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汉室风云录TXT下载汉室风云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汉室风云录全文阅读

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五章 秦将恩怨

    焚烧汉营自然没有烧成,至少薄暮时分汉营并未起火,因为姚卬阻止这种近乎冲动的做法。

    城外汉营中汉军虽然大大减少,然战斗力究竟如何,并未可知,况且此刻驻守好畤的汉军大多在城内。

    城外看起来倒像一个诱饵,如果贸然进军,可能会腹背受敌。

    好畤已经近在咫尺,一个动人的美人在面前很少有人能忍住不去看一眼,让章平眼睁睁看着他显然很难做到。

    一个人心中有愤怒时判断往往会错误,章平道,“姚将军可有良计?”

    虽然在问计,但话里的怨意开始在增长,姚卬很清楚任何人无法阻止章平对夺回好畤的渴望。

    姚卬道,“太子,可遣一千人先尝汉军,臣引二千设下埋伏,如城内汉军出援,伏击之。如先尝获利,太子再引军掩杀不迟。”

    姚卬话音未落,章平立刻同意,毫无思考的同意,章平相信汉将中曹参、周勃、樊哙离开,还有何人能阻止他夺回好畤。

    满天星辰镶嵌在黑色幕布上,被流云遮盖,若隐若现,月色朦胧,的确是一个夜袭的好时辰。

    汉营内篝火跳动,有汉卒又新添炭火,红色的旗帜随风摆动,汉卒在火光中走动。

    汉卒借助火光观黑夜,黑夜里的眼睛却借助黑夜观火光,观火光中的汉军。

    黑夜中那黑色的甲胄闪闪发亮,那双眼睛更加明亮,这是一名千夫长的双眸。

    汉卒添炭火,又逐个熄灭几个,仅留有几个做照明用。

    见汉军已经准备入眠,此名千夫长如同算准时间似的,立刻吹起号角,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向着火光扑去。

    奔袭的速度确实很快,但还是不够快,因为雍卒再快亦快不过事前的部署。

    雍卒的长剑、长矛刺的很快,却落空,篝火跳动的营内竟然没有人,就在这一瞬间他暗叫不妙。

    汉军迅速将雍卒包围。

    早有一将冲出,舞动长长的弯刀,弯刀闪着光,映着火光,映着月光,泛着寒光。

    寒光过处只留下一道温热的液体在月光下飘洒。

    此名千夫长的眼睛里还留着惊恐,惊恐中还带着难以置信。

    汉军的确在此营地内,只是章平、姚卬这次遇见的对手乃戚鳃、陈夫乞,尤其戚鳃这位老将。

    昔日的老秦将如今的新锐汉将,他自然知晓曾经秦军所留下的传统,夜袭。

    在曹参、周勃、樊哙引兵不打废丘,直取咸阳时,戚鳃和陈夫乞便做好准备。汉营依旧篝火点燃,一样的炊烟袅袅,但汉军在入夜后要在漆黑与明亮的军帐内来回调换。

    整个军营内便出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一半熄火漆黑,一半篝火通明,汉军究竟在何处安歇,没有定数,今夜在黑暗中,明夜或许在篝火的明亮中。

    如此即便夜袭,亦无法准确的判断汉军究竟在何处安歇。

    戚鳃和陈夫乞在大军离开时他们便嗅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战败的章平肯定不甘心。

    二人相信只要能阻止好畤被反夺,便能给咸阳以西的战场带来正面影响。

    咸阳以西的赵贲和内史保在接到雍王章邯的合兵命令时,他们彼此各有想法。

    看彼此的眼神总有一种敌视的感觉,赵贲看他不顺眼,因为章邯给他保护内史的任务,这点让人很不爽。

    内史保看赵贲的眼神自其投降给项羽的那一刻便怪怪的,当时的赵贲洛阳一带抵挡住刘邦向西入函谷关,待刘邦转战南阳后,他便继续巩固防守。

    只是后来章邯投降后,秦军成为进攻函谷关的先锋军,董翳、章邯一直在项羽军中,自然被软禁,司马欣为当时的秦军上将军。

    作为上将军自然不会身先士卒,那些冲锋陷阵的战将自然是姚卬、盗巴、周类、苏驵、王周、内史保等将。

    于是内史保和赵贲相遇,二者相遇没有寻常的针锋相对,因为赵贲采取非常独特的回应方式。

    赵贲居然将内史保大骂一顿,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内史保出列去叫战赵贲,赵贲的确有回应,甚至亲自纵马来应,只是来一个破口大骂。

    骂内史保有负皇恩,有负大秦,竟然骂的内史保毫无脾气,竟然无言以对,手里的秦斧险些拿不住,因为忽然之间内史保觉得这把秦斧比往常重很多。

    此把秦斧自他从军便一直跟随他,从来没有此刻重。

    当时内史保在想如果赵贲忽然纵马持长刀杀来,他或许招架不住,自此一命呜呼,可是赵贲没有。

    赵贲没有杀过去,亦没有等内史保心神稳定再拼杀,经常在战场上拼杀的人心神稳定较快。

    所能想到的都没有发生,赵贲接下来直接向项羽投降。

    没错,赵贲没有与内史保战,更没有与姚卬等交锋,竟然在与内史保对峙时选择投降。

    赵贲的选择比较识时务,但这让内史保大怒,莫名被骂,然后选择投降。

    内史保自认他的投降乃大势所趋,因章邯降而降,可赵贲不同,他的那点兵马虽无法与诸侯联军对抗,但至少可以搏一搏,毕竟兵马不是很少,可赵贲没有。

    不战而降,他跟着章邯那是先战后降。

    至此内史保看不惯赵贲,令内史保更不解的是章邯在建立雍国时给赵贲的待遇相当高。

    赵贲和他章邯不算一个体系,他和杨熊算是一个派系,除王离的戍边防胡的军队外,赵贲和杨熊算是秦集结军队后派出的两员大将。

    在章邯被项梁打败之后,秦征集各郡县的兵马已经初步完成,那些这些兵马交在何人手里就非常的重要。

    李斯尚未死的时候,曾经辅佐秦始皇一统天下,其军事才能不是说说的,故而他的目光瞄向几个将才,即杨熊、赵贲、内史保等人。

    内史保被派遣增兵章邯,故而章邯在定陶大破项梁,最终项梁战死,这一战内史保和章邯结下不解之缘。

    自此内史保随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渐渐对章邯所折服。

    在内史保被派遣增兵章邯时,杨熊、赵贲被委任阻击刘邦西征,阻止刘邦入函谷关。

    不幸的是杨熊因各种原因接连战败,最终被二世问罪而斩,只剩赵贲孤力独挡,在洛阳等地方郡县兵的协助下成功阻挡刘邦的步伐,虽然赵贲依旧战败,但至少阻止刘邦的步伐。

第六百一十六章 直取咸阳

    李斯死后,大秦能战的将领已经寥寥无几,二世和胡亥亦不愿再斩将,亦无将可斩。

    如斩尽,何人为秦战,胡亥这一点不算太糊涂,且未必能斩成,而且有杨熊的例子,恐赵贲会反秦投楚。

    赵贲虽然屡战屡败,但终究在秦末风云中存活下来,除自己的智慧外不乏运气。

    看到赵贲,内史保立刻想起往昔的日子,两人的相见以赵贲的请命开场。

    “既不夺好畤,可增废丘乎?”

    “未有增援废丘之王令。”

    赵贲迷惑,“大王合吾二人于此,意在何处,贲愚钝,望将军拨云散雾。”

    内史保眼露疑色,“大王不曾有密令予赵将军否?”

    “不曾,保将军有令乎?”

    “仅守咸阳而与废丘互为犄角矣,然好畤失守,废丘孤立,是否援助?”

    这句话在问赵贲,亦在问自己,无论再问何人,赵贲只有一个回答,这个回答是汉军给出的。

    赵贲道,“已无选择余地。”

    “何意?”

    “斥候探报,汉军于好畤未作停留,欲东进咸阳。”

    内史保略显意外,“直取咸阳?无惧废丘乎?”

    赵贲道,“废丘有汉王亲自盯着,自不敢轻举妄动,废丘有大王督战,必不易破,故而咸阳如失,废丘便一孤城,此汉军之意图,不可不察。”

    内史保点头,默默赞许章邯的远见,在好畤尚未失守时便下令他与赵贲合兵一处。

    一只拳头没有两只灵活,但五指如不紧握,力不聚,难抗汉军。

    与汉军对战,内史保自知不如赵贲有能力,与两军之中对垒,摆兵布阵,还要依靠赵贲。

    内史保道,“吾帐下之兵将皆归将军调遣,汉军定难知晓吾二军可如臂驱使。”

    汉军的确不知内史保和赵贲会聚在一处,更不知二将可以如一人指挥,但这些不重要,因为汉军本欲将二军铲除,如此倒省的一一去寻。

    与汉军的首战至关重要,故而赵贲亲提雪豹长刀纵马上阵。

    汉军的声势高涨,但曹参、周勃、樊哙并未掉以轻心,骄兵必败的惨状三人皆铭记在心。

    曹参道,“赵贲乃吾等老对手,虽曾败于吾等帐下,然不可掉以轻心。”

    周勃微微点头,樊哙已经迫不及待,樊哙读书不多,但道理知道不少,常常做出令人称绝的事情,此刻的他欲再战赵贲。

    新加入汉军的吕马童亦支持樊哙,甚至怂恿,他愿做先锋。

    似乎对这个老对手,樊哙有着不一样的感觉,曾经在开封北击破赵贲军,不仅御敌先登,还斩侯一人,但樊哙一直有个遗憾那就是未能捉住赵贲。

    差一点,就是差一点让樊哙心里一直对此情景难忘,虽然没有什么紧要,但此时又能与赵贲在战场上相遇,如同猎入遇见同一只兔子,总是心里难免发痒。

    曹参的叮嘱还在耳边,樊哙的人已经出帐骑上战马。二人再次相遇,隔着绿草和红花二人对峙。

    赵贲看到樊哙,心里一惊,背上一股寒意升起,作为战将他不惧死,更不惧战,但是对于樊哙,赵贲心里有一点点敬畏,太过生猛的人终究会做出令人摸不着头脑,又令人心惧意的事。

    樊哙看到赵贲眼里有一股笑意,“赵贲…或自降,或取若脑袋。”

    赵贲没有怒,反而冷笑,知道交战难免,若怯战恐必影响士气,雪豹长刀已经在闪动寒光。

    长刀和战斧交锋,没有火花四射,两人的对战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在他们的带领下双方先锋军已经交手。

    两人酣战未久,雍卒护赵贲退到将旗下,作为主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带头冲锋,迅速撤到勇士的护卫下。

    两军交战主将何其重要,若主将单挑战死会给整个军带来灾难,故而大将一般不会单挑,可是樊哙乃先锋大将居然不断亲自冲杀,一个个雍将皆被斩杀。

    千夫长级别的战将如是接连被斩,会对整个战局带来极大的影响,不利的影响,赵贲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反复三次冲进阵中去阻止樊哙。樊哙与赵贲连战三次,战的大汗淋漓,樊哙的双刃斧有开山之势,看起来可以一斧将赵贲砍死,可并没有砍死赵贲。

    赵贲的长刀已经在舞动,不仅划过樊哙的胸前更将几个欲偷袭他的汉卒斩杀。

    千军交战看似一片混乱,实则有章可循,一个步卒冲入阵中首先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对手,在这个对手没有解决前是不会选择下一个目标,这需要一段时间,杀掉对手后才会找下一个。

    合力杀一个敌人的情况并不多,除非兵力是对方的两三倍。

    对手不断变化的唯有骑士,冲进战阵内的骑士,由于战马奔跑的原因,不可能固定在一个对手面前,但面对长矛战马很容易受惊,一旦跌落马下,被长矛步围住,必死无疑。

    因为移动亦会有新的危险不断产生,危险与机遇并存。

    在一场不是被杀便是杀人的战场中,只有战将级别的才会有勇士护卫,故而随着的士卒有数十名,在樊哙与赵贲交锋时,两人身旁的士卒亦在交手。

    勇猛的樊哙并没有集中精力对付赵贲,而是不断斩杀护卫赵贲的士卒,如此汉卒渐渐将赵贲围住。看起来樊哙即将擒住赵贲,但情况总会有意外,一名骑司马忽然冲来,赵贲逃脱。

    樊哙正欲追,却忽听鸣金之声。

    樊哙是生气的,因为他确信再坚持一会,他便能将赵贲活捉。这个时候退兵回营,樊哙自然有疑惑,雍军居然亦很配合,没有追击,兵不厌诈四个字让赵贲奔没敢轻举妄动。

    战斗是各种兵类的有效配合,步卒,骑士,兵车,楼船,秦末大致此四类兵,步卒又有细分。

    现在樊哙对车骑和步卒按照自己的特点进行编排,既可以依靠个人力量发挥强大战力,影响战局,比如砍杀敌方战将(前后左右)、旗将等,影响局部战局,牵动整个攻伐战。

    “为何鸣金?”

