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饮恨千古
庄贾满面笑容的看着陈胜,这是一个他曾经服侍过近半年的王,曾经为他驾车驰骋战场,曾经为他威风八面的出入王宫,他曾经以为王驾车为豪,以自己能侍奉王为谈资。
可是庄贾他不愿意一辈子为人驾车,哪怕是为王驾车,虽然给的劳苦钱比寻常车夫拿的多,他原本想借着接近王而寻找平步直云的机会,但陈胜似乎忙着做王,忙着大骂那些叛徒,从没关注过身边还有一个庄贾在等待他的关注,等待他的提拔。
庄贾从兴奋到沮丧,慢慢的他失望,再到如今的绝望,眼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封侯拜相,一个个自立为王,至少亦是个大将军,出征攻略城邑,建功立业,可他依旧还是个车夫,他心里的落差感越来越大,最后变得麻木。
愤怒、失望充斥着庄贾的心,如今他将食物放在陈胜面前,要亲眼看着他食下去,“吾王请用餐。”
陈胜捡起一块鸡腿松紧嘴里,嚼了嚼,道,“还是庄贾好,对吾忠心耿耿,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一天定将他们剁了喂狗。”
陈胜最恨的就是背叛,他自认为对诸将还不错,为何一个个皆自立为王,或者背着自己立他人为王,他到底错在哪里,为何一个个皆离他而去,不听他的调遣。
思来想去,陈胜叹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默默的念着这句,突然他哈哈大笑,吓的有些心虚的庄贾颤抖了一下。
陈胜苦笑道,“莫非是这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使得诸将负寡人。”
陈胜觉得自己好像一下想明白了,浑浊的眼睛变得雪亮,他喃喃自语,“定是如此。”
就是这转念一想,陈胜突然悟到了自己败走至此的原因,他觉得自己错了,雏鸟翅膀硬了迟早是要飞的,他必须学着放手,学着让鸟儿飞,鸟儿才会念及好时不时回来看看他这个喂养人。
错了,大错特错,陈胜曾一度认为胡武、朱房的监察诸将的机制很对,可以令诸将对自己忠心耿耿,想瞒着他一些什么事情皆不可能,他自认为有了胡武、朱房军吏的一切皆是透明的,可以很好的掌控他们。
如今陈胜发现了错误,他很开心,他自认为找到了落魄至此的原因,他愿意改,相信上天还没抛弃他,他愿意改过重新来一次,为此他心情大好,狠狠的又食了一口炭火烤鸡。
此刻他觉得这鸡肉特别美味,陈胜自从做了王,伙食比以前好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可最令他怀念的还是曾经和他一起耕田者用炭烤的鸡肉美味。
他们皆是庸耕者,自然无钱去购买肉食,陈胜便带头打野鸡用炭火烤着吃,那个滋味令他久久难以忘怀。
食着这久违的味道,陈胜落泪了,眼角晶莹的泪珠开始涌出,沿着脸颊慢慢的滑落,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念很想念曾经的日子,很想念那个被他杀了的伙伴。
这眼泪陈胜已经分不清是悔恨还是知错的眼泪,不过在陈胜这里知错就改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要改变策略,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
汲取经验教训,他陈王定可以再击暴秦,只是此刻的他感觉思考起来越来越吃力,不知道是眼泪让他疲倦了,还是伙伴的死令他深深的自责,他的思维居然变得迟钝了。
陈胜觉得这或许是悔恨的情绪在惩罚他,可是慢慢的他觉得不对劲,意识竟然也慢慢模糊,他努力的想留住伙伴的印象,可是脑海里的伙伴印象越来越模糊,渐行渐远,陈胜很想喊,留下,别走。
可是伙伴的影像距离他越来越远,亦越来越模糊,慢慢的他眼皮越来越沉。
突然间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炭烤鸡扔掉,努力的抬头看向庄贾。
见庄贾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冰冷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刺向他的心脏。
陈胜咯噔一下,知道这庄贾亦背叛了他,陈胜很想开口解释说他已经知道错在哪了,愿兄弟、故人能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陈胜真的很不甘心,就这样败了,就这样死在自己人手里。
曾经的宫殿深邃,殿屋帷帐之多令自己的古人惊叹,如今陈胜所在的地方比之十分之一犹不如,曾经的故人、军吏多如牛毛,可如今只剩下孤零零多一人。
好不容易有一人还留在他身边,可曾想这一人居然还要杀他,陈胜努力多挤出一缕缕多笑容,“吾陈涉之头值千金吧?”
庄贾无言,默默的从袖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冷冷的道,“何值千金,陈王之头颅足以换吾封侯拜相。”
陈胜依旧苦笑道,“庄贾,非寡人不愿封侯拜相予贾,汝之能力不足以将兵攻略城池,非功为侯不祥,做寡人的车御不好吗?”
庄贾冷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庄贾此言令原本萎靡的陈胜,猛然清醒了一下,他努力的挪动身子,才微微动了一下,浑身麻木无法动弹,陈胜看着庄贾没有再言语。
陈胜想不到自己一时之言成就了自己,亦毁了自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让兄弟们皆离自己而去,或自立为王,或立他人为王自己做相。
令陈胜更加哭笑不得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却最终要了他的命,成亦己言败亦己言,世事轮换实在奇妙。
陈胜道,“寡人本亦割除己错,重振张楚,事已至此,寡人成全贾弟,将头颅馈赠予贾。”
……
庄贾毫不客气的接受了陈胜的馈赠,挥起匕首割其头颅,一直冰冷的面容此刻才荡漾出笑容的涟漪。
侯印,庄贾领着陈王的头颅仿佛在拎着侯爵印绶,满意的走出陈王的临时寝宫,从此之后他庄贾再亦不是赶车的车夫。
庄贾不相信陈胜之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他陈胜能称王,武臣、韩广皆能自立为王,他自己虽不能自立为王但至少能做个守城的诸侯吧。
陈胜带着自己未完的亡秦大业魂归九天,带着千古的遗恨离开了这个世间,陈胜在败落的时候觉悟了,可惜上天未给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这一点似乎上天比较眷顾刘季。
第七十六章 复仇怒火
庄贾杀了陈胜,率领诸将开城投降,下城父城外庄贾见到了这位屡战屡胜的秦将章邯。
章邯一身乌黑的铠甲,英姿伟岸,鹰目方口,虎背熊腰,手提一杆通体乌黑发亮龙虎戟,不怒自威,庄贾何时见过此等场面,身子禁不住的打颤。
诸军吏见秦军旌旗遮天蔽日,军姿威严,乌压压如泰山压顶,令众人喘不过气,心道,“难怪陈王败退。”
庄贾叩首,“罪臣拜见秦将军。”
章邯目视一吏令其将侯印交予庄贾,道,“本将命庄贾为侯,替大秦守陈,坚守有功定有重赏。”
庄贾听闻内心窃喜,立刻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样子道,“贾定不辜负将军厚爱,世世代代感念二世皇帝的恩赐。”
庄贾起身,看着侯爵的印绶接过来,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两手微微的颤抖,突然两腿一软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罪臣定与陈县共存亡。”
章邯收降庄贾后便继续扫荡陈胜的残余势力,章邯大军走后,庄贾收起了谄笑的媚容,换成了一副高傲的样子,看着诸将,“见过本侯还不下跪。”
诸将此刻才反应过来,此刻他们不再是张楚国的将领,乃是降秦的守将。
这天诸军吏重新回到了陈县,看着曾经熟悉的一草一木,这里的一砖一瓦皆有着回忆,世事无常,曾经这里的主人做了更换。
曾经威风一时的陈王已不在,换成了庄贾,或许这陈县像是被施了咒一样,庄贾走进王宫内,他的眼睛立刻亮了,变得发紫。
庄贾的眼睛盯在了王的寝宫,那里住着王后、宾妃等佳丽,曾经的他是没有资格进去的,他甚至想都不敢想,可如今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只要秦军不来抢,只要那章邯不来打扰他,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庄贾。
曾经的庄贾先是见陈胜从这里出来满面春光,后来则略带一丝疲惫之色,再到后来竟有些淡淡的灰眼圈,不过每次皆是笑嘻嘻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有人劝过陈胜少去这里,无论多少人劝,即便是上柱国劝亦挡不住陈胜的步伐,或偷偷的,或明目张胆的,如今这里到底有什么魔力,他庄贾要亲自去一探究竟。
进了陈县,庄贾一人霸占王宫引起了诸将的不满,尤其是王宫内的寝宫,一些军吏当晚偷偷溜进去被庄贾不仅呵斥一番,还打了几十棍。
此举虽然让去王寝宫的人少了,几乎看不到了,却让诸军吏敢怒不敢言,私下窃窃私语道,“这庄贾不过一背信弃义的车夫,卖主求荣的奴才,何德何能可独占后宫佳丽。”
自古英雄爱美女,这美色谁能无视,铁骨的战将皆被石榴裙软化,况且这些一般军吏呢,被庄贾霸占后,这些军吏皆翘首踮脚往里观,皆怒目而视。
陈胜刚死,他的后宫便被曾经的贴身车夫霸占,对于庄贾整个陈县皆不如这王宫弥漫着的一股香甜味道诱人。
陈胜之死且陈县为秦的消息很快如瘟疫一样四下蔓延,陈县东南方向不远处的新阳县有一个人知晓了,愤怒不已,他无法接受陈胜死亡的消息,而且还是被最为亲信的车夫庄贾给杀害。
这个人曾是陈胜的涓人,吕臣是也,当他听闻陈胜被庄贾杀死,愤怒,悲愤,便响应远在东阳城的苍头军,在新阳以陈胜的名义号召集结陈胜的残余的士兵。
追随陈胜的失散的兵卒闻声开始慢慢向新阳聚拢,吕臣对众士卒道,“叛贼庄贾卖主求荣,此贼必杀之以谢陈王。”
那些得了陈胜好处,且不愿被秦军赶尽杀绝的军吏便兴奋的高喊,响应吕臣的号召。
这些亡、散之兵卒并不是每个人均愿意替陈胜报仇,可他们都缺一样的东西,那就是食物、衣服,还有钱。
逃回家多半亦是饿死,此时的天下由春秋战国至秦末因连年征战,尤其是秦始皇的北击匈奴,南征百越,又兴建阿房宫,几乎耗尽了天下的资财,野林子里甚至街巷之内有饿死之人再平常不过。
回家可能面临饥饿,没有衣物,更别言钱财,从军虽然有没命的风险,但总好比饿肚子、衣不遮体的好。
陈胜这些被秦军击败失散的兵卒听闻吕臣要为陈王报仇,并不在意他是否为真心,便如溪流汇入江河一样,很快便聚集了五六千人。
吕臣自己内心很清楚,说是给陈胜报仇,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或者说是一个很好的反秦理由,他很想拜托陈胜的阴影自己举大事,这才想起了东阳城的陈婴军,东阳城的少年以青布裹头号为苍头军,便是想区别于其他诸侯,标注自己是新起的义军,这给吕臣一个很好的借鉴意义,便令众士卒以青布包头,亦号苍头军。
吕臣对诸军吏言,“庄贾杀主求荣为天下所耻,陈县各军吏、豪杰皆怨庄贾独占王宫,攻之,陈县内比有响应,吾等率军攻之,必克。”
吕臣自己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兵权天才,亦未读过兵法,可他只知道一条那就是激起兵卒对秦军的怒火,激起攻城的各军吏的必胜信念。
用兵能否打赢,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信念,抱定信念作战不一定能胜但绝不会败,这是吕臣自己总结的战斗经验。
为此吕臣战前给诸军吏好好的打下信念的根基。
吕臣为了激起兵卒的怒火,特意让一壮士触怒秦吏新阳县丞,新阳县丞怒而鞭笞壮士,且欲拔刀欲杀之,壮士逃,陈胜败散之卒怒,与壮士一起围县丞杀之,并趁机拿下新阳县,县令见苍头军恐惧,从后门乘车欲逃跑,被吕臣持一杆乌杆银头的破虏枪刺死。
吕臣用枪将其挑起,新阳县各秦吏皆畏惧,纷纷投降臣服,夺得新阳守城兵,改成苍头军。
吕臣拥有兵卒近万人,他没有即刻率军进击陈县,而是等到愤怒的兵卒不断要求进陈县杀叛楚之贼庄贾,吕臣内心窃喜,觉得时机成熟了,便道,“众新阳子弟、各军吏随吾杀进陈县,报陈王之仇,驱暴秦之兵!”
