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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七章 生悔

    内堂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了,吕颐浩负手站在箱子里,眯眼打量着这些精美无比的瓷器、珠宝、器皿等物,当年的皇宫之物,又几经辗转回到了临安。

    这时,长子吕晋走进内堂,躬身道:“父亲找孩儿有事?”

    吕颐浩点点头,“刚才陈庆来过了。”

    “哦!这些是.....他送来的聘礼?”

    吕晋知道陈庆来过了,还知道陈庆带来很多箱子,他还以为是陈庆送来的聘礼。

    吕颐浩冷笑一声,“这些先帝和太后用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啊!”吕晋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明天替他交给天子,省得秦桧拿这件事做文章,弹劾书都写好了,这些东西不交上去,他这一关过不了,哼!明明是为了他好,还得让我绞尽脑汁把东西骗过来,他还不高兴,我又是何苦?”

    “父亲对他似乎有点不满?”吕晋小心翼翼问道。

    吕颐浩低低叹息一声,“我可能看错人了。”

    “他不是屡立大功,甚至京兆都攻破了,连天子都对他赞不绝口吗?”

    “那只是表面,实际上官家对他已经心生忌惮。”

    “父亲何出此言?”

    吕颐浩慢慢坐下道:“之前赵鼎提议封陈庆为都统制,我就看出官家不肯答应,开始我还以为是太后的缘故,当然,太后也在背后阻挠了,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根本原因是朱胜非的弹劾。”

    “朱胜非还弹劾陈庆?他是川陕宣抚使,直接罢免就不就行了?”

    “他没有拿到代敕权,而陈庆是官家直接任命的,他无权罢免,但如果你看到了他的弹劾书,你就知道官家为何不满了,我也只是听宦官说了一些内容,好像是说,陈庆所有的行动都没有得到宣抚使司的批准,包括甘泉堡和西夏大战,起因、过程和结果宣抚使司都一无所知,让他写一份报告,他也不理睬。

    然后他率军擅自进入汉中,又擅自攻打京兆城,所有的战利品都被他贪赂了,他所有的行动,宣抚使司都一无所知。”

    吕晋半晌道:“看来陈庆触碰到官场大忌了。”

    “一点没错,别看他战果辉煌,官家表面上赞许他,但实际上,官家更看重规则,一个小小的统制制置使就可以架空宣抚使司,如果封他为都统,他岂不是要割据自立?”

    “父亲,不至于吧!”

    吕颐浩冷冷道:“不是不至于,而是根本就是这么回事,从小小的甘泉堡就看出来了,他分明就已把甘泉堡当做自己的根基之地,我不会看错人,此人从骨子里不肯接受文官掌军权的制度,迟早会因为此事和朝廷翻脸。”

    “那他和绣儿的婚事?”

    “暂时不提,再观察几年,如果他想娶别人,我也不反对,总之就是一句话,吕家绝不能被他连累。”

    吕晋心中叹息一声道:“该怎么对绣儿说呢?”

    吕颐浩负手望着屋顶淡淡道:“暂时不要告诉她陈庆回来之事,等陈庆走了,几年不再回来,估计她也淡了。”

    .........

    陈庆次日一早起来,他要去枢密院报到,由枢密院安排他述职,或许是昨晚和吕颐浩接触不愉快的缘故,陈庆的心情不太好,他感觉到吕颐浩对自己有点疏远了,以至于压根就不提自己和吕绣的婚事。

    他和吕绣之间既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文定之换,完全就只有吕颐浩的一个许诺,甚至连悔婚都谈不上,就这样不了了之而已。

    “陈庆!”

    身后似乎有人在喊自己,陈庆勒住缰绳一回头,只见一人骑马疾奔而来,待来人渐渐奔近,陈庆认出来了,居然是呼延通,他在临安的唯一好友。

    陈庆欣喜万分,翻身下马迎了上去,呼延通也跳下马,两人大笑着拥抱在一起。

    呼延通给了陈庆肩头一拳,“你这个小子不厚道,来临安居然不告诉我,若不是我昨晚在丰乐楼遇到郑叔,我竟不知道你已经到临安了。”

    “你刚才去找我了?”

    “那当然,听说你去大内了,我一路追来。”

    呼延通十分兴奋,拉着陈庆胳膊道:“我请你去喝茶,我们好好聊一聊,中午请你喝酒。”

    陈庆歪着头笑道:“你好像很清闲?”

    “在临安当禁军武将能忙到哪里去?我三天去一趟军营,呆半天时间,和上司喝喝茶吹吹牛,然后拍拍屁股回家了。”

    “那军队训练呢?”

    “军队训练有,但和我没关系,有专门的训练教头,反正这一年就这么混过来的。”

    陈庆不好说他什么,便笑道:“我要去先去枢密院报到,看看他们的安排,然后才有时间,不如你等等我,中午我请你喝酒。”

    “我等你就是了,但肯定是我请客,给你接风洗尘还要你掏钱?”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到了大内,呼延通和陈庆手下在外面等候,陈庆独自一人进了大内,前往枢密院。

    接待陈庆的枢密院官员正是知枢密院事李回,他把陈庆请到自己官房,又让茶童上茶,李回笑道:“李员外郎从川陕巡视回来,给了陈统制很高的评价,认为统制是西军的新星,是重振西军的希望。”

    陈庆摇摇头,“李员外郎太抬举我了,西军的希望是吴都统,而不是我,这是我们西军将士的共识!”

    “一般而言,朝廷的认知和将士的共识都会有差异,看问题的出发点不同嘛!年轻就是陈统制最大的本钱,而且据说官家已经签字了,统领将升爵为侯爵,官阶也将升到第十三级左武大夫,你还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那官职会怎么样?”陈庆坦率地问道。

    李回沉吟一下道:“我实话实说,你的官职一直没有定下来,枢密院推荐你为都统,但吏部那边通不过,吏部通不过,政事堂和天子既然就不好表态,一旦吏部通过,就是政事堂和天子表态了。”

    “吏部是觉得我哪里不合格?”

    “资历!吏部认为你资历太短,这么快升都统没有先例,需要仔细斟酌,实际上就是被谁拦住了。”

    “是被秦桧拦住了吗?”

    “不一定是他,老弟,朝廷夸赞你的人很多,但嫉恨你的人也一样多啊!”

    ..........

    在枢密院内呆了半个时辰,办手续倒花时间不多,和李回却聊了好一会儿

    从李回那里流出来的消息,陈庆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朝廷百官瞩目,撑陈派有,倒陈派也不少,但李回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始终含糊其词,让陈庆一头雾水。

    呼延通还是在他们家族开的虎口酒楼请陈庆喝酒。

    “这一年临安变化很大,朝廷变化也很大,大家都尝到了停战的甜头,物资富饶,百姓安定,各种能工巧匠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有的是以前的老工匠,但更多是江南一带新工匠,权贵在西湖边修宅、造船,聚会攀富之风又起来了,各种曲会、各种聚会,文人雅士云集,仿佛又回到了宣和年间。”

    “没人愿意打仗了?”

    呼延通点点头,“确实没有人愿意打仗,不管是抗金派还是主和派。”

    陈庆端起酒杯道:“可问题不是你们想不想打,而是金兵要灭了宋朝,等大家都沦为亡国奴,想打仗也没有机会了。”

    “这道理大家都懂,可大家都觉得这是朝廷的事情,与我何干?”

    “我们的朝廷可没有这个觉悟!”

    “所以说,等大家都舒服了,不想打仗了,求和派自然就会占据上风,这是我祖父的原话,他说金兵主导停战,就是为了让临安在舒服中一步步走向堕落。”

    陈庆欣然笑道:“你祖父很有见识,这又叫温水煮青蛙策略!”

    呼延通忽然想起什么,沉吟一下道:“给你说一件事,你可别生气!”

第二百五十八章 巧遇

    陈庆端起酒杯淡淡道:“有话你就直接说,该生气我会生气,不该生气我也不会生气。”

    “哎!这件事憋在我心中好久了,不说我心中难受。”

    “那你就说!”

    呼延通吞吞吐吐问道:“你和吕姑娘的婚事是不是出问题了?”

    陈庆心中‘咯噔!’一下,呼延通又听到了什么传闻吗?

    他不露声色道:“为什么这样问?”

    “是这样,上个月张俊做寿,请了临安名流一千余人,我和父亲一起去了,在寿宴上我看见了吕绣姑娘,她是和祖父一起来的,当然,寿宴上的大家闺秀也很多,但吕绣姑娘表现得非常惊艳,无论书法、诗词还是绘画,还有容貌气度,都让其他小娘望尘莫及,十几个年轻文士为了讨好她争风吃醋,还差点打起来,但其中有一个年轻人似乎颇得吕姑娘赏识,和他聊了好一会儿。”

    陈庆笑了笑道:“说明她很优秀,也说明我的眼力不差,既然是优秀的女子,肯定很多人会喜欢,她和看得顺眼的人聊几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这个年轻男子已经公开表态了,非吕绣姑娘不娶!”

    “哦?”

    陈庆倒是有几分兴趣了,“他叫什么名字,很有实力吗?”

    “此人非常非常有实力,今年的科举探花,叫做沈该,出身江南吴兴名门沈氏,不知多少权贵高官想招他为婿,但他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了吕绣。”

    “他看上了吕绣,那吕相公是什么态度?”

    “吕相公是什么态度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沈家有没有请人上门提亲,我只是想提醒你,自己独自在前方奋战,千万不要后院失火了。”

    陈庆摇了摇头,“我对女人看得不重,吕绣喜欢谁,那是她的事情,我其实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没有关系,你们可是有婚约的!”

    陈庆已经明白了,估计是吕颐浩看中了沈该,才开始疏远自己,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主动放弃吕绣。

    沉默片刻,陈庆冷笑道:“我和吕绣还真没有什么婚约,和她有婚约的人不是我,而是张叔夜的孙子,我只是她祖父曾经看中的人,也仅此而已,既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文定之礼,何谈婚约?”

    “怎么回事,吕颐浩后悔了?”呼延通一下子听出陈庆话中有话。

    “或许吧!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自己不太合适,不知道吕颐浩哪根筋发胀,居然看中我了?

    我只是一员武将而已,杀死了成千上万金兵,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之战,到现在我还只是一个从六品官。

    而科举文官几年后就轻松过六品,尤其是有家族背景的江南大族子弟升迁更快。

    而她是相国的孙女,那么多天之骄子在追求她,他们吕家还可能继续选择一个得罪了太后,已经没有前途的武将?”

    “你说得也有道理,武将真他娘的没有地位,我在京城体会得尤其深刻,最后的婚姻也是武将和武将之间通婚,文官和文官之间通婚,泾渭分明,哎!我祖父可是看中你,你就娶了我家的武娘吧!”

    陈庆哑然失笑,“你们家的武娘可是喜欢文士,强扭的瓜可不甜!”

    “但文士看不上她,相了多少亲,对方一听说女红不会,针线不会,书画不会,认字也不多,只会舞刀弄棒,便吓得落荒而逃,祖父为了她婚事可急坏了。”

    “她有她的缘分,缘分未到,急也没有用!”

    就在这时,酒楼外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陈庆脸色一变,“怎么有女真人?”

    他太熟悉了,这是女真人的鹿角号,酒客们纷纷向窗口奔去,有人大喊,“是女真特使来了!”

    这时一队女真骑兵飞奔而来,用刀指着两边二楼窗户,恶狠狠大吼,“把窗户关上,否则杀无赦!”

