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只想歇歇
沛公军杀死泗水郡守壮的消息迅速的在山东南部诸郡传开,名声大噪,曹无伤自觉这沛公的名声是自己杀死郡守壮得来的,可是刘季心中明了,能杀死郡壮,打破郡监平乃是曹参、周勃、樊哙三虎上将所为。他刘季现在无法拜曹参、周勃、樊哙为三上将,但内心已经萌生了此想法。
刘季相信会有一天他的军队会强大到足以与天下诸雄逐鹿中原,到时会有五虎上将,甚至更多。
做了沛令后刘季内心最大的渴望开始慢慢的从内心滋生出来了,进入薛县刘季开了眼界,感觉这和沛县大不一样。
沛县和薛县不过是一湖之隔,人情风俗却大不一样,这里比沛县要繁华,最为明显的是薛县让刘季很舒服,具体说三言二语他道不清,只是感觉这里很有亲和感,这里的草木、小溪似乎都是那么的柔,不再是那么的冰冷。
身份的悬殊曾经令刘季内心常有自卑感,可是刘季内心有一股不服气,生而为人奈何他人就是有酒有肉,他只能到处去曾,论能力他并不比别人差。
刘季不知道是这里的草木有情还是这里的少女的容姿令刘季更心动,他暂时想将军队驻扎在这里,好好的玩几天,不想立刻拔营继续战争。
刘季是这么想的,可是萧何、曹参等人却有些着急了,尤其萧何更加坐不住了,他已经查算过沛公军的粮草不足了,薛县虽然景美,人美,可是人无食,马无草这些均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萧何道,“沛公,吾等该拔营了,已经两天了。”
刘季的回应是再等两天,“萧县丞,勿急,吾等悬头颅去战秦,不就是为兄弟们有酒饮,有肉食吗?如此马不停蹄,何为?”
萧何的意思是军队驻扎在这里,不断的消耗薛县的食酒,会加深薛县对沛公军的厌恶。
樊哙亦来规劝,直言不讳道,“沛公若再逗留,食薛,饮薛,吾等与郡守壮有何区别?”
此话直接令刘季惊醒,对樊哙言,“明日晨曦拔营。”
刘季本想再逗留一晚,他只是觉得前几十年实在是活的憋屈,或者说本该享受阴阳交合、鱼水之欢的刘季亦因无营生且贫困而被无人问津,像是干涸的大地始终不曾有甘露降临。
度过四十多个春秋的刘季只是想弥补一下人生遗憾而已,可是一个消息直接打乱了他欲小憩的愿望。
胡陵复叛的消息传来,刘季这才意识到即便一座城邑用兵破之是否属于他刘季犹未可知,便命曹参为主将攻之。
曹参、周勃、樊哙各率二千人进击胡陵,胡陵这次坚守不出,任由樊哙大骂皆无济于事。
处在战车上的刘季问夏侯婴道,“胡陵为何复叛吾刘季,吾已免去秦法苛税。”
夏侯婴道,“胡陵县令多是被监平掌控了,此次攻伐必然死亡子弟兵,吾愿替沛公再去招降。”
刘季对郡监的傲骨不觉升起一股赞赏之意,郡守壮的死居然没有吓退监平,反而继续据胡陵抵抗自己,对于他的气节刘季欣赏,他亦希望自己的部下多是此等气节之人。
刘季便与诸将商议,刘季道,“胡陵复叛,绝不只因为监平缘故。”
萧何与夏侯婴均表示愿以招降使者进城探听背后的原因,他们亦认为需要寻找到复叛的原因,为日后打下其他城邑后的治理打下基础。
曹参、周勃、樊哙一心想的是如何攻克胡陵,令监平再也无复叛的根基,并不太了解萧何对治理城邑的苦闷。
攻城不易,但守城更不易,为此萧何他对如何治理打下的城邑比较感兴趣,亦是萧何对自己的定位,这点亦符合刘季此刻的心情。
刘季可不希望日后将士们拼命打下来的城邑皆一个个叛变,叛变的原因千千万,刘季愿一一探究。
刘季最后的决定是先让以曹参为主将的将士们先狠狠的教训下反叛者,再行招降。
中军营帐内,曹参与诸将研究攻城策略,“吾观胡陵据湖水下游,可引水灌之。”
樊哙道,“水淹伤亡太大,恐沛公不允。”
周勃亦赞成,“引水挖渠费时费力,恐一时间难以做到,吾军粮草难以供给上。”
刘季作为樊哙的连襟之家,樊哙还是较为了解刘季,刘季虽在家乡父老眼里名声不好,亦想尽快扩掌城邑,但一向宽厚仁爱的他是不会同意水淹胡陵。
在起义之处刘季是比较注重军纪和在诸县子弟心目中的形象,信任,在这个战乱年代是一个比较宝贵的东西。
表面上看信任一分不值,不是兵甲,亦不是粮草,更不是兵马,可是在刘季心中则意义非凡,信义在他的心中早在马公书院立志做里侠、县侠之时就深深扎根了。
要取得陌生人的信任,尤其是各县黔首的信任,那就要让他们认可,觉得在为之谋幸福,他们这才甘愿相随。为此樊哙很明白在这个关键时刻绝不容许水淹胡陵,但日后就很难言之。
曹参等诸将会开的比较沉闷,诸多办法皆谈论一遍却发现只有一个办法可靠,那就是强攻,亦是展示沛公军威的时机了。
由曹参提议,曹参、周勃、樊哙三人各自对自己进行剖析,扬长补短,合力将胡陵攻下。
周勃善于强弓,精于培养指挥弓箭队,在最合适的时机和距离进行远攻。樊哙则一把弑神斧威猛刚烈,有劈山之势,擅长近距离的冲锋。
曹参善于马上枪法,指挥军队打伏击包围战,只要进入曹参布置的包围圈,就很难让其突围,一旦黏上便会不断与其周旋,直到将对方耗得精疲粮绝,或投降,或拖死。
彼此了解之后,曹参做出部署,由周勃率领弓弩队先进行远距离的轰砸,再用樊哙进行猛烈的冲击,直接借助云梯翻墙,或指挥攻城队直接撞击城门,曹参负责左右包抄,即做接应,又随时准备将监平之军耗死。
一切安排就绪,曹参便报请刘季,为了一鼓作气刘季对发起攻击进行了战前鼓动。
第六十一章 再攻胡陵
刘季自认别的本事不能与诸将领比,对于计算军需粮草、安抚百姓他自认不如萧何,时常刘季内心会有种不安全感。
常常在想这些人为何甘愿跟着他,能力不强就很难压得住这帮人,这是刘季内心时常思考的事情,虽然现在还不够明朗,但刘季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召唤,那就是让这帮兄弟们各司其职,配合在一起发挥最大的能量,这是他要做的事情。
这帮兄弟在刘季心中慢慢清晰了起来,此刻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诸将面前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了解他们的欲望,明了他们的情绪。
主帅营帐内,诸将分两派站立,刘季道,“诸将已经多日未曾食肉,滴酒未沾了吧,吾听闻胡陵城内县令、县丞搜刮了许多财宝金钱,那郡监平最爱藏酒。”
提到酒樊哙、周勃眼睛亮了,提到钱财和肉食曹参、夏侯婴亦不自觉的捂捂肚子,再看那任傲眼睛都发出了绿光。
任傲,刘季了解到的除了够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为保护自己的妻子打伤狱吏,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特别宠爱箕帚,换成现在的话说乃护妻狂魔。他听闻有诸多财宝,第一反应便是为妻搞点珠宝首饰什么的。
曹无伤的反应极为特殊,不仅两眼放光,嘴角亦露出难以觉察的微笑。
刘季继续道,“吾等进城虽不是杀富济贫,亦是还民予财。”
既然刘季说还民予财,那就是杀富济贫,既然有一夜暴富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而且有正当的理由,在做好事的东西亦给自己留一点,正所谓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不过刘季非常严厉的道出下面的话,“进城之后绝不可扰民,绝不可烧杀抢掠,违令者斩。”
诸将异口同声道,“诺!”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可以让人不要命去为之付出,那便是美食与钱财,有了钱似乎女人也来了。
刘季讲完自己的战前宣言后,曹参便聚集军队做了战前鼓舞,大致的意思算是传达了沛公的指示,总之进城有好处,只要守纪律积极参战,那么好处多多。
至于能不能有命去享受这些,兵卒们不再考虑了,本来皆是活不下去加入义军的,即便自己无命享受,但家人还是可以的。
或许是刘季的战前动员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周勃指挥的弓弩队原本只能用十公斤的石块做攻击,现在最大变成了三十公斤。
一颗颗小陨石一样从天而降,看似坚固的城墙被砸的乱石穿空,尘土飞扬,虽不成马蜂窝,再也无法保持它柔美的姿态。
胡陵的守将从没见过如此攻势,吓得到处找隔档物,龟缩起来不敢出,郡监平亦从未见过如此攻势,一时间竟无对策。
一番小陨石轰炸后,樊哙率领攻城队伍,如猛虎下山一样直往上扑,城内受惊吓的兵卒还未反应过来,城门已被巨木撞开,少部分靠着云梯已经登上胡陵城。
曹参率军如饿狼一样冲了进去,曹参的锁魂枪在城内守军中如同闪电一样,又如鬼魅一样,飘忽不定,一个个兵卒倒下。
胡陵守军边战边退,最后退守在胡陵县廷院内,曹参见这座廷院比沛县大很多,建设的亦更加宏大,不愧是郡监所在的地方。
樊哙欲要指挥强攻被曹参制止,“攻胡陵廷需报之沛公。”
樊哙这才想起刘季战前的训话,其中便有不须破坏县衙,除非迫不得已。
破城之后,刘季这才率领卫军由夏侯婴驾车进城,刘季来不及领略胡陵风光便有快马来报,言监平坚守不出,是否要强攻。
得知消息刘季略微吃惊,在他的心中那胡陵县令居住的地方不就像沛令居住的一样嘛,不过是比寻常乡野之人居住的茅草屋多了些砖木。
刘季来到县廷前有些愕然,比他想象的要宏大,墙高且固,简直就是城中之城,暗叹这郡监居住的地方果然不同。
刘季道,“不可强攻,监平家族可有德高望重者,遣人请来。”
樊哙、周勃皆不懂此举何意,萧何和夏侯婴立刻明白。
萧何遣人打探,片刻便回禀道,“监平如今只有一老母,现在城外居住,因老母不喜城内吵杂,度居城外的一座小院。”
……
胡陵廷院内,监平对诸将自豪道,“诸将放心,此小城内有粮,足够吾等坚守月余,吾已派人请援军。那无赖的小亭长休想踏入这里半步,不出三日定会退走。”
郡监正在得意之间便听有人来报,“尊母进城。”
郡监大惊,“什么?”
他立刻亲自相迎至门口,郡监一向疼爱老母且对其敬爱有加,这次他内心寻思,“老母一向不喜进城,今日为何进城,难不成被刘季那厮给抓了。”
郡监一时间有些神情恍惚,他担心,担心刘季真的拿老母要挟自己。
当沛公之军进城后,胡陵县令、县丞吓坏了,先前他已经投降沛公,如今复叛之深怕被杀,便遣人与萧何交涉,萧何这才知晓监平的弱点。
来至大门处见老母身后站着萧何与夏侯婴,之后就没有之后了,他反复四下望了一眼未见沛公军。
老母道,“勿需再看,快不请萧县丞和夏太仆进去。”
老母发话,监平恭敬从之。
一进后院,老母怒道,“不孝子!”
郡监平吓得噗通一声跪地,“儿不明,请母赐教。”
老母道,“吾听闻如今暴秦无道,天要亡之,天下诸侯皆叛秦,孺子依旧执迷不悟,置胡陵子弟于水火之中,何为?”
