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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二攻丰邑

    刘季采纳曹参的建议,重新部署军阵,雍齿迟迟不出城迎战,曹参作为攻城主将率先发出了攻城。

    用强弩向丰邑城楼轰砸,并派七名五大夫将从东西两面采用云梯攻城,两面加攻。

    雍齿见丰邑城三面受攻,恐兵力分散后被各个击破,便命魏别将领左右校尉出城迎战,雍齿自己一人在城楼监战。

    这次雍齿没有亲自出城,知晓刘季借兵归来,兵力大增,猛将亦增添不少,他要看清刘季的军阵,从作战中找出刘季的弱点,再出城给予闪电一击。

    曹参正在攻城,见吊桥落下,城门打开,魏别将引兵而出,曹参立刻变换队形,由攻城变为两军对垒。

    魏别将主动出击,他喜欢用步兵与弓手配合作战,这次左右魏校尉引马军由弓弩手变换成骑兵,在两侧司机而动,遥相呼应。

    这边刘季同样是引中军应对,曹参为先锋,先派曹无伤出阵搦战,命其乍败。

    雍齿军右校尉挺枪出战,与曹无伤两马交合,刀枪交锋。

    战不十回,曹无伤佯装力不能及,几次险些被刺,为了败的逼真,曹无伤故意将头盔被对方刺落。

    右校尉见曹无伤狼狈欲逃,便命马军向前冲击。别将亲自引领的步弓军继续向前推进。

    右校尉冲入沛公中军,斩杀执旗将,把旌旗砍到,曹参见旌旗被砍到,忙命樊哙引兵护住刘季,夏侯婴则驾战车随时带刘季冲出阵。

    雍齿在城楼望见魏别将稳步前进,右校尉斩将搴旗,笑道,“卑赖刘季岂是用兵之人!”

    雍齿立刻率马不军出城,要去夹击刘季,周勃引右军,五大夫将引左军来阻击雍齿,雍齿一时间难以前进分毫。

    右校尉搴旗之后正要向前冲杀,忽见一将持双刃斧砍来,右校尉忙持枪迎战。

    刀枪一交锋,右校尉便险些跌下马去,对方之力太霸道,稍不留神便命丧马下,右校尉打起精神准备再立功,可叹仅仅五个回合就被砍于马下。

    正是早已埋伏好的樊哙,见曹无伤乍败成功,便立刻率军来战,砍下右校尉便趁势冲杀,冲入魏别将步弓军中,骑兵速度过快,魏别将的弓箭手来不及拉弓便被骑兵马踏冲散,樊哙左冲右砍,如入无人之境,魏别将慌忙挺戟迎战。

    曹参见状即刻命马步军朝魏别将掩杀而来,魏别将之军打败。

    樊哙连续三板斧砍的魏别将弃戟而走,回到雍齿军中。

    雍齿正率军打的周勃节节败退时,忽见曹参、樊哙杀来,弑神斧扫过皆落马丧命,锁魂枪点过皆命丧马下。

    一时间雍齿军溃散,雍齿被周勃、樊哙、曹参三路军团团围住。

    魏别将和左校尉见乱草中有一狗洞,皆紧急道,“雍侯快躲入狗洞中。”

    雍齿大呼道,“吾雍齿乃大丈夫,岂能临阵脱逃!”

    众军士见齐心死战,魏别将和左校尉为雍齿突围,拼死一战,一人死于曹参的枪下,一人死于周勃的怒天锤下。

    雍齿狼狈逃回丰邑城,曹参、周勃、樊哙追至吊桥下,樊哙叹道,“吊桥下落再迟些,吾就能砍下那狗贼的脑袋!”

    刘季鸣金收兵,清点甲兵,二攻丰邑大获全胜,雍齿损兵折将,断不会再出城迎战,胜利之下刘季更加忧心。

    心中亦感叹,这雍齿果然是一员善守城的猛将,如此兵力足足攻了两次还未拿下。

    丰邑城中的雍齿更加狼狈,雍齿侯府里他卸甲用清水洗脸,待脑袋稍微清醒后,便立刻召集守将商议。

    如今再举行军事商榷,雍齿侯府前没有了往日的车马拥塞,雍齿见这次折了别将和左右校尉,内心第一次涌现恐慌。

    是的,雍齿感到了害怕,事到如今他雍齿只有一条路可走,要么死战到底与丰邑共存亡,要么就弃城逃奔魏国。

    殿前的军吏比丰邑二战前少了很多,雍齿放眼望去竟发现无几人可用,不是非心腹,便是无名之将,他不敢将自己的性命交托于他们手中。

    到底该怎么办,此时殿前言降之声越来越多,开始如苍蝇般嗡嗡,不敢大声,后来便是放开嗓子言投降是目前唯一出路。

    众军吏皆认为敌众吾寡,且刘季兵猛将众多,若再战胜算几乎为零。

    雍齿愤怒了,将众军吏赶出了雍齿侯府。

    雍齿心想,战了一天亦疲惫不堪,索性先饱饱的睡一觉,料想刘季亦该休憩,待要入睡时有家奴急急的回报而来。

    家奴道,“雍侯,不好了,城中多言杀雍侯以降沛公谢罪!”

    “什么?”雍齿瞬间没了睡意,一下从榻上弹起。

    雍齿不信,便穿粗布衣去府探听,果然闻得丰邑城中传言要杀雍齿以谢罪沛公,惩治反贼。

    这下雍齿的恐惧慢慢深入骨髓,他开始坐卧不宁,怒道,“定是刘季小儿散布谣言,不敢与吾明刀明枪一战,就会蛊惑人心。”

    可不管如何,丰邑父老、子弟的心开始慢慢向刘季这个方向偏移,他很快便想到了沛令被杀的那一幕。

    眼前这一幕和沛令被杀的一幕何其相似,细想雍齿不敢在雍侯府多待片刻。

    丰邑城下,营帐中的刘季显得坦然自若,面带慈祥的微笑,第二次攻丰令刘季很满意,本来想到雍齿恐会坚守不再出战,忧虑顿生时他想起了张良之言。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刘季一下子想起攻沛县时使用的攻心之法,当下心头阴霾遁去,立刻命曹参书写劝降帛书,系于箭矢之上射入城中。

    片刻,丰邑城东、城西、城南皆出现此帛书,很快丰邑城北亦传言要杀雍齿。

    一时间丰邑满城皆言杀雍齿以谢沛公,雍齿再亦无法安歇。

    命甲士严密护卫雍侯府,雍齿走在雍侯府看谁皆可疑,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

    雍齿便找来家臣商议该如何应对刘季这第三次猛烈的攻城。

    丰邑城外旌旗蔽日,丰邑城内言杀雍齿者沸沸扬扬,雍齿走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命在旦夕。

    能否活下来,雍齿深知接下来的每一步将事关生死,成则东山再起,败则志消梦破。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攻丰邑

    雍齿没想到这第三次攻丰来的如此之快且悄无声息,甚至比攻城更猛烈,比攻城令人防不胜防。

    有前两次的攻城之果,第三次的攻城才有了超乎想象的威力,人言可畏,况且皆言要杀雍齿以谢罪刘季,这换谁亦难以保持平静。

    雍齿和家臣在秘殿商谈,家臣道,“如今之时非往日,丰邑父老皆向刘季,早走方可无忧。”

    雍齿还有些犹豫,毕竟在这里他是独居一方的诸侯,可如果逃亡魏国在魏地恐怕不再是掌控一方的诸侯,虽不至于被魏王嫌弃,但难得重用。

    其家臣常从雍齿混迹于市井与豪杰之间,为其心腹,道,“有命在,何愁不能东山再去,况且入临济见魏王,可能还有另一方机遇在。”

    雍齿点头道,“然!”

    于是雍齿命家臣以及八百精兵将雍侯府的贵重物品,诸如钱财珠宝,捡最贵重的带走。

    不能带走的,雍齿一把火焚将其焚烧。

    夜里,有人看到雍侯府火光冲天,皆以为有壮士做出杀雍齿以谢刘季的举动。

    雍侯府着火,丰邑城的少年兴奋不已,皆趁机入侯府抢取财物,后竟抢了一晚上。

    丰邑城大乱,雍齿趁此机会着布衣带领八百精兵皆身穿布衣,偷偷遛出城去。

    如此做法,雍齿是采取了家臣的建议,焚烧以示丰邑少年可趁机捞财,为财必然大乱,趁乱便可出城。

    雍齿悄悄出城,遥见刘季军中篝火渐渐熄灭,军士的呼噜声似乎皆能听闻,月色暗淡,似乎是潜走的最后时机。

    雍齿出城,立刻骑上战马向西遁走,竟然无人前来阻击,雍齿正在窃喜之间,忽闻林间冲出一支彪军。

    借着月光,雍齿见为首的正是刘季,此刻的刘季用一种微笑的眼神看着雍齿,可是雍齿见着微笑像是死神在招手。

    雍齿感到一股股寒气,自脚底涌上脊柱,直抵大脑,反而令雍齿非常的冷静。

    刘季身穿红袍,银片鱼鳞甲,手持丈二金蛇矛。身右是曹参,此刻正手握一杆通体乌亮发黑的长枪,在月光之下闪着寒光。

    身左是樊哙,持一把弑神斧,正龇牙咧嘴的看着雍齿,“无耻叛贼,看汝往哪里走!”

    雍齿见到刘季时心里便咯噔一下,这下难逃此劫了,便二话没说挥动长刀引八百精兵冲杀而来。

    曹参和樊哙几乎同时拍马迎战,刀、枪、斧交锋。

    曹参锁魂枪如蛟龙,弑神斧携带开山劈天之势,雍齿用尽全部力气舞动三色刀,雍齿自知难敌两人的夹攻,凡是寻得一线机会便双腿夹马遁走。

    刘季率军掩杀,将雍齿的八百精兵杀的大败,失去主将雍齿的八百精兵犹如一盘散沙,经过一两次的冲杀便溃不成军,皆弃械投降。

    雍齿仅带十几骑逃奔魏国方向而去,曹参、樊哙正欲追赶被刘季喊住。

    刘季阻止曹参、樊哙去追雍齿,非穷寇莫追,而是刘季对雍齿的背叛有着一番新的认识。

    樊哙不解道,“雍齿叛贼当粉身碎骨,为何不追?”

    向来足智沉稳的曹参亦露出同样的疑惑。

    刘季望着雍齿离去的身影,淡淡的说道,“如此逆贼,擒来杀之,岂不太过轻视,当不给效仿者幻想。”

    曹参闻言,左右所思,背叛者古来皆有之,对此如何处理,似乎无解,又似乎有众多解法。

    见两人皆一脸疑惑模样,刘季边驳马向军寨前行边道,“天下大乱,各有异心,叛心常有,岂可尽诛?虽言有仇不报非君子,但君子有可为,有所不为。”

    单说雍齿,本以为可顺利逃走,途中遇刘季心想无法脱身,一阵的猛烈厮杀后,他拍马夺路而走,为了能够逃脱,他专捡小路走,走了一阵未听闻追击的马蹄声。

    雍齿心中大喜,窃以为追兵迷路,天助我也,带着十几骑心腹和壮士向魏国逃去。

    沛公寨前周勃急切的望着一条小路,沛公前去堵截雍齿能否成功,是否要此刻就发起第三次攻城,周勃心里七上八下。

    正在思虑间见刘季领曹参、樊哙归来,周勃拍马迎上前去,行礼道,“沛公,可曾截杀雍齿那逆贼?”

    樊哙心直口快道,“雍齿狼狈逃亡魏国,恐难再翻身,沛公仁义未追击。”

    周勃感叹道,“逆贼逃亡,吾等终可回丰矣!”

    刘季脸上洋溢着笑容,多日来的不快在此刻总算彻底的释放。

    晨曦时刻,刘季带领兵马进城,城中豪俊出来相迎,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刘季心中在想如此带有情节之地,任傲能否守好,需派一将协助任傲方可。

    刘季将兵马驻扎后,带着周勃、曹参、樊哙等来到曾经的丰县令吏衙,即是雍齿改造过的雍侯府,此刻已经是残垣断壁,焦土碎瓦。

    见刘季为吏衙焚毁伤神,有一富贾道,“吾有小院,可供沛公休憩。”

    刘季谢过,赐爵上造,富贾笑着谢赐,立刻命人打扫请其入驻。

    小院不大,但却甚为别致,小桥流水,假山草木,且亭台楼阁依溪水而建。

    刘季在一殿内召开胜利入驻丰邑的军事会议,诸军吏道贺,“恭喜沛公重回丰邑。”

    刘季举起酒卮,“兄弟们,饮下此酒,刘季感谢诸位将士,今日当不醉不归。”

    诸多军吏皆开怀畅饮,酒过半酣,刘季来到任傲面前,询问道,“恐那雍齿逆贼心有不甘,恐到魏请兵来攻,任傲弟可曾有把握守丰?”