    冲进军帐的第一句话便是樊哙对此时鸣金的质疑,樊哙看着曹参,片刻间激动的心情冷下来。

    热的快,冷的也快,樊哙默默的看着曹参,等着曹参的解释。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又战赵贲

    在整个汉军中樊哙比较佩服的三个人,首推刘邦,其次萧何,再者便是曹参,似乎多难的攻略问题,曹参总能找到办法,曹参的成长速度让樊哙佩服。

    有些兵法理论的运用,樊哙觉得曹参简直是一个天赋异票的兵家,不知道哪来的一些非常用效的法子。其他人很难知道,这些变化皆因他和韩信的几次见面,而且渐渐喜欢和韩信聊天,他对这位初封的大将军心里渐渐生出敬意。

    曹参既然鸣金必然有原因,果然未等樊哙再问一遍,曹参道,“章平回袭好畤,速援助。”

    好畤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费尽心力,尤其曹参二战好田寺,如樊哙、周勃等皆三战才下,得来不易,自然要守,问题现在守城汉军太少,若章平引北地之兵打来,当真危险。

    樊哙没有多余的言语,他喜欢多做事,屠夫家的孩子很小便明白,欲在世上立足就要多舞动手中的刀。

    樊哙纵马回援暂且不提,单言曹参和周勃。刘邦的命令为东进取咸阳,至于仗如何打完全由曹参和周勃来指挥。曹参为东征大将,周勃便为副将,二人相辅攻取咸阳。

    如今一员麒麟将离去后,对付赵贲和内史保便只有周勃上场。

    樊哙走之前,周勃身上只有战甲,走之后立刻甲胄在身,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一柄战锤。

    战锤散发着冲天的战意,孰看不出周勃欲杀上战场,曹参自然看得出,他建议旗下战将出击即可,无需亲自出马。

    与赵贲、内史保对战时,两个人共同指挥往往会取得叠加的作用,周勃的话不多,仅仅一个理由便改变曹参心中的想法。赵贲和内史保皆为久经沙场的老将,非章平和姚印这个组合所能比,对付虎狼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面对,没有更好的办法。

    周勃军的战法很特别,根据不同的音律将其军分成不同的小分队,简言之,宫商角徵羽,每个小分队有着不同的任务,有的专门对付百夫长、千夫长这样级别的战将。

    在千军之中如何发现何人为千夫长,毕竟除三军之将外少有区别,皆为甲胄而已,但他们毕竟与普通士卒不同,故而这队人不以杀敌为己任,而是眼睛专门寻找中级战将,合力杀之。有的小队专门做掩护,比如弓弩手

    还有的负责迷惑敌军的,总之每一个皆在周勃的音律下协调运作。

    周勃亲自部署前方之战,战将丁义攻左,同时专盯雍将,尤其是旗将,武儒引兵负责游击,迷惑雍军,一有机会便从背后来一刀。

    命宣虎率兵从正面猛扑而上,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相对,勇者不一定胜,但怯者一定败。

    命单宁攻右,同时负责伏击,围拢之后常留有缺口,防止敌军为求

    生,拼死抵抗,那么便有一人补缺。

    单宁便是这个补缺之人,宁可孤军深入,亦不放过一丝机会,绝不放虎归山。

    周勃军第一次与雍军的交手正式开始,但周勃的怒天锤没有挥出,因为没有机会舞动,赵贲没有上场。

    大多人用眼睛的时候总比用脑多,但周勃恰恰相反,赵贲没有提刀在战场上冲杀,立刻意识到这场战役远非想象的那么简单,亦非想象的那么难。

    或许差点死在樊哙的冷月双刃斧上,这让赵贲选择不再战场厮杀。

    赵贲还是出现,但只是坐镇在将旗之下指挥,没有下场厮杀,周勃依旧没有机会亲手将其斩杀。

    周勃不一定要亲手杀敌,每个战将已经是周勃身体的一部分,斩杀敌将不分左右。周勃的心思却变得更加小心,因为内史保自始至今一直未出现,即便内史保是一名庸才之将,但一直藏着的刀再钝亦能杀人。

    内史保并非庸才,而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手,他与赵贲各有千秋,是章邯麾下的一员大将,善于防守,有这么一人待在中军里不出,周勃怎么能放心,他询问曹参,“敬伯兄,当如何逼其出营?”

    周勃有各种方法攻城略地,早年的吹奏生涯给周勃一灵动多变的战斗灵感,虽然弓马娴熟,孔武有力,但手非常的巧,可以编织薄曲(蚕具、苇箔),巧手自然又训练周勃的身心配合。

    周勃的确是一位出身卑微的文武将才,可他不是一个分析人心的高手。

    如何消灭雍军他可以想出诸多方法,但调出内史保,将守卫内史之军如釜底抽薪还是需要一定的心灵技巧。

    即便周勃后期有这个心思的能力,但至少现在他无法独立完成,他需要曹参的帮助。

    周劲帐下的战将已经结束第一次交手,麾下的战将在打扫战场,准备着随时到来的第二场的战斗。

    天很美,彩色的天,因为晚霞很绚很美,美的让每个进帐的战将皆不舍移步。

    帐内有很多人,曹参开口道,“何人可知内史保之人?”

    这句话间的很没道理,因为内史保乃旧秦将,这些汉将多从泗水郡、砀郡从刘邦起事,少有关中从者,在这些战将中多数又从沛县、丰邑而来,对内史保怎么会了解。

    可事实往往有意外,一路西征跟随者还是有人知晓此人。

    “除王、蒙两大战将家族外,内史保、赵贲、杨熊曾人称关中三将,内史保善守,他与赵贲一攻一守,相得益彰。”

    说话的人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在帐内几乎无人听不见的。寻声看去,曹参才发觉此人正是在刘邦经杜南入汉时跟随的秦将杨喜。

    此人为人低调,而且武艺超群,略有谋略,故而曹参命其入帐议事。周勃看向杨喜,他太需要了解内史保,需要知道内史保的缺点。

    一攻一守,配合的相得益彰,这是周勃不太愿意看到的地方,接下来周勃做出一个非常的举动。

    周勃先是对杨喜道,“可知内史保作战特点?”

    “略有耳闻。”

    话音未落,周勃眼神中掠过一丝喜色,转瞬即逝难以察觉,随后周勃又看向曹参,微微一笑。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没有开口,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曹参立刻命帐下的杨喜听周勃调遣。

    战斗不是一个人的艺术,需要多人的协作,故而需要时间彼此了解,用时间去打磨默契。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大破咸阳

    默契缩短时间,时间便是战场上的利器,兵贵神速便是在此。

    故而各大别将帐下的战将常常是分队的,一名战将在一将之下听令后,便是长期跟随,形成默契。

    慢慢的,曹参、周勃、吕泽、夏侯婴、郦商形成自己的小分队,随着兵力的增加,慢慢又从他们中再单独分离出来,比如樊哙,比如现在的灌婴。刘邦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汉军需要不同。

    不同别将带出来的军队便是不同的利器,如同戈矛刀剑,不同的兵器才能形成

    强大的战力。不同的别将在大将军和太尉的统管下,作为汉王的刘邦才能安心,因为不同所以汉军逐渐强大,又因为不同,刘邦有些不安。

    不过此刻最不安的还是废丘,为完成对废丘的孤立包围,已经给曹参和周勃这样的前线麒麟将较大的权利。

    这个权利便是小范围的调兵遣将,所以周勃得到一个新的助手,杨喜。一个熟悉对方的人才有可能想出巧妙的办法来。

    周勃临时给其裨将的职位,这让丁义、武儒等将感到很吃惊。

    脸上有吃惊的表情,但眼神里没有疑惑之色,因为跟着周勃的人皆明白一个道理,周勃有一个原则,那便是唯才是用,没有足够的将才,他是不会将人用在较为重要的位置上。

    这或许是周勃早年养成的习惯,薄曲不好如何卖得上价钱,没有合适的金钱,亦不会吹出非常适宜的曲调。

    杨喜的建议比较实用,他了解到内史保手下有一员战将吕胜,其心大,其能力

    不满于郎中,可暗中劝降,激将内史保出战…

    “赵贲果真如此?”

    “如无赵贲,内史保不过监门人!”

    内史保大怒,并未因为这几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二人争吵时赵贲曾因骂内史保为监门犬,直击内史保的心灵。

    内史保,名保,内史是其官职,能管理内史,京都重地,足见章邯对其信任。

    赵贲自认章邯对其还不错,命他统领内史军,可却仍一个内史保过来,二人分掌内史军,赵贲如同被狠狠抽一巴掌。

    怒气之下,自然对内史保不会客气,无战事时彼此倒无往来,各自美酒、美姬陪伴,渐渐忘记这些不快。

    今日再聚二人才发觉对彼此的不爽并没有忘记,只是长眠而已。内史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那是因为他人没有踩到他的痛处,自然不会因为麾下吕胜的一句话而受激出战。

    赵贲的一个举动彻底让内史保安耐不住,赵贲趁雍国动乱给章邯写信,信的大致内容要给咸阳平定后归他赵贲,撤出内史保。

    这封信不算太过分,问题是吕胜利用军中人脉将此信截获,并篡改,交予内史保看,这下内史保怒不可制。

    汉军和雍军再次交手,这次交手赵贲守营,内史保出战,只为证明自己非监门者,亦能征战。

    第二次交手中,吕胜亦在其列,他的心思很缜密,杨喜的劝说很诱人,但他更谨慎。

    杨喜的劝言很简单,但很有杀伤力,雍国即将败亡,做一个亡国之臣还是一个建汉之臣?