郡监平无言以对,面对老母责问,他立刻表示要接受投降,交出胡陵,萧何、夏侯婴与郡监平商谈招降事宜。
萧何对郡监平道,“沛公爱才,愿拜足下为胡陵守令,继续镇守胡陵,只需废除一切秦法苛税,保留基本的税收即可。”
郡监平领命道,“诺。”
郡监平此刻知晓了刘季的厉害,亦知晓为何刘季能击杀泗水郡守壮,对刘季的充分信任令其折服。
任用秦郡监守胡陵,他平时自认不如,便对萧何道,“愿君替吾向沛公进言,吾平定为沛公坚守城池。”
第六十二章 虎口夺食
拿下胡陵后,刘季心情大好,这段时间已经有薛县、沛县、丰邑、胡陵、方与五个据点,刘季感觉还不错,胡陵的阴柔女子令刘季忘记了吕雉,忘记了曹氏,他想在此地逗留一段时间。
按照刘季的意思也算兑现他对诸将战前的承诺,自己亦想休憩一下,本想将卢绾叫来为自己安排一下庆祝胜利的放松活动,不料第二日便见到了他还不愿此刻见到的人。
这个人不是来哭诉的吕雉,更不是来侍奉他的曹氏,而是本在留守方与的周緤。
此时的周緤一脸的狼狈样,仿佛是从狗洞里爬出来的一样,狼狈不堪,嘴唇已经干枯裂缝,看样子是长期没有进水的缘故,亦或是他还没有顾得上饮水,便一路奔逃至胡陵。
周緤原本是要回丰邑报告的,途中听闻刘季在攻打胡陵,便立刻转站至胡陵。
叛乱,方与居然叛变了!
又一个叛变者,刘季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了,胡陵反叛乃郡监忠于大秦不愿背叛,自始至终皆没想过降他刘季。
可是方与不同,周勃攻取方与,直接将驻守在方与的郡尉给斩杀了,至此方与的守令与守将皆服服帖帖,甘愿归顺刘季他这个赤帝子。
既然有前车之鉴,为何还有人敢冒险背叛他刘季呢。
周緤道,“吾逃出时听闻方与令降了魏,现替魏守城,并封其为侯。”
刘季听闻笑了,“原来是为了一个魏国的侯爵反叛。”
萧何闻言便已猜知原委大半,道,“魏地立王复国,名为魏咎为王,实乃周市掌权,定是周市来夺方与。”
周市,这个名字刘季第一次听闻,亦彻底的记住了这个反秦的豪杰!
如今天下的形式如何,萧何基本上会定期派人去查探,然后借有夏侯婴的嘴告知刘季。
因为夏侯婴是经常跟着刘季的,即便是儿时玩伴卢绾亦未必常伴左右,因此夏侯婴之嘴乃是距离刘季最近的信息口,可以这么说夏侯婴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刘季的一只耳朵。
刘季从夏侯婴这里得知周市乃陈胜的一位部将,本来是派遣其北上攻魏地,虽然未学武臣称王,但却立他人为王自己做魏相,即成全了贤臣、忠臣的威名,亦能过一把权柄的瘾。
大家同为抗秦的义军,为何偏偏寻同盟的麻烦,刘季觉得这周市有点过了,即便他刘季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之后,但至少是斩杀泗水郡守的义军首领之一。
刘季没有多余的想法,一个字,攻,两个字破灭,让周市破灭想欺负同盟的想法。
紧急召开了军事会议,刘季让逃出的周緤做自己的参乘,他心中忍俊不禁的发出苦笑,“强秦未灭,各诸侯国却互相残杀,干起了强盗的勾当。这次不仅要攻下方与,更要让天下人对蚕食同盟者发出唾弃。”
刘季对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只传达了一个指示,那就是这仗不仅要打,还要打的让天下豪杰皆对侵犯同盟者发出怒吼,呼吁天下豪杰共同讨伐叛秦而不是互相残杀。
这次以曹参为主将,周勃为副将,率一路攻击方与,刘季亲率一支军由樊哙和夏侯婴指挥。
曹参的这次改变了进攻的策略,由于现在沛公军总共七八千人,除去守卫丰邑和沛县的,出征的不过是三四千人。
兵力少,曹参采取了击中攻击一个缺口的方略,先是围住方与不打,断其外援,一切向内运送粮草的统统拦在外面,没有商旅,没有买卖,不能进,亦不能出。
困住后,按照刘季作战的指示,开始对城内喊话,“暴秦无道,天下共诛之,今魏背信弃义伤害同盟,此乃一罪。魏地乃魏王故土,今周市名为魏相是乃魏贼,此乃二罪。周市乃陈王之将,攻城略地至魏却自立门户,此乃不忠不义。当今之魏非故魏,为其守城者将会成为天下豪杰共同讨伐的对象。”
再后来传达的言语就比较带有威胁意味了,意思是方与子弟如杀掉降魏贼者可论功行赏,一旦破城将按照叛贼处置。
围困七日,曹参见对方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便发起了猛攻,这次依旧是周勃指挥发起第一波攻城,但方略已不同寻常。
巨大的石块朝着同一个方向不断的轰砸,周勃凭借拉动强弓将城墙上的魏旗射断,接连射断好几个旗帜。
方与的守令有些害怕了,恐城的一角被撕破,便不断调遣兵将去增援,死死守着。
这次没有漫天的石雨。
嗖!砰!
一块石头砸在城墙的东南角,石块碎裂,城墙留下了白色的印记。
嗖!砰!
又一块石头砸向城墙的东南角,石块依旧碎裂,城墙角落出现了凹陷。
三块,四块……
守城的方与令怕了,他还没见攻城者能如此精准的专门攻击一个角落,这里的兵不断的被增加。
一阵轰砸后,樊哙则发起了狮吼般的翻墙,不管是从城墙上落下多少石块,有多少人被砸落云梯。
可依旧是喊杀阵阵,沛公兵卒不顾一切的要翻墙过去,好像墙内有比他们命还金贵的东西。
方与令有些犯怵,他有些不想再听这些声音。
喊杀声、惨叫声、痛苦声、碎裂声、风声,甚至还有乌鸦的鸟叫声,这几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编织了一首交响曲,但是方与守令不愿听。
慢慢的喊杀声没再那么密集,慢慢的再变小,慢慢的消失了。
守城的方与令慢慢的亦适应了这些喊杀声,突然这些声音消失不见了,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便大着胆子向城下望了一下。
方与令真的只是想看一下,他相信会没有什么危险的,不过是看一眼,随后就立刻回到士兵们的后面。
城下的樊哙看着死亡的弟兄,他有些愤怒了,拿起盾便率先向上攻击,周勃见状大惊,怕樊哙有事,即刻命令弓箭手做掩护,
偏偏在此时曹参看到了一人影向城下望,看其头盔和铠甲的样子不像是普通兵卒,便拉弓射击。
曹参拉弓如满月,箭去如流星,他擅长射击运动中的物体,这支箭不偏不倚,正好要了方与县令的命。
此刻的刘季望着眼前的这座城,他内心只有四个字,虎口夺食,日后恐怕是免不了这种同盟者的厮杀。
在强秦面前亦敌亦友。
方与令因为好奇心被曹参无意中射杀,兵伐本没有意外,本没有讨巧,本没有凑巧,可这方与令就是这么巧的死了。
樊哙在掩护下,勇猛攀上云梯,在乱石中被砸中了二次,一次用弑神斧劈碎,一次为意外,他及时的抓住了云梯,没有落下去,凭借腰部的力量,他跃上了城墙,第一次杀了上去。
弑神斧如劈山一样,为道路劈开了一个缝隙,兵卒用洪水一样涌了进去……
方与从降魏的那一刻起,还没到十日的功夫就被刘季拿下。
刘季进城后直接杀了县丞,杀了所有叛变者,此时方与的豪吏见廷院内流血满地,一股股寒意才从脚底直上头顶。
不寒而栗,什么归魏,什么归沛公,他们皆不在乎了,只要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享受美酒和食色即可。
第六十三章 雍齿叛丰
方与再次被沛公拿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临济。
临济这座魏国都城此刻正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魅力,她虽比不上曾经的大梁城坚固,以至于让王贲率秦军强攻都无效,不得不引黄河、鸿沟之水灌城,才得以破城灭魏,可临济这座新落定的王都之城因魏咎、周市的存在变得很耀眼。
临济早在一些日子亦迎来了一个年轻人,他辞别陈伯跋山涉水来到这里,这里的繁华早已不似从前,魏军与秦军在这里交战已使这里染上了血色,原本美丽的外衣亦粘上了污渍。
这位年轻人便是从阳武县户牖乡赶来的陈平,曾一度自认令平得宰天下,亦能如分祭肉一样公平。
魏王魏咎刚刚在这里安顿,看着魏国王宫的重建,虽然简陋但亦兴奋不已,周市为魏相亦开始为魏国寻觅人才,陈平自荐,便成为了太仆。
议事殿前,魏王与诸臣正在紧张的议事中,陈平也有幸参与其中,他出计策道,“既然方与难下,不妨寻与沛公有间隙之人策反丰邑,令其不得不自救,如此方与不攻自破。”
魏王摇头不予采纳,认为此计太过阴损,下朝后有人私下言陈平坏话道,“陈平乃小人,如此昧金盗嫂,难怪会想出如此阴损之计,一旦此计失败将置魏王于何地?恐不只是为天下笑耳。”
寥寥几句的闲言闲语传到魏咎的耳朵里却不同了,魏咎便寻思,他好不容易成为魏王,立王复国,延续祖宗的香火,亦希望有朝一日能重建大梁,可如果名誉损满天下,恐难成大事。
此小道消息很快传到陈平的耳朵里,陈平便挂印逃走,寻思魏王不用他留在临济难成功业,且遭受非议恐招致祸患,便下定决心离开。
陈平虽然回家乡了,但他的计策给周市一个很大的启发,如今魏国的将士皆在用来坚守城邑,或在攻击秦军,实在无兵再去夺取方与、丰邑等魏地。
虽然丰邑曾是楚地,但往前一点看便是魏国故地,现在周市要做的就是恢复鼎盛时期的魏国,再图霸业。
周市与魏王魏咎两人商榷,周市觉得不妨采取声东击西的计策,来一个围魏救赵,不用魏兵围丰邑而是从内部着手,令其为魏国守城。
这个所谓的声东击西其实和陈平的策反计策如出一辙,只不过献计之人是魏相,魏咎便认为是好计策,“魏相好计谋,可不劳一兵一卒即可解方与之困,亦能拿下丰邑为魏效力,一箭双雕。”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同样的事情从不同人口里道出,那效果会截然不同,魏咎便将此事全权交予周市去办。
周市便派遣使者前去游说雍齿,此刻的刘季攻下方与,正在方与清算,使者进城后便花重金买通了与雍齿的手下,两人在一个密室里进行了一番的对话。
使者转述周市的话,“吾魏相已命将领率万人魏兵驻扎在距离丰邑不远之地,丰邑本乃故梁徒也,若雍将军降魏,魏王不仅给予厚赏还封将军为侯,驻守丰邑。”
言毕,使者便拿出了侯爵印绶给雍齿看,雍齿从没建过侯爵的印绶,拿在手里雍齿的内心再难平静,思虑如那平静的水面忽然起了浪花。
一波又一波的波涛卷起千堆雪,雍齿动心了,他人虽然安坐在密室内,但心却在密室内已经来回的徘徊了。
刘季,一个在丰邑名声极为不好的乡野之人,为乡里人所不喜,曾好食懒作,即便后来做了亭长,依旧是难改恶性,喜好作弄亭中诸吏。
吾雍齿乃名门望族之后,天下叛秦后,陈胜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吾雍齿就要屈居他刘季之下,心中不服的声音越来越大。
只是刘季后来进咸阳见了秦始皇的巡游队列后,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只是雍齿对刘季的印象实在是根深蒂固且先入为主。
这诸多思绪仅仅在一瞬间发生。
时间虽短,但使者已经抓住了雍齿神色微变的机会,见雍齿有所犹豫便继续道,“若不降魏,吾魏相会亲赴军营督战,以下魏地数十城之军屠丰邑以示惩戒。”
最后此言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令雍齿的心直接坚定了下来,雍齿寻思这刘季出身卑微,无兵无将难成大事,不及魏咎乃魏王后裔,号召力觉得赶超刘季。
思定之后,雍齿决定叛丰,以丰邑子弟兵为魏守城,但雍齿又添了一句要求,“雍齿拜谢魏王恩赐,望魏相能增派魏兵由吾雍齿为魏固守。”
雍齿的这一要求早在使者的意料之中,甚至比这更过分的要求魏咎和周市亦商谈过,只要不超过底线那就应允。
使者一走,雍齿像是多年的怨气释放了一样,浑身感觉轻松,他感觉自己浑身是力气,似乎体内的气在周全不断的游走。
舒畅,这是雍齿的第一感觉,他素来轻视刘季,与刘季又有诸多的过节,此刻摆脱刘季的阴影,他雍齿感觉像是见到了日辉。
雍齿自认为他的将才远超刘季,亦远超刘季麾下的那些将领,曹参亦不在列,更何况卖蚕具的周勃、屠狗的樊哙、赶车的夏侯婴。
以魏侯的身份固守丰邑完全没问题,更何况还有魏兵支援。
在方与安定好之后,刘季这次没再像之前那样想休憩一阵再做下一步计划,这次他想回丰邑故里去看望刘太公,亦找吕雉来个久别胜新婚,最主要的是他离家多日亦想孩儿。
可是令刘季更加震惊的是他刚刚出方与,准备回丰邑与家人话家常,丰邑亦反叛了,如果说其他城邑反叛还有情可原,毕竟他人在那里待了许久想让人家换地方,人家自然不乐意,可是丰邑不同。
丰邑是他的故里,是生养他的地方,这里本是刘季抗秦之后最强大的根据地才对,不是言兵强马壮、马肥粮多,乃是刘季精神世界里最强大的根据地,这里有父兄,有妻儿。
可是如今丰邑反叛了,反叛他的还是被刘季自己委以重任的雍齿。
刘季愤怒了,这是对他信任的践踏,是对他心灵的践踏,他自知雍齿高傲乃望族之后,为此便厚待予他望他能看淡他刘季的出身,不料乃一厢情愿。
这次刘季不仅仅是愤怒,而是有一些失望,对这些所谓名门望族的失望。
第六十四章 刘季气病
刘季立刻命军停止前进,令曹参、周勃、樊哙、萧何与他同乘夏侯婴驾驶的沛公车辆,商议雍齿叛丰之事。
刘季欲调沛县所有的兵力来助攻丰邑,萧何、曹参皆极力阻止,现胡陵、方与刚刚平定,恐有动乱将腹背受敌,可留驻守沛县的子弟兵牵制胡陵、方与。
听闻丰邑反叛,刘季的内心已经无法平静,经过萧何、曹参的劝言,他这才冷静下来,亦觉得此刻所能依靠的兵力只有目前他所率领的。
刘季对诸将曰:“诸兄弟,谁可胜那雍齿叛贼?”
