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韩信欲借水灭齐楚 龙且心有所思求胜心切
小标题:韩信欲借水分割齐楚联军,齐地之半龙且心中的留恋
李左车和韩信已经琢磨许久,敌我双方加起来数十万人的交战,不是个小事,需慎之又慎,故二人在灌婴和曹参率军未至前,已经研究许久。
李左车道,“沿密水而上,寻一上游之处,用沙石囊(用麻袋盛满沙)截流,即可便利渡军,汉军可佯败而走,楚军如追,又可决之,以大水阻之,灭其一部,然此举看似容易,实则难在有二。
其一,欲使龙且命军追击,诈败需有一定代价,令龙且上钩,难;
其二,率先追击之军如非龙且所在,纵使击之亦无意。”
两人探讨中,最难得的就是韩信设想的分割龙且于密水之西,杀龙且于密水西,其未渡楚军必会溃散,
如果龙且未先渡,而是后渡,留在后军,那么此计难成。
曹参和灌婴第一次听说可以如此利用地利的,人工引造大水以助战,这点二将在废丘时曾见韩信如此筹划,以水淹废丘之策略,
可那耗时较长,哪有这种临时截流之法。
曹参和灌婴心中对韩信、李左车心生敬意。
同时二人也觉得此计甚好,只是实行起来不易,现在韩信的名声已威震天下,对韩信不可能不提防,想让兔子追击猎人,难。
韩信的眼眸很清澈,映着众人的面庞,诸将皆对于这个耗时的工程不是很看好。
虽然经过几天的查探,找到一个水面不是很宽的上游之处,但要是截流,没上万的沙囊(装满沙子的布袋),是无法完成的,如此耗时还不一定能完美执行。
不过韩信却道,“如龙且未先渡,伏兵静待,如过半仍未见龙且渡水,立刻出击,剿灭后,悉数渡水击密水东之军。”
在韩信的谋划中,先渡一半兵马去诱敌,与楚战,这一半兵马中再精挑一千人埋伏起来,以做拆分齐楚联军……
韩信与诸将在大帐内紧张的商榷如何破楚。
密水西岸,高密城内,齐王田广非常开心龙且的到来,“有大司马在,韩信休想灭吾齐社稷;韩信若渡水而击,大司马在外,寡人应内,内外夹击,必破汉军,
待韩信粮草不济,寡人与大司马合力击之,韩信首级可置于戏下……”
齐王广面对龙且的到来,除宽慰外,就是一阵吹捧,已经完全忘记当年在城阳抵抗龙且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田广恨死龙且等楚将,此刻却一脸笑意的奉承龙且。
龙且率军至高密,立刻与齐王合军,欲迎击韩信。
人得不到肯定,会受打击,得到夸赞会得意,容易忘形。
得到一个齐王的肯定和夸赞,龙且心中飘飘然,甚至比得到项羽的肯定还爽。
项羽和他龙且关系莫逆,其中难免掺杂情感,肯定的幸福度大打折扣,
可齐王田广不同,这个齐王曾视楚为敌,他的肯定更能让龙且有成就感。
龙且有自信之本,与项声合击九江王黥布,将其击败,这个战绩逐渐让龙且摆脱项羽的阴影,恰在此时田广给予激励和肯定,使得龙且心中愉悦,更欲战韩信,以彰显自己的武功(将兵之能,非武艺之功)。
不过两军未合之时,立刻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汉兵远斗穷战,其锋不可挡。齐楚自居其地战(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战斗),兵易败散(知道往哪跑)。
不如深壁,令齐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败亡或投降之城),亡城闻其王在,
楚又来救,必反汉。汉兵二千里客居,齐城皆反之,其势无所得食,不能再涨,可无战而降也。”
此人所提意见的确不错,但龙且寻思,韩信非项王,且又广武君李左车辅佐,其策略使得曾经的赵王歇稳定赵、代两地,嫣然有变成强国之势,此人在齐地亡城复齐反汉者,恐少之又少。
所谓知己知彼,龙且自认平生知韩信,觉得此人谨小慎微,较为胆怯,曾经他见韩信做执戟郎不耐,欲建功,龙且便邀请其加入自己的战队,上战场立功,
但韩信怕死,不愿上战场,为将者岂能贪生怕死。
可龙且不知,当时的韩信不愿冲锋陷阵,那是因为觉得他的命不能那么轻视,他的生命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
闻齐王在高密,亡城皆反汉,这点龙且不是很相信,今龙且不愿听从的原因中最重要的还是项羽和齐王田广都同意的一条,只要战胜韩信,齐国一半的土地将分封给他龙且。
这是什么,这是裂土封王,这种利益谁能阻挡,谁不想为王。
当时的项羽就对龙且说,只要能大败韩信,救下齐国,他做主将齐地一分为二,一个给齐王田广,一个给龙且。
这么做也是项羽决定救齐的条件之一,曾经的齐闹的西楚不得安宁,怎么可能轻易饶恕,现在处于战略需求,加上齐王遣使者来救助的真诚,这才提出战胜韩信后,将齐地一分为二,将另一半给自己宠信的龙且。
项羽相信龙且称王之后,不会像黥布那样立刻保持中立,不再从楚,毕竟是发小,有龙且在齐地为王,他北面将无忧,随后倾尽齐国之力与楚合击汉,最后再策反赵地,形成反包围。
这种策略也是范增很早提过的,如果不想并齐地为西楚之疆域,不想走秦始皇那种郡县制,回到群雄并立的时代,
做这个时代的霸主,那么就封信任的人或者自己的亲人到齐地,彻底掌控齐地。
不过项羽选择分封三个田氏为王,去分化齐地,这种策略实行起来较为容易,比起立项氏去惹到众怒,
诸侯群起而攻之,是相当不划算的,将危矣,这是项羽所想。
不过项羽还是忽略他的武力之强,在灭秦中项氏之王为最功,天下是项氏的,如果用软化的手段慢慢推行不是不可以。
比如多分封项氏之候,将侯国的区域变的大一些,掌握一些要地,令其握有实权,而那些所封之王弱化他们的王权,遣几个信得过的人或者项氏之亲为相国或重臣,逐渐慢慢来。
可项羽觉得这种做法有隐患,如此却分化项氏的实力,分散各地,无法抱团取暖,如果分出去的项氏之人能力弱于臣,那么很容易出现田氏代齐的情况。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布置口袋不易 请君入瓮更难
小标题:项羽痛定思痛欲割齐封大将,韩信布置口袋以待楚
如此犹豫之后,项羽就错失能彻底掌控天下的机会,分封之后不久开始不断的有叛乱,这也更加坚定项羽的选择,
现在是分封不公反叛就四起,如果分封项氏恐怕更麻烦。
不过当时还活着的范增不止一次的询问项羽,如果秦始皇分封几个儿子到各地为王,或者嬴姓有功之臣到各地为王镇守,那么他项羽还能灭秦吗?
当时的项羽是默然,或许他心里也觉得难以灭秦。
灭六国之后,其实是有人向秦始皇提出分封几个皇子到各地为王镇守,可惜这个策略被李斯极力反对,
李斯的主张又得到秦始皇的认可,如此这种天下嬴姓共治的局面没有出现。
谁是谁非,当时的项羽也琢磨不透,的确当年的周武王也分封自己的子弟为侯,再加上其他的异性诸侯,结果造成列国兼并的混乱。
不过分封龙且可以使其及诸将的作战积极性能被调动起来。
齐王田广得知项羽这个要求后,没有犹豫,立刻同意,能保住一半的齐地就不错,否则让韩信逐渐平定,他连立足之地都不会有。
龙且入齐地,心思全在如何战胜韩信,要他不战而降汉军,有点难为人,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吾平生知韩信为人,易与耳(容易对付)。且夫救齐不战而降之,吾何功之有?今战而胜之,齐之半可得,何为止!(有啥理由停止不战呢)”
龙且便给周兰下令,命其于潍水(又言为密水,故而城取名为高密)之东陈兵,欲与韩信决战。
齐楚联军的动静,第一时间由灌婴和高邑军中的斥候探查到。
韩信与诸将商议后,终于达成一致,决定诱敌追击,修改水位,把水作为杀手锏。
在得到齐楚联军陈列潍水以距汉后,韩信立刻给曹参下令,命其士卒趁夜寻找万余囊(俗称麻袋)。
囊中盛满沙,每人负责抗一个。
为避免潍水东岸的齐楚联军知晓,曹参特命麾下的万人士卒夜里搬运囊,一人搬运一个,即便有齐楚斥候察觉动静,也只能认为是万余兵马的调动。
韩信为吸引对岸龙且等将的注意力,特命第一批渡河的将领大张旗鼓的陈船在潍水西岸,越张扬越好,
甚至还不断宣扬渡河后定能如猛虎入羊群一样,扫平这群泥塑的羊群。
这种嚣张的气氛让潍水岸的楚将纷纷请战,欲主动渡河击汉。
见齐楚联军士气高昂,各个求战,亚将(裨将,副将)周兰亦觉得可战,可以借着士气直接渡河主动出击,
不过这次龙且性子特别耐得住,没有同意出战,依旧坚持以逸待劳。
周兰暗中只能感叹这士气的逐渐变弱,同时他觉得韩信出兵没那么简单,一
定会有猫腻,提醒龙且多派遣善水性的斥侯到上游查探一下,看看是否有异动。
龙且没有在意,觉得韩信此人虽谨慎胆怯,不过能在水上做什么文章,但出于对周兰的信任,同意他多派出几个斤候去查探。
深夜一片漆黑,潍水之风冰冷如刀,周兰命士卒天微亮分散到上下游去查探,不仅查上游的状况,下游亦不错过。
呜呜……天不亮,就听到低沉的号角声。
“周将军,汉军渡河而来,大司马命将军速回。”一名黑色甲士来去匆匆的向周兰飞报战况。
周兰总觉得韩信有猫腻,不放心,亲自来查看,晨曦之际一缕光洒落在潍水之上,正准备沿河纵马向上游,
却被汉军渡河来击的消息打断,这才拨转马头,策马而回。
至齐楚军阵,望渡河汉军,周兰立刻发觉出异样,这里的水位似乎不太对劲。
水位下降很多,而且没先前那么湍急,这一定是上游出问题,这种现象周兰突然意识到一个战机。
如果上游真的被汉军做手脚,那么此时涉潍水,迎击,必能射杀一部分汉辛,阻止汉军渡水。
周兰将心中所想之计告知龙且,齐楚只要坚守高密,不断击退汉军即可,待逐渐消耗汉军实力,可全力反击。
只要能懂得攻守之易即可。
龙且不同意,未渡过而击,汉军如撤回绕道而来,岂不落空。
至于水流变化的原因,或许是天寒地冻,有些地方淤塞。
既然周兰反复提到此事,龙且也没怠慢,毕竟任何影响战胜韩信的事情,还是要考虑一下的,于是增派人手,沿河而上,寻找游塞之处,却并未找到。
如此耽搁,汉将引兵半渡而来,这次率军而来的是韩信本人,一个“韩”字帅旗非常的扎眼。
这次渡河而来的除主帅韩信外,不是曹参,也不是灌婴,而是孔聚、陈贺。
韩信果断的下令,命灌婴率郎中骑随时司机而动,追击过潍水而来的楚军,使曹参率车步军随时待命,做最后的解决战斗。
把潍水之西作为重要的战场,把左膀右臂放在后面,而率先出击之将,韩信挑选为陈贺、孔聚。
龙且见韩信的帅旗在,立刻派人速查是否韩信本人亲自引军而来,斥候回报,言信引军半渡而来。
龙且未待周兰查明情况,选择立刻出击汉军。
韩信命陈贺击楚,孔聚击齐,争取二军不能协调统一,做出欲全力而战的样子。
话说周兰调查上游的情况,一无所获,这是因为曹参命王襄部、魏选部人马去办理此事,而且特地挑选千名精通水性之人,嘴里喊着辛辣驱寒之物,潜入水中,做支架,使得万余沙囊淹没在水里,堵住水流,
却能有一个如同开闸的阀门一样,可以不用费多大人力便能随时做决口。
淹没在水下的周兰是难以发现,略微矗立在水上的一部分却由汉军驻守掩盖,建立一个小小的营寨,无法探查。
其实通往沙囊之处的每个小道,除却东岸,都有汉军把守。
杀手锏不能有失,慎之又慎。
雍塞之后,为掩人耳目,也稍作修整,不注意看,是难以发现的,只是水流变缓。
周兰无功而返时,龙且已经率军出击,和汉军进行厮杀。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韩信使人决壅囊大水将
小标题:龙且紧追欲建奇功,韩信使人决壅囊大水将至
陈贺和孔聚二将率军杀的很猛,很迅疾,但来的快,去的也快,佯装不胜,舍弃旗鼓遁走。
韩信甚至连自己的帅旗也不要,只顾的率军渡河而还,使丁复率楼烦军猛烈的断后。
龙且见韩信仓皇而逃,喜曰:“吾素知信怯也。”
于是下令追击,周兰得知及时劝阻道,“大司马,潍水上游有汉卒踪迹,此处水位降低,水流变缓,上游定有诈,不可追。”
龙且道,“可发现雍塞之处?”