    任傲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道,“沛公放心,吾任傲愿率一帮狱卒、免罪刑徒誓死守丰,城在人在。”

    刘季继续道,“可否需要一将协助任傲弟。”

    任傲自信道,“诸将军还需随沛公征战四方,丰交给吾任傲即可,吾有把握训练一支守城死士。”

    刘季见任傲如此便不再担心道,“吾刘季一家就交托给任傲弟矣。”

    刘季亲自为任傲斟酒,任傲再次拜谢,并表守丰之心。

    有了任傲的誓死守丰之信念,刘季心下安定,便决定去看望家人,刘季便带着樊哙,二人朝家里走去。

    再次走在丰邑小路上,熟悉的草木,熟悉的味道,两人无言,默默在思考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抚平心伤

    刘季与樊哙归家,柴门外早有两个身影在等待,二人走进后发现是吕雉和吕媭两姐妹。

    刘季和樊哙二人多日未曾见到兄妹二人,此刻望见眼睛忍不住变得湿润。

    吕媭见到樊哙,眼睛一红,鼻子一算,哭泣道,“挨千刀的,还知道回来啊。”

    吕媭上前便挥动粉拳去锤砸樊哙,樊哙见到娇滴滴的吕媭,心疼的将其搂在怀里。

    吕雉见到刘季,眼睛亦是红红的,闹着思绪万千,胸中有千言万语,此刻见到刘季却又一言不发。

    刘季走至吕雉身旁开口道,“娥姁,可还好吗?”

    吕雉一直坚强的面容,强抑制眼睛里泪珠,此刻终于如江河决堤,道,“母子安好,父、兄亦皆康健。”

    刘季盯着眼前这位柔弱的女子,甚为疼惜,这还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如今却在乱世为他刘季,独自照看子女与翁父,刘季心中内疚之心顿起,伸手臂膀将其抱起。

    吕雉破涕为笑,“放下妇帚,快去拜见翁父,饭菜将凉。”

    刘季放下吕雉,两人携手进入院内,入屋拜见刘太公,早闻刘太公的训斥之声,“三,为父以为早已将这个家抛之脑后。”

    刘季再次向刘仲行礼,接着便问刘太公,“雍齿那贼可曾为难翁父。”

    刘太公哼了一声没有言语,刘仲接过话道,“曾派兵监视,未曾刁难,后来不知怎地竟忽然撤兵。”

    刘季心道,“倒是一条好汉。”

    刘季出门叫樊哙亦进来,一家人准备就餐,刘太公却道,“先不忙着进餐,等审食其归来。”

    审食其,刘季听闻刘太公如此言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想起这个人来,好像自己立为沛公时曾在街上遇到此人自荐。

    刘太公见刘季忘记此人,道,“审食其与汝二兄共同照料为父。”

    刘季点头,“记得此人,倒是要好好感谢此人。”

    樊哙进门,跪坐在一旁和刘季聊天,吕雉和吕媭两姐妹拉着手说长道短,此时院内响起审食其的声音,“太公,吾沽酒归来,当为沛公庆祝复收丰邑。”

    审食其一进门便看到沛公,瞬间他有些不太自然,因与沛公相处较少,倒是觉得刘太公、刘仲比较亲切。

    审食其愣了片刻便行礼道,“食其拜见沛公。”

    刘季非常热情的邀请其进餐,审食其是归来,但有刘季在他倒不敢在与刘太公、刘仲一起进餐。

    刘太公再三邀请,审食其依旧坚持自己在一旁进餐即可。吕雉及子女与吕媭、二嫂等女眷一起进餐。

    就餐中刘季、刘仲、刘太公沉默无言,过了片刻刘太公打破了宁静,继续表达对刘季的不满,不如刘仲能经营生产,领人造秦的反亦没见变得富裕,反而整天提心吊胆。

    刘仲打趣道,“未见翁父失眠,睡得满香。”

    刘仲之言倒是把刘太公逗笑了,“多嘴,食饭。”

    刘季则道,“从今日起,整个丰邑皆是翁父的,何必单看刘仲所置那点田产。”

    道出此言,刘季亦不怕刘仲不悦,因为他太了解刘仲,便道,“仲兄,吾命人再寻一些良田归兄经营,不知精力可够?”

    刘仲脸色不悦,此刻喜笑颜开道,“够的,够的,雇些人手即可。”

    饭后,月上柳上头,月色很美,刘季与吕雉两人再次聚在一起,默默忽视无言,刘盈和其妹皆在外面玩耍。

    刘季道,“嫁我刘季,恐日后颠沛琉璃,生死难测,苦了娥姁。”

    吕雉却道,“娥姁在家扶持翁父,教养儿女,君大可放心在外驰骋天下,娥姁不惧危难,愿与君风雨同舟。”

    此言倒是令刘季颇为感动,未曾想眼前的这位女人不仅柔情似水,还有着一股英气,极力支持自己在外闯荡。

    刘季起兵举事未曾有多少人支持,看好的更没几人,即便是刘太公、刘仲这样的至亲亦不是完全的支持,如今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道出这样一番言语。

    刘季震惊,敬之,怜之,爱之。

    看容貌,吕雉的确是一个娇美的少女,虽是为人母,但身材依旧风韵窈窕,脸上更无半点农妇模样。

    田间的劳作似乎未能将其柔美的气质削弱多少,反而增添了一丝刚毅之美,这是烈日下锻造的美。

    吕雉继续说道,“既然君已起事,吾兄长吕泽亦在单父起兵响应,娥姁知晓,吾再也不是一般农妇,吾会尽心佐君成就一番伟业。”

    这一番言语令刘季如浴春风,心里升起一股暖流,有了心仪之人的支持,刘季往日被人误解、不看好甚至背叛已经冲散到九霄云外。

    刘季不是天生铁石心肠,被人误解、背叛心中还是非常痛苦的,尤其是这次丰邑之事。

    雍齿固然可恶,可是令刘季最为寒心的还不是雍齿,而是丰邑的父老、子弟,被同乡、同里之人背叛,那滋味不好受,像是一根刺扎进了皮肤,碰之即痛,取之困难。

    吕雉的肺腑之言令刘季滴血的心慢慢愈合,既然丰邑之人叛他刘季,那么不必太过在乎即可,还有沛县,还有胡陵,还有方与。

    刘季看着柔中带刚的吕雉,突然有一种道不出的感觉,“娥姁爱吾,季当让汝过上富贵之日……”

    后面的话非刘季不知如何言,而是被吕雉用玉手捂住了嘴,“娥姁不求多富贵,但求能与君相濡以沫。”

    不可否认,刘季对这些言语没有抵抗力,在吕雉的三言两语中刘季一直飘忽不定的心,或者说对模糊不清前路的恐惧亦慢慢减少许多。

    月色挥洒,刘季与吕雉道着悄悄话,微弱的腊灯下吕雉的小脸被映衬的更加楚楚动人。

    在这一刻没有厮杀,没有流血,没有离别,没有眼泪,刘季真的很想让时光停留在此刻,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此刻刘季只想和枕边人话家常聊儿女。

    慢慢的刘季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太泛了,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他像孩子一样躺在吕雉的怀里睡着了。

    吕雉看着刘季,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原来幸福可以如此简单,丈夫归来,只需静静的看着他如孩子般入睡。

第一百二十三章 劝谏彭越

    刘季短暂的进入了幸福的梦想,大脑没在思考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过在丰邑西北方向有位青年依旧在思考此言的含义。

    这青年此刻正手持长戟,目不转睛的盯着泽中的鱼,此青年生的是虎头豹腰,身手矫健,他的周围皆是山林湖泽,水草肥妹,蓝天白天,是个非常优美的地方,昌邑钜野。

    此青年眼睛突然一动,右脚踩在泽中岩石上发力,扭动腰部,一股力量随着手臂的摆动,手腕的抖动,传至这杆长戟上。

    此戟划过长空,如一道银光一样坠湖湖泽中,青年快速的奔过去,再次提戟,便能看到一条鱼被扎在戟上,挣扎几下便不再动了。

    青年回到岸边,将鱼取下,放入竹篓里,竹篓即将盛满,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兄弟们终可吃点荤。”

    此时身后响起一道急切的声音,不过却夹杂着些许的兴奋,“仲,吾等有买卖了。”

    来者身材瘦高,但眼神却炯炯有神,两眼看着竹篓里的鱼发直。

    这位用长戟来捕鱼的青年姓彭,名越,字仲,“狼子,汝还是毛毛躁躁,什么买卖?”

    来者绰号狼子,是彭越最为信任的人,他笑嘻嘻的打趣道,“这么好的兵器用来捕鱼,真是可惜了!”

    彭越道,“少贫嘴,言正事。”

    狼子笑道,“有一商贾,近日从钜野过,可以劫之济贫,吾等兄弟亦可解半年温饱。”

    彭越眼神转动,“此商贾可有不义之财?可曾搜刮乡民?可曾与吏谋利?”

    狼子摇摇头,“目前不清楚。”

    彭越道,“先探清楚,再做行动,兄弟们时不惯野菜,吾这里打了许多条鱼,可供几日。”

    狼子嘟嘟囔囔道,“哪有如此做强盗的,非饿死不可?”

    彭越眼神凌厉的看向狼子,“有何不妥,大声道出。”

    狼子嘿嘿直笑,“没,没,无不妥。”

    这个时候狼子略显尴尬,正不知如何化解时瞥眼见一少年向这里奔来,生的是虎头虎脑,微胖,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像是有永远笑不完的开心事。

    狼子道,“虎子来了,莫非亦探到买卖家经过钜野。”

    彭越放下长戟,依石而坐,此戟狼子与虎子皆戏称翅鱼戟,因大材小用捕鱼赐名,彭越亦欣然领之。

    虎子气喘吁吁奔来,“仲,寨前聚集许多少年,不知为何,快归去瞧瞧。”

    少年聚集寨前,彭越脑海里诸多想法飘过,莫非兄弟们没管住手,拿了不该拿的?

    彭越如此想着,右手早已提起长戟,左手欲提起竹篓,被狼子抢先一步拎在手中。

    彭越道,“随吾归去瞧瞧。”

    虎子所言之寨,其实不过是隐藏在泽林监的一个山洞,众兄弟在此避雨挡风,安眠休憩之地。

    此刻洞前聚集十几个少年,看面容皆有饥饿之色,彭越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这是来讨食的?

    彭越刚刚走近洞口,少年便围拢上来,彭越警惕的握紧了手中之戟,其中有位少年见彭越警惕心很强,便忙解释道,“吾等是投奔仲而来,望收留。”

    完了,果然是来觅食的。

    彭越倒是没有思考便开口道,“既然愿随吾彭越,彭越当尽力保大家温饱。”

    少年们皆谢过,那位率先开口的少年眼珠子转动,思考片刻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道,“诸多豪桀皆相继起事,反叛暴秦,仲亦可以起事,亦效仿他们。”

    起事,彭越心里何尝不曾想过,不久前陈涉的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早深深的震撼到了彭越。

    如今被迫藏匿在林泽之间,与众兄弟伙同为群盗,终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他亦曾思考过人生的意义,难道要做一辈子强盗。

    可一段时间,他觉得做个劫富济贫的强盗亦没什么不好,至少是自由的,不必为暴秦的苛政所烦恼,不必为暴秦的律法而提心吊胆,可是时间一长他总觉得人生少些什么。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有一番作为,岂可一直为强盗,直到陈涉的这句名言流传楚地,他像是被浇醒了一样。

    不过彭越是个头脑冷静的人,凡事皆要谋定而动,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不可轻举妄动。

    听闻此少年的劝谏,虎子和狼子可兴奋了,皆道,“仲,此事可做,吾等岂能输于这些豪桀。”

    虎子和狼子皆眼神充满期待的望着彭越,等待彭越的回复,只要彭越一句话,他们两个甘愿做先锋去攻打昌邑。

    此事彭越没有立即回答,他在寨前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这倒是一个能扬名天下的好机会,更是蜕变身份的好时机,可是陈胜军队被秦打的节节败退,如今陈胜更是生死不明。

    言生死不明,不过在彭越眼里早就死了,否则陈胜怎么可能不出来继续领导张楚国反秦。

    江湖传言陈胜被车夫所杀,此言非虚,再看那秦嘉亦是当今一豪杰,立景驹为王誓要复立楚国,与秦抗争到底,结果呢却身死道消。

    彭越死来想去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便道,“现在两条龙刚刚搏斗,暂且等一等吧。”

    此言一出,虎子和狼子眼神黯淡了下来,那位少年亦露出失望的眼色。

    彭越继续道,“诸位兄弟,汝等若想建功立业,封王拜侯,可追随当今诸多豪桀,彭越不拦着,若愿信吾者,姑且再待之。”