    简单的一句话,而且还是选择性的,吕胜立功心切,因为家里有人殷切盼望,一个人的盼望眼神往往可以成就一个人,亦可以毁一个人。

    吕胜不满于小小的郎中,他渴望建功,可在善守的内史保帐下哪来的建功机会。若无战事,慢慢熬不知到何时,可战争到来让吕胜看到希望。

    他渴望到前线与汉军作战,只要立功便能获爵和赏赐,甚至封侯,吕胜一度战意高昂,可惜他没有机会作战。

    章邯没有丝毫要调用内史保的意思,或许内史保这个名字注定让跟着他的人难以离开咸阳附近。

    吕胜不愿意放弃立功的机会,他找到赵贲,希望可以加入赵贲军,寻找与汉军交战的机会。

    吕胜在内史保帐下数月,此刻忽然欲跳到赵贲麾下,赵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内史保的人投来,不可能完全信任,故而并没有重用的意思,这让吕胜内心很受伤。

    雍国已经岌岌可危,雍将之间的矛盾让吕胜看不到建功立业的机会。

    吕胜的心渐渐向汉军靠拢,然而面对汉军他并没有立刻向其投来顺从的目光,他需要验证一下。

    黑色的旌旗遮天蔽日,与红色的浪涛形成鲜明的对比。清晨一缕霞光自云间洒落下来,仿佛害羞的少女总算露出几缕秋波。

    黑色与红色开始交织在一起,战鼓雷鸣,喊杀阵阵,内史保非常紧张的站在巢车上观望,他第一次指挥对战汉军,作为守城之将,此名不是他自己封的,而是他人给的。

    他确实很擅长守,几乎让对方无法见缝插针,此刻他一改常态,他要靠着自己的能力证明给赵贲看,证明给雍王章邯。

    周勃帐下的战将各个身先士卒,引领一次又一次的冲杀,一样的犀利,一样的没变,只是在冲杀中多一人。

    此将剑眉星目,眸如寒冰,透着一股锐气,一杆长枪舞的当真如一条蟒蛟。

    正是郎中骑杨喜,此将自取名为杨家枪,杀的势不可挡,不是杨喜武艺太厉害,而是能战的雍将已经死的差不多。

    杨喜的长枪还是遇到对手,他没能再继续摧枯拉朽的杀下去,他遇见一双玄钺。

    长枪对战玄钺,两人交锋并没有分出胜负,因为杨喜要完成他自己的作战任务,不能对峙太久。

    看到一路军受到影响,周勃愤怒,因为阻止杨喜的人周勃已经知晓,有人给周勃指出那正是吕胜。

    吕胜很想和杨喜分个胜负,但周勃的怒天锤已经砸来,杨喜趁机已经纵马离去,去完成他该完成的。

    吕胜的对手换成周勃,吕胜对周勃早有耳闻,一个颇通音律之人的将军,一个手巧的将军。

    周勃的手真的很巧,巧妙的锤法如打铁一样打的吕胜有些晕头转向,吕胜险象环生,但依旧没死,因为周勃根本没打算要杀他。

    周勃和吕胜二人一路向雍军中军位置厮杀而去,吕胜的玄钺并没有使出全力,周勃的怒天锤次次落空,可是打在其他雍将身上却又快又准又狠。

第六百一十九章 宁死不存

    忽然雍军一阵大乱,不远处的雍军营寨升起大火,浓烟滚滚,没有人明白怎么回事。就连赵贲亦不明白,明明两军在对峙,哪来的火。

    赵贲很谨慎,不仅派人巡视营寨四周,还遣斥候去随时看前方内史保的战况。赵贲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战将,可惜他遇到的乃周勃,或许曾经被战败的阴影还在,那个时候他守开封,曹参围之。

    现在还是曹参在挂帅,人还是那几人,但此刻赵贲不在城内,而是在一片焦土之外,营寨之内,赵贲相信如果当年的咸阳城还在,他一定可以守的很好,虽然他擅长的还是攻伐。

    周勃就是利用赵贲这种心思,他果然还是不放心内史保,因为不放心所以时时探查,得到内史保战不利,他立刻将心思皆集中前方战场,甚至想好怎么去补救。

    事实证明一个人无法真正一心两用,至少在一刹那无法做到,就是这一刹那大火起,他很想阻止,但杨喜、宣虎不是同意,趁乱疾袭。

    内史保并不比赵贲的情况好,他的眼神里是惊怒,惊的是他初战便是兵败如山倒,怒的亦是兵败。

    因为导致他兵败而措手不及的乃吕胜,一个正在和周勃大战的雍将怎么突然就毫无征兆的临阵一击。

    丁义、武儒、单宁已经让内史保招架不住,突然又遭到吕胜的临阵倒戈,此乃致命一击。

    周勃很懂得发挥手下战将的潜能,杨喜被临时任命为将,必然会加倍证明自己,所以他的那把火很旺,将赵贲烧出营寨。

    赵贲跑的很快,转眼他就消失在茫茫的丛林内。逃走的时候,有士卒问赵贲,“为何不降,吾闻降汉者皆留有原位。”

    吕马童还是郎中骑将,王翳依旧为郎中骑,按照雍卒的理解赵贲若降可为汉将,成为一路别将,一样可以伺机坐大。

    赵贲笑,只是他的笑比苦好不到哪去,“吾赵贲曾斩杀不少汉将,不止一次引兵阻击汉王。吾如降,汉王容吾,其将岂能容乎?”

    言未毕,赵贲哈哈大笑,“无将一身轻,从此做一闲云野鹤,岂不美哉。”

    赵贲走的很潇洒,似乎他厌烦连续被战败的兵事生涯,屡败屡战者不是没有,但不是每个人能承受住。

    此为一种煎熬,可以耗去人的心神,赵贲真的累矣,他决定要做翠竹清水间的富翁,在驻守咸阳时他就已经在想。

    赵贲忽然很向往明媚淡雅的夏日秀丽,没有一丝的萧杀之气,更没有长矛林立的冰冷之意。

    汉军没有追击赵贲,而是将内史保围起来,内史保没有赵贲那么幸运,因为他不愿逃,明明已经战败,看着溃散的雍军,他依旧纵马舞动秦斧。

    秦斧的威风当真不小,但锋利的斧刃下并没有士卒倒下。内史保已经被长矛甲士围住,战马在原地打转,手里秦斧还在滴血,不知道汉卒之血,还是他自己手臂上的。

    看样子内史保无处可逃,即便他的秦斧再锋利,武艺再超群,战马喂得再膘壮,但他无法靠近汉卒的身。

    身边的参乘已经倒下,护卫内史保的甲士皆已倒下,他所能面对的只有长长的戈矛。

    “为何?吾待若不薄。”

    “将军待吾很厚否?”

    “吾欲培养若为内史守将,寄有厚望。”

    “可了解吾否?吾之心愿为何?”

    这一句倒让内史保发愣,眼神中透出迷惑,在太平的数月间他真的没有和麾下之将谈过心愿。

    在内史保看来还有什么比安享太平来的重要,香车宝马,美姬美酒,岂不快哉,可他还是忘记一点,其麾下的那些战将心有所梦。

    既然无法实现,便一个个离开,在雍国寻找机遇,到天下寻找机遇。他不明白吕胜心中的不安,在吕胜看来眼前的美酒美食,甚至美姬不过如枝头上的花瓣,要开要落,心不由己,他要的是细水长流,并不在乎水流上的花瓣。

    吕胜不仅要自己美食美酒,他亦要自己的子孙后代一样美食美酒。

    受过苦的人喜欢自己的后代不要走自己的苦路,不管后代怎么想。一直很受内史保认可的吕胜终于选择离开,而且离开的非常会选时间。

    吕胜劝道,“汉王在关中有美名,爱惜人才,将军可降。”

    内史保瞪大眼睛,眼眶欲裂,不是震惊,是愤怒,吕胜的劝降让内史保大怒。

    内史保的确真的很喜欢吕胜,一个从底层靠着勇气和智慧一步步走出来,因为曾经没有过,所以对聚变的生活有着近乎痴狂的迷恋,仿佛一个少女在迷恋他心爱的情人一样。

    吕胜比关中子弟要努力,要奋进。内史保喜欢上进的年轻人甚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可是结果…

    因为失望,所以内史保纵马舞动秦斧杀向吕胜,汉卒慌张,欲刺矛而上,吕胜看向周勃。

    吕胜那一眼神很简单,但周勃看出很多意思,他已知晓吕胜那一眼神的意思。

    懂音律的人总是能比常人更能理解那眼神的变化,那表情的变换,周勃点点头,挥挥手。

    点头同意吕胜所想,挥手制止汉卒围而上,周勃想过对付内史保的办法,无论诏降还是别的,结果皆不太满意,唯有让他们自家人解决。

    秦斧和玄钺交锋,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周勃默默看着,或许此乃二人皆愿奉行的解决方式。

    两人酣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周勃眉头不仅皱起,无论内史保杀死吕胜,还是吕胜杀死内史保,皆是一种损失,好在周勃没有等多久,内史保没有被杀死,他选择自杀。

    秦斧闪过,他居然将自己的脑袋砍下,内史保跌落战马的那一刻,吕胜眼睛有些湿润,一个曾经熟知的人将再无音容,但下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很明亮,像是已经看到前方的花朵在向他摇曳。

    兵者,很奇怪,可因一人而起,可因一人而止,开始的很猛烈,结束的亦很迅速。内史保和赵贲所引雍军不在少数,然因一时气愤而发生改变。

    对待赵贲实行火攻,火并非从内部而起,本不会引起混乱,火从外起,亦不利进攻,如果赵贲能镇静,雍军不乱,杨喜和宣虎所引一千入马无法对雍军造成创伤。

第六百二十章 东绝三秦

    可赵贲不清楚火势如何,心神一乱,雍军便跟着乱。

    一死,一逃,内史军彻底崩塌,曹参率全部汉军东取咸阳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如风吹落枝头上的花一样自然。

    薄暮之下,夏日的余晖依旧依恋着天空,但墨色渐渐晕染山林,一缕红在暮色中飞驰而过。

    速度很快,快的只剩下一道红色的残影,快的城门来不及关闭,这道残影直接略过城门,向已经点燃风灯的庭院奔去。

    这道残影慢下来后才发觉这是一名红色甲士,这名甲士的到来改变这座庭院的面貌,因为这座庭院很快所有的风灯被点燃,变得亮如白昼,跳动的火光映照在林立甲士的脸上。

    依稀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皆洋溢着一丝丝喜悦,战乱年代能有一丝喜悦,当真难得。

    青石街上立刻响起哒哒的马蹄声,战马、车驾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聚,如同这里有一个天然的磁场一样,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而来。他们被吸引而来的非美姬,非美酒,而是一则好消息。

    此确实一个好消息,因为一位美髯长者的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汉王刘邦。

    刘邦是一位脸上常常浮现笑容的人,但这次的笑却不同,因为这次连眉毛亦跟着笑,往日的笑乃镇静之笑,春风之笑,再大的困难和危险似乎皆在这笑容中融化,战将看到后会心神为之镇定。

    可这次的笑绝非是寻常之笑,此为战略部署完成之笑,乃大的方略已经落实之笑。

    “善!快哉!刘交,陆贾,重重记一笔,重重犒赏。”

    刘交、陆贾二人领命,命文吏好好记录,将递交上来的战报,一一记录。

    刘邦心里真的很高兴,他当然该高兴,下陈仓雍县西遏陇西,克好畤北控北地要道,如今又拿下咸阳,如此东西北三面遏制,南面又是萧何留守的汉国,至此对废丘完成四面包围。

    瓮中捉鳖,这个词语听起来不错,但做到很难因为没有人愿意当翁中的鳖。

    至此已经完成还定三秦的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刘邦需要再次和诸将商榷一下。

    刘邦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召集诸将吏,皆为汉国的核心人员,不是智囊便是战功卓著的武将。

    太尉卢绾,武将夏侯婴、灌婴、韩信、刘贾、周灶、孔聚、陈贺等,文吏有刘交、郦食其、陆贾等。

    除却正在用兵的武将和留守汉中的将、相、吏外,所有的征战三秦的人员几乎都汇聚在这里。

    刘邦对诸将吏发出畅言令,原本有些嘈杂的场景立刻安静下来。

    “部署已落成,可立刻令汉军回围废丘。”

    这道苍劲有力的声音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刘邦望去乃刘贾,他对自己的这位属疏之弟印象不错。

    虽然自西征以来战功不多,但在平定三秦时渐渐表现出其勇略来。

    刘邦对刘贾道,“愿闻其详。”

    刘贾的意思是已经完成对废丘的战略包围,可速围废丘,时间不易托,越久容易令塞、翟二国缓过劲再援兵,彼时将麻烦不断。

    “咸阳虽初定,然塞地尚通,援兵若之,将腹背受敌。”

    说话的乃灌婴,对其意见表示赞同的有不少,其中以刘交为首的文吏表示赞同。

    人无完人,他们虽然不能冲锋陷阵,然对三秦之地的了解不必武将少,对着旧秦书籍的研究是他们的日常。

    “雍地虽初定,然尚有柳中、郿、漆、汧等地未定,不可轻视。”

    此句发言者乃刘交,他的语言直接激起孔聚、陈贺的战意,争着自荐去征讨这些城池……

    人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人少时怕力量不够,人多时又嫌意见散乱,各种意见如飘飞的花瓣,看着很美丽,终究需落地。