曹参、樊哙、周勃、夏侯婴皆默不作声,他们素质雍齿的将兵能力,恐怕此次的丰邑反叛的事态恶劣要远超胡陵、方与。
曹参主动请缨,“沛公,曹参愿做攻城先锋,摸摸雍齿的底细。”
樊哙同时也发出请战的申请,几乎是同一时间,周勃、夏侯婴稍稍迟了些,他们皆知此次攻丰非同小可,不是谁抢先的事情,有自知之明亦很重要,毕竟这次攻占恐将会有不小的伤亡。
刘季见诸将的反应知晓此次攻丰没有哪个将领能有十足的把握打败雍齿,攻下丰邑。
最为要命的刘季的家室亦在丰邑,攻城亦不易用强烈的手段,刘季寻思这次必须要让他亲自上阵了,他刘季亦想亲眼见到雍齿被打的狼狈逃窜。
丰邑城下,曹参、夏侯婴分列刘季两旁,随时等待刘季的一声命令便发起猛烈的攻击。
刘季命士兵在城下辱骂,“雍齿畜子,号称丰邑人杰却背信弃义实乃小人,如今龟缩在城中不敢出战,此乃鼠辈皆为耻……”
最后骂的自然是越来越难听,雍齿越是惧怕什么便骂什么,由于刘季熟知雍齿底细,专检雍齿的痛处骂。
雍齿忍无可忍,首先命弓箭手射击刘季军,刘季军退避一里,雍齿这才提长刀率军出城迎战。
雍齿见刘季身旁只有曹参、夏侯婴分列刘季身旁,便疑惑的看向四周,他素知刘季诡计多端,定有樊哙和周勃埋伏在一旁。
刘季见雍齿的长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忽为银色、忽为灰色、忽为黑色,故名三色刀有些惊诧,这是刘季第一次见雍齿提长刀上战场。
雍齿暴喝,“乡野无赖之人,可敢与吾一战?”
刘季笑道,“不与无心莽夫比力!”
雍齿被刘季说成莽夫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雍齿好歹现在是魏国的侯,便策马来取刘季性命。
雍齿来战,早有曹参提锁魂枪直接与雍齿迎战在一起。
三色刀变换颜色,令视觉有些飘忽,雍齿凌厉的刀法令曹参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的大战一百回合亦未分出胜负。
雍齿忽然指挥身后将士冲上前来,欲要包围曹参,曹参大惊,暗骂雍齿卑鄙,如此以来是不能用君子之战来要求这场战役了。
本来曹参还想着毕竟曾为沛公手下战将,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取自己性命,曹参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是高估了雍齿的底线。
大惊之余曹参立刻抽身欲走,虚晃一枪走开,冲上的士兵被曹参以闪电般的枪法,迅速解决掉几个,打开缺口便走。
这边刘季见状亦大惊,若是损失一员大将,可得不偿失,便命夏侯婴率战车接应曹参。
战斗打的就是一个势,势弱便易溃散,雍齿趁着追击曹参的威势命令士兵冲击。
在曹参的眼里,他是着了道想脱离危险再战雍齿,可是在远处的士兵眼里那就是不敌,那就是战败。
不管有什么原因和理由,行为骗不了人,但行为往往有给人错觉,在雍齿的士兵眼里那就是主将获胜。
乘胜之威冲击败将之兵可想而知。
丰邑的这一战仅仅因为一个小小的计量就发生了逆转。
丰邑的城墙并不是很高,此时的兵器大同小异,非曾经的诸侯国的精兵,一个战斗的成败往往就是那么的偶然,那么的不可思议,但细想又能找出蛛丝马迹。
曹参见雍齿追来本欲勒马回头,见雍齿率军来追,立刻调转马头继续奔逃。
刘季见状亦命令夏侯婴驾车奔逃,雍齿见刘季逃跑,一下子变得很兴奋,像是见到了千年不遇的宝贝一样,即可去追刘季。
曹参奔入军队中便立刻指挥一支精兵做断后,刘季继续奔走,雍齿像是着了魔一样,挥动长刀杀出一条血路要去追刘季。
刘季奔走至一密林处,雍齿却突然勒住马缰,令兵卒停滞不前。
塔塔……
雍齿的马不断的原地踏步,就是没再向前一步,雍齿想了一会,立刻调转马头率领兵卒回城。
此刻的刘季见状叹道,“狡猾的雍齿!”
此时林中的樊哙、周勃见雍齿要离去,樊哙一边是叹息雍齿的狡猾,一边欲立即发动攻击,不能让雍齿就这么回去,被周勃拦住,周勃认为时机已过追击无意。
刘季见没能成功的引诱雍齿走进埋伏,便决定强攻,“雍齿奸诈多疑,诱伏恐不行,曹参,樊哙,汝二人立刻发动攻击。”
曹参、樊哙领命率主力军攻城,他们亦觉得和雍齿这场硬仗迟早要来的,周勃依旧带领弓射兵随时做掩护,并配有少数精锐骑兵如果雍齿出城便从两翼进行突击。
夏侯婴则主要带领战车兵,虽然战车不多,但也算是一个冲击力很强的兵种,与步兵想配合。
曹参、樊哙则是率领步兵、弩兵、车兵,架云梯随着鼓声勇往直上,用装有巨木的车去撞击城墙大门。
这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这雍齿居然不怕在弓弩中丧生,居然亲自到城头督战,还发明了一种极为厉害的反攻城法。
雍齿命人用粗木麻袋装上尘土,不封口,用弩在城内向城外投射,一时间城外漫天尘土飞扬,宛如来了一场大风沙。
一时间暗无天日,视线受到限制,城下一片大乱,这个时候雍齿命人向城下射箭,投石。
丰邑城下一片哀嚎,血流染红了尘土,刘季见状不妙命令即刻收兵。
在丰邑的刘季此刻没有补给,亦无大本营!
生气、饥饿、劳累、失望、愤怒,一系列的复杂情绪直接击倒了刘季,刘季病了,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第六十五章 从长计议
夏侯婴急忙将刘季扶上车驾,等刘季醒来只道了一句话,回沛县。
或许是刘季在沛县做亭长干的还不错,沛县父老子弟对刘季印象不错,自始至今没有背叛他,还在刘季极为困难时期给了鼎力的支持,至少给了他一个落脚点。
刘交、卢绾亲自到沛县外迎接刘季,刘季没有表现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他知道大乱年代无人相信眼泪,眼泪并不能治愈他内心的创伤。
刘交作为弟,亦不知道些什么来安慰三兄,根本据点丢了就是丢了。
刘季很平静,将沛县所有的将领以及诸吏们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谈如何夺回丰邑。
按照萧何、刘交、卢绾的意思,此丰邑由雍齿坚守,恐一时难以拿下,需从长计议。
……
在沛县的东边,有一个叫东海郡的地方,这里大概是秦始皇觉得临近东海,才叫东海郡。
东海郡有一个郯县,这里本是东海郡守庆所待的地方,如今却被一个叫秦嘉的人率军所攻占。
就在陈胜初立为王时,陵人秦嘉亦起事抗秦,与铚人董緤,(铚邑,今安徽省淮北市濉溪县临涣镇),符离人朱鸡石(今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起义,将东海郡守庆围困于郯县。
本来秦嘉与好友丈打的还不错,发展下去东海郡可能就属于秦嘉的,这个时候陈县的陈胜听闻后觉得秦嘉小伙不错,是个可以拉拢的人。
陈胜对于自己的部下一个个难以节制比较头疼,如今是能寻一个新将领,就绝不放弃每一个机会,便派遣武平君畔为将军去秦嘉那里做监军。
这一下虽然名义上陈胜去援助秦嘉的,但在秦嘉眼里这就是派一个监督自己的,自认堂堂七尺男儿本来就没打算归顺于陈胜,陈胜来趟什么浑水。
董緤、朱鸡石、秦嘉、郑布、丁疾三、五人在密室内商榷,朱鸡石非常气恼道,“这个自立为王的陈胜,他做他的王,派什么监军来吾等这里。”
董緤亦是不服,两人皆对秦嘉发牢骚,秦嘉乃陵人豪族,亦觉自己与陈胜不是一类人,不愿听其号令,道,“吾陵人秦嘉岂能受陈涉所辖制。”
郑布、丁疾皆是同样的看法,他们五人比较聊得来,商议共同起事,共诛暴秦,同享富贵,如今却冒出一个自立为王的陈胜,名义上为监军实则是想夺取胜利的果实。
在秦嘉的眼里这就是夺取果实,不过也许他真的误会了陈胜,毕竟人家陈胜是第一个起来反抗暴秦的,没有陈胜的揭竿而起,估计不会有他率军围困郯县的一幕,陈胜亦是想多拉拢一些将领,好尽快将秦这个庞然大物给推倒。
可是这五位不会这么想,这也难怪,毕竟陈胜以王的命令派人过来,还是将军大道身份,这多少让五人的面子上过不去,只能说陈胜不太擅长团结人,完全可以结成同盟。
其余四人皆拥立秦嘉为大司马,“吾等皆愿追随秦兄,愿君为大司马,吾等共诛暴秦。”
秦嘉见兄弟们信誓旦旦且非常的诚恳,便不再推辞,道,“然,吾秦嘉乃为大司马,诸位兄弟皆为将、吏。”
秦嘉自立为大司马,亦没有进行什么有仪式感的东西,按照现在的话说都没有想象的来个就职仪式,时间紧迫逼的秦嘉仓促之间做了大司马。
成为大司马后,秦嘉亦不能像他人那样休息两天,找找做大司马的感觉,便马不停蹄的与四人商谈,“那武平君不仅年少且不知兵事,如此不可与之共事,不可听他的。”
董緤亦道,“陈王派遣亦不知遣知兵事者来佐之,明明就是占有攻城之果,未曾尽人事。”
董緤的这番话亦引起了其他三人的赞成,四人皆认为秦嘉所言属实,年少不知兵,真的不知道陈胜的眼光是怎么炼成的。
推测陈胜账下多少是有些谋士的,尤其是蔡赐等人,只是他们都忽略了一点,他们的出身,陈胜出身于佣耕之人,他不理解其他身份的人对其的认可度,尤其是那些六国贵族,一些当地的豪杰。
这是陈胜想不明白的,亦是他没有好好反省,如果爱将且礼贤下士,注重关注黔首们的生活,恐怕别人对其不会有那么大的抵触。
秦嘉等五人商榷后,自认不能留武平君畔在这里,对于如何处置畔秦嘉的意思是假借陈王的命令找个理由将其灭掉。
为何不直接杀之,秦嘉的考虑是陈胜毕竟是义军的首起事,算是义军中的名义老大了,直接违背终有不妥。
那武平君畔不知兵事,那么犯军法的可能性很大,借由一个名副其实的罪责以陈王的名义将其杀之,其余四位皆佩服秦嘉的谋略,认同此做法。
陈胜派武平君畔来监军,那么就会有监军的指责和任务,一旦出错便是借口,秦嘉等人想杀之终究有理由。
武平君畔离死之前亦很清楚,道,“秦将军为何要杀吾?”