    言毕,竟无一人离开,虎子笑嘻嘻的道,“仲言且待之,那就且待之,吾始终追随仲,为其鞍前马后。”

    狼子用鄙夷的眼神望了虎子一样,心道,“此言道的毫不脸红。”

    狼子亦道,“吾始终信仲,愿随仲干一番事业。”

    其余少年皆言跟随彭越姑且待之,一场本来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就这样被彭越轻描淡写的给化解。

    彭越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他望着天,心中喃喃自语,“两龙相斗,吾且观之,待云散雨晴时,便是吾彭越猛虎下山之时。”

    陈胜、项梁相继起事,彭越虽然身在湖泽之间,但两只耳朵一直在倾听外界的动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名言,他早想践行,只是人命只有一条,他需待十足把握才出泽。

    虎子和狼子心里却激动不已,他们皆是苦命之乡野人,如今逢乱世若能随彭越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是何其美的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围攻襄城

    或许是彭越看到了两龙相斗的惨烈,这才决定暂且等一等。

    话说刘季从项梁那里借兵五千、十位五大夫将,虽然折了三名,但终究是拔下丰邑,克日刘季醒来,便准备将兵还予项梁。

    刘季觉得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刘季虽然打下丰邑,但项梁此时进展并不顺利。

    项梁在彭城大败秦嘉并追击至胡陵的时候,恒楚去梁地追杀景驹,彭越逼死秦嘉,同时项梁又派遣项羽去攻打襄城。

    襄城,青砖灰瓦,是个比较沉稳的古城,这里的父老、豪杰多有秦之军爵,对秦反而没有太多的憎恨。

    项羽率军,兵临城下,列阵于护城河之前,城上郡尉望见项氏军队旌旗肃然,人壮马肥,顿觉此军非一般乱贼可比。

    郡尉大骂道,“江东鼠贼,安敢侵犯大秦境界!”

    项羽怒道,“吾乃楚将项氏之后,此乃楚地,岂言暴秦之境,速速下城来降,否则粉身碎骨!”

    郡尉望见项羽不过一少年,骨架虽大,但细皮嫩肉斥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安敢如此猖狂。”

    郡尉立刻引两将出城,一个用枪的姚斯,一个挥刀的昌匡,郡尉令昌匡挥刀搦战。

    项氏军中有壮士要出战,项羽挥手阻止,亲自拍马出阵,挺虎头枪,此枪长一丈三尺七寸,枪身巨重,九九八十一斤。

    两骑相交,仅仅一枪,昌匡的虎口便被震裂,长刀被砸弯,枪锋顺着其耳朵斩下,耳朵直接被削掉,昌匡心惧拨马欲走。

    姚斯见昌匡不敌,拍马来助,不等姚斯至,项羽掷枪直接刺入昌匡后心,坠下马去。

    项羽拔枪继续迎面向姚斯冲来,姚斯见项羽虽为少年仅仅两枪便要了昌匡之命。

    姚斯心惧即可勒马欲走,项羽挺枪直追,舞动长枪直接将姚斯砸下战马,石片鱼鳞甲碎裂,口吐一滩鲜血,再也没有起来。

    项氏军鼓声大作,为项羽助威,项羽喊道,“还不下马受降,否则汝下场便是此二人。”

    郡尉怒道,“安敢小觑于吾!”

    郡尉觉得这少年能够斩杀自己阵中两将皆是因为两将大意,不过是一乳臭未干的少年,能会如此厉害?

    郡尉提刀来战项羽,两方皆擂鼓助威,先前两将想夹击项羽,被项羽一枪刺下一个,此刻倒是没有敢上前再助战。

    郡尉与项羽两马交合,刀与枪交锋,擂鼓阵阵,尘土飞扬,铿锵之声响起。

    两人斗了十余回,郡尉深感力怯,他感觉眼前的少年力量太过强大,不知道那一股股霸道之力是从何而来。

    郡尉虚晃一刀,便想拨马遁走,他丢盔弃甲,将长刀亦向项羽投掷而来,项羽躲过。

    这郡尉丢盔弃甲竟想杂于步军中逃走,不料项羽目运双瞳,于乱军中盯住郡尉,纵马冲入阵营,持虎头枪左突右刺,直取郡尉。

    极重的虎头枪像是一辆小型的战车,直接横扫一片,锐利的枪锋直接将郡尉的头颅扫下。

    项羽率军掩杀,襄军大败,弃甲胄,丢旗帜,逃回城中。

    郡尉被杀,襄令震惊,不敢再出战,带兵固守。

    项羽回到军中,指挥项军撞城门,攀云梯越城墙,襄令下令死守,先是万箭齐发,接着是大量储存的石块砸下。

    先锋回报项羽,项军久攻不下,伤亡惨重,项羽只好下令停止攻击,原地休整。

    项羽视察军中,见士兵受伤,忍不住眼睛湿润,亲自为伤兵敷药,关心他们的温饱。

    项军士气大振,请战者开始多了起来,但读过兵书的项羽清楚,以现在的兵力强攻襄城,难以下之。

    过几日,复攻几次,依旧无进展,在项羽内心逐渐焦急的时候,黥布率大军前来支援。

    黥布在逼死秦嘉之后,受项梁之令率军来支援久攻不下襄城的项羽。

    项羽对黥布道,“前几日,吾杀郡尉,襄令固守不出,城墙坚固,久攻不下,为之奈何?”

    黥布道,“布愿做先锋,誓拔之!”

    项羽于是增派兵卒予黥布,黥布在傍晚时分为士卒们将攻城纪律,“夜幕降临,擂鼓起,进者赏,退者斩,登城者赐爵!”

    黥布喜欢黑色,对于黥布而言夜幕降临,他倍感兴奋,夜幕最容易发挥他用兵之道。

    夜间兵力多寡难以判断,击鼓或用火把皆能迷惑守军。

    于是黥布命部分士兵每人左右手各持火把,至城东呐喊,襄城守令惊慌,急忙调集兵力向城东射箭,命士兵随时准备抛石阻止项军攀城。

    黥布则亲率弓弩手,后跟步兵,突袭襄西。

    襄兵多集中在城东,襄西兵力不足,支吾不住,急报襄令,襄令惊恐,便下令城中老弱上战场,能守城者重赏。

    老弱皆为赏赐而固守,黥布一时间竟攻不下来,亲自来报项羽,与之商榷如何尽快破之。

    项羽闻黥布擅长夜袭,如今依旧攻克不下,心下震撼于襄令的守城之能,惊怒交加。

    黥布对这个项军主帅的侄子,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他黥布自视未来将封王之英雄,很少有人入黥布法眼,但项羽的神勇,尤其是天生神力,颇为敬之,此刻进谏道,“急攻之下,可用迫降之法拔城。”

    项羽不解,“何为迫降?”

    黥布解释道,“借攻城之势,遣使者进城招降,以不降屠城来要挟,襄城必降。”

    项羽从之,乃命大军缓攻,令使者进城迫降。

    使者进城,见襄城军民皆持武器,脸上皆是冰冷之色,一股与城共存亡之感扑面而来,使者心中骇然,恐难迫降,但依旧整理衣裳,迈开脚步,径直去见襄令。

    襄令见使者,脸色阴沉似水,“贼军何故攻秦城?”

    使者道,“此城乃故楚之地,秦固守乃顽贼,若不投降,全城皆被屠!”

    使者努力表现出一股自信和傲气,他认为先前的攻城,加上对项军的自信,便可迫降。

    使者岂知襄令闻之,大怒,“鼠贼安敢小觑大秦之军,左右斩之,祭旗!”

    襄令斩杀使者,军帐内,项羽大怒,本来其手中还拿着竹简,此刻竹简已散落一地。

    黥布亦是怒气冲冲,“此秦令不知好歹,当拔城屠之,以警天下,为故项将军复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还兵至薛

    杀人,项羽杀过,而且还杀过郡守殷通,但屠城从未有之。

    真到屠城之举,项羽内心还是有所犹豫,毕竟谁都不愿背负残暴之名,但此刻项羽是愤怒的,黥布言复仇,令其想起祖父项燕被杀,他的愤怒开始燃烧。

    项羽道,“随吾强攻襄城!”

    再次发动第二轮的夜袭,这次为了让襄令不知何处为攻城主力,便令城南一处击鼓,城东西方向皆虚点火把。

    反复三次,襄令探之城南一处乃虚张声势,东西望之,火把数量虽均衡,但只有东面始终攻击猛烈,襄令判断主力在东,便调集兵力守城东。

    项羽先虚攻襄西,黥布乃实攻襄东,见兵力被吸引而来,即可擂鼓为讯,项羽得知便令士卒悄然兵临城下,借云梯翻上城墙,待城西守军发现,项军已有兵卒登城,见人便砍。

    仅仅片刻,项羽军如洪水一样悄然涌上城头,待到襄令发现已然救之不及,城西失守,城门被项军从内打开。

    项羽率军攻入城中,俘虏襄令,但城中军民依旧负隅顽抗。

    襄城虽然攻克,但项军损失惨重,尤其是黥布本部,黥布心下怒火慢慢燃起。

    项羽命襄令传令城中军民投降,襄令大骂项羽为贼鼠,窃城为私欲,项羽怒,命烹之。

    黥布再次道,“如此顽抗之秦兵,不坑之难以震慑邻郡!”

    坑杀之念再次进入项羽的头脑,他有些拿不定注意,心道,“是否先请示叔父,拔城屠之,是否不妥。”

    可项羽见城中负隅顽抗的秦军令自己想起叔父项梁讲述项燕的事迹,想起了祖父项燕的惨败身死,想起国破家亡,贵族生活几近丧失,心中的怒火占据上风。

    黥布又道,“布愿引军亲往,阬之,以谢战死的弟兄,皆言布杀之以报私仇,羽可还薛以报项将军。”

    黥布称呼项羽为羽,而非将名,项羽以布称之,两人关系在共同作战中慢慢建立,项羽喜黥布的悍勇、果断,黥布亦喜项羽的神勇无二。

    项羽道,“襄城之事,羽便拜托布料理。”

    黥布道,“可放心。”

    项羽率军回薛,黥布收拾残局,皆阬之。

    途中,项羽闻章邯率军向西北进展欲攻魏。

    章邯之举,实则是确认陈胜已死,残部被灭,且见项梁派朱鸡石、馀樊君军来犯,皆一击而溃,一死,一逃,觉得项军不足为虑,便决定向西攻魏。

    章邯率军西进攻魏,恰好是雍齿弃丰逃魏的时刻,雍齿进临济城,见城中人皆慌慌张张,街上店铺皆匆忙关张。

    雍齿疑惑询问何故如此,店家见雍齿为外乡人,乃告之快出城而逃,能逃即逃,秦军将要攻来。

    雍齿暗道,不妙,上天不会如此待己吧……

    单说项羽,其至薛,便将途中闻章邯之举与攻克襄城一并还报项梁。

    项梁喜忧参半,喜的是侄项羽逐渐堪为重任,能独自拔城,忧的是章邯向西攻魏,背后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项梁之军虽然打的是楚将之名,父项燕的名头的确蛮有号召力,但名义上为张楚国的上柱国,是陈王的部下。

    楚地虽起事者众多,但多以响应陈胜起事,如今章邯西进攻魏,说明楚地名义上的义军首领陈胜确实已兵败身死,而非传言。

    项梁于是传令道,“命攻略各地之诸别将,速会薛计事。”

    陈王时代虽然彻底终结,但其影响力却在不断的发酵,陈胜确实已死的消息开始蔓延,影响攻略各地的将领。

    此将领中有一个刚刚睡醒,正在火急火燎的赶往沛县,正是刘季,此刻带着周勃、樊哙、曹参三位主将,率六千兵马赶往沛县。

    刘季将从砀、下邑收集的兵马,如今只剩八千兵马,皆交予任傲守丰,刘季安排妥自己的根基即老巢后,便率六千兵马赶往沛县,此刻他亦接到项梁召集诸将的命令。

    想到项梁,刘季还是充满感激的,毕竟项梁大手一挥,五千人马和十位五大夫将领皆借予自己调配,如今即要将兵马还给项梁,亦要会薛参加计事,此消息自然是留在项梁麾下的张良遣人送来。

    据张良分析,自是项梁大树底下好乘凉,刘季亦欲依托项梁将自己的根基扎稳,将来实现陈胜之名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有了极大的可能。

    在刘季的心中,陈胜是个英雄,更是个改变自己命运的人物,亦是个和他有着同样身份即布衣,一个乡野之子,一个佣耕者,但他们却有着神交已久的感觉,他们有着同样的志向,有着相似的信念。

    只是在陈胜喊出这句话前,刘季还不是很清楚自己内心的声音,他只是知道吾刘季虽为布衣,没有举荐和世袭身份,但依旧可以靠着一己努力走上吏途。

    基于这个信念,刘季这才走上亭长之位,本来可以好好的过日子,谁知风云变幻,陈胜喊出了他内心最为原始的声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至沛,刘季紧急召诸将、吏商议前往薛之事。

    薛地,刘季并不陌生,曾经他带兵将郡守壮击败,并击杀于戚县,薛地一度在刘季的掌控中,只是此刻为项梁所居,亦算是拿地盘换来五千兵马攻丰。

    萧何的建议是即可前往,此乃沛公崛起的最佳时机,只要在项梁旗下立功便能有封王拜侯的机会,如此追随沛公之人皆能沾染余晖。

    卢绾则觉得非必要去,可不归还项梁五千兵马,发展自己的势力,割据一方。

    刘季的弟弟刘交则坚决反对,“汝忘记秦嘉之死呼?”