吕臣乃身披红袍,头裹青巾,胯下骑骏马,手持乌杆银头枪,率领近万苍头军进击陈县。
第七十七章 黄粱一梦
此时的陈县依旧弥漫着香甜的味道,这是庄贾此刻的体会,可是诸军吏闻听吕臣率军来攻皆恐慌,欲投降吕臣不愿因庄贾身受兵祸,便秘密议事。
庄贾本在一宋姬温柔的怀抱内,头枕香香在闭目享受,忽闻吕臣来攻,急忙起身,宋姬饶柔声道,“侯爷别走啊,妾还未侍奉好。”
庄贾哪有心思听此时宋姬的柔声细语,边穿衣服边召集诸军吏商议退敌之策,见诸军吏皆是没精打采的模样,庄贾心里凉了半截。
庄贾道,“诸位,可有退敌之策?”
无一人应答,庄贾知道这些人皆是被秦军打怕了,可是现在来的不是秦军啊,便鼓励道,“吾陈县有大将军章邯做外援,诸位怕什么,大胆的言出退敌之策,吾有重赏。”
此刻的庄贾虽然是侯爵了,可依旧无法适应新的身份,言语之间无多少威严,为此这些军吏没多少愿意为之一战的,见庄贾实在是太过尴尬,才有一人道,“吕臣乃陈胜近臣,曾跟着陈胜攻城略地,恐这里无一人是其对手,只可固守。”
此吏言毕,其余皆纷纷附和,此刻的庄贾才体会到陈胜当初做王是多么不易,让他人为己而战,甚至为己死战到底,如那房君蔡赐怜陈王账下无将亲身上阵,战死疆场,可如今看看自己账下这些人,与陈胜比他真的差很多。
其实这亦难怪,虽然陈胜已死,可这些跟随陈胜出入战场的部将多少是心服陈胜的,可这庄贾不同,靠着投降获得侯爵,根本不是靠真本事上位,在这些诸军吏眼里不过是卖主求荣的东西,岂能真心为之作战。
诸军吏皆表示固守才是良策,他庄贾既不能出谋划策,亦不能提刀上阵杀敌,只好听从诸军吏的固守。
为了坚定兵卒的守城信念,庄贾亲到城楼监守,只见城外一片的青色头巾,为首的吕臣身披红色战袍,手持长枪,骑着骏马在城下叫战。
陈县虽然城墙高且牢固,但经过章邯围攻打下陈县逼走陈胜之后,陈县的城墙已无从前坚固。
残破的城前有一种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护城河上的吊桥早紧紧的拉了上去,任由吕臣在城前如何叫骂,那庄贾只是充耳不闻。
吕臣骂累了,便派十几个兵卒喊骂叫战,“卖主求荣的东西,还不快开城投降!”
什么卖主求荣,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甚至全家皆是鼠辈等全部一一骂出。
骂的是昏天黑地,骂的是士气高涨,骂的是庄贾无法在城楼安坐,只好回到陈县王宫内。
吕臣见谩骂无用,趁着士气高涨便指挥苍头军如潮水一般进攻。
原本已经残缺不全的城墙怎么能挡住杀叛贼的苍头军,这一场战斗不仅是擂鼓镇天,还夹杂着谩骂声。
没错,吕臣单独让百人兵卒什么皆不做,只做一件事,骂庄贾。
这个谩骂还真的起到了作用,那些守城之将多为陈胜旧部,如今见吕臣为陈胜骂庄贾,便放弃了战斗。
他们感觉如果再坚守下去下辈子皆无法做人,即便陈县守住,他们亦无法面对陈县父老,无法回到家中侍候父母。
陈胜虽然在宫殿帷帐上多了一些,但对陈县百姓还是很不错的,减免了复杂的秦法苛税。
吕臣先是言首批登城者赏百金,此后便率先一手提枪,一手持盾,身先士卒欲攀上云梯,他的这个举动直接让苍头军沸腾了,为了拿到重赏,这些苍头军疯一样的冲了上去。
城下黑压压一片,仿佛蚂蚁搬家一样,首批仓头军刚登上城墙,便闻得城下喊杀声阵阵,不知何时吊桥已落下,城门已打开。
吕臣本已攀上云梯,此刻听闻城下一阵大乱,急忙下云梯见城门打开,原来是这些守城忍受不住跟着庄贾被谩骂,开城迎吕臣。
城楼上的守卒已经与苍头军站在一起,吕臣骑马挺枪进入陈县。
城上大乱且投降者居多,城中吕臣率军直逼王宫。
此刻庄贾早已吓得浑身颤抖,他躲在王宫姬妾的房间内,抱着宋姬啧啧发抖,默默祈祷吕臣攻不进城,亦默默祈祷秦军来援击退仓头军。
忽听得房间外大乱,女人的尖叫声响起,有女人惧怕的指向庄贾躲藏的地方。
吕臣直接率几名壮士撞开房门,见庄贾颤颤巍巍的软瘫在地,此刻的庄贾将美人宋姬推到一旁,他爬到吕臣近前,苦求道,“别杀吾,贾甘愿奉侯爵印绶予将军。”
吕臣已经将枪挺起,指向庄贾,枪尖几乎抵着庄贾的喉咙,道,“印绶在何处?快快取来。”
闻听此言庄贾心花怒放,有门了,看样子能逃过一劫,用印绶应该能换回一条命。
庄贾起身慌慌张张的,踉跄着奔向一匣子,从中取出一丝巾包裹的方形物,一脸谄笑的递给吕臣,“将军,此乃侯印,这陈王宫归将军了。”
吕臣接过印绶,看了看,爱不释手的把玩了几下,似乎要研究透这印绶到底有什么魅力,或者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令这个庄贾杀主求荣。
把玩了几下后,吕臣便将其交给了身后的军卒,转后欲走,此时庄贾看着印绶被带走有种黄粱一梦的感觉,他不甘心到手的富贵转眼如云烟消散的无影无踪,便道,“吕将军,庄贾愿为将军厩司御,为将军驾车,鞍前马后。”
吕臣回过神,对着庄贾微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庄贾见吕臣点头,笑的更欢了,吕臣道,“为吾驾车……然后某天像杀害陈王那样杀了吾吕臣!”
庄贾大惊,“不,不,不,绝不会……”
不会两字未道出口便被吕臣一枪刺穿了心脏,鲜血从口中喷出。
噗嗤,吕臣将枪拔出,鲜血如水柱一样喷射而出。
那宋姬吓得花容失色,啊!
吕臣锋利的眼神扫向宋姬,宋姬吓得捂住嘴,接着松开口又颤颤巍巍道,“将军勿杀妾,妾愿侍奉将军,什么皆愿为将军做。”
原本吕臣要走了,忽闻宋姬银铃般的声音,吕臣忍不住驻足,放眼望去,见宋姬花容月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有情,樱桃小嘴令吕臣有一种咬一口的冲动,便微微一笑道,“当真愿意什么皆愿做?”
宋姬使劲的点头。
吕臣道,“时辰稍早,汝且沐浴,等候本将军的到来。”
宋姬如得大赦一样,不停的磕头,“妾身定用花香沐浴,净候将军。”
吕臣走后,宋姬后怕的看向地上的鲜血,庄贾的脸上还凝聚着懵然的神情,似乎到死都不明白为何会是如此结果。
这天陈县下起了大雪,漫天的雪花晶莹剔透,慢慢的将满是鲜血的陈县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一切的厮杀和流血似乎皆被净化了,仿佛惨烈的战争从未发生过一样。
第七十八章 章邯之思
吕臣的仓头军顺利的拿下陈县,将秦的旗帜全部拔下焚毁,重新变成了张楚的旗帜,吕臣站在城头,看着满天的雪花,他非常的感慨,“愿这场大雪能抚平涉被人背叛的伤痛,陈王,吾把陈县夺回来了。”
吕臣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位老朋友,这道发自肺腑的声音陈胜是闻不见了,可是正在率军荡平陈胜残余军队的章邯却听闻了。
满天的雪花让章邯暂时安营扎寨,他停下来一是下雪了士兵望望有一种特殊的情绪在,内心深处那个想玩雪的稚童情趣在蔓延,章邯安营扎寨,一是让兵卒轮番来玩雪排解一下打仗的苦闷与对生死的恐惧。
最为要紧的一点是章邯发觉到了异常之处,按照道理陈胜战败身死,那么陈胜的惨败势力应该会有一股反弹的力量才对,为何他追击了几天依旧没有见到散败的一兵一卒,此乃异兆,绝非正常,便派人去打探。
章邯看着满天的雪花,他伸出手任由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掌心,看着他慢慢的融化消失,他的眼角不自觉的溢出泪珠,他想自己的家人了,自函谷关出兵已经几个月没有回过家。
章邯亦很清楚,自从他自荐率骊山刑徒去击周文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戎马的生涯开始了,他几个月无法回家的场景他亦预料过,只是真正降临到身上时,铮铮的铁骨汉子还是忍不住流泪。
想家,是每个人无法抵挡的思念,章邯看着一朵朵雪花融化,他一字一字的小声道,“陈贼已死,楚地已平,其他贼首已不在话下,吾很快便能回家了。”
这个时候打探消息的兵卒来报,“将军不好了,陈县复为楚!”
原本还在思念家室的章邯猛然清醒,“什么?何人攻陈?”
兵卒道,“听闻乃苍头军,大将为陈胜故涓人吕臣。”
吕臣,章邯快速的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刮这个人的名字,搜来搜去在陈胜旧部内并没有此人的名字,他章邯征战几月,将陈胜部将打的是死的死,败的败,未曾与吕臣交过手。
章邯有些疑惑,难怪一路上未曾遇陈贼败散的一兵一卒,原来是被这吕臣收了去,即可传令道,“传令,诸军吏至吾军帐商谈复攻陈之策。”
这兵卒领命道,“诺。”
章邯的军帐内,木炭的火苗微微跳动,似乎随时会熄灭一样,诸军吏搓手跺脚以取暖。
章邯道,“吕臣率苍头军攻克陈,谁知这吕臣为何人?”
军吏们分列两队,分别站在章邯的左右两侧,左右两侧各闪出一名校尉道,“末将知晓。”
左右校尉几乎是同时出列,互视一眼,不禁哑言失笑。
章邯道,“左校尉,言予诸军吏听。”
左校尉道,“诺。”
左校尉清了清嗓子道,“吕臣乃陈贼谒者,跟随陈贼并没有什么战功,无非是善于鼓弄舌头,并不知兵权。”
章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看向右校尉道,“右校尉所知为何?”
