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激怒项梁
下邳城外,丛林间依水草而营,密密麻麻的人,十步一帐,时不时传出阵阵操练的厮杀声。
大将军军帐内原本已经起身欲要开拔的项梁再次回坐在案几前,一言不发。
两旁站着诸多军吏,右边为首的乃陈婴,其次为虎背熊腰、猿臂鹰眉的项籍,再次之为恒楚,左边为首的乃黔布,次之薄将军,再次之为吕臣。
项籍从下相归来之后,项梁本打算大军立刻开拔,却收到使者来信,言楚王景驹欲拜项梁为将军,归属上将秦嘉。
当看到使者来信后项梁直接安安静静的端坐在案前,无言且无表情,项籍观后眼云双瞳,怒气难消,誓要杀秦嘉小贼。
黔布听闻笑道,“秦嘉小儿何人也,竟擅立他人为楚王,此乃对楚将世家的不敬,布愿带兵前往伐之。”
在黔布眼里这秦嘉算不上人物,令其佩服的当今豪杰之中没几人,其中一个便是自己的老丈吴芮。
谈起吴芮此人可是位传奇人物,乃是吴王夫差的后裔,绝对的王族权贵,奈何被勾践灭国之后就没落了,吴芮在青少年时便熟读兵法,常习研《孙子兵法》和《吴起兵法》,并带领族人和南下军士的后代演练阵法,威名远扬。
在陈胜起事,天下大乱之后,秦为稳定百越地区,听从李斯建议封吴芮为番君,不给财政支持亦不收税,吴芮利用其合法身份,采用强硬手腕铲除了鄱阳盗匪劣徒的势力,在此期间黔布结识了这位未来的老丈。
吴芮不断的征讨,倒是打出了一片天地,就连曾经的仇敌,勾践的后裔亦归顺了他,诸如无诸、驺摇等皆率兵归属。
第二个令黔布佩服的就是陈胜,毕竟是他第一个敢举大旗跟秦对抗,第三个佩服的便是这名将项燕之子项梁了。
项梁凭借吴中八千子弟兵逐步平定江东,如今又令东阳令陈婴率两万人甘愿追随,甚为佩服。
至于秦嘉,黔布真的没看在眼里,故此自荐请兵讨伐。
帐中的使者则是颤颤巍巍,尤其是他从未见过双瞳之人,当项籍怒视使者时当场就吓得瘫坐在地。
陈婴一直默默没言语,此刻他见项梁似乎有和秦嘉一战的打算,觉得此举不妥,不管秦嘉是不是他项梁的对手,如此一战必然损兵折将,不利于西征,便道,“大将军,不必理会这假王,吾等且西进入关要紧。”
项梁听闻黔布之言脸色倒是微微动容,他的确很不喜欢陈王败走之后又出一个楚王,他的内心在想即便立楚亦是他项氏军来立,何时轮到一个秦嘉。
秦嘉此人项梁亦有所听闻,陈胜曾派武平君畔前往监军,却被秦嘉所杀,项梁虽亦未听从陈胜,但毕竟乃被立为张楚国的上柱国,和他秦嘉名义上同为陈胜之部下,如今汝秦嘉自立他人为楚王,完全没有和自己商榷过。
虽然两人从没有过焦急,项梁从内心亦有一丝丝不被尊重的感觉,他是名义上的张楚国的上柱国,他秦嘉为将,当向项梁禀报,况且他项氏又世代为楚将,秦嘉之举更是对他父亲项燕的不敬。
不过这一些列的想法皆在瞬间完成,项梁亦只是思考了一下,并不是真的容不下这个秦嘉,只是他现在真的没时间理会秦嘉,想着如何入关打进咸阳,便同意陈婴之言,道,“陈公所言极是,即可开拔,过彭城向西进发。”
使者灰溜溜的回报秦嘉,秦嘉闻听此言道,“欺人太甚!”
秦嘉看向朱鸡石的眼神变了,里面带着询问的意味,意思是吾秦嘉听汝之言,如今自讨没趣,该当如何?
朱鸡石心里慌了,立刻自罚道,“鸡石愿领兵讨伐项梁,以谢己罪。”
直到此刻秦嘉、朱鸡石、丁疾三人才一条心,同仇敌忾,秦嘉看向朱鸡石、丁疾道,“随吾兵进彭城。”
两人皆领命道,“诺!”
大军从定陶附近的林间撤退,浩浩荡荡向彭城进发,一路上过成武、单父,至留县继续补充兵源,等到达彭城东时兵力已达六七万,与项梁旗鼓相当。
此时的秦嘉原本还在疑虑的心彻底的打消了,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见自己的兵力强盛一点不亚于项梁,此刻大有吞并项梁以定楚地的豪迈。
原本留守留县的董緤、郑布两将亦被调出随秦嘉出征,此刻东阳甯君已经养伤月余亦跟随出征。
可见秦嘉对此战的重要性,几乎是全部出动,如果不是刘季牵制着下邑,留县空虚定为下邑秦兵攻陷。
彭城东,旌旗蔽日,二月的天特别蓝,蓝的让人心醉,此刻的天已经没那么寒透透骨髓,但依旧是冰天雪地。
下邳城外的密林内项氏军已经开拔,浩浩荡荡正在前进,项梁此刻与陈婴、英布、项羽、恒楚皆骑战马途中商榷西进之事,突然前来来报。
此兵卒慌慌张张道,“禀上将军,前方彭城东驻有大军,欲拒吾军西进。”
此言一出项梁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怒道,“何人率军?”
兵卒立刻回报道,“乃假王的大司马秦嘉!”
项梁怒不可止,下马召集众军吏商商榷破秦嘉之策。
项梁的怒气犹未完全消散,过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道,“陈王先起事,作战不利,此刻生死不明,未闻所在,不知其所,现今秦嘉居然背叛陈王而立景驹为王,此乃大逆不道。完全不思报恩寻主!”
黔布率先请兵道,“此逆无道者当诛杀,布愿提八尺破秦槊去斩那秦嘉小儿。”
项籍早已气极,亦出列要请战被黔布抢了先,项梁亦觉得项籍未曾经历大战,此战非同小可便任命黔布为将,率军去讨伐秦嘉。项籍虽然不悦,很想一战,但亦只能听叔父的。
陈婴则道,“秦嘉此刻兵力与吾旗鼓相当,当派遣一将协助布。”
项梁道,“可。”
项籍再欲请战,项梁先开了口道,“恒楚,汝令一支精兵协助布将军共击秦嘉军!”
恒楚领命道,“诺!”
项羽少年英雄,很想证明自己,奈何叔父保护自己太多。
第一百零六章 两军初战
虽言项籍由于项梁的爱护不让其参与第一次如此巨大的作战,但项籍依旧坚持求战,项梁便拿兵法不断的问询。
见项籍兵法上皆能答的头头是道,这才让其参战,不过令其为副将,主要还是有黔布与恒楚领兵。
彭城东,介于土黄和橘黄只见的旗帜迎风摆动,像是在为此战窃窃私语,营帐内秦嘉稳坐上将军之位,其余诸将皆列坐两旁,没错不是站着而是跪坐。
这是秦嘉此战对军吏的待遇,他相信凭借大楚的威势一定可以将项梁收拾的服服帖帖。
丁疾早已安耐不住,“大楚军威早已声震楚地,一个曾东躲西藏的项梁何足挂齿!”
丁疾言毕,郑布赞成道,“没错,吾听闻这一路上皆是以项氏时代为楚将才争相归附,并未一寸战功,若遇上吾三角叉,定让他身现三窟窿。”
郑布、丁疾的自信和跃跃欲试令秦嘉久攻定陶不下阴霾一扫而光,心情好了很多,秦嘉心中自有一股不服气,凭什么他项梁乃时代为楚将就能号召天下,吾等未名于楚之氏就只能追随他人的命?
陈胜不是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吗?秦嘉心中不服,很想与项梁一较高下,此刻见账下二将早已想跃跃欲试,甚为开心但亦知骄兵必败的兵法,“郑布、丁疾汝二人,谁先首战?”
郑布抢先站起身,“裨将愿提三角叉刺敌将于马下!”
秦嘉便道,“此战非同小可,切不可生骄傲、轻视之心,吾亲自为汝擂鼓。”
秦嘉亲自送郑布出战,为其牵来一匹马,道,“望布小心力战,若不敌不可恋战。”
郑布笑道,“上将军多虑了,放心便是,不出一炷香吾便回。”
风声、旌旗声、还有天空的鹰鸣声,此刻又多了咚咚的擂鼓声。
此刻两军在彭城东相对安营扎寨,郑布手提三角叉,身穿铁片鱼鳞甲,胯下黄骏马。为了此战,秦嘉特意将自己的另一幅战甲赠予郑布出战,他与郑布的关系很不错。
他们相约郯县起事,一起歃血为盟,此刻为己出战,秦嘉颇为重视,便赐甲胄予郑布。
郑布率一支楚军出战,在项氏军营前叫战,此刻英布早已率军迎战,他坐下皆是自己的旧部,有吕臣、薄将军等在其两侧。
薄将军见郑布使用的乃是三角叉,与自己的兵器属同类,他便来了兴趣,坚决向黔布请战。
薄将军、吕臣、黔布三人此前虽平起平坐,然此刻黔布为出战主将,两人皆为副将,故薄将军请战于黔布,对于黔布攻杀秦左右校的勇猛,两人皆看在眼里,私下亦心服。
黔布见薄将军坚持请战,便道,“此首战关于吾军士气,万不可大意,有多少把握?”
薄将军道,“吾自认在三角叉使用上算是一等一的,虽无十足把握,却有八九成。”
黔布点点头,命其出战。
薄将军出列之时,郑布早看在眼里,只见来将使用的亦是三角叉,便仔细的打量此将,只见其铁片鱼鳞甲,虬须方面,身材魁伟。
郑布喝道,“吾郑布不杀无名之辈,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薄将军似乎懒得理会郑布,他胯下骏马缓缓向前,“夺汝命之薄将也。”
言未毕,薄将军便双腿一夹胯下马,人与马直接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薄将军并没有舞动三角叉,而是非常奇怪的一个手势,直直的刺了过去,这个怪异的手势让郑布想发笑,觉得对方不过是徒有其名,根本不是使三角叉的行家。
郑布则是舞动三角叉直接迎了上去,借助黄骏马的冲势欲给对方一挑。
两把三角叉欲争高低,一个有拥立之功,一个乃破秦有法,两雄相逢勇者胜。
铿锵之声响起,尘土飞扬,马蹄声急,战了三十回合,竟不分胜负,两者额头皆渗出汗来。
郑布不再小看薄将军的击法,薄将军虽然使叉,但打法却是枪法,直来直去从不曲折取道。
郑布虽用三角叉的便利令击法变得丰富多彩,但无论他如何变化皆被薄将军勇猛的冲势化解,攻其不得不防,倒是有无需防守的意味,以进为退。
外行看来是打成平手,可在使叉的能手眼里却大不相同,郑布基本上是在防守,完全处于被碾压的状态。
郑布欲摆脱这种困境,他在交战之中一直在关注对方的破绽,奈何薄将军根本没有防守的招式,自开打一来似乎皆是他防守,如今一看因无防守反而找不出破绽。
战不多时郑布便心下着急,他寻找机会欲脱身。
秦嘉则亲自前来为郑布助战,见自己的兄弟一直处于劣势,心中亦着急,便擂动战鼓,为其助威。
丁疾见郑布一直被黏着打,他心下着急了便向秦嘉建议道,“郑布一直难以占据上风,恐有性命之忧,疾愿接战。”
秦嘉知晓丁疾的武艺是强过郑布亦担心初战若被斩于马下定会损伤士气,便道,“速去速回!”
丁疾领命,“诺!”