    刘交的一席话令刘季浑身起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后怕,秦嘉曾多么的不可一世,立楚王欲建功立业,却因一山不容二虎而身死,他刘季可不想如此。

    好不容易奠定的根基,岂能毁于一旦,便道,“还兵至薛,吾意已诀,勿多言。”

    兵权之事自古皆诱人,秦嘉掌兵权却因不识时务而身死,这五千兵马对于刘季有着同样的诱惑,兵马自然是多多益善。

    可以说有这五千人马,入睡亦能多睡一刻,可刘季克制诱惑,决定归还兵马至薛。

    刘季深信张良对自己的归还,以仁厚、信义为立足之本,既然是借非赠,自然要还。

第一百二十六章 薛城议事

    有了决断,刘季不喜欢拖拉,继续命刘交、卢绾留守沛邑,将萧何带上一同前往薛地。

    薛地对刘季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不只是那里有着前途的召唤,最为牵引的是哪里有张良,自己最为欣赏的谋士,一个忘年知己。

    薛城,谈不上繁花似锦,但大街小巷依旧往来如织,商铺林立,或许是有大军的庇护,行人脸上皆洋溢着笑容,没有一丝对战乱的恐慌。

    看到此番景象,刘季对项梁武能统兵,文能治民,颇为佩服,深感追随项梁是个正确的确定。

    刘季、萧何、曹参、周勃、樊哙四人入薛令府,薛令府被项梁改造为上将军之军殿。

    刘季再次见到张良,甚为开心,两人叙谈片刻意犹未尽时便听闻项梁到。

    项梁稳坐帅位,开口道,“确切消息,陈胜已死,楚地群龙无首,因先前败于章邯,故章邯误认为楚地无忧,率秦军攻魏,楚地得以喘息,若章邯下魏,必回军横扫楚地,诸将可有良策?”

    此时黥布亦从襄城回城,将襄城几乎一扫而光,携带珠宝、粮草回薛,项梁闻黥布屠城,训斥一番,言不可再轻易屠城。

    黥布道,“章邯攻魏,吾军可援魏,前后夹击章邯,定能胜之。”

    其余诸将没有言语,一时间殿内陷入寂静,尴尬的气氛骤然升温。

    章邯不同其他守城之秦军,其彪悍程度甚是令楚地惊恐,至此项梁还未尝有败,在楚地章邯简直有着常胜将军的称号。

    先前项梁派军攻打章邯试探其深浅,结果大败而归,还折了馀樊君,甚是感伤,灭掉熊熊燃起的陈胜,这战绩令诸别将依旧心惊胆寒。

    项梁鼓励道,“诸位可畅所欲言,那章邯绝难保持不败神话,吾楚地将领多豪杰,何故怕区区一个章邯。”

    此言不是项梁轻视章邯,乃是欲给诸将一个心理安慰,他何尝不知章邯的厉害,初试牛刀就折了刀,项梁心理亦未有十足的把握。

    见众将皆不言语,项梁的眼神望向刘季,“沛公可有良计?”

    对于计策,刘季实在是黔驴技穷,连攻个丰邑皆费劲,论计策,他最为欣赏的是张良之计,可以说张良每次话皆能启发刘季。

    刘季正要言语忽闻探兵来报,“抓到一老者,酷似奸细。”

    项梁道,“细细道来。”

    探兵道,“有一老者,年约莫七十来岁,定要来见上将军,言献奇计。众见其年老体衰,上不得马,拿不动兵刃,何来奇计。”

    站在右列的恒楚,闻言道,“一年过七十老者如何从军,定是骗子!上将军无需为此小事费心,末将亲自将其轰出薛城。”

    恒楚请示后欲拔步便走,被项梁伸手制止,思考片刻吩咐道,“定是缺衣短粮者,赠些谷粥打发即可。”

    恒楚领命,“诺!”

    恒楚出,项梁欲要与诸将继续商议,殿外忽然喧哗躁动,隐隐约约传来,“项军亡矣!”

    项梁不悦,“何事喧哗?”

    恒楚即可闪入,回报项梁,“乃那老者言不吉之语,祸乱军心,当诛之!”

    陈婴闻言便对项梁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老者年七十,半身已入土,岂能无故言祸福,姑且听其辨之。”

    项梁以为然,乃道,“请老者进殿。”

    言毕,项梁立刻从帅位上起身,亲自去迎那老者,恒楚欲进言,项梁道,“无需多言,待吾亲自观之。”

    刘季闻听有老者年七十来献计,内心亦好奇之,“此人非欺诈之徒,便是经天纬地之人,当与子房有较高低之意。”

    刘季瞥眼观张良,却见张良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似乎世间一切皆难动其心。

    须臾,一老者由项梁牵引入大殿。

    刘季望之,见其虽鹤发却是童颜,虽年七十,却步履稳健,刘季观此人,心道,“此乃智者,不知与子房孰高孰低?”

    张良亦观之,发觉此人颇有黄石公之古风,但其眉宇之间却没有黄石公的洒脱与明睿,恍惚之间张良仿佛见到授兵书之老父。

    恍惚之间,张良稳定心神,便已见项梁扶老者落座。

    项梁礼遇老者,老者面露满意之色,项梁观老者虽衣衫破旧,但仪表不俗,却步履稳健,当是不出世的隐士,如今有隐士出山相助,项梁甚为愉悦,待之如上宾。

    项梁寻计道,“陈王战败身死,秦军势大,先前一战亦以战败收场,章邯军似有常胜将军,不败之神话,愿智者赐教,如何破之?”

    老者见项梁诚恳带己,便道,“吾,居鄛人范增虽素居家中,但亦常探知天下大事,愚愿献计为将军排忧解难。”

    项梁大喜,“愿闻其详。”

    范增整理仪容,缓缓而道,“陈胜失败,本就应该,昔日虎狼之秦灭六国,楚国最无罪,自从怀王被骗入秦,就未曾归楚,楚人至今还在怀念他,所以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陈胜率先起事,不立楚王后裔反而自立为王,他的势力岂能长久?现今君在江东起兵,楚地蜂拥而起的将领,皆争相归附君之果,乃君世世代代为楚将,能够复立楚国后裔为楚王的原因。”

    此言一出,整个殿上一篇寂静,恒楚、项羽、黥布皆知此言对项梁的分量。

    先前项梁刚命恒楚追杀楚王后裔景驹于梁地,逼死景驹,如今范增居然复劝项梁立楚国后裔。

    恒楚、项羽、黥布感觉此时的空气在凝固,等待的不是时空破碎,便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前景。

    项梁再次起身,走下帅位,慢慢的走向殿中,边走边思考。

    莫非陈王之败当真没立楚国之后?吾观陈王之败皆因部下离心四散,皆自立为王之故,若魏之周市、赵之武臣皆与陈王联合攻秦,秦之咸阳恐早克矣。

    可世间无假设,陈王已死,秦似乎变得更强大,自立为王陈胜是个例子,既是一个榜样,亦是一个警示,项梁陷入了深思。

    诸多思绪虽然繁杂,但仅仅不过一瞬间,项梁思虑之时,殿中诸将皆望着项梁,眼中各神色皆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寻觅楚裔

    望项梁立楚国后裔为王有之,望项梁自立为王有之,前者不过是与楚国贵族沾亲带故,后者亦不过是与项梁有交,其实关乎己益,并不是在乎是否为贵族,且看对己是否有利。

    项梁忽然抬头看向诸将,道,“范先生所言甚是。”

    言毕项梁看向项羽和黥布,道,“羽儿与布,汝二人前去寻求怀王后裔,务必尽快寻到,迎立楚王。”

    项羽、黥布领命而去,“诺!”

    张良、刘季等诸将皆有项梁安排,居住薛县,静候民间寻访之果,再做商议。

    张良与刘季再次相聚,抛开兵事,快意畅谈暂且不提,单表项羽与黥布二人。

    两人奉命在民间苦苦找寻,忽一日项羽与黥布两马在山间并头而进,黥布道,“容布所言,项将军当自立为王,何必苦苦找一个无用的楚王后裔,能否找到尚且不知,若找到立为楚王,恐日后有遗患。”

    血气方刚的项羽亦点头道,“陈胜、武臣等人皆能自立为王,吾叔父自立为王有何不可,诸别将投奔而来皆看吾项家乃保楚之将,实则与楚王后裔有何干系。”

    两骑在前,汝一言,吾一语,就此事畅聊起来,在项羽的心里隐隐有寻觅不到为佳之意,却忽然有探马来报项羽,已寻到楚怀王后裔踪迹。

    破晓时分,天空中的星星还在努力散发着最后的寒光,慢慢的被一片红遮盖。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给山间染上一层红润,四月初的春风如母亲的手掌拂过,肥草随风摆动,一少年唱着山歌,赶着一群洁白的羊群,向着水草肥美的地方而去。

    这是一幅极美的画面,少年身后有一位老者非常慈祥的看着少年。

    正在此时一支人马出现在山头,从地平线翻了上来,马蹄声急,旌旗招展。

    少年望见惊慌失措,弃羊群,奔向老者,羊群却紧紧跟着少年奔跑。

    老者眯缝着眼望着数百骑人马奔来,将少年藏在身后,“心,莫怕。”

    这支人马为首的正是项羽,朗声问道,“可是熊心在牧羊!”

    少年不敢搭话,老者仔细端详道,“将军可是寻路?”

    项羽恐双瞳惊着老者与少年,让黥布代替自己向前搭话,“莫怕,吾身边这位乃世代保楚之将,苦寻楚怀王之孙于此。此少年可是楚怀王之孙?”

    老者闻听此言,便知对方来意,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之时他便料到会有人找上来,道,“将军稍待,容老朽与心交代几句。”

    老者将少年引到一旁,有些不舍道,“心,今后将不再是牧羊人,老伯为心高兴。”

    少年看样子十七岁模样,十几年来他一直是牧羊过来的,整日便是与羊群、肥草为伴,渴饮山泉,饿食野果,如今却听闻不再是牧羊人,不解道,“不牧羊,莫非主家嫌弃,吾将如何?”

    老者笑道,“汝乃楚怀王后裔,将为大王,岂能再牧羊。”

    少年依旧不解,“为何为大王?”