    寻常人面对诸多良臣将吏的意见,一定会感到懊恼,因为不想给麾下一个刚愎自用的印象,欲做一个从谏如流的人,但何为正确的意见却令人难以捉摸。

    刘邦非寻常人,所以他不怕意见多,更不怕麻烦,世上并没有不麻烦的事。

    刘邦的目光看向这次还定三秦的总策略人之一,韩信,韩信领会其目光之意。

    韩信开口,“雍国将定,三秦军无法抵挡,其消息必火速向山东传递,项王不日便可知,如项王遣将来援,危矣。”

    韩信的话不多,却直击要害,之前刘邦一直在来回徘徊,或捋胡须,或默鼻子,或脸上浮现两个酒窝。

    无论怎么样,刘邦皆未停下脚步,可是等韩信话音一落,刘邦立刻驻足,不是这句话引起刘邦的注意,而是刘邦思考这一句已经很久。

    久病成医,常在危险中存活的人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度,在背叛中成长的刘邦对人心洞察更进一层。

    危险,无论大和小,无论远和近,此时的刘邦皆能敏锐的觉察到,或者皆能急速的从他人的言语中感应到。

    自遣将守函谷,欲有关中开罪项羽后,他的危险敏锐度再次升级,当初的刘邦认为函谷关易守难攻,只要遣将守住,诸侯兵就进不来,可以独占关中,

    可事实告诉刘邦,函谷关并非牢不可破,被黔布等将轻而易举拿下。

    至此刘邦对自己所做的每一步皆思考一下是否会引起潜在的危险,或者在危险来临时能否应对。

    或许有人会问一句,如此或者不累吗,然能活着总比累着要好,存活才是第一位。

    函谷关遣将驻守皆能被攻破,如今函谷关在司马欣的手里,他刘邦能安心吗,他人不知司马欣因何裂土封王,但刘邦非常清楚。

    项羽为其取名塞王,塞的不只是他刘邦,亦塞雍国和翟国。

    翟国在塞国和西魏的夹缝中,项羽自然放心的很,魏豹心里是否有怨言,项羽不是很清楚,但项羽认为司马欣是尊他楚霸王的。

    魏豹不算心中如何想,至少给他一个王做,而且地盘不小。

    函谷关在司马欣手里,等于在项羽手里,刘邦岂能放心,这份大破赵贲、内是保的讯息并没让刘邦忘乎所以。

    刘邦道,“大将军所言深得吾心,当东绝三秦,以瓮中捉鳖。既落实战略困废丘,自当不可失去此战机。”

第六百二十一章 灌婴东征

    卢绾则道,“大王之意,可为抽调汉兵回围废丘,分兵去攻塞王?”

    刘邦点点头,眼神还在每个将吏的脸上来回游走,此为刘邦思考的特点。

    卢绾担忧道,“恐兵力不足,有隐患之忧。”

    刘贾、夏侯婴、周灶三人皆认为卢绾之忧却是存在,兵力不足,若是雍国残兵卷土重来,不利。

    周灶等将的担忧尚未结束,刘邦的思维并未停止,他下面的话更让诸将吏感到震惊,“非分兵略塞地,乃增兵入塞地。”

    诸将皆吃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然韩信、刘交、孔聚、陈贺等将则理解刘邦的意思,他们的神情还算镇定。

    灌婴从诸将的眼神和刘邦的神情中已经猜出其战略意图,“大王欲遣何将略塞地?”

    灌婴不喜欢做事拖泥带水,知晓刘邦之意,便思虑如何实现诸将的部署,一个好的部署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甚至完成以少胜多的奇迹。

    无人知晓刘邦怎么想的,亦不知刘邦如何韩信达成一致的,是真的信重,言听计从,还是他们二人能心意相通。

    刘邦的心中所想渐渐和目前韩信的战略变化相符合,许多之前与曹参、吕泽、周勃等将部署的战略计划随着攻城略地的进程发生非常迅速的变化。

    变化之快,让人怀疑一个五十岁的人是如何与年轻人的思维保持一致的。

    在诸多意见之中,刘邦已经捋出自己的思绪,在做出这个决定前他还是再次征询韩信的意见。

    韩信没有将兵杀敌,此刻亦无兵让韩信去统领,不是刘邦可以架空,而是这些老将实在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韩信去适应他们,他们亦学着适应韩信。

    在这个过程,刘邦所能做的便是不断给韩信出场的机会,发言的机会,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只要有效,便会记功。

    故而在攻城略地的进程中,韩信的计策在一个个落实,虽非各个皆准,但韩信的功劳在慢慢积攒,诸将再看韩信的眼神已经不像如看一个外人一样。

    刘邦再次寻闻韩信,韩信的回答很简短,他喜欢简明扼要,“废丘之战非数日之战,在此期间严防三秦兵汇聚援助废丘,如此即可。”

    话虽然说的不是很明了,甚至诸将听不明白,更有甚者对韩信这句断言感到好笑,汉军出陈仓后一路势如破竹,

    如今已经四面断绝,下废丘之日不远矣,这是多数人的想法,唯有刘邦和韩信心里跟明镜似的,刘交和郦食其亦觉得事情远非想象中容易。

    刘邦的目光在再次回到灌婴的身上,“灌将军之问,寡人已有人选。”

    灌婴脸上浮现惊疑的神色,正欲开口,刘邦没有给灌婴开口的机会,“灌婴听令,命灌婴为定塞之将,刘贾辅之。”

    灌婴这下确实有点小震惊,让他独自作战和吕泽、郦商、曹参、周勃、樊哙等一样成为一路别将,这让灌婴在震惊之余,内心还是有些小惊喜。

    刘邦的这个决定意味着,灌婴从此再亦不必作为从将跟随其他将领去攻城略地,立再大的功,终究和从将关系不大。

    命灌婴为一路别将,东征塞地,攻打一个国家,虽然仅仅为一郡之王,但意义非凡,此为单独带兵,诸将脸上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

    在得到一个重大的机会,人喜欢谎报自己的能力,以求这个机会不会被他人抢走,或者向某人证明没有选择,

    但灌婴没有这样做,他直接提出疑惑,“大王,定塞地,兵力……”

    刘邦似乎知道灌婴所担心之处,直接开口,毫无犹豫道,“寡人另遣范目将兵从之,未必拿下函谷关,东绝三秦,有信心否?”

    灌婴此刻脸上才浮现一缕兴奋的红色,难以置信,此后他灌婴真的要成为一路别将,“大王,灌婴不取栎阳,提头来见。”

    刘邦呵呵直笑,这笑容中带着一丝欣赏,带着信任,还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寡人不要若之首级,寡人要塞地,……切记,活着归来。”

    刘邦最后又加上一句,危急时刻切记活着归来。

    任命一个贩缯者独自将兵去定一方,诸将脸上的震惊之色不亚于城破之时,他们对刘邦的用人感到更加无法捉摸,但脸上皆有赞许之色。

    他们喜欢刘邦这样的做法,他们当然喜欢刘邦这样的汉王,因为他们的出身并不高贵,并非有一个高贵祖父。

    接下里刘邦的决策更加令人震惊,不仅让夏侯婴、周灶、孔聚、陈贺吃惊,亦让卢绾、灌婴、刘贾吃惊。

    刘邦下令,命曹参向东定景陵,并守之,命樊哙回兵与刘邦合围废丘,这次刘邦欲亲率汉军围攻废丘。

    没有让汉军第一麒麟将曹参回围废丘,此一惊,刘邦欲亲率大军围章邯,此二惊,将曹参和樊哙分拆,此三惊。

    可震惊之事并未结束,刘邦再次挑战诸将的耳膜,甚至怀疑此计是否为韩信所为,自从拜韩信为大将后,刘邦的诸多举动令人难以理解。

    刘邦不是将前线的汉军二分,而是三分,命周勃向北攻漆县,再击章平。

    话说章平从周类、苏驵那里调来兵马,说是调不如说借,加上姚卬收集的散兵,集合三四千人南下欲夺回好畤,

    结果他们没有想到汉军主力虽然东攻赵贲、内史保,可留守的戚鳃、陈夫乞并不好惹,硬是挡住章平的进攻。

    与章邯一样善于打硬仗的章平算是比较会带兵,能与士卒同甘共苦,亦能吃苦,绝非一个泥做的雍国太子,

    可他遇见的戚鳃亦是一个硬骨头。在章平与之打的焦灼时,樊哙回兵援助,直接将章平再次打退。

    章平无奈只好退守漆县。漆县的章平没有气馁,但他很生气,询问姚卬,“周类、苏驵不愿与吾回合南下否,如之奈何?”

    姚卬苦笑,他知道此刻不该有笑,但在章平面前笑总比哭好些,“如裂土封侯,周类、苏驵可招至。”

    章平毫不犹豫,“吾愿割舍。”

    姚卬补充道,“仅仅二人兵马不足以夺回。”

    章平内心迫不及待,但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何夺回好畤,吾愿加大悬赏?”

第六百二十二章 五大战场

    眼神,充满渴望的眼神,章平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他不为自己而战,不为章邯而战,为雍国而战。

    章平号召雍国子弟的激励语便是为雍国而战,为雍国的子民而战,为自己的荣耀而战。

    显然荣耀并不能当饭吃,更无法阻止汉军的步伐,章平渴望有好的解决方案,他的眼神中有对舍身救国的追求。

    姚卬道,“向赛王再请兵,亲自去请兵。”

    姚卬特地强调要亲自去请兵,带兵回援,章平点头,“善。”

    章平见姚卬欲言又止,催促道,“将军有话不妨明言。”

    姚卬道,“景陵,此城至关重要,既为粮仓,又为战略要地,此处若被汉军拿下,塞地危矣,援助雍国将成泡影。”

    章平点头同意,“王兄已遣金令使者,命吾向塞地请援,特遣由吾代王叮嘱塞王注意景陵。”

    姚卬直截了当道,“既大王早有此策,臣这边准备启程事宜。”

    章平点头,看着姚卬匆匆走出大殿,只是未过一盏茶的功夫姚卬又匆匆折回,章平吃惊,吃惊姚卬办事效率好快。

    可很快章平发现情况不对,“何事?”

    姚卬道,“汉军追击而来。”

    “汉军,何来汉军,汉军在攻赵贲、内史保,汉王又与王兄对峙,何来……”

    后面的话章平已经食进去,差点掖着,他震惊的看着姚卬,“莫非内史军已败?”

    姚卬点头,额头不觉已经渗出一滴滴汗珠,“赵贲下落不明,内史保战死。”

    话音未落,章平禁不住背脊出汗,出冷汗,好强悍的汉军,短短几日居然又取得咸阳。

    章平道,“废丘可有言至?”