周兰苦笑摇头,时间那么紧迫,根本来不及细查,如果汉军夜里沉沙囊,翌日就渡河出击,楚急于迎战,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细查。
龙且接着道,“韩信怯战,此乃追击绝佳时机,况汉真决口上游,其韩信亦必同遭水淹,吾紧跟其后即可。”
周兰无奈,隐隐觉得不妥,但又道不出很有说服力的话,来劝说龙且。
万一这次追击是正确的,岂不耽误龙且立下大功的机会。
韩信是真败还是假败,周兰内心是觉得有猫腻,但他拿不出非常真确的证据,以表明追过去就一定有问题。
龙且是大司马,是救齐的主将,军令如山,他说追击,作为亚将也只能服从。
周兰只是佐龙且救齐,眼睁睁的看着龙且率军紧追不舍,他则被龙且留在后方,欲第二批率军悉数渡河与韩信决战。
潍水西岸的韩信刚刚稳住脚步,命人查探追击而来的齐楚联军中是否有龙且。
韩信这种诱敌突袭,诸将建议选将代替韩信渡河即可,只要打出韩字帅旗,着大将军甲胄与战袍,足以混淆视听即可。
这个建议是为韩信安全着想,但韩信没同意,认为龙且对他是非常熟悉的,如果自己不亲自出动,不见兔子不撒鹰,那么龙且是不会亲自追来。
韩信还是决定亲自引军半渡击楚,为保证自己的安全,韩信特地将自己信重的丁复为中军之将,护卫他断后。
由丁复在,韩信很放心,故而冒险让龙且看到自己在帅旗之下,诱惑龙且追击。
冷耳去探查,回报言追击而来的千人军没有龙且,韩信命人继续探查。
孙赤纵马去查探,回报的情况还会如此,数千人已经登岸,已经不见龙且。
万人登岸,不断追击汉军,卫无择探查的结果依旧是不见龙且。
栾说有些着急,觉得情况不妙,未如计划所想,龙且恐率大军在后,先锋军中不会有龙且。
此时的丁复建议道,“登岸齐楚军越来越多,如不决壅囊以阻后续之军,将军所引兵不足以抵挡,曹参、灌婴军在后蛰伏,纵骑兵疾援,恐难免困于楚军。”
此刻在韩信身旁的诸将,诸如陈贺、孔聚、丁复、冷耳等皆进谏韩信速速使人决壅囊,使上游大水至,阻挡后续之军。
原定的计划是将龙且带来的三四万主力消灭掉,将其余八九万兵马隔离在潍水东岸(龙且率楚军,号二十万,实际十余万),如此再引军击剩余八九万。
韩信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知己知彼亦容易陷入圈套,龙且自认素知韩信为人,韩信亦知龙且为人。
既然龙且认为他韩信胆小,那就把胆小表演给龙且看,他相信龙且一定会追来,下令道,“等,命令后军继续且战且走,只许败不许胜,壅囊之处随时待命,如无军令不得擅做主张,违令者,斩!”
一万,一万五,二万,二万五!
三万兵马登岸追击而来!
韩信依旧稳如泰山,没有下达命令。
丁复替韩信感到着急,自己亲率兵马去会楚军,丁复突然眼睛一亮,只见一张‘龙’字帅旗张牙舞爪而来。
龙且果然谨慎,三万主力皆渡潍水而来,龙且才出现,丁复两眼放光,
恨不能立刻提着他的赵地长刀(类似于吴钩)杀向龙且,将这个高傲的大司马头颅斩下。
皆言小不忍则乱大谋,但倘若敌人得寸进尺,还要忍吗,丁复不知道,但他知道需要得到韩信的命令才能进攻。
丁复回报,韩信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传令道,“速决壅囊(阻挡水流的沙袋)。”
战马飞奔,甲士望眼欲穿。
王襄和魏选二人非常着急的等待着决壅囊的命令,按照原定计划,这申时(下午三点至五点)就该来命令。
王襄道,“是否计划有变,为何迟迟不见传令使者?”
魏选道,“不急,大将军行事,素有章法,不必过于担心。”
话虽如此,但王襄还是更信服曹参,毕竟他接触韩信的时间不多,也是由曹参降服。
王襄很想随曹参执行任务,魏选常随曹参与韩信议事,逐渐被韩信的军事才能折服。
魏选看着前方那万余囊沉水之处,眼神里透出迷惑、信服、惊奇、质疑的复杂情绪,迷惑的是韩信与李左车是怎么想起这么策略的,
质疑的是这种计策,环环相扣,如果有一处失误,岂不白费力气。
惊奇于韩信每次用兵对地形的应用,无论是哪一战,韩信皆会花大量的时间,派众多的人手去探查附近的地形。
更惊奇的是韩信能用最短的时间将作为战场附近的地形了然于胸,利用地形抑制或化掉敌人的优势。
韩信用的最多的就是水,利用水,来败敌,甚至以少胜多。
无论是山,草木,还是山塬,丘陵,沟壑,在韩信眼里虽然都是可利用的地形,但利用最多的还是水,因为水可以改动,既所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
对付废丘,挖沟改道,如今对付龙且,想的却是用囊蓄水。
突然一道尖锐的萧声响起,魏选眉头一动,命令来也。
决壅囊的时机非常难得,转瞬即逝,为快速传达,传令甲士人尚未到,就将萧声传达。
喊的声音传的不远,声音也不够清透,故而甲士传令就用一种汉军独有的萧声。
魏选道,“快,决壅囊!”
王襄立刻示意早已待命的勇士,数百名勇士顶着寒风跳入水中,用青铜大钺砍断水中的支架。
原本横断上游的沙囊中间部分,立刻出现缺口,大水冲出,缺口约冲越大,积攒的水势,如千钧之石滚下高山。
势不可挡!
千层巨浪,咆哮而下。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大水突至 龙且军大半不得渡
小标题:大水突至周兰望洋兴叹,龙且突围欲寻再战之机
三万主力过去后,站在潍水东岸的周兰因为担心龙且的安慰,立刻下令,“速令齐楚联军快速渡河,支援龙将军。”
在这个与汉决战的时刻,齐王田广也是亲临战场,和周兰一起指挥。
周兰则希望齐王广坐镇后方,他亲自率兵过去。
命令传达,原本停在岸边的船只如鱼儿遇到水,欢腾起来。
由于急着去做龙且的后盾,周兰命大部分船只入水。
军队未渡过一半,忽见上游卷起千层浪,如大海咆哮,将船只和士卒一口吞入。
懵掉!
水上的士卒连反应呼喊的声音都来不及,直接被卷入水中。
东岸的周兰震惊,但却没有超出他的意料,他早就预料韩信有猫腻,只是没想到水来的那么凶猛,短时间是无法渡水。
田广则是完全懵掉,他没想到平时一向温和的潍水会突然咆哮起来。
周兰焦急道,“立刻沿岸增调船只,抢修渡口,务必大水过后,立刻能渡至西岸。”
在大水阻止后续大军渡水的一瞬间,周兰就觉得不妙,大司马龙且危险。
话说龙且渡过主力直追韩信,先是遇到陈贺、孔聚的阻强有力的阻击,后面丁复断后归来,又和丁复军浴血激战。
始终未能近韩信身,不能活捉此人,龙且亲自杀出一条血路,欲直扑韩信中军位置,就在此时两边忽然战鼓雷鸣,箭雨大作。
右司马、连尹各亲率一名楼烦将,向龙且靠拢,护卫龙且的安全。
待稳住阵型后,另左司马、连尹外加八名楼烦将从左右围拢而来,龙且命左司马率楼烦将欲战汉军,龙且坐在战马上,只见韩信一侧冲出一队人马,上书“曹”字。
正是曹参率车步军会合韩信,受命正面阻击龙且的三万主力。
龙且身旁目前只带左右司马、连尹各二名,楼烦将十名,一名楼烦将率三千人。
这三万主力,龙且相信完全可以追擒韩信。
右司马配一连尹,负责统一协调五名楼烦将,也就是一万五千人,左司马配一连尹负责协调另外五名楼烦将。
左右司马对大司马龙且负责。
曹参所率之军兵力数万,和韩信合兵后,直接夹击龙且军,龙且不敌,被围困。
所困之圈越来越小,龙且眉头紧皱,对右司马道,“周将军所率后续军想必即将赶到,务必坚守,只要能拖住汉军,彼时内外夹击,可反败为胜。”
话虽如此,可左右司马脸上的神情如死灰一般难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曹参指挥麾下齐受、朱濞一步步逼近龙且军,二将轮番攻击。
龙且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恐将全军覆没,自己恐怕也将命丧于此。
左右司马觉得形势不对,便建议龙且速速突围,向回撤,只要能撤入水中,周兰能率军接应到,就安然无恙。
龙且依旧认为周兰不可能临阵退缩,一定在赶来的路上,要再坚持一下。
楚右司马道,“大司马,迟迟不见周兰率援军赶来,想必一定生变,不可再等,当速速突围。”
龙且还是不愿突围而走,要和韩信抗战到底,直到左司马将一个令人发寒的消息带来,“大司马,吾等中韩信计矣,上游突发大水,士卒沉没,船只尽毁,后军大半不得渡。”
闻言,龙且差点没一头栽倒!
大半不得渡,说明短时间不会后续援军,在河水西岸只能自求多福,这边是汉军的天下,汉营在此,这让龙且直觉寒意自脚升至头。
左司马道,“大司马,后续阻断,敌我兵力悬殊,当立即突围,与汉周旋,待渡口恢复,亚将周兰率军而来,可再与韩信一战。”
右司马道,“此时汉击甚急,定乃料定吾军兵力不及,欲疾灭之,大司马,万不可令韩信奸计得逞。”
左右司马之言,让龙且清醒的意识到大败韩信的时机将泡汤,对着天空怒吼道,“韩信,吾龙且暂使若多活几日。”
突围,立刻突围!
龙且下达突围命令,右司马、连尹随他突围,左司马和其余诸将拖住汉军。
得知曹参率军突然杀出,与韩信合军,龙且不敢怠慢,他曾经在定陶被曹参打败过,以至于曹参率军南下,没能阻止刘邦那一次入彭城。
龙且和项它那次在定陶战败,给龙且上一课,第一次感到汉军将领的分量,自此他记住曹参这个名字。
未能顺利突围,兵马除楚骑外,全部交给左司马和一名连尹,龙且本人只引右司马、连尹以及十名彪悍的楼烦将。
右司马相当于他的副手,连尹相当于汉军的弩将,这十名楼烦将则是各个骁勇善战,而且极具指挥动脑,是龙且的核心指挥战队。
上能战场杀敌,退能协助龙且指挥战斗。
外加精挑细选的,精兵中的锐士数千!