    吓得两边的百姓纷纷关上窗户,没有人敢打开,女真人说杀人就杀人,可是动真格的。

    陈庆慢慢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户,掌柜吓得刚要上前劝说,呼延通一把拉住了掌柜,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管。

    大街上,一队队女真骑兵列队走来,三人一排,足有一百五十排之多,正中间是一辆敞开式的马车,坐在上面之人正是完颜昌。

    “上面谁开了窗子,不想活了吗?”一名女真百夫长大怒吼道。

    完颜昌抬头望去,一眼看见了陈庆,他不由一怔,陈庆举杯向他笑了笑。

    完颜昌也笑了起来,阻止百夫长道:“是老朋友了,他若想杀我,就不会开窗了!”

    完颜昌也举起酒葫芦高声道:“陈统制,还是喝羊酒吧!”

    “羊酒天天喝,腻了,还是清酒好喝。”

    “那就暂时别回甘泉堡了,在京城多呆几天。”

    陈庆摇摇头,“我就怕四太子去甘泉堡做客,我不在,儿郎们恐怕招待不周!”

    “你不在,他当然不会去。”

    “当真?”

    “我完颜挞懒堂堂正正,从不虚言!”

    “我可不信你的话,在终南县你就没有堂堂正正来见我。”

    完颜昌脸色一变,在终南县他被陈庆拦截,不得不扮作小兵逃掉,还挨了一箭,差点丧命,这是他平生之耻。

    完颜昌冷哼一声,“迟早有一天,我会还回来!”

    说完,他厉声喝道:“继续走!”

    大队人马继续出发,向大内对面的金国馆驶去,完颜昌怒视陈庆,陈庆却始终带着笑容。

    酒楼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听呆了。

    .........

    这时,有人从三楼跑下来,跑到陈庆面前躬身行一礼,“陈统制,我家相公在楼上有请!”

    陈庆一怔,相公是宰相啊!谁在三楼?

    他连忙问道:“是哪位相公?”

    “张相公!”

    原来张浚在楼上,还真是失礼了。

    他连忙向呼延通告罪一声,快步上了三楼。

    陈庆走进三楼一间雅室,只见靠窗的小桌前坐了两人,皆身穿青衣,头戴小帽,打扮得很休闲,其中一人正是相国张浚,另一人陈庆不认识。

    陈庆连忙躬身行礼,“卑职陈庆参见张相公!”

    张浚摆摆手笑道:“我还说谁能让完颜昌这么给面子,原来是陈统制,看来面子还得用拳头争取。”

    “让相国见笑了!”

    张浚又给陈庆介绍旁边官员,“这位是大学士徐先图,他刚才还和我谈到你。”

    徐先图年约五十岁,长得很清瘦俊雅,他微微笑道:“今天我在官家的御书房内见到了陈统制进献的财宝,都是皇宫旧物啊!让官家都有点失态了。”

    “这是做臣子份内之事!”

    徐先图眉头一挑,对张浚道:“陈统制很通情达理嘛!朱胜非怎么说陈统制藐视制度,不遵上下之道?”

    张浚冷哼一声道:“他要拿人开刀,自然是选我提拔的人,吴阶和刘子羽太硬,他动不了,只好捡软一点陈统制来捏,偏偏又踢了铁板,便跑来恶人先告状。”

    “原来如此,有机会倒要给天子提一提,莫信一面之词。”

    张浚又对陈庆道:“你的述职估计是放在后天,我听说是让你自己选题,你打算谈谈哪方面的事情?”

    陈庆想了想道:“我想谈一谈怎么处理秦州的堡寨问题,这在熙河路各州都有存在,或轻或重,秦州是最严重的,我想谈谈这方面的经验。”

    张浚曾是川陕宣抚使,他深知堡寨问题的隐患,便点点头,“不错!这个点切得好,然后呢?军事方面谈什么?”

    “我想谈守甘泉堡的重要性。”

    “也可以,甘泉堡涉及大宋、金国、西夏和伪齐,确实很重要,你今天好好准备,然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相公有事?”

    “是这样,明天是我老母六十岁寿辰,我举办一个寿宴,你也过来吧!礼物就不用准备了,我也不给你请柬,你人来就行。”

    徐先图在一旁笑道:“没有请柬,他恐怕进不了府!”

    张浚也想想也对,便解下一块玉珮给陈庆,“这是我的玉珮,送给你了,凭它可以进我的府邸!”

    “多谢相公厚爱,晚辈一定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寿宴(一)

    夜已经很深了,两个小娘子房间的灯已经熄灭,院子里格外安静,鸣虫和青蛙的演奏此起彼伏。

    陈庆坐在小桌前,默默地摩挲着一块玉牌,玉牌因为长期贴肉而戴变得很油润。

    他曾经如此珍视这块玉牌,难道它终将与自己无缘?

    陈庆低低叹息一声,将玉牌挂回脖子,放进了衣襟内。

    他抬头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这一刻,他心中竟感到无比的孤独。

    ........

    次日下午,陈庆来到了张浚的府宅,张浚的府宅距离西湖不远,占地足有二十余亩,这是宰相的官宅,在汴梁或许不算大,但在临安已经是最大的宅子了。

    今天是张浚老母六十岁的寿辰,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发出去数百张帖子,张浚是官家最信任的宠臣,位居相国,他的母亲过寿,贺寿者当然络绎不绝,就连天子也派人送了贺礼。

    陈庆雇了一辆牛车,距离府宅还有数百步,牛车便停下来,车夫对陈庆道:“官人,前面堵住了,只能烦请你自己步行过去!”

    陈庆探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都是各色马车,把大街全堵死了,确实过不去。

    陈庆摸一把钱塞给车夫,抱起礼盒便向府门方向走去。

    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的细布薄衫,头戴纱帽,腰间束一条革带,腰佩一把长剑,看起来非常清爽文雅,虽然没有绸缎那么昂贵,但配上他在战场上磨练出的凌厉气质,自有一种含而不露的威压感。

    怀中抱着一只木盒子,里面是一尊白玉观音,这尊玉观音是蔡京府中宝贝,陈庆专门挑了非皇宫物品,省得张浚为难。

    大门前站满了宾客,有的在寒暄聊天,有的在排队登记,基本上都是朝官以及社会名流,有趣的是,基本都带着家眷。

    最近两年,这种豪门间的聚会非常流行,今天李家过寿,明天张家娶亲,后天王家得子等等,各种理由举办聚会,说是为了敛财其实也未必,它更多是一种交际,是积累和扩张人脉的重要手段,当然也是儿女相亲的重要场合。

    宋朝也很讲究男女双方的情投意合,当然,这种情投意合是在门当户对的基础上,往往这种聚会就已经固定了圈子,基本上都是门当户对,然后青年男女们寻找自己看中的另一半,如果谈得情投意合,彼此满意,剩下的媒妁、求亲等事情就是由父母来操办了。

    所以来参加聚会的男女都打扮得格外吸引人,女孩娇艳可人,男的则俊秀文雅,陈庆刚到大门口,却一眼看见了熟人,他居然看到了王薄,秦桧的妻侄,还真是冤家路窄。

    王薄也看见了陈庆,眼睛里顿时露出惊愕之色,随即低下头,神色慌张地挤进大门,他心中有鬼,去年他带人追杀陈庆,杀了陈庆一个同伴,他一直很害怕陈庆报复。

    陈庆哼了一声,暂时不管王薄,来到登记桌前。

    “请问官人的请柬?”

    “我是张相公口头邀请的,没有请柬!”

    登记司仪有点难办,没有请柬怎么行,他又向旁边张浚的幕僚低声询问,幕僚走过来笑问道:“请问衙内有没有什么凭据?”

    “这个玉珮可以吗?”

    陈庆取出昨天张浚给他的玉珮,“这是张相公给我的。”

    幕僚一惊,这块玉珮是张浚的心爱之物,羊脂莹润,有一半的红皮,旁边刻着一行词,‘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看就不是凡品。

    幕僚连忙抱拳,“失敬!失敬!衙内请登记。”

    陈庆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陈上元’。

    他把木盒递给幕僚,“这是我的贺礼,请收下!”

    幕僚打开看了一眼,眼睛都有点直了,今天是老夫人寿辰,客人送礼一般都是几十贯到百贯左右,关系好的,会多出一点,但一般都不会超过三百贯,毕竟这种聚会很多,出礼太多自己也承受不起。

    幕僚可是识货人,陈庆送的这尊白玉观音温润细腻,细白如脂,极为罕见,没有几千贯钱休想买得到,甚至有钱也买不到。

    幕僚颤抖着声音高喊道:“白玉观音一尊,陈上元贺老夫人寿。”

    陈庆拱拱手,转身进府去了。

    门口七嘴八舌议论开了,“这个年轻人有钱啊!居然送这么名贵的玉观音。”

    “肯定是长辈让送的,和这个年轻人没关系。”

    “以前蔡京也有一尊这样的白玉观音,他吹嘘天下独一无二,现在又来了一尊,打蔡京的脸了。”

    “这个陈上元是谁啊?”

    “估计是想向张相公求职。”

    .........

    陈庆一个送礼就在大门口引发了小小的骚动,他本人却不知道了。

    客人太多,张浚整个府宅除了两间寝院外,其他都开放了,后宅也可以随意进出,一般中庭这边是以官员为主,而年轻人都去了后宅。

    大家都很随意,没有人招呼,当然,也有家仆和使女站在一旁,随时提供领路服务,他们都挑着灯笼,一看便知道。

    “请问大姐,宴会堂在哪里?”陈庆问一名使女道。

    使女俏脸一红,问道:“请问公子是什么颜色的请柬?”

    “我没有请柬,是口头邀请的。”

    “这个....我问一问管家,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陈庆!”

    “我知道了,请公子稍等。”

    使女匆匆去了,陈庆有些郁闷,请柬的作用很大,上面有编号,关系到自己的座位,自己没有请柬,失去了很多福利。

    不多时,使女回来了,一脸沮丧道:“对不起,没有查到公子的座位,等一会儿吧!管家会请示老爷。”

    陈庆更加郁闷了,估计张浚把自己忘了,送了那么名贵的贺礼,连碗饭都不给。

    “好吧!我随便走走。”

    “公子去后宅吧!那边有好多活动,都有奖励的。”

    “后宅怎么走?”

    “公子请跟我来!”

    使女带着陈庆向后宅走去,走过一道月门,陈庆眼前豁然开朗,怎么说宋朝的官员是最会享受的呢?

    后宅就是一座大花园,小河潺潺,小桥流水,假山池鱼,各种亭台楼阁遍布其中,陈庆去过苏州园林,苏州园林是明清风格,建筑密集,在建筑之间穿插各种精致的小景。

    而宋朝的风格却是寄情于山水,更融于自然,房舍和自然一体,一座小山丘就是这种寄情于山水的表现,堆土为山,种满了大树,营造出一种幽深的气氛,山顶是一座亭子。

    “那边大帐内有投壶比赛,公子可以去参加!”使女指着草地上一座临时搭建的大帐笑道。

    “我知道了,多谢大姐!”