秦嘉的回答是让武平君畔无言以对的,但他的心里很清楚,自己成了陈胜和秦嘉之间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武平君畔年纪轻轻本来是在读书游离的时代,奈何秦末群雄并起,奈何又贪图名利投奔陈胜,为何又听从陈胜之命来到这里。
他武平君自认年纪确实不大,可他愿意学,愿意与大家一同去诛杀暴秦,出一份力,可是这个年代不愿意他学,更不允许他试错。
一旦出错,那可不只是他武平君畔一个人的性命,这话是秦嘉在他临死前说的,他倒是无言以对,亦算是心安的死去,不至于带着满腹疑惑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反秦大业的潮流。
秦嘉的自立为大司马,不听从陈胜的号令,在郯县割据且杀了陈胜派去的武平君畔,这个消息可以说让陈胜是勃然大怒的,但是陈胜现在还没心情来攻击这位桀骜不驯的秦嘉。
此刻的陈胜正被西征大军节节被退而困扰,周文在曹阳苦苦坚守了三个月左右,依旧被章邯军再次打败。
没有办法周文再次率领残兵奔逃,此刻的周文在默默的想,看来不是谁都能像项燕那样与秦军作战,他还是比较适合观天象,测吉凶。
第六十六章 周文兵败
再次被章邯打败,周文自尊心受到了一点伤害,可是章邯穷追不舍,周文又被逼到了渑池。
周文觉得士可杀不可辱,如今被追着打实在有点不舒服,这次他决定坚守渑池。
渑池,周文将其看成了自己的最后战线,他鼓励将士定要坚守阵地,不可再退。
章邯对秦军士卒道,“盗贼已经是穷途末路,吾等再接再厉便可彻底扫灭周文群贼,皇帝陛下会给厚赏。”
章邯先来了一个奖赏鼓励,接着便是军记的再次申明,听令斩敌的赏,退者斩,对于再次进攻的战法,章邯仔细对周文的心里进行了研究。
周文自称懂兵事,且侍奉过春申君,又在项燕军受到过重视,如今他的内心必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士兵虽然亦是临时聚集在一起的,但接连被打败,心里已经形成了战败的惯性,对军心已经形成了一个挫伤。
章邯便传令将士们先将其围困,不断的散布陈王各路军作战不利的消息,接连说了十余日。
十余日没有任何举动,兵卒有些迷惑了,某校尉便问章邯,“大将军,吾等为何对败寇围而不攻?”
章邯的解释很简单,有俗语言穷寇莫追,一旦将对方逼急了那会形成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不容忽视。
可如果围而不攻,借着战胜的余威加上心里的瓦解,将会从斗志上消灭周文军,简言之就是和周文先打一个心理战。
十日后,这天没有见到日出,漫天的雪花飘洒,冷风如刀子一样割的皮肤生疼,周文与仅剩的几位将领围着篝火食所剩无几的干粮。
周文琢磨着这天实在是有点冷,便道,“这天如此恶劣且又深夜估计那章邯不会在今晚发动攻击,让将士们入帐休息,巡逻兵生火取暖。”
对天象、天气的变化,他周文比较熟悉,这是他的老本行,观天象觉得此夜不会发生兵祸。
将士们刚聚在一起休息,生火,便闻得杀生开始在城外响起,还有士兵不断的喊着,“周文归家算命看天象兮,楚人归家兮。”
守城的人听闻先是一惊,等反应过来欲要抵抗时,早已有秦军登上城楼,将城门打开。
本来这些士兵就惧怕秦军,如今秦军攻进城,喊着投降回家,早已没有了斗志,等到周文再想聚集兵卒已然来不及。
他看着兵卒四散奔逃,知道大势已去,再加上秦军喊的侮辱性语言,周文的精神彻底的崩溃了。
接二连三的被击败,周文已经不是怀疑自己的将兵能力,而是彻底否定了自己能战胜章邯的可能性。
此刻的周文看着混乱的场面,内心在流泪,他辜负了陈王的期盼,辜负了将士们对他的信任,最为要命的是他害得很多人成了孤儿,害的很多人独守空房,害的很多家失去了支柱。
校尉见周文有些迷迷糊糊的便拉着他欲走,“周将军,快走,秦军杀来了。”
周文看着这位校尉道,“汝率领兵卒突围,能逃出多少便尽力的逃。”
让部下先走,这校尉感念周文不愿独自离去,见周文的表现,校尉怀疑周文有想不开的倾向,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周文。
周文内心感叹,这校尉是个好将士,不能让其因为自己的无能而丧命,最近见的流血太多,他不愿将士们再白白牺牲,便假装如厕,拔剑自杀了。
周文自杀,周文军彻底失去了战斗的能力,章邯见周文军彻底失去威胁,便挥师向荥阳进发。
此刻的荥阳城下只有李归诸将在围困,田臧自从杀了假王吴叔后便对诸将言,“假王贻误战机,秦军定认为吾等对荥阳志在必得,必全力以赴,吾等率精兵埋伏在敖仓,伏击秦军,必能解荥阳之困局。”
诸将皆认为田臧所言甚是,便随田臧一同前往敖仓。
本来欲要埋伏,不料军马刚到敖仓却遭遇到了章邯军的伏击,田臧慌乱中迎战。
田臧提双尖蛇矛来战章邯,章邯来势汹汹,提着通体乌色的龙虎戟身先士卒。
秦军见三军主帅勇猛向前,士卒们更加的有斗志。
龙虎戟舞动,龙吟虎啸,如猛虎下山直接让田臧有些招架不住,他万没想到秦军主将居然如此的勇猛。
砰!
章邯舞动戟直接来了一个啄,令田臧急忙招架双手隐隐作痛,铿锵之声响起,章邯顺势沿着田臧的双尖蛇矛的杆滑下来,来了一个割。
迅速极快,田藏大惊,眼看着戟上的横刃要将其手腕割掉,便不得不丢开蛇矛。
田藏没有了武器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就在那一瞬间田藏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那是冰冷的气息袭来,他感觉这是死亡的冰冷。
身体有些僵硬,田藏没想到不到三个回合就缴械了。
章邯下了田藏的兵器后,接着便是一个透心刺!
冰凉的利器刺入身体的感觉,田藏是第一次尝,自从他追随陈胜后还未有过这种感觉。
上次利器进入身体的时候,是他将利刃刺入吴叔的身体,还顺便将吴叔的头割掉送给陈胜。
慢慢的田藏没有了意识,他有点后悔了,后悔杀了吴叔,或许便没有了或许。
田藏一死,群龙无首,章邯顺势大破义军的精锐部队。
此刻在荥阳的李归率领一少部分张楚军在围困荥阳,他很清楚目前的任务是围困,静待田藏归来。
可是李归左等右等田藏没有回来,却等来了章邯十几万大军,这些大军各个如狼似虎,为了抵罪,为了爵位,为了金钱,见了张楚军像是见了救命的恩人,只是在他们的眼里这个恩人是张楚军的人头。
章邯军一到,荥阳城内一直被围困的秦军像是行走在沙漠里的人突然见到了清泉水,不只是一拥而上,似乎多日来被围困的憋屈,不安,恐惧,愤怒等复杂情绪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李归没想到吴叔刚走,他们的命运就变成了腹背受敌,见章邯军来时他本想过逃跑,可是此刻他想起了吴叔,在那一刻他反而想念与吴叔并肩作战的日子,虽久攻不下,但大家齐心合力,他不明白为何原本势如破竹的张楚军如今却是如此的下场。
李归力战而死。
第六十七章 节节败退
田藏、李归的战死让远在陈县的陈胜大吃一惊,一直久攻不下的荥阳军队虽然在吴叔的带领下失踪没啥进展,可好在有些主力老本在陈胜手里。
如今田藏、李归战死,其军被章邯大破,彻底失去了向秦发难的力量,陈胜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知会自己的令两张底牌,将兵据郯的邓说,因邓说是阳城人,后又走陈,故推测郏乃误字,实乃春秋郏地,距离阳城不远,另一张牌便是将兵据许县的伍徐。
只是陈胜之所想亦是章邯之所想,在陈胜想派人去嘱咐这两位将领时,章邯早已命别将进击郏地的邓说,章邯本人亲率秦军进击伍徐。
伍徐军早闻田藏、李归被章邯击杀的消息,一时间伍徐军早已人心惶惶,本就失去了顽强的斗志,没有了最好的状态。
原本伍徐的军在荥阳附近取得了小胜,如今驻扎在许县,伍徐军听闻章邯军接连破周文、田藏、李归军,秦军不败的神话似乎又被章邯续写了。
虽然东方六国早已灭亡,可是秦军的威慑已然存在,只不过随着秦始皇的去世,渐渐早已忘记当年秦军的威势,如今伍徐感觉到了。
还未战,伍徐军便有人做了逃兵,偷偷溜走,被伍徐斩之这才令有些涣散的军队重新保持了队形。
伍徐非常的明白,此刻他只能身先士卒,率先冲在最前面才能调动士卒们的积极性。
伍徐他自知不是什么名将,亦未学过什么兵法,只有率军直接迎击章邯,从腹腔内部发出了他的怒吼,“杀!”