这是一支极有突破力的悍师,如同一杆锋利的长枪,对着一个方向不断的穿刺。
曹参见时机成熟,便命戚鳃、杜得臣故意放开一个缺口,让龙且带着少许人马而出,这样更能将其灭杀。
这一点,曹参从韩信那里又慢慢领悟到的,如果敌军太过强大,或者太难对付,就分割敌军,化强为弱,一口吞掉敌人的核心部分,令其不战而散。
现在龙且尚有三万人马,直接吃掉还是比较吃力的,硬来必定会损伤汉军,但若令龙且率领一部分主动突围,再迅速锁定缺口。
那么龙且就如同鱼儿离开水,再吃掉就较为容易,龙且若死,其军必定被俘。
龙且率数千人马突围后,向着来时路直奔,走的匆促,没想到两旁忽然有箭矢射来,一匹匹楚骑士落马。
左右各出现一支汉兵,左边为校尉李必,右边为校尉骆甲。
灌婴出现在正前方,后方则是丁复率楼烦骑兵断后,四支汉军将龙且围住。
龙且见状,知道今日难以回到潍水之东,但是如果再杀回去,肯定也不行,会极度影响军心。
此情此景,只能硬着头皮杀出包围,继续向渡口撤退。
李必和骆甲的突然出现,突然的射击,让很多楚士卒变成刺猬,战马也不能幸免,汉军占据略高的地势,龙且的这支军受到不少的损失。
灌婴下令,命骑都尉丁礼以及暂受自己节制的丁复前后夹击龙且军。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龙且陨落项羽失臂助
小标题:龙且陨落项羽失臂助,灌婴军再展神威
丁复的一柄赵地长刀(类似吴钩)在空中如一道道冰寒之意似的,瞬间令周围人定在原地。
楚骑士的马还在动,人直直的摔下,脖子上不知何时已多一道血丝,还在不断的溢出血液。
楚卒有的拿着长戈,身子还在向前冲,但长戈已经被削断,接着是头颅抛飞,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一点拖沓!
丁复在楚士卒中,如入无人之境,使得本来士气低落的楚士卒,更是胆战心惊,龙且大怒,纵马与之站在一起。
丁复与龙且大战数十回合,楚右司马率军与李必、骆甲已经是交合数回,每次为龙且寻找出口,都被无情的打回。
楚右司马、连尹与李必、骆甲的交战暂且不提,单说龙且,镇山戟如同召唤一座山一样,寻常之人,绝难抗衡龙且这杆长戟和戟法,
但他遇到的是丁复,是赵地善骑射的骁将,在至霸上时就已经是楼烦将,是吕泽非常器重的爱将,如今更是韩信较为欣赏的一员虎将。
每一戟都是取人要害,但丁复的长刀(吴钩)却如斜月一样,光华笼罩龙且全身,使得龙且不得不回防,使得每一戟看似雷霍万钩,但却不能使出全力。
四十回合下来,棋逢对手,难分胜负,丁复耗得起,因为汉军占据优势,楚士卒遭受重创,人数在急剧下降。
龙且耗不起,数名楚军楼烦将也觉得再耗下去,主帅将成俘虏,于是接过丁复的攻击,欲使龙且快速离开。
所谓成事不足办事有余,有时候一旦帮倒忙那将是逆转的开始。
数名楼烦将皆欲援助龙且,结果反而是挡住龙且的去路。
人在欲走之时,容易露出破绽,丁复趁机,直接寒光一闪,在龙且的背后来一刀。
这一刀快如闪电,但力道终究不足,只是砍伤龙且,未能将龙且的头颅连带肩膀一同劈下。
龙且吃痛,但来不及回身,只得双腿紧夹马腹,催促战马快奔。
这面如山岳、眼亮如电的龙且,此刻眼睛逐渐暗淡,但忽然间他的双眼又圆睁,因为他看到一杆长戟向自己刺来。
忍着背后的剧痛来战,只见丁礼纵马杀来,这是和丁复同姓之人,眼见丁复即将杀死龙且,却出现意外,丁礼不顾眼前的楚卒,奋力杀出一条血路,直接刺向龙且。
丁礼也是一员猛将,二丁将连战龙且,龙且力怯,背部的创伤越裂越大,便又被丁礼在腹部、胸前连刺数次。
汉军绝对的优势压倒性的在扫除龙且所带出的数千人马。
丁复摆脱数名楼烦将,又杀到龙且背后,二丁一前一后,寻机而出,不断杀伤龙且。
高手过招,往往只是一两招之间,每一招都是直取敌人的要害,脖颈、心脏是骑将常练习的攻击要害之处。
虽然练习中不知刺、劈多少次,但面对运动中的另外一名高手,并不能一击命中。
这不是武侠小说,没有一招定胜负,也没有大战几天几夜,在丁礼和丁复的联合攻击下,仅仅五个回合,就被丁复一刀砍下头颅。
龙且本想阻挡丁礼刺自己的大腿,他已经中几次,如果大腿再受伤,必然骑不得马,为避免跌落马背,谁知在防守的一瞬间,就吃丁复一刀,
直觉脖子一亮,如同冷风吹过,脖子凉嗖嗖的,接着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转。
龙且万没想到他会死在这里,齐地本是建万世之业的地方,甚至他都想好自家的年号,不称齐!
龙且被杀的一瞬间,楚士卒尚不知,依旧在厮杀当中,灌婴下达最后的冲击命令,自己手持蚕丝枪,直取楚右司马。
楚右司马的武艺相比龙且就差很多,灌婴一枪将其刺落马下,随后大喊一声,“已斩龙且,降者存活!”
晴天露雾,对于楚士卒和将领皆是晴天霹雳!
龙且被杀的事实立刻让楚军失去战斗力。
当啷……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灌婴命人清点投降者,生得右司马、连尹各一人,楼烦将十名,还有数千士卒。
这个战绩算是漂亮完成任务,但灌婴没有立刻向韩信靠拢,而是命令汉车骑向渡口奔去。
丁复不太明白,他是受韩信之命,来协同灌婴作战,现在已经斩杀龙且,算是取得非常好的战绩,此时该是向韩信复命,为何要向渡口进军。
灌婴则道,“破杀龙且所用时间,潍水之东渡口想必一定修好,估算下来,必有楚军登岸,当速伏击之,来不及回报大将军。”
灌婴认为趁着龙且军大半在潍水之东,急击龙且,取得破杀龙且的战绩,但也耗费不少时间,以楚军救将心切的情景,他料定楚军亚将周兰差不多该登岸。
话说龙且率先渡潍水追击,周兰和留公旋随后正欲渡水协助龙且破杀韩信,
却突遇大水,船只大半被毁,先登船之士卒落水者不在少数,也致使大半军无法渡水。
咆哮的大水冲坏渡口,也冲毁周兰的计划。
龙且为追击韩信,所渡之兵多为轻车骑,而重步兵、重骑兵多在后面,准备由周兰率领渡水。
结果这场大水直接推毁周兰的计划,于是下令迅速抢修,并快速征调船只,即便如此这耗费的时间也不少,
如果完全准备妥当肯定会迟,周兰恐龙且遇险,只准备好七八千人渡水所需,就准备过去。
周兰命留公旋继续准备渡河工作,同时协助齐王田广镇守大本营,他自己先率七八千子弟过去。
潍水西岸,锋利的箭头藏在枯草中,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前方。
楚军一个个开始登岸,黑压压的越来越多,每个汉军将领都很紧张。
戴野、丁礼、冯敬等皆询问是否出击,灌婴没有点头,
郎中骑兵校尉李必也觉得可以出击,来请示灌婴,但灌婴依旧没有下令射击。
这让骆甲更加敬佩灌婴的成长,灌婴的身份逐渐飙升,但性格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冷静。
很多将领随着官爵越来越高,职位越来越大,人也跟着飘,但灌婴没有。
此刻的灌婴眼睛依旧盯着前方,直到所有楚卒全部上岸,且有一半进入射程范围后,他才开口,“驾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灌婴再创战绩亲身活捉周兰
小标题:周兰心系龙且强渡潍水,灌婴再创战绩身得周兰
灌婴只喊弩将二字,已经待命的弩将,立刻击鼓,摆动令旗。
密集的箭矢如蜂被激怒一样,倾斜而下。
居高临下的射击,完全占据压倒之势。
楚军初登岸,虽然在周兰的严令下几乎是三五成行的登陆,但仰头射击难度大,大多来不及射击,在伏击下一命鸣呼。
周兰料想龙且一定和韩信在激战,这登岸之处怎么会有伏兵,虽保持着谨慎,但还是抵不过伏击的事实。
一声长啸之后,便是万马奔腾。
大地震颤,尘土飞扬,冬日的艳阳无法融化这冰冷的杀意。
周兰内心虽然震惊,但也能保持冷静,迅速组织其反抗。
身经百战的亚将不是白当的,周兰指挥重步兵形成战阵,面对奔腾而来的汉铁骑,保持着战意。
奔在最前面的是骑将周定、单宁,在距离楚军战阵数百步之遥时,二将同时发出一箭。
弩箭齐发,一波密集的箭雨使得整齐的阵型变乱,隔三差五的倒下。
阵型微乱,楚将各个精神紧张的看着汉铁骑,等待着反击的命令,周兰没有下令,他们只能静待时机。
周兰正欲下令,战场却突然变化,这些前冲的汉铁骑立刻来个急转弯,战马在楚阵前呼啸而过。
轻车骑离开,后面的两支重铁骑在奔跑中,合在一起,如同一支尖锥,扎向楚军。
这两支军的指挥者乃李必和骆甲,他们二人研究骑兵对步兵的冲击,可谓呕心沥血,知道什么时候是冲击步军最恰当的时候。
轻骑兵的弓弩使得楚阵型微乱,李必和骆甲立刻挥军杀入,不早不晚。
楚军阵型直接被撕裂。
灌婴骑着高头大马,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战场,此刻身旁空空,知道周兰此人非庸将,李必和骆甲这次没有只是站在灌婴身旁,协助指挥,而是亲自冲锋陷阵。
二人的临阵应变,使得这次冲击直接深入楚阵营腹地,不过结果还是令灌婴微微一愣,这次冲击是出其不意的攻击,却依旧距离中军尚有一段距离,而止步不前。
无法直冲周兰所在位置。
灌婴喊道,“取吾蚕丝抢来。”
“将军不可,主将当坐镇要地。”戴野开口劝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不能一下冲破周兰的防线,一旦上岸的楚辛彻底成形,那就不好一口吃掉。
兵贵神速!周兰的数万兵马,刚刚登岸,其心尚未定,虽然保持三五成行的登陆,实则只是保持基本的成阵单位,
要想抵御外敌,或者发起进攻,依旧需要结阵,只是结阵的时间要比一片散乱快的多。
周兰是这么要求军队的,但他的眼睛又能看到多少。
数万人马,周兰无法做到事无巨细,总是要将他的用兵理念传达给其他将领执行。
一直紧绷的人总要放松一下,有些五百主或者千人将一放松,兵卒也就跟着松懈,走在前面的还成队,后面的就有些散乱,尚未适应立刻战斗的准备。
现在汉军突然袭击,打的前面措手不及,后面更是一头雾水,这个时候最适合直接冲击周兰所在的位置。
只要能擒住或者击杀其主将,那么这场战斗将毫无悬念。
故而灌婴决定直接再来一波,而且是亲自引兵冲击,加大骑士的冲击动力,主将冲锋陷阵,骑兵怎么还能不卖力。
可这有危险,戴野第一时间阻止,劝其不可涉险。
灌婴则回道,“机不可失,擒获楚将,就在此时!”
接过蚕丝抢,双腿一夹,纵马狂奔,只留下有些惊慌的戴野。
灌婴红色的战袍看起来就像是一道红色的闪电,直接劈向黑蓝色的楚军。
戴野等将见灌婴不听劝,直接冲出去,也只要纵马上前,“保护灌将军安全!”
话音未落,再有十数名善骑射的关中锐士箭一般冲出,从左右两方护卫灌婴的安全。
灌婴如一道红色的闪电,飞速向周兰的位置挺进,那十数名关中骑士为灌婴打出一条宽阔的道理,使得两旁的楚卒无法近灌婴身。
这一波冲击彻底打散楚军的队形,在混乱之中,汉铁骑如同砍瓜卸菜一般收割楚步军。
步军是可以抵抗骑兵的,尤其是如果将骑兵围困起来,在大盾的护卫下,在长矛、长戈的逐渐推进下,骑兵必死无疑,但这是建立在结阵的前提下。
此乃灌婴非要急击的原因,不惜亲身涉险,也要冲击的缘由。
周兰见楚军大乱,知道败局已定,但不愿楚卒伤亡太大,大喊,“盾牌手护卫阵型,长矛手结队!”