    使女行一礼走了,陈庆很喜欢后院的风景,尤其是山丘的林间风景,居然是在自己府中,这种感觉让陈庆非常舒服。

    他索性沿着林荫道缓缓向山上走去,两边都是一棵棵参天大树,不知是从哪来移植过来,巨大的树冠交织在一起,遮蔽了阳光,使得炎炎烈日也变得荫凉起来,偶然一阵凉风习习,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山顶的凉亭内有一群年轻人,约有十余人,男女都有,似乎在争论什么,格外热闹。

    陈庆走到凉亭前,向亭内望去,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竟然看见了吕绣,穿一身粉色绣着鸳鸯的长裙,头梳环髻,俏丽无比,她站在亭柱前正和一个同伴女子说什么?

    在她身后站着一名身材挺拔的年轻人,皮肤白皙,相貌英俊,手执一柄折扇,气质儒雅之极,只是他的目光热烈,不假掩饰着望着吕绣,流露出满满的爱慕之情。

    陈庆默默看了片刻,转身向山下走去.......

    亭子里,吕绣正在和众人争论,“我觉得我们办诗社的宗旨才是最关键的,没有宗旨就像人没有魂魄,我们为什么写诗,不就是为了鼓舞大家的抗金士气吗?这一条我不同意删除!”

    “吕姑娘,如果诗社有明显的政治倾向,那就有结党的嫌疑,我们不用写出来。”

    “不行!这是原则!”

    吕绣态度坚决,这时,她若有所感,抬头向山道望去,她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难道是.......

    吕绣连忙道:“各位继续,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她拉起裙摆,向亭外追去,身后男子追了几步道:“吕姑娘,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有私事。”吕绣一口回绝了。

    众人都哄笑起来,一名女子调侃道:“沈公子,人家可是有私事哦!”

    年轻公子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第二百六十章 寿宴(二)

    陈庆下了一道土坡,转到另一条小道上,忽然听见后面有急促的脚步,紧接着有女子低声问道:“陈将军,是你吗?”

    陈庆停住脚步,慢慢回头,只见吕绣就站在上面小坡上,美眸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惊喜。

    陈庆笑了笑,“吕姑娘,好久不见了!”

    “啊!真是你。”

    吕绣连忙跑下来,陈庆吓了一跳,急声喊道:“当心!”

    他迅速上前两步,伸出胳膊给她,吕绣奔下土坡停不住,一把抓了陈庆的胳膊,她拍拍胸脯笑道:“好险,差点摔着了。”

    陈庆心中忽然释然,从吕绣喜悦奔跑,毫不忸怩地抓住自己胳膊,陈庆这才意识到吕绣其实是一个性格很开朗率真的女子,她和其他优秀的男子聊天也很正常啊!这是她的性格,并非她移情别恋。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吕绣笑吟吟望着陈庆问道。

    陈庆微微一怔,她居然不知道。

    “我前天下午回来的,枢密院通知我回来述职,我前天晚上去拜访了令祖。”

    “啊!祖父怎么没告诉我?”

    “可能他在生我的气。”

    “你怎么得罪祖父了。”

    “一言难尽,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不耽误你吧!”陈庆向山上看一眼,他依稀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

    “不耽误,我们十几个都是志同道合的抗金派,正在商议组建抗金诗社呢!我不在没有关系。”

    陈庆笑着指指前面林荫道,“我们去那边走走!”

    两人慢慢向小丘下走去,陈庆便把自己送礼之事说了一遍,苦笑道:“我知道那些物品都来自皇宫,只是我从未想过僭越之事。”

    吕绣若有所思道:“其实我觉得也没有关系啊!皇室也很亲民,有时也会把一些多余的物品拍卖,谁都可以买,也没听过有什么不妥。”

    陈庆叹口气道:“这种事情是民不报,官不究,如果没有人提及,当然也没有关系,就怕有心人拿它做文章,你祖父怕的也是这一点。”

    “这倒也是!”

    吕绣忽然俏脸一红,小声问道:“我一直没问你,你父母住在哪里?”

    陈庆摇了摇头,吕绣一怔,心中有些失望。

    “不方便告诉我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连亲戚都没有,孤身一人。”

    “啊!为什么会这样?”

    “战争吧!”

    吕绣望着这个坚强刚毅的男子,她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同情,在世间子然一身,那该是怎样的独孤?

    “我总算明白了,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钱给阵亡士兵抚恤,你把他们视作了自己的亲人,对吧?”

    “对!就是这种感情。”

    “绣妹!”后面忽然有人喊道。

    两人回头,只见刚才的年轻人笑着走了过来。

    吕绣眉头一皱,“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我失言了,吕姑娘,大家都等你呢!”

    “麻烦沈公子告诉他们,我今天不参加了,下次再说吧!”

    年轻男子没有走,他望着陈庆道:“这位是......”

    “这是西军的陈将军,也是我未来的夫婿!”吕绣平静回答道。

    年轻男子霎时间脸色苍白,身体摇摇不稳,就仿佛一脚踩空,他极为勉强地笑了笑,“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陈庆,转身快步走了。

    陈庆心中也仿佛掀起了惊涛狂澜,他万万没想到吕绣会这么勇敢地承认,这让陈庆心中异常感动,眼睛一酸,有些湿润了。

    吕绣羞涩地低下头,小声道:“他人倒不讨厌,但我不想耽误他。”

    陈庆笑道:“他叫沈该,对吧!”

    “你怎么知道?”吕绣一怔。

    “我昨天遇到一个好友呼延通,是他告诉我的。”

    吕绣心中忽然有点紧张,连忙解释道:“你听我说,我认识此人,只是因为大家都想组建诗社,不过我也感觉到这位沈公子热情过头,但我还是想给他留点面子,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可是刚才你确实给了他一记耳光啊!”

    “那是他自找的,我若不挑明,他肯定会羞辱你。”

    “羞辱我?”

    陈庆哈哈一笑,“没有人敢羞辱我的,除非他不想活了。”

    陈庆也觉得不妥,歉然道:“打打杀杀习惯了,忘记这里是临安。”

    吕绣却毫不在意,只要陈庆千万不要误会就好。

    这一刻,她心中充满重逢的喜悦,一年多的相思,这一刻都弥补了。

    吕绣美眸一转,忽然发现陈庆脖子有根细绳,她立刻猜到那是什么,心中顿时一甜,原来他一直贴身戴着。

    “这是什么?”

    陈庆见路边有座农舍,屋檐下挂着麦穗、葫芦,门上贴着一张白纸,旁边窗台上有笔墨。

    吕绣抿嘴笑道:“这是农家,很多高官府上都有这种仿造的农舍,有时候自己在这里住一晚,以忘掉官场的烦恼,我祖父也有一间农舍。”

    “门上怎么还贴着一张白纸?”

    “这是今天的诗词比赛呢!有灵感就把诗写下来,到处都贴有白纸,咦!”

    吕绣忽然发现上面是空的,一首诗都没有,“别的地方都写满了,这边怎么没写?”

    “可能这里比较偏僻吧!大家没有发现。”

    陈庆指指笔墨笑道:“绣娘,你也写一首。”

    吕绣有点为难,“我对农家不熟,写出来会让人笑话,陈将军......”

    “你可以叫陈三郎!”陈庆打断她的话笑道。

    陈庆上辈子是个拼命三郎,大家都戏称他陈三郎,这辈子还没有人叫他三郎。

    “好的,三郎,我们去别处吧!”

    陈庆回头看了一眼山岗,笑道:“有人恐怕在想怎么打我的脸,可惜我脸皮太厚,不妨把脸皮放在这里!”

    吕绣不解地望着陈庆,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庆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一首诗: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写完,他放下笔,暗暗道:“我老陈要获美人芳心,老陆,得罪了!”

    吕绣惊讶得捂住檀口,美眸闪光,“三郎,这诗是你写的?”

    陈庆呵呵一笑,大言不惭道:“年初在秦州写的,现在正好用上了。”

    吕绣越读越喜欢,拉着陈庆的胳膊撒娇晃道:“还有呢?再给我说说!”

    还有啥?明月几时有,不对!老苏已经写过了,自己更适合写边塞诗,但使龙城飞将在,更不对!

    陈庆忽然眼珠一转,他想到一首绝妙之词,不过要留一留,不能一下子写出来。

    “我水平有限,写得很少,还有几首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反正日子长着呢!”

    听到‘反正日子长着呢’这句话,吕绣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却如蜜一般甜到心窝,她娇羞看了一眼陈庆,噘嘴撒娇道:“我要你陪我去玩壶箭,有人夸你很厉害,可我没见过!”

    “走!咱们把壶箭的赏钱全部赢光!”

    “嘻嘻!赏钱归我。”

第二百六十一章 寿宴(三)

    沈该失魂落魄地回来了,众人看出他心情不好,便不再继续商谈,各自散去了。

    好友柳环上前关切问道:“沈兄,出了什么事?”

    沈该长长叹了口气,“我这次丢脸丢到家了。”

    “为什么?”

    刚才那个男子,你也看见了,他....他竟然是吕姑娘的未来夫婿。

    “不会吧!吕姑娘从来没有提起来自己已经订亲了。”

    “我们也只是第三次聚会,这种事情她当然不好说,只是她居然当着那个男子的面告诉我,这岂不是在羞辱我?”

    “那个男子是什么人?”

    “我忘记他姓什么了,当时脑海一片空白,好像是什么西军将领。”

    柳环失声道:“是个.....武将?”

    “对啊!怎么是个武将?”沈该也醒悟过来了。

    “沈兄,你没有搞错吧!吕相公会把自己的嫡孙女嫁给武将?不可能的。”

    沈该挠挠头,确实不太可能,武将在朝廷中地位太低,只是除了刘光世、张俊等几人外,其他人根本就排不上号,一般大臣都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武将,何况是吕颐浩。

    “那他又是怎么回事?”

    “说不定是吕姑娘故意试探你的决心。”柳环脑洞大开道。

    “不可能!”

    沈该毕竟是探花,没有这么蠢,何况吕绣是个原则性极强的女子,决不可能这么随便地把别的男子称为自己未来夫婿,肯定是真的。

    “要不,我去打听一下吧!看看真相到底怎样?”

    “那就拜托贤弟了!”

    柳环快步走了,沈该独自坐在亭子里发呆,好一会儿,他才叹口气起身走了。

    其实沈该是今科探花,只要他愿意,现在府中的数百个少女都巴不得嫁给他,只是别的女子都在巴结他,偏偏吕绣对他不假辞色,反而把他吸引住了。

    尤其是吕绣是知政事吕颐浩的嫡孙女,更让沈该下定决心要娶吕绣为妻,他这几天正准备让父母去吕家提亲,不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吕绣的未婚夫出现了,着实让沈该的心都碎了。

    .........

    大帐内,吕绣遇到了她的闺蜜好友李梅儿,李梅儿是江陵知府李迥的女儿,已经许给了吕颐浩的次孙,有这层关系在,吕绣和她的关系极好。

    李梅儿不由分说把吕绣拉到一群少女中间投壶箭去了,吕绣只得不舍地和陈庆暂时分手。

    “你这个小蹄子,春心终于动了,老实交代,他是谁?”李梅儿逼问吕绣道。

    吕绣没好气道:“你虽然没见过他,但你知道他是谁,在你心中,我是那么随便的女子吗?”

    李梅儿眨眨眼,“他....就是陈庆?”

    “当然是他!”

    李梅儿仔细看了看陈庆,忽然捂嘴笑道:“我知道了,你画的不是霍去病,就是画自己的夫君,还真有点像。”

    “你还是关心自己吧!我那个兄长也来了,你却不和他在一起,当心他被别的小娘子勾走魂魄!”