    姚卬摇摇头,那神情已经说明一切,章平不用再问,他已经知晓此刻的废丘恐怕不必他现在的处境好。

    不错,此刻的废丘暂时很难飞出信息,因为废丘已经被汉军围困,而且是刘邦亲自引兵而至。

    刘邦的行辕已经由斄县移至废丘城外。

    废丘的确为雍国的国都,数月来章邯别的没有建树,但在废丘防御攻城上颇有作为。

    废丘城南乃一条宽阔的渭水,借助天然的河流,引渭水深挖沟壑形成宽阔的护城河。

    这条护城池简直可称为小型的湖泊,水面上不断有船只来往,当然这些船只多为战船。

    夕阳下废丘很美丽,巍峨的王城在夏日的微风下已经到处弥漫着花香,城外的护城池金光灿灿,仿佛流金,映照着天空上晚霞,让人不仅幻想着这座城池数月间是否繁华似锦。

    刘邦站在巢车上遥望这座城池,不仅发出感叹,“不愧乃秦末第一战将,城池布防甚为牢固。”

    战将成为王后,他所思考的往往非如何治理封地,如何快速恢复战前的关中繁华,而是如何加固王城的防御。

    章邯已经为雍王,但思维还在本能的为他加固防御,并非章邯不是一个好的雍王,给他一年的时间,他确信可以将关中治理好。

    寻常城外的护城池不过一条未干涸的沟而已,但废丘城外的却是一片湖泊,而且还种植上垂柳等植物。

    湖泊中更有一座秃矮的小山,不知是人造假山,还是将山移平,成为一个观赏的一景。

    如此有假山,有树木,有船只,这便是一片美丽的湖泊景象,哪里像护城池,如果不是水面上的楼船,刘邦很难相信此乃护城池。

    灌婴、刘贾已经出发东征塞地,刘邦亲自为其壮行,现在留在刘邦身边的乃樊哙、夏侯婴、韩信等将。

    看着眼前的废丘,刘邦豪情万丈,他现在对整个战况还算满意,已经形成五个战场。

    在陇西驻守的吕泽,以较少的兵力在与西县丞和盗巴在周旋,最重要的乃防止雍军由下辨进攻汉中,留守南郑的兵马并不多,且粮草由南郑出发向汉中运输。

    一旦粮草被从后方切断,仅仅靠就地取材是不够的,故而陇西战场非常重要,有吕泽率部镇守,可称为后战场。

    废丘即将成为最终核心的战场。

    第三个战场便是曹参已经攻克的景陵,这个战场较为重要,堪称第二中心战场,东阻函谷、潼关的塞兵,西通咸阳,向北可以监视栎阳,乃插在塞地心脏之处的一颗钉子。

    第四个战场便是灌婴、刘贾即将围攻的栎阳,直接对付的便是塞王,令其无暇顾及援助章邯,瓦解他们的同盟。

    第五个战场便是周勃北攻的漆县,对付的依旧是章平、姚卬,虽然是残兵败将,但依旧具有很顽强的战斗力,不可小觑。

    如同五根手指,一旦牢牢握紧,那么很快便能将三秦击的粉碎。

    围住废丘之外,刘邦的神情依旧是淡然沉静,但内心已经是破涛汹涌,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无人不懂,刘邦自然懂。

    刘邦欲早点结束三秦之战,至少在项羽反应过来之后能结束,故而他的内心颇为着急,便问诸将,“已围废丘,欲攻废丘,可否?”

    围住归围住,但是否具备进攻的条件,还是要看诸将的意思,毕竟披坚执锐攻打废丘的不是刘邦,而是麾下战将。

    刘邦是个很喜欢听取部下意见的人,如此重要的战事自然是要询问。

    韩信道,“雍王章邯善用兵,其守废丘之兵乃雍军精锐之精锐,城外护城池宽阔,且有楼船兵巡防,不可急取。”

    韩信之言很诚恳,刘邦默然赞成,“如何克之?”

    韩信道,“选将打造训练楼船兵,兵成方可攻城。”

    樊哙立刻道,“末将推举奚涓,其一直默默关注楼船兵。”

    刘邦很开心,脸上的笑开始向眉毛蔓延,这证明刘邦真的很开心,刘邦不惧麻烦,他此从来皆不惧。

    惧怕的乃困难来临时诸将各自推脱,他喜欢这种有问题争相解决的氛围。

    刘邦道,“寡人拜哙弟为将,若果未令吾失望,已懂得检举人才矣。”

    在曹参、周勃、樊哙围攻好畤时,三秦兵集合欲直取刘邦于斄,曹参为主引兵立刻抢战壤乡,于壤乡东大战三秦军,樊哙从击秦车骑,却敌,迁为将军。

    与三秦联军第一次交手并非很顺利,打的很激烈,曹参亲自指挥,甚至带头冲锋,当时的郎中骑将樊哙作战勇猛,竟秦车骑兵击退,因功直接升为将军。

第六百二十三章 围困废丘

    樊哙成为汉军中较为年轻的将军之一,军中无一人言他,很多人拿樊哙和卢绾相比,卢绾几乎无战功依旧能坐上太尉的位置,

    所有人心里皆明白因为卢绾的关系和刘邦莫逆,如果刘邦将樊哙升为将军,他人亦不敢言语,因为樊哙和刘邦连襟。

    何况樊哙乃凭借军功一步步走上去,这将军实至名归。

    看到樊哙有如此成就,刘邦欣慰,樊哙推举奚涓,刘邦,“善,可再选二人协助之。”

    刘邦的目光又在诸将身上扫过,此刻的诸将皆争抢立功,能参与前线交战立功的机会才多。

    立功机会多,但同样亦危险,危险和回报总是并存的,故而很多战将宁可冒高风险去拿高额回报。

    如此耐住性子去训练楼船兵,诸多将领并非愿意,故而刘邦的目光带着期许,慢慢变成欲挑选将领。

    在那份期许尚未消散时,只见陈贺、孔聚上前一步主动请缨,刘邦很开心,看着这两位砀山的老战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一股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睛有些湿润,刘邦分不清这是何种感觉,亦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或许在砀山共患难的老友,活着的不多。

    汉军沿着渭水北岸成弧形排开,将废丘围住,由于兵力的不足,未能层层合围,这似乎给废丘守军一个希望。

    “大王,汉军兵力分散,围废丘的兵力不足三万,可出城一击。”

    此为王周对雍王章邯的建议,认为此时刘邦身边的兵力较少,可护城一击,一旦将刘邦擒杀,那么汉军便可不攻自破,甚至这场战争便能消失在无声无息中。

    章邯的眼神出奇的清澈,仿佛能洞察一切,“好畤,咸阳东皆有汉军,虽然不多,然如做奇兵突袭,如何应之?”

    王周默然,这一层他当真没有想到,只听章邯继续道,“斥候探报,周勃军在游击,欲北攻弟平、姚卬于漆县,这支车骑若南下,几日可至?”

    王周心中一震,“无好畤之阻,不日便可至。”

    “汉王坚守一日可否?”

    “坚守两三日亦可。”

    此的确为一残酷事实,如欲击败汉王,比全力出击,若周勃回援,他章邯唯有立刻缩回废丘,问题是如果汉王早设下此计,诱其出城。

    一旦全部出城,再亦回不去,那么在城外,周勃、刘邦合击危矣,若曹参再速回击,后果不堪设想。

    章邯的分析让王周不寒而栗,王周默然良久后,“如此,雍军只能坚守乎?”

    章邯道,“唯有坚守,以待三秦兵再次来援,彼时速出击,一战可定。”

    章邯相信,塞、翟、雍三秦兵必定可以再聚,一旦章平引三秦兵杀回,便是刘邦的死期。

    轰鸣响彻天地,连一向镇定的章邯皆有些动容,但他确定此非战鼓雷鸣,心中稍安。

    按当时的纪年,十月为岁首,八月已是秋。雷鸣之后,一道道闪电撕裂墨黑的苍穹,那一颗颗雨点珍珠般闪着银光,随即便是一片银色的光幕,笼罩废丘城池。

    暴雨,暴雨忽然来临,正准备离开大殿的王周忽然驻足,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大王,天降暴雨,可掩饰一切踪迹,可否突袭汉军?”

    章邯眼中亦露出一丝悦色,对于王周的忠心感到喜悦,但是否可出城突袭汉军,章邯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愿做无把握的事情。

    “天降大雨,此乃天留将军,不妨留下夜谈如何?”

    王周自然愿意和章邯秉烛夜谈,他真的希望可以打退汉军,还雍国一个太平。

    雨夜的风已经是深深的秋凉,燎炉燃起,热气腾腾的炖羊肉和秦酒早有侍女端上来。

    王周以为章邯欲和他彻夜畅谈退敌之策,开口依旧问的乃塞王可有消息,章邯、姚卬是否有消息来。

    王周苦笑,“大王,汉王围困废丘,非勇士无法通帛书。”

    章邯宽慰道,“将军是否迷惑,寡人为何坚守废丘?”

    王周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告知答案,章邯便开始对王周吐露心声,将他的谋划和盘托出……

    吃惊,感叹,不得不说章邯的确乃秦末第一战将,其思维不仅缜密,还不同寻常,王周的眼睛默默看向北方,“愿章平、姚卬能实现此战略部署。”

    汉军对废丘的围困,王周脸上的焦急之色总算减少,他对章邯突生信心,他对废丘有信心,相信废丘的粮草和兵马足以坚守数月,甚至更长。

    不得不说,王周对章邯的缜密亦很佩服,雨夜之下的确有勇士出城门,不过非披坚执锐的甲士,而是一身黑衣的劲装使者。

    在闪着银光的雨点之下,这些黑衣使者如同江湖的侠士和刺客,他们分批向四面八方奔去。

    数匹黑色的战马带着黑衣的使者向四面八方没入黑色中。

    汉军对废丘的围困虽达不到飞鸟无法越过的地步,然黑色的使者自废丘城飞出还是能觉察的。

    于是有几个黑色使者死在雨夜内,雨水将他们无声的冲进渭水,只留下圆筒内的帛书。

    帛书上没有太大的字,仅仅八个字,“如法炮制,反困钜鹿。”

    刘邦看到此八个字陷入迷惑,进入关中后第一次陷入迷惑,那双眸子如日月般变换,似碧潭般深邃,此刻却蒙上一层薄雾,如火眼焚阴虚,但却焚不尽那如光幕般的雨柱。

    迷人的酒窝消失不见,那似薄非薄,似厚非厚的双唇紧闭,眉头似皱未皱。

    能让刘邦皱眉的人不多,但此刻却因这八个字开始皱眉。

    钜鹿之战,刘邦没有参与,故而他的眉头才似皱未皱,此令带有一定的加密,非经历过钜鹿之战者难以懂。

    章邯的确会传命令,知道围困之下密令难出,如此即便被截获,亦不知其内容,他选择数名使者飞奔而出,每个使者身上皆有此八个字的密令,只要有一名突破汉军的围困,便是成功吧。

    此刻的章邯站在王宫的屋檐下,静静的看着偏偏雨幕,身旁的王周心中感叹,“大王果真远见,臣不知大王远于汉王未出陈仓时已部署,此计如成,汉中亦可定。”

    章邯淡淡道,“一步错,步步错,愿章平、姚卬可肩负此重任。”

第六百二十四章 再败章平

    祝愿,章邯的祝愿章平未必能收到,但在刘邦的眼神还在迷惑时章平收到那八个字。

    此刻周勃发起的第一轮猛烈进攻,已经接近尾声。再高的城墙依旧有办法逾越,漆县城墙并不高,更非冰冻之墙,要攀登总是有办法。

    攻上去的汉军依旧在和雍卒作战,但仅仅停留在内城与外郭之间,飘散的红色液体很快融入这雨幕之中。

    倒下去的汉卒和雍卒看上去不像是战死,如同静静的入睡,他们身上并没有血渍,因为豆大的雨点不太喜欢看到这一幕,所以皆收走红色的液体,只剩下苍白的脸。

    一场攻城战不可能不死人,但能少死一些士卒,终究是好的,周勃如此希望,章平亦如此希望。

    在雍国雍卒约战越少,汉军却始终如一,似乎兵力没有受损,这不仅让章平感到震惊,亦让章邯感到疑惑。

    当然并非汉军各个武艺超强,各个兵刃锋利,他们和雍军除却服饰和旗帜不一样外,没有太大的区别。

    章邯自然不会明白,因为他麾下没有萧何这样的人物,萧何不仅在数月内将汉中治理的井井有条,更是不断征集兵丁,将巴蜀可战之士征集之后,交由守将稍加训练便送到关中。

    汉军有补充,但雍军虽然在雍国本地盘,但并未有人专门做此事。

    这种看似不重要的预备兵却不断的为汉军提供原动力。

    雨还在下,血还在流,地上的水变红再变成水色,循环往复。雨夜之中除却婚厮杀声,兵器的碰撞声,还有那此起彼伏的音律之声。

    或战鼓,或奏笛,或吹箫,或响埙,或号角。

    这种声音令汉军井然有序的进攻,或停止刺杀,或有序倒退。起初雍军出城与汉军战,然在汉军这种进退有序的厮杀下全军覆没后,雍军便坚守不出。

    闻此声,章平的脸色越加苍白,眼眸无神。阁楼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章平警惕的按住腰间长剑,身体已经站起,随时可以拔出长剑。

    章平相信,他即便不能杀死敌人,但杀死自己还是可以的,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死,因为他坚信其兄长还在等他。

    看到脚步声乃急匆匆的姚卬所发出,他的手才慢慢放松,可依旧没有离开剑柄。

    此时此刻,谁能说得清会有什么变故。

    姚卬道,“太子,废丘有信……”

    章平这才将手从剑柄上离开,双手去接那圆筒,打开之后,看到八个字,“如法炮制,反困钜鹿。”

    看到此八字,章平那苍白的脸色才渐渐有些红润,钜鹿之战他和兄长章邯参与其中。

    虽然当时围困钜鹿的乃王离,但章邯名义上还是上将军。

    姚卬看章平的神情,以为有什么好消息,便凑过去看,看到此八个字,有些不明白,“如法炮制,反困钜鹿,何意?”