丁疾猛踢马腹,人箭一般冲了出去,持双尖两刃刀来战薄将军,薄将军本在全身心与郑布作战,见郑布马山便招架不住,定能取其性命,忽闻马蹄声急,且朝自己这个方向奔来,他心下一惊,便是这一瞬间的愣神,郑布便抽身而走。
已经战的有些筋疲力尽的薄将军内心一阵慌乱,他怎么可能力战两将。
黔布见状非常愤怒,欲催马取丁疾性命,身旁的吕臣立刻拦下,“安需将军出战,吾吕臣斩此欺诈之将。”
在这个战国末年的时代,虽然两国用兵早已是兵不厌诈的规则,可大部分两军对战,两将厮杀还是光明磊落的,见秦嘉部两将战一将,黔布岂能不怒。
黔布本欲在首战告捷之下从两翼发动冲击,他自己悄悄溜到敌军后方,直接去攻击秦嘉的中军营帐,来个擒贼先擒王,不料竟出现如此变故。
双尖两刃刀,或劈,或斩,力道勇猛,薄将军早已精疲力尽,早已不敌,几次险些被斩于马下。
双脚猛踢马腹,抽身逃走,丁疾在后急追,却闻得另一来将怒斥,“休伤吾薄兄,食吾一枪!”
第一百零七章 一厢情愿
丁疾追击精疲力竭的薄将军迎面遇上吕臣,只见吕臣手握一乌杆银头的破虏枪,仪表不俗,长面方口,有威仪。
两人碰撞在一起,并不答话,直接交战。
双尖两刃刀与乌杆银头枪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两者战不多时,丁疾便心惊知晓对方乃一悍将。
吕臣作为陈胜的涓人旧将大小战役亦经历不少,枪法越加的熟练,虽比不上当时名将,亦算是一个可独令一支义军的小领袖。
丁疾虽愈战瑜心惊,但表面依旧如常抽身停战,反而露出惜才的模样,“吕将军乃陈王旧臣,如今秦将军立景驹为王,乃是继承陈王破秦志向,何不归顺楚王?”
吕臣怒道,“陈王生死不明,不知其所在,尔等擅自立楚王,置陈王于何地?休得多言,看枪!”
吕臣纵马来战,枪法如游蛇,丁疾举双尖两刃刀招架,几个回合之下吕臣佯装不敌催马欲走,丁疾立功心切前往追击,吕臣直接回马一枪将丁疾刺于马下。
将丁疾刺于马下后,黔布大喜,命人擂鼓助威。
秦嘉见丁疾被杀,痛心疾首,命朱鸡石出战为丁疾复仇。朱鸡石持冷艳刀来战吕臣,长刀青色在阳光下寒光闪闪。
吕臣持枪与朱鸡石仅仅战了五个回合,便知不敌,抽身策马回阵营,朱鸡石欲追被秦嘉召回。
秦嘉折损一将,心中再不敢小瞧来战的黔布人马,回营后与诸将商议,“谁知黔布什么来路?”
早有董緤来报,“黔布乃潘阳盗,后被番君收服且受番君赏识,乃为其女婿,此人作战勇猛,善用兵不好对付。”
东阳甯君亦补充道,“黔布如今有项梁供给粮草,又有番君的支持,实在是一员虎将,若能招来为己用,当是如虎添翼!”
经过董緤的一番介绍,秦嘉决定要先发制人,既然黔布不好对付,他便想派一支人马去直接袭击项梁军营,迫使黔布回军营救,再伺机亲率大军击黔布。
可后听东阳甯君所言,秦嘉亦有些道理,倒是有些心动,其实他不想与黔布为敌,最想拿下的是项氏,便对东阳甯君道,“君可有劝降之策?”
东阳甯君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虽无十足把握,吾愿为楚王,亦为上将军免去一股劲敌。”
郑布坚决阻止道,“黔布乃野狼之人,且盗匪之气,不可前往劝降,望君慎重!”
东阳甯君笑道,“郑布兄多虑了,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他黔布难道还能杀了吾不成?”
郑布依旧进谏道,“杀不至于,但若其使诈将君囚禁,以此来要挟楚军,当如何处之?”
东阳甯君乃是熟读兵法之豪族公子,他自认用兵之人当惜知兵权者,认定黔布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若真若郑布兄所言,上将军可不顾吾之生死,吾自认其祸,楚军真好可得讨伐之名。”
两者汝一言,吾一语,争论不休,秦嘉制止道,“勿争,吾已有断,着东阳甯君携带金玉珠宝前去劝降。”
郑布闻言,心中哇凉啊,黔布乃统率过万兵马之将,岂是缺金玉珠宝之人,他料定东阳甯君此去凶多吉少,但亦不便再劝。
于此同时朱鸡石请命愿袭击项梁军,秦嘉思考了片刻道,“命朱鸡石为右校尉,郑布左校尉,汝二人率军袭击项梁部。”
朱鸡石、郑布领命,“诺!”
秦嘉使用一边稳定黔布,一边奇袭项梁的策略。等到郑布、朱鸡石出发之后,只剩下他一人在军帐中默默等待。
一山难容二虎,这是秦嘉此刻最大的感觉,项梁如果不归顺,那么将来楚地属谁亦未可知。
等候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的,他太需要好消息了,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有董緤匆匆忙忙进帐,脸色苍白,似乎像是得了重病一样,秦嘉望见心里咯噔一下。
秦嘉道,“莫非东阳甯君被囚禁?”
董緤摇头,秦嘉紧张的心欲要放下,忽闻董緤道,“东阳甯君被黔布斩了?”
秦嘉震惊,瞠目结舌,“什么?为何?”
这个消息令秦嘉难以置信,他想不通为何会如此,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但是他忘记了这是生死存亡之战,没有所谓的绝对。
秦嘉气极,“欺人太甚!”
一口气没上来,秦嘉直接栽倒,慌的董緤连忙上前去扶,“上将军……”
其实亦算东阳甯君倒霉,黔布调兵遣将准备直接给秦嘉来个袭击,听闻恒楚与项籍率军已然接近秦嘉后方,便准备穿上甲胄提槊去袭击秦嘉军。
此时偏偏遇到东阳甯君至军劝降,黔布正找不到祭旗之物,见东阳甯君他的眼睛开始骨碌碌直转。
黔布道,“来者何人,何事?”
东阳甯君用眼睛斜眼看着眼前之人,“楚军使者,为将军送来……”
他想言送财宝而来,但转念一想,此情此景言之太不合事宜,便道,“为将军送来好消息。”
黔布有些不耐烦了,他在想到底杀不杀东阳甯君,杀此人能为三军带来什么,并没有在意对方讲什么。
东阳甯君见黔布毫无让其进账落座的意味,觉得黔布此人傲慢无礼,“将军不请吾入帐详谈吗?吾可是手握汝之生死荣辱之钥。”
接着便透露了一下只要黔布肯降,楚王会封其为侯,这自然是东阳甯君临时编造,殊不知他不会言谎的神情早被黔布看在眼里。
黔布只是笑了笑,心中则是一番冷笑,吾黔布乃当时豪杰岂是秦嘉小儿来封。
东阳甯君言明之后,黔布依旧毫无让其进账之意,“汝言荒谬,速速退去,告知秦嘉小儿,引颈就戮!”
黔布的态度早令东阳甯君不悦,此刻有些难抑胸中闷气,“孺子不足与……”
东阳甯君没想到黔布乃顽固不化之徒,在他眼里认为知兵权之人皆应如张良、刘季之辈,奈何这黔布上来就是赶人的架势,压根不给他劝降的机会。
其实这亦和黔布的决策有很大关系,他是铁定以击杀秦嘉在项梁面前献份礼,怎么可能投降秦嘉,这东阳甯君上来便言来意,他自然不厌其烦,想赶其走,在战场上再要了此人小命即可。
谁知东阳甯君则骂道,“盗匪之徒,果然沐猴而冠。”
第一百零八章 项籍初试
东阳甯君谩骂黔布,黔布一听自然就不乐意了,但转念一想黔布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他没有理会东阳甯君的谩骂。
黔布做了一个什么事情呢,告诉身旁的士卒悄悄命其将所有的军吏皆叫到跟前,亦就是只要有点指挥头衔的,诸如七大夫、五大夫爵位级别的统统叫来,并告知他们在一旁静静候着。
这么一来情况就变得复杂了,黔布道,“东阳甯君言之过矣,什么盗匪?难道人在山穷水尽之时须如君一样,谦谦君子,宁饿死亦对那些横征暴敛之秦吏如父母一样侍奉。”
这些言语直接得到周围军吏的认同,对东阳甯君他们怒目而视,几乎将其当成了秦吏。
东阳甯君依旧觉得胸中烦闷,道,“现如今楚地已有楚王,汝若随项梁攻秦嘉之军,乃是叛逆,叛逆者比之盗匪还过,何不归顺楚王,做一个匡扶社稷,复立大楚的功臣?”
黔布见东阳甯君还在谴责自己,依旧觉得他黔布乃逆贼盗匪,这些跟随他征战的兄弟们胸中皆已有气,他便道,“归顺楚王?难道让吾黔布归顺一个初立之时便大兴建造楚王宫,致使留县父老子弟怨声载道之君?攻定陶秦军不克便沿途破已降诸侯之城邑,难道秦嘉之军便是如此的与民秋毫无犯?”
黔布这一连串的问号令东阳甯君措手不及,他万没想到黔布此人不只是一介武夫,乃是一位知天下事的豪杰,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憋得是满脸通红,过了片刻才结结巴巴道,“汝……汝胡言八道,吾楚王……吾楚军……何时致民怨声载道!”
言至最后实在是心中怒极,他是来劝降的怎么来到这里反而被黔布给训斥了一顿,他此刻不是烦闷,而是怒火攻心了,“盗匪逆贼……”
东阳甯君后面的话完全被已经怒不可止的各军吏们的愤怒淹没了,黔布彻底的激起了周围军吏对东阳甯君的怒气。
黔布看着眼前的这根瘦柴,他觉得只需点把火,怒气会汹汹燃烧起来,会将眼前这根瘦柴烧成灰,“兄弟们,吾黔布向来军纪严明,一直以来皆是劫富济贫,杀酷吏,诛暴秦,此乃立楚王之人……”
言至这里,他指着东阳甯君道,“楚王及留楚军皆与暴秦无疑,且秦嘉乃背叛陈王之人,兄弟们该当如何?”
周围的军吏皆是追随黔布之人,此刻早已怒气滔天,自然怒火燃烧,“杀之祭旗,诛杀叛贼,诛灭暴秦!”
这一下东阳甯君有点恐惧了,他转身欲骑马离开,早已有勇士上前将其拦下,等到刀架在脖子上时,他才后悔,恐惧袭遍全身,他后悔不听人言,突然间他对活命的本能被激起,他想活下来,乞求活命,乞求饶恕?
可东阳甯君是熟读圣贤书的豪杰,是豪族子弟,岂能被盗匪所辱,人命只有一次,如果不去争取,那么其他一切无从谈起,他鼓起勇气开口求饶了,他觉得很屈辱。
可是他的求饶声太小了,周围怒气冲冲的军吏没有听见,黔布亦没听见。
就这样他被斩杀,被拿来祭旗。
黔布再次手握八尺破秦槊跨上战马,命吕臣、薄将军率一支军从左翼进攻,他黔布从正面袭击秦嘉军,与即将到达的恒楚军来个前后夹击。
此时的恒楚与项籍两人并没有如黔布料想的那样顺利的达到指定地点,在狭道上与敌军相遇。
这路军真是欲要偷袭项梁本部的人马,领军者乃朱鸡石、郑布。
两支军队不期而遇先是震惊,接着便是剑拔弩张,浑身发痒的恒楚立刻命军队发起进攻,俗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此刻抢先发动攻击便是占据先机。
恒楚与项梁、项籍的关系比较不错,尤其是和项籍,在其逃亡的过程中唯一和他有联系的,知其所在者便是项籍,故此次出战项梁特意关照恒楚要好生照看自己的侄儿。
他项梁如今只有这么一个至亲了,故并不愿项籍参加惨烈的大战,更不愿其做先锋,虽然项梁亦知不经一番磨砺亦难成大器,可他对这个侄儿终究有着一股的天然保护欲。
自从项籍见秦始皇道出彼可取而代,项梁认为此侄子非同一般,可叔父的终究不愿项籍身处险地。
可项籍却不是那么想,他想诛杀暴秦,为死去的祖父项燕复仇,凡是挡路者皆是阻止他复仇之人。
故而这次恒楚手持丈六长矛直取敌方身穿战袍者的朱鸡石,因朱鸡石的战袍和铠甲知其为主将。
留下郑布给项籍,此刻的郑布的确是副手,作为此次偷袭项梁部的左校尉。
项籍则是一身铁片鱼鳞甲,身后披着橘黄袍,手持一把长枪,此枪长一丈三尺七寸,重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
项籍大喝声,持枪来战郑布,“来者报上名来!”