    “他不是和你一起谈论诗社吗?我才懒得去凑热闹,咦!陈庆和那个沈公子见面了?”

    吕绣点点头,“我真怕他误会,外面风言风语太多了。”

    “你自己说不在意的,现在又担心了。”

    “哎!我只是觉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却忘记了他的感受,是我考虑不周,早该明确告诉沈该的。”

    “不用担心,他如果连这点信心都没有,说明他也不是大度之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你知道的,我和他之前接触比较少,又没有真的订亲,只是祖父的许婚而已,我现在有点担心。”

    “担心你祖父悔婚?”

    吕绣点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色,“他前天晚上来拜访祖父,我居然不知道,祖父瞒住我了。”

    “那你应该明确告诉祖父,你自己的态度,你只要态度坚定,他会考虑的。”

    吕绣缓缓点头,她今晚就要和祖父表明态度。

    .........

    陈庆没有来得及参加投壶,他遇到一名崇拜他的年轻官员,军器监主簿赵文信,他是相国赵鼎的三儿子,科举出身,陈庆也正想找军器监的官员聊一聊,没想到会这么巧。

    “我听父亲说,你们在甘泉堡使用了超大型的投石机,我一直不解,抛杆是怎么做出来的?”

    陈庆微微笑道:“抛杆从西夏的补给队伍中缴获的。”

    赵文信恍然,拳掌一击道:“难怪呢!一根长抛杆没有十年时间做不出来,我估计就是当年童贯带去攻打西夏的三根抛杆之一,被西夏军缴获了。”

    “应该是,可惜就只有一根,我想知道军器监有没有存货?”

    赵文信摇头,“之前有十几根,都制成超大型投机石,安装在沿江码头了,用来对付敌军的战船,没有库存。”

    陈庆又想起一事,对赵文信道:“没有就算了,但我们现在在研究大型火鹞子,总是失败,军器监有没有这方面的工匠?能不能派给我们?”

    “工匠肯定有,但一般都不外派,这是原则,你申请也没有用,不过我可以给将军出个主意。”

    “你说!”

    “有个叫做谢长治的老工匠,因为残疾回家了,他造火鹞子是一绝,你可以把他一家带去甘泉堡。”

    “他应该是匠户吧!朝廷会允许吗?”

    “军器监以为他早就死了,名字都注销了,没想到他居然逃到临安了,上个月他来军器监要给养,我们才知道他在临安,但他名字已经注销了,没办法再管他,将军可以把他带走。”

    陈庆大喜,“烦请赵兄把他地址给我,我过两天就去拜访他。”

    “没问题,我回头就给你。”

    “姓王的,你还要不要脸?”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呼延通的声音。

    所有人都向大帐一角望去,只见呼延通手执一柄长剑,怒视着一伙人,正是王薄和他的几个同党。

    而就在旁边不远处,吕绣和另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一起,吕绣脸色有些苍白。

    陈庆连忙向赵文信告罪一声,他快步挤了过去。

    陈庆走上前拍拍呼延通的肩膀,“发生了什么事?”

    “我就在找你呢!这几个混蛋欺负吕姑娘。”

    “什么!”

    陈庆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目光凌厉无比地向王薄射去。

    王薄心中有些发憷,干笑两声道:“这里没意思,我们去别处去玩耍!”

    他转身带着几个同党要溜走,就在马上出帐的一刻,忽然他脖子一阵剧痛,陈庆已经闪身上前,捏住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拖出大帐。

    “放手!啊——求求你快放手!”王薄痛得声嘶力竭大喊。

    “竟敢调戏我的女人!”

    陈庆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这次死定了!”

    “我哪里敢调戏相国的孙女,我就....就说了一句风凉话。”

    “三郎,放他走吧!”吕绣出现在大帐门口劝说陈庆。

    陈庆回头向她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问道:“你说了什么?”

    “你松一点,痛死我了”

    陈庆稍稍放松一点,“快说!”

    “我就说她从小订婚的未婚夫没有死,在汴梁国子监当官。”

    “你没有碰她?”

    “我向上天发誓,我们都不敢在张府惹事,绝没有碰她一根毫毛。”

    “滚!”

    陈庆放开他,王薄和他的几个同党连滚带爬地跑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寿宴(六)

    女真人风波虽然平息了,但这件事却成了整个府内谈论的焦点,不用说,陈庆再一次引人瞩目,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谈论他,欣赏他的人夸赞他不畏金人淫威,维护了大宋的尊严,而不屑他的人,则说他是愣头青,竟然敢藐视金国皇帝,给朝廷惹下了大麻烦。

    反正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陈庆却置若罔闻,夸赞也好,贬斥也好,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陈庆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座位,张浚把陈庆安排到后宅,和他的子侄晚辈坐在一起。

    陈庆在自己座位前,却意外地遇到了吕绣和李清照。

    吕绣指着桌子的名字牌笑道:“师父刚刚看到你的名字,就把我拉过来等你,说你肯定马上过来,果然猜中了。”

    “师父?”陈庆有点惊讶。

    李清照淡淡笑道:“我开办了一个诗词讲习班,绣儿给我拉来一群学生。”

    陈庆举手笑道:“那我也算一个吧!”

    “想得美,师父可不收男弟子。”

    李清照笑道:“我替你抄好了几十册书,你住在哪里,我改天给你送来。”

    “三郎住在客栈吗?”吕绣也想知道陈庆住在哪里。

    陈庆取出两张写有住址的纸条,递给二人,“我在临安有座府宅,在三桥,是去年官家赐给我的,我目前就住在这里。”

    李清照起身笑道:“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李清照带上帷帽先走了,陈庆不解问道:“为什么她要戴帷帽,而你却不用戴?”

    吕绣眨眨美眸想了想道:“或许她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比如我出去游玩,我也要戴帷帽,但在这种圈子聚会,大家基本上都认识,也就不用太过于防备。”

    “这种聚会其实也是一种相亲?”

    吕绣点点头笑道:“确实是这样,但也不仅如此,比如我就是来和朋友聚会,可不是相亲。”

    陈庆笑道:“我才发现你的性格很开朗,比较外向。”

    吕绣轻轻咬一下嘴唇,小声道:“其实也是要看人的,绝不是每个男子伸出胳膊我都会扶!”

    吕绣不经意的表白让陈庆很感动,这种被佳人所爱的感觉是他两辈子都没有品尝过的,竟然是那么美妙,那么甘之若饴。

    “我确实很喜欢你这样的性格,爽快直率,一点都不矫情!”

    吕绣嘻嘻一笑,“师父说我是没羞没臊,一点都不懂得含蓄唯美,是东坡居士的豪放派,不是她的婉约派,不过看在给银子多的份上,勉强收我为徒!”

    陈庆着实喜欢吕绣这样开朗的性格。

    他想了想道:“明天我要述职,后天吧!我们去游西湖,怎么样?”

    “就我们两个吗?”

    “你要带别人也可以,我就一个人,对了,我可能会带两个小使女,两个十岁的小娘子,她们一心想看看西湖。”

    “我知道了,后天一早我坐马车来找你,但我可能会带上兄长和他的未婚妻,独自出来父亲不准许。”

    “你若不来我可要上门去抢的,月黑风高,晚上去抢!”

    “你敢!我会准备一支弩,等你上门,我就一箭射杀你这个淫贼!”

    陈庆鼓足勇气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笑嘻嘻道:“不如今晚就试试看!”

    吕绣顿时俏脸通红,咬着嘴唇道:“你想得美,呀!师父来了。”

    吕绣发现师父又走过来了,连忙抽出手,挺直腰正襟危坐。

    李清照心中好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对两人道:“你们快来,诗词比赛揭晓了!”

    两人连忙起身,吕绣知道师父肯定看见了,恨得她偷偷掐了陈庆手背一下,跟着李清照向中庭走去.......

    宋以文立国,各种民间的文才比试随处可见,就连乡村里也会举办读书郎的吟诵大赛。

    像这种官宦聚会,比诗斗茶更是寻常之极,但也是重头戏,相比之下,壶箭比赛只能算一种娱乐而已,诗词比赛才真正被人重视。

    中庭前已挤满了人,有趣的是,女子都集中站在左边,男子则站在右首,毕竟靠得太近大家都不方便。

    宋朝虽然并不像明清那样男女大防,允许女子抛头露面,也允许男女之间正常交往,但比起唐朝的奔放,又稍稍收敛一些,主要体现在细节方面,比如女子出游尽量戴帷帽,比如聚会聚餐,男女之间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

    今天张府的诗词比赛就是贴在各处的白纸,是一种命题诗词,贴在什么位置,就要写相关的内容,诗词不限。

    评委就是在府中的相国和大学士,由他们评出高榜三甲。

    今天的颁奖司仪是大学士徐先图,陈庆走到一棵树下,他身材高大,一般人遮挡不住他的视线。

    吕绣也被李梅儿拉了过去,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今天借老夫人贺寿之机,举办了一次诗词比赛,一共收到诗词六十七首,经过我们两轮评选,三甲已经出来了,老规矩,在宣布之前先谈谈奖品。”

    众人一阵哄笑,徐先图又继续道:“奖品有三个,第三名奖赏健驴一头,祝他在仕途求学之路上越走越稳!”

    有家人牵出一头小毛驴,众人大笑,女子们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

    “第二名,奖赏宝砚斋上好文房一套。”

    其实不管毛驴也好,文房四宝也好,都不贵,最多几贯钱,大家写诗比赛也不是冲着奖品而来,而是在张浚府中题名,自然会得到张浚的重视,在仕途上会非常有利,大家要的是人脉。

    当然,像陈庆赢走五十两银子,那是特殊情况,除了他之外,没人能在五丈外五箭五中,大奖就这一项。

    “第一名奖品特殊,是张相公亲笔中堂一幅。”

    众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文人们都懂,得到张相公亲笔墨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提携啊!

    “下面我宣布第三名,军器监主簿赵文信,他的祝寿诗构思巧妙,奇思妙想,用王母祝寿来渲染今天的主题,大家一致同意他为第三名。”

    赵文信走上前,抱拳笑道:“太高看晚辈了!”

    徐先图牵过毛驴笑道:“你爹爹以后上朝就不用步行了。”

    众人轰然大笑,赵文信满脸通红地签着毛驴走了。

    徐先图又打开一张纸条笑道:“第二名是我们的探花郎沈该,他在相思亭填的词《生查子》,写他对一位佳人的苦苦相思,情真意切,哀婉缠绵,我就恨不得这位佳人是我女儿,太感人了。”

    很多人的目光都悄悄投向了吕绣,沈该可是公开宣布过的,他非吕绣不娶。

    吕绣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俏面凝霜,杏眼微忿,她知道这首诗是陈庆出现后才写的,让她着实有点生气。

    吕绣是宋朝大家闺秀中极为少见的性情中人,敢爱敢恨,如果是之前她或许会有点感动,因为沈该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心上人。

    但现在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爱郎就在这里,他还要不知趣地写这种情诗,那就是在故意破坏她和陈庆的之间的关系了,而且居然用《生查子》这个词牌,他自作聪明,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他借用谐音‘生岔子’。

    吕绣现在就丝毫没有半点感动了,心中只有不满和恼火,她又偷眼向陈庆望去,只见陈庆斜靠在大树上,一脸坏笑望着自己,她芳心‘砰!’的一跳,就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拳,笑得这么坏干什么?

