况。杜得臣越看越心惊,“将军,是否再来一番。”

    曹参摇摇头,“再等等。”

    曹参话音一落,魏选脸上亦显露一丝焦急之色,虽然不能很清楚的看到城上的交战情况,但凭借那颜色已经可以判断一二,城上的那一片红开始缩小范围,开始被黑色蚕食,城下和城墙上的红色没再那么浓厚,在慢慢变淡。

    战争是残酷的,但又不可避免,杜得臣看着攻城的汉军在逐渐减少,既着急又不解,几次欲言又止,然还是说出来,“将军,攻城之卒力单,何不增攻城兵力?”

    曹参道,“攻与守不同,汉军士卒人人望东归,且大有立功获爵之机,士气不可同日而语。”

    言未毕,杜得臣便欲反驳,曹参没有给其说话的机会,道,“三人对一人,如认定那人必死,三人必争功,力反而弱。”

    话音未落,杜得臣面露讶色,然细想又点点头,如今的汉军的确与西征时不同,虽有立功之念,然战力更胜从前。雍军大败,章邯退走,雍城已是孤城,此刻又重重包围,的确拔城已无悬念。

    杜得臣终于明白发起第一轮攻城时,不仅齐受和毛泽积极应战,士卒亦自告奋勇。

    曹参继续道,“汉军兵力虽较守城多,然需减少伤亡,战场之上勇者存,战力会得到发挥。”

    言毕,曹参给杜得臣指城上的战况,只见那一抹红虽然被黑色围困,然依旧顽强的在流动,黑色始终无法将其吞灭,杜得臣仔细一看那颗心才稍稍安定。

    魏选和杜得臣刚安定下来,曹参的心开始微微波动,因为攻坚战的时刻到来,“魏选,杜得臣,听令!”

    说来就来,来的突然,杜得臣起初有些懵,因为他们的眼睛尚未从城上的战场回过神,但很快反应过来,“末将在,敬请将军部署。”

    曹参道,“杜得臣,引兵攻城门,魏选,引兵云梯攻城。”

    两将皆领命,但如何进攻,二人曾在心里不断的琢磨,杜得臣有些发愣他琢磨的多为如何云梯攻城,却被安排如何去攻城门,魏选亦有些发愣,对于如何破城门他颇有研究。

    两人的特点曹参是知晓的,为何如此安排,两人的目光中充满疑惑,不过仅仅几个眼神,便扭头准备引兵发动进攻。

    此时曹参却开口道,“交换经验各自需伸展领域,战无区别待人,用血激发各自潜力。”

    杜得臣和魏选听闻,心微微一颤,两人立刻短时间进行交流,在最短的时间说出自己的征战经验。攻城门和攻城不太一样,杜得臣立刻投入战斗,人在全力投入一件事情的时候潜力会得到激发,甚至自己皆不了解如何做到的。

    攻门看似没有诀窍,直接用冲车撞击大门即可,下面的攻城队经过魏选的引领和改善已经能自发的撞击大门,杜得臣仔细观察着,冷静分析着,很快找到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冲车冲撞力度最大的时机,冲撞的位置,还有人手的轮番间隔,等等诸多问题在他这个“外行”的眼里越来越清晰。

    比如间隔的时间太短,反而不利于蓄力,而且从心里上看,等待被撞是一种折磨,令雍军从心里上饱受折磨比直接乱撞效果要好,毕竟城破后与雍军还有一次亲密接触。

    再者便是冲撞的位置,一般城池为减缓门破敌入,会将门加固,门栓更为坚固,避开门栓反而能更容易将门砸破。

    一个稻草可以压垮一只骆驼,因为那最后的一丝力量却重如泰山。小小的改善直接让城门大破的时间大大提前,几乎在魏选引兵增援城上的汉卒时城门轰隆一声破碎。

    魏选没有彻底灭掉城上的雍军,已用不着完全消灭,本欲冲上来的雍卒已经停止脚步,因为他们脸上多为惊恐,这告诉魏选,杜得臣已经攻破城门。

    齐受和毛泽已经快被温热的液体染成另一色,然战果却很显然,几乎牵制住雍城内大部分兵力,使得城门处的兵力薄弱、城门破碎的那一刻,杜得臣直接引兵长驱直入,直接杀进县廷。

    杜得臣觉得出奇的顺,但在曹参的眼里却没有看出一丝的庆幸,没有一丝的取巧。

    曹参没有给诸将下特殊的命令,进城之后如何,完全自己掌握,是否从里面拿点什么,带走什么,完全由其将所处理,此给诸将很大的动力。

    动力在关键时刻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看着杜得臣进城之后,曹参并没有立刻命其余战将杀进城,其余诸将的眼神发光,皆欲冲进去砍杀一番。

    雍城一破,陇关咽喉被锁。

第五百八十九章 进击抉择

    曹参知道雍城拿下后,真正的攻城战才刚刚开始,现在算是彻底将雍国一分为二,可谓将章邯的主动优势完全击的粉碎,接下来唯有坚守的份。

    在陈仓的一败,如同断章邯一臂。

    如今陈仓和雍县皆失,便等于章邯的另一臂亦受伤。曹参的命令很简短,简短的令人吃惊。

    曹参没有下令其余战将进城,而是命秦同驻守雍城,同时将雍城攻克的消息迅速向陈仓传。

    此刻的陈仓驻扎的乃汉军,渭水南岸黑色的旗帜变成一片红,蓝天下是红色的战旗。

    战旗中已有简单的军帐,不过并不多,没有诸多军帐立起来预示着这里的汉军并不打算长期待在渭水南岸。

    仅有的三四顶军帐中有一顶较大,军帐前一个刘字在飘荡。帅旗,在白天是一个传递讯息的好东西,在各自为战中诸将靠着它辨别主帅在何处,但亦有坏处,容易成为雍军的目标,还有特殊的车辇。

    军帐内的刘邦正站在一张秦制图前,身旁站着韩信、刘贾、刘交、夏侯婴、灌婴、卢绾等战将。最为靠前的乃韩信、刘贾、灌婴。

    韩信的手指向糜县的位置,“如曹将军拔雍,遏陇关咽喉,可直取糜县,以做攻取废丘之基。”

    对于韩信的战略部署,诸将意见不一,夏侯婴和刘贾意见趋于雷同,刘邦的眼神落在夏侯婴身上。

    此刻的夏侯婴基本上一直跟着刘邦,既为其御又为车兵将军,还能时不时给刘邦一些很好的意见。

    故而除经常随着刘邦的卢绾外,刘邦身旁人喜欢听的便是夏侯婴。

    夏侯婴道,“渭水之南的武功,与之仅有一水之隔,抛却此城不论,欲直取斄城,需穿过美阳、郿县,易成三城合围之势,此乃险招,不知大将军何以破之?”

    卢绾若有所思的点头,刘贾又补充一句,“据斥候探报,美阳城无重兵把守,如同一座空城,易于攻取,如以美阳为根基,向东围废丘,北上可攻好畤。”

    话音刚落,未等刘邦看向自己,韩信便开口道,“一水之隔,暂且不论,渭水之北三城,郿县、美阳、斄县,彼此互为犄角,攻其一,其余二城必有动作,然雍军接连挫败,他城不敢轻举妄动。

    郿县、斄县皆有兵驻守,攻一弱,两强虎视眈眈,不如攻一强,另一强一弱反而会削弱。美阳不足为虑,唯有郿县耳,樊、曹、周任一将皆可灭之。”

    欲攻废丘,斄县的确为最好的翘板,而且此城沿河而建,若走水路顷刻间可至废丘。

    美阳从距离上看,相差不大,然路并不好走,的确可以作为向北进攻好畤的基地。

    究竟直攻斄县,还是美阳,诸将的眼神皆看向刘邦,等待着刘邦的决定。韩信的目光里带着些期许,他看得出自己虽然为大将军,然此刻的兵与将不一定听他的,他这个大将军只是虚名,能否落实,还是要看他的计策能否受用,故而眼神中带着期许。

    那期许让他想起项羽,一次次期许,一次次失望。

    忽然马蹄声骤响,一匹战马直接奔来,空中直接飘来捷报二字。

    刘邦面露喜色,曹参拿下雍城在刘邦的意料之中,因为必须要拿下,既然欲还定三秦,此城拿不下还谈什么还定三秦,只是如此之快拿下倒是出乎刘邦的意料,更给刘邦一个信念,走一次险棋。

    刘邦自西征以来不断的成长,变得很敏锐,虽然陈仓能大败雍军,并在雍南再败章邯,不代表章邯这个对手就真的不堪一击。刘邦很小心,当真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雍齿,一个是曹无伤,使得他变得非常心思细腻,没办法,若无此,命便休矣。

    诸将在看到雍军接连大败,对曾经威震诸侯的章邯便渐渐淡忘畏惧。畏惧使人懦弱胆怯,但亦可以令人变得很强大。

    刘邦便是后者,变得更强大,刘邦并没有忘记章邯曾经可以将项梁杀死,在当时被楚军挫败的时候,能反败为胜并杀死项梁,这绝非运气,是出色的指挥才能,是个绝不亚于项羽的对手。

    项羽果然可怕,然项羽的弱点已经被他和韩信分析的透彻,可章邯却不同,他并不很了解章邯。

    其实在刘邦的心里进行核算,天下能与之争天下着,唯项羽、章邯二人,章邯当时如果不是内忧并不一定投降给项羽。

    真的和项羽耗下去,孰胜孰败不可说。

    故而章邯败而向东撤,所谓趁胜追击可将章邯残兵一举歼灭,诸多将领皆建议刘邦如此做,甚至前方大败章邯轻车骑的樊哙亦火速请示,欲追击章邯。

    樊哙很着急欲追击章邯,甚至欲先做后奏,毕竟战机转瞬即逝,周勃则较为冷静,认为章邯用兵多诈,小心为上。

    周勃认为过去有赵高等人牵制,并不能竭尽所能的发挥,如今咸阳以西、陇西和北地皆为其所有,作为雍王所能调动的力量虽不比当时大秦的庞大,然不可小觑,却无束缚,统一协调起来更加如臂驱使,勿要陷孤军深入的风险,“忘项梁乎?”