郑布亦催马上前迎战,见项羽乃一少年,虽然生的虎背熊腰、猿臂鹰眉,但面容依旧没有退去稚嫩,故而轻笑道,“吾乃上将帐下左校尉郑布是也,少年,吾劝汝还是回家的好!”
可是两者距离接近时,郑布的轻视之心变成了震惊,不,是惊恐,只见项籍目运双瞳,煞气骤增,郑布胯下马皆受到惊扰,马嘶声不断,不愿向前。
郑布自己险些被惊吓跌落下马,他急忙稳住心神,只见项籍早已舞动长枪向其扫来。
郑布急忙举起三角叉来挡!
砰!
咔嚓!
咯嘣!
长枪与三角叉触碰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紧接着便是三角叉长杆折断,手臂因受巨大冲击而骨折。
长枪毫无悬念的扫向他的脖颈……
郑布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难以置信,恐惧,疑惑,不解,不甘。
噗通!
郑布的身体跌落马下。
正在交战的恒楚和朱鸡石抽身停止战斗,皆向项籍这边望来,难以置信,就这样完了?
一枪毙命?
最为震惊的是朱鸡石,他深知郑布的战斗力,不至于一个回合就落下马去,况且对方还是一位少年。
疑惑!
第一百零九章 秦嘉溃败
郑布就这样完了?
朱鸡石一阵阵的心悸,恒楚一阵阵的欢喜,他知道项籍很神勇,之前在江东平定时一直用剑,偶尔用戟,谁曾想他还能用枪。
最令人震惊的是此枪很重,一般人拿着都费劲,这是项梁率军渡江向西之前特地为其打造的。
这是项籍第一次用此枪,枪身重九九八十一,枪锋又如此的锐利,加上项籍天生神勇,用此将冲锋当真是以一当百。
等到朱鸡石反应过来后,短短一瞬间项籍已经杀了几十兵卒,恒楚震惊之余亦顷刻间恢复心神,便持丈六长矛杀进朱鸡石的兵马中。
这一下朱鸡石所率之军彻底的混乱,但朱鸡石本人依旧是临危不乱,不愧是一位悍将。
朱鸡石见项籍非常神勇,反而生出一丝心心相惜之感,“少年神勇,敢问何人?”
项籍暴喝一声,吓退了冲上来的兵卒,“吾乃项籍是也,速速降来,否则吃吾一枪!”
项籍挥枪来战朱鸡石,朱鸡石没有退宿,反而将自己的冷艳刀斩向项籍。
朱鸡石很想试试这位名叫项籍的少年,到底是少年神勇还是郑布技不如人。
枪身厚重而虎虎生风,由于舞动的速度过快,空气竟然发出嘶嘶的声响。
砰!
到底还是枪快了一步,枪锋横扫至朱鸡石的脖颈处,被朱鸡石用冷艳刀吃力的挡下。
痛!
肌肉绷紧后的酸痛,手腕剧震的痛!
胯部的撕裂的痛,像是骨头要从肌肉里出来,这是由于枪锋所携带的力量波沿着他的冷艳刀传至手臂,肩膀,上身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为了不倒下马去,朱鸡石腹部收紧,胯下紧紧的夹着战马。
战马嘶鸣,四蹄凌乱,战马站立不稳欲要倒下,着急之下朱鸡石急忙回刀,用刀尖点地,身子硬生生向一侧倒去与地面平行,全部靠着胯下的力量在支撑。
经过朱鸡石一系列的急救这才算稳住了战马。
朱鸡石立刻判断出他不是眼前这位少年的对手,如今还有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恒楚,他这仗没发再打。
后撤,只有后撤。
朱鸡石拍马便走,大喊,“撤退!”
……
彭城是个不错的城邑,这里不仅物产丰富,诸如红枣、稻谷还有地瓜,还有甘蔗,总之能食的比较多,这亦是为何项梁想拿下的原因之一,且是最重要的原因。
粮草对于六七万的军队而言那是最根本的,能不能打胜仗这也是根基,为此项梁想拿下彭城做自己的根据地。
除此之外便是彭城之人,男的勇猛好战,女子美丽动人,而且这里交通发达,距离自己的家乡亦是很近。
黔布作为项梁的虎将之一,他为了能够在项氏的军队中树立威望,有不可撼动的一席之位,必须要击垮秦嘉,不仅要击垮,还要打出自己的威势来。
项氏军中有太多的精兵强将,他黔布要做第一,要的是勇冠三军。
黔布令兵从正面与秦嘉对决,隔空喊道,“逆贼犯上,为何背叛陈王?劝你下马服罪,否则吾手中槊绝不答应。”
秦嘉怒道,“盗匪之徒安敢与吾言忠义!陈王战败不利,吾遵循其意志重建楚国,汝不来相助且为何?”
黔布怒道,“汝既已复楚,为何不响应诸侯西进攻秦,汝与暴秦何异?”
两人汝一言,吾一语的对骂,直到秦嘉听闻楚军左翼大乱,早知道上了黔布的当,正面与自己耗时间,却派兵偷袭自己,秦嘉大怒。
双脚一夹胯下白雪宝马,如一道雪鹰一样激射而出,手里乌色一体的混元枪却被舞动的犹如一条乌色的蟒蛇。
再看黔布,亦催动胯下威烈马,只见此马全身毛发皆黄色,唯有四蹄为白色,奔腾起来如云上烈日般看似缓缓移动且能出其不意的来到敌人身前。
黄色的残影略过,将它的主人黔布已经绕到秦嘉的后面,八尺破秦槊直接刺破长空,向着秦嘉的后背刺去。
速度之快令人头晕眼花。
砰的一声!
没有人看清秦嘉是怎么挡下这一刺的,混元枪居然犹如长蛇一样缠绕到了后面。
乌色的混元枪原本还在游动却突然爆发犹如闪电一样与破秦槊碰撞在一起。
秦嘉感到心惊,他的手臂发麻,震的虎口欲裂,力道之大实在令人咋舌。
同样的黔布亦感到震惊,他只当是秦嘉乃一奶油小生,不曾想居然拥有如此的战力,他的破秦槊速度之快,力量之霸道,出击之准确,常常一击毙命,或者攻敌而不得不防。
黔布原本想绕到秦嘉身后,突然来这一刺,秦嘉必定来不及回身防守,谁知秦嘉人没转身,可手里的长枪却如游蛇一样向背后发力,挡住了他这一必杀技。
黔布来了兴趣,遇到了敌手,武将人生最在乎的是啥?宝马,兵器,除此之外便是有一个可以切磋的敌手。
当年追随老丈番君多次征讨很少遇到劲敌,大多皆不出二十回合便能将其斩于马下。
如今乒乓之声响起,两人战了五十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两人战的皆是大汗淋漓,黔布瞥眼见吕臣、薄将军将董緤的左军打的落花流水,几乎是仓皇而逃,死的死,逃的逃,尤其是左军的校尉董緤不敌吕臣、薄将军二人合力攻击,向北逃。
黔布知道机会来了,立刻命战车向秦嘉军冲锋,战车上的弓箭手率先发出攻击。
千万道箭雨袭向秦嘉军,秦嘉军急忙用盾遮挡,箭雨过后,黔布立刻率骑兵冲锋。
秦嘉军大乱,秦嘉见董緤战败而逃,心下大惊,无心恋战,持枪阻止黔布再一次的冲锋后,他率军向北撤。
黔布率军追击!
为了不误伤自己人,在冲锋和追击当中,弓箭手放下弓箭,拿着长戈向秦嘉军围拢。
秦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逃向留县。
兵败如山倒,最怕的就是率军逃亡的时候,即便是再多的兵马亦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互相践踏时有发生,投降倒戈者时常有之,秦嘉率千余骑逃亡留县,一路上再收聚散兵,眼前留县之城就在眼前,前方山林间却闪出一将。
旌旗蔽日,人马众多,望见旗帜,秦嘉大吃一惊。
第一百一十章 兵家常事
秦嘉本欲回留县,途中却闪出一将,此将生的虎背熊腰,猿臂鹰眉,正是项籍。
原来是项籍和恒楚击破朱鸡石军,击杀郑布后欲与黔布前后夹击秦嘉,忽闻得黔布大破秦嘉军,料定其必退回留县,故而在此等候。
此刻的秦嘉不想再战,欲收集散兵再图大计,便率军朝西北方走,欲绕过项籍等人。
恒楚、项籍岂能容许他轻松绕过,恒楚为主将率先发出进攻,命弓箭手伏击秦嘉,秦嘉军早已军心慌慌,此刻面对箭雨皆弃甲丢盔而逃,能逃多块便逃多块。
旗帜亦不要了,总之身上的负担减轻的越多越能活命,皆奔向密林欲活命。
箭雨过后,项籍早已纵马持枪来战秦嘉,秦嘉不得不迎战。
混元枪对战项籍重枪!
砰的一声,秦嘉只觉得浑身颤栗,尤其是臂膀因肌肉发力变得酸痛,心道,“小小少年,好大的力量!”
人在活命本能之下是潜力无限的,秦嘉自腰腹沿着脊柱将一股本能力量传至手臂,再有手臂与手腕的配合传至混元枪。
为了力量不会分散,秦嘉持枪前刺,不让枪有任何的偏移,走直线,在秦嘉看来枪走直线速度才最快,只是这个直线亦是相对的,凭借不同的风速会进行适当的调整。
当枪的速度骤然变快,且是直线运动,那么当遇到障碍物的时候,转化成的穿透力之大可想而知。
项籍亦没有多余的花招,双手架枪将混元枪向上挑,单单一个挑字,项籍用到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感觉。
项籍之力虽大但亦没乱用,绝不使蛮力,将每一丝力量皆用的恰如其分。
枪尖微微倾斜,再直上直下的上挑,向上的力量承受着向前而来的巨大冲击力量。
两股力量令双方的战马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战马自动分开,似乎是要卸去两人的厮杀之力。
项籍心下亦是微微吃惊,和自己斩杀的郑布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这是项籍的感觉。
秦嘉借助战马的自然分开,他猛踢马腹率军逃走,只能绕过留县逃亡他处。
项籍在后紧追秦嘉,恒楚则冲杀逃兵,又斩首上百级。
恒楚见项籍去追秦嘉,恐有不测,便前去接应项籍,“羽兄,穷寇莫追。”
项籍正在追杀之际,右前方忽然闪出一支人马,与秦嘉同样的旌旗,为首的竟然是朱鸡石,挡住了项籍的去路。
恒楚追上来发觉此次的朱鸡石与上次大败不同,旌旗遮天蔽日,兵马整齐严肃,仔细一看军中还有一将,乃是红袍,铁甲,仪表堂堂,目光如炬。
朱鸡石大喊,“楚王在此,还不下马来拜。”
原来是朱鸡石被项籍、恒楚大败后没有前去和秦嘉兵回合,知晓秦嘉可能会败逃至留,故而早先人城请楚王御驾亲征,多将留守之兵带了回来。
恒楚见敌众我寡,便对项籍道,“敌众吾寡,即刻撤兵与黔布会军。”
项籍虽然神勇,但亦知晓即便以一当百可难以一当千,不得不放弃追击,亦没即刻撤兵。
恒楚、项籍兵少恐撤兵遭其追击,故而与楚王军对峙。
……
下邑,是刘季闲暇时游历过的地方,曾经的刘季从丰邑出发至沛县当差做亭长,常告假回丰邑种田,累的时候便乘坐夏侯婴的车到下邑玩耍。
刘季看着眼前的下邑颇有感慨,这里最令其难忘的便是此地的果树比较丰富,有诸多的水果食,在饥饿无食之际食点水果亦不错。
不过现在刘季来此不是食水果的,通过这里便能直达丰邑,那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地方。
刘季每次想到丰邑心中就是一悸,有点揪揪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什么,还是不愿承认事实。
此刻身旁的张良建议刘季调集砀兵从西边的山坡上强攻下邑,吸引城中兵力在西方,刘季便可亲率那沛县子弟兵从东边一举攻克。
不能不说张良真的很善于运筹帷幄,他在攻丰邑前便差人打探过下邑的地形,下邑的兵力。
下邑这座城,秦军只有五千人马,但守城却绰绰有余,故而强攻必然会损兵折将,不利于拔下下邑后进攻丰邑。
下邑或许就是在丰邑的南面,故而下邑,刘季心中喃喃自语,“下邑……拔下邑……下丰邑。”
下邑的西边是一个小山坡,兵马似乎很难从此地攻击而上,但好在有一条小路有当地人带领便能悄悄的进山。
在山坡上居高临下,攻城可以说事倍功半,曹参、周勃率砀兵在山坡上发起了攻击。
旌旗绵延,将西边完全包围,下邑城的秦军畏惧,秦令命一半兵力前去阻止攻城。
不过很快发现,西边的义军再不断的增多,秦令恐惧,知道定是义军再不断的上山,这是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
其实曹参将砀兵全部移到了山坡上,只是没有一次性将兵力展现出来,而是给城中秦兵一个错觉,那便是沛公之军在不断的上山,直到兵力不再增加,让秦军有一种全部上山的感觉。
周勃擅长强弓,便率领弓箭手不断的射击秦军的指挥将尉,接连射杀两三名将尉,这下秦令真的恐惧了,便亲自率领剩余兵力支援西边。
下邑城的兵力被曹参、周勃成功的调集在了城西,城中空虚,樊哙自攻陷砀县后为了鼓励沛县兄弟,不只给砀兵愿从者赐爵,亦给樊哙辞爵国大夫。
虽然和原来宣读的二十等级略有不同,但樊哙很兴奋,作战更加的勇猛,为了不辜负这国大夫的爵位,樊哙持盾牌率先等城。
由于城中兵皆被调往西边,如樊哙没有受到很强的冲击,斩杀十几人便将城东控制,打开城门,刘季乘坐夏侯婴的战车率军轻而易举的进入下邑。
樊哙命士卒更换旗帜,曹参见下邑城旗帜已更换,这才发起真正的攻城,猛烈程度远超先前三四倍。
下邑县令回望城中亦是沛公旗帜,便率军投降。刘季补充一下折损兵卒,只留给下邑县令一千人马,命其守城。
刘季此时有些春风得意,检点人马兵力已达到一万,深感这下兵力该够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可否攻丰
有了一万兵马,刘季感觉这次该能打下丰邑了,便召集诸将吏商讨继续向北攻击丰邑的事情。
刘季的军帐内,他开口询问诸位将吏,“集合砀、下邑兵力攻丰邑,诸位以为如何?”