    沈该也在偷看吕绣,见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陈庆,他心中哀叹一声,就算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又有什么意义?

    “探花郎在哪里?”徐先图再次高喊。

    “来了!”

    沈该连忙挤出人群,走到近前,躬身施礼,“学生沈该参见徐大学士。”

    徐先图笑眯眯把奖品给他,问道:“你能不能给我们泄露一下,你思念的佳人在不在这里?”

    沈该可是人精,他敢在年轻人中说非吕绣不娶,但他绝不敢在众多相国和大学士面前说这句话,尤其当着吕颐浩的面,这会让高官们怀疑他是趋炎附势,从而看低他人品。

    沈该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抱着文房四宝就跑了。

    大学士刘晋低声对吕颐浩道:“吕相可知道他相思的是谁?”

    吕颐浩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呵呵!他相思的就是令孙女啊!”

    “是吗?”吕颐浩有点惊讶,听说这个沈该眼高于顶,拒绝了很多高官求亲,他居然是看中自己孙女了。

    ‘吴兴沈氏!’吕颐浩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徐先图摆摆手,中庭又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手上的纸条。

    徐先图重重咳嗽一声,“下面我要宣布高榜第一名!”

第二百六十三章 寿宴(五)

    陈庆走进大堂,却见除了秦桧之外,其他相国都在,昨天见到的徐大学士也在,还有几名高官自己没有见过。

    他连忙行礼,“卑职陈庆参见各位相公。”

    “陈将军免礼!”

    张浚一摆手,管家将白玉观音雕像抱过来,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张浚微微笑道:“首先感谢陈将军给家母送这么贵重的寿礼,家母非常喜欢,再次感谢陈将军!”

    众人都懂了,张浚看上了这尊玉观音,只不过他要撇清关系,在座的众人都是他的人证。

    陈庆笑了笑,等张浚继续说下去。

    张浚又继续道:“这尊玉观音应该是前相国蔡京府上之物,不知陈将军怎么得到?”

    其实这是很无礼的举动,受了人家寿礼,还要逼别人交代来历,但陈庆却明白张浚的意思,张浚若不当众说清楚,天子还会以为他是受贿所得。

    陈庆想了想道:“这尊玉观音是去年冬天,在临潼抓捕一名伪齐敌将时,从敌将府中抄获,作为军方所有,后来军队为筹措安置灾民的钱款,将一批财物公开售卖,卑职以一百二十贯钱的价格买下,军中有记录。”

    几名相国都听得翻白眼,简直太无耻了,几千贯甚至上万贯的宝贝居然用一百二十贯买下,但众人又无可奈何,通过这次售卖,战利品就变成了合法所得。

    张浚暗叫一声高明,有呵呵笑道:“我记得蔡京府被抄家以后,大部分财物都是公开售卖了,这只玉观音应该就是那时候卖掉的,没想到机缘巧合,这只玉观音又辗转回了临安,居然出现在我府中。”

    陈庆微微笑道:“这是老夫人福缘深厚,连菩萨都保佑她。”

    “好!说得好!陈将军心意,我领了。”

    张浚大为高兴,这尊世间罕有的白玉观音,就堂而皇之地归自己了。

    旁边吕颐浩心中很不舒服,既然有这种办法把这些宝贝洗干净,为什么不进献给自己?那尊白玉观音,难道自己就不喜欢?

    吕颐浩哪里知道,这完全是陈庆在胡说八道,昨天晚上他才想到的办法,这就是一种说法而已,是真是假,根本就查无实证。

    就在这时,大门处的幕僚飞奔而来,紧张地禀报道:“启禀相公,完颜昌来拜寿!”

    众人脸色大变,张浚腾地站起身道:“不准他进府!”

    “相公,他带来三十几名女真人,家丁们挡不住。”

    这是完颜昌要来强行拜寿了,实际上就是来砸场子,张浚母亲办寿,金国高官居然跑来拜寿,消息传出去,张浚的名声就完了。

    陈庆冷冷道:“我来阻止他们!”

    他转身向外走去,张浚连忙喊道:“不可伤人!”

    张浚很了解陈庆的心狠手辣,只要他出手,金人非死即伤,这可是母亲的寿辰,不能见血,更不能死人。

    “张相公就放心吧!”

    陈庆丢下一句话,他人已经走出中庭。

    陈庆从一名家丁手中抄过一根白蜡哨棍,快步走到前院,完颜昌刚刚走进院子,他身后跟着三十名膀大腰圆的女真人,大门外躺了一地的家丁,正痛苦呻吟。

    完颜昌确实是砸场子,这次谈判的宋朝主事就是相国张浚,完颜昌听说张浚在给母亲做寿,他便想上门挑衅,威压张浚,为接下来的谈判打下心理优势。

    陈庆迎面走上前,拦住了完颜昌的去路,完颜昌顿时眯起了眼睛,他着实没有想到,陈庆居然出头了。

    他一摆手,止住了后面手下的冲动。

    这时,张浚以及大群宾客涌来,张浚一眼看见了躺在大门外的十几名家丁,顿时怒视完颜昌,“完颜挞懒,你竟然在我府中放肆?”

    完颜昌淡淡一笑,“产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是他们先动手,不过还是由我来赔罪吧!”

    他嘴上说赔罪,却没有半点赔罪的意思,一挥手,“抬上来!”

    两名女真士兵抬上五个箱笼,完颜昌呵呵一笑,“听说张相国母亲做寿,这是我们金国的一点心意,小小寿礼,请笑纳!”

    张浚一指府外怒喝道:“我不欢迎金人,请你立刻离去!”

    “哼!这就是张相公的待客之道?”

    “我的客人我会招待,但你这样的人,恕我不接待,也不是我的客人,我再说一遍,请你立刻离去!”

    完颜昌从怀中取出一支金狼头,“这是大金国天子赐我的金狼头,如他本人亲临,张相国,这是大金皇帝向你祝寿,你敢不领情?”

    众人一片哗然,竟然把大金皇帝的名头搬出来了,张浚这下有点难办了,他不怕得罪完颜昌,但涉及到金国皇帝的颜面,那不是他能处理。

    就在这时,‘嘭!’一声巨响,一名金国武士被陈庆打翻在地。

    陈庆大笑道:“主人不敢得罪你,我这个客人可不怕你。”

    他纵身一跃,挥棍向完颜昌打去,这一棍来得极为凌厉,两名贴身护卫反应疾快,猛地将完颜昌向后面一拉,完颜昌措不及防,虽然躲过了这一棍,手中的金狼头令却没有拿稳,‘当啷!’落地。

    陈庆眼疾手快,一把抢到金狼头令,一跃跳到一丈外。

    陈庆举起金狼头大笑,“我和它真有缘分啊!这是第二个了。”

    完颜昌急得眼睛喷火,大吼道:“陈庆,把它还给我!”

    身后的女真大汉纷纷拔刀要冲上来,陈庆冷冷道:“谁敢上前一步,我就砸毁它!”

    完颜昌被拿住了把柄,他一挥手让士兵收刀退下,盯着陈庆恨恨道:“你要怎样?”

    “很简单,你怎么来,就怎么走?”

    完颜昌脸一阵红一阵白,大吼道:“好!我可以答应你!”

    陈庆把金狼头令扔给了他,后面宾客一阵遗憾的嘘声,赵鼎急道:“当心对方言而无信!”

    陈庆呵呵一笑,“他敢言而无信,那我就只能大开杀戒了,把他脑袋留下!”

    完颜昌收起了金狼头令,咬牙道:“陈庆,你太狂妄了!”

    陈庆冷厉地盯着他,“完颜娄室在京兆城内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不信你就试试看!”

    “我们走!”

    完颜昌下不来台也没有办法了,转身带着手下离开了府门,礼物也被挑走,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张浚叹息一声,对众人道:“大家不要被扰了雅兴,请回去吧!很快,我们诗词比赛就要揭晓了。”

    众人转身离去,吕颐浩走到陈庆面前笑道:“今天表现得不错,回头把你之前对付完颜昌的经过写份报告,不要隐瞒朝廷。”

    “微臣遵令!”

    赵鼎极为欣赏陈庆,拍拍他肩膀笑道:“一物降一物,也只有陈统制才能对付女真人,以后我们就得指望你了。”

    陈庆吓一跳,连忙擦一把额头上的汗道:“赵相公过奖了,大宋名将辈出,陈庆实在不算什么。”

    “呵呵!我开个玩笑,不用紧张。”

    众人散去,张浚对陈庆笑道:“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你!”

    “张相公千万别这样说,卑职是您提拔的兵,为您分忧解难,是卑职份内之事。”

    张浚对陈庆的态度非常满意,陈庆不忘本就好,他点点头道:“这是两码事,你今天的表现我记住了,你的座位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去看看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寿宴(四)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就给我订下一门亲事,对方是张叔夜的孙子,叫做张明中,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年我就会出嫁给他,但靖康之难,大家的命运都被改变了,张叔夜一家被带去金国,听说张叔夜半路自杀,他的儿孙就没有消息了,一晃过了这么多年,我祖父一直愧对张叔夜,便不肯取消这门婚事,要等那个张明中回来。”

    说到这里,吕绣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去年我祖父得到一个消息,张明中和他父亲居然在伪齐国为官,这让祖父大怒,当即取消了这门亲事,才让我从望门寡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陈庆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还是张浚告诉他,只是他压根就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又不是真寡妇,订个娃娃亲而已。

    “你是担心我在乎这件事?”

    吕绣点点头,“祖父再三嘱咐我,这件事不要告诉你,我心里很不舒服,我觉得不应该隐瞒,可是又没有机会告诉你,但我绝不希望有人恶意地传播这件事。”

    说到这,吕绣美眸中充满期待地望着陈庆,她希望爱郎的心胸比天空还宽广,能够接受自己坦诚。

    陈庆哑然失笑,“那个张明中的父亲就是张仲熊吧!”

    “就是他,三郎认识他?”

    “我们在战场上交手过两次了,他还是我的战俘,后来放了他,早知道有这层关系,我就一刀宰了他。”

    “哦!我还以为你会拿剑冲到汴梁,一剑杀了那个张明中呢!”

    吕绣看出爱郎并不在意这件事,她心中一下阳光灿烂,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陈庆嘿嘿一笑,“以后会这样干也说不定,但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咱们还没有赢壶箭的赏银呢!”

    “赶紧走,看本姑娘出手,谁与争锋!”

    .........

    大帐内鼓掌声不断,陈庆和呼延通较量壶箭,呼延通的骑射在禁军中能排进前五,壶箭更是厉害,这一年他有点膨胀了,所以当陈庆拿起壶箭时,他便忍不住提出和陈庆一较高下。

    五丈外,呼延通投出最后一箭,‘当!’一声脆响,铜箭在壶的边缘,弹落在地上,大帐顿时响起一片遗憾的叹息声。

    最后成绩是五投两中,呼延通遗憾地摇摇头,他三丈外可以保证五投五中,可五丈外,他真没把握了。

    “呼延,还要比吗?”陈庆笑问道。

    呼延通哼了一声,“你一箭不投,就想把这五十两银子拿走?”