    樊哙此刻毕竟为郎中,周勃为将军,从级别上要高于樊哙,虽然他们现在皆听命于刘邦,各自为战,又在必要时接收指令协同作战,但毕竟周勃的军中威望较高,樊哙便没有先追击,而是向陈仓的刘邦请示。

    此刻的刘邦在徘徊,在踱步中思考该打哪一个,一个乃追随自己征战的将领,一个乃新任的大将军。

    在面对樊哙快马来请示是否乘胜追击时,刘邦没有忘记章邯的可怕,他不是司马欣,亦非董翳,刘邦还在思绪,按照章邯的多年作战的经验,他绝非冒险之人,绝非轻易放弃之人。

    按照韩信的分析,章邯此刻在知晓陇西被割断后,他定会选择坚守,定会让废丘和好畤成为犄角之势,为大破这个状态,需要进行调整。

    忽然刘邦停止踱步,道,“曹参下雍城,此为破局之战,即命曹参南下攻糜县,周勃、樊哙向东攻好畤。”

    攻好畤,而非乘胜追击,攻略斄县而非美阳或者郿县,完全不按常理,诸将不明白。

第五百九十章 欲攻何城

    对韩信太过信任矣,此为诸将的想法。韩信的眼睛里则射出一道精光,正欲替刘邦解释为何如此安排。刘邦好像已经理解韩信欲所为,眼神示意,更用手势制止。

    刘邦要自己说,因为他知道对于韩信这位将帅之才,需要慢慢给其创造良好的发挥空间,否则会受到诸将的排挤,不利于将才的培养,“曹参攻糜县,诸将随吾东征,驻扎在三城之间,等待斄城拔下后,以此为点安营扎寨。”

    妙,之前还担心的刘贾暗道妙,灌婴、范目、戚鳃等将皆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仿佛一个死局突然变活,惊讶之余却见刘邦依旧在解读这个部署。

    好策略需要人执行,如果计策失败,并非计策不行,多为执行之人并非能完全理解策略,甚至误解。

    只听刘邦缓缓道,“雍军必分兵一路至好畤,既为乘胜追击,又为下好畤,控萧关道,阻北地雍军南下,为合围废丘消除北方之患。”

    周勃和樊哙引军开始向东追击雍军暂且不提,单表曹参接到刘邦的命令后,只留下稍许兵力交子秦同守城,他引大军乘胜向东。

    曹参这次的作战不同,没有采取突袭的方法,即没有选择夜里,也没有选择衔枚,而是采用长途奔袭,大张旗鼓,没有丝毫的掩饰。

    杜得臣又开始迷惑,“将军,攻城当突袭,为何大张旗鼓?”

    曹参道,“自陈仓后,雍国可有无戒备之处?”

    杜得臣摇头,显然现在没有毫无戒备之处。只听曹参继续道,“糜县之军,尚不知城外驻扎几何,城内又有多少军?然有一样必定可知。”

    杜得臣眼神里充满期待,等着曹参下面的话。曹参道,“与其互为犄角之城必会出兵援助。与其突袭不成反遭其围,不如先将其全部引出。”

    有道理,杜得臣觉得有道理,此所谓汉军未到而汉军的气势却早已到。

    郿县,美阳,斄县,三城的县令、县丞开始惊慌不已。

    “可曾听闻汉军欲攻何城?”

    不知所以者有之,尤其三个县令出奇的一致,发出同样的疑问。

    “听闻否,雍县不降,诸将吏皆被杀。”

    “汉军势不可挡,能守住否?”

    斄县县令非常的镇定,他此刻没有战在地图前,亦未站在县廷与县丞、县尉及诸将吏商榷如何应对汉军。

    东边可是王城废丘,他听闻雍王已经在向都城退却,现具体位置还未知,可总感觉废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但他知道只要做好本分就没事。如今汉军来攻首当其冲的当属郿县,或者美阳,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实在太好,夹在两个城池的保护中。

    斄县的县丞有些着急,他建议县令做好充足的布防,汉军乘胜而来,来势汹汹,他们的最终目标肯定是废丘。

    雍王章邯已经火速传令,命武功、美阳、郿县、斄县四县务必挡住汉军的进攻,为北地郡的雍军聚集南下提供足够的时间。

    雍军陈仓大败给整个雍国蒙上一层阴影,各县城未必能抵挡住汉军的脚步,或者汉军未到,内心已经开始溃败。

    往日斗志昂扬,立志将雍国建成仅次于楚国的大国,甚至超越楚国,可听闻雍军大败后,他仿佛变一个人。

    那发光的眼神消失不见,眼睛如湖面升起一层雾气,那是恐惧的雾气。

    四个城,汉军的目标是哪一个,每个县令皆心神不宁,为此斄县的县丞建议先召集渭水之北的美阳、郿县二县令一起商议如何防御汉军。

    斄县令笑道,“汉军从西而来,首当其冲者当属郿县,此县令当向美阳与吾请援,何故自担之。”

    斄县丞招来县尉、主吏掾,向他们询问汉军状况,“可探知汉军动向?”

    斄县尉声音有些发颤,道,“汉军并非一路,乃两路大军奔东而来。”

    斄县令震惊,“两路?”

    斄县尉点头,“一路乃汉王亲领,一路乃曹将军挂帅。”

    斄县令眼神中浮现恐惧,不再有初始的潇洒,“汉王欲攻何城?”

    无人回答,斄县令又道,“意欲何为?”

    人最怕的往往是未知,当汉军攻来内心反而平静,平静之下方能出准确的判断。此刻汉军首先欲攻何城无人知晓,恐慌的并非斄县令,最为迷惑的当属郿县令。

    郿县城内一股紧张的气息早已弥漫,而且城头上已经人头攒动,礌石滚木被搬动,戈矛被擦亮。

    郿县令亲自站在箭楼上遥望,看着远处天边的那一抹抹红,心中越发的紧张。

    “布防可曾完成?”

    “已巡视数遍。”

    “美阳、斄县二令可曾有言?”

    与郿县令对话的乃郿县丞和郿县狱掾,二人皆摇摇头。

    郿县令眉头一皱,“吾是否去见斄县令?郿县独立难支。”

    郿狱掾同样愁眉,开口道,“任一县皆难独抗,需与二县互为犄角,相约有难必援,共击汉军。”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郿狱掾眉头又一跳,只见一名狱卒走来,他主动走上前,两人交流几句话,郿狱掾的眉头皱的更紧。

    见其神情,郿县令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情况不妙,“何事?”

    郿狱掾神色有些凝重,“刚得知一路汉军忽然消失,不知所踪。”

    话音未落,郿县令脸上出现疑惑、惊恐、担忧、不解等诸多复杂的情绪。

    只听郿狱掾接着说道,“汉王军止于郿县东北,介于郿县、美阳之间,不知欲攻何城。”

    不好的预感,郿县令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知会斄县令,消失之汉军恐意取斄县。”

    郿县丞道,“汉王至军于此,莫非意监美阳与吾郿城乎?”

    郿县令望着汉军已经由远及近,稳稳的安札在郿县东北,处在美阳和郿县之间,心里的不安逐渐在攀升。

    一支将雍王章邯打退的汉军,此刻由汉王亲自压阵而来,他郿县令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固守,唯有固守!郿县令对郿县县丞和狱掾道,“设法与斄县令、美阳令取得联系,告知吾郿县会坚守,若汉军来攻,从背后击,彼时吾郿县应其内,里外夹击汉军。”

    默契,三县令很默契,郿县令如此想,其余二令亦如此想,故而不久郿县令便在县廷上接见美阳、斄县的信使。

第五百九十一章 调虎离山

    回应竟如此的一致,皆言里应外合之计,郿县令一脸笑呵呵,言心有灵犀一点通,所见略同,如此缩短彼此互通之时,定可大败汉军立不世之功。

    对二县信使的回复是共破汉军,同享赏赐。

    信使一走,那笑还在脸上,只是不在郿县令脸上,停留在郿县丞的脸上。

    郿县丞很开心,“如此定可大破汉军,阻汉军于渭水之西。”

    可郿县令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知何时消失。在他看来当一个计策皆想到时,问题便自然而来。

    该如何做,郿县令只能在内心摇头,他的心思很快被另一件事情打扰,初时郿县令还在判断汉王刘邦攻击的对象或许为美阳,可能性不过一半。

    郿县诸将吏脸上没有丝毫的轻松,因为刘邦送来一份劝降书,仅给一个时辰考虑,否则将全力攻城,彼时狱掾以上的诸官吏皆斩杀。

    当面对汉军真的攻来时任何人脸上难见笑容,孰能不惧死,除非已是死人,即便生活再艰难,活着终究是好的。

    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郿县令身上,即将到来的大战即将开始,他们期待郿县令做些什么。

    郿县令自己亦宽慰道,“既定计划行事,坚守以待二县出兵,内应之。”

    诸吏却摇头,郿狱掾小声的说道,“不妨问降……”

    话音未落,郿县令怒,郿县丞劝其听郿狱掾把话讲完,郿狱掾得以继续道,“如降何以居之。吾闻汉王仁义,善用人,不妨为己留后路。”

    心里没底,不用听郿狱掾的话,郿县令对汉王来攻能坚守多长时间,是否能等到二县来助他没有足够的把握。

    郿县令内心还有一种恐惧,这份恐惧让郿县令顾不得先考虑退路,“立刻遣人与斄县言,如约。”

    此刻的斄县弥漫的迷惑与恐慌不比郿县少。

    斄县廷上的斄县令却显得很自信,或者有些亢奋,他嘴里不断的说着如其所思那般,汉军的目标终究不在斄县而是郿县。

    斄县令甚至觉得自己乃是一位多谋善断的将军,如果如斄县丞那么判断会害死诸吏。

    一时间斄县令成为英明的决策者,县廷上下一片称赞声,看斄县丞的眼神不再如往日那么崇拜。

    斄县令有些趾高气扬,平时的他光环居然被斄县丞所盖住这让他很不爽。

    如今能扬眉吐气,斄县令自然很欢喜。

    斄县丞一脸的苦涩,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忧虑,忧虑即将到来的危机。

    斄县丞开口道,“是否立刻楚兵援助郿县?”