    章平的脸上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那笑有点神秘,“大王昔日引秦军曾围困钜鹿,赵将不存,各路诸侯来援,即便如此,无一诸侯敢与秦战。

    如非楚项羽出击,赵必灭……”

    姚卬的眼神里依旧还有迷惑,因为此战役他亦参加,自然知晓,如非项羽,天下已定。

    章平看出姚卬的疑惑,便接着道,“吾与王兄事后曾多次谈到此役,如非赵高、二世逼人太甚,未必降楚……”

    此乃事实,无可奈何的事实,章平没有让姚卬猜太久,话锋一转,“如钜鹿之战,反观之,如何?”

    “反观?”

    “王兄被困废丘,岂不与赵歇困于钜鹿乎?”

    此言一出,姚卬才恍然大悟,“大王之意,乃吾等请援兵,如法炮制当年楚胜秦乎?”

    “然也。”

    “大王如张耳、赵歇,何人为楚将?”

    章平沉默许久后,指指自己,“唯有吾去集合三秦之兵以作援军,待汉攻废丘之时,立刻回击。”

    言未毕,又响起隆隆的战鼓声,隔着层层的雨帘向内城传来,章平心惊,“可坚守几时?”

    姚卬脸上浮现一丝疑惑之色,但很快被一种担忧之色覆盖。

    章平催促道,“直言。”

    姚卬道,“天地一片漆黑,不知为何时,城破或在眼前。”

    话音未落,章平立刻回以斩钉截铁的四个字,“立刻弃城。”

    “弃城?”

    姚卬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在他的眼中章平一直乃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继承其兄章邯的兵法韬略,虽非不世出的名将,但绝非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故而对章平选择弃城,感到不解,问题为弃城,向何处去,如果入北地,周勃追击北地当如何。

    北地郡的将领当真愿意卖命抵抗汉军否,如果齐心协力抵抗尚能有一线生机,甚至反杀周勃,可如……

    章平没有给姚卬太多思考的时间,“守不住,无需再死守,留命聚军,再与之战。”

    章平的话尚未落地,姚卬已经迫不及待的做出分析,“太子,臣虽有意助入北地,建立北雍之国,然周类、苏驵等将面对强汉未必忠心,若降等同入瓮。”

    此言非虚,一旦北地郡的三个将领皆降汉,栒邑、泥阳、焉氏(一说乌氏县)三地如反,那么后果令人不寒而栗。

    对姚卬的话,章平很欣慰,真的为他担心还是为自己担心,重要吗,自然已经不重要,能真心思虑安全亦是难能可贵。

    章平道,“非入北地,入塞地,吾亲往请兵。”

    围师必阙,这个道理周勃自然知晓,他的目的并非占领漆县,为的是攻入城内,擒杀章平。

    故而没有团团围住,此和围困废丘不同,恨不能将每个出路皆封死。

    章平对漆县的子弟没有过多的解释,更不会告知他们欲弃城,否则为谁而战,他们只看到章平亲自引兵出战。

    “为爵位而战,为妻子而战,为荣耀而战,为自己而战!”

    章平的动员令中没有为雍国而战,为雍王而战,因为在他们眼里雍王可恨,尤其是关中父老眼里,雍王乃骗子,乃仇敌,他们不愿为雍王而战。

    数月的雍王并未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故而并未有感情,章平只告诉士卒他们为自己而战,为其妻子而战,为荣耀而战。

    人很奇怪,为自己总是比为他人卖力。

第六百二十五章 塞地战火

    南城门打开后,姚卬负责吸引汉军,吸引周勃,故而打的很猛烈,章平引军悄悄从西门而出,欲渡泾水奔入塞地。

    暴雨未停,然攻城并不顺利,几次攻入内城前,皆无法攻破,因为章平使出一种令人无法翻越的方法,内城墙上涂上油脂,整个城墙燃起大火。

    很奇怪,这是一道新墙,没有木,全部用土夯实,再用石头堆砌,如此大火燃烧而城墙不倒。

    此为章平新建的一道墙,令人的确不太好攻入,汉卒虽然攻入内城,但守外城门的雍军兵力不少,他们不去寻攻入外城的汉卒厮杀,而是坚守城门。

    凡是欲打开城门者皆被砍杀,外城门几乎成为一个吸血之物,周勃眼见一波又一波的汉卒攻进去,城门依旧纹丝不动,便下令暂缓攻击,另寻办法。

    就在这初歇之际,周勃听闻雍军出城,而且攻势甚为猛烈,周勃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意,他的确在逼着章平出城。

    可出城几次皆败的章平会再出城吗,周勃很谨慎,只派遣丁义和武儒前去阻击,他自己依旧在判断。

    有问题,周勃总感觉有问题,单宁看出周勃的疑惑,“将军,可有不对之处?”

    周勃分析道,“此战并非邀战,似突围,然突围而走,不宜从南门,此处兵力部署较多。”

    单宁道,“末将引兵巡视。”

    周勃的判断没有错,猛烈的进攻只是一个幌子,章平渡泾水向东逃奔,周勃立刻命正在与姚卬交战的丁义、武儒断后,周勃引汉军向东追击章平。

    远处雨夜中立刻响起三声响亮的号角,姚卬听声来自泾水东岸,知晓章平已经安全渡河,姚卬不再与汉军交缠,立刻退却。

    姚卬的设想不错,但他忽略丁义、武儒的战斗能力,趁着雍军撤退的时机,二人立刻追击掩杀,大败姚卬军。

    姚卬率残兵从他道逃窜,欲和章平回合。丁义、武儒不敢耽搁,立刻与周勃回合,向东追击章平、姚卬军。

    穿过云阳境内直接坠入塞地,追至频阳,章平逃入频阳,与塞军共守频阳。

    周勃下令欲驻军频阳城外,准备攻城,此时已经满天星辰,不知何时雨已经停,或许根本没有停,只是频阳这里没有下雨而已。

    周勃军驻扎下来,休整两日后准备攻城,忽然一匹快马入营改变即将发生的事情。

    此匹快马自废丘火速奔来,起初直奔漆县欲传令周勃,可汉王信使至漆县时并未见到周勃,打探方知周勃已经追击章平入塞地。

    此行信使一路打探一路狂奔,故而二日后找到周勃,信使的到来带来二件事,一喜,一忧。

    喜的是萧何又从汉中、巴、蜀调来一批新兵,忧的是陇西郡有动向,征战陇西的吕泽、郦商探知到有一支雍军绕过大山,欲沿河流经汧县支援关中。

    吕泽和郦商与西县丞、盗巴纠缠,无法追击这支军,便将此消息传至废丘城外刘邦的军营内。

    陇西军彪悍善战,若此支雍军入关,将会影响整个战局,故而刘邦与诸将吏紧急商榷。

    有主张抽调郦商出陇西抢占汧县,更有人建议吕泽出陇西入关,一是抢占汧县二是合围废丘,仅留郦商驻守下辨等地。

    刘邦给予否决,此时在陇西的兵力并不多,抽调而来并不能给关中战局形成多大的改变,但对陇西的影响却非常大。

    驻守在下辨的汉军,名为定陇西,实为防守雍军从陇西入汉攻南郑,那可是刘邦目前的根基,绝不能有失。

    故而陇西的战场并非如关中这般,攻城略地,乃雍军由西县或上邽时而进攻下辨,时而汉军由下辨出发进攻西县或上邽。

    由于下辨距离汉中较近,故而在曹参拔下辨后,萧何立刻将汉律和政策立刻向下辨发出,由吕泽驻守后开始实行汉化,汉律和汉的政策慢慢在下辨渗透。

    可谓下辨已经为汉的一个要地,后来曹参离开吕泽驻守,郦商便与吕泽麾下战将合力征战陇西,虽然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好在慢慢蚕食陇西。

    故而二将皆不能调动,刘邦做事不冲动,但亦不犹豫,各种思绪电光火石般闪过,最后定在一个人的名字上,周勃。

    此过程看似繁琐,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商定,此时能独立征战又能担此重任的唯有周勃。

    其余各将皆有非常任务在身,于是火速向周勃传令。

    宣虎、单宁建议攻下频阳,活捉章平再西定汧,汉军长途追击,此刻不战而走,恐有不妥,既然已追至于此,不战而走……

    有所付出就有所期待,面对已经追击至此,欲无功而返,不是每个人心里可以无波澜。

    宣虎、单宁二人的建议立刻引起其他诸将的情绪波动,他们赞同宣虎、单宁的意思,认为应该先攻下频阳。

    当所有人皆告诉自己如何做,自己能否保持清醒,一般人难做到,但周勃不是一般的将领。

    如果向西定汧至关重要,那么这一步可能会影响关中整个战局,一旦有失后悔莫及,为此周勃只回应几个字,“奉王命,速西定汧。”

    周勃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他善于接受不同意见,这一点他很喜欢向刘邦学习,可是一旦发话,他的命令很难改变。

    未定之前允许议论,一旦尘埃落定,便是秋风扫尘,需要速度。

    频阳的景色不错,鲜花睁眼,绿树成荫,但城上的人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一切,尤其是章平看着城外的汉军,越发觉得城内的鲜花总是有流不完的露珠,即便频阳令对他很恭敬。

    频阳县丞亲自陪着章平站在箭楼上观察城外汉军,此时章平的心情很复杂,现在他所处的乃塞国底盘,轮不到他发话,即便他现在很想冲出去给汉军一个痛击,即使频阳令已经告知县丞要听从章平的调动。

    意外总是来得很及时,章平正在思考如何与县丞沟通,便看到那一片片红色开始移动,移动的速度很快。虽同处一片天下,但这里并没有雨,借助箭楼上的风灯,章平看到汉军迅速的撤退,这是什么动作?

    塞地之北的战火即将点燃,却又悄然消失,章平有些疑惑。

第六百二十六章 非调此兵

    疑惑的章平询问姚卬,“汉军为何退去?”

    姚卬的回应没有出乎章平的意料,“小心有诈。”

    县丞的回应亦是如此,直到天亮,旭日东升,瑞光撒在频阳城内外,章平才感觉到汉军真的已经退却。

    极目望去已经不见汉军的踪影,但章平没有大意,因为他知道周勃不是一般的汉将。

    周勃有着熊一样的力量,狼一样的冷静,豹子一样的速度,狐狸的狡黠与耐心,说不定他正在不远处等着他出动。

    一旦出城,周勃如豹子一样的速度疾杀而来,章平感觉他再亦抵挡不住。

    一日后汉军依旧没有出现踪影,斥候的探查范围已经超过十里,章平觉得不能再等,汉军急速离开必定有影响战局的事情,一旦返回来攻到时就再亦走不掉。

    章平表示要离开,频阳令心里很开心,烫手的山芋还是走的越远越好,不是章平人不好,实在他在此处使得频阳令无法安枕,他不喜欢有大人物在自己身旁站着,不管他是塞国还是雍国、翟国。

    谁为王他不是很关心,他只关心能否很悠闲的生活,显然在他的眼里章平的到来会带来灾难。

    所以频阳令为章平亲自践行,还送上一车的军粮,他认为章平可能要远行,祸端可以免除。

    章平当然没有远行,汉军一离开,章平立刻南下,带着雍王章邯的密令南下向栎阳进发。

    没有人喜欢灾难,亦无人可以躲避灾难,该来的终究会来,需要拿出勇气正视,塞王司马欣便是这样的人。

    当章平的残兵度过郑国渠南岸时早有人向栎阳的司马欣汇报。

    司马欣早已知晓三秦联军的第一次已失败,汉军正如火如荼的在雍国土地上插上红色的战旗。

    唇亡齿寒,司马欣不仅懂而且他知道刘邦之心,欲做关中王,自然不会放过他的塞国,现在打的是雍国,下一个便会是他塞国。

    有人曾向司马欣提过,可以借助塞国与楚国的关系,遣使者向汉王说明,汉王即便拿下雍国和翟,对于塞国可能会看在楚国的面子上不会进攻。

    形成刘邦与司马欣分王关中。

    塞国没有主动出击,但塞国上下已经处处在防御汉军,司马欣没有明确下达命令,塞国上下凡是有军队的地方皆在骚动,司马欣没有选出大将统领塞军,但每个有点能力的将领皆向王城汇聚。

    司马欣没有接到翟国入塞国的消息,他与翟王的确准备汇聚军队再次支援雍国,绝非那么快。

    司马欣坐不住,他听闻有支军队已经度过郑国渠,立刻询问,“汉军否?”