随着伍徐的喊杀声,其余的将士们亦喊声阵阵,冲向章邯的军队。
章邯率领的秦军依旧保持着不变的队形,一身铠甲的章邯依旧保持冷静,龙虎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如今已是十一月底,天寒地冻,军队呼出的热气连成一片,远观仿佛是云层中的天兵天将,这些杀神一般的秦军令伍徐感到有些不真实。
曾有部下建议伍徐避开秦军的主力,避开与章邯的正面对战,用迂回的策略与章邯周旋,那么就可以为陈王派救兵,或者再派别将来收拾田藏、李归的残兵重新聚集起来,这样便可以形成遥相呼应之势,便可以将章邯军围之。
可是伍徐觉得其他诸将皆奋勇杀敌,唯独他不断的迂回,他不乐意,认为迂回就是逃跑,被章邯追着打,他不愿意成为一个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追着打,更何况他心里已经认定被人追着打的下场,如那周文一样被章邯追着打,最后自杀谢罪陈王。
在伍徐看来,他宁愿站着死,便手提双刃长刀来战章邯。
章邯一直没动,看着气势汹汹的伍徐军即将冲进阵营时,章邯这才命部将分左右两翼左右迅速的包抄伍徐军。
章邯自己策马去战伍徐。
龙虎戟与双刃刀碰撞在一起,火星四射。
章邯的打法飘逸灵动,经验丰富,或啄,或割,或刺。
伍徐的刀法则没有多少经验,纯粹靠着蛮力在劈,在砍,靠着反应速度在招架。
几个回合后章邯便知伍徐并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更不是将门之后,不会一些刀法和防身术,连民间的杂耍都不如。
章邯立刻组合打法,伍徐立刻招架不住,伍徐就是反应比较快,见不敌章邯立刻抽身骑马奔逃。
伍徐自认为他与周文不同,他是一个敢于与秦军正面交战的将领,敢于直面生死。
可真到了生命受到危机时,他惧怕了,便策马奔逃,他的奔逃直接导致正在与秦军作战的兵卒亦溃散,四下奔逃。
奔逃一段时间后,伍徐才喊出撤军,奔向陈县。
在即将到达陈县时,伍徐听闻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与他为吴广部的邓说同样是被章邯别将击败,如今已逃回陈县,结果被大怒的陈胜斩杀。
伍徐害怕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怕死,刚出征时他并不惧怕,想着可以建功立业,可是等到他率部取得小胜后,或许是地位不同了,曾经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如今以将领的身份在许县享受到了,他有点惧怕死亡。
邓说被杀,伍徐真的举步不前,最后他选择逃亡他处,便调转马头奔向了别的地方。
伍徐军并不知道主将已经逃向他处,他们依旧逃向陈县,他们皆以为那里可以活命,那里有饭食,那里有安全,有陈王的地方多少会有精兵强将,他们这些兵卒不会受到惩罚的,到了那里顶多是重新加入其他将领的军队,依旧是可以领到饭食。
陈胜杀死邓说之后便后悔了,当他听闻伍徐亦兵败时,他的心坠入了谷底,外面征讨暴秦的军队彻底没了,只剩下一些可以防守的张楚大军。
对于陈胜来说,现在目前最重要的是守住阵地,做好坚守的准备与秦军长期对峙,虽然西征军彻底的崩溃,但是他相信凭借他现在拥有的城邑和军队足以与秦军来个长期的对峙。
有城邑,有粮草,有兵卒,只是他发现可以替他打仗的将领没有了,过去能打的将领皆在其他地盘割据,或称王,或成相,他此刻恨极了那些反叛他的将领,更痛恨那些称王后的将领们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西征军被打败,而不伸出援手。
陈胜最恨的自然是武臣,就是武臣第一个背叛他在赵地称王,至此他的力量才开始分散,部下才难以节制。
不过陈胜亦知道恨,埋怨解决不了问题了,他所能做的只有亲自出陈去监军,他不相信自己的王国会这么快崩塌,定是那些将领贪生怕死,这才导致接连的失败。
陈胜相信只要他出陈县,亲自上阵,当初一呼百应,揭竿而起的态势会再现,他陈王要归来。
对于陈胜要亲自挂帅出征,上柱国房君蔡赐拦住了他,可以说蔡赐言辞恳切的道,“大王乃一国之根,一国之领,岂能深陷危地,蔡赐愿领军前往迎战章邯。”
蔡赐的忠心,陈胜很感动,但他知晓蔡赐的能力,做上柱国没问题,可是做将领就难说了,陈胜犹豫了。
蔡赐坚持认为大王迎坐镇张楚国,不能离开陈县,可是陈胜害怕,这可是最后的底牌了,如果让蔡赐率军迎击章邯,万一战败,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恐怕亦毁矣。
第六十八章 舍身取义
陈胜很忧虑,一时间不知是自己亲率上阵,还是让没有经验的上柱国房君上战场呢。
同样处于忧虑的还有沛县的刘季,此刻他火急火燎的对萧何、曹参等讲,“必须尽快拿下雍齿,不然这个冬天如何过?”
萧何对刘季的火急火燎是可以理解的,以曹参、樊哙、周勃为主的诸将皆认为此事只能从长计议,且只能去其他义军那里借兵。
一向心胸豁达的刘季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忧虑,甚至有些不太理智了,他着急诸将、吏商议,急迫的要出一个方案。
萧何的意思是直接硬攻丰邑是不行的,必须了解此时的情景以待时机去借兵,刘季的目光这才从丰邑上面转移开,开始关注天下的形式。
刘季这才关注到陈胜的节节败退,首事者居然如此不利的形式,相当于自己这点小本买卖赔了倒没什么,至少他还有沛县。
陈县宫殿内,上柱国房君再次劝言,“大王,自古君王少有亲征者,君王亲征胜则利国,败则亡国,关乎重大,还是让老臣前往。”
陈胜见蔡赐言之凿凿,甚为诚恳,亦觉得此刻还未到亲自上阵的时候,他需要再找联合共讨的同盟者,便同意了上柱国的请战。
无奈的是武臣对陈胜的处境可以说是见死不救,想到这里他真的很想杀了武臣的家室,可他知道这么做只会让自己亡的更快,他思来想去只有一将还能依靠,那就是张贺,不过如何让他很好的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他需要好好思考下。
章邯战败伍徐、邓说之后,便乘胜直接向陈县击来,在陈县十里之外安营扎寨,琢磨如何攻城。
蔡赐是文臣,虽不是武将,但也读过兵法,如今陈王帐前无将可用,他熟读经书的作用在他的脑海里开始发酵,陈王对其有知遇之恩,拜其为上柱国,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他觉得自己不能做事不管。
不过事实证明有些事没能力还是不做的好,不然害人又害己,甚至遭受巨大的损失。
上柱国蔡赐率领一支孤军出城迎战,没有过实战的经验,对于如何摆兵布阵,他只能按照竹简上所记载。
蔡赐在作战之前召集副将、校尉等诸将,对他们的讲的多是,诸将多努力杀敌,秦军太可恶居然逼近张楚国的国都,这是咱们张楚国的耻辱。
可是诸将询问如何防守那章邯,如何胜秦军,蔡赐所能做的便是将兵事交予副将来布置。
十里开外的章邯听闻出城迎战的是蔡赐,对部下道,“这是天亡张楚,一文臣并不熟知兵事,将士们等取下敌军上将首级,吾等再畅快饮酒。”
接下来章邯关于军纪只提了一条,逃兵者死,军鼓一响,进者生,退者死。言毕,章邯对已经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食好,睡好。
其他的一律没再要求,过了几天秦军一直在等候章将军的命令,始终没有进攻陈县的命令,慢慢的士卒无事做,便开始在军中玩投石游戏,谁投的远,投的准便是胜利。
蔡赐见秦军一直没动静,时间一长心里开始发毛,这个打的张楚军接连败退的章邯究竟会出什么奇计,思虑开始变得繁杂,接连几天无法入睡。
这天蔡赐实在是太困了,终于睡着了,可是还没见到周公便被嘈杂声吵醒了,外面已经大乱了。
蔡赐立刻紧急的召集张楚军进行抵抗,可是秦军像是饿狼一样,浑身的劲用不完,喊杀声一浪高一浪。
张楚军诸将早已听闻章邯军的厉害,内心已经有畏惧,此刻见到秦军不怕死的往上扑,像饿狼猛虎一样,立刻失去了斗志。
蔡赐大喊,“将士们杀秦贼,杀!”
蔡赐是爱张楚国的,他希望张楚国不败,希望所有人都与他一样为张楚国舍命护卫,可是这些将士们却不一样,他们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亦没有享受过做上柱国的待遇,甚至一些小吏的待遇都没享受过。
让他们为陈王奋战到底,蔡赐真的想多了,他失败了,无法挽回的失败,留给他的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虏,屈辱的死去。
上柱国看着涌上来的秦军,看着他们那贪婪的眼神,他笑了,笑的很无奈,脸颊流出了泪水,不是他无能实在是天不佑张楚国,他宁愿光辉的结束这一生,不能成全了秦军的功德,不能让章邯拿着自己的头颅要威胁陈王,更不能让他拿着自己的头颅去找二世邀功。
城外大败,陈县宫内的陈胜痛哭流涕,“房君啊,房君,唯独房君爱吾。”
不过陈胜知道此刻不是哭的时候,他擦拭眼泪后,喊胡武、朱房命他们去刺龙枪和战甲,喊了几声没人回应,此刻一直表现忠心耿耿的人不见了。
陈胜看着偌大的宫殿居然没有人了,只剩下他自己了,曾经的苟富贵无相忘成了过眼云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是没想到会这样的结局。
走到自己的小型武器库,他亲自穿上铠甲,提上刺龙枪,跨上战马亲自率军出战。
城门大开,陈胜率军出城来战却没看到章邯军,他有些疑惑了,上柱国战败为何不立刻攻击陈县反而退兵了呢。
陈胜对将士道,“探查章邯军去向者,赏千金。”
章邯其实现在在哪呢,他没有离去而是去了陈县西,将张贺军围住准备进击张贺,为啥他会来到这呢,其实章邯本来没想着来打张贺,只是他觉得上柱国虽死但陈县城高池深,城内粮草又充足,一旦张楚军坚守想打下来没那么容易,所以才想着击败陈胜的最后一个支柱,张贺,彻底孤立陈县,到时便能不战而下陈县。
只是章邯没想到陈胜没有坚守陈县而是直接率军出战,如果章邯料到会如此,他肯定会直接战陈胜,彻底结束楚国的战争,北上去攻赵。
陈胜得知章邯去击张贺,便率军前往支援并监督张贺出战,他相信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第六十九章 王梦太短
一个佣耕者成为王者之后,他很难再回到过去,只要有一丝的希望绝不会放弃,陈西张贺军的忠诚度还是令陈胜比较满意的。
军帐内,张贺手提丈八蛇矛正要出战便听闻陈胜亲率大军来支援,别将、副将、校尉等皆面露喜色,唯独张贺面如死灰。
副将问起为何陈胜来援,反而面色大变,情绪外化有时候是很难欺骗人的,即便再伪装,亦有变化的刹那,张贺的变化虽然短暂隐秘还是被捕捉到了。
张贺道,“陈王不在,战事不利吾等还逃亡,如今陈王来监军,无处可逃,名为监军,实乃断吾等退路。”
此言一出,原本兴奋的诸将眉头再也难以舒展,他们仔细想想前有秦军后有陈王的确是被前后夹住了。
虽然几人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但张贺顷刻间改换状态道,“既吾等无退路而言,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吾等同心战章邯,未必有败。”
诸将以为然,便各自操练军队,准备与张贺共击之。
陈胜赶到后没有安营扎寨,仅仅命使者去犒劳张贺,令其坚守阵地与陈胜一起将章邯击退。
章邯此时的做法很简单,他没有让士兵继续操练体能,亦无交代军纪,只是令士兵盘腿而坐,可以说来了一个静静的打坐,这是非常的惊奇。
有末将不明所以便询问道,“大敌当前,何故静坐?”