右校尉看了眼左校尉道,“左校尉所言属实,末将探知陈胜部大将宋留从南阳退至新蔡,其熟知兵法。吾与左校尉愿请兵攻陈,为将军分担陈之忧。”
宋留这个人名字,章邯略有耳闻,铚人宋留本将兵定南阳,欲入武关,这让秦二世听闻皆大吃一惊,秦二世恨透了要打开秦重要门户的宋留。
宋留此人亦觉得南阳既定,那么武关便不在话下,有了南阳做根基,打开武关迟早的事,便率军深入并派遣使者向陈王求兵与粮草的增援。
只是宋留没想到的是陈胜在陈县被章邯打败,并在下城父被庄贾所杀,这下率军深入变成了孤军深入,南阳城守将听闻陈胜已死,后援断绝,便恐乱,秦军趁机攻克南阳,南阳复为秦。
这下宋留浑身感觉一股股凉意自脚底不断的涌上头顶,南阳失守,武关又攻不下,熟知兵法的宋留立刻判断出此刻的他变成了孤军深入,有被前后夹击全军覆灭的危险。
灵敏的危机触觉让宋留果断的做出决定,即可率军东归,越快越好,于是连夜向东退兵至新蔡。
此时赶上了大雪纷飞,宋留安营扎寨后有着一股股危机感和不安,之前有陈胜在,有陈县这个大本营在,即便是陈胜此人后来他不是很喜欢,可毕竟是有个根可以给他提供兵源和粮草,可如今突然没了,宋留有些茫然了。
当初闻陈胜兵败出陈的消息,他不相信陈胜已死,陈胜肯定是隐藏了起来,等待陈王重出的那一日,便派人打探陈县的情况。
校尉至宋留军帐道,“陈县确实被庄贾这个卖主求荣的东西献给了秦,为秦守城,幸吕臣将军率军攻破陈县,杀了庄贾,现陈依旧为楚。”
听闻这个消息宋留不安的内心稍稍多了一丝的安慰,没有那么的焦虑,宋留道,“快遣人告知吕将军,言吾宋留东归,愿与之共击秦军。”
在新蔡的吕臣听闻宋留率军东归之新蔡,内心亦是大喜,他吕臣虽打下陈县,但非常的有自知之明,论攻城略地的能力他远远不如宋留,非常喜悦的对来使道,“传吾将令,随时欢迎宋将军入陈共守城池。吾亦愿配合宋将军攻击秦军。”
来使悦道,“诺。”
来使便欲开心的回去复命,可还未到城门便听闻紧急的号角声响起,一直追随宋留的来使听得出这是敌军来犯的警鸣声。
说起来这警鸣声,一守将还差点闹出一个笑话,此守将亦得知宋留将军东归至新蔡,亦是大喜,等着宋留大军回陈,这样陈县的城池将更加牢固,当他看到远处有黑压压的人马如乌云压顶一样到来时,他没有及时的发出警鸣声,误认为是宋留将军回来了。
可等到军队距离稍近却发现那不是张楚军的旗帜,乃是黑色的大秦旌旗,不是宋留将军归来而是秦军来犯。
宋留的来使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看着满天的雪花,此刻的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冰冷到了极致。
秦军来攻城,如今出去,心下决定趁着黑夜偷偷遛出城去,这个消息要尽快告知宋留将军才是。
吕臣得知以后亦是大惊,便加派人手与来使一同趁着暮夜逃出城去,前往新蔡求助,令其素来援助,南北夹击秦军。
第七十九章 降宋留上
陈胜之死引发的效应在不断的扩大,不仅引的吕臣怒发冲冠杀逆贼庄贾,亦影响了在各地征战的陈胜之部将。
其中影响最为明显的就是宋留,本来已经定南阳,攻克武关指日可待,谁料陈胜一死战势逆转直下,宋留亦不得不东退至新蔡……
吕臣派遣的使者和宋留的使者算是顺利的遛出了城,可是他们通往新蔡的道路却被阻断,阻挡之人正是令他们皆惧怕的章邯。
没错,是章邯亲率秦军来战宋留,章邯知晓宋留知兵法,不是吕臣所能比的对手,为此章邯便同意左右校的请战去攻打陈县,他自己亲率秦军来战宋留。
此刻的宋留正在军帐内擦拭自己的兵器,这是一把三尖两刃的长刀,锋利无比,刀刃上隐隐泛着寒光,宋留命此刀为破武刀,他旨在夺取武关,命其刀为破武刀可见宋留对夺取的武关的决心,可以言宋留内心下了军令状,无奈是陈王战败致死,他亦退出武关,如今感慨颇多。
宋留一边擦拭一边喃喃自语,“破武刀啊,破武刀,未曾破武关,汝与吾却败退至此……”
说着说着,宋留竟眼睛湿润,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宋留实在感伤,曾经与陈胜一同攻下陈县,陈胜自立为王,他被封为将军,两人均是摩拳擦掌要好好给暴秦一个拳头尝尝,可如今陈胜已去,只留下他一人孤单落泪。
宋留是个重信义之人,当武臣自立为赵王时愤怒的不只是陈胜,同样宋留以武臣为耻,恨不能插翅飞过去用破武刀一下插武臣三个窟窿。
宋留很惆怅,但他知道此时不易过多的感伤,逝者已矣,恰在此时探兵来报,“禀将军,秦军在吾军东北方向安营扎寨。”
宋留擦拭眼泪,顷刻间感伤之情在他的脸上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目光,道,“领军者何人?”
探兵道,“秦将章邯亲率。”
听闻章邯宋留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那位逼死陈王的秦之瘟神啊,灭田藏,斩李归,破邓说,败伍徐,斩蔡赐,这一个个辉煌的战绩令宋留顿感这是瘟神一样的人物。
瘟神来到,他宋留需全心应对,立刻道,“召诸军吏至吾帐前。”
探兵见宋留的神情严肃,隐隐有担心之色,便知此事非同小可,道,“诺!”
这些曾经跟着宋留一路打到武关的军吏对宋留还是非常的敬佩,在宋留的指挥下以极少的兵力不仅拿下了南阳,还一度逼近武关,这亦是为何陈胜一死南阳复为秦的原因。
如果他们的兵力再多一点,也就是如果陈胜没有死,派一将率兵来援,那么他们的南阳肯定不会失守,更不会有孤军深入的危险,即便如此非常不利的情况下,宋留亦没有慌张而是非常有序的带着张楚军退至新蔡。
诸军吏对宋留的佩服远超周文,到底是周文太无能还是章邯太强大,此刻的宋留在内心默默的思量,他在想周文毕竟是跟过名将项燕的,他能不能强过周文战败章邯呢,他其实没有底,但是此话不能在诸军吏面前表现出来。
宋留道,“此时天寒地冻,章邯不知休养生息,长久令秦军奔波,此乃一忌,逼死陈王而不放过部下,此有失人道,乃二忌,秦军长途而来,吾等正好以逸待劳……”
宋留一口气道出了章邯用兵之忌,令原本没有一点斗志的军吏眼睛渐渐变得明亮,似乎看到了希望,最后只听宋留道,“暴秦残暴,陈王替天行道,为楚地废秦厉法,如今却被逼死,定当为陈王复仇!”
为陈王复仇,为陈王复仇!
宋留鼓动的诸军吏热血沸腾,接着又聚集士兵为他们打气,不得不说宋留很擅长利用士气,懂得用心里战术来打仗,这亦是章邯亲率秦军来战的原因。
章邯军刚安营扎寨,稍作休整后,便亲自手提龙虎戟率军悄悄来袭宋留军。
大雪纷飞,狂风掩盖了章邯军的脚步声,雪花令原本醒目的旌旗和铠甲变得若隐若现,此时已经是深夜,出乎的雾气连成一片,悄然靠近宋留军。
此刻的宋留已经部署下去,计划在破晓之前发动攻击,原本他可以在案前眯一会,可是他实在不放心,章邯这个对手令宋留生出一丝丝的危机感,便亲自巡夜。
宋留接着火把之光看向远处,这是山脚下,隐隐还有狼吼的声音,突然他的瞳孔变大,他发现了异常,原本的雪花飘落的方向居然发生了微小的变化。
此时无风为何雪花飘落的方向会变,对危险气息的敏锐度给了他第一反应,有敌情,此时天寒地冻,如今敌军悄悄来犯,由于大雪的掩盖最容易搞突袭,可是有一样东西是无法掩盖的,那就是呼出的热气,上千人呼出的热气会产生一定的对流,从而影响雪花的飘落方向。
宋留立刻命校尉聚集士兵随时进行反击,他自己已经将三尖两刃刀提在手中,果然在他刚准备迎敌时喊杀声响起。
章邯为了隐秘性没有骑战马,怕的就是战马一旦嘶叫会引起敌方的警惕,手提龙虎戟,手腕轻轻一抖,戟的直尖便将一巡逻兵刺死。
龙虎戟按照秦始皇统一度量之后来折算,重达八九七十二斤,矛尖部分锋利,可以说点到必亡,戈的部分坚硬锐利,钩到必伤,割到必死。
几个巡逻兵还未反应过来,或被刺杀,或被割死,无一人死前发出警示。在解决巡逻兵后,章邯立刻命秦军快速喊杀进去。
章邯本来想让秦兵像他一样默默的杀到中军帐内,可转念一想不是每个秦兵如他一样能熟练的使用兵器,便命其在即将冲到近前时才突发的大喊,以喊杀声令对方大乱,趁乱斩敌首。
这些秦军各个如饿狼一样看着宋留军的人头眼睛皆发亮,秦军以杀敌首多少来赐爵位,故这些骊山刑徒为了脱罪和获得爵位像饿狼一样直扑宋留军,见人就砍。
宋留军被打的措手不及,直到宋留手提三尖两刃刀以一当十杀的秦军暂时不敢上前,秦军的攻势才稍稍被克制。
第八十章 降宋留下
在章邯的带领下眼看突袭就要成功,忽见人群中一人勇猛无比,手中的三尖两刃刀舞动的虎虎生风,凡是被他磕着、碰着非伤即死,如果被他刺着几乎没活着的可能。
章邯猜测这必定是那宋留,只见这宋留战不多时立刻翻身上马,依靠战马和破武刀横冲直闯,直接令秦军大乱,令进攻之势陷入僵局,甚至宋留率领几十兵卒将一秦别将围困在中心。
此秦别将拼死在战,很显然他不想死在这里,亦期待着有人来救,故死战而不投降。
时间,在战场上时间是最玄妙的东西,亦是最关键的东西,它可以令战场瞬息万变,转眼间就会乾坤逆转。
章邯知晓此刻的时间最为要紧,一旦稳不住军心可能会藏身于此,眼光四下飞快的寻找,眼神落在了一匹战马上,此刻的章邯不再像之前那样为了隐蔽自己而缩手缩脚,立刻舞动龙虎戟,重达七十二斤的戟真正被舞动起来后便如龙吟虎啸,当真是令人惊恐。
马缰直接被隔断,章邯催马向前,挺戟来战宋留。
章邯直接冲进宋留军卒中,或点,或钩,或割,此锐利兵器当真是点到必亡,钩到必伤,割到必死。
尤其是割的马上打法,借助战马冲击之力章邯直接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龙虎戟的戈部分在旋转时如同在收麦子一样,瞬间便有七八俱尸体倒地,献血染红了雪地。
喷出的血花点点,与空中洁白的雪花形成了一红一白的映衬,当真是红花散落雪人间,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只是这美带着死亡的气息,带着诡异的气息,或者说有一丝丝的邪恶。
戟啸有血光,疑是朱雀煌。
三尖两刃刀,宁死为谁降。
章邯一进一出,便将秦别将救出,此别将似乎为了报答章邯将军的救助,战斗起来更加勇猛,以一敌三。
宋留见章邯如此勇猛,心下大惊,心神稍定便持刀与章邯战在一起。
三尖两刃刀似乎要将雪花斩断,令雪花停止飞舞。
龙虎戟虎啸而过,似乎要将落地的雪花再次唤起一样,地上的雪花随着章邯的舞动,开始满布在其周身,仿佛一个雪豹一样灵动扑刺。
五十回合后,章邯对宋留生出英雄相惜之情,虚晃一戟,章邯借机抽身道,“宋将军乃豪杰,何苦与贼子为伍,毁了一身本事。”
宋留亦对章邯生出敬佩之心,心下这才明白为何陈王部将多亡于此人之手,在宋留看来章邯不仅武艺高强且深通兵略,是个难得的将才。
宋留反而劝道,“暴秦无道,章将军乃一代英才为何成为残害天下的凶手。”
两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宋留怪章邯是逆流而上,即便有暂时的前进亦会有倒退的一天,章邯呢身为少府,身受秦的恩惠,又有忠君爱国之言,自然是为辩驳,“秦乃法制天下,无论贵族与黔首皆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赏罚分明,非其他国可比,此乃六国亡于秦的原因,望公不要被一时蒙蔽。”
由心心相惜到互相劝言,最后章邯见两人立场不同,便持龙虎戟左突右刺,再次为秦军进击创造了极有利的条件。
秦军的勇猛要强于这些未曾训练过的子弟兵,加上章邯部署的后援支军很快赶到,便将宋留军围困在山脚下。
宋留见秦军多余自己且被围困,知道情势比较严峻,便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持三尖两刃刀纵马奋杀,很快撕开一个缺口,宋留率军向北退,欲与吕臣的苍头军南北夹击之势。
章邯岂能容宋留突围,每次突围章邯便亲率精兵上百截住宋留,龙虎戟与三尖两刃刀再次拼杀在一起,两人厮杀的精疲力尽,章邯让别将代替自己来战,自己稍作休息后接着再战宋留。
宋留虽然勇猛但如何抵得住轮番被战,终不敌而后退,再次进入包围圈。
一日,宋留突围三次。
两日,宋留突刺二次。
第三日,宋留突围的次数减少到一次,每大战一次宋留的精兵便少几人。
慢慢的宋留的信心受到打击,他此时深深的怀疑能否再有机会突围。
宋留再默默的等待吕臣的援军,可是左等右等始终没有援军到,宋留见自己的弟兄们伤的伤,死的死,疲的疲,皆是一副死灰的模样,宋留心疼了。
如果再打下去,宋留相信他带领的这支军队会全军覆没,不是他们不够血腥,奈何秦军数量远多于他们,且是战败陈胜之军。
到了第四日章邯对着宋留再次喊话,“宋将军,勿以愚忠而误了兵卒的性命。”
宋留的精神此刻已达到了奔溃的边缘,他依行军作战的敏锐度已经猜测到陈县那里发生了什么,肯定是被秦军牵制住了,否则不会见死不求,求人便是救己。
宋留的直觉告诉他,吕臣军很可能被击垮,这是他内心不愿意听闻的,她始终抱着援军到来的希望,不过现在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吕臣那边的确是来不了了,左右校尉的确拿住了吕臣的弱点,在极寒冷的夜里发起了攻城,此刻的吕臣亦好不到哪去,陈县在左右校尉的猛烈攻击下已经支撑不住。
这次吕臣的鼓舞已经不起作用,兵法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原本他亦在等待宋留军的支援,却见马上城破人亡,吕臣不愿坐以待毙,便手持破虏枪率军突围,经过一场厮杀才逃了出来。
左右校尉并不愿就此放过吕臣,一路追杀,吕臣军在败逃之中被杀死的不计其数。
近万人的苍头军上千人跟随吕臣拼命逃亡,此刻的他隐隐有些后悔为陈胜报仇,他真的怕这次被秦军抓住至此告别这花花的世界,他真的不太愿意,亦想不到会败亡的如此之快。
在陈县还没享受一下王宫的待遇就被赶了出来!