    “黑色旗帜,似雍国,不知可为汉军伪装否?”

    左右的这种回答,司马欣很不满意,等于将问题重新踢还给他,但他没有生气,脸上的眉毛稍稍舒缓,只要不是红色的旗帜一切好说。

    不是红色,那么三秦大地便是兄弟,至少现在是。

    司马欣与章平的相遇没有在欢声笑语中,因为他们二人皆知危险已经来临,再危险酒还是要饮,餐要进。

    酒香扑鼻,二人皆没有痛饮的兴趣,在他们身旁还安置着许多长案,长案前坐着诸多身穿甲胄之人。

    “大王,塞国危矣,汉军将侵入塞地”,章平接下来的话说的很轻,但却让大殿内的所有人感到一股股寒意。

    诸多将吏觉得章平在危言耸听,是在恐吓塞王以借兵助雍,尤其那些士大夫以当年列国争雄的姿态在考虑问题,认为汉在得雍后必然会进行长期的修正和治理咸阳以西而巩固战果,塞与翟联合必然可以阻止汉的步伐。

    “大王,勿听雍太子危言耸听。”

    章平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非危言耸听,因为司马欣已经听进去,不但听进去还采取行动。

    司马欣道,“塞军正在集结,然寡人一直苦恼者非军队集结太慢,而乃无合适统将。”

    司马欣对章平之言的反应让诸将吏吃惊,章平心里很清楚,并非他章平身份多么尊贵,即便他为章邯之弟,甚至未来的雍国太子,但眼前的可是一位王;亦非他的话真的言之有理,而是司马欣早已有准备。

    司马欣对章平的反应非一时兴趣,“现在寡人已找到此将,由其引领必然可以击退汉军。”

    章平眼睛发亮,“大善,此将可在否?”

    有此大将,章平似乎比塞将吏要兴奋,他真的放眼在搜寻,身旁的姚印却已经发现司马欣的目光已经落在章平的身上。

    “寡人所盼之将已至眼前。”

    司马欣道出此言,眼神却已经在章平身上滞留许久,直到他的目光和章平碰撞在一起。

    章平难以置信,“吾?”

    司马欣道,“连数万之众阻击汉军者,非章将军莫属。”

    章平面露惊讶之色,但心喜,如能再成功联合二秦甚妙,“吾虽为雍将,然连三秦军,恐难胜任。”

    司马欣没有给予章平表达过多谦词的机会,因为时间紧迫,“关中三王唯雍王善战,雍太子深得雍王用兵精髓,舍之何人可担当。”

    火的确几乎燃遍雍国,本无人比章平更着急,但看神色章平一直很淡然,不知是沉静还是无情。

    章平的确接收此将的‘任命’,他本责无旁贷,可接收的非常奇特,他道出自己的条件,塞将吏无不震惊。

    司马欣亦露出凝重的神色,他在考虑,从未如此认真的考虑过,函谷关兵马的重要性可想而知,那可是驻守其东大门的利剑,如趁撤兵之际,河南王引领来犯,等于敞开大门欢迎。

    塞将吏皆言函谷关之兵调不得,那是东大门,不能敞开在河南王眼下,那等于抱着黄金珠玉在他人门前走路。

    无异于一个美人在洗澡时失去衣服,此非失贞之事,乃亡命之危,甚至有塞吏直接怀疑章平是否故意坑害塞国。

    雍国有难,塞国与之比邻,自当勇于解救,然不可割自己之肉去填报饥俄之人。

    函谷之兵不可调,此兵不可调,非调此兵,翻来覆去,诸将吏的建议便是这几句。

    事实摆在眼前,如不调兵,塞国当真危矣,这个事情,司马欣比章平还清楚,因为曹参已经插进塞地,汉军岂会远乎?

第六百二十七章 颤栗塞王

    章平没有多说,只用一句就让司马欣同意,“塞国之危在函谷之西,非函谷关以东也。”

    河南王申阳,在数月间还和司马欣有过联络,有的时候判断的确是一种感觉,司马欣感觉西边更危险,已经是燃眉之急。

    不仅司马欣同意,更让大殿上的喧闹之声立刻变得寂静无声,没有人比章平懂得即将到来的危险。

    章平没有怒斥塞国将吏,仅仅给他们一句很轻柔的话,“诸将吏竟比吾愿见塞国之灭,汉王与河南王,孰危乎?”

    今日之章平,安知不是他司马欣的明日。

    塞国本来有一个人可能会和章平一样感同身受,或者有着最直接的感触,但那人已经战死。

    要说世上还有什么让司马欣动容的,莫过于此时此刻,莫过于现在他所处在的地方,所处的王宫。

    司马欣不愿意这种得来不易的感觉,令人粘上便沉迷的王者感觉被夺走。

    这让司马欣对章平的遭遇很同情,亦在告诫自己,如果他不冒险去做,就要冒险被人俘虏。

    在危机的情况下,曾经的敌人亦可信任,化干戈为玉帛,更何况同出一源的雍、塞二国。

    司马欣的兵符给的爽快,章平接的亦不含糊,这让司马欣忽然想到曾经的信陵君魏公子。

    战国四公子,他心里最敬佩的便是信陵君,曾让大秦不敢东出。

    想到这里,司马欣心中一惊,祈愿有魏公子之举,有窃符救赵之效,况且此刻无需窃符,而未有其悲凉结局,信陵君的结局如同魏国的结局一样。

    栎阳城外,司马欣亲自为章平践行,章平又要再次踏上旅途,带着他的残兵继续前行。

    只是这次前行却不同,章平带着兵符东去,回来便会多出一支塞军,甚至那时翟军已经南下等待与之回合。

    兵未动,可知胜败,这完全在于将,在于帅,在于君,兵可调,但将不太容易遣,派过去容易,能否融进去却是另一回事,所以章平选择拒绝,拒绝司马欣的好意。

    司马欣给章平说不必亲自前往军营,只需他的一卷调兵令即可,等着函谷关的军队到来,接受章平的检验。

    只要翟王没有意见,司马欣打算让章平为三秦上将,率军反击汉军。

    章平没有接受这个建议,他选择欲亲自前往潼关,将函谷关、潼关兵马聚在一起,这次他要和塞将好好来个接触。

    如何让整个军队的战斗力提升,如何做到如臂驱使,章平从其兄章邯那里学到不少。

    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如何和塞将处理好关系,即便他们没有尊贵的身份,在战场上或许就是那个不在意的小人物救自己的命。

    所以章平和姚卬快马飞至潼关时,章平没有直接去军营,他选择一个有琴声,有美姬的地方。

    在这样的地方召集潼关的将领,并派快马去函谷关邀将前来汇合,章平知道这些人物大多为司马欣的族人,已为贵族司马氏,数月的变化已经让他们对这些美酒、美姬有一种无法割舍的瘾。

    章平确信,因为他有过这样的精力,此种瘾绝非常人能割舍,或者根本非人所能割舍,只能压抑。

    章平知道仅仅靠这些尚不足以俘获他们的心,可章平很确信一点,那就是他不需要俘获他们的心,只需他们的心能短暂听命于他即可。

    以一雍国之臣如何威慑塞国之将,章平一路上皆在思考此事。

    章平思虑上百个可能,但真正看到诸多将领时,章平有些茫然。

    对于讲话滔滔不绝的人,让其闭嘴的最好办法便是直接剥夺其说话的权利。

    如非杀死,便可割舌,别的方法终究非万全之策。

    总是有办法,这些塞将很奇怪,奇怪的让章平有些震惊。

    无论司马氏还是其他诸将皆出奇的一致,竟主动要求去战汉军。

    这一点很意外,章平自觉思虑很周全,仍有一虑不在其思考之中,他询问诸将为何如此急着和汉军战。

    “已有汉将入景陵,塞国不可侵犯。”

    “司马氏男儿有血性,岂容羞辱。”

    “塞国虽小,不可侵犯。”

    声音虽然不同,但皆指向同一个方向,不可侵犯,章邯发现说出此意的皆为司马家族,或与司马氏有连襟之人。

    章平瞬间明白,比美酒、美姬、美食更有说服力的是司马氏即将得而复失的贵族身份,他们不允许别人拿掉他们的身份,一旦塞国亡,贵族身份便烟消云散。

    栎阳很美,很凄美,在人的眼里它很凄美,因为栎阳聚集很多人,城内外皆有很多人。

    城外忽然来很多人,很多身穿甲胄的甲士,还有那令人不太喜欢的红色旗帜。看上去像是一片火烧云。

    火烧云很美,此刻的‘火烧云’让司马欣看后浑身冰冷,有一种凄美的感觉。

    司马欣思虑过汉军对咸阳以东的意图,知道刘邦在鸿门宴时虽然和项羽讲解,但其对关中的意图让他记忆尤新。

    故而一开始他便对汉王的动向有所留意,只是路途不便,道路不通,根本无法及时探听到刘邦的消息。

    在刘邦由雍地入关后,司马欣心里便在琢磨如何护住自己的地盘。

    司马欣思虑过刘邦会对他下手,但未想到会那么快,会在雍国尚未陷落便已经攻来,或许此刻雍国已经沦陷,废丘是否还在,司马欣有些怀疑。

    在第一次三秦反击汉军失败后,司马欣就已经派出使者和斥候从不同的方向进入雍地,但后来发现废丘已经被汉军包围,几个要道已经被封锁,无法具体落实一些事情。

    直到章平的到来,看到章平来求援,他才断定废丘尚未陷落,否则雍国已经不复存在,再借兵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所能做的唯有护住自己的国家。

    这片火烧云的确是灌婴的东征军,经常长途奔袭,灌婴这支欲下函谷关,绝三秦与山东联系的汉军突然出现在栎阳城外。

    此支军除范目、刘贾两员战将外,还有戴野、丁礼等将,各个骁勇善战。诸多凌厉的眼神和战意开始在栎阳上空汇聚。

    这股逆天的战意让司马欣第一次感觉到颤栗,感觉到除项羽外刘邦真的满可怕,并非运气而先入关。

第六百二十八章 何以为战

    如仅仅为运气,怎能打的雍王章邯龟缩在废丘内?司马欣内心再亦无一丝怀疑,对章平之言无一丝怀疑。

    司马欣立刻遣十数名金令使者向潼关、函谷关奔去,做完这一切,他又将一直豢养的猎鹰放出竹笼。

    栎阳三面环水,虽然距离遥远,但得天独厚,北面是郑国渠,西边则是渭水、泾水汇聚在一起,和自北向南流的洛水相接。

    有水的地方有良田,有良田便会有丰厚的税收,代表着富足。

    不仅如此,还有诸多水产,水上的船只往来又会带来诸多丰富的货物,这些皆能变成辎重、甲胄、军粮等。

    栎阳不仅有水,还有山,这里曾一度是秦都,秦建都于此并非无道理的。

    汉军度过径水,直接将栎阳包围起来。没有所谓的奇袭,因为栎阳作为国度,必定有非常严密的防御,而且周围有诸多城池互为犄角,关键是他们还距离相当的近,似乎无论从何处进攻皆是腹背受敌。

    红色旌旗招展,如同流动的浮云,军帐内灌婴眼睛目视一个方向,此刻戴野正在堆积一个沙盘,手画河流,一副简易的地形图出现在灌婴眼眸中。

    刘贾、范目和灌婴围着沙盘静静的观察,刘贾眼神犀利,“栎阳西有高陵,东有重泉、下邽、怀德,于何处进攻,似皆腹背受敌。”

    范目的眼神在栎阳周围的城池间不断徘徊,眼眸中似有白云飘过,白云过后便是碧蓝的天,蓝得令人深邃。

    范目的眼眸自然非蓝而黑,“栎阳附近城池虽多,然道路有限,只需于要道上设伏,来者皆灭之。”

    话音未落,又有一将走入帐内,“将军……”

    灌婴抬头看去,见是丁礼,面有喜色,眸子如婴儿般清澈,“探查情况如何?”