    顺着斄县令的意思,斄县丞开口说话,一问便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斄县令身上,当真是好手段。

    斄县令毫无疑问的回答道,“援助,为何不援助?”

    诸吏亦以征询的眼神代替斄县令质问斄县丞,那质问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嘲弄,分明在言,不援助难道看着其被攻克不成。

    斄县丞完全无视这些眼神,非常清晰的再出一问,“汉军曹将引兵消失,此将若突袭,当如何?”

    话音飘落,诸吏眼神中疑惑减少,又皆转向斄县令,这些眼神让斄县令浑身不舒服。

    斄县令一时语塞,直到此时他才想起原来还有自雍县南下的一路汉军,若非斄县丞提醒,他真忘的干干净净。

    斄县令不悦道,“莫非县丞知晓此军何往?”

    诸吏的眼神中又充满期待,期待着答疑解惑,可惜他们看到的是摇头,斄县丞毫无犹豫的摇头。

    斄县令微怒,“待知其去向,再援助郿县乎?”

    斄县丞摇摇头,“绝无此意,愿为斄县思虑周全。”

    他们的争论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郿县令的信使已至,而且接连两名信使,前一名带来如约的信息。

    后一名则不同,相差时间不久,但讯息却令人震惊,汉军在汉王的亲率下已经向郿县发起进攻。

    战鼓雷雷,旗帜飘扬,杀声阵阵已经向郿县围拢而来。

    攻徇郿县乃真,戈矛、云梯真真切切,由不得郿县令不信,亦由不得斄县令不闻。

    前有约,后有难,不救道不过去,斄县令在狠狠瞪其丞的眼神中下达命令。

    出兵援助,由斄县丞带兵迅速援助。

    斄县丞很生气,又很忧虑,“竖子不足与谋。”

    斄县令大怒,欲斩斄县丞,撤换出兵之将,诸吏规劝,斄县令才忍其怒意,强令斄县丞将兵击汉王。

    无奈之事总会发生,尤其在家人生命受到威胁时,斄县丞自知此去无回,便叮嘱斄县主吏掾务必做好守城的布防,一刻不可懈怠。

    斄县丞知晓汉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汉王麾下除却在各地征战的猛将外,身旁仍有不少猛将,他去迎战凶多吉少。

    的确是凶多吉少,可惜斄县丞根本没机会与刘邦碰面,因为出城没多久就遭遇突袭。

    斄县丞的眼睛一直盯着西面,那里有汉军,汉军的旗帜遮天蔽日,此依旧没有让斄县丞有畏惧的心里。

    灿烂的笑容,斄县丞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容,因为他相信只好能从背后突然袭击汉军,郿县城内雍军出击,内外夹击能打败汉军,或许还能活捉汉王刘邦。

    挽救一场灭国之战的竟然会是他斄县丞,彼时他该被封侯拜相,再亦不用屈居愚昧无知的斄县令之下。

    想的真美,可惜仅仅想的美,的确从背后突袭,可惜被突袭的不是汉军,而是他斄县丞。

    眼睛一直盯着西面围攻郿县城的汉军,没有顾虑东面会出汉军,他曾经想过,但那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直彪悍大军忽然从东面杀出,引军杀出的那将手提一支棒,但却有着枪头,一棒可裂石,一枪穿甲盾,名为枪头棒。

    此将不是别人正是曹参帐下的得力干将杜得臣。

    背后突袭,毫无征兆,没有战鼓雷鸣,没有喊杀阵阵,枪头棒左右舞动,直接杀入军中,向着斄县丞杀来。

    斄县丞忽闻背后大乱,兵器交锋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惊讶欲回头,耳旁忽然想起,“拿命来!”

    为安全期间,斄县丞没有走在雍军之前,而是中间,这给背后突袭的杜得臣一个时间上的优势。

    一棒下来,脑袋开花,突袭得手的杜得臣并没有被围困于斄县雍军中,因为斄县军已经被另外三名战将冲的七零八落。

第五百九十二章 未曾想到

    双拳难敌四手,战役非一人之功,在曹参的这个小团体中有诸将的协助,曹参才能逐渐在定三秦的过程中大显身手。

    刘邦在命灌婴佯攻郿县时,另一支军开始悄然潜行,这支汉军装束很特殊,虽然依旧是汉军旗帜,但旗帜已经掩藏起来。

    此军自然是受到刘邦之令向东而行的,此军从装束和相貌上和其余汉军有着很大的区别。

    如果不看那红色的旗帜,绝对看不出此为汉军。

    为首的那将提着一杆长戟,戟的戈部分弯弯入冷月,亦和中原之戟略有不同,正是弯月巴蜀之戟。

    能引领此军的自是范目,手里的戟名曰弯月巴戟,他引兵偃旗息鼓,专走林间小道。

    这些士卒在充满荆棘的山间小路上如履平地,此路本不可行军,然这些士卒非普通之人,他们皆为常年行走在乱石荆棘丛中的巴人。

    故而这支军任谁不会想到他会突然消失在三城的监视中,无论郿县还是美阳和斄县,甚至渭水之南的武功城亦知刘邦在进攻郿县的同时还派出一支军向东。

    具体的方向是去向哪里,他们再无从知晓,因为这支军突然消失,消失的很稀奇,消失的不可思议。

    在烈阳之下,这支军怎么会消失,如此他们只能猜测此军的攻取目标,可能为废丘。

    正所谓再次实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唯有猜测,因为他们看不到,与之消失的还有一支军,曹参所引之军。

    相对这支由范目所引的汉军,曹参之军仅仅为隐,唯有斄县令、郿县令这样兵事白痴才能看不到。

    那些长年引军作战的战将还是能看出蛛丝马迹,已经绕过美阳秘密向斄县东而去。

    曹参做的很隐秘,自然可以悄无声息的如神兵天降,可是他算错,并不能隐形抵达,却看到早有一支军在等待他。

    初见此军,曹参微惊,诸将震惊,本欲突袭斄县不料雍军在此等候多时,可谓以逸待劳。

    可仔细一看又发觉情况不太对,此军并非统一的黑色甲胄,更没有雍字战旗飘动,看到的确实非常怪异的服装。

    在诸将还在震惊中准备迎击时,曹参脸色的那一丝微惊之色已经消失,此战服虽然独特但绝非雍军所有。

    隔着较远的距离,曹参找到熟悉的感觉,这种奇服曹参在汉中曾见过。

    脸上的一丝疑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乃一抹笑容,因为他确定此军乃范目从巴郡征兆训练的七千巴卒。

    曹参在笑,但那笑容中依旧带着一丝警惕,警惕着前方的汉军,这支军的战斗力曹参非常清楚。

    此次暗度陈仓能成功,大半仰仗这支彪悍之军。

    此军忽然出现在此,如果与雍军为伍,进行叛乱,那么不堪设想,今日不但无法攻下斄县,而且汉军将会遭受大的损失,甚至巨大的损失。

    曹参之所以会想到这一幕,因为巴人勇武曾对秦有大恩,曾协助过秦建过功业,为此在秦昭王时期,对其曾有‘十妻不算,顷田不租’的特殊优待。

    甚至秦对巴人的普通庶民可享受不更爵位的待遇,这因为不只是被征兵的巴人善战,巴人亦很勤劳,所产的军粮远超其他郡县所缴纳之税,故而赐爵位。

    与秦有过如此渊源的巴人,曹参对其还保留着一份警惕,虽然刘邦以非常豁达的胸襟来对待,还命乐人学习其战歌战舞。

    可曹参作为刘邦麾下麒麟将之首,龙虎将之下的第一战将,在得到刘邦的暗示后便一直对范目所组建的劲旅有着亲密的关注。

    能拥有龙虎将封号的战将皆为起事之处有着人马之将,还对刘邦这个军事集团有着卓越贡献的人,方能享有此称号,比如吕泽。

    吕泽几乎是和刘邦同时起事,发兵佐刘邦,在当时的想法是一方被灭,还有另一方存在,如同好东西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样。

    在刘邦发展的同时,吕泽亦在发展,聚集大批战将,甚至麾下还有带兵投入麾下的,算是汉国的第二军团,故而封号龙虎将。

    这是在刘邦入汉时,兵力被项羽大大削减,好在吕泽麾下的战将皆保留,兵力减少,然战将皆在,一旦征兵,迅速便能拉起一支大军。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嘛。好在当时郦商作为别将定汉中,还保留着一支悍军,否则刘邦短时间难以聚集如此之多的汉军,完成分兵攻徇的策略。

    故而吕泽虽然未封侯,然其龙虎将封号可以碾压一切侯爵。

    除吕泽外,便是刘邦初封的大将军韩信享有此封号,在韩信得此封号后,吕泽说实在内心有些不悦。

    韩信被封龙虎将,等于将此封号变成一种荣耀,变成一个虚职,如此倒令其珍贵性低于侯爵。

    实则并非吕泽所想,日后韩信的军功一点点建立后,韩信的威望与日俱增后,这个封号更加超越侯爵,可与王比,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故而龙虎将封号更像一个汉军编制,像一个分队,吕泽的封号已经成为汉军二队的代名词。

    如此,抛却分队性质的龙虎将封号,曹参乃当之无愧的第一战将。

    在陈仓之战,范目引兵建立军功后,曹参对其的警惕性始终没有放掉,在此看到巴卒汉军,曹参心中不免会生疑。

    就在曹参疑惑不解时,忽见一人引十数人向曹参这里奔来,他们没有骑马,但奔跑的速度却如战马一样的迅速。

    迅速依旧并非他们的独特之处,他们还在乱石荆棘中如履平地,躲闪自如,眨眼间便将至曹参身前。

    曹参伸手的齐受已经弯弓待发,目眦欲裂,怒喊道,“来者何人?”