左右校尉在攻破陈县追杀吕臣一段时间后便奉命回军去围杀宋留。
宋留见秦军援军来到,不见吕臣的踪影,他的心直接凉了半截,知晓吕臣已败,生死如何他就不得而知,看着奄奄一息的子弟兵,宋留心疼了,便对章邯道,“吾宋留可降,愿将军放过吾的弟兄们。”
章邯敬重宋留,点头道,“章邯不杀降兵。”
虽然章邯不杀降兵,可是宋留的结局却是非常的悲壮,这主要是他被秦二世惦记上了,最后被押解咸阳,车裂以示众。
咸阳的秦二世皇帝或许想依靠车裂宋留来宣告叛贼已彻底败亡。
第八十一章 景驹为王
可是秦二世想错了,陈胜虽然死了,可是他死之后的效应依旧在不断扩大,甚至比生前带来的影响还要大。
漫天的雪花一直下,整个苍茫大地皆在白雪皑皑之下,下过了腊月的最后一天直接下到端月。
端月的寒气并没有冻住义军高涨的热情,不愿听从陈胜而自立为大司马的秦嘉在听闻陈胜败走后,他果断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秦嘉与董緤、朱鸡石、郑布、丁疾四人商谈,认为此时自立为王似乎没有好结果,除了成为秦廷的眼中钉似乎没啥好处,不如学习周市那样立他人为王。既能过把封侯拜相的瘾,亦能留有退路。
其余四人皆以为然,于是秦嘉为首率领众军吏在留县拥立楚国贵族景驹为楚王,学着周市那样想复立楚国,自立为上将军。
秦嘉的这个举动直接让原本已经覆灭的楚国再次燃起熊熊烈火,章邯听闻很不高兴,不过有个人听闻非常的开心,这个人就是刘季。
此时在沛县的刘季一直苦苦寻觅如何攻破丰邑,杀了令自己痛恨的雍齿,无奈雍齿作为将军还真的很会守城,曹参、周勃、樊哙联合攻城皆攻不下。
雍齿此人还非常能容忍,任由刘季在城下大骂,他皆不出战,坚守城池,他自认一人难敌樊哙、曹参、周勃三人围攻。
坚守不出,诸将还真的拿雍齿没办法,或许是雍齿自认太了解刘季以及刘季身边之人,坚决不中引蛇出洞之计,气的刘季牙根痒痒。
沛县廷院内,刘季再次召集各军吏商讨如何拿下丰邑,刘季直接表态,“近日务必拿下丰邑,吾刘邦无法忍受雍齿这个叛贼盘踞丰邑,诸位有许多家室亦在丰邑,岂能安心?”
此时萧何带着好消息走进了廷院,“沛公,有兵可借了。”
刘季大喜,忙问,“向谁借兵?”
萧何道,“陈胜部将秦嘉听闻陈胜败走,乃立景驹为楚王,此刻正在留县,可前往借兵。”
留县在沛县东南边,距离比到丰邑还要近,这个消息让自认豁达的刘季总算眉开眼笑,不再那么愁眉不展,刘季很会安慰自己,“上天眷顾,楚王竟在留县,快去备车,即刻出发借兵。”
刘季眼睛滴溜溜一转,便有了注意,如今的自己绝不能再让沛县有任何闪失,于是命刘交、萧何、周勃守着沛县,他自己带领卢绾、曹参、樊哙、夏侯婴前往留县去借兵。
夏侯婴即刻去安排车驾,樊哙、曹参为刘季规划路线,虽然是取借兵但毕竟现在的外面是兵荒马乱,一步走错说不定就沦为阶下囚了,为此两人皆努力避开秦军。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时刘季突然对樊哙、曹参道,“需改变行军路线。”
两人比较迷惑,最为迷惑的是曹参,曹参自认这路线是最能避开秦军,最为安全的路线了,曹参便将这个意思告知樊哙,借助樊哙这个特殊的身份去游说效果该更好。
樊哙迷惑道,“为何改路线,这条最安全,最便捷。”
刘季笑道,“曹参的路线没问题,是吾要改变这次的出行,一味靠别人总归靠不住,咱们一路打过去,或许不曾达到留县咱们便能回军攻丰。”
刘季的这番话令樊哙震惊,佩服,亦令曹参颇为感慨,沛公不愧是沛公,一举二得,虽然是去借兵但能不能借过来,能借多少终究是个未知数,如此以来在去留县的路上攻城略地,也许真的不用到留县便能补充兵力解决兵源不足的问题。
此时的刘季心情比较复杂,他亦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或者说他的思维悄然发生了变化,做一件事不单单是一个目的了,最好能把诸多的目的都想到,都能兼顾到。
这次的留县之行,刘季没有选择最近的捷径,而是选择最为有利的路线,他和曹参、卢绾、樊哙重新商谈。
刘季道,“可迂回至留县,选秦军兵弱的县打下来,一是补充粮草,二是招收兵卒,扩充兵力。”
卢绾点头道,“嗯,少了丰邑,现在沛县的供给几千张口,已经捉襟见肘了。”
樊哙笑道,“道的那么文绉绉,不就是快没粮食了嘛,没错,单靠沛县迟早饿死,沛县父老弟子的负担亦会越来越重。”
刘季几人半蹲在地上,烤着木炭在聊,曹参拿着一个火柴棍在雪地上画着打探出来的附近地貌与城池布局图。
最后曹参将火柴棍围绕下邳二字画了一个圈,道,“沛公,咱们绕道途径的第一战,下邳最为合适。”
刘季看着地上曹参的雪地地图,道,“为何选此地?”