章邯的不紧不慢的回答,“去除胜军之躁气,存留胜军之锐气。”
闻言,此末将才明白章邯为何让将士们盘坐感受周围的自然,周围的鸟鸣和水声,风声,甚至是敌方的各种嘈杂之声。
慢慢的沉淀,士兵们起初难以安坐,后可静静处之,章邯见此状况立刻命士兵进击张贺军。
完全没有再操练的过程,章邯原本是想打张贺一个措手不及,让张贺以为秦军在休息没有操练军队准备进击的样子,一是存锐气二是让张贺以为秦军打算长期坚持。
如果是先前的张贺那还真的会松懈,可是陈胜到来之后他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张贺军得到陈胜军的补充后,声威大振,对章邯的突袭而来一点没有慌乱,命左右副将引左右两军在两翼伺机而动,张贺亲自率军来战,提丈八蛇矛欲喊话章邯。
章邯来到战前没有立刻挺龙虎戟来战,反而喊道,“陈贼已众叛亲离,张将军如投降,秦将厚待之。”
张贺听闻,内心还是有一丝的动容,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打的,张楚军接连败退,诸多将领皆被章邯军打败身死,他不过是做困兽之争。
如果降了还是可以保命,甚至能获得封赏,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六国皆群起而叛秦,如若归附那么下一刻有可能就被派遣征讨魏国、赵国等,那么到时候依旧是一死,不如战死。
张贺道,“暴秦残缺天下久矣,章将军何苦为秦卖命,秦难逃被各路诸侯所灭,将军到时恐不只是身死道消,还会身败名裂,吾劝将军降张楚。”
两人互相劝降自是无果,章邯不再相劝,他命别将悄悄潜行,伺机而动,章邯自己率军直接正面厮杀。
丈八蛇矛与龙虎戟大战在一起,马蹄声急,尘土飞扬,两人大战不久张贺力感不足,便抽身走去,张贺副将来助,不敌被杀。
张贺军大惊,一连几名将尉皆被章邯所杀,或刺死,或割喉,一时间秦军声威大振,作战更加勇猛,张贺军败退,竖起高垒坚守。
张贺见此情景欲要回城坚守,便派人请示陈胜,陈胜不许,骂其胆小怕死。
到了午饭时间,陈胜见无鹿肉熊掌大骂张贺照顾不周,命张贺即刻出战章邯,他从旁协助。
张贺无奈只好再次出营寨来战章邯,趁机章邯命潜行至张贺营寨的别将迅速直取营寨,直拔旗换旗,不去厮杀。
等到张贺战败归来却见营寨已被换成大秦的旗帜,众将士以为已经失去根基营地,军中大乱,此时章邯军追击而至,大破张贺军。
章邯使用钩、割之战法击战张贺,张贺见败势已成,心如死灰,不敌章邯,被章邯刺中,章邯将其挑起对张楚军道,“降者活,依旧再战者死。”
兵败如山倒,张楚军多半投降,陈胜见张贺军大败,心中恼怒,“如此庸将吾吾张楚。”
其实陈胜心里很清楚,他见张贺力战章邯依旧不敌,兵败身死,便已经知晓无法与章邯正面交战,只可避其锋芒,便与进击而来的章邯军便战便退。
章邯本欲借助胜利之威拿下陈胜,结束楚地的纷争,只是陈胜没有与之决战的意思一边战一边退。
令章邯比较震惊的是明明张楚国已经败亡,陈胜帐前无将可用,可是依旧难以一举攻破,陈胜可以说是顽强的活着。
一路败走至汝阴,在此与章邯大战,陈胜挺刺龙枪率先来战章邯,诸将尉见大王亲身力战,便上前助战,一时间倒也难以拿下陈胜。
陈胜虽然不是武将出身,作为佣耕者并没有一定的作战根基,但是自从称王后他的食物好了起来,身体变得更加的强壮,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常找武将来比试训练,倒也有了几下子。
因此陈胜率领诸将来战章邯,反而战了许久陈胜才败走下城父,“吾乃张楚陈王,下城父的守将快快开门。”
守将见陈胜至下城父,没有为其开城门,“吾听闻陈胜被章邯打败,一路追击,陈胜在此秦军不远矣,望令勿开城门。”
下城父的县令认为守将所言甚至,便没有开城门,陈胜大怒,命诸将攻之,“下城父乃吾等落脚之处,借助此地吾等可以东山再起。”
陈胜鼓励诸将攻下下城父,并承诺拿下下城父便重新封赏诸将,各种旧楚将吏任由他们挑选。
此言一出,鼓动的效果还真的很有成效,诸将为了陈胜许下的侯爵、三公九卿拼命的攻城,下城父不敌,开城投降。
下城父县令请求陈胜饶恕,陈胜没有给其回旋的余地,直接命兵士将县令及家室诛灭,下城父内的三老、子弟皆恐惧陈胜的残暴。
在陈胜眼里这并不是残暴,不过是惩罚一个不服从自己甚至将他堂堂张楚王拒之门外的叛臣而已。
第七十章 败下城父
陈胜迅速的占领下城父县令的府邸,命诸将坚守城池,始终没有提起先前攻城时封赏的事宜,诸将内中有怨。
陈胜呢此刻最为要紧的不是封赏诸将而是收拾寝宫,令诸将坚守城池,保护这个根据地,兵令诸吏到下城父各亭去征收兵卒和粮草。
陈胜的御驾车夫庄贾见诸将私下皆怨恨陈胜言而无信,至今无封赏秘密商谈如何应对陈胜的言而不信以及城外即将到来的秦军。
庄贾知之后便向陈胜进言,“诸将怨大王言而无信,未能及时封赏,还望大王兑现诺言,诸将必定为陈王坚守城池,甚至反败而胜。”
陈胜听闻大骂之,“诸将鼠目,庄贾亦是耳?”
陈胜的意思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在章邯军到来时守住下城父,再做封赏,他见庄贾来为诸将讨赏以为其想自讨赏,“汝为寡人驾车,未能尽心尽力,暂不封赏,若在守城抵御章邯军中立战功,寡人定为封汝为太仆。”
闻言庄贾失望且心下有怒气,心道,“此乃心胸狭窄的匹夫,不足以与之谋。”
章邯率军将下城父围了起来,城内的士卒早就被打怕了,此刻想着该如何活命,庄贾和诸吏商榷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到了午饭时,作为车夫的庄贾亦兼任着陈胜的食饮的安排,陈胜见今日的午饭竟然皆是蔬菜和谷类,没有鱼,亦没有鹿肉、牛羊等野味,陈胜大怒,“寡人难道连熊掌和鹿肉亦食不得了?尔等也太无能了吧。”
庄贾听闻心中更加不悦,只见陈胜食了一口吐了出来,觉得庖厨做食物太不尽责,和之前的味道大相径庭,便将其责打了一顿。
庖厨忌恨陈胜,庄贾见之脸上露出了转瞬即逝的笑容,陈胜并没有注意到,一心还在食物上,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依旧食的精光。
食后,庄贾找到庖厨道,“陈王暴虐多疑,不是贤明君王,不值得侍奉厨食,吾等当自谋吏途。”
庖厨认为庄贾所言极是,便与庄贾谋,欲杀之投降秦军,获得封赏……
沛县,内心焦灼的刘季已然保持着微笑,“诸位弟兄,想出什么好对策吗?去陈王那里借兵?”
萧何答道,“沛公,臣听闻陈王被章邯军大破出走陈县,现不知下落,陈王那里是指望不上了。”
对于这个答案刘季心中早有预料,其实目前各地诸侯王中刘季最为敬佩和欣赏的就是陈胜,当然了刘季敬佩的不是他的滥杀无辜,不是他的猜忌,而是他的胆略,他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行为践行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志言。最近陈王的境况刘季亦略有所望,想帮帮这位同时出身卑微的神交老友,这位心目中的榜样却无能为力。
刘季只好继续问道,“那去赵国借兵如何?”
言毕,刘季将目光看向了萧何,萧何没有言语,曹参开口道,“赵国邯郸距离沛县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且武臣曾为陈王部下,看着陈王被章邯追击尚且不出兵援助,几率不大。”
刘季无奈的摇摇头,这个结果他亦猜到,只是不死心,虽然明明没有希望但还是希望诸将会有一个人愿意前往借兵。
丰邑一刻安不下,刘季便睡不安稳,这种思念家人,被人背叛的情绪难以根治,难缠胜过任何风寒,刘季继续道,“去找燕王呢?”
其实刘季话音刚落,他自己都后悔道出这句话,燕王距离沛县更远,更没有可能,只是现在的刘季有点病急乱投医了,毕竟在丰邑被困的不是诸将的家室。
此时一直没开口的卢绾开口了,他和刘季是同乡,父母和家室亦在丰邑,同样的焦急,“找燕王借兵距离更远,不如向东去找齐王借兵。”
樊哙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可,不可,不可。”
刘季反问道,“为何不行,吾听闻齐王田儋乃田氏豪杰,曾击击退过周市,将周市赶出了狄县。”
樊哙道,“齐王田儋虽然曾和周市交战过,但与周市有交情,曾支持周市称王,吾看他不会为了沛公去得罪魏国。”
樊哙这话等于言刘季这个沛公的身份和魏相相比,身份太过卑微,这句实言实在是不好听,刘季听闻脸色不悦,但转念一想确实如樊哙所言,他的身份的确无法和魏国的魏相无法比,此路亦不同。
那么究竟该怎么办,刘季真的有些着急了,眼睁睁的看着雍齿那混蛋在丰邑被封侯,他心里的毒火就会燃烧起来。
雍齿在丰邑一天,刘季的心就滴血一天,他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可是丰邑的背叛他不能不计较,那是他生长的地方,况且第一次遭遇背叛他看人的眼神开始发生了转变。
想当初他刘季被推举为沛公,原想与大家一起诛灭暴秦,成就一番事业,虽然雍齿一向看不惯刘季,雍齿总是以望族来自居,可是刘季依旧委以重任,希望他能像其他兄弟一样齐心协力去与秦国对抗。
可是令刘季始料未及的是让他陷入泥潭的不是暴秦,竟然是魏国,还竟然是自己准备委以重任,不拘一格的任用雍齿,并没有因为雍齿平日的轻视而不任用。
雍齿偏偏降了魏国,刘季自那刻起他的内心再次悄然变化,他看人的眼神变了,不是他多疑而是此番举事不是寻常买卖,不能有失。
整天思考他人在想什么,会不会如雍齿一样背叛自己,现在眼前的所有人,现在没有背叛,将来会不会因为其他原因背叛自己,萧何会不会因为这边进展不顺而投奔他处。
这一切的一切皆在这一刻发生且在电光火石之间。
怀疑,期盼,焦虑,厚望,信任……
所有未曾有过的情绪,刘季最近几天全部经历了一番,他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几十年一样。
其实有这种同样毛病的不止刘季一人,此刻兵败至下城父的陈胜更加多疑,陈胜自从葛婴擅自立楚王背叛他,陈胜的内心便开始生长疑惑。
陈胜变得更加的多疑,疑惑,易怒,他疯狂的让胡武、朱房去搜罗诸将的过失,除了靠着过失责罚来控制他们,其实就是对诸将已经渐渐失去了信任。
信任与多疑不过是一念之间,如果处理不好就会身死道消!
第七十一章 项梁西进
陈胜败出陈的消息不仅令刘季没有了借兵攻雍齿的念头,亦令天下诸侯震惊,他们一路凯歌攻略故国土地还以为秦军不再是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秦军,如今他们才反应过来,真正的秦军才刚刚出来。
陈王的败出最明显的就是对他那些部下的影响,广陵人召平此刻正在卖力的攻打广陵,召平本想着以这种新式衣锦还乡,无奈故乡的子弟父老并没有像其他城池一样杀其县令、县丞来投降他。
广陵外的召平军帐内,召平与诸将商议,“如之奈何?吾听闻陈王已败出陈,不久秦军定来攻吾等,如此腹背受敌如何是好?”
众将听闻陈王皆被章邯军战败,赶出了陈县,他们皆惊恐,唯有一校尉道,“吾等久攻不下,忽闻陈王败出,此乃吾等的一个好时机,把握好定能扭转乾坤。”
召平不明其意道,“何意?”