    交战之中兵不厌诈,敌军身穿己军战服的并非不可能,甚至以此击败强敌的例子亦有。

    故而齐受怒喊,命其停下。

    震惊,并非齐受震惊,因为那十数人确实已经停下,震惊的乃曹参,曹参那眸如皓月的眼神光华柔和,却早已直透玄机,率先看到一人。

    曹参上前欲行礼,忽然眼神中杀意陡增,噌的一声拔出长剑,暴喝道,“若为何人?”

    明明在问,但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手中的青铜长剑隐隐做响,此时不光曹参发觉异常,弯弓的齐受已经惊讶不已。

第五百九十三章 巧取斄县

    因为在十数人停下的瞬间,齐受已经发觉为首的那人居然酷似汉王刘邦,无论身形还是容貌,只是略比汉王刘邦要年轻。

    活脱脱一个年轻版的刘邦,怎么叫人不震惊。

    此人亦是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在自己听令驻足不前时,曹参却忽然拔出长剑,身后更是剑拔弩张。

    此人看拔剑之人器宇不凡,广额阔面,虎体熊腰,尤其那眼神,赶紧解释,“吾乃巴人汉军部曲长,纪成,可为曹将军?”

    曹参听闻这才缓缓将剑收起,兵示意伸手的齐受将弓箭放下。

    曹参走至纪成身前,左看看,右悄悄,心中颇为惊讶,“形似,竟有如此酷似之人。”

    纪成不解,“将军何意?”

    曹参笑道,“巴卒为何出现在此?”

    此刻身后的诸将亦走上前,皆发现此人颇为像刘邦,诸将见曹参没有道破,其余人便将这份不吐不快的秘密藏在心底。

    纪成道,“范将奉大王之令,特来助将军取斄县。”

    曹参惊喜,脸上的笑容终于如花一样绽放,心中的疑云消散,唯有一丝警惕之流在心田。

    话音未落,范目亦至曹参身前,同样的如履平地,便在此时空中响起一声声鸟叫。

    此鸟叫非常的不合时宜,但却令曹参脸色微变,范目亦发觉情况不太对,“此叫声怪异,此炎日下此鸟当清晨与傍晚才会鸣叫……”

    曹参直接打断范目的话,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因为时间不允许,“范将军果然睿智,此乃吾独创报信号。”

    言未毕,曹参从怀里取出一支小鸟状之物,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发出有节奏的鸟叫声。

    叽叽喳喳,非常的特别。

    空中的另一方立刻回应,片刻曹参脸色大变,“事不宜迟,当立刻分兵行事,斄县军已出城。”

    范目道,“攻城可交予末将,曹将军可去灭之。”

    曹参对范目道,“然也。”

    话音一落,曹参立刻部署诸将去从背后突袭斄县军,派遣杜得臣为先锋率先杀入军中。

    齐受、魏选、毛泽分三路包抄斄县之军,务必将斄县军全歼,不给其余二县,乃至斄县令反应的机会。

    同时命戚鳃引一支协助范目同攻斄县城。

    曹参分兵部署,没有想到杜得臣冲进斄县军中直接将引兵之人斩杀,斄县丞直接被斩杀。

    斄县军失去指挥后大乱,未经半个时辰将这支斄县之守城主力消灭掉。

    斄县城一如既往,白日依旧那么酷热,县廷内却清凉如秋,斄县令在默默策划着如何攻破汉军,活捉汉王。

    斄县令和诸吏聊的很嗨,甚至很兴奋,诸如斄县尉、主吏掾、文无害、狱掾、令吏、仓吏、厩驺等皆是一片称赞之中。

    在斄县令支持的这个会议中可谓相当的人才济济,至少在他的心中,在他们的协助下,斄县令相信此次可立大功,彼时便可鸡犬升天。

    故而诸吏脸上亦是兴奋异常。

    兴奋、开始似乎遭受妒忌,总是不能长久,在他们一步步计划着如何破汉立功时,一名甲士慌慌张张抛来,立刻如一头冷水一样令他们不寒而栗,开始打冷颤。

    “汉军攻城?”

    “如同天降,阻止不及时,已经有汉军攻上城头。”

    “快传令县丞回军斄县。”

    斄县令此刻不再询问为何汉军会突然出现,此刻的他忽然想起县丞曾言有一支汉军突然消失。

    起初并不在意,此刻如此看来斄县丞所言非虚,真的如其所料。

    “诸君,孰能冲出包围,向县丞请援?”

    斄县令接连询问四五遍,没有一人回应。

    适才还高昂着欲将汉军狠狠打,打的抱头鼠窜,打回汉中,有人甚至建议直接打入汉中,攻破南郑,将汉中据为己有。

    从此在汉中作个王,比在雍国做侯要舒服。

    此刻诸吏的回应皆为汉军太过勇猛,此时欲出城,无异于自杀。

    说三道四,就是不愿引兵冲出包围,皆言当坚守,城中粮草尚足,不用出城冒险。

    斄县令气结,欲骂人却张口无言,欲打人可肥大的身躯令他伸不开脚,欲责罚人,此刻危机关头,他还要依靠诸吏保命。

    心中暗道,“退敌之后,若等皆入狱!”

    既然无人出城求援,便只好退其次,开口道,“孰能上城退敌?”

    依旧无人回答,斄县令又道,“重赏。”

    还是无人回答,斄县令有些着急,“赏美姬。”

    有吏动容,脸上露出一丝丝邪笑,然脚下依旧没有移开半步,脚下仿佛生钉,扎马步的功力各个了得,稳如泰山。

    美姬,平日乃奢侈之物,性命攸关,美姬算什么。

    寂静,适才还哄然的县廷此刻却非常自觉的不再大声喧哗,忽闻有一命甲士奔上县廷。

    此甲士比之前的那位看起来雄壮许多,因为甲士身上的血腥味立刻弥漫大殿。诸吏中有不少人开始用长袖掩面。

    此名甲士眉头一皱,顾不得其他,断断续续道,“箭楼之军依旧抵挡不住,即将攻入此城内。”

    斄县令闻着此甲士身上的刺鼻味亦皱眉道,“外加赏千金。”

    廷上之人依旧无人愿意领命走出县廷,此言倒令甲士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喜色,“可乃赏赐前线士卒?”

    斄县令有些厌恶的看着此名甲士,没有理会他,他又开始加大自己的赏赐,甚至还将珍藏的珠子拿出,依旧无人愿意登上箭楼督战。

    片刻后县廷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斄县令心中不悦,对第二名甲士道,“下次汇报前,先洗漱一番再上殿来报。”

    话音未落,甲士一脸震惊,接着脸上闪过一丝的怒意,虽转瞬即逝,但依旧被第一名甲士看在眼里。

    话音初落,殿外又想起一道响亮的报号,听到此声音斄县令真的不好心。

    第三名甲士奔来,来者比之第二名身上更加浓烈,有臭烘烘的汗味,有血腥味,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汉军的。

    第三名甲士道,“箭楼已失守,汉军已攻入内城。”

    斄县令又惊又恐,但最多的还是怒,“汉军强乎?郿县为何能守?竟令汉军破外郭,无能之卒,留有何用,拖出去斩!”

    大怒,当真是大怒,接着剑光一闪,第三名甲士直接拔出腰中长剑。

第五百九十四章 雍将章平

    此怒非斄县令之怒,等第三名甲士拔出长剑诸吏才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卒,而乃守城之将,是一名千夫长级别的战将。

    长剑如流光一般直接划过斄县令的脖子,斄县令眼珠子瞪的滚圆,无法相信自己会死在县廷之上,死在一名……

    临死之时他终于看清第三名甲士并非士卒,乃是一名中级将领。

    此战将怒道,“斄县令昏聩,贻误战机,死不足惜,已斩之!”

    接着他对另外领命甲士道,“城已破,汉军有言,顽抗者死,立功者赎罪,兄弟们杀酷吏立功赎罪!”