曹参道,“此地秦军兵力极弱,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其二此地民风淳朴且为粮食丰产之地,下邳之人最为厌恶秦法,皆敢怒不敢言,只是少一人为此地解苦。”
夏侯婴赶车曾经送来往的使者,听闻使者谈起过下邳道,“吾听闻此地常有隐士出没,当年刺杀秦皇的公子可能亦在此地。”
曹参之言虽然让刘季很动心,打下的胜算很大,一旦打下自己就不会再饮稀饭,可终究没能让刘季有极强烈的渴望,毕竟攻打其他小县邑亦可,可是听闻有侠士隐居于此,而且很有可能是县侠之上国侠之下的人物,刘季心动了,道,“善,就取道下邳。”
于是刘季带着卢绾、曹参、夏侯婴、樊哙几人开始朝下邳进发。
虽然说去下邳,但毕竟不是攻城,乃是取道,顺便为兵马弄点粮草来,为此他们的攻击目标其实是下邳西的土地。
下邳西边有个小城邑,此时的夕阳令这里银装素裹,犬吠牛哞使树枝上毛茸茸的雪花震落,柴门前有一串串脚印自山坡上的密林处延伸至此。
柴门钱有一位少年带着几百人经过这里,为首的青年披着厚厚的羊毛衣,看样子是个儒雅之将,此刻的他颇为头痛,一时间为找不到落脚处而愁。
这位青年是被秦军赶至于此,此刻发出长叹,“看来今夜要风餐露宿了,吾这太公兵法竟无一人能懂……”
第八十二章 初遇张良
这位少年便是陈涉起义后亦聚集少年百余人响应的张良,自从他刺杀秦始皇失败后便藏匿在下邳,苦闷的他常游下邳,偶尔黄石老人得太公兵法,常习之。
曾经的张良亦一度怀疑这太公兵法到底有没有用,但这位老父言十年之后有大乱,这本兵法便有用武之地,起初不太信,后来研读之后不仅茅塞顿开亦有养生功效,等到十年陈涉真的在大泽乡起义,他震惊于老父的预言便信之。
陈涉举大事后,张良亦不愿在窝着,虽说学了这个可做帝师,但能否成为帝师,首先你要遇见这位圣主,很显然圣主不会主动送上门来,毕竟人人不是姜子牙。
张良聚集少年百余人一边用实践太公兵法,一边寻觅老父所言的圣主,未来的帝。
渐渐的张良发现这个兵法是很好,可惜执行起来不易,没有精兵强将
,没有悟性极高的圣主,这简书便是废柴而已。
百余人的少年虽然扩展到几百人,但攻城略地的成效似乎没啥进展,张良进一步认定了自己帝师的角色,自己出谋划策可以,但带领将士攻城略地真的不是很在行,最令张良痛苦的是他以太公兵法试主,皆被异类试之,渐渐的张良由失望便绝望。
本在绝望之中,却听闻秦嘉等人拥立景驹为楚王,张良心想既然为王,那么成为帝者的几率便会大些,或许老父所言帝者便在留县,便决定前往。
张良带领数百人走小路本欲避开秦军,不料依旧被秦军盯上,张良命百名少年边战边退,一路来到下邳西边的小城邑,总算摆脱了秦军。
大雪之后的小城邑显得宁静祥和,张良决定带领数百人找出酒馆歇歇脚,用酒暖暖身子。
此时张良被一群人的谈话所吸引,尤其是其中一位长者,这个人高高隆起的额头,漂亮的胡须和鬓角,总之第一印象张良觉得很好,接着便听到了这几人的谈话。
这位长者道,“此小城邑如何快速拿下,诸位兄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畅所欲言。”
这几人正是刘季一行,刘季自沛县出发赶至此地,他令兵卒驻扎在林中,自己和曹参等人来饮酒商榷进攻之事。
曹参的意思是此城无强将可直接强攻,拿下城邑,刘季听闻不是很赞成,觉得强攻必然有伤亡,他们拿下城邑又不打算派遣守城,言之透彻一点的话,那就是进去借点东西出来,跟别人借东西终究还是要讲点礼数的。
樊哙听闻强攻不行,便言以黔首之装进城,从里面发动攻击,杀其秦丞,刘季同样的不满意。
卢绾和夏侯婴陷入沉思状,始终没有开口,卢绾第一个明白了刘季的想法,两人实在太熟,知晓刘季的意思,可是如何谋划去实现,实在没有办法可出。
张良听闻心下道,“见此长者面相非一般者,不如拿太公兵法试之。”
张良不是一个胆怯的人,胆怯的话就不会刺杀秦皇,张良亦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拿定的注意便会立刻去干,于是张良饮了一口酒暖身,两者的案几距离不远,便放大声音道,“既不为城,何用攻之,取需之道,何止一策。”
这十六个字直接令刘季耳目一新,眼前一亮,刘季即刻转身寻觅开口之人,深怕此人立刻起身走掉一样。
刘季见张良一身的儒衣,头上裹着青巾,身旁放着斗笠,背后插着一把剑,有点像传闻中的苍头军,只是这青巾不大,只是挽住了发髻,乍一看像个修道之人,仔细一看又像是一个侠士,给人的感觉乃世外高人。
一见张良,刘季便心下大喜,刘季有强烈的直觉,眼前之人绝非庸人,极有可能便是不世出的隐士,甚至是如鬼谷子、孙武一样的高人。
刘季便起身,亲自走到张良跟前跪坐,他看了眼酒馆外的数百少年,又看看张良酒卮中的美酒,道,“尝吾从沛县带的酒。”
张良亦不客气,便接过刘季的酒卮饮了下去,按照寻常时候张良是不会饮酒的,更不会拿他人的酒卮饮酒,但是今天他觉得眼前此人值得一交。
只听刘季问道,“敢问英杰何许人也?吾,刘季也。”
张良道,“藏匿于下邳的张良是也。”
张良,这不就是传闻刺杀秦皇之人吗,虽说最近一次刺杀之人民间传闻很多,有说是荆轲之友,又说乃楚国之刺客,还有人言乃齐国刺客,不过亦有传闻乃韩国公子张良,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此人大多之人。
一个家缠万贯的韩国公子怎么会为了刺杀一个难度很高的秦皇而散尽家财,这不太现实,可是刘季能够理解,因为他亦当过侠客,曾游历张耳门下做过门客,他对侠客有着特殊的感觉,他相信有这么一个少年只为刺杀一人而散尽家财,这是何等的侠义。
此刻真见到张良,刘季虽然不确定但冥冥之中他觉得刺杀秦皇之人和眼前这个英俊的青年有关联。
不过刘季此刻最关心的不是张良的身份,而是张良所言那十六个字,道,“良,方才所言是为何意,愿闻其详。”
张良见刘季一副很诚恳的样子,当真想听,便也没有卖关子,便道,“既然公不愿取城,若为粮草故,何须攻城,取其城外的粮仓即可,且无秦军把守。”
张良一席话直接令刘季茅塞顿开。
对啊,既然吾刘季旨不在城,不过是为了弄点粮草,直取粮仓不就行了,这个小城邑由于地理位置不重要,且不是富庶之地,秦不是很重视,为此粮仓处仅仅有百余人看守,根本没放在心上,上千人的秦军皆在城中。
刘季大喜道,“良所言一语中的,善。”
刘季立刻伸出手拉住张良之手邀请其到他们那边饮酒话聊。张良一语直接击中了刘季的心,为他打开了另一扇门,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想与之再多聊几句,为此拉着张良要其加入曹参等人的谋划之中。
第八十三章 相见恨晚
张良被刘季拉着,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接受了刘季的邀请,他本是一个敢刺杀秦皇的侠士,可面对刘季如此热情的招呼,他有些稍稍自在。
不自在的原因在哪里,张良说不上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张良不讨厌刘季,甚至对刘季的印象很好,总感觉刘季身上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魅力在吸引他。
或许不自在的原因在刘季身边的那几人吧。尤其还有一个浑身有股煞气,自从他研习了太公兵法后,不知怎么地敏感度亦提升了不少,可以说觉知提升了不少,他能够感觉到那满脸胡须大汉的煞气,可是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对他没有任何的威胁和敌意。
张良对樊哙有这样感觉自然是樊哙之前营生的缘故,曹参等见刘季拉着张良坐下,皆热情的招呼。
刘季道,“良此计甚妙。”
听闻刘季如此之言,一是兴奋,二是疑惑,兴奋的这些日子他的许多策略皆遭闭门羹,几乎无人愿意倾听,更别说愿意采纳了。疑惑的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计策,不过是围魏救赵的老生常谈,居然会得到高度的认可,他有些疑惑。
张良道,“此计不过是围魏救赵、引蛇出洞的实例而已。”
张良自觉这不过是随后一言而已,他还没有将太公兵法的精髓道知一二,如此就引起了刘季的回应,莫非总算遇到知音了。
不过张良对自己要寻找的圣主是比较慎重的,自然不会因为刘季的认可就草率的认定。
刘季内心是喜悦的,脸上的嘴角不自觉的裂开,“良之言不只是一计而已,乃是战略方向的制定,至于如何克城那是兵将的指责,这策略的思路可是主帅最需要的。”
张良觉得此言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是在刘季这里却大不同,将作战的目标作为攻城略地的指导方向,进行倒推这是战略思维的变化。
拿粮草自然是为了解沛公之军的果腹问题,果腹问题是什么,是举事的根本,有了它害怕兵源不够?笑话,这个时候最却的不是人,而是令人饱食之物。
如何拿粮草,刘季开始的思维那自然是攻城略地,城邑打下来不就有了,在之前他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城可打下来,但粮草却没那么容易弄,总不能打下城池后便拿着刀架在商贾的脖子上吧,亦不能闯进黔首家里拿吧,那就是强盗了。
这是一个思路,刘季以此为点开始发散思维想,攻粮仓是一个办法,那么进一步研究粮仓,不用攻而拿下那岂不是更好?
刘季向张良请教道,“如何以极少的巡损失拿下粮仓?攻粮仓城内秦军必然倾巢而出。”
在用兵上自然有一条攻其粮仓令敌军来救,既能调虎离山,亦能为己方创造有利的条件,不过各军皆知晓粮仓的重要性,往往有重兵把守,一些城邑的粮仓多半在城内。
为此劫粮食好计,但亦难实行的一条,曹参便道,“沛公此行的目的是要去留县,因而此战需速战速决,且伤亡愈少愈好,如何快速拿下?”
卢绾点头道,“若能打下后能扩充兵源最好。”
樊哙听了亦想再加一句,刘季见状制止了欲开口的樊哙,“能难下粮仓即可。”
刘季觉得初次和张良相遇,毕竟还生疏,怎么好如此的利用人家的智谋,便制止欲开口的樊哙。
张良站起身,脑海里快速的在思考,在寻找太公兵法里的一些词句,虽然兵法讲的用兵之道,但里面亦涵盖养生、天文、地理等,就像是《黄帝内经》一样,看似是一医书,实则乃包涵治国修身之理。
到了此刻张良真的对着太公兵法佩服至极,他想到了太公兵法的心字诀,食与心是相连的,俗语道温饱思**,那么如果不温饱会怎么样?
无食则心乱,心乱则祸乱,也就是以粮仓来乱秦军,便道,“此天寒地冻,缺衣少粮,城中黔首一无柴取暖,二无粮食,可假借秦令散粮,分粮秦军必出城,阻之即可,借散粮征收子弟兵,粮散聚兵,秦军必溃败。”
此番话一出,刘季大有相见恨晚之心,拍手叫好,他顾不得沛公的身份,起身拍手,像是张良的崇拜者一样看着刘季,“良乃上天赐吾。”
樊哙、夏侯婴听得有点晕,不太明白,明明是攻城,最后怎么变成了散粮。曹参虽听懂了,但不得要义。
刘季之言再明显不过,单凭这几句话刘季便想拜张良为师,拜张良为谋士,只是刘季不知对方可愿意,太一厢情愿亦不好,便先充分表达自己对张良的欣赏,“借粮收兵,妙哉。”
借粮收兵?曹参闻听刘季之言,茅塞顿开,对啊,这个总结很到位,如果实行的好,不仅解决了粮草问题,攻丰的兵又多了一成。
借粮收兵,这四个字令张良亦是一惊,他原以为这一番话需自己再解释一番,眼前这位被称为沛公的刘季才能明白。
居然无缝嫁接,不仅理解到位,还能再次基础上来个升华,这岂能是凡人所能做到。
相见恨晚!
张良觉得眼前的这位沛公像是能和他神交,遇到一个能懂自己的不易,再遇到一个难懂自己韬略之人更不易,即便你怀有经韬纬略若没有人能听懂,到时你不仅是孤独那么简单了,像是在岛上怀揣金银珠宝。
刘季对张良之言的理解令张良很兴奋,道,“然,用之得当不用半日便可拿下。”
张良的这个小计策不错,但是能否让樊哙他们听懂就比较重要了,毕竟人家是执行者,刘季此刻充分发挥了张良计策的解读者与升华者,开始吩咐曹参等去实行。
想的虽好,如果执行不到位,恐不仅无法拿下粮仓,亦会令他刘季身陷此地短时间难以抽身。
此地说是城邑,其实不如说是村落,夕阳缓缓下落,染红了这个小村落,村里小径上已无人影,亦无人声,只剩下风声、鸟叫声。
第八十四章 借粮收兵
此小村落的核心便是一座城邑,不过是比寻常黔首家大那么一点,村落里有一条小溪,小溪旁便是三个圆形的粮仓,皆是用稻草扎实而成。
这稻草耐雨水耐烈日,况且外面还建有木亭,有百人秦军在这里巡逻,看守。
这些士兵一个个没精打采,有的在玩投石游戏,有的在打瞌睡,还有的直接在划拳饮酒,只有不到二十人在巡逻。看此情况便知这些秦军平日根本无事干,闲得发慌,他们在这里巡守了多年亦从没发生过什么变故。
天寒地冻,夕阳又即将落下,不舍的看着这个小村落最后一眼。
一个身穿石片鱼鳞甲秦兵慵懒的打哈欠,寻常兵卒是没有待遇穿铁片鱼鳞甲的,毕竟铁这玩意造价还是蛮昂贵的,跟别说铜片鱼鳞甲了,那亦只有将军级别的才有资格穿。
这位慵懒的秦兵他本要放弃戈准备休憩一会,忽然嗖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直接击在石片鱼鳞甲上,力道之大直接将这位慵懒秦兵的身体击的向后倾倒。
紧接着便是第二支,第三支!
骇人的是这第二二支、第三支不偏不倚的同样击中在第一支位置上,要知道这秦兵是运动着,一个弓箭手能连续三箭同射一个位置,这是骇人听闻的。
这三支箭一支比一支力道大,直接刺断了石片的连接线,刺破皮革,射入心脏的位置,闷哼一声倒地。
其余的秦兵并未发现异常,还有耻笑声响起,骂道,“站着亦能睡着?”
这个骂人者第二句为道出口便被一支箭射穿了喉咙。
等到这近二十个士兵皆被放倒后,秦兵才反应过来。不过此时一骑战马战将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善于射击运动目标的曹参,身后还跟着樊哙。
樊哙手持弑神斧,怒吼一声,声震昊天,一股杀气弥漫开来,樊哙纵马冲进去,几个手起手落便有头颅滚落在地,“降者活!”