樊哙抢先回答,他觉得雍齿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如今兵力完全可以,“一万兵马对付雍齿那贼绰绰有余,雍齿守城兵马才不过六千,且不一定皆服他所调遣。”
周勃亦觉得此刻的兵力差不多了,“加上沛县的三千兵马,沛公兵力已远超雍齿,可攻克。”
夏侯婴没有言语,刘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夏侯婴嘿嘿傻笑,“吾只会赶车,带兵打仗,还是听听诸位将军的吧。”
刘季的眼神在诸军吏身上游走,见再无人言语,樊哙亦有些着急了,看向曹参,“曹将军,汝倒是言语啊。”
曹参一直没说话,如今他是七大夫爵位,和夏侯婴开始时的爵位相同,如今夏侯婴是五大夫爵位,他觉得五大夫都没有在攻丰邑之事上发表言论,他感觉自己还不是时候发表意见。
周勃虽然一直没有爵位,凡是与周勃一起攻城,他曹参亦多向刘季报其功劳,为此周勃和曹参的关系还不错,只是一直没爵位的人突然就直接赐爵五大夫,这让曹参有些恍惚。
当然曹参亦替周勃高兴,毕竟在这次从西攻下邑是周勃率先登城,还差点命丧于登城的过程,刘季为表彰周勃的奋不顾身,特赐爵五大夫。
周勃认为兵力足以攻城了,但他曹参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或许是此刻张良不在营帐中吧。
说实在的自张良加入沛公军,成为厩将之后,张良的运筹帷幄、出谋划策令曹参非常的敬佩,可以说在内心已经将其当成了偶像。
曹参对于没有把握的事不愿轻易开口,为此面对樊哙的催促表示态度,依旧没有开口,直到刘季询问道,“曹将军以为如何呢?”
曹参这才开口道,“雍齿太过熟悉吾等,且丰邑地理易守难攻,如今的兵力不好言。”
不好言,这等于没说啊,刘季心里有些不快,怎么一提到攻打丰邑各个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了。
此时下方的曹无伤抓住机会道,“吾等兵力足够,且将各个皆经历大小战役的磨练,足以攻克。”
曹无伤的这些话令刘季心里舒畅了许多,他点点头,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任傲,想起了这个曾帮了自己很大忙的好兄弟,便询问道,“任兄弟,汝觉得如何?”
任傲看向外面道,“何不询问一下良公,他多有谋略。”
刘季这次发现军帐内没有张良,他一拍脑袋,“吾居然忘了,子房昨夜身体不适,快,快去派人将其请来。”
等到张良一进军营中便惊诧道,“何人主张此刻攻丰?”
樊哙捋捋胡子道,“哙主张沛公此刻进攻丰邑,良公子若是怕死可不用随军征战,只需待在军帐内即可。”
刘季见樊哙言语不当,恐张良心中不快,即刻训斥道,“樊哙,怎能如何和子房言语,快向子房赔罪。”
张良急忙道,“沛公严重了,樊将军忧虑沛公,欲早日攻丰情有可原。”
樊哙亦觉得方才有些冲动,向张良赔罪,“良公子莫怪,俺是一个屠狗的,言语粗鄙。”
张良的注意力自然不是在樊哙身上,他不希望沛公被此刻的胜利冲昏头脑,砀县大破秦司马军,如今又拿下下邑,已经滋生了骄兵之心,且他亦派人去打探丰邑的情况。
张良劝刘季道,“沛公虽然兵力上已经远超雍齿,但还不是其三倍的力量,可战,可围,但攻城力量依旧显得不够,且那雍齿是位善守城之将。”
此刻的曹参虽然不主张攻丰邑,但听闻张良的意思没三倍的兵力不足以拿下雍齿,他有些不服道,“雍齿,吾有所了解,有勇但谋不足,不至于一万兵力还拿不下丰邑。”
曹参一直没有表态,刘季其实内心是非常渴望即可攻城的,只是他目前比较倚重的三位虎将之首曹参没有明确的态度,为此刘季的内心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此刻见曹参亦是可攻的态度,他觉得这次兵力确实可以了,不太相信一万多的兵马还拿不下丰邑,便对张良道,“如今兵力今非昔比,且将领多有请战,不如放手一搏,子房意下如何?”
张良摇摇头,依旧是自己那那个态度,“不可,此时时机并不成熟,且天时亦未到。”
张良的反对让刘季第一次陷入了焦灼的心里状态,自与张良相遇,张良的计策他每次听从便能打胜仗,那么不听就不能打胜仗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么刘季心中感到后怕,他的生死岂不是在张良一人手里,刘季虽然爱财,但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在他没有实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生目标时是不能有意外的。
众将吏的信心和请战令刘季开始动摇了,激发了他隐忍已久的痛,他渴望立刻将其释放出来,将怒气释放出来,他有些等不及要攻丰。
刘季道,“吾乏了,过后再议吧。”
刘季佯装很困的样子离开了军帐,但樊哙等人皆知这不过是刘季找的借口,定会找张良私下商谈。
樊哙、周勃、夏侯婴、曹参互相对视一眼,尤其是樊哙他歪着脑袋道,“以往四倍的兵力还不足以拿下丰邑?”
周勃亦摇摇头,“砀县亦能拿下,雍齿难道比那司马枿还善于用兵?”
夏侯婴笑道,“无须多想,攻不攻丰邑自由沛公定夺,吾等还是饮点谷粥充充饥吧,有点饿了。”
曹参回应道,“没错,还有果子,这下邑城的果子更好吃,不如去山上采摘一些酿酒用。”
四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异口同声,“然!”
四人是否去摘果子暂且不提,但表刘季假借困乏退出军帐后便向张良问计。
张良见刘季如此的推心置腹便道,“若非要攻丰,需尽量减少伤亡。”
刘季大喜道,“愿子房教我!”
丰邑落入叛将雍齿手里,始终是刘季的一块心病,此刻若要他不攻丰,难以迈过心里那道坎。
第一百一十二章 穷途末路
刘季自觉拔下邑后兵力已经足够再去攻丰邑,他亦料想那雍齿不会守城如此厉害吧,但张良是反对的。
不过张良见刘季如此想试一试,如果一味地阻止也是不行的,便想了想太公兵法里的攻字诀。
攻城的几个要素,其中有一条便是与知己知彼想对应的,知彼而彼不知的兵力相当即可攻城,两倍者可克之,可若知彼而彼亦知者,那两倍的兵力则有些危险,必须要善于用兵者方可攻城,否则有反杀的危险。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张良思来想去只能用疑兵,那就是刘季亲率之兵要驻扎在有林草之地,多用小旗帜来迷惑雍齿军,让其误以为攻城之兵不过是一部分,实则亦将绝大部分兵力全部投入到攻城。
以此来稳住城内的守兵不敢在刘季攻城不利之时回城追击。
刘季对于张良的这些要求则全部答应,“全听子房的。”
言毕欲转身去部署,张良叫住刘季,又补充了一点,那就是多用弩弓,采取不定点攻城,凡是遭到极力反抗的地方,立刻停止攻城保护实力。
刘季拜谢张良道,“若能拿下丰邑,季定带子房去小酒馆饮一卮。”
沛公自留县的西征似乎还算顺利,攻克砀军之后一路向北,渐渐的靠近丰邑。
可秦嘉似乎就没那么幸运了,自被黔布、恒楚打败后他首先想的是回留,可留无法回,便决定逃亡胡陵,休整散兵,毕竟胡陵是刘季的地盘,多少会有个落脚的地方,毕竟他们现在还是一条船上的,打着景驹楚王的旗号。
只是秦嘉不知道当他绕过留县,恒楚在后追击时遭到了楚王亲率留军来解救,故而秦嘉能继续一路向北,没有再遇到追兵。
恒楚、项籍遇到楚王景驹、朱鸡石之军,见寡不敌众欲撤走,恐遭其追击偶尔僵持,没有即可退走。
就在此刻楚王之军的左翼却忽然遭受攻击,朱鸡石仓皇应战,大喊,“乱军心者斩,退、逃者斩。”
左翼遭受的攻击太过猛烈,不仅朱鸡石一脸的迷惑,项籍和恒楚亦觉得纳闷,这黔布有这么快追来,不应该绕到去追秦嘉了吗。
看旗帜是项氏军,再仔细看原来是项梁、陈婴亲自率军来与楚王景驹、朱鸡石对决。
项籍大喜,恒楚立刻命身后的将士道,“兄弟们杀,俘虏楚王者上将军会赐爵,俘围朱鸡石者上将军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且项籍持项氏长枪有那么的神勇,以一当百杀入敌军,欲要取朱鸡石的首级向项梁证明自己有独立带军的战力。
恒楚与项梁两军的合击,楚王景驹怎么能挡得住,且主力又是朱鸡石率领。
朱鸡石与项籍站在一起,一把青色冷艳刀与项籍重枪交战在一起。
火星四射,战马嘶鸣,重枪砸下,朱鸡石的战马皆双蹄不稳险些栽倒,朱鸡石自知不敌眼前这位少年,便率军向胡陵遁走。
楚王景驹有些慌乱了,亦率一支兵向留县逃去,项梁命恒楚前去追击。
项梁带上项籍即可率军去追击秦嘉、朱鸡石,军至距胡陵二里处,林间右前方忽然闪出一军,项籍立刻持枪护在项梁面前。
仔细一看乃项氏旗帜,项梁这才让项籍离开自己的身前,见是黔布前来禀报战况。
原来是黔布在战败秦嘉后想从小路包抄秦嘉,将秦嘉彻底扼杀在逃亡胡陵的路上,不料却迷了路,只能此刻才接近胡陵之地。
黔布道,“禀上将军,已探查到秦嘉军此刻驻扎在胡陵以西,背靠湖水而扎营,此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欲与吾军决一死战。”
项梁此刻提着一杆通体银白色的长枪,此枪祖传乃项燕使用过的,身后的战袍随风鼓动,他对自己的精兵强将非常的自信道,“秦嘉叛逆,已穷途末路,今擢布为右将军率五万大军将秦嘉彻底消灭在胡陵湖畔。”
黔布闻听此言浑身兴奋,血液几乎要沸腾了,他在此立下军令状,“布定当拿秦嘉首级献于上将军,否则任凭军法处置。”
此刻黔布所率兵马虽大多是本部人马,但兵力被抽走了近一半,只剩下两万多,如今却被增加到五万人马,黔布怎能不激动,这场仗可能要成为他黔布勇冠三军的机会。
项籍此时的神情甚为古怪,他几次使用眼神渴望项梁能让他去取那秦嘉首级,奈何项梁根本没有理会。
项籍自然不明白项梁的良苦用心,虽然想给侄儿立功的机会,但他对项籍的安全考虑的比什么都重要,此等军功虽然难能可贵,可项籍的性命安危最为要紧,毕竟他项梁打下的天下将来是要留给自己的这个侄儿的。
此刻的秦嘉已将残兵聚集起来,此刻已和朱鸡石回合,清点兵马,六七万的兵力如今只剩下三万不到,此刻他将兵马完全依靠湖泊而扎,确实要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秦嘉不愿意投降,不愿意归顺项梁,此时他和朱鸡石两人各有心思,当朱鸡石见秦嘉摆出这么一副架势来,他内心是有波动的。
这明显不就是要拼死吗,他朱鸡石自起事来还没想过要死在这湖畔的情景。
大好的年华就要随着湖水彻底的溜走吗?他朱鸡石还年轻,一身的武艺还没有展现出来,还没有杀多少暴秦,如今就这样徒劳的死去?