此时此刻弓箭手已经排不上用场,在混乱的战场会射箭会误伤自己人,往往是在对阵时用到。
楚左司马对周兰道,“亚将,败局难挽,撤退否?”
一上岸就被汉军打个大败,这让周兰心里很不爽,他看出韩信的计谋,却没能阻止龙且涉险,他知道登岸之处容易遭遇突袭,已经小心谨慎,
并且先登岸者迅速集结,但还是没挡住突袭。
周兰道,“大司马如败走,当去何处?”
左司马毫不迟疑道,“城阳。”
周兰点头道,“必去城阳,与田横呼应,立刻撤向城阳。”
“诺!”左司马立刻率领楚军断后,周兰欲引兵走城阳。
登上战车的周兰未能走的很顺当,直接被灌婴亲率的郎中精骑给截住。
一方无心恋战,只有遁走,一方欲意破杀楚军,士气上就差很多,直接就是一场屠杀,这场汉铁骑对楚军冲击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灌婴命诸骑千人在攻杀时以龙且早已被杀的消息来攻心。
灌婴更是以龙且帅旗来给周兰示意龙且已死,速速投降。
周兰则不信,认为拿一帅旗来霍乱楚军军心,那是不可能,鼓动他周兰所治下的楚军,休想。
劝降不行,灌婴则挥军攻杀,再败楚军,灌婴与周兰二人战在一起,周兰因楚军大败而心神不宁,不敌灌婴,被灌婴生擒。
灌婴带着周兰等楚军俘虏去拜见韩信。
在韩信的大帐内,周兰才看到龙且的尸身,瞬间头脑一阵眩晕,至此他才相信灌婴所说是真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灌婴怜周兰之才欲招入帐下
小标题:龙且之死令周兰心神恍惚,灌婴心生爱才欲招入帐下
龙且真的已死!
居然真的战死!
周兰有些发呆,或者说难以置信,无法从沉重的失败中立刻抽离出来。
看到龙且身首异处的那一刻,周兰觉得潍水之东的楚军危险,必然会闻之而散,不敢再与韩信交锋。
即便再战,亦无将可领,必然会成为待宰的羔羊,心中默默期盼逃走的斥候能赶在韩信大举进攻前,将龙且战死、他周兰被俘的消息传达给留公旋,
让留公旋和齐王田广第一时间向城阳撤退,尤其要保住项羽的一半家底。
灌婴没有像对待其他俘虏之将一样杀之,而是爱其才,将他带到韩信的帐前,韩信礼遇周兰。
韩信曾遣斥候过潍水东岸探查楚军情况,知周兰已看穿自己的谋略,心中一度有些担心,但韩信还是坚信自己对龙且的了解。
既定的计策,不能轻易改变。
龙且一向素贵,自认了解他韩信,以其性格断不会完全对周兰言听计从,果然龙且没有听从周兰的计策,并未坚壁不出,以守为攻,而是冒然率军追击。
对周兰之才,韩信礼遇之,但没有打算重用,因为韩信有李左车、蒯彻两位谋士足够。
至少现在的韩信没有囊括天下之才于麾下的心思,他现在想的只是尽快平定齐地,完成少年时代游历的梦想。
那个时候正是秦末大乱,秦始皇一扫诸侯后,二世而乱,他怀揣建功立业之志游历天下,那个时候他梦想做一方诸侯。
如今贵为大将军,大汉的相国,可谓已经是位极人臣,将来封个侯没问题,可现在他似乎听到内心有个声音,很小,
但很难缠,韩信觉得这一定是某些战将在耳旁偶尔提起的几句有关,有错觉。
既然没有独立于汉王之外的心思,那么要这么多人才干嘛,免得令人怀疑自己有二心。
栾说询问韩信降将周兰如何处理,韩信叹道,“杀之可惜,留之有患。”
这种话等于是要弃之,灌婴怜其才,向韩信开口道,“大将军,周兰此人颇有将才,可否交由婴来处理?”
韩信毫不犹豫道,“可!”
于是韩信速传周兰,当面将其生死之权交给灌婴,就在此时宣虎从外面来,人未到,声音先至,“大将军,潍水东军散,欲遁走,当速追击……”
一进大帐才发现被俘楚将周兰亦在帐内,声音夏然而止,韩信那示意的眼神也看向河南将军宣虎。
宣虎将河南兵,故而称呼为河南将军,是一名可并列十八豹将的汉之骁将。
灌婴、李左车、蒯彻、曹参等皆是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看向宣虎,那眼神里都带着一丝责难,责怪宣虎这个大嗓门。
灌婴非常适宜的开口引周兰离开,欲做一下安排。
临走之前,韩信对灌婴道,“安排妥当,速回大帐商议军事。”
灌婴和周兰离开,此刻的周兰心乱如麻,他和龙且长期搭档,配合还算默契,尤其是在淮南打黥布时,那配合的叫默契,加上项声这名骑将深得项羽的骑兵精髓,因此连败黥布,最后更是重创黥布,使得黥布连妻、子和军队都没带,抄小路而逃。
那个时候龙且是沉稳的,也没有极强的立功之心,作为大司马,又是侯爵,他已经封无再封,再往上就是王。
可项羽明确说他这个西楚霸王需要龙且,需要他这个发小为他镇守这个国家,成为他的得力臂膀。
麾下的大将都封出去,谁替他项羽守西楚?其中最舍不得封出去的就是龙且。
那时龙且的心尚未被权欲点燃,等到韩信破齐,齐王以割齐地一半给楚的条件请求发兵,项羽便许诺如果龙且再能大破韩信,就裂齐地为王。
如此引兵至齐地,周兰感到龙且有些微微的变化,但他又说不上究竟哪里有问题,
而且当时龙且不止一次暗示他为王时,周兰便是相国。
起初周兰不是很在意,可等到龙且亲自开口允诺周兰为他的相国时,周兰的心也跟着发生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周兰更加关心龙且的安全,所谓关心则乱,在大水突至时,没有完全做好再次渡水的准备,就抢先率军去援助龙且,恐龙且有危险,结果被俘。
此刻再次见到龙且身首异处,周兰的心微微痛一下,他很震惊为何会有如此反映。
相国的诱惑力果然还是有的,不知不觉他周兰的心也被感染。
周兰被安排住处后,由数名汉甲士看守着,虽说这是为周兰的安全,怕有些汉卒为死去的兄弟突然找他这个裨将报仇,
但周兰立刻感到寄人篇下的感觉,这和跟龙且在一起完全不一样,怀念龙且。
韩信的大帐内讨论在快速的进行着,李左车道,“齐王广完全可以继续向东,与齐将田既合兵,坚守即墨完全可以自保,何以西走城阳?”
“项王……”李左车的话让曹参想到梁地的项羽。
韩信则道,“此乃其一。如此时追击楚军与齐王,田既军星夜疾出,楚反击在前,齐击吾后,危矣。”
丁复道,“如此,任由其西走城阳乎?城阳距博阳较近,定与田横合兵,彼时坚壁不出,犹如西楚陷齐地也。”
韩信道,“断不可令其西走,齐地之忧在齐王广与齐相横,需分而食之,然除西追后顾之忧者,当属右丞相莫属。”
韩信看着曹参,曹参已明白其意,这是打算让他曹参为别将去拔掉田既这颗会跑的钉子。
陈贺接话道,“昔日大将军击赵,右丞相破杀戚将军,除后顾之忧,此独力拔城者,非寻常之将可行。”
随后孔聚又附和几句。
曹参的官职很独特,也和刘邦有极大的关联,韩信可以命令曹参进兵田既于胶东,但他没有,而是商榷的形式。
从陈贺和孔聚的言语中,曹参知道二人心已渐渐靠向韩信……
曹参立刻道,“参领命,即刻引军东渡水,涉胶东,击田既。”
击田既,要度过两条河流,一条潍水,还有一条胶水,这是属于比较远离富庶之地的胶东。
在道路不畅,唯有车马可行的情况下,这属于偏远地带,故而田氏之人宁可为临淄王,不愿为胶东王。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齐王败走仍不愿入楚 执意走城阳
小标题:齐楚败西过琅琊、薛郡欲走城阳,留公旋欲使齐王入鲁北
打胶东的田既,深入腹地危险不说,还不能跟着韩信追击齐王广,立下擒得齐王的功勋。
可曹参立刻欣然领命,陈贺和孔聚对曹参也是心生佩服,这是一个比较艰苦的任务。
汉的后方粮草肯定是第一时间优先供给韩信,曹参远涉胶东,注定要自己解决粮草的问题,这便是一大难题。
曹参话音刚落,甲胄摩擦的声音便响起,韩信立刻转移注意力,“灌御史,骑兵粮草可准备妥当。”
灌婴安排好周兰后,立刻前来与韩信商议事情,“左右校尉已准备妥当,可随时率兵追击。”
韩信最懂得如何做到兵贵神速,听闻灌婴已经准备妥当,便立刻下令道,“灌御史,以齐人为向导,走间道,截杀齐楚亡(逃亡)军。”
兵贵神速,并非专指跑得快,而是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某个地方,时间和地点都感觉不对的情况下出现。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是其中一个例子,走寻常人不知道的道,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不过这个计策,是在赵衍指出一条小道才能实现的。
现在要追击,走哪条道,怎么追,是关键。
在苍茫的大地上,即便是初冬,叶子开始掉落,视野应当开阔,可人迹罕见的地方,各种植被和杂草太过旺盛,不乏长青者。
追击最忌讳迷路,一旦迷路,将错失良机。
话音未落,蒯彻却率先开口,“大将军,吾可指路。”
蒯彻,是主张在齐地从汉时也击齐,取得消灭齐主力的功绩,但这间接害死郦食其的行为,灌婴不是很喜欢。
蒯彻主动请缨,韩信这才想起,主张自己击齐的辨士蒯彻正是齐人,“先生愿引路,再合适不过,郎中骑率先追击,吾率大军随其后。”
灌婴和蒯彻皆唱诺,退出大帐,准备规划追击路线。
潍水之东的留公旋听闻周兰被俘虏,龙且战死,心生惧意,立刻与齐王广达成一致,向南过琅琊郡,
一刻不敢停留,顶着寒风过沂水,向东入薛郡(鲁地),鲁地目前还是楚的地盘,这才放缓速度,人马皆喘口气。
此时留公旋建议齐王广留在鲁县,因为薛郡目前鲁县之北有楚将公杲率军镇守,薛郡南边由薛郡长镇守;而薛郡的南边,又有西楚的国都彭城,与西楚后方的粮草基地靠近。
无论是留公还是薛公、郯公,他们都是一郡治所的县令,全部在外带兵四处征战,只有薛郡长(郡守)、东海郡长(治所县令郯公)镇守本郡。
留公很想留在鲁地,抽空能看下家人。
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所有王侯将相都共同遵守着一个规则,那就是战场上可杀将,但不能去为难人的家人,除非诸侯王级别的。
只不过岂止留公如此想,人人都想在熟悉的地方,城阳对于齐王广来说很熟悉,那里是齐地。
可以说城阳城的建造算得上坚固的大城,防御力绝对可与彭城相比,最主要的是那里是田广熟悉地方。
那里更有田广与齐相并肩对抗西楚霸王项羽的样子,换句说虽然齐和西楚是盟友,但在鲁县是寄人篱下。
田广坚持要去既定计划的目的地,城阳,但话他又不能这么说,只好说,“吾闻项王战于睢阳,城阳距离项王较近,可及时互救。”
如此留公旋只好同意田广,继续向城阳赶路,其实留公旋也知道项羽虽然在梁地,但奔走于梁地和河南地之间,到时不一定能回救。
只是一个借口,可留公旋没有周兰和龙且的底气,可命令齐王,如此只好率军穿过薛郡,直奔济水,欲由乘丘(今菏泽之东)渡水北上城阳。
齐王田广一路狂奔,总感觉身后有汉兵杀来,一刻不敢停留,即便是夜里宿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年轻。
田广在狂奔,已经到达博阳的田横此刻亦是彻夜未眠,此时此刻的他正在接见齐将田解。
话说这田解和华毋伤二人将二十万(号称)齐兵塞历城,阻挡韩信的进军,最后虽说是因为郦食其的缘故而罢守备,遭遇突袭而战败。
可田解心里清楚,即便不罢历下兵守战备,但也未必能距韩信于历城之外。