    张府给出壶箭游戏的最高奖励是五十两银子,五锭白花花的银子就放在张府管事手中的盘子里,似乎唾手可得,但又仿佛隔着千万里。

    五丈五箭全中才能拿到这五十两银子,三丈中一箭奖赏三百文,五丈中一箭奖赏一两银子,呼延通只挣到了二两银子。

    陈庆接过铜箭,寻找一下手感,‘嗖!’地甩了出去,‘咚!’一声闷响,铜箭五丈外精准入壶洞,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大帐内顿时一片喝彩,“好箭法!”连站在帐边维持秩序的武士也忍不住高声叫好。

    这时,陈庆看见大帐门口有人向自己招手,似乎有人在找自己。

    陈庆笑对管事道:“把四支铜箭都给我!”

    “公子不缓一缓吗?”

    “不用,刚刚找到手感!”

    陈庆四支箭如连珠一般射出,一箭接着一箭,一箭比一箭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四箭射出,全部精准入壶。

    大帐内鸦雀无声,随即欢呼声四起,声浪仿佛掀开了大帐。

    呼延通骇然叹服,这个混蛋的箭法比去年更厉害了,这完全是天赋,自己骑一百匹马也追不上。

    管事满脸堆笑将五十两银子递给陈庆,“这赏银一定是属于公子了,如果再有人超过,我自己掏钱!”

    “多谢管事,若有人超过,我再和他赌一把大的。”

    陈庆给吕绣使个眼色,向帐外走去,吕绣连忙跟了上来,刚才她和所有年轻人一样,为陈庆高超箭法欢呼,她都忘记了陈庆是自己的情郎。

    这会儿她才忽然反应过来,那份荣誉其实也是属于自己,她心中顿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骄傲。

    “三郎,赚了多少?”吕绣喜滋滋地跑上前问道。

    “五十两银子!”

    陈庆笑着把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给吕绣,“给你买脂粉!”

    “那我就不客气了!”

    吕绣笑吟吟接过钱袋,心中却在盘算着给陈庆买个什么礼物。

    这时,一名提着灯笼的随从上前行礼道:“陈将军,我家老爷有请!”

    张浚要找自己,陈庆便向吕绣暂且告辞,跟着随从去了。

    陈庆刚走,李梅儿便钻了过来,挽住吕绣胳膊笑道:“五十两银子,居然都给你了,还真不错啊!”

    “阿梅,我想给他买个礼物,你说买什么比较好。”

    “买身好衣服,我看就他穿的是布衣。”

    吕绣摇摇头,“他应该不太喜欢绸缎的衣服!”

    “那买一把好的折扇,你在上面绘一幅画。”

    “这个主意不错!”

    但吕绣一转念,又摇头了,扇和散同音,寓意不好!

    “买双鞋吧!我看他还穿着皮靴,这么热的天,穿布靴更透气一点。”

    吕绣点点头,其实她也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生活没有人关心,这么热的天还穿着皮靴。

    ..........

    柳环匆匆找到了沈该,“我打听清楚了,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沈该心情沮丧地坐在小河边,他慢慢抬起头,“难道真不是?”

    “他们二人确实是有婚约,是吕相公亲口许婚的,不少人都知道,但他们婚约只是口头承诺,还没请媒妁求亲,也没有交换文定,就是说,六礼还没有开始呢!”

    沈该腾地站起身,“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他们婚事说取消就可以取消,就在于吕相公的一念之间。”

    沈该略略踌躇道:“你刚才说,很多人都知道了。”

    柳环明白好朋友的担心,他怕吕相公会出于面子,不肯轻易取消这门婚事。

    “这就要看是谁求亲,一般人他不会轻易答应,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今科探花,马上要任命职务,又是江南名门,如果得到你为孙婿,沈吕联姻,对吕家大有好处,岂是一个武将能比拟?”

    沈该被说动了,他点点头,“那好,我会尽快请父母来提亲!”

    ..........

    此时,张府主人张浚正在主堂陪同十几名重臣闲聊,大学士徐先图提起了昨天发生的趣事。

    “那完颜昌目空一切,没见他瞧得起谁,但昨天他在大街上却恭恭敬敬陪着笑脸,被人讥讽几句,还得忍下一口气,真是少见。”

    吕颐浩点点头,“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不知让完颜昌低头的人是谁?”

    “吕公对此人很熟悉啊!听说还准备招他为孙婿。”

    “是陈庆?”吕颐浩一怔。

    “正是他,我就在现场,听他教训完颜昌。”

    吕颐浩微微笑道:“这样说起来,他们应该是敌手之间的对话吧!”

    “应该是,说得很含蓄,却暗藏机锋,听他们的口气,他们之间应该交手了不止一次,完颜昌似乎还差点死在陈庆手中。”

    吕颐浩轻轻叹口气,“这些事情朝廷都不知道,不应该啊!陈庆还是太年轻了一点,不太懂得尊重朝廷,他得到的先帝宝物,要不是我劝他,他还舍不得交给天子。”

    张浚接口笑道:“说到宝物,我还想问问他,那只白玉观音是怎么回事?”

    这时,有随从在堂下禀报,“老爷,陈将军来了。”

    “请他进来!”

突发情况

    五分钟前,老高电脑系统崩了,文件拿不出来,明天上午请人重新安装系统,明天上午一章延迟到中午。

    抱歉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寿宴(七)

    徐先图打开纸条,故意露出一个夸张的惊讶神情,大笑道:“简直不可思议,我们大宋人才辈出,文武双全的佳话啊!我宣布第一名,秦州制置使陈庆。”

    徐先图话音刚落,中庭顿时一片哗然,陈庆这个名字刚刚才火过一阵子,余兴未尽,结果又出现了,只不过从武变成了文,之前认为陈庆是愣头青的一帮人,心中无法接受了。

    一名男子高声问道:“是不是因为陈将军赶走完颜昌有功,所以把第一名给他,以示奖励?”

    这话就很难听了,你们不是以才服人,而是内部照顾。

    徐先图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重重咳嗽一声,“请安静!大家听我说完再做判断。”

    中庭内渐渐安静下来,这里面恐怕只有吕绣,其他人都有怀疑,毕竟只有吕绣读了这首诗,连李清照都面露惊讶之色。

    徐先图继续道:“陈将军写的这首诗叫做《农舍》,是在后宅农舍上唯一的一首诗,写的是春社前后的乡村景象,写得情意真挚,农趣十足,我可以读给大家听,让大家听一听,是否能列为第一。”

    徐先图清清嗓子,高声读道: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好!好一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场都是识货的文人,这首诗一出,无人不心悦诚服,鼓掌声热烈无比。

    徐先图笑着向陈庆招招手,陈庆走了出来,他心中着实惭愧,为讨好佳人抄了一首诗,没想到居然获得第一名,他可不喜欢这种出名。

    陈庆硬着头皮走上前,躬身施一礼,“参见大学士!”

    “陈将军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诗中一幕是哪里的景象?”

    陈庆苦笑道:“这是我儿时的记忆,是因为我在秦州所见,一路上的村庄都变成残垣断壁,百里荒无人烟,心中对往昔十分怀念,故写下此诗!”

    中庭内十分安静,陈庆这几句话说的有点扫兴,徐先图打个哈哈,“陈将军忧国忧民,令人敬佩,诗写得很好,第一名乃是众望所归!”

    沈该见吕绣看陈庆的目光柔情似水,无限爱恋,心中暗叫不妙,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文,用文才来压陈庆的武艺,现在陈庆的诗居然也压自己一筹,佳人的芳心真的就难以争取了,不能这样认输。

    沈该求援地向好友柳环望去,柳环会意地点点头,他来到舅父大学士刘晋身边,对他低声说了几句。

    刘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沈该,他当然也知道吕颐浩曾经许婚给陈庆之事,现在陈庆压倒了沈该,这倒有趣了。

    刘晋轻轻咳嗽一声,对张浚笑道:“我觉得命题诗有点限制三人的才华了,不如放开他们手脚,让他们三人现场各写诗赋词一阙,如何?”

    刘晋这个建议倒赢得了大部分在场文人的赞同,毕竟让一个武将夺得诗词大赛第一,他们面子着实有点难看,不等张浚表态,众人一起喝彩起来,“好!好建议!”

    张浚看了一眼陈庆,见陈庆神情傲然,丝毫不惧,又看了看吕颐浩,吕颐浩微微点头。

    张浚便起身笑道:“昨天官家赐我一颗明珠,大如核桃,那我们就用这颗明珠为彩头,请三位现场各赋词一首,抒发自己的志向,限时一炷香!”

    张浚取出一颗圆润无比,散发着莹莹宝光的大珍珠,足有核桃一般大,放在盘子里,所有人都羡慕地望向这颗明珠,要知道一颗珍珠能有麻雀蛋大,就已经很少见了,这颗居然有核桃大,还这么圆润,简直就是世间罕见的至宝。

    三名年轻人又重新下场,徐先图笑道:“这次不限制你们,你们各赋词或者写诗一首,虽然没有限制,但写淫词艳丽赋可不行。”

    中庭内又是一阵大笑,徐先图一挥手,“限时一炷香,你们开始准备吧!”

    随从迅速开始布置,抬来了桌子,铺上上好宣纸,准备好笔墨,一名随从点燃了一炷香。

    三人开始思考起来,虽然说没有题材限制,但实际上每个人的内心是一把尺子的,比如今天是寿宴,写苏东坡的短松岗就不行,写李清照的‘凄凄惨惨戚戚’也不行。

    赵文信向父亲赵鼎望去,赵鼎不露声色地拾起一个寿桃,赵文信立刻醒悟,父亲是让自己写祝寿诗。

    沈该却看到了摆在台阶上的一座香炉,那是官家派人送来的寿礼,他得借这个机会向官家表达敬意啊!

    陈庆的目光却向吕绣望去,谁说他不会讨女人欢心,关键时刻听听佳人的意见,没错的。

    吕绣嫣然一笑,忽然她面若寒霜,化掌为刀,一掌劈下,陈庆只觉得脖子一凉,他明白吕绣的意思了。

    陈庆走到其中一张桌前,提笔龙飞凤舞写下了一首词,当然,不是他的原作,只是借用而已。

    随着一炷香熄灭,徐先图大喊一声,“时间到,停笔!”

    三人都停下笔,站在一旁。

    徐先图对众人笑道:“今天让在场诸位一起评审,我把三人的诗词展示出来,看看谁能夺魁?”

    随从用木板架将三人的宣纸固定好,一起展示给众人。

    赵文信写的是《张相公府贺寿》

    地灵人杰産忠良,瑞霭龙蟠虎踞乡。

    天欲中兴神降岳,世将嘉靖弼生商。

    和羹早报梅花信,寿酒先飞柏叶觞。

    笑指山南成带砺,庞眉与国等绵长。

    这首祝寿诗名义上是贺老夫人,但字里行间却是在拍张浚的马屁。

    只能说还可以,格局不高。

    沈该写的是《鹧鸪天.记中州旧日》

    日暮迎祥对御回。宫花载路锦成堆。天津桥畔鞭声过,宣德楼前扇影开。

    奏舜乐,进尧杯。喧阗车马上天街。君王喜与民同乐,八面三呼震地来。

    不愧是探花,写得有点水平,看起来好像是在拍先帝的马屁,但字里行间中却是在歌颂当今天子,这个马屁拍得十足,很有官场潜质。

    但这种做派有点让人鄙视,这又不是天子过寿,这家伙明显是借用相国过寿的机会,拍天子的马屁,对张相国就有点不太尊重了。

    相比而言,都是拍马屁,赵文信就显得比他厚道。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陈庆的诗稿上,大家的第一印象,字写得很不错。光这笔字就不比前两位差,要知道沈该是探花,赵文信是上届进士科第十七名,才华都相当出众,但陈庆只是个武将,书法就可以和他们比肩了。

    陈庆写得是《破阵子.秦川行》,这很符合他的身份。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首词一出,中庭内顿时惊叹万分,一首‘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经典词句就已经让众人感叹了,现在又来一首慷慨激昂的从军词,更让人血脉贲张,仿佛又回到了苍凉的西北,鼓声隆隆的战场。

    这一次,徐先图不再客气了,他高声道:“我提议《破阵子》获胜,有反对意见请举手!”