朱鸡石的父母是死在暴秦的苛政下,他的兄弟亦是在被征去戍边的时候未曾回来过,他的内心深深觉得还不能死。
秦嘉的心思却是复杂的,他自起事后先是杀武平君畔,自立大司马,后又立景驹为楚王,人生刚刚奔向巅峰便戛然而止,他有些不甘,或者说他不愿相信项梁会真的要了一个义军首领命。
可是现今的情况却告诉他,一山不容二虎,不是他秦嘉非要阻止项梁西进,亦不是项梁非要斩杀陈王的叛逆之后才去西征。
或许是命运在捉弄他们,在强秦未灭之前,他们深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危险气息,自觉这气息要比秦军的杀气还要令人心慌不安。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逼杀秦嘉
秦嘉望着背后的湖水,思绪繁杂,一起起事的兄弟已经死去两个,如今却有如此的境地。
天不是很冷,湖水并没有结冰,可是秦嘉的心很冷,冷的打了一个寒颤。可是秦嘉只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很想合上,好好的睡一觉,自率军围定陶至如今兵败退守胡陵,他一直未曾有个安眠。
朱鸡石看着秦嘉默默一人站在湖边,便去找董緤两人聊了起来。
董緤直截了当的说道,“吾闻楚王战败逃亡,黔布又率军来逼,军心涣散,必败矣,不如降之,朱将军意下如何?”
朱鸡石寻思片刻道,“吾与那项籍两次交战深感不敌,如今又有黔布、恒楚等猛将,胜算几乎为零。欲降可无门路。”
两人互相推心置腹,皆认为此战秦嘉必败,心下商定去处,两人觉得秦嘉待自己不薄,直接背之不义,不如等胜败已分时再表露心志。
黔布命大军驻扎在秦嘉军对面,看着秦嘉摆兵布阵的架势知晓对方是想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欲来个鱼死网破。
勇猛异常,虽然是黔布的代名词,但他亦有另一个标签,善于用兵,虽比不上战国时代那些赫赫有名的名将,但亦逊色不多,所以见此状况立刻着急军吏商榷破敌之策。
兵力虽然比秦嘉多出两万来,但史册有太多以少胜多的战役,他黔布大意不得,亦不敢有失,便向吕臣、薄将军征询作战计划。
吕臣看着绵延湖边的秦嘉军,他思考了一会道,“依湖驻军,虽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易激发人体内的求生欲,如果能被吾军利用则不失为一把刺向秦嘉心脏的利器。”
薄将军有些疑惑,“吕公所言何意?如何用之?”
吕臣道,“秦嘉将兵马在河边列阵,必想借此断了兵卒的退路,激发将士的求生欲,为生存死战,但若吾军以擒逆首为目标,不追究投降者,必有响应之人。”
黔布道,“此攻心之法反其道而行之,布以为可做。”
于是黔布便命将士们四下散步言论,言投降者不杀,且可加入项氏军建功立业,若能擒获秦嘉不仅有重赏且赐爵。
黔布道,“吕公、薄将军,汝二人率军去战那董緤,吾亲自去会会朱鸡石,只造声势,不可逼杀。”
按照黔布的意思是来个猛烈的进攻,但不将其逼上思路,借此机会并散布此战的目的是擒逆首,若俘获秦嘉便停戈。
黔布上马来战朱鸡石,破秦槊对战青色冷艳刀,可未战几个回合,朱鸡石便气喘吁吁回马领军向一侧逃去,“撤退!”
破秦槊挥斩力量猛烈,招招要命,但冷艳刀皆能挡驾,每次遇险皆被朱鸡石化解,虽然在外人看来朱鸡石不敌而逃,可是黔布知晓这朱鸡石就是临阵脱逃。
此战居然出奇的顺利,不用自己散布投降者可获罪,秦嘉军不攻自破,内部开始分化。
同样吕臣、薄将军合战董緤,董緤的表现倒是异常勇猛,但依旧在损兵之际遁走,逃的倒是很逼真。
秦嘉见朱鸡石、董緤皆不战而走,大怒,“朱鸡石、董緤何故变心?”
可惜这道凄厉的声音来人没有听见,这道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惊惧、不解、难以置信等复杂的情绪。
两者遁走,并没带走多少兵马,因为秦嘉惊惧的不是兵力减少,而是自己如此的信任之人居然亦离自己而去,他不太相信,当初一起起事的誓言哪去了?
秦嘉变得独立难支,可依旧稳居军中,镇定自由的指挥“留”楚军进行抵抗。
黔布率军冲向秦嘉的指挥之地,每次虽然遇到极大的阻力,但却是三进三出,每次皆斩杀敌首百余级。
秦嘉军对于黔布而言却如无人之境,像是进出自家门一样,秦嘉自觉如此下去必大军溃败,便不再稳坐帐前,亲自上马来战黔布。
两人的大战至此开始,秦嘉的混元枪如乌色蟒蛇一样席卷黔布,令其不得不全力招架。
秦嘉胯下白雪宝马如云朵一样在蓝天下飘忽不定。黔布的破秦槊却如猛虎一样下山,见人就咬,凡是上来为秦嘉助战者皆被斩于马下。
两人战的酣畅淋漓,从早晨一直打到中午,黔布军的包围圈在不断的缩小,秦嘉依旧没有投降的意思,苦苦支撑,反而像是用不完的力气一样越战越勇。
黔布亦觉得此刻他的力量即将耗尽,身体疲惫的感觉袭来,手臂舞动的速度开始变慢,胯部的力量在松垮下来。
在双方战的有些疲倦之际,董緤和朱鸡石毫无征兆的返回,这让黔布大惊,暗道,“不妙。”
黔布正要召吕臣、薄将军应对,且见朱鸡石和董緤毫无战斗的意思,仔细一看才发觉在他们的身后有一将,正持一杆通体银白色的长枪看着他们。
正是赶到胡陵的项梁,项梁见两军打的焦灼,并没有率军助战,而是继续由黔布与其作战。
项梁心里虽然不满秦嘉,甚至有些讨厌秦嘉,但秦嘉毕竟乃一豪杰,称得上是一方诸侯,便给其留有最后的尊严,交予黔布处理。
秦嘉见项梁又率军到来,知道大势已去,可他宁死不降,与黔布一直战到晚上,秦嘉才精疲力尽,黔布亦好不到哪去,只是由吕臣、薄将军两人的接力。
吕后、薄将军两人合力战力气逐渐衰竭的秦嘉,等到黔布力气稍微恢复立刻再次投入战斗。
如此轮番耗战,秦嘉终于不敌,“天不佑吾,败于项氏,非人力可为,兄弟们皆是好儿郎,吾死,项梁绝不会为难尔等。”
秦嘉临死前的言辞恳切,颇有大丈夫气概,诸军吏闻言莫不哭泣,朱鸡石和董緤则默然不语。
秦嘉则将混元枪插于地上,看向朱鸡石道,“此枪就交托予朱将军了。”
说着又将白雪宝马指向董緤道,“此宝马就赠予董公了。”
言毕,拔剑自杀!
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未曾死于秦军却又横尸悲鸣于胡陵湖畔。
秦嘉是不甘的,他心中有一个理想还未曾向世人展示,却只能无奈的叹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军丰邑
胡陵湖畔秦嘉的尸体冰冷的躺在那里,士卒们欲向前斩其身立功,项梁及时传令三军,为秦嘉保留最后的尊严。
秦嘉之军由朱鸡石、董緤率领投降,正是被编入项梁之军。
景驹则败走梁地,欲投奔魏国,被恒楚一路追击至此,拦截其入魏,景驹看着眼前的项氏军像瘟神一样跟着自己,寻思,“若继续开战,不知有多少兵卒葬身于此,不如留其性命与暴秦抗争。”
思虑至此,景驹便率军投降恒楚,恒楚派快马向项梁告询如何处置景驹。
此时的项梁已合兵秦嘉军由项籍统领,召集诸军吏商榷如何处置景驹。
项氏诸将皆赞成杀死景驹以绝后患,诸如黔布、吕臣、薄将军、项籍等皆主张杀之,唯有陈婴独觉非杀之以绝后患。
项梁在军帐中思虑良久未做决定,后来到胡陵湖畔望着未借兵的湖水思考,楚王景驹毕竟是名义上的楚王,若令其存在终究是自己无法越过去的一个砍,可杀之又觉得哪里怪异,无法言语。
湖水浩浩荡荡向东而流,项梁又思虑良久,传命恒楚,留之无义,并传令大军驻扎胡陵以西准备进击秦军。
胡陵湖畔一个小小的土堆埋葬了秦嘉的尸体,湖水依旧在流淌完全没有一刻停下来注视这位反秦将领,仿佛这里没有发生过大战一样……
下邑以北有旌旗绵延而立,这里是刘季军所驻扎的地方,刘季想此刻进击丰邑,奈何张良不支持令其有些举棋不定。
后张良见刘季如此急于攻丰,此心是难于磨灭的,便建议他只可围攻不可强攻,用疑兵震慑雍齿,总之提出了一系列的措施,刘季皆一一接纳,张良才放心大军开拔。
这一日沛公之军临近丰邑,在丰邑南二里之处的山林间驻扎,刘季召集旧部,有周勃、曹参、夏侯婴、樊哙、任傲参加。
皆是沛县、丰邑的老兄弟,算是老兄弟的一次聚会,几人围坐在篝火旁,张良等其余诸将皆在帐中休憩。
就着烧烤的野味,刘季饮了一口酒,忽然嚎啕大哭,曹参等皆大惊,樊哙惊问何故,“沛公何故如此哭泣?”