十余万齐军平时的基本守备还是在的,并非完全不守备,在前面军被击败的时,他还有时间组织后面的齐军来抵抗。
可结果是让田解胆寒的,第一次见识到灌婴率领的汉铁骑的厉害,一点不亚于西楚霸王的精锐骑兵,还有曹参的步军,那战斗力恐怕西楚兵未必能抵挡。
一次次挫败,最后唯有率军走临淄,只好放弃正在和汉军厮杀的华毋伤,虽然这样不地道,但好歹保留齐王和齐相的一半家底,他相信华毋伤一定能体谅的。
华毋伤当听闻田解率军而走,心都哇凉,没抵抗多久,就甘愿被灌婴所将卒俘虏,他带领将吏四十六人投降汉将灌婴。
华毋伤本人加上将吏四十六人,这是一支比较庞大的指挥团,所带领的军队也有数万,除去战死的,全部归汉。
面对这么一个大的投降军队,韩信没有如项羽那样恐其哗变而坑杀,而是完全交给灌婴内部消化。
灌婴便以御史大夫的身份拜其车司马,受左右校尉李必和骆甲的节制,将其军分割若干,融入汉军中。
在打西楚大司马龙且时,灌婴没让华毋伤参加,知道这很难为情,照顾其心情,但其部车骑却参加。
这些车骑虽然穿着是齐军服饰,但分散在汉军中,没有齐的旗帜,完全受汉将的指挥,此亦是龙且大败的原因之一。
当初龙且追击韩信的精锐基本是楚军,还有部分精锐齐兵,结果这些已经被收编的齐车骑直接被龙且部下误认为自己的盟友,而遭殃。
当时龙且的左司马就是死在尚未完全换战服的齐军手里。
由于韩信对军队的编排很有一套,使得这些尚未换战服的齐军,也能在战场上发挥威力。
这些新收编的齐军在战场上,韩信给他们的任务主要是远距离射杀,或者一次性冲击,还有封锁,由于完全在汉军的夹制中,完全没有哗变的可能。
这使得灌婴也非常配合韩信,对韩信这个大将军也开始心生敬意,和汉中时不太一样。
灌婴的骑将才华也是非常受韩信的欣赏,这些后说,言归正传,华毋伤被俘归汉后,田解没能到临淄,就听说临淄变成空城。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田横觉察韩信略齐远比项羽徇齐可怕
小标题:田横收散兵欲重现昔日辉煌,韩信略齐远比项羽徇齐可怕
齐王、相还有守相全部出走,临淄城直接不战而降,彻底没奔头。
田解便改道难走博阳,听闻田横在嬴县与汉战,于是又引兵援助,结果尚未到便听闻田横骑军被灌婴击破,
灌婴所将卒更是斩骑将一人,生得骑将四人。
田解于是又止步不前,他每次要做出决定时总是会被无奈的否决,连其军亦不知该如何。
这次田解没有再犹豫,率军迎接田横。
田横见到田解,没有怒骂,毕竟也不全怨他,罢守备是他和齐王的命令,反而心里不再那么慌乱。
田横得田解军,欲再战灌婴,田解这次主动请缨欲为先锋将击汉,情况又逆转,田解率军先至嬴县没见到灌婴。
“灌婴何去?”田横这回有点怒,他被灌婴追着打,极为狼狈,这次得到军队补充,欲复击灌婴,复仇。
结果不见其踪影,田横道,“加派斥候,四面查探!”
田解也是脸色苍白,亲自督办此事,不久斥候回报,灌婴受将令,东从韩信击齐王于高密。
田解立刻回报田横,询问道,“相国,是否率军支援大王?”
田横思考片刻,开口道,“不必,有楚军大司马龙且在,高密无忧,当务之急乃召集散兵至博阳,向齐地宣告,言本相在博阳,大王在高密,大齐犹在掌控之中,不必惊慌!”
田解眼珠子一转,随后恍然大悟,“诺!”
不得不说田横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当年在田荣兵败并在平原被杀后,他一手扛起大齐,收集散军独立与项羽对抗,
最后硬生生将项羽挡在城阳外,还另立新君,重整大齐,这个带着传奇色彩的英雄人设,彻底使得田横变得很高大。
田横复齐的伟绩经过手下人不断的传播和夸大,田横在齐地的威望越来越高,呼声早已经不弱于当年的田荣。
如今韩信不顾齐王与汉的盟约,就贸然出击历下,这等于汉背信弃义,这种令人激愤的情绪,田横最擅长利用。
曾经田横利用项羽打败田荣后,没有安抚,反而是坑杀降卒,烧夷其城郭,用武力震慑齐地,其怒火不给齐地一点希望,这种激愤的情绪,田横很精准且及时的捕捉到。
然后无限放大,田横获得成功,可谓振臂一呼,群起而响应,成功复齐。
现在田横也相信他同样可以做到,同样可以号召齐人团结起来将汉军赶出去。
田解将田横的在博阳的消息传播出去,令田横感到不解的是前来响应的远不如当年对抗项羽。
田横不解的对田解道,“来会者,不及万人?”
田解也是一脸的迷惑,“末将亦不解,为何不见人来从军?”
不及万人,这可和当初召集军队对抗项羽时人多,那时召集数万精壮之士。
田横具体不了解为何会如此,但隐隐约约知晓这可能和韩信对齐地政策有关。
没有屠杀,没有烧夷城郭,每过一城,完全尊奉汉王的仁义之策,齐人的愤怒情绪并不高。
田横只好对田解说,继续招收兵马,多宣扬一下齐王的仁德,多说汉对齐的侵略行为,寻找汉军不法者,放大。
不久田解回报的情况,再次令田横感到背脊发凉,汉军在韩信的治理下居然对齐地百姓毫发无伤。
韩信治军之严令田横感到此次田氏遭遇的危机远胜项羽徇齐!
田解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做,田横寻思万余人就万余,加上从田解手里接管过来的数万兵马,足够一路收复齐城池。
田横计划着在韩信与龙且、齐王广战高密时,他逐步将济北郡和临淄郡的诸多城池再收复。
故而田横下令,犒赏三军,明日一早出发向东收复失地。
命令下达后,数万齐军陷入激动与忐忑之中,激动的是犒赏,忐忑的是未知的命运。
田横则在下达命令后,在博阳的王宫内(曾是济北王田安的宫殿)休息,这次还特地找一位美姬相伴,连日来的军国之事实在令其身心疲惫,
是时候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给韩信一个大大的‘震惊’,给汉一个响亮的巴掌。
和美姬缠绵之后,田横准备入睡,却被寺人(宦者)打扰,“相国,田解将军有紧急军务,已在寝宫外等候。”
田横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份,很不爽田解,心中暗骂,“这个田解,真不让我省心,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言。”
心中虽然不乐意,但田横知道田解秉性,如果不是难以那决断的事,也不会深夜叨扰。
寝宫外,繁星点点,寒风呼啸,窗前灯光跳动,人影来回徘徊。
这是一间书房,只有田横和田解二人。
田横来回徘徊,眼睛里睡意全无,脸色憔悴,仿佛一下苍老许多,不解,疑惑,还有担忧,“龙且已死?消息可确切?”
田解很肯定,“斥候亲眼所见龙且尸首,不会错。”
田横不相信,“号称二十万楚军,一夜间败散?”
田解没有回答,他发现田横的情绪有些不对。
田横依旧不信,“龙且乃西楚大司马,极善用兵,淮南战九江王英布,尚且使英布大败而逃,如今所率兵马犹多余淮南征战,竟败于韩信乎?”
田解看着田横,他是第一次见田横方寸大乱,或许这个杀伐果断的齐国老牌战将真的被韩信的战绩惊到。
在田儋死后,田荣立其子田市为王,田荣为相,田横则是上将军,算是老将。
如今第一次感到方寸大乱,许久才道,“大王可安在?”
田解道,“据斥候回报,大王与楚将留公旋败走,欲入城阳。”
闻言,田横的心神已经恢复,沉静如水,不似先前那么燥动,“大王欲入城阳,若与吾西至城阳,保大王。”
龙且的死对田横的打击不小,这完全打破他的计划,不得不重新进行调整,有龙且在高密,
他田横可以像当年刘邦入彭城那样,项羽不得不南下救彭城,从而收复失地。
只要龙且能牵制韩信月余,田横相信他可以收复大半城池,重回临淄城。
田横叹息道,“天不佑吾大齐,立刻下令,明日西走城阳。”
自见田横的反应,田解就知道田氏之齐面临着极大的危险,社稷危如累卵,立刻唱一个诺,转身去再次传达命令。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项羽闻曹咎战死急引兵还
小标题:田广被俘齐王梦灭,项羽闻曹咎战死急引兵还
翌日清晨,旭日东升,瑞光未能完全驱除清寒。
城外的齐军如一片片紫色的云,田横站在高台上正在鼓舞士气,
言说汉背信弃义,侵略齐地,当保护齐王,共建齐地家园。
注重说要避免项羽当年烧夷城郭的惨剧,必须要团结起来,战斗到底。
田横的煽动力还是很强的,麾下也是有不少死士,比较能得人。
田解本来在台下纵马视察齐军军容,有斤候飞马而来,田解的马头立刻调向田横,纵马而来。
博阳的情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城阳的状况更是堪忧。
话说留公旋率军与齐王广一路向城阳而去,结果一路上遭遇很多次汉军的袭扰。
先是丁复,后是宣虎、冷耳等,一次次袭扰,汉军如果不能一击即溃,立刻就走,
严重迟缓齐楚联军向城阳的撤退,尤其是留公旋所带的楚军,毕竟是项羽的家底,战斗力很强,汉将不能一击即溃立刻就撤。
留公旋想挽留齐王广留在薛郡,但田广没同意,执意向城阳而去。
如今远观城阳就在眼前,田广心情大好,留公旋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入城阳,楚军也能得到休整,然后决定率军南下与项羽会合。
田广和留公旋的战马缓步而行,不再狂奔,二人也下马休息饮水进餐,全军暂停休息,军中弥漫着饭香。
二人决定吃过饭,一口气纵马跑进城,就在此时忽然左右两侧战鼓雷鸣,密集的箭矢直接成为许多士卒最后的午餐。
汉军突然而出,齐楚联军正在进餐,手里完全没有兵刃,打的措手不及。
李必、骆甲各引一军,从左右两侧夫击。
侧翼攻击永远是兵家首选的方向,从背后偷袭更是兵家喜欢的方式。
田广和留公旋完全没想到这里会有骑兵埋伏,他们得到龙且战死、周兰被俘后第一时间撤退,走的非常快,怎么会慢于汉军。
可他们忘记一路遭遇汉军阻扰,行程早被耽误,加上灌婴所引之军皆是车骑,速度快步军很多,完全可跑到其前。
灌婴一路星夜兼程,没有去追击田广和留公旋,而是直奔齐楚欲退却之地,提前做好埋伏,并趁进餐之际进攻,这就是一场屠杀,完全没悬念的战斗。
不过在灌婴做出这个决定前,还是非常冒险的,左右校尉都觉得此举太多冒险,如果走漏风声二人不去城阳,岂不落空,这斩获大功的机会就会丧失。
可灌婴多年的作战经验告诉他可以这么做,为使齐楚军不能觉察出意图,特绕道而行。
面对数万汉铁骑的冲击,留公旋很果断的选择立刻南撤,第一时间的选择就是跑。
齐王田广则是想尽力保住这些家底,不愿失去这些齐军。
失去后,他将不再是王。
田广最后见无法阻挡灌婴扫平齐军的趋势,便欲引军走博阳,发现后路早已被韩信率军拦截。
韩信军没有出击,只是停在那里,旌旗飘扬,使得田广心惊,又寻间道走,却被吕马童、杨喜二人围住。
吕马童喝道,“速速投降,免得身首异处。”
田广的心是冰冷的,冷意从心向四处扩散,整个人都冰住。
为王才刚刚尝到甜头,起初田横为相,专国政,事无巨细皆断于相,随着田广展现出来的能力,田横也开始逐渐放权给田广,让其处理一些事情。
为王才一年有余,就这样结束,田广怀着不甘被俘虏。
灌婴在击溃楚军不久后,韩信就率车步军赶到城阳,只是没有立刻出击,而是下令封锁各个要道。
故而楚军无所逃,尽数俘虏楚卒,只是这个时候灌婴才发现一个不太妙的情况,“可曾见到楚将周兰?”