    此言一出,戈矛刀剑在县廷上开始流传,仅仅片刻殿上依旧铺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淌。

    在斄县令被斩杀的那一刻,殿外已有一将出现,手里拿着一杆长矛,正是率先登城的纪成……

    曹参灭掉斄县出城之军后,立刻速回,欲助范目克斄县,却发现城门大开,城墙上蔓延着条条曲折的红色小蛇。

    感叹,曹参感叹,“巴人果然勇武…”

    曹参缓辔向城门而去,片刻间城门内走出一将,出门来迎接曹参,正是范目。

    范目随曹参至箭楼上向西远望,没有感慨,没有任何的艰难回忆,而是立刻下令告知汉王斄县已拔。

    傍晚的晚霞美丽异常,与大地上的红色相得益,一顶红色的军帐比较醒目。

    军帐内的刘邦很淡然,出奇的淡然令诸将吏有些紧张。许久刘邦才将目光从秦制关中地图上离开,仅道出两句话,“拔营至斄城,传令曹参北上攻好畤。”

    卢绾的眼神流转,在诸将脸上扫过,他虽然为将军,但将兵能力有自知之明,故而留在刘邦身边为其从各将优缺点上进行辅助分析,此刻开口道,“是否给予曹将军休整一日,可遣他将北上攻好畤”

    话音一落,刘贾自荐道,“末将愿领兵北攻好畤。”

    刘邦摇头,“不宜再分兵,需盯住废丘,寡人信曹参将兵能力。”

    没有人知道刘邦哪来的自信,曹参先克雍县,又拔斄城,如今又北上转攻好畤,马不停蹄,人如何受得了。

    曹参在城外犒劳汉军,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在捷报传过去的时候,他即将再次北上,按照之前的决策控制好畤是颇具战略意义的一个关键点。

    汉军士气空前高涨,虽然打得很激烈,但结果确实很好,连克三城,曹参的名声渐渐打响。

    相对于来自山东的汉军,范目所引领的巴卒却是波澜不惊,作战时依旧载歌载舞,在温热的液体挥洒时他们居然依旧在高唱战歌。

    在战歌中本来就空虚的斄城雍军只剩下颤栗,彻底失去战斗力。

    故而巴卒中的纪成能够在攻入城后长驱直入,直接攻入县廷,结果县令等诸吏已被斩,失去立大功的机会。

    不过在清点人数和粗略统计战功时纪成的战功依旧第一,被直接擢升,成为先锋之将。

    曹参下令将从斄城搜来的酒食分发汉军,稍作休整,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是长途奔袭。

    如曹参所料,刘邦的命令很快到达,他果要北上好畤与樊哙、周勃合攻章平军。

    未料到的是范目所引巴卒军交予他曹参节制,为其增加力量北攻好畤。

    好畤南的交战比较焦灼,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这味道甚至连乌鸦皆躲的远远的,还有飘扬的汉味,以及那无法形容的战意之味,铁汉之味。

    樊哙的战袍已经染红,本乃红色的斗篷已经变成暗红色。

    樊哙匆匆走进军帐,见长案上的肉食依旧未动,樊哙无奈摇头,“周将军,肉食需趁热,味道才最美。”

    听到樊哙的声音,周勃才抬起头,之前周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一个小小沙盘,此为他自己绘制的布防图。

    在与雍军交战前周勃有个习惯,那便是遣斥候探查周围地形,绘制一个粗略简单的图,方便行军布防和突袭战。

    说是沙盘不如说是泥土和米粒的地形山川模拟图,里面聚米为山,在沙土中手滑河流,一个好畤的周围地形图出现在周勃眼前。

    沙盘中除模拟的地形外,还有几个石块堆积之物,并插着小旗帜,代表城池。

    周勃的眼睛里散布着血丝,仿佛几夜没有入睡,似是没有听见樊哙的话,“兵力太寡矣…”

    言至太寡时,周勃话音拉的很长,叹一口气,感叹兵力如再多些便可击溃章平军。

    樊哙道,“章邯果爱其弟,雍军仅剩兵力半余由章平所引。”

    雍军自陈仓大败后,汉军一路势如破竹,此刻在好畤居然遭遇钉子,仔细打探才知主将乃章邯之弟。

    樊哙得知守好畤之军乃章邯之弟,心生轻视之心,言若章邯在破雍军尚有难度,其弟在,破雍军就在眼前。

    结果几次交锋下来,汉军不得前,樊哙大怒舞动冷月双刃斧身先士卒,亲自发起冲锋。

    初入雍军倒是所向披靡,忽遇姚卬行军受阻,姚卬的一杆长枪居然让樊哙无法近身,即便使出三生斧依旧无法拿姚卬如何。

    因为根本无法近身,三生斧虽然力量很大,但多落空,与长枪交锋即便火星四射。

    无论怎么交战,樊哙战的大汗淋漓依然无法伤到姚卬分毫。

    两军交战个人能力有限,但胜负往往就在这有限的人员之间。目前汉军的兵力并不及雍军,时不时会主动出击汉军,若非樊哙、丁义、宣虎等猛将,汉军险些陷入绝境,几次在崩溃的边缘游走。

    此刻的樊哙看到周勃两眼布满血丝,有些着急,挡在周勃身前,强行令周勃进食。

    樊哙道,“三军之将,更需养精蓄锐。”

    樊哙的劝谏的确起到作用,周勃拿到短刀正欲切割进食,刚咀嚼便不得不吐出来,因为战鼓轰鸣。

    雍军再一次主动进攻汉军,上一次进攻,周勃和樊哙亲自上阵合力压制,此次明显比上次还要来势来势汹汹。

    雍军分三路向汉军压来,黑压压的如三朵乌云向着汉军压来,如同一朵鲜花即将遭受摧残。

    红色的花朵面对这三朵乌云,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昂起头颅,高傲的看着它们。

    不但看着它们,还在慢慢的靠近它们,无惧而勇。

第五百九十五章 激战好畤

    周**身拎起怒天锤欲出,樊哙没有拦着,他知道此刻一人难以抵挡雍军,此次进攻必然来势更加凶猛。

    樊哙怒不可制,“章平小儿,欺人太甚,先食吾三斧。”

    话音未落,樊哙早已骑上战马向雍军冲来,却发现居然是三路雍军,成弧形向汉军压来。

    一面将旗上写着吕,一面将旗上写着姚,中间那一面旗帜上大书章字。

    樊哙立刻知晓此次不仅章平亲自出马,除和他多次交手的姚卬又派出一将,观其将樊哙心中一动。

    只见此将生的形体枯瘦,骑在马上却身如坚石,如果仔细看的话,那双眸子忽如死灰,仿佛任何事情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即便刀驾在他的脖子上眼睛不会出现一丝波澜。

    这双眸子不知为何又忽而明亮,明显有一道火在燃烧。

    看到汉军的营寨,那眸子似看到金珠,看到汉军安营扎寨,欲做长期攻城,他反而有些兴奋。

    周勃出帐一看,仅仅扫视一眼,便知吕字将旗下的一将比较难对付。

    一将是否难对付,往往从眼睛中便能看出,眼睛最能骗人,又最能看出人的心思。

    章平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贵气,姚印的眼神里则有着一股坚毅和冷静,唯独此将的眼眸明灭不定,此人正是从项羽那里逃出的吕马童。

    话说吕马童因不被项羽重用和封赏,与韩信一同逃出,与韩信道别,言办完事便去汉中寻韩信,只是在他办完事后经关中欲走陈仓道时被雍军抓住。

    雍军本欲处斩,吕马童言与雍王乃故人,雍将不敢善做主张,立刻向上禀告,章平得知立刻转告章邯。

    那些士卒皆不信雍王章邯会来见一个无名小辈,观其容貌太过普通,没有丝毫独特之处,除身上那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杀伐之气,当真看不出什么。

    士卒之所以不敢瞒上,因为吕马童的身手不凡在抓捕过程中十几个勇士尚无法拿住。

    眼界当真限制想象力,士卒不仅看到雍王亲自召见吕马童,而且与之交谈之后立刻拜其为郎中骑将。

    这个武职可不简单,乃郎中令属官,护卫王侯的骑从之将,其重要性非一般人能担任。不仅善骑射,还要武艺超群,最重要的乃非亲信而不任用,因为这个位置相当重要。

    章邯拜其为郎中骑将,平时直接护卫章平的安全,出兵时乃骑将。

    周勃看到章平提着一杆关中枪亲自上战场,除感到惊奇之外,便知道此次雍军的势在必得。

    周勃立刻命丁义、宣虎等将主攻姚卬,选出两名协助樊哙战吕马童,其余诸将随他活捉三军主帅章平。

    周勃知道雍军此刻的兵力多于汉军,故而选两名以上的猛将对付雍军的一路。

    遇强则强,这需要勇气,樊哙喜欢找强将大战,非有勇无谋,恰恰在于他自知谋划不如周勃、曹参等,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勇猛,大的谋略不擅长,但冲锋陷阵,勇登城池,这点小伎俩他还是有办法。

    正所谓诸多小伎俩形成樊哙独特的战术,唯有靠这些,樊哙才能为妻子谋得一个好生活。

    樊哙不太喜欢自己的儿子亦做屠夫,甚至不愿,因为他这辈子已够,故而他很努力,一是为子孙,二是为妻,他不愿

    结发妻子整天说他没能耐。

    有时候女人的能量是不可估量的,在樊哙的血液里流淌着靠双手打造富贵人生的骨气。

    冷月双刃斧与长戟交锋,没有过多的花招,招招要人命,因为二人一交手便知对方的深浅。

    吕马童的长戟很像项羽所使,项羽在自封霸王后他所使用的枪和戟皆重新命名,为霸王枪和霸王戟。

    两人交战,汉军和雍军皆看在眼里,主将所所向披靡,对于士卒而言有很大的鼓舞,故而二人皆战的很卖力。

    樊哙还是败下阵来,非樊哙不如吕马童勇猛,两人转瞬间大战二十几回合并未分出胜负,然兵力的多寡渐渐让樊哙有些吃不消,由开始的一对一,到三对一,十对一,即便有其他诸将协助,依旧如此吃力,除非那些战将比樊哙还要勇猛,因为其余诸将面对的士卒不比樊哙少。