即便是再困难时,这些老兄弟们亦不曾见刘季哭泣,今日马上就要攻丰却为何恸哭,皆有疑惑之色。
刘季道,“接近丰邑,想起翁父、妻儿还在城邑中,不知近况如何,故而感伤。”
周勃劝慰,“沛公无需如此,待吾等攻进城中杀了那雍齿,将老父好生安置,再无后顾之忧。”
曹参的劝慰很独特,没有言沛公无需哭泣他定当如何云云,而是将自己与雍齿的作战计划报予刘季,以表示攻城的决心。
刘季听闻,这才擦拭眼泪,认真听取。
樊哙则恨不能即可杀进去为刘季以泄心头之恨,那任傲则言如克丰邑,他愿为沛公守城,定将其打造城一个铜墙铁壁的家园。
这守城看似比攻城容易,实则最为不易,一是秦军若猛烈进攻需要与城共存亡的信念,其次是要有一个能静下来的心,在这个按军功赐爵位的时代,能安稳丰邑不去争功者少,能甘愿守城者少之又少,刘季对任傲的决心颇为感动。
刘季发觉这一哭倒是让诸位老朋友齐心了不少,其实刘季并不是完全因家人生死不明而哭,他是心里真的压抑了很久,需要一个宣泄口,最为重要的是真情的流露。
毕竟妻儿、翁父、刘仲等皆在丰邑,若刘季一点毫无感觉倒是显得很冷酷无情,刘季亦不愿让老兄弟们认为自己乃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此哭最令其动容的其实乃两个孩子,毕竟乃自己骨肉如今长时间未见倒是有些想念,刘季自觉这一哭像是哭出一个道理来。
如何凝聚诸将之心,刘季一直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方法,是爵位将印,还是女人金钱?刘季自认没钱,女人嘛亦只能从战俘中获得,要言爵位其他诸侯皆能给予,这可恶的雍齿不就是因为魏国的一个侯爵而成为他背叛的导火索。
苦思冥想不知如何再杜绝雍齿之事,此刻一哭他看到了两个字,情义,没错是用情留人,以忠义为表率,让诸将自觉的向忠义靠拢,最为关键的还是情这个字,亦是张良曾言心字诀给他的感悟。
对人才用情,用心待之,比许之爵位钱财要有用的多。
丰邑不只是刘季的家乡,亦是记录了老兄弟一起玩耍的地方,里面的酒馆皆留有他们曾经饮酒畅谈的身影。
刘季道,“诸位兄弟,能否攻下丰邑可就靠汝等齐心协力了。”
丰邑是刘季必须拿下的地方,只是此刻他对这个地方不知为何却没有沛县感到心切。
樊哙宽慰刘季道,“那雍齿不过是一个孤傲之人,且贪色吝财,没有几个人真正愿意跟随,只要攻破城邑,雍齿定成为丧家之犬。”
曹参则道,“雍齿均知吾等将兵之能力,定不敢轻易出城来战,只要能引蛇出洞便能打其七寸。”
周勃见樊哙、曹参皆是信心满满,他亦道,“沛公放心,吾周勃最善于拉强弓,只要雍齿敢露面,吾等将其射杀于城楼之上。”
夏侯婴则表示只要那雍齿被自己的战车兵围住,那么雍齿必将插翅难飞。任傲自然没有说要如何上阵杀敌,如何奉献攻城之计,依旧在表示自己待克城之后定将如何牢固的守城。
为了表示衷心,他愿将自己的妻儿安置在沛县,刘季拍着任傲的肩膀道,“任兄之言吾刘季深信不疑,日后妻儿还是安置在丰邑的好,刘季知晓汝的心思。”
任傲被刘季的信任打动,刘季对任傲的信任有时候任傲自己皆如在梦中,不过是曾经帮助他的妻子吕雉挡了一下狱吏的羞辱而已,便能一如既往的信任,任傲心里暖暖的。
其实刘季怎么想的呢,对于有恩自己之人当完全的信任,这和雍齿此类人不是一个级别的,既然信任便充分的信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刘季此刻在努力的践行这个道理,物尽其才,人尽其用,才是刘季的根本原则。
第一百一十五章 顽强雍齿
信任,可成就一人,亦可害一人,刘季信雍齿,不仅城丢,人亦流离失所。
失去仰仗的根基,还置家人于危难之中。
对于任傲,刘季是怎么想的呢?自刘季任亭长时,两人便感情较好,与雍齿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信任,对老友则充分信任,置其家室并不能控制其忠于自己,如陈胜将武臣家室看押在宫中,并不能阻止其在赵地称王,该背叛还是背叛。如此反而徒增间隙。
守丰邑之首要人选,刘季预先定了任傲。
刘季先前的真情流露,令众兄弟众志成城,除去后顾之忧,便决定部署攻丰之事。
从砀县、下邑聚集的一万兵马,刘季将全部用于攻丰。
刘季自己只带千余人丰城之南的林中驻扎,做疑兵,交由夏侯婴、任傲指挥,用于迷惑雍齿。
按张良之意,将九千人马分三路围攻丰邑。
刘季道,“子房总督粮草,顾全有缺。曹参,周勃,樊哙听子房调遣。”
曹参,周勃,樊哙领命道:“诺”。
三人望向张良,皆认为眼前这位年轻人不简单,虽不过厩将,却为刘季谋士,其言刘季多采纳,不仅关乎三虎将的攻城拔地之策略,更决定三军兵卒的生死。
起初樊哙不服,周勃不信,曹参心未从,可几次献计皆令刘季或脱险或拔城,至此三人皆敬重张良。
张良亦感念计未落空,皆因三人顽强的执行力,张良道:“曹参多谋为主将,率五千人马从正面进攻,周勃善射为次将,趁夜率两千人入丰西奇袭,樊哙勇烈为别将,领二千人马为先锋,从丰东进攻。”
最后张良再三叮嘱不可强攻,疲敌为上。
张良大致策略言明,但三将如何执行,刘季能否让雍齿信以为真,皆看执行如何。
曹参为主将,他再次端详丰邑之地利天时,见丰西多林、丰东多泽,便改周勃为前锋趁夜发起突袭,樊哙伐木渡河,往来接应。
丰邑城内早已失去往日宁静,雍齿侯府前车马拥塞,院内诸军吏喧哗噪杂,皆言沛公率万军杀回丰邑,是守是降,言论不一。
雍齿喝止喧哗,“刘季不过酒色之徒,好食懒做,又何惧之?敢乱军心者斩。”
四下一片宁静,有魏士为雍齿谋曰:“沛公之军,兵多粮少,若能固守五日,军中必乱,雍侯亲率魏军攻前寨,吾引兵攻后寨,沛公必可擒矣。”
雍齿从之,令军士饱餐,固守首夜。
言毕,雍齿令未行,便有军卒仓皇来报,丰西遭袭击。
雍齿惊道:“谁在引军攻城,有多少兵马?”
军卒则是一脸的茫然。“满天箭雨,有校尉被强弓射杀,未见军马……”
雍齿愕然,“什么叫未见军马,丰邑城深,哪来的箭矢?”
丰邑城西,一人生得虎体狼腰,豹头猿臂,带一支兵卒身后皆背负弓箭。
此时乌云遮日,倒适合潜藏。
引军之人正是周勃,其挑选二千善骑射之砀兵,至丰邑西时,正待寻思该如何发起奇袭。
周勃双目四下寻找突破口,见乔木林立,皆为参天大树,树高与城墙齐,周勃突发奇想,可令弓箭手隐于树上。
深夜发起进攻,专射杀将校级别的魏兵,为樊哙攻城做呼应。
魏士听闻状况,便建议雍齿即刻派将前去阻击。
夜里难知领兵之将,雍齿不惧任傲、樊哙、夏侯婴,却独独担忧曹参。
直觉告诉雍齿,攻丰西之军非沛公主力军,亦不是曹参所率领。
以雍齿对几人的了解,城东或城南会遭受猛烈攻击。
雍齿命弓箭手在箭矢上涂上油脂,采用火攻。
魏士震惊:“丰西林木燃起,恐火势难控。”
雍齿坚持己见,“尽快撤离可燃物,吾断定敌军藏在树中,否则弓箭何以造成如此杀伤力。”
周勃亦藏身于一棵大树之上,一直在寻觅雍齿的身影,未曾见到,却望见密密麻麻的箭矢射来,且箭头被点燃。
周勃暗道不妙,万没想到雍齿敢不顾火热难控,强行火攻。
乔木燃起,火光滔天,惨叫声、落地声、树枝的断裂声,交织在一起,周勃心下骇然,心想莫不是这次会被烧死在树上。
丰邑城西火光冲天,丰邑城东樊哙早已采取行动,实则在周勃射杀城中魏兵,便以鸣金为号,樊哙且闻得城中大乱,便立刻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一把弑神斧被樊哙舞动起来,遮挡一根根箭矢。
一根根伐来之木横跨湖泽两岸,这湖泽便是丰邑天然的护城河。
箭矢过后,兵卒折损百十人,正欲架云梯攻城时,忽然乌云增多,无月之夜,漆黑如墨,忽然电闪雷鸣,下雨磅礴大雨。
樊哙视线受阻,心下暗道不妙,若此时敌军冲出城来可不妙。
磅礴大雨而至,对樊哙而言不妙,却救了城西的周勃,庆幸的是周勃所在大树未燃起,仅仅燃至树干便被大雨浇灭。
周勃下树,清点人数,折了三四百人,心中感伤,好在任务完成,即刻率军去接应樊哙。
正在此时樊哙所担心之事发生,雍齿率军出城击樊哙。
雍齿身穿银片鱼鳞甲,肩披红袍,持三色长刀冲杀而来,樊哙无马可用,只能仰视而战。
雍齿居高临下,每次挥刀砍下皆令樊哙吃力招架,且大雨之下地面湿滑,樊哙几次险遭砍杀,幸曹参拍马率军来战雍齿,救了樊哙,曹参圆睁环眼,大叫:“两姓家奴休伤吾将!”
曹参及时挺枪出战,两马交合,酣战雍齿,连斗四十余合,难分胜负。
曹参视线亦受阻,出枪速度、精准受雨水印象,却惊见雍齿毫无影响,故而越战越在下风,瞥眼见雍齿面部有丝遮挡。
曹参料想这雍齿善于雨中所战斗,便决定撤军,无奈雍齿索战紧急。
旁边樊哙早已大怒,从曹参军中校尉那里借来一马,拍马挥斧,来夹击雍齿。
雍齿不敌两人加攻,这才率军回城。
此时周勃这才赶到,曹参清点兵马退回沛公那里下寨。
这是一场非常惨烈的厮杀,诸将打的皆非常卖力,奈何依旧无法将雍齿击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战小胜
疾风吹骤雨,拍打着沛公的军帐,初春虽不寒,但雨滴是冰凉的,周勃、樊哙、曹参等皆匆匆忙忙走进军帐。
沛公刘季急切召集诸将,尤其请张良上座,曹参回报战况,初战不利,周勃、樊哙皆折损兵卒几百人。
刘季闻知初战竟损失近千人,且得知雍齿善雨战,心情如冰雨一样,脸色不善。
刘季望向张良,“季不听子房之言,损兵误事,子房可有良策?”
张良道,“还需借兵。”
刘季叹了口气,“如今何处借兵?吾闻秦嘉已被项梁击杀,楚王走死梁地。”
曹参、周勃、樊哙皆不知何处借兵,张良谏曰:“何不去项将军处借兵?”
去项梁处借兵,刘季还未曾想过,本能的将思维固定在楚王景驹那里,其实在秦嘉那里他并没有借到兵,项梁虽击杀秦嘉,但对刘季倒没有敌意。
刘季立刻道,“项将军在何处?”