李必、骆甲、周定、单宁皆摇头,一脸的茫然,大战之后才想起周兰。
灌婴比较看重周兰,欲招为汉用,一路上比较照顾他,留在身边,如今大战之后不见。
风很冷,马儿跑的口吐白沫,直接栽下马来。
周兰忍痛爬起身,跑向济水北岸,目光快速扫视,落在一处渔民之家。
片刻后,周兰拉着一位渔民,向岸边走去,渔民见周兰身上有甲胄,知道是为将军,畏畏缩缩的,一脸的不情愿,可又不得不奉命行事。
周兰本想脱下甲胄,但无奈太冷,只好穿着,见渔民畏惧的样子,立刻从怀里拿半镒金(约十两),这渔民才两眼放光,非常热情的载其过江。
风湿冷,水很冰,浪花打在脸上,如刀割样,但此刻周兰的心忽冷忽热。
不得不说灌婴待他不错,是真心欲与其共事,可周兰知道他不是李必、骆甲,在降汉后一心为汉战。
项氏待周兰不薄,龙且更是引以为知己,即便被俘降汉,也不愿意为汉出力,不愿背叛西楚。
在灌婴亲率周定、单宁等正面冲击田广、留公旋时,周兰寻机而走,一路南下,欲到梁地找项羽。
话说项羽听从一位十三岁少年的话,没有屠城,允许开城投降,项羽向东略梁地变的顺利很多,一直打到睢阳,项羽停止前进。
不仅是因为在这里遇到彭越,还是因为楚汉的战局发生重大变化,曹咎在汜水战败自杀的消息传来,
项羽闻之震惊,来之前已经再三嘱咐,怎么还是出事。
此刻河南地一带只有钟离眛在阻挡汉军,却少曹咎守成皋,一是钟离眛有危险,二是汉军将可东行,前有彭越,后有汉军,较为危险。
此刻龙且战败的消息尚未传来,项羽细想自己可调的兵将,龙且暂不能回,恒楚驻守襄邑粮仓,项声等又在泗水郡战汉将,身边只有季布。
季布之能又不足以独挡一面,能救成皋、荥阳之急的只有他项羽自己,于是火速下令,准备火速回援。
在西回之前,再狠狠的给予彭越一击。
这时和彭越一起对抗项羽的还有汉将刘贾与汉太尉卢绾。
在项羽率军怒气冲冲回来复定梁地时,刘贾协助彭越不断的扫除西楚的后方,面对项羽的怒火,刘贾坚壁不出,与彭越互保。
在睢阳,项羽战刘贾,刘贾不出,彭越则率兵来救,项羽若是调转矛头对准彭越,彭越立刻逃回壁垒不出。
同样项羽如果击彭越,刘贾则出壁垒,伺机而动。
如此项羽止步于睢阳(今商丘),项羽拿下外黄欲屠城而因放过使得东略速度变快,但在睢阳止步。
从九月开始一直到十月,项羽都没法彻底消灭彭越和刘贾。
如今曹咎战死,不得不回,项羽再次击走彭越后,向荥阳进发,前脚刚走,后脚周兰就来到梁地。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刘邦使三路大军南下合围钟离眛
小标题:樊哙再见刘邦竟热泪盈眶,三路大军南下合围钟离眛
各方打听项羽的所在,才知项羽已经西回。
这一刻周兰内心更为复杂,西楚难道要覆亡?
龙且战死,回到梁地又听闻曹咎也兵败自杀!
这情况使得西楚处境极为不妙。
究竟楚汉相争孰为主,周兰的心很焦灼。
汉四年十一月(相当于后世的十二月),天将大雪,士卒冻且饥,项羽亲自为士卒分发热粥,为士卒挨冻而忧伤,鼓励士卒编草取暖。
为加快行军,项羽下令扔掉一些辎重,只留下可保暖之物和必要的戈子弓箭。
项羽向东略梁地,速度不慢,如今复回荥阳一带的速度更快。
这场大雪使得楚军从身体到心里都很凉,但却没有妨碍刘邦的一系列操作。
先是复取成皋后,帮助薄姬完成一下梦中预言,随后便召集黥布、陈平、韩王姬信等从巩县回成皋,留郦商守巩城。
如此谋士张良、陈平,二王黥布、韩王姬信,以及吕泽等诸将全部集合在成皋。
众人商议后,立刻决定军广武,以南望荥阳,寻机夺回荥阳,围困钟离眛,甚至在项羽回来前吃掉钟离眛。
刘邦听取张良和陈平的建议,准备与樊哙等合兵广武,就食敖仓,同时调回郦商协助吕泽驻守成皋。
樊哙再次见到刘邦,差点没哭出来,简直鼻涕一把,泪一把,见到熟人,樊哙倍感亲切,在这里他很想念老朋友。
樊哙道,“大王,臣太想念亲朋故友。”
刘邦见樊哙身上少一些戾气,多一份沉稳,心里很是宽慰,这种情绪的变化源自于樊哙几次屠城给汉蒙上一层灰。
刘邦主张仁义之旗,诛杀暴素,现在又给项羽定为残暴、不仁(诛杀义帝)等名号。
走的是仁义之师,如果樊哙动不动因愤怒而屠城,那这影响极其不好。
故而刘邦使樊哙守广武,不让他参加各方战争,尤其是西楚后方的袭扰,不敢让樊哙参与。
樊哙是一员冲在一线的猛将,所杀秦将、士卒不少,或许是杀敌过多,人的气场会变化,也会影响人的性格。
周勃、曹参等皆是指挥型将军,不必亲自冲锋陷阵,但樊哙不同,他擅长的是做先锋,具体攻克阵地他可以,做战略的指挥做不到。
或许是屠狗宰兽的职业让樊哙身上有一股难以泯灭的杀气和冲动,其他人也难以亲近,
只有刘邦、卢绾、周勃、曹参等人可以与之相谈甚欢,故而在广武樊哙感到很孤独。
樊哙坚守广武,奇怪的是楚军很少来攻广武,或许是广武的地形较险,加上还有一个杀神一样的樊哙,楚军没有分兵来攻。
战场多集中在荥阳、成皋之间,樊哙眼睁睁看着其他汉将厮杀,或立功,或战死,他樊哙依旧无事可做,但又不能离开。
无聊、憋屈、无所事事让樊哙见到刘邦的那一刻居然泪流满面。
刘邦哈哈大笑,这是刘邦自连续挫败于项羽后的第一次畅快大笑,“吾首次见樊将军落泪,难得一见……”
在这位连襟之兄弟面前,刘邦没有自称寡人,也如同见亲人一样。
刘邦比樊哙大很多,据推算相差十几岁,再过几岁就是忘年交,与樊哙开起玩笑。
樊哙抹掉脸颊的泪珠,嘿嘿直笑,“大王见笑,此次臣是否可随大王战?”
刘邦的笑容还在,但眼神中多一缕深思,笑道,“容寡人思虑一番。”
刘邦率文臣武将军广武,首次廷议便是复取荥阳,如何对付钟离眛。
张良的建议是以兵力的优势直接围困钟离眛,围而不打,待其粮尽,一战而定。
针对钟离眛是个有勇有谋的骁将,一点不亚于龙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因为信任动摇,没派遣钟离眛去齐地,而是选择刚刚于淮南立下大功的龙且。
张良的意思是让熟悉钟离眛的黥布去围困,二人互相牵制,刘邦可复取荥阳。
陈平的建议略有不同,只是围而不攻,耗费时间,且曹咎兵败自杀的消息会很快引来项羽,围困的同时来个诱降。
陈平先前的离间计虽然未能将钟离眛除掉,但项羽对其的信任会打折,所谓信任难建立,毁掉却很快。
可以先将将钟离眛围困,再遣使者去诱降,即便不能成功,也要在军中洒下隐患的种子,祸乱西楚军心。
刘邦综合二人的意见,命黥布率本部人马,燕相昭涉掉尾率燕军协助靳强引汉军合围钟离眛,
姬信、夏侯婴、周灶、周緤、程黑、华寄、沛嘉等将随刘邦复取荥阳。
除吕泽本部人马,目前在刘邦身边的猛将不是很多,故而刘邦使燕军和黥布军协助智勇双全的靳强去合围钟离眛。
靳强作为楚国公族后裔(在楚国略次于项氏),不断发挥自己的才能,不只是在鸿门宴上护住,在指挥汉军应变能力上也不差,也影响着同是靳氏的靳歙。
在刘邦一次次突围中都有靳强的影子,在刘邦从成皋出而走河北,入韩信军的过程中全力保护,
身负数箭,使得刘邦安然无恙,在小修武南时刘邦便使其以中尉的身份率汉精锐军。
现在更是委以重任,和黥布、燕相一起合围钟离眛,刘邦为使黥布能甘心为汉,特立其为武王。
九江王这个称呼是项羽所封,刘邦不喜欢再称呼这个号,但总要有个称呼,于是刘邦也给黥布取个号,立为武王。
很显然武王这个称呼,黥布相当喜欢,在第一次围困钟离眛中,作战非常积极,挡住钟离眛欲东走的路,
使得钟离眛不得不与靳强率领的汉军死战,没能率军遁走。
靳强还真是没辜负刘邦,没有辜负中尉这个称号,激战钟离眛压制住楚军,完成合围战略。
没有哪个将领愿意自己率领的军队陷入包围圈,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死地,钟离眛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一旦被汉军包围,那就和曹咎的命运一样,
除非项羽及时赶到,否则迎接他钟离眛的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战死,一是立刻投降,故而钟离眛集中精锐中的锐士去突围,厮杀很惨烈,一次被黥布挡住,一次被靳强挡住。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刘邦南下复取荥阳
小标题:刘邦南下欲取荥阳,守城枞公悄然离开
第三次再想突围,已经被武王黥布、中尉靳强、燕相昭涉掉尾三军合围。
三个围困钟离眛之人都是地位较高之人,一王,一相,一中尉,钟离眛感到极大的压力。
面对重重包围的汉军,西楚诸将心中恐惧,大着胆子向钟离眛提出暂降,暂时投降,还不说直接降汉。
钟离眛的反映很坚决,“勿有此想法,大王不久将至,已有快马飞报,大王已引兵驰还,坚守待大王。”
后面钟离眛略说以项羽之性格,如果投降那结果是非常严重的,一旦项羽回来,击走汉,结果恐怕不是烹杀那么简单。
西楚军的将领们有些不安,钟离眛则下令迅速营造壁垒,挖掘沟壑,来阻止汉军的围击。
合围成功后,靳强遣甲士告知刘邦已经完成合围,可南下取荥阳。
此时的刘邦和张良、陈平、刘交正在观察广武与敖仓间的甬道。
广武之东便是敖仓,距离较近,刘邦自河北率军南下后,在成皋之所以没待太久,有几方面的原因,其一是大军所消耗的粮草成皋供应不起,
其二得到韩信军后刘邦的目标在于收复荥阳、成皋,现在成皋拿下就差荥阳,因为如果荥阳不拿下,敖仓之南始终会处于危险之中,虽然西边有广武呼应,但如果项羽和钟离眛同时发难,敖仓能守多久,未可知。
如今已经是御史大夫的周昌能坚守多久,未可知。
其三将横扫河北的常胜军放在广武之南,遥望西楚军,这是给钟离眛的一种震慑。
故而刘邦成全薄姬之梦后,不久就至广武,就敖仓食,命三路大军去合围钟离眛。
在不知是否能成功时,刘邦没有闲着,立刻与张良、陈平、樊哙等查看广武与敖仓间的甬道道。
对此,樊哙有些失落,他的请战南击再次被刘邦驳回。
甬道是命根,必须慎重,否则他的兵力越多反而是极大的弱点。
百袋粟,一人或可吃岁余,但十数万军队,可能一天都不够,曾经荥阳汉军乏食的后果,刘邦至今还心有余悸。
故而刘邦很重视甬道的安全性。
飞马来报,言合围钟离眛成功,樊哙的反应比刘邦还高兴,“大王,钟离眛已合围,臣是否可随军南下击荥阳乎?”