    冷月双刃斧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在黄昏里显得很特别,樊哙战的大汗淋漓,他很久没有遇到过对手,否则冷月双刃斧不会散发冷光,因为来不及发光敌人已经人头落地。

    这场战斗打的很激烈,没有任何诡诈之计,唯有战场上的硬碰硬,在戈矛之中任何阴谋诡计无处隐遁。

    温热的液体在丁义和宣虎二人周围洒落,不全是雍军的,还有他们自己的。二将战的眼睛通红,越战浑身却有些发冷,回故里的热情无法阻止渐渐发冷发的身体,因为他们发现雍军越战越多。

    杀完一双,涌来四对。他们不怕作战,在投入反秦之战中本乃活一天便是赚一天,只是入汉中为骑将,这让丁义有奔头,虽然战死沙场可为子孙积德,然能自己活着享受自然最好。

    诸如丁义这般想法的诸将渐渐增多。

    求生欲强或战力可很强,或卖主求荣,如雍齿这般不服而反者终究少数。

    超强的战力遇制雍军的进攻,然汉军渐渐被分割包围,看到这样的情景,周勃两只已经发红的眼睛渐渐恢复正常,手里的怒天锤亦不在舞动,他需要冷静,此时此刻周勃异常的冷静,仿佛沉入冰凉的湖底。

    打通,必须要打通诸将之间的联系,否则会被雍军各个击破。此时周勃忽然间脊背发凉,他想起项梁。

    项梁就是如此轻敌而遭遇章邯突袭而兵败身死,难道他要重蹈项梁的覆辙,想到这一层他感觉对不住刘邦的信重。

    此时此刻能做的唯有将汉军的伤亡降低,把这支受创的汉军从雍军那死亡的爪牙中拉出来。

    周勃手中的怒天锤不再只为斩杀雍军士卒舞动,命令身旁的几名勇将去贯通汉军,斩杀雍军旗将造成混乱,使得雍军的指挥暂时失调,趁此混乱之际在雍军中三进三出,杀的浑身热气腾腾,那热气竟然有些发红。

    被分割的汉军终于慢慢汇拢,即便有些艰难,但依旧在汇聚,如同坚石里的溪流在慢慢汇聚。

第五百九十六章 战吕马童

    汉军在汇拢,章平看在眼里岂能令汉军如意,冒着风险命令姚卬、吕马童合力阻止汉军的合拢。

    关键时刻总是要靠主将冷静的判断,一念秋,一念冬。

    人天生怕孤独,如绿叶成双出,合在一起不只是汉军的愿望,更是汉卒心中本能的需求。

    两股力量的对峙,合的心终究是强大的,但雍军的拆力源于王者之欲,顽强的很。

    数股的汉军最终汇聚成三股,一股宣虎、丁义为主导,一股周勃、武儒为主,另一股则是樊哙、奚涓等人。

    吕马童本守在好畤内,但章平做出一个大胆决定,调出全部战将一举灭掉这股汉军,给汉军一个痛击,扭转雍军败退的趋势。

    为此章平对好畤县令、县丞讲出颇为激动人心的话,以雍国太子的身份承诺守城有功,将封侯赐爵,如此好畤县令、县丞立刻容光焕发,从未上过战场的他们,立刻换上甲胄,亲自在箭楼督战,防止汉军突然攻击城池。

    雍军中的周勃和樊哙脸色皆有些苍白,尤其周勃心神变得更加坚定,现在这个时候周勃决定立刻向外求援。

    一个战力不弱且挫败章邯轻车骑的汉军现在陷入绝境,求援是必须的,但时机很重要。

    周勃知晓现在是时候,于是派出武儒冲出重围去求援,周勃的怒天锤上还滴着温热的液体,雍卒脸上还留着一丝震惊,难以置信,汉军中能有如此的神勇之将,雍军感到不可思议。

    周勃仿佛没有动过,但怒天锤上依旧在滴着温热的液体,一个血路已经被周勃打出,武儒已经从这里冲出去。

    眨眼的功夫,这条通道又融合在一起。

    看着和融在一起的通道,周勃的眼神里多一分镇静,苍白的脸色总算有一丝血色,但很快他脸色大变。

    周勃看到雍军一阵的骚动,随后周勃眼眸里第一次出现震惊,因为他看到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武儒。

    周勃很喜欢武儒这位战将,尤其是武儒的双棍左右开弓在军中可谓来去自如,少有敌将可以匹敌。

    目前的雍军唯有姚卬可与之一战,多数雍将不敢近身,章平唯有选出数十名勇士团团将武儒围住,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杀死武儒,甚至无法困住,在周勃的协助下武儒顺利突围。

    周勃指望武儒突围求援,这支汉军的生死系在武儒的身上,此刻看到他,周勃浑身有些发凉。

    喜欢归喜欢,这个时候看到武儒,孰能开心起来,周勃脸色有些苍白,冷汗刚刚渗出,周勃便发觉不太对劲的地方。

    武儒不是被雍军打回来,因为后面没有雍军,而是汉军,像是汉军主动冲进来,这让周勃瞬间意识到情况有变,眼神里除一丝疑色外,便是喜色,只是他不明白武儒怎么来去如此之快。

    忽然听到雄壮嘹亮的战歌,听到这个声音周勃大喜,这歌声他不止一次听过,在汉中听过,在陈仓听过,如今再次听到,周勃不仅觉得此战歌闻之不仅令人精神振奋,还令人感到很亲切。

    战歌洪亮,雍军开始骚动,此声令汉军很振奋,令雍军有些恐慌,这个声音不久前让雍卒在陈仓感到恐慌,此刻再次听闻有些发憷。

    范目提弯月巴戟直接杀进雍军,章平大惊。

    汉军已经被分割为三段,剩下的只是静等,等待一点点将汉军蚕食掉,此刻他突闻此声,心中亦是一惊,这个声音他亦很熟悉,就是这个声音的出现彻底改变陈仓的战局。

    章平立刻命吕马童、姚卬将雍军向他这里聚拢,“立刻传令姚卬、吕马童,速向吾汇拢,防止反分割”

    首先响应章平聚拢令的是吕马童,他本在施行分割包围汉军,此刻亦发觉不对劲,虽然他第一次听闻此战歌之音,但吕马童已经看到雍军士卒那脸上的恐惧,便已经知道此所来的汉军不可轻视。

    吕马童立刻引军向章平靠拢,首先遇到的便是樊哙。曹参引军来援樊哙、周勃,刘邦则由陈仓转移到斄县,在此驻守开始以此为中心指挥还定三秦的战略,与废丘沿着渭水遥遥相对。

    曹参留下戚鳃战将驻守来迎接刘邦的到来,他与范目等诸将火速向东北方向奔去。

    在好畤南曹参远远看到黑色与红色的交织,时而传来人喊马嘶,没有稍作停留,立刻命范目为先锋直插雍军核心,欲擒章平。

    在毛泽、齐受、杜得臣、魏选等将如一把把利剑刺入雍军的同时,曹参提着一杆通体乌黑的飘影枪亲自杀进雍军。

    飘影枪如道旋风一样撕开雍军的包围,看到里面正在奋战的樊哙。樊哙那双眼已经杀红,樊哙的双刃斧却闪着幽幽的冷光,他的脚下已经躺着黑压压的一片。

    有黑,有红。

    踏着黑色和红色的惨烈,樊哙与奚涓等将引领那一抹红左冲右突,虽无法突围却令雍军止步不前。

    战力高昂,战意集中,樊哙丝毫没有察觉曹参已经杀进来,只是突然觉察到周围的人影少许多,但他没有时间去看,因为樊哙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雍将。直到曹参的飘影枪替他解决掉一个麻烦,眼神中才充满惊喜。

    曹参立刻道,“此处交予吾,雍军欲聚拢…”

    曹参的话没有说完,樊哙已明白其意,“吾去阻止,章平小儿,吾来也。”

    速度很快,樊哙舞动冷月双刃斧的速度很快,但亦很快遇到对手。

    双刃斧对上长戟,吕马童对上樊哙。吕马童看到樊哙,瞳孔一缩,感觉到樊哙身上的一股煞气,知道不好对付。同样樊哙看到吕马童却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樊哙开口道,“来将何人?”

    吕马童对樊哙倒是没有印象,因为鸿门宴他并没有资格在里面待着,虽然进去过片刻,但很快又作为酒食的负责者来来回回,在樊哙大闹鸿门宴时他并不在场,可是樊哙在走进辕门时看到过吕马童。

    吕马童道,“吾乃雍国郎中骑将,吕马童也。”

    吕马童自然不会知晓眼前的这位就是曾经大闹鸿门宴的人物,亦不知接下来会和汉将有过什么样的渊源。

    此刻的吕马童只想立功,只盼望能封侯。

第五百九十七章 乱世抉择

    话音未落,樊哙眼睛一亮,熟悉,那姿势很熟悉,那说话的姿势立刻让樊哙想起初进项羽辕门时的那一瞥,那一瞥中所见到的人。

    樊哙道,“若曾为楚将,投秦卖主求荣乎?”

    吕马童仿佛被直接触碰伤疤,暴跳如雷,那还会想对方是如何知晓自己本乃楚将。

    吕马童怒道,“若乃何人?”

    樊哙道,“专杀卖主求荣者!”