曹参道,“击杀秦嘉后屯驻在胡陵。”
此时的胡陵之天几乎被旌旗遮蔽,项梁已并秦嘉军,兵力已达十几万,准备调兵遣将向西击秦。
大军正要开拔时,项梁帐前闪出一将,道,“上将军,细作来报,章邯军至栗,愿请兵击之。”
项梁视之乃新收爱将馀樊君,生的是虎头狼妖,身材魁伟,手持一杆长枪。
项梁早知秦将章邯甚是厉害,打的陈王败走陈县,一直没和其交过手,听闻章邯至栗县,觉得这第一战事关重大,便重新召集诸将商议。
军帐内,新降之将朱鸡石心中有一股傲气,身为秦嘉旧将却遭到一些人鄙夷之目光,他甚为气恼,欲扬名于帐前,自认可与章邯一战。
朱鸡石自随秦嘉起事,屡立战功,未尝有败,直至败于黔布、项籍二人,此刻急于表现,稳固自己在项梁军中的地位。
项梁见两将皆挣先请战,一个为新收爱将,一个乃新降之将,项籍欲请战被项梁派去与黔布一起攻打襄城。
在选择谁为别将去击章邯军,项梁有些犹豫了,思考良久道,“朱鸡石、馀樊君听令。”
二人出列领命,只听项梁道,“朱鸡石为别将,馀樊君为末将,共击栗县。”
两人道,“诺。”
只听项梁接着又道,“此战为吾军与秦将章邯首战,务必求稳,不可冒进,不求打胜,只需给章邯军一个牵制,令其知晓吾军的声威。”
朱鸡石、馀樊君争相表态,只听馀樊君道,“吾定当奋勇杀敌,取敌数十首级,扬吾军之威。”
朱鸡石冷眼望了一眼馀樊君,为了能够争取立功机会,算是立下军令状,“若再增加一万兵马,鸡石定当击溃秦军,为攻襄城牵制住秦军。”
项梁许诺多增派一万兵马,但有前提条件若是战败有辱项氏军威,当以军法处置。
章邯闻砀县被沛公攻破,便引兵至栗接应别将司马枿。
栗县城外,旌旗蔽日,操练声震九天,黑压压的如乌云一片。
别将司马枿已聚集散兵融入章邯军,并向章邯请罪,“末将此战大意,折损于沛公,请将军惩罚。”
司马枿言毕,用余光望向章邯,却未见章邯动怒,并未用军法惩治,脸上反而露出微微的笑意。
章邯此时亦从细作那里得知项梁派遣朱鸡石、馀樊君前往进犯,便对司马枿道,“项梁派军来犯,汝当戴罪立功,不可再折损大秦军威。”
司马枿闻言,喜悦道,“诺,定当不辜负将军不杀之恩,愿克敌立功赎罪。”
朱鸡石、馀樊君率军浩浩荡荡而来,距离栗县之外的一里处下寨,摆开阵势准备部署作战计划。
在如何进攻上朱鸡石、馀樊君两人发生了争执,馀樊君主张趁章邯军初到栗县未定之时发起搦战。
朱鸡石因章邯军连破陈胜军为由,坚持认为从长计议,需详细谋划方可进军。毕竟章邯军已破陈胜,余威正浓。
司马枿率军在阵前率先搦战,叫骂义军胆小如鼠,趁早投降,否则比陈王下场还残。
馀樊君大怒,抵不住司马枿挑衅,不顾朱鸡石将令,偷偷出寨交战。
馀樊君挺枪出战,怒道,“暴秦残虐,汝何须为秦殉葬。”
司马枿持银色破虏枪,耻笑道,“吾观汝摆兵布阵如同儿戏,远不如陈王之军,如今陈王已败,尔等还不速速来降,免得粉身碎骨。”
馀樊君大怒,“安敢小觑吾,休走,吃吾一枪。”
两马交合,两杆枪厮杀在一起,战不十回,司马枿的枪法显得慌乱,拍马欲走,馀樊君急于立功岂能放过,领兵追击,大杀一番方才回营。
回到营寨,馀樊君将斩杀的一个校尉首级放在朱鸡石面前道,“若如朱将军所言,安能首战获得如此胜利。”
听闻馀樊君私自出战,不听将领,颇为恼怒,但朱鸡石知其为项梁所宠溺的新人将领,只好忍耐,并未发作,只是简略的为馀樊君记功,“左右,为馀樊君书简记功。”
馀樊君面露骄傲之色,朱鸡石劝谏道,“吾听闻章邯用兵多狡诈,极善于用兵,方不可再冒然进军,且那别将司马枿曾北定楚地,屡立战功,万不可轻敌。”
馀樊君笑道,“吾看那司马枿不过如此,抵不过吾十枪,朱将军若是惧怕秦军,吾愿为先锋,为将军扫除障碍,围住那章邯,由将军来擒可否?”
朱鸡石闻听此言,心下恼怒,“如此急功近利,怎能担任先锋主将。”
司马枿率军回营,禀报章邯,章邯知敌军已上钩,道,“继续向贼寇叫战,务必将贼寇深入埋伏圈。”
司马枿领命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初战胜利,馀樊君欣喜,见司马枿又来搦战,便要出战被朱鸡石阻止,其甚为不服,“手下败将竟如此嚣张,为何不给予痛击,此乃错失良机也!”
朱鸡石道,“此恐为诱敌之计。”
两人陷入争吵,馀樊君为不失战机决定要回报项梁,朱鸡石心下琢磨如果真项梁得到此回信,定认为自己统兵无妨,且有可能真的认为自己畏敌不前。
思来想去,朱鸡石道,“若出战可以,万不可冒然深入,须听将令。”
馀樊君满口答应道,“诺!”
第一百一十七章 章邯之威
馀樊君挺枪初战,见司马枿耻笑道,“汝上次侥幸活命而逃,不知在军中好好侍奉伙食,为何再来送死!”
司马枿怒道,“本将上次食不果腹,没有力气,今再战,定斩贼子于马下!”
馀樊君冷笑,令军队排列阵势,对自己的军阵颇为自豪道,“见此阵势,还不快快投降,任汝插翅亦能冲破。”
朱鸡石恐馀樊君受激冒然追击,便出寨监军。
司马枿不予理会,叫嚣馀樊君下来一战。馀樊君拍马来战,借助马势挺枪直刺,司马枿持破虏枪挡架。
馀樊君听闻擂鼓大作,见朱鸡石亲自为自己击鼓,身体里一下子迸发出强大的爆发力,双脚一蹬,自胯部传出的力量开始向上走,馀樊君居然直接跃离马背。
身体直直的向司马枿冲去,借助惯性的力量,直刺司马枿的眉心,司马枿大惊急忙后仰,同时勒马向一旁躲去。
两人的马匹开始在战场中画圈,战至二十回合,司马枿一不小心肩旁被刺伤,拍马遁走。
馀樊君便立刻指挥兵卒掩杀,司马枿一路奔逃,便战便辱骂馀樊君,显得是一副狼狈样。
朱鸡石见馀樊君不听自己所言,退敌即可,执意去追,恐馀樊君遭受不测,便率大军从后接应。
司马枿见馀樊君追的急,便命秦军丢盔弃甲,旗帜亦被舍弃,馀樊君大喜,觉得这是要斩杀司马枿回去向项梁报功的机会,更扬鞭加快追赶。
司马枿停下,又与馀樊君战了十几回合,这才继续逃奔,馀樊君欲再追击时,一兵卒持朱鸡石将令来报,命其停止追击,误中秦军埋伏。
馀樊君怒曰:“朱将军如此多疑,不足与之谋划。”
不听朱鸡石将令,继续追赶,过一山谷时,山坡两侧突然鼓声大作,两彪军马,大喊,“馀樊君将命丧于此!”
馀樊君大惊,知中计,欲走,两侧乱箭射来,馀樊君被乱箭射成刺猬,其余兵卒皆往阵营奔回。
馀樊君被乱箭射杀,正在后面接应的朱鸡石大惊,立刻退出林地,在营前列阵。
章邯命司马枿乘胜追击,大破馀樊君军,其余兵卒皆被斩杀,司马枿追至营寨前,见朱鸡石列阵有道,不敢大意未敢冲杀,依旧采取辱骂搦战的形式。
朱鸡石则不急不忙,依旧是继续调整义军的队形,对司马枿的挑唆不问不顾。
直到一切稳定之后,这才亲自率一支人马迎战,持青色冷艳刀,“休得猖狂,上来领死。”
司马枿喊道,“缩头乌龟,安敢与吾交战!”
闻言,朱鸡石大怒持冷艳刀拍马冲杀而来,两马交合,枪与刀交锋。
青色冷艳刀,斩杀暴秦逞英雄,银色破虏枪,誓要擒贼立头功。
战不到十余合,司马枿身感不敌,先是背脊出汗,接着便是额头渗出汗珠来,败阵而走,朱鸡石乘势追击,踢马加快,急出一刀,砍中司马枿一臂。
司马枿忍痛负伤径入中军,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阵中三尉将前来救助,被朱鸡石一刀,砍一尉将下马,余着皆走。
朱鸡石在军中继续追杀司马枿,司马枿奔出阵中往山林间遁走,忽闻得身后营寨方向大乱,燃起熊熊大火,知道不妙,即刻拨马回营。
此刻的营地早已大乱,在火光中见一位将军,生的是鹰目方口,虎背熊腰,英姿伟岸,持一根双月长戟,正是龙虎戟。
朱鸡石心下大惊,知此将定为令陈胜败走陈县的章邯。
朱鸡石大喊道,“混乱者斩,不得慌乱,听吾号令斩杀暴秦。”
可惜朱鸡石一人之言早已被淹没在焚烧的痛苦声、厮杀声之中,阵型早已乱成一团。
因为阵型太过方正,反而被章邯来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章邯对着朱鸡石喊道,“还不下马投降,本将饶你不死。”
朱鸡石持青色冷艳刀来战章邯,“汝缩身在末将之后,可敢单独与吾一战。”
章邯面无表情,持龙虎戟,左右皆有一千弓弩手,势如羽翼。
朱鸡石已聚集散兵,将三千军马亦分作左右两队,与章邯军对峙。
章邯挥挥手令弓弩手放下弓箭,朱鸡石令骑兵中的弓箭手亦放下,两人来至阵前。
章邯舞动龙虎戟直取朱鸡石面门,两马四蹄交错,刀与戟交锋。
龙虎戟龙吟虎啸,冷艳刀如青流拂过。
战至五十回合,朱鸡石不敌,被章邯一戟割伤脖颈,险些失去头颅,便拨回马欲走,章邯亦不追击,立刻命弓弩手射击。
朱鸡石舞动冷艳刀挡箭,校将率军上前接应,亦命骑兵中的弓箭手回击。
章邯率军追杀,留有司马枿围剿残兵。
朱鸡石心中骇然,心想这章邯太过厉害,如今率残兵回胡陵面对自己的会是什么结果?
首战不利,原因多在馀樊君不听自己将令,导致首战失控,失去优势,可项梁会听自己解释吗?
馀樊君的确是一员猛将,如果是和自己单打独斗,自己不是对手,可是如今却折在这里,该如何交代。
他朱鸡石是秦嘉军投降而归项梁,项梁对自己又有多少信任,这次他自己所带兵马皆为本部兵马,所有的项氏精兵皆为馀樊君率领。
很明显这是不信任的表现,并且让他朱鸡石的本部人马做先锋与章邯军作战,这是项梁话里的意思,可是到了栗县,馀樊君却挣着为先锋,自然是为军功。
可对付章邯的先锋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如今朱鸡石一路奔逃,一路收拾残兵,心中颇为复杂,军中有一将尉乃自起事时便跟随自己,劝道,“将军为项梁新降之人,初战损兵折将,且又折了馀樊君,回必有祸患,不如领投别处。”
朱鸡石寻思,项梁乃名将之后,度量不至于如此小,且此战过不在己,在馀樊君不听将令,项梁不至于杀新降将,这可是关乎着秦嘉的上万降卒,“不止于此,项梁不会杀吾。”
朱鸡石不听劝,执意会胡陵,此将尉无奈道,“若将军回见项梁,定被杀害,还望将军三思。”
朱鸡石道,“吾意已决,无需多言。”
将尉无言,便默默离军而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借兵项梁
朱鸡石没有听属下的意思,率兵逃回胡陵,项梁闻听朱鸡石为主将大败而归,死伤无数,尤其是折了一员猛将馀樊君,心情非常不悦。
与章邯军初战失败,项籍、黔布率兵攻襄城依旧不下,此时非常不利,陈婴谏曰:“兵新败,需胜仗鼓舞,且军需粮草短缺,可攻薛,拿下补给。”
陈婴之言,项梁从之,此刻项梁还没心情处理朱鸡石,朱鸡石存有侥幸心理便默默祈祷,望再有机会出师。
泗水郡守壮被刘季斩杀,其实薛地早已纳入刘季辖地,只是刘季未曾入城,此城内秦军已降刘季,刘季未曾以此城为重要据点,故未遣人守城。
薛地闻项梁大军至,早出城献降,项梁便在薛地做补给,休整。
项梁入城,见薛城不错,决定在此休整几日,回过头质问朱鸡石几万兵马为何会败于栗县。
朱鸡石道,“馀樊君不听将令,致使军败。”
项梁怒道,“败即是败,三军主将何故迁罪于他人。”
朱鸡石见项梁怒,吓得不敢再出声,项梁道,“大军出征前,有约定,按军法处置。”
项梁之所以恼怒,皆因项梁派去的兵马皆全军覆没,唯独他朱鸡石本部人马安然无恙,故怒之。
朱鸡石不服,辨了几句,项梁将其逐出军帐,并收其兵权,将本部人马归恒楚调遣。朱鸡石更加不悦,心生怨恨,“不如当初听将尉之言。”
此言传至项梁耳,杀心起,朱鸡石被免去将军之职,其老部下愤愤不平,劝其率军叛走,另谋他处,何必屈身于此。
朱鸡石犹豫道,“此去何往?项梁气消,必再启用吾,几万人马非吾指挥方可安定。”
朱鸡石是自信的,亦是骄傲的,认为自己这些老部下只有自己任将方能如手臂一样自由驱使。
此言再次传至项梁耳,项梁怒,恒楚曰:“朱鸡石本乃秦嘉之降将,归降不思奋勇杀敌以报上将军之恩,只知玩弄兵权,不可用。”
项梁道,“命武士藏于帐后,传朱鸡石进账,言还兵权于他,来则立刻伏击杀之!”