    对于少年,眼睛里除了牧羊还能有什么?十几年如一日,皆是如此过,突然提起大王,少年没有兴奋反而一脸的茫然。

    老者依旧慈祥的看着少年,道,“日后心自然会明白,老伯知心很聪慧,但需记住吾一句话。”

    少年道,“老伯,直言无妨。”

    老者担心道,“日后心将住王宫,行王事,但深宫之下暗藏危机,心日后需藏慧行事,万不可有违掌兵权者,老伯命心好好活着。”

    少年眼含泪水道,“心,记下了。”

    熊心虽然不知天下事,不懂深宫之内的危机四伏,但他天生聪慧,一点即透。

    虽然时常牧羊,但老者常教书于他,故而知史,略通今事,知晓藏智保身的道理,老者教授书简中亦曾提到过王者。

    只是在熊心的心中,那不过是如天之云一样,遥不可及。

    老者与熊心交代几句后,便转向项羽道,“此乃楚怀王熊心是也,望诸位将军好生辅佐。”

    一直不曾下马的项羽,此刻跃下马来,行至二人近前,少年熊心望见项羽目运双瞳,惊恐的忍不住向后退,熊心第一次感觉到人身上可携带的威严。

    此等威严令熊心生出一丝戒心,怯怯的道,“将军可是要迎吾进宫。”

    项羽思考片刻,忽然单膝下跪,道,“请楚王随臣等回薛。”

    项羽身后的黥布等人皆下马下跪。

    熊心见一位自带威严的将军向自己下跪,心中一惊,何曾遇到如此情景,虽然是单膝但已足够说明什么。

    少年熊心看着项羽忽然道,“吾可否与老伯一同回薛。”

    此言不只是项羽吃惊,其身后的老者更是大吃一惊,内心大为替心担忧,“天降王冠并未福事,岂能妄言诉求。”

    项羽倒未久思,回道,“可。”

    项羽等便迎接熊心二人回薛。

    薛城诸将居住月余,翘首以待,仍不见寻怀王后裔归来,皆言可弃之另谋他法。

    刘季在薛居住月余,每日在薛城走动,几乎要游遍薛城,忽一日见项羽引一直军马回城,其中还有一位少年怀里尽然怀抱一羊仔,甚至瞩目。

    刘季便对身边的周勃、萧何、曹参、樊哙四人道,“项羽回城,见其神色以及那少年,将有大事发生,萧何快去请子房一同进见上将军。”

    萧何即刻去寻张良。

    薛城最为宏伟的建筑当属之前郡守壮居住的宫殿,此刻成为了项梁接见诸将的帅府。

    此刻帅府前人马拥塞,诸别将皆奉召而来,当知晓寻找到楚怀王后裔,皆知将有大动作,各拭目以待。

    项梁帅府的一间阁楼内,老者正引着几个女婢在为熊心梳妆打扮,如今退去布衣,身着王衣,倒是像换了一个人。

    贵族的气质随着衣着和头饰的更换慢慢尽显,老者眼睛忍不住湿润,喃喃自语道,“大王,熊心长大了,真的很像大王,您的仇将由心来报。”

    老者是侍奉过前代楚王的,如今见熊心着王衣,有种梦幻的感觉,他真的不敢相信楚王之后竟然亦有今日。

    不过对此老者内心颇为复杂,他不知道此王位对熊心而言是福是祸,很明显熊心这个王是项梁所立,在王座上自然是摆摆样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英雄聚会

    这一日注定是个非凡的日子,亦注定会写入史册的日子,老者的思绪虽然繁杂,但终究是喜大于忧。

    今日项梁帅府不仅奉召诸别将前来,亦有一些有志之士前往帅府,皆寻找建功立业之机遇。

    其中便有一人,生的是英武魁伟,仪表不凡,迈步向监门人请求进入,可监门人见其无谒见之物,偏不方行,此人有些愤怒,怒目而视,监门人见状微恐,便命另一位监门人去请人来挡。

    此时刘季一行刚好路过,见此人生的不凡,观其着装乃为世族大家之出,便上前劝解,后经刘季做保这才进得帅府。

    此人拜谢刘季道,“吾共敖,在此谢过刘将军,他日定当登门拜谢。”

    刘季好交友,尤其见到人才更是走不动路,笑道,“吾敬壮士为除暴秦献力,安敢受谢。”

    刘季便与共敖共同入府。

    或许是项梁欲立楚王消息不胫而走,亦或是楚地三出楚王的时刻,诸多英雄豪杰开始汇聚薛地。

    这一日,薛城东南忽现一支悍军,马踏而来,尘土飞扬,只见为首的一将生的虎背熊腰,猿臂鹰眼,手持镇山戟威风凛凛。

    这支彪悍的人马少数有三四千人,守城之卒望见早吓的魂飞天外,见其人壮马肥且兵器精良,旌旗招展,字样很特殊,隐约像是一个龙字。

    诸多英雄皆会带些人马过来,大多在城南五里之处安营扎寨,不曾有人马近距离逼近薛城,守城之卒恐是夺城之军,急报入帅府。

    项梁此刻正在准备迎立楚王之事,亦在商榷将吏任命之事,闻听此言脸色不悦,恰项羽在旁道,“叔父无虑,籍儿率精兵一千将其杀走便是,叔父安心迎立楚王即可。”

    项羽自拔下襄城,项梁对项羽的攻城战斗能力是毫无怀疑的,唯独担心项羽好斗,嘱咐道,“敢走便是,不可追击。”

    项羽领命道,“诺!”

    项羽率一千精兵出城向东而来,远远的便见到一支兵马列阵于东南方向,此刻却见那一将手持长戟正与恒楚斗的正酣。

    原来是恒楚闲来无事在城楼巡视,见这支人马不断的靠近薛城,射箭警示,大队人马是不前进,但为首一将依旧率数十几骑向城门而来,恒楚便率军出战。

    来将言要见项籍,恒楚不悦竟然直呼项羽之名,便挺丈六长矛与之大战。

    至项羽率军出城,两人已战一百回合,此时见恒楚渐渐有些力怯,似有不敌,便拍马前来助战。

    来至近前方见虎背狼腰、猿臂鹰眼之将竟乃龙且,项羽大喜,此刻恒楚不敌已然欲走,项羽大喊,“来者可是龙且兄?”

    龙且正待追击恒楚,忽见一少年挺枪立马,生的虎体熊腰,鹰眉猿臂,正是项羽,大喜道,“可是羽弟。”

    恒楚闻听此将与项羽熟知,拨马回头,只见项羽、龙且皆下马上前。

    两人抱在一起,哈哈大笑,项羽道,“久别重逢,快事。”

    龙且道,“羽弟自避难于吴中,可有几年未见。”

    项羽与龙且牵手入城,恒楚才知龙且自幼与项羽一起长大,情若兄弟。

    在项羽随叔父藏匿吴中时,项羽叔侄走的急待龙且寻项羽玩耍早已不知去向,三番打探已无音讯,天下大乱前龙且亦藏匿深山,修习武艺。

    陈胜起事后,龙且下山聚集少年扯旗反秦,在砀郡一带活动,忽闻项梁渡淮河至薛城,龙且大喜便率兵来投项羽。

    薛城近日异常热闹,但这些在项羽眼里皆比不过与龙且的相聚,项羽从小独自一人并无兄妹,常常倍感寂寥,直到遇见龙且,两人一见如故,一起玩耍,一起山中打猎,一起河里捕鱼。

    虽非兄弟且亲似兄弟,后项羽拜龙且为兄,两人亲如兄弟。

    恒楚、龙且、项羽三骑一同回城,项羽待龙且见过项梁,项梁见龙且生的有虎将之威,甚为喜欢,正是用人之际,项羽荐龙且为大司马。

    项梁爱才,且与项羽自幼长大甚是信任,喜道,“听羽儿的,明日迎立楚王,羽儿与龙且将为叔父左膀右臂。”

    项羽得幼时玩伴甚为开心,便邀龙且于庭内比试武艺,两人先是赤手空拳战在一起,一个虎步生风,一个狮吼有威。

    拳如风,掌似刀,两人战的甚酣,随后各使上兵器再战。

    一柄镇山戟,斩山断河,一杆虎头枪,刺破苍穹,两人大战三百回合,难分胜负,收兵歇息,两人已是大汗淋漓。

    项羽快意道,“痛快!龙兄使的一手好戟,可教羽弟?”

    龙且亦道,“此战甚为酣畅,羽弟亦使的一手好枪,可传授枪法?”

    两人相视而笑,互相传授心法,甚为开心。

    待到克日,旭日东升,唤醒了这座古城,街上车水马龙,或骑马,或驾车,多向帅府而来……

    大殿之上,诸别将分为左右两列,陈婴与项梁分别在左右首位,诸如项羽、龙且、曹咎、周殷、黥布、共敖、恒楚、刘季、张良、樊哙、周勃、萧何、曹参等分列左右。

    从未见过如此多文臣武将的熊心走在红毯上,有些怯怯的看着周围的诸将,甚为不自在。

    因战乱非常时期,这些将士多携带兵器在身,甚至甲胄在身,故而有一股股的杀气弥漫开来,令熊心有些不舒服,但他依旧保持着微笑,老者告诉他微笑,微笑可以掩盖一切。

    可以掩盖恐惧,亦可令王者深藏不露,有一种探不知底的意味,总之熊心微笑就是了。

    项梁道,“请楚王上座!”

    陈婴随后亦请楚王上座,项梁的一声令下,其余诸将皆道,“请楚王上座。”

    声震大殿,倒是让熊心险些站立不稳,颤颤巍巍的坐上宝座,他尽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王,虽然内心依旧是个牧羊人,但在熊心眼里诸将未尝不是一群羊,就看自己怎么牧羊,令羊舒服自然就能听其驱使。

    当然这些心思仅仅熊心一人知晓,他谁都不敢将,包括老者,老者教自己藏慧保身,其实就是装傻,这种牧羊的东西延伸至治理群臣,他怎么敢给老者讲。

    熊心感觉今日将迎来自己人生的巅峰,但高处不胜寒,熊心默默的观察诸将,却悲凉的发现其中竟无几人可令自己心安,真的是举目无亲,熊心的眼神扫过诸将时在一位长者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此人便是刘季。

第一百二十九章 拥立怀王

    刘季或许是一直如他一般保持着微笑,不过熊心的微笑是防御,是示弱,但刘季的笑在他看来是慈祥,是阳光,在这三月底四月初还有着乍暖还寒的时节,感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刘季今日引起注意的不只熊心一人,还有一人在默默的观察刘季,此人正是鹤发童颜的范增。

    自范增劝谏项梁立楚怀王后裔后,便注意到了刘季,他心中惊叹,“此人有龙虎相,倒是和项梁有着一样的贵相,非王即侯。”

    范增心里在默默的想此人若是真心跟从项梁则为项梁麾下一员大将,若不能为项梁所用则尽早除之。

    范增为何会有如此心里,这要和范增常年居家有很大的关系,范增居家在饱受邻居、家人的质疑下熟读兵书,在他的内心姜尚是他的偶像,虽然至今一事无成,但他自信会能成为姜尚第二,建立立业,开创新的朝代。

    为此范增在天下大乱之时便开始清醒的分析各路诸侯,为自己寻找明主,直到昨日他认定了项梁,观项梁可成大事。

    既然范增内心跟从项梁,自然不愿意还有人能与项梁有着一般无二的才能,恐日后养虎为患。

    不过此刻范增还未曾得到项梁的信任,还不好名言,如那曹咎得项氏信任便可谏之。

    等到熊心安坐在王座上,项梁开始命人宣读楚国的建立。

    熊心始终面带微笑的坐在那里,身旁有人替他宣读,“今蒙项氏楚将之忠,得继先人大统,寡人甚慰,特封项梁为武信君主掌楚国兵事,黥布为当阳君,陈婴为上柱国,统领楚国诸吏,以为表率,愿三人齐心协力共复大楚。皇天后土安佑楚国!”

    宣读完毕,项梁则展开竹简发言道,“楚国初立,当早日发兵以佐诸侯,故设立三司马,任曹咎、龙且、周殷为楚之司马,任范增为客卿,命黥布为虎将,任项籍、刘邦为大将各领本部人马听候调遣。”

    随后项梁又宣读其余别将的安置,令其各司其职。

    诸将领命,各自落座,片刻间殿内君臣和谐,忽然闪出一将道,“愿与司马龙且一战,可否?”

    原本君臣和谐,此刻项梁视去,见乃黥布,便知定是为龙且初到为司马而不服,当下笑着对龙且道,“龙且将军不妨一战。”

    龙且是带兵来投,其余诸将不敢言其他,但黥布亦是带兵来投,将兵力远超龙且,故而不服。

    龙且见黥布生的虎背熊腰,豹眼鹰眉,倒是有英雄相惜之意,当下便与黥布在殿中小试。

    好一场英雄比试,龙且扭动狼腰动作矫健,黥布背部发力如猛虎前扑,龙且拳如硬石,拳拳破空,黥布掌如快刀,刀刀生风。

    两人打的难解难分,忽然黥布跳出战场,拱手向龙且赞道,“龙将军武艺高强,布甚感佩服。”

    龙且亦道,“布将军技艺高超,龙且敬赏,他日多多切磋。”

    言毕,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殿内气氛,瞬间恢复和睦。

    项梁欲以薛地为都城,忽然一人大笑,众人视之,见其阔面虎牙,狼体豹腰,英武魁伟,生的不凡,正是共敖。

    项梁观之亦不敢轻视,“壮士何故发笑?”