    吕马童大怒,“一派胡言,看戟。”

    话不投机半句多,樊哙要的就是对方大怒,只要吕马童方寸大乱,那么再战,樊哙便会占据优势。

    大怒之下头脑必失去冷静,发热的大脑是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会反映迟钝,有这些足够。

    这次樊哙双刃斧很慢,他出手很慢,一旦出手,斧如残影,力量达到一定程度,可令对方躲不开。

    吕马童还是成功躲过一击。吕马童的戟法很独特,因为很像项羽,或许因为敬佩项羽,不仅武器防制霸王戟,武艺亦在与项羽切磋中向其靠拢,虽像终究似是而非。

    武艺再高终究怕一样东西,生命。

    吕马童并不怕死,却怕无名的死去,故而当与樊哙大战时,眼神时不时瞥向周围。

    汉军的数量并没有增加,可一望他的心神微乱,再亦无法和樊哙全心的斗。汉军的数量的确没增加,雍军的数量却在不断的减少。

    大汗淋漓,战的依旧很激烈,但吕马童却开始退却,边战边退,他欲在雍军尚未完全溃败前退走。

    汉军的数量虽然不多,然却有一将颇为勇猛,大有以一当百的威势,他正是奚涓,而在吕马童这支小股雍军中除吕马童再无勇将。

    奚涓的武力又在樊哙之上,故而其余的雍军如何能挡,如劲风吹草木,虽不能连根拔起,却能一边倒,兵败如山倒。

    奚涓见雍军溃散,再无法抵抗时,立刻将自己抽离战场。

    吕马童退无可退,因为已被奚涓挡住去路。两名勇将战吕马童,吕马童险象环生,自知不敌,立刻大喊,“愿降汉王。”

    话音一落,奚涓微微一愣,但樊哙的双刃斧没有停,依旧在战。

    奚涓见樊哙没有丝毫欲接受吕马童投降的意思,手腕一抖,乌蛇矛挺起,欲合力擒杀吕马童。

    二勇战吕,吕马童哪能有活路,此刻一味的逃,忽闻一声,“斧下留人。”

    樊哙听得出是曹参的声音,这才收住战斧,只听曹参道,“如真心归顺汉王,可否展现诚意?”

    樊哙和奚涓见麒麟将之首的曹参发话,便不再言语,因为他们知道曹参作为汉王帐下除龙虎将外的第一战将,是有特权的,可以斩杀不听命令之将,亦可做便宜行事。

    吕马童看着四周逐渐被吞没的黑色,当红色成为主色调,吕马童的心已经沉到谷底,不能再沉。

    此刻反而心如止水,吕马童心里的念头在慢慢变大,他不能死,必须要完成少年时代的志向。

    现在这种情况,不投降是不行的,看雍军接连挫败的样子,尤其章平不听取其意见,不仅未留在城内坐镇,更是将他亦调出,造成城内空虚,如果此时援助的汉军突然攻击好畤城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越觉得在雍国是没前途的,他很果断,“末将愿为先锋,转攻雍军。”

    章平在看到汉援军到来时便知战局逆转,立刻命姚卬、吕马童聚拢,姚卬倒是聚拢而来,然不见吕马童奉命聚拢。

    聚拢没有,反而遭受巨大的波动,造成这个波动的正是吕马童,章平又惊又怒,未曾想到委以重用的郎中骑将居然反叛。

    章平眼神中颇为复杂,惊怒之外还有一丝丝笑意,这股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眼神吕马童没有看到,亦差点死在这个眼神下,因为在他以郎中骑将身份反叛时,郎中骑兵并不听从他,甚至反扑吕马童,致使吕马童险些丧命。只是章平低估吕马童的能力,短短的数月已经有不少骑士成为其兄弟,与其荣辱与共。

    反叛虽小,但影响甚大,让本就遭受突袭的雍军雪上加霜。

    章平果断下令立刻退守好畤城,坚守不出。

    ……

    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水花溅起,数匹战马在浅水中飞奔,居然能如履平地,可见此马乃军中上品。

    这些战马自战乱中冲出,由好畤向废丘的方向奔来,汉军没有派人追击他们。

    豆大的雨点自天空中洒下,打在山石上如战鼓雷鸣,打在树叶上如鸣金,打在泥土里如万马奔腾。

    战马上的甲士没有做任何休息,甚至滴水未沾,虽然雨水不停,甲士未做停留,只换马未换人,因为无人可换。

    几乎所有的青壮年或备战,或在大战。

    战马还在奔腾,在临近废丘城门时摔倒,马上的甲士摔在泥土中,无人去扶他,城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不知是躲避暴雨,还是在躲避随时会来的战火,或许街上能行走的人皆身穿甲胄处在废丘城内。

    城门打开,鱼贯而出十数名黑色甲士,如同搜索猎物一般,迅速将摔倒的数名甲士抬进城内。

    箭楼上的甲士立在暴风雨内纹丝不动,任由风掠,任由雨洗,仿佛一尊石像。

    在一个个石像中有一人身穿甲胄,肩披黑色斗篷,眼神如猫眼发亮,缓缓在甲士林立间行走,目光不断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扫视,甚至上下亦不放过,在满天的大雨中视线不过百步,不知道他能看清什么。

    当他的目光忽然在城外注视到数名甲士倒在雨水中时,他挥挥手命人前去接应,如此才有上一幕。

    此将的目光没有随着那十数名雍卒而移动,他的目光依旧在望着东方,如同东方会突然冲出汉军一样。

    直到一名甲士告知人已带到,此将才转过身,默默走到那数名甲士跟前。

    “好畤战败…请求支…援……”

    援字未道出便晕厥过去,此将脸色微变,后面的话甲士来不及言,他亦不再听,因为无需再听,他的脚步声已经响起,奔向战马。

    此将立刻纵马入王宫,大殿很寂静,所以雨声很大,哗哗的雨声并未能掩盖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一路上不断有人向此将行礼,“王将军…”

第五百九十八章 非常手段

    不管是甲士还是侍女,他的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最大的回应便是微微颔首。

    奇怪的是这个王宫内并没有宦者,故而没有小宦者领路,那些侍女又不敢上前带路,唯有他自己默默的向前走。

    白色的帷幕,黑色的砖石,很简洁,没有任何奢华的摆设。

    “末将王周,参见大王。”

    一直站在窗前的章邯此刻才缓缓回身,看着这位跟随自己征战的老将,“好畤情况如何?”

    王周那冰冷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好畤战败,已退守城内。”

    章邯看着王周,看着这位曾跟随自己浴血奋战的老友,这位老友欲言又止,似有话不吐不快。

    章邯道,“王将军有话不妨直言。”

    王周似在做艰难的决定,“臣之言或大逆不道……臣不知为何将太子之位传于弟……”

    章邯直接打断他的话,知道王周又在强调大敌当前又再次重申太子之位,太子之位当有其子来继承,由其子坐镇都城,可多一布局。

    此刻任命太子的诏书尚未作出,尚可做改动,故而王周依旧在坚持。

    章邯道,“吾子年幼,况无军政之才,章平为太子,其才愿死守好畤。”

    虽为亲兄弟,但大难来临一切不可知,能让章平为章邯死守好畤,勇于对抗汉军,唯有太子之位相传。

    章邯的一番解释,王周不再言语,默不作声,仿佛明白章邯立章平为太子的用意。

    果然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章邯的眉头微皱,“塞、翟二王援军至何处?”

    言至于此,王周那苍白的脸色才稍稍有些红晕,这一抹红润像极喜悦,“将至废丘西。”

    话音刚落,那微皱之眉才渐渐放松,“北地之军可集结完毕?”

    王周遥遥头,“已与北地郡失去联络,恐令不得通。”

    栒邑、泥阳有周类、苏駔将兵万余,是故不小的力量,然如令不得通,恐此刻二将并不知关中已经大乱。

    最要命的是即便二人得知关中大乱,其未得雍王之令,未必肯主动南下击汉军。

    果然王周道,“周类、苏駔未得王令,恐即知关中大乱,未必肯南下。”

    章邯那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股苍劲,又有一股苍凉,微微摇头,“雍军接连挫败,即便王令至北地,肯南下否,未可知矣。”

    皱眉,这次换成王周皱眉,“二将岂敢反乎,末将……”

    王周本欲言末将引兵灭之,可非常时期已是自身难保,怎能控制他人,是故后面的话没再言语。

    章邯接着道,“雍军挫败,以守城为主,时局已变,安知其不欲一郡为王乎?”