    中庭内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人举手,就连柳环想维护好朋友的利益,这一刻他也无话可说了,沈该满眼绝望,无心再呆下去,转身悄悄离开了张府

    沈该知道,这首《破阵子》一出,吕绣的芳心一定被陈庆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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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一章正常哈!】

第二百六十六章 选择

    白天的喧嚣和热浪已消去,夜晚有了一丝凉风,让人渐渐冷静下来。

    吕颐浩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他着实有点左右为难。

    今天陈庆表现得非常优秀,有担当,有魄力,竟然把人人畏惧的金人赶出王府。

    不仅如此,他还表现了超然文学水平,一首诗,一首词,奠定了他儒将的名声。

    让吕颐浩又有点怦然心动了,有这样的大才为孙女婿,何愁吕家的前途?

    但唯一让吕颐浩担心的是陈庆的野心。

    吕颐浩也是自幼生长在西北,他很清楚西北那种和朝廷隔绝的环境很容易让军阀生出割据之心,就像辽东对于隋唐朝廷的隔绝最终酿成安史之乱,也滋生出契丹人和女真人一样。

    陈庆这种被排斥于文官体系之外的武将,又痛恨文官掌军制度,一旦他掌握军权,控制了地方政务,以他的野心,他会甘心像王彦、刘子羽那样受朝廷摆布吗?

    这就是吕颐浩的宰相眼光,眼光深远,入木三分。

    但另一方面,一旦陈庆进入文官内,成为文官的一部分,那他就有可能成为文官制度的维护者,以他的功绩和魄力,拜相是必然的。

    吕家得到这样孙女婿,又是莫大的运气。

    吕颐浩悔婚之心又有点动摇了,但只是动摇,并没有完全取消。

    关键是沈该的出现,着实让吕颐浩动心了,沈该是吴兴沈氏的嫡子,从衣冠南渡,东晋开国起,吴兴沈氏便渐渐成为江南大族,以至于唐代宗皇后,德宗生母沈珍珠就出身吴兴沈氏。

    这个大家族延续数百年,一直到今天,已经成为江南最大的名门世家之一。

    现在的宋朝是江南宋朝,和衣冠南渡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江南士族的地位在朝廷中逐渐重要起来。

    吕颐浩现在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得到江南大族的支持,使他相位不稳,若和沈家联姻,正好弥补了吕颐浩最大的短板。

    所以把孙女吕绣嫁给沈家已经成为吕颐浩的两个必选项之一。

    一边是天纵骄子陈庆,另一边是江南世家沈该,吕颐浩着实有点左右为难。

    这时,长子吕晋在门口道:“父亲,两位叔父到了!”

    吕颐浩连忙道:“让他们进来!”

    片刻,进来两名中年男子,两人正是吕颐浩的二弟吕大同和三弟吕青山,两人都是科举出身,一个在光禄寺任少卿,一个刚刚被任命为抚州知事。

    “这么晚请你们来,主要是有件事拿不到主意,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难得有机会替大哥分忧解难!”

    兄弟三人坐下,有使女进来上了茶,等使女退下,吕颐浩叹口气,便把择孙女婿的难处告诉了两个兄弟。

    吕大同笑道:“这么着急吗?再观察观察也无妨。”

    “哎!优秀男儿不等人,哪个进士不是香饽饽,出来就要抢的,难得探花郎到现在还没有定下婚事,我怕耽误一下,就会被别人抢走,至少我要先给他一个想念。”

    吕青山沉思片刻道:“兄长说,陈庆的野心比较大,这是大家公认的,还是兄长自己的看法?”

    “是我的看法,如果野心彰显,他这次进京就要被拿下了,但朱胜非也是这样上书指责他,向官家告御状,说陈庆不守规则。”

    吕大同和吕青山对望一眼,吕大同道:“兄长为何不问问绣儿自己的意愿呢?”

    吕颐浩摆摆手,“这关系到家族切身利益,不能按照她的想法来,你们坦率说说吧!”

    “那小弟就直说了。”

    吕青山沉吟一下道:“我个人认为,陈庆的利益兑现很遥远,而且风险很大,一旦他真的想大哥说的那样拥兵自立,吕家肯定会受到牵连,相比之下,和沈家联姻,效果会立竿见影,得到江南世家的支持,对巩固大哥的相位大有好处,而且这门联姻的利益会连绵不断,延续百年。”

    吕颐浩点点头,三弟的意见说到他心坎上了,他又望向吕大同,“二弟怎么看?”

    “我还是之前的想法,既然两个男子都很优秀,那我们应该让绣儿自己选择,毕竟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

    吕大同的回答虽然中肯,但吕颐浩不满意,他沉默片刻道:“多谢两位兄弟,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吧!”

    .........

    吕绣快步向祖父的书房走去,她想和祖父谈一谈,陈庆前晚来拜访祖父,自己居然不知道,这让吕绣心中有了一丝隐忧,她担心祖父要悔婚。

    会不会是因为沈该的存在,让祖父有了其他想法?

    无论如何,她要和祖父谈一谈,让祖父明白自己的心愿。

    “绣儿,你去哪里?”

    站在院门口的吕晋看到了女儿,他连忙迎了上去。

    “父亲,女儿和想和祖父谈一谈。”

    “现在不行,你祖父有重要之事在处理,改天吧!”

    既然祖父有重要国事要处理,吕绣倒不好打扰祖父,她只得转身回去。

    她忽然想起一事,又对父亲道:“爹爹,我后天想和朋友出去游西湖,爹爹同意吗?”

    “你一个人?”

    “二哥和阿梅也一起去。”

    “那可以!但下午就要回来,不要玩得太久。”

    只要次子也一起去,吕晋都不会反对女儿出去游玩。

    “爹爹,前天晚上,陈将军来过了吗?”吕绣迟疑着问道。

    吕晋笑了笑道:“他确实来过了,但不是正式拜访你祖父,而是送一批财宝,是进献给天子的,所以他只呆了很短时间就走了。”

    ‘如此是这样,倒是错怪祖父了!’

    吕绣心中暗暗思忖,转身走了。

    吕晋望着女儿远去,心中也有点不忍,他有二子一女,两个儿子都比较文弱,性格很温和,像自己。

    偏偏女儿却像个男孩儿,从小就敢想敢做,非常调皮,渐渐长大后,越来越像她祖父年轻时候了,个性刚强,不轻易妥协,而且性格外向,恩怨分明,完全没有其他少女的柔弱和矜持。

    女儿的性格有时候让吕晋很头痛,偏偏父亲把这个孙女当成宝贝一样,对她的喜爱超过了孙子。

    吕晋现在最担心的是,女儿明显喜欢陈庆,如果祖父选择了沈家,他和女儿的矛盾又该怎么调和?

    ..........

    次日天不亮,陈庆便起床了。

    今天是他述职之日,由枢密院发起,具体会来哪些人他不知道,一般而言,州制置使述职级别不会太高,一般都是副职参与。

    两个小娘子忙碌地给他梳头煎茶端早饭,又给他打热水洗脸。

    “明天我可能会去西湖游玩,你们一起去!”

    两个小娘子顿时欢呼起来,她这两天都不能出门,把她们憋闷坏了。

    “让颜骏给你们买两顶小一点的帷帽,带着帷帽出门就可以了,你们两人的衣裙也最好不一样。”

    陈庆想得周全,只要遮住颜面,衣服也不一样,她们就不会引人注目了,难得来一趟临安,却不让她们出门逛逛,买点脂粉糖果之类,确实有点过份了。

    “公子的意思是说,我们今天就可以出门买东西吗?”余樱期待地问道。

    “戴上帷帽就可以,但不能单独出去闲逛,坐上马车,让颜骏陪你们出门。”

    “太好了!”

    两个小娘子欢喜得直拍掌,“颜大哥他们昨天去游玩西湖,让我们一起去,我们就不敢出去。”

    “回头我给他打个招呼。”

    陈庆梳洗完毕,又吃完早饭,喝了茶,准备出门了。

    颜骏给他牵来马匹,陈庆吩咐颜骏道:“今天你去一趟西湖,订一艘好游船,明天我会带朋友出游。”

    “卑职遵命!”

    陈庆又嘱咐他给两个小娘子买帷帽,带两个小娘子出去走走,颜骏大喜,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帷帽这个办法呢?

    “卑职马上就去买。”

    陈庆这才离开了府宅,在五名手下的护卫下,向大内方向催马而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述职

    陈庆在枢密院一间屋里坐了半个时辰,一名官员进来笑道:“制置使请随我来!”

    “今天就我一人述职吗?”

    “前两天是岳都统述职,今天还有好几个知州也要述职,但制置使是第一个,稍微有点非同寻常!”

    “非同寻常是什么意思?”

    “在知政堂述职,不是在枢密院。”

    陈庆明白了,估计张浚的安排,为了给他争取升一级,那就必须得到政事堂的认可。

    跟随官员来到黄墙黑瓦的大院,这里就是知政堂了。

    一直来到一座偏堂前,官员笑道:“请制置使稍候,我这就去禀报!”

    陈庆在堂下稍等了片刻,一名官员出来道:“请秦州制置使陈庆入内述职!”

    陈庆稍稍整理一下官帽,快步走了进去。

    偏堂坐在十几名官员,四名相国吕颐浩、秦桧、张浚、赵鼎以及知枢密事李回都在座,其他官员陈庆只认识御史中丞沈万求、枢密副使张梁和驾部员外郎李愿,其余人他都不认识。

    述职有点像老师讲课一样,前面有一张桌椅,官员们坐在下面,围了一个半圆。

    官员把陈庆领到桌前坐下,‘当!’一声清脆的钟响,堂上安静下来。

    枢密副使张梁缓缓道:“秦州制置使陈庆述职现在开始!”

    他话音刚落,一名小宦官急匆匆跑进来,对吕颐浩低声说了几句,吕颐浩吓一跳,连忙道:“官家也要来了,换正堂!”

    述职暂停,众人转移到了正堂,陈庆的座位也放在侧面,正面一个高位是天子赵构的专用座位。

    “天子驾到!”

    院子里传来侍卫高喊,一阵脚步声响,身着常服的天子赵构在几名宦官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大学士徐先图。

    “参见陛下!”众人一起躬身施礼。

    “各位爱卿免礼,今天是陈将军述职,朕对西北的情况非常关心,所以特来旁听。”

    赵构又对陈庆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坐到高位上,一名宦官给他递上茶盏。

    ‘当!’又一声清脆的钟声。

    枢密副使张梁肃然道:“秦州制置使陈庆述职现在开始!”

    众人向天子望去,赵构笑道:“各位相公可以先问,朕听着!”

    秦桧咳嗽一声道:“那我就先问吧!”

    他问陈庆道:“知政堂接到了川陕安抚使朱胜非对你的一些质疑,你可以解释吗?”

    果然一开场就直接干上了,连一点过渡都没有。

    “不知朱宣抚使质疑卑职哪方面?”