恒楚领命,朱鸡石闻言喜不自胜,早忘记先前老部将再次劝谏之言,入账即被拿下。
朱鸡石大惊,“上将军何故抓吾?”
项梁宣读罪状,“大军出征不思奋勇杀敌,嫉贤妒能,不去救援致使馀樊君全军覆没,其一罪也,败军之后不思悔过,反而煽动旧部叛逃,其二罪,有此两罪当斩之!”
至此,朱鸡石才惊恐,“吾冤枉!”
临死之际,朱鸡石才悔恨不已,其部将三番五次劝谏自己,他不听以至于此,实则是部将叛逃之心害了他……
丰邑城外,雨水早已停止,沛公中军帐内,刘季静静等候,诸将皆在商议何处借兵,张良坚持认为可向项梁借兵。
兵卒近帐禀报,“项梁军在薛。”
兵卒退去后,刘季没再犹豫,抬头对诸将道,“汝等且听子房调遣,围住丰邑,吾前去薛地借兵。”
有了前次借兵的经验,刘季这次做足了准备,带着樊哙、夏侯婴引百馀骑去见项梁。
张良建议道,“项梁军新败,借兵不易,可不言借兵,投奔请战可得兵卒。”
刘季思考片刻觉得张良之言甚是有理,道,“就如子房所言,吾等一起前往见项梁,可否?”
张良欣然同意,刘季内心欢喜,至未知之地有谋士在旁,他深感舒适,只是刘季不知此去带张良还有另一个始料未及的事等着他。
此去刘季在心中不断模拟种种见项梁的场景,樊哙笑道,“此去见项梁,定不会如秦嘉那厮如此小气吧。”
张良道,“项梁乃楚名将之后,断不会如此。”
再次至薛城,刘季感慨颇多,上次攻城破郡守壮还历历在目,此刻薛地已换主。
刘季亦明白,此刻项梁军势大,投奔委身于麾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进薛城,令刘季震惊的是项梁不仅隆重的款待,还非常大方的将五千人马调拨予刘季,还增派五大夫将十人。
项梁见刘季仪表不俗,且是沛县一带包括胡陵、方与、薛等地,皆是刘季曾经的据点,对其能力颇为赞赏。大有一见如故之感。
刘季亦觉得项梁此人不愧是名将之后,谢曰:“季定不辜负将军厚爱,攻下丰邑,那丰之酒水犒劳三军。”
这次借兵如此顺利,刘季有些不太相信,但令其始料未及的是张良见项梁如此大方,且兵多将广,心中有一个声音慢慢变大,“可借助项梁之力复韩。”
这个念头逐渐的放大,渐渐压制了要继续扶持沛公的念头,或者说他要先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方能心无旁骛的去辅佐刘季。
刘季得到项梁增兵援助,非常的兴奋,可是张良却选择留在薛地,没有跟其回丰。
刘季心中不舍,但又不可强求,张良送刘季至山间方才分别,“有这五千兵马,沛公此去定能攻克丰邑,良在项军为沛公打点上下,寻一席安身之地。”
虽然是离别,但不知怎地刘季听闻张良临别之言,却又是忍不住感动,眼睛湿润,身体更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
刘季离去,项梁麾下诸将不解,尤其是恒楚一脸的迷惑,“吾军新败,且久攻襄城不下,正是用兵之际,为何借兵于沛公。”
项梁道,“吾观此人仪表不俗,且部下猛将、谋士皆为不俗,此人若能为吾项梁所用,定是如虎添翼,破秦又多出一股劲力,如再生一臂无疑。”
陈婴点头赞成,“项将军所言甚是,吾观沛公部下名为张良的是个难得的谋士,其家族世代为韩相,又是刺秦的壮士,如此之人皆跟随沛公,可见此人不俗。”
项梁震惊道,“此人当真是刺秦之壮士?”
陈婴道,“吾昔日有一故友曾游下邳,与张良有过几面之交,得知此人正是散尽家财,勇刺始皇之壮士。”
项梁大喜,道,“如此壮士,当尽力为吾所用,陈公可有良策?”
项梁对有人才的苛求还是非常热烈的,他知道只靠项家人是不行的,故而对刺秦的勇士张良有不错的印象。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攻丰邑
张良留薛,令刘季始料未及,借兵五千的喜悦减半。
此时的丰邑已被围的水泄不通,曹参、周勃不断的巡逻,严禁闲杂人出入丰邑,虽然无法攻克,但亦不能令雍齿过的舒坦,严禁控制外界与丰邑的联系,尤其是粮草的攻击。
不过曹参亦有些担心,恐雍齿会粮草而更加严苛的盘剥丰邑父老子弟,若加重其负担,非沛公刘季所愿。
正在骑马巡视的周勃在丰邑东方方向,忽见一支人马从林间闪出。
周勃大惊,粗略估计有四五千人,正欲回马列阵对峙,忽闻熟悉之音,“勃,沛公借兵归来!近日定叫雍齿那贼粉身碎骨。”
周勃定睛一看,乃樊哙、夏侯婴护卫刘季来至军马前。
曹参、周勃大喜,刘季即刻召集诸将回中军营帐商议。
五千人马的加入,沛公军威大振,周勃却细心的注意到刘季脸色不悦,没有一丝借兵归来的喜悦,心下疑惑,询问樊哙。
樊哙语气中夹杂着无奈,略带一丝不满,“某人惹咱沛公不悦。”
周勃震惊,正欲询问何人却发现张良不在,便心直口快的说道,“沛公,厩将何在?”
刘季没有言语,樊哙倒是抢话道,“见项梁兵多将广,声势浩大,弃沛公投富贵去了!”
刘季本来脸色还不错,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一直是微笑的面容,此刻那一丝仅存的笑容亦消失了,“休得胡言,子房绝不会因为爵位而转舵,自有他的打算,岂是尔等所能揣测到的。”
刘季的一阵训斥,樊哙不再言语。
张良不在,此刻只能靠刘季、曹参、周勃等几人商讨作战计划了,不过在张良与刘季分别之际,张良曾为刘季献出一计策。
张良的摆兵布阵将新得的十位五大夫将分作左右两队,形如羽翼,曹参为先锋,周勃断后,樊哙、夏侯婴等皆由刘季亲自统领。
刘季新得十将,不知心腹,恐临阵有变,与曹参、周勃、樊哙私下商议后,决定改动张良的建议,以曹参、樊哙各引左右军,共四千骑兵,十位五大夫将领中选五位为先锋。
刘季自引马步军七千,命其余五位将领率一支三千步兵在前,周勃紧挨着刘季,引两千弓弩手。
先锋在诸多战役中起着很大的作用,甚至决定着一场战斗的胜败,可是刘季此刻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攻城先锋和两军对垒厮杀的先锋有很大的区别。
攻城先锋最为容易成为垫脚石。
刘季正要命士兵叫骂雍齿,激其出城,却忽然鼓噪呐喊,城门打开,一支人马迅速的出城,快速的列队。
雍齿居然主动出城,令刘季始料未及,只见魏左右校尉各引弓弩手亦分作两队,一魏别将引一千五弓手,步兵数千,雍齿自引中军,马步军数千。
樊哙亲自擂鼓搦战,雍齿却按兵不动。
两军对峙在丰邑东南,雍齿命魏别将进军。
魏别将令一千五百弓手隐蔽于箭牌下,以鸣金为号射箭,步兵缓慢前进。
刘季见雍齿军如蜗牛般移动之后又原地不动,有些耐不住了,命这五位先锋同时出战。
雍齿军见五位先锋挥刀冲来,皆伏而不动,待来得近距离时,忽然鸣金,一千五百弓手齐发。
五位先锋根本不曾发现有弓弩手埋藏,忙挥刀招架,拨马欲回,被魏别将策马舞枪,一枪一将落马。
连刺两枪,两将落马,其余三将奔走,兵败如山倒,任由周勃如何善于射箭,已无法阻挡魏别将指挥兵卒的冲杀。
战场之形势往往就是这样的变化无常,因一人做逃兵从而引发大军溃败的情况不是没有过,因此为将者最为痛恨逃兵,最为痛恨后退者,立斩不赦。
故而刘季中军的五位先锋大白,直接导致中军混乱,一度失控。
雍齿见状即可命左右校尉射箭阻击樊哙、曹参左右军的接应。雍齿自己率中军向刘季掩杀而来。
曹参与樊哙虽然勇猛,但是面对千支箭矢的射来,只能命步兵上箭牌掩藏,竟一时无法上前接应刘季中军。
雍齿持三色刀左冲右突,勇猛异常,从项梁处借到的三个五大夫将,为挽回自己的面子,亦为兄弟报仇,三人一起舞刀来战雍齿。
不料雍齿大喊一声,三色长刀如鬼魅般变换残影,手起刀落,又有两将被斩于马下。
刘季中军彻底大乱,周勃与刘季走散。
雍齿直取军中的刘季,刘季持丈二金蛇矛与之交锋,战不十回合,刘季不敌拍马遁走,雍齿紧追不舍,刘季狼狈逃向山林。
雍齿赶上,挥刀斩向刘季后背,刘季急忙挺金蛇矛来挡,方向稍偏,因刀力过大,直接将马屁股砍伤,马匹后退无力摔倒。
刘季坠落马下,雍齿持刀急切的要砍杀刘季,林间闪出一将,生的虎体狼腰,豹头猿臂,挥怒天锤砸向三色刀。
长刀偏离方向,沿着刘季的耳朵划过,及时救了刘季。
此将正是周勃,混乱中周勃见刘季危难,怒吼一声,手中怒天锤舞动的更加紧密,活生生的砸出一条路,来到刘季身旁,及时救了刘季。
夏侯婴亦从混乱中持四棱锏杀将上来,一时间周勃、夏侯婴两人战雍齿,雍齿不敌拨马回走,周勃此刻命两千弓弩手射箭,雍齿败退。
魏校尉弓弩射的只剩最后十发后,便护着雍齿退回丰邑城。樊哙、曹参得以缓冲,立刻命骑兵追击,杀了百余兵卒,雍齿闭门不出。
任由樊哙在城下大骂,就是不出,刘季传令收兵,五大夫将折了三位,刘季心中隐隐有些内疚。
此刻刘季才知道张良的高明之处,知晓中军前锋的重要性,更熟知曹参、周勃的勇武超过这十位五大夫将,用其为先锋由一定的原因。
刘季道,“雍齿兵马胜在弓弩,吾军弓弩手较少,如何应对?”
曹参思考片刻道,“对付弓弩手最好的办法是步兵与弓弩手、骑兵的配合。”
曹参道出自己的简略思路,可命步兵持箭牌护卫骑兵,骑兵利于冲杀,紧随步兵其后,骑兵两旁则布置弓弩手,随时给予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