    共敖起身向项梁行礼,“禀武信君,薛地背靠湖泽虽城高粮多,不免无天堑可守,亦无退路可走,不宜为都城。敖荐盱台为都,依山傍水,可深挖沟壑引水为池,退可守山,进可南制诸郡,可以九江之域为根基,西进取秦,北上控赵。”

    共敖又道出了他对南方诸郡的了解,尤其是百越地区的重视。

    项梁以为然,望向范增寻求意见,范增亦表示薛城不宜为都,盱台可暂为楚都。

    项梁从之,乃对楚王道,“共敖所言甚是,荐都有功,当为柱国。”

    项梁此言令两个人比较紧张,一个是楚王熊心,他尽力克制自己的腿不会抖动,面部保持微笑,他很清楚自己是被谁所立,自己是无决策权的,唯一留给他的乃锦衣玉食。

    可真正到了让己尊项梁之意任命将吏,他内心微微有些不舒服,微笑道,“武信君为国荐贤,寡人甚慰,即刻擢共敖为柱国。”

    熊心沉着应对的模样令项梁微微一愣,心道,“不愧是怀王之孙,且观之。”

    熊心越是表现优秀,不知为何项梁内心生出一丝忧虑。

    另一人虽亦紧张,但喜悦之情居多,共敖万没想到项梁不仅采纳,还任自己为柱国,出乎意料,心下对项梁生起感念知遇之恩。

    熊心克继大统在仓促之间,亦没所谓的称王大典,一切从简。项梁宣读任命之后,殿外忽闻使者来见,项梁命其进见。

    来者焦急匆忙之色尽显,言秦军围困临济,魏国危矣。

    项梁即刻请楚王熊心随陈婴前往盱台建都。陈婴率两万苍头军护卫怀王出薛,项梁便召集诸军吏在薛商榷大计。

    项梁看着周殷弄来的秦之地图,上面三十六郡尽收眼底。

    项梁与陈婴、刘季、龙且、项羽、黥布、范增等反复商议后,项梁确定了大致的战略。

    项梁命司马周殷、柱国共敖开进九江,夺取南方诸郡,由周殷主持南郡军政,共敖为大将徇南郡各地。

    黥布道,“可与吾丈番君遥相呼应,控制南郡与百越,可令秦之南疆兵马无法北上。”

    项梁喜道,“然!”

    接着项梁命项它率三万楚军援助魏国,黥布、刘季各率本部人马攻略砀郡各地。

    项羽、恒楚率五万精兵攻略薛郡各地,项梁自领兵马与龙且静待时机西进。

    鉴于陈胜派遣别将至各地皆自立王侯,公然反叛,致使张楚军元气大伤,项梁故派遣攻略重阵之地将领皆为亲信之将。

    司马龙且武艺超群且与项羽自幼长大,自视信任,留在帐前听用,项羽则继续跟着恒楚磨练。

    怀王熊心坐在驷马车驾上回望薛城,此地他匆匆而来又匆忙离去,言感慨不过是食肉饮酒,且多一女伴,即照顾楚王的女婢。

    若要各地诸侯知晓必耻笑楚王寒碜,虽刚刚称王但好歹要有女婢男佣服侍才对。

    可熊心不敢奢求,有一女婢足以,身旁还有一直照顾自己的老者陪伴。

    不是熊心欲做明君,不需女婢、男佣服侍,而是他还不适应这种前呼后拥的生活,即便入厕亦有人跟着,熊心很不适应。

    熊心望着薛城还有一大感触,那便是祖祖辈辈留在他血液里的傲气,留在他血液里对王者之权的欲望。

    在乡间牧羊,熊心断不会想这些,亦没机会想,想亦是空想,可此刻一旦戴上王冠,他想起了祖父,想起老者给其讲述的有关楚王族的传奇故事,他的内心在波动。

    励精图治,卧薪尝胆,不知为何这些词语随着颠簸的车架,不断的从他的脑海里蹦出。

    勤勉政事,礼贤下士,纳贤良,复祖业,熊心的王者之心苏醒,他欲寻着祖先的足迹光复大楚。

    此心已醒,熊心原本暗淡的眼睛骤然发亮,离开薛地未能参加伐秦之大计他很失落,此刻却隐隐有一丝庆幸,没有项家这座大山在旁虽有安枕之忧,却如拨云见日,熊心感觉前路崎岖但道路光明。

    盱台,熊心突然对此地充满了向往,他情不自禁的撩起车遮望向窗外,看到了骑马的陈婴。

第一百三十章 再聚又别

    书接上文,项梁本让陈婴乘坐驷马车驾,但陈婴坚持不愿越王制,连两匹马拉的车驾亦不愿乘坐,坚持骑马。

    为此楚王熊心对陈婴有了不错的印象,他望着信谨而不苟言笑的陈婴思绪在飞,“观此长者忠厚信谨,不知能否为吾所用。”

    至盱台,秘结贤士,待羽翼丰满,必能有一番作为,在熊心默默的思虑当中楚军缓缓向盱台驶去。

    熊心在诸般思绪中前往盱台,他的心思虽藏在心底,但并非善于隐藏之人,亦未学会如何控制情绪,故他的一举一动在至盱台之际便传至薛城。

    薛城内,项梁并无心关注所立楚王的心思,在思考如何西进攻秦,及早攻入咸阳。

    项梁与诸将商榷制定大致方略后,尤其范增提议,只要促成魏、楚、赵联盟便可东西分割秦军,进而击垮秦军主力,趁势攻取咸阳。

    救魏,魏必相应楚国,赵若不从可适当给予威慑。

    项梁与诸将皆以为此战略完备,不料有一人提出异议,言此战略忽略重要一环。

    项梁视之乃张良,此人项梁颇为印象,乃刺秦之侠士,有勇有谋,项梁曾多次试探张良,知其胸有韬略,奈何张良对他总是忽远忽近、未曾表露要追随之意。

    项梁道,“愿闻其详。”

    张良道,“陈胜之败,可见秦犹强,非一国之力可灭,君已立楚后,韩诸公子横阳君贤德,可立为韩王,为秦增加树敌,分散秦之兵力,减君进咸阳之阻力。”

    项梁思张良之言深意,昔日周市欲立魏咎为魏王,陈胜不允,往返三次,方遣送魏咎为王,魏王并不感念陈胜,故秦攻陈县,魏、赵并未援救。

    张良继续道,“昔六国若合纵常在,秦岂能东进,不如立韩后为王,一则感念君,必为君攻秦之先锋,二则他日盘踞一方亦可为楚分秦兵,此不用遣兵运粮,亦可定城池。”

    项梁以为然,乃道,“擢良为韩申徒,寻韩成立为韩王,吾再拨良一千兵马,良可与韩王攻略韩地。”

    张良领命,“诺!臣当为楚徇韩地,为楚把守一方。”

    此言项梁闻之,内心并无多少波澜,是否真的为楚守韩地,项梁并无在心,能牵制住一部分秦兵亦可。

    张良荐项梁立韩后为王,最为牵动刘季的心,刘季认为此次相聚便不再分开,刘季纳贤心切,不料如今又面临分别。

    刘季不舍,萧何等人看在眼里,萧何道,“沛公爱才,何愿谋之。”

    刘季喜,下殿后,萧何乃耳语刘季,季笑曰:“走,回寨饮酒,今日只论兄弟,不言军务。”

    听闻饮酒,樊哙最为兴奋,咧着嘴道,“要是有炙最妙。”

    言毕,樊哙对周勃道,“勃,可敢酒后比箭否?”

    周勃饮酒后爱射箭,“怕汝不成,哙若输,当赠勃一筐狗肉。”

    曹参看着二人斗嘴,一直紧张的神经,得到了放松,面容出现了久违的笑容,曹参亦爱酒,喜酒后练枪。做狱掾时为震慑邢徒常在狱前酒后活动一下筋骨。

    夏侯婴则因常驾车,不能饮酒,故一得闲就到泗水亭找刘季畅聊,顺便讨口酒饮。

    自雍齿叛丰后,刘季疲于讨伐雍齿,众人长久未曾饮酒,故闻饮酒,皆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萧何、曹参、周勃、樊哙四人喜,唯独夏侯婴努力的抿抿嘴,表情一般无二。

    刘季笑曰:“今日不必驾车。”

    言毕,夏侯婴竟然罕见的加入周勃、樊哙的比试,“吾可否加入?”

    周勃、樊哙面面相觑,突然哈哈大笑,“可!”

    随即夏侯婴、周勃、樊哙皆看向曹参,曹参亦笑道,“吾亦加入。”

    刘季一行出城至寨饮酒,酒能消愁,亦能增愁,有一人亦在城外独自饮酒,此人仰天长叹,“吾韩信空有兵略,奈何无用武之地?”

    韩信自跟从项梁却一直是一位默默无闻的小卒,即便是薛城议事,天下英雄汇聚,他韩信居然未有机会参加,自然亦未见到过刘季等人。

    刘季之军驻扎在薛城外,薛地林泽之间,营寨中的一片草地上士兵围成一圈,圈内一匹骏马奔腾,伴随着兵卒阵阵呐喊声。

    骏马上周勃拉弓射箭。

    嗖!嗖!嗖!

    三箭皆中靶心。

    周勃下马道,“吾可饮三卮。”

    樊哙不悦道,“竟连中三箭?”

    此时刘季引张良入寨,“子房此去当何日相见,未可知,良此日当与季多饮几卮。”

    张良对刘季的盛情相邀毫无抵抗力,毕竟刘季在张良心中乃一明主,此刻内心有难言之隐不便道出,“待到吾张良复韩,当为沛公效犬马之劳。”

    刘季与张良、萧何三人相对而坐,观看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比箭饮酒。

    张良观四人骑马射箭赞道,“沛公账下多良将,他日定可建功立业。”

    刘季则叹道,“将虽多但无谋,季账下缺如子房般的谋士。”

    张良见刘季当面挽留,内心实在焦灼,他是愿意助沛公,奈何此时不能言名,瞬间气氛有些压抑。

    萧何忙劝道,“此酒甚美,不要辜负,沛公,良,快快饮酒。”

    言毕,很少饮酒的萧何亦饮一口,呛的萧何直咳嗽。

    刘季亦道,“休谈军政之事,季之罪过,饮酒,饮酒,今晚只把酒赏月。”

    夕阳染红营寨,直坠山下,刘季心情似这般落日不舍。

    张良观之,已知其意,萧何不善饮酒而饮,定是为挽留自己,如此明主与良臣,他张良不是自视清高之徒,但心事未了难以心安,饮了一卮便直言道,“良待心事一了,便回沛公帐下以展平生所学,沛公若信良,且待之。”

    几卮酒下去,张良果然表露心声,刘季心情畅快,脸上依旧是慈祥的笑容,“子房之信义,季岂能不信,刺秦之壮举岂能庸人可为,单凭此事吾刘季皆敬佩,季自视为乡侠然则与子房比,差矣。”

    此等言语,张良入耳存心,他不喜阿谀奉承,然刘季道此言却有发自肺腑之感,不觉心下感动,再次向刘季知遇之恩感激道,“良走之前,愿献言于沛公。”

    沛公悦,“子房,直言无妨。”

    张良道,“武信君帐下猛将如云,又新添范谋士,其势如日,沛公可暂栖其下,寻合兵之缘,借以扩充己势,待羽翼丰满方可崭露头角。”

    刘季起身谢道,“多谢子房教诲,季当铭记于心。”

    刘季起身,慌的张良急忙起身回礼,只听刘季又道,“萧县丞,派遣人马协助子房寻觅横阳君。”

    萧何起身道,“诺。”

    刘季言毕,张良内心波动,体内一股暖流袭过,张良眼睛湿润,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一连几日,刘季留张良在营寨饮酒,张良虽不善饮,但他与刘季相谈甚欢,直到萧何派遣之人将韩成觅到,两人才挥泪分别。

    望着张良与韩成率千余人离去,颇为感伤,刘季愿赠予张良一千兵马,奈何张良未授,理由是沛公将有攻城略地之战,急需兵马。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围攻临济

    刘季与张良分别,张良与韩王成去攻略韩地究竟如何,暂且不提,单言此次章邯率虎狼之师进击魏王魏咎于临济。

    单表攻魏一线,雍齿自弃丰逃魏后,便遇章邯来攻,临济能否安然无恙尚且不知,雍齿之命运更不可知,但他心中有一股气在,誓要与刘季争高低,刘季不陨,他雍齿岂能放弃自生之路。

    为此雍齿冒死进谏魏王魏咎,周市念雍齿守丰令沛公三番五次皆难攻破,故而向魏王魏咎荐曰:“雍齿善守,可令其为魏都守将。”

    魏咎然之,接着道,“章邯攻魏甚急,当如何是好?”

    周市自荐道,“臣与齐王田儋有旧交,愿率军突围,向齐救助。”

    周市曾攻略魏地北徇至狄县,曾与田儋不打不相识,有英雄相惜之感。

    魏咎、周市、雍齿三人来至城楼,向外望去,只见秦军旌旗蔽日,严阵以待,黑压压的一片犹如魏王魏咎心头上的一片乌云。

    魏咎道,“如此强盛秦军,如何突围?”