其余秦兵见此杀神皆恐惧,便不约而同的放下兵器,他们好多年未见过来抢粮食的,此刻早已没有斗志,更何况首先被杀的就是领头人,三支箭被射杀,没有了组织之人。
曹参道,“脱下铠甲。”
这些秦兵一个个面露惊愕之色,他们想不出为何投降之后要脱盔甲,他们见这些人不像是盗贼,难道这些楚地之兵要他们丢盔弃甲任其宰割,忽听一人道,“此地的粮食,吾刘季暂借一用,当然还有尔等身上的铠甲。”
只见一个长者带着三人前来,二个身穿石篇鱼鳞甲,一个青衫儒衣,正是刘季带着张良、卢绾、夏侯婴前来。
这个时候秦兵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为他们而来,亦不是为他们身上的铠甲,乃是这粮仓,等到丢失粮仓之后他们才知可怕的后果。
卢绾道,“若怕秦吏诛杀,可加入吾义军,诛暴秦,享福祉。”
这些秦兵一个个面面相觑,再看看地上的尸体,滚落的头颅,鲜血染红了一片片雪地,过了片刻一人道,“吾愿意加入义军,吾时代乃楚人,被秦强征入伍,早亦敢怒不敢言。”
一人松口,其余人便不自觉的跟着做出了行动。
有了这近百人的加入,刘季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他听从张良的计策对曹参、樊哙道,“汝二人快去伏击秦军,吾等在这里借粮收兵。”
曹参、樊哙领命而去,刘季带着张良等人开始散粮,假借秦令向此地黔首表示要收兵放粮协助大家过冬,同时根据张良的安排,卢绾和夏侯婴还特地寻来几人将干的木柴一同发放。
只要愿意入伍为兵守卫家乡,便能得到粮食和干柴,起初这些父老、子弟皆不信,但总有胆大者去做,接着便是一传十,十传百,直接传到了小城邑内。
城邑内一秦丞怒目而视,“什么?本丞何时要发放粮食给黔首?传校尉来!”
秦丞和下邳城邑内的秦县令乃秦国所派,他们二人在这逍遥快活了许久,未曾遇到如此叛逆的黔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盗贼来了,需立刻派兵前往。
未曾秦丞传言早有一校尉前来,“竟有盗贼冒充秦丞之令散粮,吾来便是请命剿贼的。”
秦丞急切道,“快随本丞前往粮仓剿贼。”
这位秦丞乃是武将上任,便拎其自己的长刀,骑马率军出城。
如果是坚守城池,刘季还真拿这秦守将没有办法,强攻是能打下,但一时费时二是容易引来秦之援军,到时候腹背受敌就麻烦了,最为主要的是刘季此次不过是借粮取道前往留县而已,不愿在这多待,为此都未曾安营扎寨。
秦丞和校尉怒气冲冲的出城,走至一林间小道,两人皆警惕的看向四周,观察良久未见异常,待放下心时,嗖的一声一支箭飞来。
幸这秦丞乃是武将,对破空之声极为敏感,这才举刀将箭挡开。远处的曹参见秦丞乃武将,一惊,“居然是一武将。”
曹参不再言语,接着又是一箭,秦丞依然顾不得其他,樊哙便立刻率军冲杀出去,直接与秦军交战。
秦校尉等到第二箭射击秦丞时才反应过来,“有埋伏,撤。”
汝妈!秦丞想骂人,什么叫撤,不过是一箭而已,撤什么啊?可秦丞此刻忙着对付袭击而来的弓箭,没有功夫斥责校尉。
这误以为有大批盗贼在此埋伏的校尉在此一声撤,彻底击溃了秦军,二千秦军乱作一团,仓皇后撤。
其实呢樊哙不过是率领几百人而已,樊哙瞠目大吼,“暴秦休走!”
校尉未来得及调转马头便与樊哙战在一起,弑神斧乃钨铁打造,虽然里面掺杂了一些杂质,毕竟纯钨铁太昂贵,可分量重,斧刃锐利。
弑神斧如要劈山裂天一样令此校尉大惊,校尉同样使刀但常与屠狗的樊哙比起来,他实在是久离沙场,在这战斗之事仿佛是许久之前的事。
此校尉长时间泡在酒色中,未战三个回合,校尉便力感不支,浑身冒虚汗,欲要抽身逃走,樊哙岂容其走,舞动弑神斧直接来了个屠狗开裆,去骨留筋。
可怜的校尉直接被当成狗一样被樊哙给屠宰了,持刀的右臂直接连着半个脑袋一同被劈了下来,当场死翘翘。
第八十五章 意料之喜
校尉的突然惨死令县丞吓出一身的冷汗,知道此次算是大败能否活下来只有一条那就是杀出一条血路来。
武将县丞举长刀奋力打杀,趁着樊哙刚结果了校尉还未来得及顾得上他时想冲出一条血路。
长刀如风一样斩向一个兵卒,只听砰的一声,县丞只觉得虎口剧痛,只见一人影早已欺身上前,一杆枪使的如火纯情,真是连射两箭后的曹参。
曹参见樊哙劈死校尉,知晓这是难能可贵的机会,他们俩奉命本来是要阻击秦兵即可,但若能斩杀秦将这觉得是意外的收获,便方下弓箭提枪来战。
锁魂枪快如闪电令秦丞有些疲于招架,便乍败立刻仓皇奔逃,曹参此刻立功心切并不知这县丞是在用诈,便催马提枪去追。
曹参眼里皆是四散奔逃的秦兵和仓皇而逃的县丞,那里想过其他,眼见追上忽听树林两侧有秦军喊杀,原来这是县丞就怕败阵而归,因为在此设置了相迎他的秦兵,即是为了安全亦是为了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夕阳早已不见踪影,夜里火把从两边凉了起来,曹参大惊,即可调转马头欲回军中,曹参心道,“真乃大意,求功心切,不会命丧于此吧。”
曹参自然不甘心死在此地,幸好埋伏在这的弓箭手不多,直听得嗖嗖的破空声,他本能的舞枪隔档。
噗嗤一声,曹参顿觉肩头一沉,知道中箭了,锁魂枪不再那么的行云流水,但一刻亦不敢停留,继续催马朝回去的方向奔走,无奈曹参已被包围。
曹参仁疼直接将箭杆折断,痛,连心的痛,这是曹参自刘季起事后第一次受伤,由于用力过猛,伤口处的血喷出了一点,直接喷在了眼睛里,曹参直觉眼睛模糊,心下想,真要死在这了。
就在曹参顿感不妙时,樊哙率军来支援曹参,当樊哙杀死校尉不见了曹参时第一感觉就是恐有猫腻,即刻去追。
樊哙大喊,“秦贼哪里走!”
原本还在追击曹参的秦兵听闻有敌军来援,以为有埋伏便立刻退走。樊哙率军从一侧冲出,曹参并不很惊讶,可他很快发现那原本还在奔回城邑的县丞,此刻却倒退了回来。
曹参迷惑,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有其他诸侯军在此,曹参发现从另一侧还涌出一支军,心惊之下发现乃是夏侯婴。
将秦丞逼回来的那一支军,为首的居然是骑着战马的刘季,此刻手提丈二金蛇矛,一身的铁甲看起来很威风。
原本刘季在粮仓算是见识到了粮食的威力,不到半天的功夫便来了上千人,刘季本来是要杀光守粮仓的秦兵,以身穿秦兵铠甲冒充秦令来扩充自己的队伍,之后便以一种理由将这些子弟兵直接带走,此刻见这些秦兵里有不少是楚人,早已对秦敢怒不敢言,便改变了策略,直接收编了他们,并亦发放粮食为条件征收了上千人。
刘季是欣喜的,张良却显得很淡定,他没想到此计就这么落实了,就这么得以实施了。
不过刘季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如此带着兵走亦是可以,可刘季觉得如此走好像缺点什么,那秦丞岂能会让上千人就这么随意走掉,或者说这上千人新招收的并没有进行过训练若打起仗来未必能帮上忙,可能还会形成一个累赘,刘季把这个顾虑给张良言。
张良思索了一会道,“这些人皆为食而来,能否用之眼下就有一次检验。”
刘季反应很快,立刻明白张良的意思,趁热打铁,那么此刻去支援曹参最合适。
此刻刘季身传铁片铠甲,手持丈二金蛇矛,腰悬赤霄剑,身后的沛公军明显比之前多了上千人,这秦丞早已吓得面如死灰。
噗通一声,这秦丞直接跪在地上,向刘季求饶,“求将军饶命。”
如此快的拿下下邳西,刘季亦觉得如梦似幻感觉是那么的容易,那么如果由张良出谋划策此刻回攻丰邑会不会拿下,刘季的心思完全不在此刻秦丞的身上。
面对秦丞的请降,卢绾的意思是要杀之,以此来威慑秦军,也能雍齿一个敲打,告知他现在的沛公军在逐渐的扩军,趁早来降。
收了秦丞的散兵之后,刘季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商榷要不要杀掉这秦丞。
刘季的内心是复杂的,自他起兵至今还没有像今日这样能够思路清晰的拿下一个小城邑,有种不再蛮干的意味。
樊哙、卢绾皆主张杀之,曹参更主张杀之,他差点将小命留在这里,虽说他亦深深的记住了这次的教训,但始终对此秦丞没啥好印象,他能理解刘季为何痛恨雍齿了,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刘季看了一眼三位,目光在曹参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伤口要注意清理,且不可大意。
曹参拍拍胸脯表示没关系,已经上了药,刘季依旧没有给曹参好脸色,“参,汝一向做事有章法且稳重,近日为何如此,今后且不可贸然追击,吾等要干大事之人,要惜命。”
这几句教训部下的话令张良吃惊,再次觉得眼前的沛公实在与众不同,其他皆是希望部下为自己卖命,而这位沛公却劝部下惜命?这是什么用人之道?
对曹参言毕,刘季转向张良道,“子房以为如何?”
张良和刘季自相识至此刻便亦互通名字,张良此刻听闻刘季对自己的称呼由良改为子房,他倍感亲切,这是朋友间、亲戚间的称呼,心里比较的舒服。
张量自谦道,“良窃以为此秦丞杀之无益,不如夺其军放之,留有仁义之名,秦之所以遭天下痛恨,皆因始皇的残暴、二世的变本加厉为始作俑者,沛公可反其道行之,树立自己的威望。”
此言在曹参、卢绾、樊哙的耳朵里感觉是比较虚无缥缈的,不如言如何用计多拿下几座城池来的实在,可是刘季听了大喜,上前搂着张良道,“子房,真乃天赐吾也。”
这几句话彻底言之刘季心坎里了,他内心是有一丝丝崇拜秦始皇的,不过既然反了秦,那么再崇拜亦只能放在心底,对于天下恨秦的原因他亦知晓,只是从没想过与秦作对需要立下自己的旗帜。
虽然他刘季立了赤帝子的旗帜,斩蛇起义,但那终究有点像陈胜借助鬼神之意,除了让其他人敬畏之,并没有很实质性的东西,对刘季知根知底的人恐怕是很难唬住的,可是立仁义知之名,即便他刘季装出很仁义的样子,亦能收获巨大的效果。
如果说刘季之前是稀里糊涂的起事,稀里糊涂的被推上了沛公之位,直到被雍齿背叛他有点怀疑人生了,一直都是浑浑噩噩,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到底该怎么干下去,造反不是说说的,这秦可不是那么好灭的。
可是如今经过张良的两次点拨,像是为刘季拨开了云雾,因此他真的很喜欢眼前的青年人,发自内心的希望张良可以跟着自己,便道,“子房这是打算要去哪里?”