此校尉道,“吾听闻项梁已平定吴中,有一支非常强大的抗秦力量,若吾等能假借陈王之名令其渡江西向攻秦,这广陵定可不战而克。”
闻言,召平在军帐内来回踱步,拍手道,“此乃妙计,陈王败出,以陈王之名调兵遣将,成则助吾攻广陵,不成则渡江去吴中缓息。”
召平乃留下一部分兵卒继续围困,他自己亲率一支精兵渡江向东进入吴地。
此刻的项梁率领项羽等八千子弟兵在江东不断的攻城略地,会稽郡下属各县或威风丧胆而降,或被县子弟、父老杀之降项梁,或被项籍攻克砍其头颅悬挂城门上。
项籍神勇顷刻间在江东传遍,皆敬畏之,并请逃亡在泽中的恒楚出山助自己亡秦,项籍再次以举鼎令恒楚甘愿追随,江东刚刚稳定。
项梁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却遇到了渡江而至的召平,召见了项梁,任命其为张楚国的上柱国,这有点类似于楚国的令尹、他国的丞相,道,“江东公已平定,速速领兵渡江西向攻秦。”
上柱国这个吏位令项梁和项籍皆震惊,本想依靠郡守的身份平定江东后再想着一个新的身份去渡江攻秦,如今却被陈胜任命为上柱国,项籍内心略微替叔父开心,但是项梁并没有多少兴奋劲。
项梁本就打算渡江击秦,陈胜任命他为上柱国,这意味着原来的上柱国必然被秦军攻的兵败自杀,陈胜败出对他项梁而言是福还是祸。
如若陈胜没有败出,那么江西多半是他的天下,项梁虽是楚国贵族后裔但能否与陈胜争夺江西未可知,如今陈胜败出对他而言倒是机遇,可亦是极大的风险。
揭竿而起来势汹汹的张楚大军接连被秦军击败,可想而知江西的秦军有多厉害,这八千子弟兵如何能抵挡接连打胜仗的秦军。
项梁是担心的,但项籍是兴奋的,他觉得项家军要扬名天下的机会来了,在项籍的不断鼓励下项梁决定接受召平的任命,渡江向西击秦。
只是项梁并不知道陈胜未曾派什么人去任命他为上柱国来救驾,项梁亦不在乎这个虚职,这个动乱年代谁有兵谁才有话语权。
项梁带领吴中八千子弟兵渡江向西,他的第一个要攻打的目标便是东阳,召平借助项梁进攻秦军吸引秦军的注意力接着回去攻广陵。
项梁与项籍叔侄二人率八千子弟兵刚在东阳城外驻扎,便听闻东阳城已经被陈婴拿下,便与项籍等诸将商榷道,“如今东阳史陈婴已下东阳,吾等该如何是好?”
项籍道,“陈婴既已拿下东阳,吾等再攻克其他城邑即可。”
项梁摇头,“东阳城邑乃是吾等渡江后攻秦的最佳据点,如今无据点向西攻秦无胜算的把握。”
诸将亦觉得项梁所言甚是,一将乃曰,“不如遣使者说服陈婴与吾等一同向西攻击秦军。”
项籍听闻亦觉得有道理,初出茅庐的他此刻急于想表现自己研习的兵法,竟然犯了兵家大忌,立足不稳岂能贸然用兵。
项籍道,“然,若东阳不战而成为盟友,在此能补给粮草向西无忧矣。”
项梁闻项籍言,甚欣慰,心道,“羽儿的兵书总算没有白读。”
项梁于是派遣使者前往东阳去与之连和俱西,东阳城邑在项梁即将渡江时还未易主,如何这么快就被陈婴拿下来呢。
说来这陈婴上位和刘季有很大的相似之处,甚至比刘季还要传奇,这陈婴原为东阳令史,居住在县城,由于他一向的忠信谨慎,虽秦吏却给东阳少年留下来很好的印象,被称为敦厚的长者,不仅没有遭到东阳少年的围杀反而迎来了人生的蜕变。
陈胜揭竿而起,天下群起响应,这东阳少年亦与那沛县子弟一样杀其令响应陈王,杀东阳县令的时候他们义愤填膺,连和父老一同将县令爽快的杀掉了,可是杀完却发现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做东阳县令。
这种情景和刘季贡献沛县何其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或许是沛县没有人愿意做沛令怕事不成祸其家族,这东阳城内估计不是没有人不愿做,而是一般的人这些东阳少年看不上,不愿一般人来做他们的首领。
东阳少年杀县令后聚集了上千人,他们在这上千人当中,左顾右盼没发现一个合适的,这才意识到杀县令容易,再推举出一个县令没那么容易,一旦推举不当恐会连累东阳县的所有子弟、父老,众人思来想去忽有一人道,“吾素听闻陈婴乃东阳长者,一向忠信谨慎可为令。”
这位少年一提醒,众人这才想起来东阳县一直以来就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只是他是秦吏大家一直未曾朝那方面想,此刻认真思考皆认为陈颖可为东阳令,乃遣人去请陈婴。
陈婴听闻东阳少年造反了,将东阳县令杀了,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如今的少年可真了不得,第二反应才是他自己会不会因是秦史的原因被杀,为此他闭门不出,望悄悄度过东阳县动乱的时期。不是惜命,是真的不能怀才就这么去了。
只是陈婴没想到的是他虽然将家门关闭的严严实实,却依旧有人找上门来。
第七十二章 天降王冠
叩门声不断的响起,陈婴听闻震惊,莫非真的麻烦要来了,陈婴母亲亦是紧张的看着外面,他如今失了男人,只有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如果这个儿子被杀掉,她今后依靠谁。
陈婴之母最为关切的还是儿子的性命,她自己是即将入土之人,说不定哪天就去地下和男人团聚了,可是儿子不一样,本来作为秦吏慢慢走上正途的,可是现在却……
因此陈婴要去开门时被其母亲拦住,“吾儿快去躲一躲,吾去开门,若无事再出来。”
陈婴是个孝子岂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坚持自己去开门,让母亲安坐。
柴门一开,十几个人少年涌了进来,令陈婴吓了一跳,但见少年进院后便拜,“恳请长者为东阳令。”
这又让陈婴惊讶,原来这是要吾去做县令与他们一起反秦,对于自己能做东阳令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不是能够升位发财,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买卖,如果搞不好不只是令母亲处于危险之中,而是会害了他陈氏家族。
陈婴便拜谢道,“承蒙东阳少年的厚爱,婴才能不及恐不能胜任,烦请有德才之人。”
东阳少年的意思是整个东阳城无人德望与陈婴比,陈婴继续拒绝,认为他无将帅之才不能为东阳守城,东阳少年的回答也很干脆,自有勇士和壮士为之献身,无需他亲率士卒上阵杀敌。
陈婴又道自己不熟悉东阳城各豪杰,无法合理的令其各司其职,东阳少年的回答却是豪、吏皆仰慕陈婴的德与才,皆自愿追随并献计予您,无需再去苦苦寻觅。
不管陈婴道出什么理由,皆被东阳少年否决。
陈婴之母见来人不是杀自己儿子,而是要立儿子为东阳令,她的第一反应亦是此事不可,不是她不相信儿子的能力,是不相信他们陈家有这种荫德,对于陈婴拒受东阳令表示很满意。
众少年见陈婴不愿为守令,不断的推辞,众人皆哗然,有的失望,有的不断规劝,唯独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对众人道,“陈婴,素信谨,乃东阳长者,若其不为东阳令谁还能胜任,为东阳下城父老子弟的性命、财产着想,吾等还是快将陈县令请到县廷吧。”
众少年原本还在想如何规劝陈婴为长,如今闻听此言如同茅塞顿开,于是不问青红皂白,虽然没有五花大绑但也由不得陈婴自己辞谢。
东阳少年便拉着陈婴在其母震惊的眼神中被拉了出院,只留下陈婴之母默默的流眼泪,叹息道,“吾儿难活命啊。”
被东阳令强立为长,在陈婴之母眼里不是福而是祸患的到来,她只是希望陈婴能平平安安的即可。
陈婴亦是无奈竟然被东阳少年架着到了东阳县廷,做了东阳县令。他为何不愿做东阳县令成就一番事业呢。
陈婴内心在思考,其实不是他不想建功立业,实在是他对自己的分心处理事情的能力不是很自信,让其管理一家之食他陈婴可以,让他掌管东阳狱卒他亦可以,若让他去管理一县的财政,他觉得有些吃力。
做一县之长,那需要有丰富的经验才行,或许他陈婴是胜任的,可是没做过终究心里没底。
陈婴这才一味地拒绝,在这个男儿建功立业的时代谁不想干点事,可陈婴是一个一向谨慎忠信之人,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做,一旦做了就会担起责任。
陈婴虽然在犹豫,但东阳少年却不希望他一直犹豫下去,毕竟秦军不知何时就会打过来了,群龙无首便是一盘散沙。
被强立为东阳之长后,其中有少年对立陈婴不服气,询问为何立陈婴为长,拥立者道,“陈婴乃忠信之人,且办事谨慎,极少出差错,岂是尔等相比。”
东阳城拥立陈婴为长的消息迅速传开,如江河决堤一样,整个东阳城沸腾了,东阳城子弟纷纷走出家门,从田间走出,皆来到应征兵卒处。
刘季立为沛公的那天愿意跟从的只找来三千人左右,再看看陈婴的号召力直接令天下震惊,跟从者二万人。
这是什么感觉,此刻陈婴自己亦是吓一跳,原来东阳城几乎皆愿反秦,虽然和项梁的八千子弟兵没有可比性,但人数上远远超出了一代名将之后。
少年们此刻彻底感受到了陈婴的魅力,见人两万人跟随,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这完全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这些少年杀东阳县令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头脑一热,而是想做一番事业,在他们的内心亦被陈胜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给感染了,既然佣耕之人皆能建功立业,他们亦想封侯拜相,光耀门第。
见陈婴的号召力如此之强,便萌生拥立陈婴为王的心思,这样他们皆能有封侯拜相的机会。
这些东阳少年还真是敢想敢干,便用青巾包头,号为仓头军,表示他们是新起的军队。
各个青巾包头,兴致勃勃的来拥立陈婴为王,“愿婴为王,带领吾仓头军诛杀暴秦,还吾故土安宁祥和之地。”
陈婴被强立为王已经觉得自己能力有限了,能够干完这个县令便是自己最大的极限了,如今听闻这些少年居然要立自己为王,着实吓了一跳。
自立为王,陈婴从来没有想过,陈胜自立为王的消息陈婴有所耳闻,但是他总觉得那像是一场梦一样,那么的虚幻,居然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的振臂一呼而成就王业,他内心曾羡慕过,但陈婴知道那是少数人可以做的,他陈婴的路不是这一条,他亦做不来。
陈婴对做王的能力感觉超出了自己可以想象的范围,可王这个称号实在是太过诱人,言内心无一丝波澜那是不太可能,为此他便借口回家探母为由回家,实则是找其母商榷,禀报。
一路上陈婴在反复的对比自己与陈胜的区别,如今陈胜败走的消息亦传遍天下,这不是一个称王的好兆头,若为王是否有一天他亦如陈王一样败走天涯。
称王之念在陈婴脑海里存留过,他不是一个自命清高之人,亦不是一个碌碌无为者,他还是想为陈家做点事,想为东阳城的父老子弟们做点事。
第七十三章 陈婴辞王
回到家的陈婴行礼拜过母亲,便直切主题,“儿有疑惑,望母解答。”
陈婴之母见陈婴一脸的惆怅,便问道,“吾儿是否不愿做着东阳令,若是如此母愿与吾儿远至他乡。”
陈婴摇头,道,“东阳少年欲立儿为王,婴心之所动,但前途莫测儿看不清,望母能解惑。”
母听闻陈婴心之所动,心下没有怪罪,毕竟谁不想称王封侯,但毕竟王与侯是两码事,别看差一个等级却是天壤之别,便对陈婴道,“自从吾做了汝家的妇,还从未听闻汝家先祖有大贵之人,现在突然获得大名,不是好兆头,不如将其归属给他人,事情成功还能封侯,事情败了亦容易逃亡,因为不是世上数得着的名人。”
听闻母亲的一番言辞,陈婴若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他素来信谨岂能没想过此等厉害,只是一时间他被猪油蒙了心,认为这王或许是上天赐给陈家的,如今经母亲点拨,他细想过觉得有些后怕,陈王便是一个很坏的例子。
如果陈王有个好结果,至少能把王位传给陈王之子,那亦是建国成功了,可如今却不同,陈婴有心为王却不敢为王。
回到东阳县廷的途中,一直在思考如何辞谢称王,毕竟陈婴也怕东阳少年们强立陈婴为王,如这得来的东阳之长一样。
陈婴在门口徘徊了许久这才下有了稳定的注意,走进县廷见众多东阳少年如今已换了军吏之服,便对他们道,“项氏时代是将门,在楚国有很高的名望,现在想做大事,将帅非由他们担任不可,吾等依靠名族,就一定能灭秦。”
东阳少年本来在等待陈婴为王封赏他们,如今听闻这一番诚恳的言辞,皆陷入了沉默,他们杀县令并用青巾裹头誓要灭秦做大事的,却是没想过马上要面临亲秦军后该如何做,如今听闻陈婴的解答,他们亦觉得陈婴所言有理。
在楚国非常有号召力的除了楚王的后裔,便是这时代为将门的项氏,于是皆道,“听从陈令安排。”
陈婴见诸将吏被说服,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准备遣使去见项梁,却不料项梁的使者已达到东阳令。
一小吏急忙报予陈婴道,“外有项将军使者至。”
陈婴初闻简直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刚言至项梁,其使者便至,着实凑巧,便立刻道,“快,快,快,有请。”
项梁的使者便将项梁与连和陈婴共西击秦的想法告知了陈婴,陈婴看向诸将吏,诸将吏皆以为可,此乃英雄所见略同,陈婴便道,“愿请项将军在东阳为王。”
使者带着项梁的使命回到项梁的营寨……
军帐内,项梁召集了诸将吏,分站两派,表情皆为严肃,项梁派遣使者此行可以说圆满成功,不仅取得了陈婴盟友的协助,还获得了一个称王的机会。
使者将陈婴的话转述后,项梁沉默了,他与项籍一同商量,依旧拿不定注意,便召集诸将吏来商议,陈婴辞谢称王而推举他们项氏为将帅,这是要把一个称王的机会让给项梁。
项籍的意思那就是趁势自立为王,毕竟在项籍的心里秦始皇皆可取而代之,更可况称个王呢,可是项梁心里很清醒,这陈婴不是一个碌碌无为之辈,岂能放着陈王的机会不去做,反而推让给他人。
项梁便道,“现在陈王败走,秦军势焰正盛,此刻称王恐会招致秦军的疯狂扑击,吾以为不可,诸位意下如何?”