    雍齿自荐道,“傍晚,臣愿领一支人马出城搦战,吸引秦军注意,丞相可趁乱率一支人马从东门而走。”

    魏咎与周市皆以为然,周市对雍齿道,“吾将这支曾平等魏地的精兵交予雍将军,望将军救魏。”

    雍齿见周市和魏王咎重用自己,虽是临危受命,但颇有存在感,乃道,“大王和丞相放心,雍齿当粉身碎骨吸引秦军,助丞相突围。”

    临济城经过章邯的一番猛攻后,此刻随着落日没入山林,亦渐渐进入宁静与安眠。

    夜幕降临,章邯正在帐中休息,忽闻帐外喊杀声阵阵,早有探马来报,“禀将军,有魏军突围向西山而去。”

    章邯没有惊慌,“可知领军何人?”

    探马道,“天黑不知为何人?”

    章邯道,“遣司马欣将军前去追击!”

    探兵领命,“诺!”

    即可拨马前去传令。

    章邯虽在休息但未卸甲,此刻擦拭自己的龙虎戟,不慌不忙,他料想这支兵马定是疑兵,恐有魏王咎与周市在其后突围。

    片刻后探马又来报,“司马欣将军不敌,败阵下来,魏军杀回。”

    章邯震惊,放下龙虎戟,“什么?可知败于何将之手?”

    探马道,“魏将自报姓名,乃沛邑之人雍齿。”

    雍齿,章邯还是第一次听闻,心中惊疑道,“魏王咎何时有了大将?”

    章邯道,“传令司马欣稳住魏将,吾即可便到。”

    章邯命失去一臂的司马枿守寨,自令三千马步军前去会会这位雍齿。

    今夜乌云遮月,不甚明亮,借着火把章邯望见魏军之将雍齿,只见其身穿银片鱼鳞甲,肩披红袍,长面络腮胡,一双丹凤眼,手提一把三色长刀。

    章邯道,“临济已被围困,城中缺粮,不日便克,吾观将军仪表不俗,何不投降,为大秦效力,吾当上表为将军谋侯爵。”

    听闻侯爵,雍齿眼睛又亮了,但转念一想,他雍齿已叛刘季,岂能再投暴秦,如今天下皆叛秦,他雍齿不能做反复之人,便对章邯道,“吾见将军乃盖世英雄,为何为暴秦卖命,不如投降魏王,当封将军为王。”

    章邯苦笑本是劝降雍齿,却不料反被劝,章邯倒是对眼前这位将军升起敬畏之心,能在危急时刻不卖主求荣,倒是一条好汉。

    当下不再言语,拍马挺戟而战,两马相交,戟与刀交锋,两者交战未至三十回合,雍齿自感不敌,拍马便走,章邯率军掩杀,正要将雍齿生擒时,忽闻探马来报,“报,将军,魏城东门有一支人马突围,貌似魏相。”

    听闻魏相周市突围,章邯笑了,皆在意料之中,望向雍齿败走方向一眼,即可拨马回军奔向城东。

    章邯马快,未追击周市,章邯脱单,仅有百余骑紧随其后,周市持狼铁棒勒马回身与章邯大战。

    狼铁棒,端头带刺,棒头形似狼嘴,嘴中有利刃,龙虎戟与之交战,章邯唯有防备,被狼铁棒突出的利刃刺破甲胄,险些刺中肩膀,若是折了一臂,章邯恐命丧于此。

    章邯背脊生出冷汗,暗道,“吾大意,险些丧命,周市不愧为陈胜部下大将,能立王拜相岂是俗将可比。”

    当下章邯不敢轻敌,投入全部精力与周市厮杀,周市身负重任不敢恋战,便战便退,曲折迂回前进。

    章邯杀的兴起,猛追在后,进入山间丛林忽然不见了周市,章邯大惊,急忙拨马回身,只听山林两旁石矢齐发,章邯舞动龙虎戟遮挡,被一石砸下马去,幸得坐下几位猛将拼死护卫,这才退去。

    此战给了章邯一个很深的教训,章邯内心谴责,或许是自己连战连胜,生出骄兵之心,不曾想突围之军居然亦能利用迂回之际设下埋伏,着实令章邯心惊,对周市不敢小看。

    率残兵回营,却震惊的发现独臂司马枿持破虏枪死战魏军,魏军竟然敢偷袭秦军,着实令章邯震惊。

    原来在城楼之上,魏王咎、周市、雍齿三人观章邯军严阵以待,兵戎整齐,苦思突围良策,雍齿突生一计,他率定魏地之精兵引秦军追击,可令周市借机突围。

    周市与雍齿合计,单单如此难以断掉追兵,周市便想到令雍齿反复回杀秦军,令秦军疲于追击,自领兵马突围后寻一处山坡丛林之地,伏五百兵卒居左捡石备用,再伏五百弓弩手卒居右,埋伏于道路两侧。

    周市见追兵敢来,不径走,而是采用边战边退的迂回策略,引诱章邯入埋伏,章邯此战连战连胜生出轻敌之意,故而中了埋伏,险些丧命。

    周市对魏王道,“若有追兵,胜则火把为号,魏王可亲令兵马杀出城去,给秦军一个措手不及,若败则坚守城池即可。”

    魏王咎在城楼上静静等待,忽见约定山坡之处,火把骤然全亮,如一条火龙在山间游走,魏王咎得知周市亦断追兵,当下亲率守城之兵突袭秦军,令秦军大乱。

    章邯回军后,紧急整顿兵马,反击魏王咎之军,魏王咎帐下无将可用,被章邯左冲右突,大败魏军,转败为胜,魏王咎率残兵回城,坚守不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齐王亲征

    经历此次变故,章邯骄兵之心尽去,召集诸将商议如何应对援魏之军。

    单言周市冲突重围,断其追兵,周市便派遣两将分别护送使者前往楚国、赵国求助,自领兵马向齐王田儋救助。

    临淄城,齐国故都,周市还是第一次来,一支人马来至城前,周市报上来意,田儋听闻亲自出城迎接。

    周市心急如焚,告知田儋,“魏国遭章邯围困,危在旦夕,若魏国城破章邯必定会……”

    田儋未等周市言毕,便道,“事不宜迟,周公无需多言,儋点将领兵即可随公前往救魏。”

    周市感念田儋之仗义,田儋点田荣、田巴为将,率五万精兵前去救援,周市兵与齐军合在一起,星夜火速赶往临济。

    军行至城阳地界,田儋命齐军原地休息,派探马前去打探敌情,探马来报,言楚国遣项它率楚军援助临济,现已驻扎外黄以北与秦军对峙。

    田儋道,“可曾有过交战?”

    探兵道,“未曾交锋,两军对峙,各自操练兵马,唯有一方搦战。”

    言毕,周市脑海里灵光一闪,“齐王,此乃天赐良机。”

    田儋道,“周公可有退敌之策,愿闻其详。”

    周市道,“趁秦楚对峙,章邯心思必在应对楚军上,齐王可星夜突袭,市趁夜亦潜入城内,率城内魏军接应,内外夹击定可破秦。”

    田儋以为然,当下命齐军即刻开拔,马不停蹄,周市引轻骑率先赶往临济。

    单言楚军,项梁派遣项它救援魏王咎时,范增特意叮嘱过,对于秦军需避其锋芒,击其软肋,不可冒然进军。

    故楚军项它只命兵卒不断操练,每天练习体能。秦军由于章邯上次差点葬身周市之事,愈加谨慎,遣细作不断打探楚军布防,未有十足把握亦不进兵。

    这日章邯将司马枿、司马欣召之中军大帐内,章邯道,“楚国整日操练,不曾搦战,或许因朱鸡石栗县大败之故,周市出城请兵,恐齐军不日便道,吾欲引军迎击,汝二位以为如何?”

    司马欣道,“齐军若至,齐、楚、魏三路夹击,吾军危矣,将军可早图之。”

    章邯思虑道,“二位将军只需制衡魏、楚,吾引兵阻击齐军,不日便回,不可与魏、楚厮杀。”

    两人领命,“诺。”

    章邯引兵欲击齐军于宛朐,不料却在济阳相遇。乔木林立,百花齐放,杂草丛生,绿草上的昆虫悠闲的在舒展身躯,被潜藏的蛤蟆于吞吐之间吃掉。

    乔木虬枝遮天蔽日,荆棘丛生,只有一条荒废的小路,若是无人带领很难寻到这条小路,两军相逢,当真是勇者胜。

    田儋本欲率军突袭,却不料狭路相逢,在小路上见到秦军田儋深感意外,当下命一将田巴出战。

    田巴持长矛出战,“田巴不杀无名之辈,来者何人?”

    章邯见齐之旌旗,粗略估计兵力远超自己,若不是道路狭窄,军队无法列阵威力减弱,不然甚是危险。

    章邯道,“大秦章邯在此,反贼趁早投降。”

    听闻是章邯,田儋颇为震惊,本是要奇袭章邯却不料在此相遇。

    田巴持长矛来战,未至十余回合便感力怯,长矛被龙虎戟挑落,直刺眉心,田巴急忙翻身落马,捡起长矛翻身入草丛躲避。

    田荣见状忙挺枪来助,被田儋阻挡,这是因田儋发现一个契机。

    狭路相逢虽勇者胜,但两支军队相遇却大不相同,田儋注意到章邯军乃持长戈的步军在前,马弓手在中,这章邯是要以步兵悄无声息的对贼兵实行包围策略。

    可是田儋的部署却不同,他是将马弓手在前,步军在后,就是要突袭秦军,但是这样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骑兵在前,步军在后,骑兵很容易将步军甩在后面,成为孤军深入。

    巨大的风险伴随着巨大的机遇,在此狭路相逢,田儋发现了巨大的契机,故立刻阻止田荣挺枪出战,命马弓手齐放箭。

    千支箭矢如雨点般朝章邯射来,任由章邯武艺再高强,龙虎戟舞动的再出神入化,也难敌千箭齐发。

    章邯舞动龙虎戟遮挡,招架不住,急忙弃马,走入步军中逃生,命步军用箭牌挡住弓箭射击,便战便退。

    田儋见弓弩手将章邯军击退,命马弓手放下弓箭,持长戈追击,秦军败走。

    田儋直追章邯至临济城下,会合周市出城之魏军,齐魏联军大杀章邯,章邯节节败退。

    正是一步错,步步错!田儋笑道,“何为秦之常胜将军,不过如此耳。”

    田儋生出轻敌之心,齐魏两军攻打秦军时楚军没有夹击,田儋发怒,命探马去质问。

    探马回报道,“楚军言在牵制司马枿、司马欣之军,故未动。”

    田儋傲慢道,“传言于楚军,若不配合吾田儋出战,如此胆怯如鼠,趁早降秦。”

    楚军项它听闻田儋之言,颇为不悦,但强忍怒火,命探马传言,“章邯善用兵,当谨慎小心,切不可有轻敌之心,望齐王部署详细退秦计划,楚军必做出有效配合。”

    田儋闻言不屑,与周市商榷道,“楚军胆小如鼠,畏缩不前,寡人愿与周公共破章邯,再西进入关。”

    周市亦觉楚军胆小,章邯在追击他周市时险些被自己所布置伏兵给乱箭射杀于乱草丛中,亦觉秦军并非不可战胜。

    田儋与周市商榷,命齐魏大军在临济城东驻扎与秦军对峙,魏王咎在城中亲自率军随时做接应。

    田儋命田荣挺枪在秦军寨前搦战。

    章邯命司马欣出战,只见司马欣持一柄长刀出战,此刀在烈日下竟然闪烁红光,细看原来是长刀之刃乃赤色,犹如染血,故名赤血刀。

    再看田荣长枪,枪杆、枪锋皆为青色,且刻有虎纹,舞动长枪或刺,或拦,或拿,皆隐隐有虎啸之声,故名青虎枪。

    田荣一身的青铜鱼鳞甲,身披红袍,威风凛凛,司马欣观之知其不俗,未敢轻敌。

    两马相交,赤血刀与青虎枪交锋。

    赤血如长虹,猛虎如青风,

    枯木支广厦,誓要破秦功。

    秦将拼死战,奈何为愚忠,

    齐王亲坐镇,青虎破长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衔枚击

    书接上文,齐王帐下大将田荣,乃齐王之弟,持青虎枪大战司马欣,两人斗的难解难分。

    司马枿见司马欣一时难以拿下田荣,心有着急,向章邯请战,欲要助战司马欣,章邯同意。

    司马枿大叫道,“田贼休得猖狂,枿在此,食吾一枪。”

    独臂司马枿勇猛异常,单手舞动银色长枪直取田荣,田儋大怒,“安敢欺吾帐下无人乎,谁予吾拿下。”

    “末将愿往。”

    田儋视之乃帐下大将田巴,田儋道,“将其活捉。”

    田巴道,“诺!”

    司马枿与田巴战在一起。

    银枪如龙去,乌矛似蛟龙,

    欲擒田氏将,矛令计落空。

    枪交矛争锋,功名若一梦,

    旭日换落日,胜负问天公。

    齐魏联军与秦军交战,各有胜负,齐王之弟田荣更是将司马欣战的精疲力尽,言饭后再战,田荣岂能应允,直追秦阵,斩杀几名执旗将方回,算是小胜秦军,田儋甚悦。

    田儋为其弟表功言,“吾有弟田荣在,何惧他章邯!”