第八十六章 拜见景驹
直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下邳西的城邑后,刘季和张良这才想起互相道要去的地方。
张良道,“良欲去留。”
张良本来是想言他去留见楚王景驹,在他那里发展以求得日后复立韩国之业,也算是为死去的父亲、祖父做点该做的,其实是他自己很想韩国没灭。
不过这样的想法张良自然知晓不能言,他是个聪慧之人看得出刘季想让他跟随。
对于张良而言,任何一个得遇圣主的机会是不能错过的,这两次刘季的纳言让张良很欣慰,为此他决定考察刘季一段时间。
刘季听闻大喜过望,“巧也,吾欲去留,何不同路?”
张良欣然从之,刘季欣喜,内心亦在琢磨如何才能留住张良,他亦看得出张良对他印象不错,但还未下定决心从之,于是道,“季欲拜子房为厩将,还望子房不嫌弃。”
厩将通俗的将就是后勤部队的领袖,诸如马匹、车辆、粮草,这些都交托给一个人,这相当于将自家等家底交给了对方,有点像把大本营交给雍齿一样。
有了雍齿的前车之鉴,刘季居然还敢这么做,这让卢绾吓一跳,急忙小声的提醒刘季,“吾观良乃大才,如此有些大材小用。”
刘季自然听得出卢绾的提醒之言,便用犀利的眼神回应卢绾,卢绾不再言语,他依旧果断这么决定,“此厩将乃吾之军的根基,不管其他诸侯如何。”
刘季如此言是怕张良因卢绾之言而放弃这个职位,急忙解释,其实他真的过滤了,只见张良一脸欣然的模样,道,“感念沛公赏识,良当竭尽全力看好吾军之根基。”
厩将在别的诸侯军或许不是什么重要职位,但在如今的沛公这里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要职,张良清澈的双眼里毫无杂质,但看不清深浅,刘季望见只觉得张良乃是他要寻觅的左膀右臂,不知为什么他此次遇见张良直觉告诉刘季,张良与萧何乃是他的左膀右臂。
张良亦同样有此感觉,自陈胜起事后,他在下邳聚集少年亦想打开局面,重建韩国,可惜一直遇不到能懂他的明主,太公兵法虽然读的很溜,很透彻,可惜无人能懂,一直荒废者,可遇见刘季先用太公兵法心字诀试之,居然能理解。
欣喜但未冲昏头脑,张良依旧保持清晰的头脑,他的判断是果断放弃见景驹,但眼前之人需考验一段时间。
刘季乃拉着张良两人同乘夏侯婴所驱之马车,时而齐头并进的骑马,谈笑风生。
这引得后面的卢绾和樊哙心里有些不爽,卢绾与樊哙小声嘀咕,卢绾道,“区区一介书生,难道还能抵得上曹参、周勃等攻城略地的大将?曹参亦不曾有此待遇。”
樊哙亦苦笑道,“吾与沛公连襟尚且不曾见他如此待樊哙,他的马车吾何时做过?”
樊哙是越说越酸,只听卢绾又道,“且看良能有多大作用,难不成他有计策即刻攻下丰邑。”
樊哙和卢绾两人汝一言,吾一语,听得断后的曹参亦是内心升起异样的感觉,禁不住在想,“沛公初次与之相遇,便如此待遇,难怪这些旧人如此不快了,恐如此之事日后还不止一件。”
曹参头脑很清楚,沛公起事后,其心里想的什么他不是很清楚,但有一条很清楚那就是刘季绝不愿如那陈胜一样被秦军逼的兵败身死,为此他能感觉到刘季对人才的渴望,日后加入的新人恐怕会数不甚数。
留县在沛县的东南方向,虽距离不是很近,但刘季一路迂回前进,路途经过张良的计策进展愈加的顺风顺水,刘季大喜,脸上的阴霾早一扫而光,完全看不出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借兵去打叛徒,如欣赏沿途风光一样,即便刘季试着收敛喜色,但依旧溢于言表。
不多日便抵达留县,刘季见留县城高池深,且城中有一座宫殿比起沛县来好的不止一倍,难怪秦嘉等人要在此立景驹为王,不过刘季亦知此地作为秦嘉、东阳甯君的所在地不会太久,一旦拿下城池必将迁徙,到时再来恐将难上加难。
几人在一家小酒馆落脚,刘季送上谒见楚王的拜帖后,迟迟不见使者来回信,刘季心中开始着急,脸上虽然依旧是谈笑风生的样子,但独自踱步的次数越来越多,便忍不住与张良商谈,“楚王为何迟迟不召见?”
沉稳儒雅的张良抿了一口茶水后便道,“吾听闻楚王景驹乃秦嘉、东阳甯君所立,见其君不如先见其臣吧。”
张良来之前其实早打探过,只是张良很懂得进谏的时机,他知道一开始对刘季言先见秦嘉恐显得有些指手画脚了,为此等着刘季略显急态的时候开口。
刘季此时这才恍然大悟,一向善于交际的刘季此刻真想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如果不是有众兄弟在他真的想拍一下自己的脑袋,此刻的刘季还是要面的。
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是要打听一下这个地盘谁做主,景驹虽为楚王乃为人所立与自立齐王的田儋不同,至少短时间是无法自己做主的。
刘季便着樊哙去寻觅一些礼物作为给秦嘉的见面礼,随同拜帖一起送去,此后便在酒馆等候,为了能借到兵刘季身在酒馆亦暂时戒掉了酒瘾,忍着不去喝酒。
茶水则是一碗一碗的饮,如厕好几次这才等来使者的信,即让刘季和张良二人卸下兵器入宫见楚王。
樊哙恐有意外发生便执意跟随刘季,在宫门处差点与监门人起冲突,后使者只好令樊哙暂且入宫在召见殿外等候。
刘季一路上见楚王景驹的王宫心生感慨,感觉自己所在的沛公府简直无法入眼,与之相比犹如水滴与大海,更别言已经败走的陈王之宫殿了。
两人一路无言,张良的眉头微微一皱,虽不易察觉,但还是被刘季看到,其实刘季早就猜到张良来留的目的,自然是要跟随楚王的,可见楚王初立便居住如此奢华宫殿,张良势必失望,那么他刘季得人才的几率便多了几成。
第八十七章 初见秦嘉
宫殿不算巍峨,估计和陈王的比起来差了很多,但装饰之物皆为珍宝字画,众多的丫头奴隶走两步便能遇到,刘季冲她们微笑,内心思绪颇为复杂,“如此美色丛中是英雄亦要曲者,是好汉亦当小心着走路啊。”
张良此刻眉头不再紧锁,变得异常的平静,似乎看不出张良的情绪但眼角时不时还会动一下。
刘季和张良走进一个雕梁画栋的偏房,使者安排他们在此休息等候秦嘉上将军的到来。
小小的王宫是三进三出,樊哙所在的地方便是在第二进,刘季和张良在最核心的位置等候,两者仅隔着一个长长的走廊,在召见殿外等候的樊哙有些无所事事,着急的踮起脚尖朝里看。
趁等候的时间,刘季非常和善的看向张良,两人四目相对,似乎与对方皆有话说。
张良见刘季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道,“沛公,旦言无妨。”
刘季见张良的笑意如此的真诚,便不再藏着,开口道,“子房,实不相瞒,季之故乡丰邑失守,欲夺回,此次来留之目的亦如此,愿子房教我如何克之。”
张良眼睛转动,快速的进入思索状态,此刻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太公兵法》的攻字诀,攻城,大致分为三种,城中有人,乃军与民,强行攻军者最下策,破军占城邑,其二便是攻心,攻敌军之心,离间军吏之间的关系,称之为借刀杀人,没有了厉害的主将,取城便如探囊取物。
还要一种依旧是攻心,只不过攻的不是军吏之间的心,乃是城中父老、少年之心,利用他们的心,策动他们叛乱,里应外合,这点刘季之前攻沛县便用了这一点。只是刘季并不知道乃是兵法中最厉害的攻心诀之一。
总之攻心之法很多,张良脑海里快速的闪过这些计策,最后落到对人的了解上,道,“沛公对丰邑守将可了解?”
刘季道,“了解甚之,从少年时便有过激烈的交往。”
刘季言之很含蓄,其实就是他与雍齿一向有冲突,小仗不断,张良闻言早已猜到,便道,“攻丰邑需三倍的兵力方可?”
刘季不解道,“为何?”
张良道,“沛公既了解守将,那么守将亦知沛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丰邑守将而言太过熟悉沛公,故攻城难度增大。”
刘季是读过书的,亦听先生讲过一些兵法,其中便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言,张良居然能将此句反用到雍齿身上,刘季非常的震惊,这逆向思维算是给刘季一个极大的启发。
刘季正要再言便听闻殿外响起脚步声,刘季与张良放眼望去,见门口已来了两人,一人身材魁伟,皮肤白皙,虽有些儒雅之气,但看起来却是非常的壮实。
再看另一位则是中等身材,同样的儒雅,只是多了一些傲气在眼睛里,眉目之间亦带着英气。
魁伟者见到张良和刘季自称道,“秦嘉该死,让两位侠士久等了。”
侠士两字令刘季和张良微微一愣,这说明秦嘉是做过一些功课的,找人打听过来者的身世与背景。
秦嘉随后向刘季和张良介绍身旁的另一位,道,“此乃东阳甯君,熟读兵法的英杰。”
刘季和张良早已起身见过两人,尤其是刘季毕竟是来借兵的,立刻向秦嘉赔笑脸,拱手行礼,结果尴尬的一幕发生了,秦嘉没有理会刘季,反而非常客气的招呼张良,“久闻韩公子大名,刺秦之举,嘉甚感敬佩,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快快入座。”
妮玛,一万个草泥马奔过,这也太现实了吧,张良是韩国贵族,又是刺秦的侠士便高看一等,吾刘季乃乡野之人,最多不过一个亭长而已,就这么不待见。
刘季虽然不悦,但亦只能藏在心底,表面上依旧是笑呵呵的,幸好刘季反应快,见秦嘉不理会自己,他顺势将身子稍稍宁转了一下,于是这个拱手行礼看上去倒像是向东阳甯君施礼。
东阳甯君倒亦是客气,立刻还礼,请刘季入座,四人便相对而坐。
此刻的张良内心亦颇为复杂,他何尝没看出来刘季先是向秦嘉行礼,可谓是一个忠厚的长者了,可秦嘉却对刘季视而不见,直接招待自己,这让张良有些不自在,或者有些不舒服,他心中的明主应是礼贤下士、胸怀大志之人,即便不能雄才伟略,至少是个英明果断,心胸宽广之人,岂能以貌取人,岂能以身世观人。
为此张良对秦嘉的印象亦不好,如果秦嘉知晓第一次见面就给谋士张良不好的印象,他肯定会很惊讶,其实他秦嘉亦是有野心之人,立景驹为代理楚王便是想干一番大事业,自然亦是求贤若渴的,只是张良的名声太大,当听闻沛公前来拜见时秦嘉并没有回应,压根不想见,但听闻张良亦来到留县将与刘季一同进见,他立刻前来。
开门见山,刘季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来意,表示欲向秦嘉借兵,等攻下丰邑便双倍奉还。
刘季等着秦嘉回应,谁知秦嘉直接来一句,“假王初立,兵少将寡,且此时秦别将司马枿至砀,正虎视眈眈欲攻吾假王于留。”
明了了,刘季听得出来这就是不想借啊,刘季虽说是来借兵的,但刘季亦知道深浅自然不会明着言借兵,不过是道出丰邑被魏占领乃是对假王之威的蔑视,对秦嘉上将军的忽视,欲请兵攻丰,他刘季愿做先锋,等打下丰邑不需劳烦上将军费心派兵驻守,刘季甘愿为上将军驻守丰邑。
刘季自觉措辞已经发挥了自己最大的极限,这些年刘季为了能够在泗水亭立足,各种场合的措辞皆训练的信手拈来,可此次偏偏在秦嘉这里碰了钉子。
秦嘉立景驹为假王之后,早已将周围诸县囊括在自己攻城略地的计划之内,他并不打算与他人分享果实,想自己取来食。
丰邑在秦嘉眼里早晚是属于楚王的,此刻他最关心的是章邯部下的别将司马枿的动向,此人率兵北定楚地,屠相县,克砀县,战绩不俗,是个强劲的对手,趁章邯还没从陈王之事的泥潭中拔出来,他欲及早站稳脚跟。
秦嘉这个想法是没错的,其实陈王虽然被庄贾所杀且开城投降了章邯,但当时的消息闭塞并没有及时的传出来,且绝大多数人并不相信名声鹊起的陈王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第八十八章 借兵要命
张良见刘季非常的尴尬,便帮衬道,“良乃沛公厩将,愿替沛公为楚假王效力,做先锋迎击秦别将司马枿。”
张良的这句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可秦嘉听闻后却脸色微变,他是万没想到张良已经是刘季的人才,虽是小小的厩将但是再明着挖人墙角就没那么好弄了,他转念一想,不行此人才是吾秦嘉最为敬重的,需想办法留下来,道,“岂能让子房单独面对强秦……如此吧……嘉派遣东阳甯君为征西将军,沛公为副将,随同东阳甯君出征定能击退那来犯的司马枿。”
这话音转变的如此之快,令刘季有些吃惊,但言辞道的滴水不漏亦着实让刘季刮目相看,他觉得自己需要学的还很多。
只听秦嘉继续道,“攻下的城池,其兵归沛公,助沛公攻克丰邑,如何?”