    丁礼道,“诸多城池中唯有下邽、怀德中塞军可虑,其余不足为虑。”

    丁礼探知可能支援栎阳的城池中,唯有下邽和怀德兵马强悍,重泉、高陵在第一次支援雍国时已经调空,唯有老弱病残坚守而已。

    丁礼又道,“塞国使者皆已截杀。”

    言未毕,丁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又闪过一丝笑意,那是一种快意。

    封锁,灌婴引军至栎阳城外,第一个做的事情便是在各个路口派遣武艺高强的弓弩手,组织任何快马向函谷关、潼关等地传递消息。

    摸清栎阳周围的部署后,灌婴迅速做出遣将安排,命戴野、丁礼埋伏在要道处,一旦援兵出现立刻灭之。

    刘贾、范目主攻栎阳城,其余诸将协助。

    灌婴不是第一攻城,在西征以来,他跟随刘邦向西打,配合曹参、周勃、吕泽等将攻城略地,渐渐表现出善于车骑奔袭的作战特点。

    首次作为一路别将征战,灌婴有些紧张,抵消紧张最好的办法那便是全心投入战斗,跟着灌婴的诸将脸上还残留着兴奋。

    灌婴的升迁直接亦影响着他们的荣辱,故而他们各个斗志昂扬。

    攻城与诱敌出城野战很不同,唯有靠勇气进行强攻。栎阳城外的旌旗在摆动,城内的司马欣已经甲胄在身,全副武装的出现在箭楼上,这个时候司马欣明白非躲在王宫里的时刻。

    他必须做些什么,所以司马欣做出一个非常惊人的举动,为守城的战将提供三样东西供他们选。

    一种是金、珠、翡翠,一种是美酒、美食,甚至是王侯皆难食到的,还有一种则是美姬,而且不止一个。

    司马欣的意思是任其选,选后便是与汉军大战,事先他已经说明,不同的选择将负责不同的任务。

    一场战役往往开始的很普通,普通的让人觉得有点荒诞,司马欣不善用兵,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激励将士,如何动员他们,保持他们高昂的战意,因为司马欣认为无论多么好的诱惑,碰到死那就是飞灰。

    司马欣用的方法很简单,战将选的亦简单,竟然多数选择美姬,平时可望不可及的美丽女人,美的窒息,美的几乎让任何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奇怪的事情发生,面对汉军的兵临城下,很多战将本不愿出战,各个很惧怕,很怯战,此刻每个人为得到她而奋战。

    这些美姬的确不简单,各个不仅气质典雅,身份高贵,绝对是人间极品。

    战争的确处处有意外,没错,确实因为一个拥抱而开始的,因为一名战将选择一个美姬,仅仅一个拥抱不够,所以为获得拥抱之后的举动,他出城迎战。

    与塞将对决的乃王翳,出战的有些莫名其妙,灌婴没有想过塞军敢出城迎战,故而并没有在此方面多下功夫,脑子想的多是如何攻城。

    虽然没有想过不代表没有准备,有他人为灌婴想。

    故而第一场战斗是由汉将王翳发起的,很突然的一场战斗,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塞军来势汹汹,戈矛乱舞。

    汉军自始至终皆没有动,更没有冲杀,王翳的长枪尚未挑出,塞军已败退。

    这场战役并非不战而退,而是被王翳的一声令下,被密密麻麻的箭雨射退。箭雨之下,塞军没有向前冲,如同人得愉悦之感一样,开始的很猛烈,结束的很滑稽。

    “战平?”

    “厮杀许久,两败俱伤,汉军已退。”

    “确切乎?”

    司马欣自然不太相信,本在内城饮酒的他再次亲登箭楼,发觉距离最近的汉军的确已退。

    司马欣大喜,“汉军并非不可败,重赏。”

    心情很愉悦,司马欣为自己的智谋感到欣慰,他自认的确不擅长带兵打仗,但他在数月间已经慢慢学会如何使用帝王术,他相信只要能驭将有道,便可所向披靡,兵马之事还是交给将。

    为将者需精通兵法韬略,需懂得战场的变化,君王者只需驭臣即可,司马欣开始对曾经的申不害的“术”。

    司马欣的驭将没有错,错在那些将,司马欣麾下的将不是周勃、曹参、樊哙、灌婴、吕泽、丁复等,亦非项羽帐下的龙且、恒楚、季布、钟离昧等战将。

    司马欣认为初胜’便要乘胜追击,塞将立刻劝阻,其实用不着劝阻,因为更猛烈的攻击已经开始…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一片塞心

    长枪上的液体还在滴落,此为从人身上流出来的,却没有一点人的温度。老鹰在天空盘旋,就是不肯俯冲而下,或许它亦惧怕下方的场景,没有血流成河,但战况却惨不忍睹,身首异处却分不清何人何首。

    长枪的主人正是突然撤去的王翳,他默默看着戴野、丁礼,互相对视一笑,这是一场比较惨烈的战斗,从他们的笑容

    中可以看出这是一场胜利,以极少的兵力直接伏击来援的塞军,打的塞军只有极少数逃回城池。

    攻城战既然已经开始,戴野和丁礼只有一个目的,绝不允许苍蝇打扰前方战场。

    不允许打扰灌婴的主战场。

    戴野看着王翳,说出自见到王翳后的第一句话,“是否已然开始?”

    说完戴野觉得说的有些多余,因为从王翳背后的那张弓已经看出,弓已开,箭已出。

    王翳的长枪永远要比弓箭用的多,此时既然已经射出,那么只能说明王翳所引的骑士已经射出一次箭,战争已经开始。

    王翳将他的长枪插在地上,伸手去捡地上的箭矢,只捡三支,“已经开战,援军将会更猛烈。”

    丁礼道,“奇怪,不解。”

    戴野道,“何处不解?”

    丁礼没有看戴野,亦无看着王翳,而是看着竖在树旁的化奉戟,“怀德较下邽较远,为何下邦军迟迟不见?”

    丁利的话音未落,王翳和戴野脸色皆变,异口同声,“必有疏漏。”

    几乎一刹那,丁礼手上已经多出一杆长戟,他的人已经跳上战马,竖在树旁的戟不知如何到其手里。

    战马已经人立,丁礼片刻便会消失在戴野的视线中,戴野道,“何处去?”

    “截杀下邽塞军。”

    “丁兄知晓下军走何路?”

    “不知。”

    战马四蹄翻腾,似已迫不及待,丁礼的确不知还有何路可以行军,他并不熟悉,他拍拍马背战马立刻飞奔而去,身后近千余名士卒跟上。

    丁礼的确不知到何处寻塞军,“无处寻,便让塞军来寻吾。”

    话音未落,丁礼的人已经消失不见,王翳不解,戴野似乎已经明白此意。

    戴野看着诸小将迷惑的眼神,解释道,“吾等继续设伏,丁礼自有办法。”

    丁礼的确没有很好的办法,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去截杀一路看不见的塞军,但时间紧急,如耽搁下去这支军即便不会对汉军造成多大冲击,但往往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可怕事情。

    丁礼却真的让这支隐秘的塞军现出原形,当他们现出原形时,丁礼如果知道一定会吓一跳。

    下邽的县令很恐惧,很生气,立刻命已经出动的杨武回援。

    能有奇袭的战果的确可以邀功,然前提时不能失去根基,栎阳之战尚未拉开,要是先丢下邽,那么他的命运恐比汉军俘虏还惨,塞王肯定拿他做丢城反面人物,给予警示。

    风很疾,人很慢,人亦很多,黑色的甲士,黑色的骑士,他们在林中慢慢的前行。这条路算不上路,因为很窄,又布满荆棘,但为首的那名身穿黑袍的战将知晓,此路乃返回下邽最快的路。

    士卒脸上的神情很焦急,但脚下却很轻,很慢,深怕惊动什么。

    士卒们焦急的眼神时不时看向这名战将。此名战将的双眸如一把双刀,狠狠的盯向前方,透过层叠飘忽的树叶可以看到一线红,不是别的,正是丁礼引的一支汉骑,只有千人左右。

    眼眸如刀的战将正是下邽的守将杨武,如一只慢慢行走在森林里的狼,杨武很冷静,在汉军有些打盹的时候忽然冲出,引塞军杀回下邽。

    只是杨武未曾想到丁礼的一杆长戟竟能阻止他凌厉的冲击。

    两军交战,神勇者未必胜,却可以不败,丁礼的一杆化奉戟在塞军中三进三出,每一次杀出,皆有数名百夫长一命呜呼,最后的一次竟然斩杀一名千夫长,差点可以将杨武斩杀。

    塞军势大,汉族无不以一敌十,丁礼见下邽塞军兵众,不敌,于是边战边退杨武得以回到下邽城,立刻向县令建议率领城内所有塞军乘胜追击,下邽县令不听,不知是惧怕外面的汉军,还是对未知的恐惧,或是对活着的渴望。

    杨武道,“已探知,此次引兵攻王城者乃汉王麾下新锐之将,灌婴,此刻兵力多在集中攻王城,城外汉军兵力薄弱,可趁机扫除,为即将到来之函谷关兵回援提供便利。”

    县令摇头,“栎阳之战,其兵力部署,岂乃小小郎中骑将可多言,无王令,不得妄来,违令者斩。”

    下邽县令不愿出击,却再亦没有机会出击,因为丁礼虽然离开,然却又有一将杀来,而且还带来更多的汉军。

    这次王翳随丁礼而来,立刻对其采取行动,首先王翳沿着渭水寻找流入下邽的水源,直接阻断,断下邽的水源,造成混乱。

    丁礼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且这支军并没有携带云梯车,在所有下邽之将认为汉军欲围困下邽以断栎阳之臂时,丁礼却下令伐竹木,开始打造简易的梯子。

    片刻间汉军欲攻城的消息开始在下城中传开,人心浮动。

    下邽县令见人心浮动,不悦,接下来的变化让县令大怒,因为在丁礼打造简易竹梯时,辱骂下邽县令,什么胆小如鼠,只知龟缩等等各种难听的语言开始在城外响起,这让下邽令再亦无法忍受。

    怒极的下邽令要求立刻出击,给予汉军痛击,杨武立刻去见下邽县令,进谏只需坚守,勿出战,汉军并未带攻城器械,其目的在于困住下邽,断栎阳之臂。

    县令冷笑,“未带器械,却如火如荼打造攀梯。杨将军惧怕乎?适才大败汉军气势何在?”

    杨武再谏道,“汉军退,并非败而退,乃明知寡不敌众而退,与吾交战之将甚为彪悍,不可轻视。此时汉军来攻,兵锋正强,不可与之战。”

    县令怒道,“涨汉军志气,贬塞军之威,当以军法论处,大战在即,暂且记下。”

    话音一落,杨武心中怒极,“不过略读几篇兵法,未曾实战,以将军自居,狂妄至极……”

    杨武心中五味杂陈,出战必然惨败,他还不想死,至少在建功立业前。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529/ 第一时间欣赏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作者:来不及先生所写的《汉室风云录》为转载作品,汉室风云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汉室风云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汉室风云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汉室风云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汉室风云录介绍:
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书友群:760932811汉室风云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室风云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