    大难之前,人心不稳,谁不愿为王乎,此刻的雍国已经三分,陇西已经被汉军割裂,雍国变成东西而不通。

    此刻汉军又在围攻好畤,意欲截断北地与关中的联系,如此只有关中可守,以待司马欣、董翳来援。

    听闻二王援军已到,章邯信心陡增,觉得反攻的机会来矣。

    王周立刻请命道,“大王,臣愿亲引兵与二王会合,集三秦之兵援助好畤。”

    章邯摇头,“好畤城,吾弟受得住。”

    王周一脸的迷惑,不太明白章邯何意,章平已经在求援,怎么坚信可以受得住。

    章邯道,“此乃立太子书,立刻快马传至好畤,此书抵千军。”

    王周接过此书,只听章邯又道,“擒贼先擒王,立刻汇聚三秦之军抢攻斄,擒拿汉王。”

    汇聚三秦军,不援助好畤,反而进攻斄县,擒拿刘邦,既为擒贼先擒王,又乃围魏救赵之计。

    话音已落,王周道,“大王好计,如汉王告急,汉军必离好畤,南下援助,彼时可伏击之。”

    章邯点点头,“此乃三秦反攻汉王之时机,成败在此一举。”

    此战的确非常重要,若能擒杀刘邦,不仅雍国危机解除,甚至可南下一举灭掉汉国。

    振奋,不只是章邯振奋,王周亦有些兴奋,仿佛看到雍国的崛起之路,他主动请缨道,“末将愿领兵击汉王。”

    章邯走到王周的身前,拍拍其肩膀,道,“雍国存亡之举,非将军莫属。”

    在整个雍国,除却章平外所能依赖的大将唯有姚卬、王周、盗巴,此刻盗巴逃至陇西,在身旁可依赖的唯有王周。

    在诸将中王周的行军风格稳重老练,破有他章邯的风格,故而章邯将王周留在身边,委以守废丘的重任。

    为难之际,唯有派遣这名大将出马,废丘终究仍需他章邯亲自镇守。

    王周得到将令后,立刻点兵准备与塞、翟之军会合,此处暂且不提,单表好畤战场。

    章平被曹参、周勃、樊哙联合击溃后,立刻退守好畤兵遣兵向废丘求援。

    好畤城处处戒备,箭楼上早已堆满礌石和滚木,成捆的箭矢堆放在女墙之下,黑色的甲士各个精神抖擞,目视着前方。

    大雨过后,竟是晴空万里,视野极其开阔,看着城外蓝天下的红色浪涛,黑色甲士的眼眸中居然没有惧意,反而透着一丝丝怒意。

    甲士间,女墙内,一将不断的在巡逻,他的眸子不断的在四周来回扫视,忽然在一处隐秘的后门处看到几个人影鬼鬼祟祟。

    好畤的偏门在一片杂草之中,很难发现,除雍军知晓外,汉军很难知晓,但并不能排除雍军中有叛贼,亦不可否定会有汉军斥候阴差阳错的地方。

    发现这几个人影的战将正是章平麾下的大将姚卬,他的眉头一皱,自从郎中骑将吕马童叛变投降汉军后,姚卬即便对雍军自己的动向亦小心谨慎。

    下箭楼,姚卬亲自下箭楼,身后跟着的士卒不明白将军为何亲自去偏门见使者。

    信息重要与否,在姚卬看来不太重要,因为此时固守好畤才是重中之重,他亲自鉴别来者为真使者,还是假使者。

    章平遣过去的乃及甲士,来的应该是援军,仅仅几个使者到好畤,这让姚卬的眉头皱的更紧。

    姚卬带着使者亲见章平。

    好畤城中的一处院落里甲士林立,正房内的章平看着手上的一个帛书,眉头虽然还皱着,但眼神里的喜色不断向外溢。

    站在一旁的姚卬脸色变得更加严肃,从章平的眼神中他看得出,不可能会有援军来支援好畤,只能自求多福。

    一股凉意自脊背升起。

第五百九十九章 猛将樊哙

    姚卬在章平眼眸中喜色满溢时,硬着头皮道,“相国,此为大王借太子之位以替援军,令相国赴死矣……”

    章平斥责道,“姚将军,此言大逆不道,勿言。”

    章平自然知晓自己王兄不立其子为太子,而坚决立自己为太子,如此他章平岂能不替兄长卖命乎。

    守得住,未来雍王便为他章平,守不住玉石俱焚。

    章平道,“取吾甲胄,随吾箭楼督战。”

    姚卬劝阻,“相国……太子乃金贵之躯,不可亲临流失之地,当镇守城内,由末将督战即可。”

    姚卬突然改口让章平喜上眉梢,责任心更大,兴趣更浓,道,“吾既为雍国太子,更当为雍国身先士卒。”

    姚卬发觉章平更加来劲,有些后悔突然改口。

    章平看出姚卬的心思,便拍着肩膀安慰道,“勿忧,大王为吾等计退路矣。”

    姚卬诧异,“退路?”

    章平便将章邯亲自书写的帛书拿给姚卬看,姚卬欲看欲心惊,这次不只是章平心动,姚卬的心跳亦开始加快。

    此密件内写到章邯对章平和姚卬的安排,若是好畤无法坚守,便封章平入北地郡为王,姚卬为相,由周类、苏驵为将共同治理北郡。

    意思是如果好畤无法守住,那边将雍国彻底一分为二,由章平王北郡,姚卬为相,如此即便雍国陷落,章氏还在。

    看到这个姚卬从心底更加敬佩章邯,章邯不仅为将善战,在政治谋略上一点不差。

    章邯知晓周类、苏驵驻守北地郡后,人心难测,万一其趁汉军入关时,骑兵反叛投降汉军,那么雍国将彻底完蛋。

    可命姚卬为相,情况大大不同,周类、苏驵可能对章邯没那么忠心,可对姚卬那是相当尊敬,和姚卬的关系非同一般。

    只要姚卬不趁机反叛,认真辅佐章平,那么周类、苏驵便能稳住,令北地成为雍国的延续,未尝不可。

    因为北地郡是个出英豪的地方,曾经的义渠王便是位于北地义渠,建立义渠国,对秦造成不小的威胁。

    到雍国存亡时刻,北地郡可为王。

    章邯心里想着,只要他死守废丘,章平王北郡,那么雍国便不会亡。

    看到这件密令,姚卬热血沸腾,无法自控的浑身充满战意,守的住可封王,守不住便入北地为相。

    无论何种结果,雍王章邯对他的器重绝对比肩秦穆公与百里奚,心中一股暖流情不自禁的流过。

    姚卬再看章平的眼神发生变化,躬身道,“太子稍等,末将亲自去取甲胄。”

    章平的甲胄尚未穿上,急切的脚步声已经传来,汉军休整后开始发起第一次的攻城战。

    姚卬雄赳赳,气昂昂,“太子,末将先去箭楼。”

    章平点点头。

    曹参攻克斄后北援周勃、樊哙,汉军士气大振,稍作休整后立刻由樊哙发起的第一轮攻击正式开始。

    攻城战似乎没有什么投机取巧,城池要靠人来填,或填土,或断流,城墙要靠云梯来上。

    城池的建造似乎便是为防止攻城而设,周围既没有大山可借助,亦无草木来火攻,周围就是广阔的原野。

    即便是杂草丛生的原野也早早的用火处理掉干草,以防止借风之火攻。

    礌石如雨下,坚硬的云梯虽然能扛得住云梯,可云梯上的士卒却如空中的飘叶,身不由己。

    礌石虽然威猛,但主要是针对云梯的,目的就是砸毁云梯,礌石无法如箭雨那般密集,对攻城的整体进度无法做到有效的阻止。

    滚木落下倒是对云梯上的士卒造成很大的阻隔,但滚木的数量注定不能太多,否则滚木渐渐变成攀登的‘云梯’。

    密集的箭雨令汉军损失不小,始终无法取得攻城的有效进展,樊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比樊哙更着急的乃冲在最前线的奚涓、沛嘉、周聚等战将,眼睁睁看着士卒如落叶般下落,尤其周聚心里怒急,皆持剑盾亲自攀上云梯。

    可惜不巧的是遇到滚木,直接被砸下云梯,还好他刚上云梯,并不高,未曾摔伤。

    这下站在不远处指挥的樊哙大怒,明明雍军在城南已经被大破,汉军士气高涨,雍军士气受损,未经多长时间,雍军何以如此高涨。

    滚木和礌石似乎用不完似的,最令樊哙愤怒的是不少汉卒已经登上城,却无法再进分毫,无法入城开门。

    攻上的汉卒居然被遏制在城上,黑色在不断的吞噬红色,这让樊哙大怒,背起冷月双刃斧,一手阔剑,一手盾,亲自冲上云梯。

    将指挥权交易奚涓,命奚涓负责指挥攻城战,樊哙直接向上冲。

    樊哙混在士卒中,在城上的雍军自然无法辨别樊哙在何处,更不知樊哙在此次的攻城中。

    受到樊哙亲自冲上云梯的鼓舞,其余汉卒更加勇猛,汉卒各个勇猛,挣先向城上攀登。

    运气有时并不一定眷顾勇者,汉卒突然变得很勇猛,彻底吸引雍军的注意,礌石和滚木便将那里增加,反而忽略樊哙所在的云梯。

    在云梯上樊哙是士卒,待登城后仿佛变成另一人,眼神变得冷厉,浑身散发着杀意,丢掉剑盾,伸手解下背后的冷月双刃斧。

    樊哙此刻手里一斧,一棍,仔细一看那棍并非是棍,而是一节斧柄,樊哙双手对接,吧嗒一声。

    一柄战斧出现在樊哙的手里。

    舞动战斧,冲上雍军阵营内,黑色的雍军内立刻飘起朵朵红云,仿佛黑色的云雾中洒出偏偏霞光。

    樊哙登上城,手里的战斧如同一阵旋风一般扫落叶。

    旋风扫落叶,可惜落叶一批又一批。

    樊哙身后没有红色战袍,为登城方便,除甲胄外身上的穿着和普通士卒没有两样。

    可雍军从樊哙身上散发的锐气感应到樊哙的不同寻常。

    尤其在姚卬看到樊哙时立刻觉察出眼前的汉卒并非噗通汉卒。

    故而围住樊哙的雍卒多出数倍,依旧无法挡住樊哙。

    冲出来的樊哙仿佛浴火重生,望之令人心生畏惧,尤其那身上散发的煞气越来越浓。

    姚卬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吾手中秦矛不杀无名之辈。”

    樊哙哈哈大笑,“汉将樊哙是也,若乃何人?”

    姚卬爽朗大笑,“壮士也,吾乃雍将姚卬,有吾在,休想踏入内城半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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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风云录介绍:
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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