    良将田巴则谏曰:“臣闻章邯善夜袭,入夜后可增派巡夜士兵,轮流站哨,一刻不能大意。”

    田儋对章邯不可战胜的畏惧心已经当然无存,况且田氏一族称霸胶东一方多世,岂能怕他小小章邯,不过秦国一将而已。

    不过田儋不好寒了忠臣良将之心,便拍着田巴肩膀道,“爱将日前与秦司马枿大战,虽未能擒将,但勇猛异常,寡人皆看在眼里,将军可暗沉入眠,待明日再战个痛快。”

    田荣亦觉得田巴所言非危言耸听,曾经威震天下的陈王便是多次败于章邯夜袭。

    似乎夜幕降临,章邯像是瘟神附体一般,诸多封侯拜相之人皆死在他的袭击之下。

    田荣亦道,“田巴所言极是,望王兄慎之。”

    田儋道,“那章邯接连被吾齐军挫败,今夜定会想着如何防备,民日如何作战才是,岂会夜袭。”

    田儋不相信章邯能在夜幕降临之后悄无声息的降临在齐魏营寨之前,“吾军驻背靠山坡,前有林泽,那章邯即便夜袭难道还能发现不了,水泽之声,林间鸟叫声、兵卒的声响皆能提醒吾等。无需太多忧虑,汝二位将军需养精蓄锐待明日给章邯一个痛击。”

    两人皆尽力劝谏,见田儋不信章邯夜里会来偷袭,田荣便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如此,王兄可在前方林泽之间设置绊马绳,放置突袭。”

    田儋见两人皆是忧心忡忡的模样,乃同意他们的要求命士兵在林泽见放置绊马绳。

    章邯军帐中,司马欣、司马枿、章邯三人商谈破敌之策,司马欣道,“吾观齐王新胜有骄色,可引一千精锐步军深夜奇袭。”

    司马枿则担心道,“夜里蚊虫较多,若是士兵在行军途中传出声响,一千步军岂能挡住上万大军。”

    章邯想起之前连破陈胜部将,并将陈胜追至下城父的战术,道,“此夜袭虽不能百战百胜,但吾观之,当可灭田儋。”

    章邯则与司马欣、司马枿商榷改良夜袭之法,“若要做到一袭定输赢,当做到疾、静、奇。”

    司马欣、司马枿两人皆道,“吾等愚钝,将军请明示。”

    兵贵神速不仅要快,还要悄无声息,袭敌于出其不意,故章邯道,“吾引兵卒衔枚疾走,突袭,汝二位率军紧随其后,以火把和鸣金为号,再大举掩杀,可破齐、魏。”

    司马欣、司马枿二将大喜,“此计甚妙,此前藏于草丛夜袭士兵常有蚊虫叮咬,难以杜绝声响,此衔枚野击之法当可杜绝声响,定能如天降奇兵于齐魏寨前。”

    司马欣单独言道,“吾观临济城多日,知晓一小路可通田儋营寨之后,可由向导为将军引路。”

    章邯大喜,即可命向导连同五千兵卒皆衔枚疾走,为增加胜算章邯将兵力增至五千,实则夜袭并未兵力越多越好,令五千兵卒无一人发出声响难度远超一千兵卒。

    可是五千兵卒皆口衔枚疾走,一时间只剩下轻柔的脚步声,章邯命弓弩手在两侧,长刀步军在前,长戈、长矛步军在中,一路无声沿小路至田儋营后。

    章邯命弓弩手射杀巡逻兵卒,长刀步军悄悄进入营寨,放起火来,营寨大乱,秦军见齐魏兵便砍。

    田儋正在营帐悠然休憩,渐渐两眼皮发沉,即将进入梦乡,忽闻帐外喊杀声四起,惊醒,出帐直见寨中火光冲天,田儋大惊忙跳上战马组织抵抗。

    田儋,“不的慌乱,慌乱者斩!”

    田儋持幻影长刀连斩数十人,兵卒已然无法稳住军心,在乱军中田儋见章邯率军左冲右突,不断的命令兵卒点燃营寨,大怒,拍马来战章邯。

    章邯与田儋战在一起,幻影刀与龙虎戟交锋。

    正是一场好杀。

    夜衔枚击破万军,幻影伯仲龙虎戟。

    未听良言遭夜袭,一朝身死何人纪。

    战场只认艺高低,王侯将相埋土里。

    且言田儋与章邯正在厮杀,忽闻秦军鸣金大躁,又有一支人马冲进营寨,正是司马枿、司马欣率大军敢来。

    司马枿率军直接杀入魏营,司马欣则将齐王田儋团团围住,放箭射之,得益齐将田巴拼死救主,与章邯纠缠在一起,身中三箭,大喊,“吾王快走!”

    田儋与田荣率军趁田巴拖住章邯,急急的杀出血路向临济城下奔去,欲回城中坚守。

    章邯与田巴大战,未斗二十余合便,田巴因血流过多力怯,被章邯用龙虎戟啄死于马下。

    周市同田儋一样本在睡梦中,忽闻帐外杀声震天,顾不得穿衣,套上甲胄,拎其狼铁棒便冲上战马。

    魏军早已火光中乱作一团,且无良将组织有效的反击,此刻的雍齿在临济城内协助魏王咎防御秦军的攻城。

    好在周市舞动狼铁棒与独臂司马枿大战,略胜一筹,将司马枿军撕开一个缺口率军突围而去。

    章邯斩杀齐将田巴之后,与司马欣会合继续追击齐王田儋。

    田儋恐齐军这次全军覆没,便命田荣率军于路分叉处分兵而走,章邯果断弃田荣直追齐王。

    擒贼先擒王,对于落败的田儋章邯是咬住不放,直追临济城下,此时的田儋兵少将寡,又折了一员大将田巴,感伤不已。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王相陨落

    章邯命持长戈之步军团团将田儋围于临济之下,城中魏王咎听闻田儋被围,欲领兵出救,被雍齿拦下,“吾王之勇可如齐王?”

    魏王摇头,叹息。

    雍齿再问,“吾王之兵孰弱孰强?”

    魏王再叹曰:“不如齐王兵。”

    雍齿道,“即使如此,吾王为何出城送死?”

    魏王长叹,“齐王率兵救寡人,寡人岂忍见死不救。”

    雍齿笑道,“吾王兵马与秦军强弱相比,如何?”

    魏王斩钉截铁道,“兵力虽不及秦之半,寡人愿舍死取义。”

    魏王咎坚持要领兵出城,忽然听闻城下大乱,视之乃章邯指挥弓弩手向前将齐王田儋团团围住。

    田儋面不改色道,“章邯,可敢与吾一战。”

    章邯没有答话,深知田儋威猛,挥挥手,对弓弩手道,“放箭,留全尸。”

    千箭齐发,一代王者就此陨落,死前田儋悔不听众将之言,还以为章邯不足为虑,欣慰的是他引章邯率军来追,倒是让其弟成功脱险,在心底默默的发愿,“荣弟,可要为吾报仇!”

    城上的魏王望见这一幕,当场就楞在了城楼上,他的双脚犹如灌铅,竟然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齐王田儋何等豪杰,如今被射杀于临济城下,就在死在自己的面前,身上犹如刺猬,但至死没有倒下。

    这一幕魏王咎从没见过,他的内心有些触动,或者说有些眩晕,这种死法或许是没有痛苦的,仅仅是一瞬间,但这种死法似乎太过悲惨,他默默在思考自己该是一个怎么死法。

    没错,他魏王咎是该思考一下了,本希望齐魏联军能退秦兵挽救临济之民,此刻齐军大败于城下,齐王被射杀,可想而知周市的结果亦难善终,他魏王咎是该思考一下何去何从。

    章邯射杀田儋于临济城下后回军与司马枿夹击周市,周市三出三围,每次冲出皆用狼铁棒锤杀骑将,司马枿险些被锤杀,章邯出戟相救。

    周市与章邯战在一起。

    定魏自立绝陈王,持棒灭秦要存魏,

    少府逼死陈王梦,又破将相梦成灰。

    棒威可裂石如铁,奈何孤掌再难飞,

    龙虎戟破存魏心,周市力尽方成泪。

    章邯道,“周将军,还不快快下马投降,魏卒们免遭祸患。”

    周市杀红了眼,并不答话,依旧是率领死士左冲右突,誓要突围。

    章邯见周市在突围中不断斩杀旗下多名战将,有些不悦,欲弯弓射杀,此时有探马来报言楚军项它率军来援。

    周市本来战斗的已经精疲力尽,为身边的将卒准备投降,此刻听闻楚军项它率军来援,如同身体里的原始兽被唤醒,一股巨大的力量再次被周市贯穿在狼铁棒中。

    沉重带刺的狼铁棒横扫便是一片倒,直接杀出一个缺口,大喊道,“将士们,随吾杀出重围,楚军来援了。”

    楚军来援,这给垂死挣扎的魏兵一个活命的愿望,巨大的求生欲令魏兵士气大振,随周市竟冲出重围。

    章邯却不慌不忙,命司马欣、司马枿别将去攻打项它,他亲率精锐秦军去追击周市,在章邯眼里智勇双全之周市威胁远超项它。

    周市率军直奔临济城,欲回城与魏王咎商议如何与楚军里应外合退敌。

    魏王咎见周市丞相率军回城,先前未能出城援助齐王,他内心颇受煎熬,此刻安耐不住命将士开城迎魏相。

    雍齿则见章邯率精锐秦军追击而来,若是开城恐秦军有攻入城中的危险,即刻提醒魏王,“可伶弓弩手射退秦军,迎丞相入城。”

    魏王咎听闻此言才意识到周市那上千残兵后有上万秦军追击,若真让秦军攻入城来,城中区区几千兵马如何抵挡,当下命弓弩手准备放箭。

    章邯率军直追周市,眼见周市欲走入城中,心下大急,顾不得身后骑兵马慢,拍马直追,忽然一支箭羽从天而将,接着是二支。

    嗖!

    嗡!

    一支支箭羽落在马蹄前,章邯急忙勒住战马,急忙拨马回身,远离弓弩射程。

    章邯望见城楼上有弓箭手,不宜再行追击,但又不忍如此放周市回城,此刻马弓手来至身后,章邯喜道,“拿强弓来。”

    身后的马弓长立刻将章邯的玄铁强弓递予章邯。

    秦二世因章邯破陈胜有功,特命人从陨石中取玄铁打造一柄弓,取名射寇护秦弓,又名玄铁强弓。

    此弓硬度非凡,寻常人根本拉不动,更别言弯弓如满月,只见章邯抽出一支箭羽,弯弓似残月。

    一张强弓被章邯拉的几近满月,箭去如流星。

    周市拍马即将过吊桥,城门已然缓缓打开,看着城门打开,周市看到希望,看到重振旗鼓再战秦军的期望。

    不知为何忽然城上人大喊,快贴马背,快贴马背。

    可惜依然晚矣。

    嗖!

    一支箭羽带着章邯灭寇立业之心,从背心穿入,直接刺中周市心脏。

    这支箭羽带着周市的壮志未酬,带着他对魏相的眷恋,射入他的身体,冰凉之意深入骨髓。

    在这一刻周市没有感觉天旋地转,倒像是看到了什么,隐隐约约有陈王的怒目而视……

    噗通一声,周市跌落马下,坠入护城河,随着流水缓缓冲走。

    魏王咎见丞相周市死在临济城下,一天之内接连看到两名重要人物死去,一代王者消散了霸业之念,一代名相再也无法聆听其教诲。

    魏王咎直觉天旋地转,忽然栽倒在城楼,耳边传来急着的声音,“吾王,吾王……”

    渐渐的魏王咎便没有了意识,彻底的进入了冰冷的黑暗。

    等到魏王咎醒来,已是第二日,询问其身边御史方知秦军在章邯的指挥下又开始了大举的进攻临济城。

    雍齿大将已率军出城几次,胜少败多,每次皆损兵折将,此时城中老幼皆被征为兵丁戍守临济城。

    魏王询问身边校尉,“楚军伤亡如何?”

    校尉道,“楚军已被击退,好在秦军之统帅章邯亦在先前大战中受伤,乃司马欣主持攻城,否则临济城早破。”

    魏王顾不得身体不适,欲立刻出宫前往城楼去督战,身边御史大夫苦劝不得,此时有左右来报,“雍齿将军求见。”

    魏王咎即刻道,“快请!”

    雍齿身穿铠甲,持剑上殿,躬身道,“臣身穿铠甲不便行礼,望大王勿怪。”

    魏王咎道,“将军不必多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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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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