如何?刘季还能道如何,这就算借兵了?这不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吗?刘季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借兵不成还变成为他人攻城略地了,恐到时借兵不成反损兵折将,这让刘季一万个不乐意。
这借兵如今的借车、借钱一样,是要命的啊,其实亦难怪秦嘉不借,兵是什么,在这个动乱的群雄并起的年代,兵是身份,兵是地位,兵是富贵,兵是自己的命,别人来要自己的命淡然不会答应,除非他真的有很多兵,有很多条命。
可刘季看到张良一个眼神,他立刻做了决定,“季谢过上将军,定当痛击秦军。”
刘季见张良瞥来的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子房定有深意在里面,姑且应之吧。
虽是端月,天地之间正是阳气升腾,万物藏蓄的最后一个阶段,马上就是复苏的时候了,但此刻依旧是天寒地冻。
太阳努力的想挣脱海平面的怀抱,刘季与东阳甯君便率军出发了。他们皆知晓了章邯军的厉害,把陈王打的是落花流水,此刻陈王败走失联恐早已不在人世,为此两人皆非常重视此战。
对于东阳甯君而言,他此战是自己的首战,毕竟熟读兵书该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了,虽然他立楚王有功,但总觉得低秦嘉一等。
对于刘季而言此战更是非同小可,之前的刘季可以说只是小打小闹,不管是击杀郡守壮,还是降服郡监平似乎皆被遇到厉害的角色,直到雍齿的背叛让刘季尝到的不仅是背叛的滋味,还有挫败的滋味,如今面对是击败陈王的章邯部将他更不能大意,更何况自己还是先锋,不能损兵折将,他刘季输不起。
途中,当樊哙得知刘季借兵不成反成先锋,气不打一处来,怒发冲冠的要去找秦嘉理论,被刘季拦下,“胡闹,随吾出征,当尽力保存实力。”
樊哙嘟囔了几句不再言语,对秦嘉有了极差的印象。
张良面对来犯的秦军,脑海里蹦出的是太公兵法的守字诀,这守字诀不单单言兵事,还包括养生,如何守住元气令身体不受疾病侵害,不过此时张良研究的自然不是这一部分,乃是兵篇的守字诀。
守字诀要义大致是以城守乃固守,颇为被动,若专攻为守则能变换天时地利,在流动中守亦是攻,意思就是看似为守实则以天时地利攻敌于劣势之间,借用天地之力来退敌。
张良此刻亦知东阳甯君乃熟读兵书之人但作战经验为零之人,他张良虽然亦是熟读兵书之人好在有许多的失败经验,从中他不断的验证和提炼,如今遇到沛公,沛公之军的作战能力让张良对兵书有了更深的理解,或者说寻变化中的平衡。
亦就是同样的计策给不同的人用效果是不同的,他最大的感悟就是变化着看兵法,活用兵法,便道,“秦别将借胜利之军势来犯,不易直面兵峰,当以守为主,楚军可主动选择战场、战时,等候秦军来犯,占据天时地利,等候秦军势衰弱时再战。”
刘季听闻,大喜,对于兵法上的守字如此理解,刘季感觉为所未闻,见所未见,他愈加的认为张良乃自己的吕尚,守字表面上是一个非常被动的意思,居然被张良言成了主动,主动选择战场,主动选择战时,主动引敌人来犯,挫其锐气,再行作战,转守为攻,刘季觉得这张良对兵法真是活学活用。
张良在研读太公兵法时,为了能够研究的透彻,亦想知道这太公兵法和现世所存的到底有啥区别,亦特地研究了孙子兵法等著作。
孙子兵法云: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
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
研读对比之后,张良发现这太公兵法将天时地利囊括在了守字诀里。
刘季亦兴奋的是他对张良的兵法一听就懂,敢情自己亦是一个胸有韬略之人,只是没有遇到对的钥匙,有了张良这把钥匙,自己这位兵法大家要面世了。
刘季道,“此守字言的秒啊,将军季以为此计可行,定能大破秦军。”
东阳甯君一听心中不快,守,他东阳甯君率军出征被任命为征西大将军那是仅仅要击退来犯的秦军吗,是要击垮,击败章邯别将的,不仅如此他还要如那周文一样一路西征打到咸阳去,他自认为要比周文强很多倍,西征路上虽坎坷,但他自认是可以建功立业,功标千秋的,其实张良一读书骗子所能理解的,更不是一个乡下的亭长所能体会的。
东阳甯君不打算与他们有太多的解释道,怕说了太多的兵法刘季亦听不懂,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吾军兵力多于来犯秦军,且吾军占据道义,岂能惧怕暴秦而一味的守之,既守何故迎击?”
第八十九章 自顾自救
东阳甯君自拥立楚假王之后还未有战绩,此刻很想一战扬名天下,让秦军知道他们这一支楚军的厉害,坚持要进击秦军。
张良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今吾军虽兵力远超于秦军,但势在彼方,不可不察,尚且那别将司马枿乃将门之家,需夺其势,夺将之心,方可与之战。”
张良言毕,东阳甯君冷笑了一声,他本不想笑的,极力的在掩饰但还是没忍住,他觉得张良实在侮辱自己,言秦别将司马枿乃将门之家,好像言他没读过书一样,道,“吾闻兵法有云,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若如良所言,吾军守备秦军,那这兵力远强于秦军的优势便没了,且吾了解此战地,按兵法上言,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可千里而会战。”
按照东阳甯君的意思是他对萧西之地颇为了解,知晓在此部署军事,安营扎寨,若再选个好日子必然可以击败秦军,将司马枿击杀在萧县以西,让他出不了砀地,还想来犯留县!
张良在出发之前便与刘季一起聊过此次的出征,刘季的意思是他输不起,此战无论输赢都要保存实力,张良便将自己的想法事先给刘季讲了,可选择在萧县与留县之间的险要之地做以守为攻的计策,刘季听闻大为赞扬,刘季心中这才稍安。
可如今见这东阳甯君完全没有听张良之计的意思,刘季多少有些着急,刘季还曾与张良如何以守为攻,在萧县之东北方向欲大破秦军,活捉司马枿,很显然刘季想多了。
张良越加觉得楚假王景驹之将皆不与之谋,他对东阳甯君亦是失望的,此刻越加觉得刘季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既不听张良计策,刘季又为副将做不了主便知此战打下去必然伤亡惨重,严重些的话恐兵败身死,为此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辅佐沛公如何将刘季这一支军在此战斗中尽力完好的保存下来。
在商榷与争论中大军在东阳甯君的带领下依然来到萧县西,此刻虽是中午但灰白色的天空没有一丝的天光洒落。
大片的乌云在天空漂浮,像是随时会坠落人间的大山,雪已经停了,但寒气更加的逼人。
这里的确是一个很险要的地方,三面环山,密林丛生,另一面乃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东阳甯君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安营扎寨,他很自豪的在刘季和张良面前表示他在军队开拔之前便已派探兵来此地多次考察过,这片林子是砀县通往留县的必经之地。
意思就是在这里设下埋伏一定能将秦军打个落花流水,让其全军皆葬在这里,三面有山,一面有深潭,打伏击战很好。
此时的楚军分成了两股,一支由东阳甯君亲自带领,为楚军主力,另一支则是由刘季带领,说是楚军其实基本全是刘季原来的人马,没有给天一兵一卒。
刘季内心是不爽的,这明显不就是给人家作嫁衣裳嘛,胜了果实人家拿走,分食一点,败了人家不痛不痒,本身就不是自己的嫡系之军,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秦嘉此刻给刘季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商人,一个军界很会做生意的人。
按照东阳甯君的意思,兵法上讲了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善于用兵的人会选择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心者也。
问题是现在是端月,天寒地冻的哪来的使人产生惰的昼气,按照东阳甯君的理解,估计是早上起来人最精神,锐气最盛,此时最适合进攻,到了中午人开始犯懒,想午睡了,没精神打仗,到了暮时觉得鸟儿都归巢了,人心思归,不宜再令其出营寨迎战了。
理解是没有错的,可随着时节的变化亦有特殊的情况。
三面环山的西边是刘季的军营,那里有火光闪烁,真是刘季和张良、曹参、樊哙等商议此战的要义。
刘季向来不喜欢太严肃的兵权生活,主张劳逸结合,他让樊哙和卢绾去打来野鸡等野味,用木柴烧烤,再撒上盐巴,就着野味饮酒取暖,不过刘季规定作战前少饮,绝不可因酒误事,否则军法处置。
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野味已经香气宜人,在烈酒的助兴下,张良把这种有关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的孙子兵法理论皆融在太公兵法的守字诀里,给刘季等人上了一堂课。
曹参听得很兴奋,樊哙听得是云里雾里,后来便有点打瞌睡,夏侯婴和卢绾听得是似懂非懂,卢绾拍了一下樊哙,“认真点。”
樊哙嘿嘿直笑,“什么兵法啊,攻心啊,布防啊,吾樊哙不懂,沛公让哙干啥,哙就干啥,只要沛公一声令下要杀秦军,哙第一次冲出去让司马军常常这弑神斧的厉害。”
刘季见樊哙比划者要砍人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道,“听不懂亦要听,木鱼脑袋亦有开花的时候。”
刘季对张良计策深入浅出的讲解越听越想听,恨不能一夜无眠,让自己听个痛快。张良总结道,“虽说这里三面环山,山下的林间小路是必经之地,恐司马枿会寻向导来个突袭,吾军至砀东的消息定传至秦之耳,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
刘季听闻陷入沉思,现在的情况的确是只知己不知彼,胜负各占一半,但刘季输不起,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仗没法打。
刘季抬头看了看这美丽的山景,虽然白雪皑皑但依旧藏不住那些常青树的绿意,只是令人感到阴森森的,没有山清水秀应有的感觉,不知是大雪即将来袭的前兆,还是刘季感觉这里不祥,他认为张良说的对自己对这个地方不熟悉,这就是两眼一抹黑。
虽然刘季之军和司马枿之军在这里地方都是外乡人,皆为两眼一抹黑,如此相同的起步如何快人一步这很重要,一旦这里的地势被对方摸透那就是灭顶之灾,在这个地方即便有多余秦军三倍的兵力亦挡不住如积水从千仞高的山间冲决而出。
怕的就是势不可挡!
最惧的是东阳甯君自认可伏击秦军,已经完全占据了天时地利。既已如此,刘季只好求助张良多出计策以自顾自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