刘邦的回应依旧很坚决,“坚守好广武,使其为敖仓屏障即可,此乃要事,不可轻看。”
依旧使樊哙和元顷坚守广武,刘邦率领张良、陈平、夏侯婴、张说、周緤、程黑、沛嘉等南下复取荥阳。
闻汉王来攻城,荥阳城内楚军惊恐,尤其是守城之将终公,此人在项羽第一次东还击彭越时,留其守成皋。
结果当时在宛、叶之间的刘邦趁项羽东还击彭越,立刻与黥布北上欲复取成皋。
终公听闻刘邦和黥布来,明知不敌直接弃城而走荥阳处的钟离昧。
后项羽东击彭越回来,先拔荥阳诛杀枞公、周苛,虏韩王姬信,遂围成皋,这次刘邦从北门遁出后,没有回关中,
知道关中的兵马已经抽调的差不多,直接入河北收韩信、张耳兵。
刘邦本欲南下再战项羽,听从郑忠的建议,没有南下找项羽战,而是派出卢绾、刘贾继续协助彭越饶楚后方,再次将项羽调走。
第一次调走项羽,项羽留的是终公,没有守住,第二次再次东还,项羽没再用终公,而是留曹咎守成皋,终公也没有弃用而是令其守荥阳,与荥阳东的钟离昧形成互应,共同守好荥阳。
谁知曹咎也没守住成皋,使得项羽不得不快速奔走在回来的路上。
话说项羽没回来之前,荥阳城的终公认为,荥阳有钟离昧,成皋有曹咎,这一带就是楚军的天下,不必担心汉军。
为此终公的心放宽,每天与诸将饮饮酒,聊聊天,谁知一觉醒来听闻钟离眛被汉军围困。
成皋的曹咎也兵败自杀于汜水之上,吓得终公酒爵当场掉落在地上。
终公此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自知之明,善于守城,能激励将士,但也善于逃走。
逃走虽然不好,但好在能保留住项羽的一点人马,当时终公没有守住成皋,令刘邦和黥布军成皋,
不过却保留住数千精锐楚军,项羽没有知罪,反而令其继续率本部人马守荥阳。
听闻钟离眛被黥布、靳强、昭涉掉尾围困,刘邦亲率大军攻荥阳,自知之明的特点再次发挥出来。
果断下令弃城而走,明知打不过,为何还要打,当在运动中伺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才是上策。
这点和彭越的战术很像,可惜他没有彭越的军事天赋,只知道方向,不知道如何走过去。
刘邦再次来到荥阳,距离上次离开已经约有半年,心中感叹荥阳的人和事。
略微感叹之后,刘邦便命司马张说率领本部人马(曾为西魏之将)和程黑为左右先锋,攻略荥阳。
刘邦下达的命令是攻略,不是一定全是攻,亦允许用策略。
张说所率领的军队乃长铍军(类似长枪军),能使用长铍的皆是善战的锐士。
程黑则曾为张耳麾下的得力干将,张耳被陈馀击败逃亡后,他率残军退守卢奴。
到汉三年,韩信、张耳略赵地时,程黑作为张耳的老部下,第一个响应,加入到汉军中反击陈馀。
自此程黑就开始复跟张耳,协助韩信攻略赵地,等到刘邦北上赵地,夺韩信兵权南下,而他也正式归入刘邦亲率。
程黑是个明白人,跟着刘邦混,比跟张耳要有前途的多,刘邦率军南下,他自然也没啥意见,跟着南下。
程黑没傻到非要跟着张耳的地步,况且刘邦欲立张耳为赵王,连张耳的富贵都需要刘邦的支持。
南下后,程黑尽心寻找立功的机会,此刻为先锋,自是第一时间派人混进城,欲里应外合。
谁知潜入荥阳城后,已经不见楚军的影子,回报后程黑和张说惊讶,都不知道终公是如何做到悄然离开的。
程黑和张说二人亲自纵马来向刘邦回报,闻言后,刘邦惊讶,不知道楚军在搞什么诡计。
不战而走,这似乎不符合楚军的作风,钟离眛的顽强让刘邦皆认为楚将当如此彪悍。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项羽怒兵飞至 汉军畏楚皆走险阻
小标题:项羽兵至而汉畏楚皆走险阻,荥阳守或弃刘邦艰难决断
项羽亲自西征以来,常乘胜逐北,打的汉军几乎丧失信心,打的刘邦想割荥阳以东求和去。
求和不成,才有陈平的离间计!
直到韩信、张耳、曹参、陈仓率领的汉军在河北接连胜利,汉军的信心才没完全丧失。
项羽更是几次逼的刘邦走投无路,如果不是部下以命相救,恐怕已成俘虏。
这么彪悍的楚军,怎么不战而走,一定有诈,这是刘邦的第一反应。
张良为刘邦进行分析,认为此时项羽不在,曹咎战死,钟离眛被围,荥阳已是囊中物,不会再有变。
为确保安全,陈平命暗影尉(陈平组建的专门执行反间计的)进行亲身测试,发现无诈。
刘邦这才放心入荥阳。
复入住荥阳宫,首夜刘邦彻夜未眠,翌日晨曦,刘邦无睡意早早起身,走寝宫,来到长廊,才发现片片雪花飘落。
雪花已经掩盖所有的颜色,令万物失色,唯有统一的白色,如此才使得赤色的缯(丝织品的总称)衣很显眼。
能这么早起的,还穿着刘邦所赐赤衣的只有陈平,张良身体多病,按照现在的话说少请病假就不错,天寒地冻早起者不适合张良。
见陈平匆匆而来,知道必有大事发生。
果见陈平远远行礼道,“大王,军情紧急,只好未受诏而来。”
刘邦也向陈平走去,道,“先生不必拘礼,速言何事?”
陈平道,“钟离眛突围而出……”
“其有大能乎?”闻之,刘邦惊讶,黥布、昭涉掉尾、靳强三人的能力,刘邦数知道,能从中突围,着实超出刘邦意料。
此时陈平已经走到刘邦身边,“乃项王东击梁地而还。”
听闻项羽回来,刘邦没有惊慌,也没有意外,项羽是早晚会回来的,除非他死在梁地。
项羽回来,以项羽的猛劲,钟离眛再策应其内,突围不难,这又在刘邦预料之中。
刘邦道,“项羽归,汉不能困钟离眛乎?”
闻听,陈平脸色微白,“项王所引之兵,非常理论之,其兵峰锐不可当,汉军畏楚之心犹在,项羽之勇无人可敌,一战而汉军尽走险阻,以自保,为将者虽斩退却士卒,然不能禁。”
听闻陈平一番叙述,刘邦有种不妙的预感,荥阳之围莫非又会重演?
上次荥阳围困,刘邦不仅折损一位重臣周苛(三公级别的),还折一员猛将纪信(将军级别的,还参加过鸿门宴,极为信重的爱将)。
这次如果再被项羽围困于荥阳,结果如何,未敢设想,刘邦道,“速召集群臣诸将,于大殿议事。”
大殿之上无多余人,没多余的废话,面对项羽归来,一下就破除钟离眛的危局,如今再围荥阳,众人开始激烈的讨论。
有建议刘邦学习上次,趁现在三军即黥布军、燕军、汉军皆在城外,可与荥阳互为犄角,可出荥阳,回广武。
令三军留在荥阳,牵制项羽部分军队,刘邦可至广武,借助广武的守军,以及敖仓的守军及粮草,来和项羽打持久战。
这个建议的提议者是张良、陈平,二人皆认为目前荥阳汉军兵力虽比项羽强大,然此处粮草不济,如果项羽选择命钟离眛切断敖仓至荥阳的甬道,则危矣。
兵力再多,也会陷入如上次的危险之中,甚至比上次可怕。
陈平对此建议,又进行补充佐证,如今项羽所率之军依旧很强悍,面对彊楚,黥布和燕相是否能一直与汉军同心,不可知。
此言令刘邦心底一动,陈平的反间计,刘邦已经见识过,而在楚军那钟离眛是和陈平同一种人才。
陈平能行驶反间计,钟离眛亦可,加上项羽在范增死后知晓上当,那么允许钟离眛策反燕军还是有可能的。
至于黥布和项羽已经结下不共戴天之仇,策反不可能,但若允以重利使其中立不是不可能。
还有建议刘邦坚守荥阳,耗项羽于荥阳城下,荥阳粮草不多,西楚军也缺粮,尤其是在刘贾、卢绾协助彭越烧其积聚,以破其业,已经使楚后方无以持续给项王军食。
刘贾、卢绾这支军队很特殊,其他别将率独立军,刘邦给的命令就是尽可能多的拔掉彭城附近的城池,使彭城彻底孤立。
令项它不能如萧何那样非常顺畅的向前线输送粮草辎重。
可刘贾、卢绾这支军队,刘邦的诏令则是命其尽可能多的去烧其积聚,换句话说就是一个粮草焚烧队。
粮草是军队的命根,自然是各方注重看守的,其守护之军兵力不弱,战将也很猛。
不过楚军遇到的是游击大师彭越,加上一个很懂得彭越战术,深深不断学习的刘贾,后方已经苦不堪言。
项羽现在也只能想办法就地取食,这种情况项羽再猛,也无法持续,坚守即可。
这类意见多是战将提出的,诸如夏侯婴、周緤、程黑、华寄、张说、沛嘉等将。
主要是这两类建议,文臣主张离开荥阳,去广武,与项羽在广武长期对峙。
武将建议固守,耗死项羽,到时候楚后方在彭越与刘贾的合力破坏下,项羽又不得不回去。
项羽只要再回去,荥阳之困自解,如果项羽带走钟离眛那就罢了,如果不带走,再围钟离眛不降则取其首级。
在这两种意见相持不下,未决时,刘交(刘邦之弟)提出第三个意见,是在武将意见的基础上进行补充,建议调韩信立刻击楚,使项羽不得不回救,
如不回救则命韩信率军兵会荥阳,共击项羽。
项羽破齐的项羽,群臣诸将已知,后来听闻项羽派遣龙且救齐,齐地状况如何,韩信未报,皆不知。
不过在刘交看来,即便齐地韩信没能彻底平定,然可举河北之兵,连齐降卒,可回击项羽。
刘邦面对这三种意见,认真思虑良久,随后下令,坚守,择善骑射之士为使,纵马令韩信南下。
如今曹参、灌婴、周勃、靳歙、傅宽等骁将皆不在身旁,刘邦深感兵力不济。
使者已出,刘邦命诸将做好守城准备。
可接连数日项羽未发起进攻,项羽救出钟离眛后,两军合在一起却没有动静,这让刘邦感到不安。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初闻龙且战死项羽惊恐
小标题:初闻龙且战死项羽惊恐怂恿韩信割齐自立而三分天下
话说钟离眛被围困,楚军人人畏惧,多有惶惶不可终日者,钟离眛即便再鼓舞人心,也是杯水车薪。
就在钟离眛快撑不住时,忽闻杀声震天,汉军大乱,燕军四散,直接被打开突破口。
“项王归来,众将士,随吾杀出去!”意识到项羽归来,钟离眛变得极其亢奋。
不得不说项羽在楚军中的形象很高大,也很有号召力,在项羽的带领下,对付汉军、燕军、黥布军(统称为汉军),如同摧枯拉朽,打的汉军畏惧,仿佛回到彭城大战时刻。
黥布、昭涉掉尾、靳强见状不妙,立刻下令尽走险阻,以自保。
靳强作为汉军主将,深知这些是刘邦带回来的家底,不能都让项羽很吃掉。
一旦项羽将这些家底吃掉,那么荥阳中的刘邦将危险,甚至比上次荥阳之围还危险,故而果断入壁垒,坚壁不出。
此时靳强才知道这些战无不胜的汉军,是要看在何人手里指挥,在他手里却成败军,不过心里安慰自己,败给威震天下的霸王,不丢人。
黥布、昭涉掉尾、靳强不敢分开太远,怕被项羽各个击破,又不敢完全聚在一起,怕被项羽完全围困而不能相互救援。
数日后,不见项羽对他们发起进攻,只是围住荥阳,截断荥阳的各个要道,这令三人疑惑。
黥布更是认为这是项羽要困死荥阳,不敢独自拿主意,便建议一起拟定方案,向城内的刘邦请示。
三人此刻尚不知项羽的状况,虽然救出钟离眛,但所处的情况一点不比刘邦好多少。
大帐内,钟离眛、季布、项伯、项庄等将聚在一起,眸光皆聚在项羽身上。
项羽脸色阴沉,那令人畏惧的双瞳,此刻消失不见,眼神豁淡很多。
龙且战死?龙且怎么会战死?