项梁这句话摆明了是不称王,但心里想不想称王,项籍心里很清楚他见叔父如此做法非常不了解,不断的给叔父使眼色,项梁皆当没看到。
项籍有些耐不住,便道,“况武臣、韩广之辈皆敢为王,叔父乃楚国名将之后为何不称王号令天下。”
项籍道出了在场所有诸军吏的心里话,其实当这些军吏听闻使者带回来的意思夹带陈婴欲婴项梁为王,将军队交给他指挥,内心皆窃喜,时刻盼望着项梁为王后能封赏他们,能封侯拜相,如今见项梁直言不为王,他们多少有点失望,亦有些不明白。
项籍的话,项梁不是没考虑过,一个默默无名的武臣、韩广等人皆敢称王,他为何不敢,项梁内心想的很清楚,现在就是因为陈胜、武臣、韩广皆自立为王,这才吸引秦军主力再不断的和他们交战,这才让他项梁快速的发展自己的项家军。
项家军能发展起来皆因陈胜、武臣、韩广称王之故,若陈胜没有败走,依旧与秦军对抗,项梁内心多少有点安慰,毕竟称王之路可行,如今称王的第一个败亡的竟然是曾经震惊天下,势力最为强盛的张楚大军。
张楚大军皆为秦军所败,那么其他的赵国、燕国能抵挡住秦军的攻势吗?这是个未知数,一旦抵挡不住,迅速的败亡后,下一个便是他项梁,况且他反复思量过为何义军会节节败退,皆因各自为王,没有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强秦。
这个自相残杀,各自为政的现象和他父亲项燕的时代很像,项燕的时代不就是因为各诸侯国皆自顾己益,才能强秦各个击破,这个教训历历在目,他不想重蹈覆辙,即便称王那亦是灭掉强秦,其他诸侯国亦臣服,他是天下独一份是才能顺理成章的称王。
做一个真正的王,说实话项梁亦怕自己称王后,部下们皆学武臣、韩广等人皆自立门户,那么他败亡的日子亦屈指可数。
可是称王的诱惑实在太大,项梁不知道自己能抵住诱惑多久,因此便果断先在诸军吏面前表态,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道,“如今陈王败走,天下义军各自为战,恐为秦军各个击破,吾项氏乃楚国世代之将,当应重振楚国之威,联合诸侯共同诛秦为首要之务,称王之事再议。”
项梁亦不想将话言至太绝,给自己留有称王的余地,他不称王诸军吏便没了枝叶之心,便可齐心协力共诛暴秦。
第七十四章 陈王之怒
项梁虽然没有接受陈婴转授的王冠,但接受了陈婴的军队,一下子扩充了两万多人,项梁的军队由八千精兵变成了三万,声势浩大。
项籍、项梁亦是摩拳擦掌,准备谋划攻略的下一个目标,军队数量上去了原定的攻略城邑便有点不合适了,好钢用在刀刃上上嘛。
项氏军队的扩大没有冲淡如今陈王的惆怅,此刻败走在下城父的陈胜一脸的惆怅,章邯率军围困下城父有几天了,陈胜心里那个窝火,看来这章邯是非要逼死自己才肯罢休。
陈胜召开了他败走在下城父的第一次王前会议,看着眼前寥寥无几的武将他内心颇为感慨,不过该鼓励士气还是要鼓励的,便道,“诸将莫灰心,只要打退秦军,张楚国便可在此重建,诸位将军均是张楚国的栋梁,必定是封侯拜相。”
这些将吏如果在陈县陈胜如此之言,他们会很开心,可是现在所言犹如梦幻泡影,殿上静悄悄的,寂静的可怕,只有陈胜自己的声音在回响。
气氛变得压抑,冰冷的寒气在慢慢的凝聚,陈胜自觉有点尴尬,居然无人回应自己。
过了许久有一将尉道,“秦军围困吾等,主要乃陈王称王之故,不如取消王号,并向秦称臣,甘愿将为侯爵,秦军必定会不战而退……”
娘的,孬种,气死吾也,这是陈胜想骂出的话。
他陈胜是谁,是张楚国的王,如今要让去王号,向秦称臣,这不是让他陈胜投降嘛?
投降,哪还有活路,只有死路一条!
娘的,这是赤裸裸的叛国,赤裸裸的背叛,他陈胜是谁,是王,享受了王的快感后,陈胜再也无法割舍,这种感觉似乎比他的命还重要。
宁可为王而死,亦不愿屈辱的活着,其实陈胜也是想过投降的,毕竟只要能保住基本的势力,他日可以东山再起,为此陈胜这才占据下城父,想重新来过,他陈胜不怕战败,不怕失败。
本来一无所有,何故前怕狼后怕虎,陈胜怒道,“投降叛国者,斩!”
称王,对陈胜而言似乎有瘾,他无法割舍,如今在他心情不爽的时候让其割舍最爱,陈胜岂能高兴,即可命几名壮士冲上殿来将这位将尉制服。
此将尉惊恐,自己不过是言出一个退敌之策,怎么就成叛国投降了,他不相信陈胜为因为这句话将其斩了。
这位将尉不太相信,“陈王,臣所言句句忠心,为何要斩吾?”
这几位壮士见陈胜的眼色没有放过其的意思,便强拉其斩首,这位将尉愤怒道,“此等时刻斩战将,汝昏庸残暴胜过始皇帝,不得好死!”
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便断了,但是声音回荡在殿内久久没有散去。
这声音就像幽灵一样令在场的每个人皆眉头紧锁,尤其是诸将此刻内心均在盘算着。
陈胜怒气未消,“谁言败者必杀。”
渐渐怒气消散之后,陈胜才道,“诸位可有退秦之良策?”
寂静!依旧是寂静。
陈胜此次真的生气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皆放弃抵抗的意思,看样子眼前这些人是不想为他卖命了。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陈胜之所以不愿去王号投降,那是因为他如今的命运已与诸将不同,败了,他们可以另选他路,甚至投降秦军,可是他陈胜不行,投降即是死。
怒,有人愿让自己以死来换取秦军退兵,陈胜岂能不怒,但此刻诸将皆默不作声,他更怒,“寡人待尔等不薄,对汝等寄予厚望,怎么无言了?”
过了许久才有一人道,“敌强吾弱,围困之下粮草亦难以维持,可派遣一人悄悄遛出下城父,可向赵王求助,以释放武臣之家人为条件。”
或许此人真的在为陈胜着想,但在陈胜眼里此人乃为叛贼武臣谋事,这次他没有勃然大怒,而是气的拂袖而去。
武臣这个叛贼,若真的想助自己觉不会等他被秦军赶出陈县的时候,一个连家人皆不顾而执意称王的人,这是铁定的叛贼。
陈胜是个要面子的人,让他向自己曾经的部下低头认错,求助,这比杀他还难受,曾经的佣耕之友因为触及自己的面子,令其难堪亦能杀之。如今让他向谁求助亦不愿向武臣求助。
陈胜走后,诸将准备散去被庄贾拦住,以酒宴犒劳的名义邀诸将到隐秘的偏方。
诸将一走进屋子便觉察出不对劲,见庖厨准备了酒和肉,大战在即陈胜特地命诸将不得饮酒,这酒宴明显有猫腻。
果然一进屋,庄贾便将门关闭,与诸将谋道,“陈王暴虐,滥杀将士,且猜疑心强,不足与之谋,如今章邯军已围下城父,下下城父就在这几天,跟着陈胜对抗秦军必死无疑,不如杀之降秦,吾等皆可立功,封侯拜相亦有可能。”
诸将有许多皆不满陈胜,今日见陈胜不听进言且滥杀战将,确实不值得跟随,便决议跟着庄贾降秦,道,“陈王多疑,身边多武士,如何杀之?”
庄贾道,“陈王喜美食,可在庖厨所做之饮食中下麻醉,待晕厥之时斩其头颅,大事定可成,望诸将吏助贾。”
张楚国之军接连被章邯战败,败局已定,诸将心里皆明白,固守城池只会给陈胜陪葬,为此皆同意庄贾的做法,协助其杀之降秦。
夕阳染红了下城父,亦染红了这冷清的陈胜寝宫,言寝宫有些过了,不过是临时搭建的一个住处而已,此刻的陈胜非常的惆怅,郁闷,心里的情绪达到了冰点。
这夕阳似乎映衬了他的心一样,如心血在滴,此刻的他只想靠美食来解忧了,命奴仆唤庖厨送美食上来。
等了许久未见奴仆回来,陈胜有些怒了,“狗奴子,寡人的美食呢?”
没有回应,平时至少会有人来侍候着,如今连宫女、宾妃皆不见了踪影,陈胜觉得纳闷,“来人呢?”
过了许久才见一个人影走来,等走近后陈胜才看清乃是庄贾手捧食鼎而来,陈胜诧异,亦明白了些什么,叹道,“莫非皆离寡人而去,寡人只剩下庄贾了,庄贾爱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