十余万的主力就这么消失?
项羽完全懵掉,在印象中,他觉得龙且是可以匹敌韩信的。
齐楚联军,兵力绝不少于韩信,怎么会是这个战果?
龙且南渡淮水战黥布,皆能战胜而归,即便韩信比黥布厉害,但不至于如此惨败。
龙且之死给项羽的冲击不只是惊,因为龙且所率的主力不是战死,就是尽数被虏,项羽第一次深深感到恐惧。
项羽从未有过此种感觉。
即便是上次他项羽陷于齐地,刘邦攻入彭城时,他都没有恐,只是惊怒。
龙且之死的消息第一时间传来,给项羽的感觉首先是他失去最能信赖的爱将,最能懂他的知己,
其次才反映过来而询问留公旋、周兰是否将兵马带回来一部分,哪怕是带回来一半也好。
话说周兰先逃跑至梁地,欲投归项羽,发现项羽已经西还,便纵马去追。
等到入西楚军营,恰好遇到留公旋只率千余人回来。
周兰作为亚将,将战况告知项王,请求责罚,项羽惊恐,没有震怒,没有责罚,久久一言不发,事已至此,责罚无益。
项羽渐渐冷静下来,然后暂停对荥阳的进攻,首先对周兰道,“龙司马战死,楚危,寡人迁若(你)为将军,以使者入梁地,如能劝彭越勿反梁地,可裂地封侯。”
周兰见项羽没有责罚,还迁自己为将军,出使彭越,心下感激。
别人可能觉得项羽不怎么样,为人小气,抠门,不愿赏赐爵位和土地,但项羽给周兰的感觉那就是明君。
十指尚且长短不齐,况人乎?
周兰马不停蹄,领命前往梁地暂且不提,项羽将眸光看向遥远的东方齐地,询问谁可出使齐地,劝韩信不要南下击楚,脱离汉王的掌控。
事到如今,项羽不再爱惜霸王这个名号,想要使韩信脱离刘邦,但这个任务比较难完成。
项庄等请求出使,被项羽——否定,因为荥阳一带还需要他们。
其余诸将无一人敢入齐地,此时盱眙人武涉向项羽献计,“大王,事到如今,楚事紧急,臣以为楚汉强弱已逆转,独楚难抗汉,窃以为当劝韩信自立为齐王,使其与楚汉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令其不击楚。使其知楚在,则齐安;
另欲使彭越不扰楚,不如承认其在梁地之权,如其不反楚,则定下盟约,封其为梁王,天下事或可谋……”
这种话由武涉口说出,等于挑战霸王的称号,承认韩信的存在,也承认彭越的存在。
对于彭越不断扰楚,如今不仅无过,还封其为王,这种行为,项羽怎么忍得了。
诸将见项羽眼运双瞳,认为会一怒之下将其烹杀。
项羽则狂笑一声,感叹道,“不过晚封几个王而已。”
随后立即赏赐武涉,并命武涉代自己出使齐地,劝其中立,如成功则封万户侯。
话音一落,首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项伯,“大王,此时封立彭越、韩信,非时机也,会令天下诸侯认为彭越不断为汉扰楚,楚不胜其烦而封王,如开此例,天下诸侯皆来伐,以求王爵当如何?
昔日韩信在大王身旁未曾显,如今韩信威震天下,此刻劝其为王,天下皆以为楚恐韩信军,屈于汉,天下诸侯岂不尽反楚为汉?”
项伯本是令尹,留在彭城,但现在项羽可用之人越来越少,只好令尹亲自上战场,先是参与收拾淮南的残局,尽杀黥布妻、子,随后就随项羽往来于梁地与荥阳、成皋一带。
项羽道,“以令尹之言,当如何,龙且战死,寡人无力开辟第三战场,梁地与荥阳一带已令楚军疲于奔命,齐地何人可独挡?”
项伯道,“如此时劝其王,韩信未必肯听。可借力化之,使人暗中怂恿韩信为齐王,割齐地自居,大王再以楚使使齐,以伐交之计令其中立,与楚汉三分天下。
梁地彭越,也不必遣使册立,如今韩信败田齐,田氏于彭越有恩,或可投彭越,可暗令田氏策反彭越。”
闻言,项羽陷入深思当中。
项羽的一切烦恼皆源自齐地,此刻的齐地汉军尚未完全平定。
城阳下韩信和灌婴正进行着一场交涉,关乎着临淄郡的归属。
韩信道,“灌御史击田吸于千乘,待破杀敌军后,于临淄会合。”
韩信对灌婴军的表现非常赞赏,破杀龙且,俘虏齐王田广,这些赫赫战功多是灌婴军先立。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韩信有心诸将有意 齐地短暂出二王
小标题:诸将欲使韩信为王,田横自立为王欲复齐
虽然诸将皆知这是大将军韩信指挥得当,灌婴、曹参才能立下赫赫战功,如果没有韩信的指挥,可能汉军还处于彭城大战的阴影中,而常常被楚军追击。
可韩信知道,即便他能耐再大,策略再完美,没有曹参、灌婴、张苍、傅宽、宣虎等将的强大执行力,也不可能完成。
灌婴开口道,“婴能随韩相国建立灭齐之功,幸甚,婴必定尽早扫平临淄郡北。”
临淄城虽然拿下,如今龙且已死,田广已俘虏,但临淄郡北仍有田氏盘距,可谓田宗仍疆,必须彻底把胶东和临淄郡北扫平,齐地才算大定。
灌婴一走,蒯彻立刻建议道,“大将军,齐王田广不可留,齐人多诈,齐地多变,万不可步项王陷齐地之复辙,如今郦生已遭烹,如齐地再有变,汉王必有责备,至今未有汉使责问,此乃破齐地之功也。”
韩信神色凝重,认真思虑,这种事情着实令他头疼,韩信很不喜欢思考这种汉庭人心之事,只想认认真真做个大将军。
韩信喜欢专心做一件事,那就是做个横扫天下的上将军,建立不朽的功勋,对于庭堂上的人心诡诈,他讨厌思考,这种思考会影响他对攻城略地的判断,他很醉心于军事。
可韩信也知道,他不得不考虑,就是因为不善考虑,在项家军中始终得不到重要,这种事情他发现蒯彻很精通,而且很上心,便欲委托其办。
韩信点头道,“田广交与先生处置。”
看着蒯彻走后,韩信感叹道,“兵事可问李左车,政事可问蒯彻,有此二人,韩信幸甚。”
实则不久前,在俘虏齐王广后,诸将就悄悄找到蒯彻。
“先生,大将军一路虏魏,定赵,服燕,破齐,此乃盖世奇功,当为王,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吾等随将军战,功不过亭侯,然大将军如为王,吾等皆能裂土为侯,为自家千秋之业愿先生为吾等谋,感激不尽。”
以陈贺、孔聚、高邑为首的诸将向蒯彻请教立业之计。
蒯彻思虑片刻道,“当诛杀齐王广,以开王侯之始。”
诸将情不自禁的互相看一眼,点头道,“未请汉王诏令而杀齐王广,虽破齐却折损郦生,汉王因功不问责,然心必有隙。”
蒯彻道“亦非彻陷大将军于险境,所谓功高震主,大将军所立奇功,足以为王,然汉王岂能允许麾下有王者分其地,大王欲得天下,用萧何申律令而治天下,纵分封诸王亦非其所愿。以彻愚见,天下或三足鼎立,或一统天下,再入郡县制。”
蒯彻眸光锐利,他看出这天下纷争不息,皆因诸侯王纷争,秦始皇一统天下,废黜分封,实行郡县制,理论上可以使得天下长久太平,只是事与愿违。
究竟为何,蒯彻还没想的很透彻,但有一点他能肯定,韩信如果能收敛锋芒,就此隐去或可放浪形骸于江湖,但他不是,而且他有为王之心,也有为王之能,只是目前没有一个为王的锐利眸光以及如何做王的思想储备。
蒯彻相信这些可以通过时间来改变。
陈贺、孔聚、高邑、冷耳等将皆是神色郑重,“大将军有为王之心?”
“陈王曾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道出天下英豪心,男儿岂无为王之心,只是时势不允许而已。然大将军心念汉王知遇之恩,现时机尚未成熟,且看临淄汇聚之时。”蒯彻说道。
大汉国显耀位置就这么多,有心之将却不少,在刘邦麾下无法显赫的,就会想着如能在韩信麾下获得三公九卿的地位,那何乐而不为。
人人自然欢喜,诸将心里很希望韩信定齐后为齐王。
一番秘密讨论后,齐王田广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在田广还在思虑是否天意不美时,灌婴率军一路过济北郡,欲击千乘的田吸。
汉车骑行军速度还是很快的,比较适合追击,为提高灌婴的战斗力,韩信还为灌婴配置轻步兵,全部乘战车而行。
下车可结步阵,上车可结战车阵,配合骑兵作战。
灌婴所率的是郎中骑兵,是汉军中最精锐的骑兵(和刘邦身边的一支骑兵同等,甚至还厉害),但并非全是骑兵,非单一兵种,也是配合着弩兵、车兵还有轻步兵。
这轻步兵经过韩信的改编,与原来略有不同,他们可以看作时骑着战马的长矛、长戈兵。
介于骑兵和步兵之间,由于是长兵刃,这和手持吴钩(弯刀)和长剑的骑兵不一样,战斗力没有后者冲击力强,但好在能长距离冲刺。
灌婴下令停止前进,原地休息时,这些轻步兵下马便负责警戒,还有的负责看管马匹。
就在汉军休息时这些轻步兵立刻发现有一双双眼睛在丛林内盯着他们。
这一双双眼睛则是齐军的斥候,乃田横派遣出去的,负责侦查博阳四周的情况。
博阳城西,田横率大军已经向城阳进发,却突然斥候回报言齐王广已死,田横彻底傻掉。
田横觉得自己总是晚一步,但现在没有齐王在,那么齐地便是一片散沙,这对田氏而言极为不利。
田解道,“相国,齐地不可一日无君,否则齐地必定一盘散沙,请相国晋为齐王。”
将军田解开头,诸将纷纷请田横自立为齐王。
田解的话说到田横的心里,他也担心因为齐王之死,齐地陷于一片散沙。
如今田吸在千乘,田既在胶东,这些都曾是他田横的部将,自立为王,想必他们没意见。
田横便道,“诸将所请,横本不敢为王,然汉军欺人太甚,齐地不可无主,横愿为齐地诸将之帅,与韩信厮杀到底。”
田解立刻改口道,“大王,请下令。”
田横眸光变的犀利,为王的气质简直是顷刻而至,“传寡人令,命田吸以千乘为据,逐渐收复临淄,田既以即墨为点,招收兵马,稳定胶东,待寡人扫平济北郡,再合兵击韩信,将汉军赶出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