    “他认为很多事情都没有想他汇报请示,便擅自做主实施,可有此事?”

    陈庆淡淡道:“能具体举个例子吗?”

    “比如你出兵甘泉堡,在甘泉堡和西夏大战,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事前事后都没有向他汇报,情况属实吗?”

    “情况不属实!”陈庆一口否认。

    赵构微微一怔,他抬头诧异地望着陈庆,秦桧的问题实际上就是他的问题,秦桧是在代表他质问陈庆。

    秦桧冷冷道:“哪里不属实,请陈将军具体说明!”

    “首先甘泉堡位于秦州境内,卑职在秦州的所有行动都是制置使的职权范围,而且所谓出兵甘泉堡说法不对,派军队去甘泉堡卑职在秦州境内的一次兵力部署,是卑职部署结束后,西夏和伪齐才大举来攻打甘泉堡,从这一点来说,卑职只是一种被动防御,事先不需向宣抚使请示,既然不需要事先请示,那也不存在事后汇报,卑职只是击退了西夏军和伪齐军的入侵。”

    秦桧冷笑道:“超过十万大军的会战,你觉得没必要向宣抚使汇报?”

    陈庆笑了起来,“卑职在甘泉堡作战是是以西军统制的身份作战,并非秦州制置使的身份,秦相公明白吗?”

    “我不明白,你解释给我听!”

    “卑职有两个身份,一个是秦州制置使,这个身份偏重于政务,另一个身份是熙河路军统制,而熙河路军都统制是吴嶙,甘泉堡之战结束后,卑职派人把战报送给了吴嶙都统制,卑职不能越权向朱宣抚使汇报。”

    陈庆一句话将死了秦桧,所有人意识到,陈庆完全可以这个理由推而广之,他所有的军事行动都不用向宣抚使汇报,他是统制,他确实只能向都统制汇报,而不能越权向朱胜非汇报,至于吴嶙有没有向朱胜非汇报,那就是另一件事了,和陈庆无关。

    秦桧迅速撇了一眼天子赵构,赵构在低头喝茶了,也就是说,这个问题过关。

    “好吧!我就问这个问题!”

    但陈庆却不干了,自己过关了,朱胜非还没有过关呢!

    “卑职还想再说两句,是否准许?”

    张浚点点头,“陈将军请说!”

    “卑职作为秦州制置使,在上任不久,就向川陕宣抚使司提出了明确秦州通判的报告,已经几个月过去了,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严重影响了秦州政务推行。”

    “什么报告内容?”

    “秦州之前的通判和知事,在金兵入侵时弃官而逃,然后由秦州当地士绅推荐王淮为秦州通判,他不是朝廷任命的通判,只是百姓推荐,所以很多事情他没有权力实施,比如从各县调粮、征集劳力等等,所以卑职在朱宣抚使上任后,就向宣抚使司官衙提出了明确秦州通判的报告,但至今没有任何答复。”

    张浚随即问吏部郎中王邈,“吏部有接到关于秦州通判的牒文吗?”

    “回禀张相公,没有接到!”

    这时,吕颐浩缓缓道:“任命知事和通判是吏部的事情,宣抚使司只是一个推荐的作用,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吏部可以直接任命,这样吧!下午陈将军直接去吏部办理,吏部会派人去考察,通过后,吏部会直接任命,抄送一份给宣抚使司。”

    “多谢吕相公!”

    陈庆原本想趁机攻击朱胜非懈怠政务,没想到被吕颐浩给化解了,不过这样也好,避免了朱胜非任命一个和自己作对的秦州通判。

    吕颐浩可不希望陈庆再惹事,这个时候攻击朱胜非,只会让天子不满,装弱小的受害者才是正道。

    “继续吧!各位还有没有需要问的?”吕颐浩望着周围大臣道。

    张浚笑道:“我来问吧!据我所知,包括秦州、陇州、德顺州、兰州这一带,堡寨现象很严重,但制置使在秦州很快就治理好了,一定有好的经验,能否给我们分享?”

    陈庆躬身道:“堡寨现象就是一个民众自治问题,在靠近西夏的边境州当年为抗击西夏而修建了大量堡寨,金兵杀来时,大量乡村百姓都躲进了堡寨,由一些有威望的乡绅组织百姓自治,本身问题不大,后来的问题就是,当官府失去了对堡寨的控制后,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成为了堡寨的主人,奴役百姓,抗拒官府,俨然成了一个自治的小王国。”

    陈庆说到这里,大家都有了兴趣,连赵构也兴致盎然,他还第一次听说堡寨问题。

    “那陈将军怎么解决的?”赵构问道。

    “很简单,杀一儆百,微臣挑选了三家势力最大的堡寨,周家堡,定西寨和安远寨,主要是周家堡,卑职率军攻入周家堡后,杀了周家所有族人,把他们人头送往其他堡寨示众,接下来又攻下安远寨和定西寨,解决了这三大堡寨,其他堡寨都纷纷接受官府管辖了。”

    赵构点点头,“杀一儆百,这个办法不错!”

    赵构又问道:“陈将军再说一说目前陕西路和熙河路的情况,听说局势巨变,朕现在一头雾水,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交换

    陈庆的述职足足经历了一个上午,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是天子赵构和陈庆之间的问答。

    但从这里问答中,大臣们也基本上了解到了西北的现状,陈庆的回答甚至比张浚去年的述职还要深刻,至少张浚从未谈及过西夏人的因素。

    御书房内,赵构负手站在窗前,凝视着天空的云聚云散,今天从陈庆那里,他了解到了西北局势复杂,也了解到了大宋在西北统治的脆弱,有金国和西夏在西北地区的强势渗透,大宋想收复西北,实在太难了。

    这一瞬间,赵构甚至有了彻底放弃西北的念头,只要能保住四川,西北那种干旱苦寒之地要不要也无所谓了。

    可如果放弃,自己又该怎么向祖宗交代?

    一边是现实的残酷,一边是祖宗的基业,两个矛盾的决定交织在他心中,令他一阵阵心烦意乱。

    “张相公觉得西北还有希望吗?”赵构情绪低沉地问道。

    张浚躬身道:“陛下,微臣之前也给陛下谈过,西北其实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争夺战,我们以守住大散关为契机,每一次的大胜都能使我们向西北扩张一步,秦州就是年初大散关大胜的结果。

    可惜朱胜非中了金兵以退为进之计,盲目扩张,又自作主张断了前方军队的钱粮供给,导致后来的一系列惨败,甚至连汉中都被金兵攻破了,陈庆千里驰援,他非但不感激,反而指责陈庆未奉军令南下,简直是迂腐无能之极,微臣很担心,他会丢了巴蜀。”

    赵构不想谈朱胜非之事,朱胜非断了前方的钱粮供给,其实也是执行他的命令罢了,只是赵构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但他不能因这件事指责朱胜非。

    “陈庆把秦州治所北移到甘泉堡,张相公怎么看?”

    “回禀陛下,成纪县是四战之地,是交通要冲,很容易被敌军攻破,现在宋军力量薄弱之时,转移到敌军难以攻打之地,同时又能防御西夏南侵,甘泉堡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微臣赞成陈庆所述,甘泉堡方圆百里内没有补给之地,方圆五十里内没有树木,如果敌军攻打甘泉堡,必须要建立一条漫长的补给线,一旦补给线被骚扰,被掐断,就会导致敌军兵败,这么高昂的战争代价,才保证了甘泉堡的安全,卑职认为,甘泉堡将会成为宋军夺回西北的起点。”

    赵构点点头,“爱卿说得对,在甘泉堡这件事上,朱胜非确实目光短浅了一点,朕不支持他。”

    “陛下,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陈庆尽快升职,这不是他个人的利益,而是为整个西北的局势考虑,只有他升为都统,他才能承担更大的责任,比如熙河路兵马使,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率军夺回熙河路。”

    “朕明白爱卿的意思,朕再稍微斟酌一下。”

    张浚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陈庆升职已经成为保卫西北的关键,官家还在犹豫,由此可见他身后阻止陈庆升职的力量有多大。

    “微臣告退!”

    张浚告退走了,赵构负手走了几步,当即令道:“摆驾,去福宁宫!”

    ..........

    赵构没有子嗣,他唯一的血亲就是两个女儿和母亲韦太后,所以他对韦太后极为孝顺,对她的话也是言听计从,每天都要去探望母亲。

    韦太后住在福宁宫,福宁宫占地不大,只有二十亩左右,但修建得相当精致,这是宋朝皇宫的特点,不追求宏伟壮观,但追求精致和舒适。

    现在是盛夏,韦太后住在清凉阁内,身边有上百名宫女宦官伺候。

    “儿臣叩见母后,祝母后圣体安康!”

    赵构跪在纱帘前,恭恭敬敬磕头请安。

    半晌,帘后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哀家身体尚好,皇儿不必担心,这时候皇儿过来,有什么事?”

    “回禀母后,儿臣昨日进献的一批皇宫旧物,母后用得可好?”

    “还不错,虽然有点睹物思人,但总算有了点慰藉,皇儿有心了。”

    “今天张浚特地进献给太后一尊白玉观音像,是当年向太后的供奉,母后还记得吗?”

    韦太后想了想,恍然道:“哀家记起来了,好像先帝把它赐给了蔡京!”

    “正是,蔡京被抄家后白玉观音就流落民间,被秦州制置使陈庆在京兆购得,昨天张浚母亲六十岁寿辰,陈庆作为贺礼送给张浚,张浚觉得太后更需要,便献给太后。”

    说完,赵构回头使个眼色,一名宦官便把白玉观音小心翼翼拿进来,呈给了韦太后,韦太后笃信佛教,这尊白玉观音她曾见过,现在更是喜欢。

    “官家是要给陈庆说情吗?”

    “母后,陈庆在甘泉堡大败十万西夏军,又攻克京兆,抓获伪秦王送到临安处死,极大打击了伪齐的嚣张气焰,昨晚儿臣进献给太后的旧物,就是他从伪齐王府中缴获的,虽然他资历稍逊,但功高甚伟,如果不升职,恐怕西军军心难服,不利于西北局势稳定。”

    “但他和朱胜非的矛盾那么深,朱胜非连一个统制都管不住,他怎么做川陕宣抚使?官家不考虑主帅的情绪,反而去安抚下面大将,不太妥吧!”

    “启禀母后,今天陈庆述职,儿臣才知道里面的误会,陈庆作为统制,他的上司不是朱胜非,而是吴嶙,他不能越级向朱胜非汇报,这一点双方没有沟通好,加上路途遥远,信息不通,才导致了很深误会。”

    “这么说是朱胜非在找事?”

    “朱胜非上任时间短,不了解情况,也很正常。”

    “那他反复向官家申请的代敕权,官家真不肯给他?”

    韦太后的意思很明显了,要陈庆升职可以,但要用朱胜非的代敕权来换。

    赵构一时间沉默了,他不给朱胜非代敕权,就是不想失去对川陕的直接掌控,之前他把代敕权给张浚,就一直后悔,好不容易才收回来,他怎么可能又放出去。

    韦太后见官家以沉默来回应自己,便知道这个权力很难替朱胜非争取到,看来朱胜非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也罢,暂时把朱胜非放一放,谈谈正事才是关键。

    韦太后喝了一口茶又道:“哀家在深宫也知道月桩钱危害弥深,百姓税负沉重,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民怨沸腾,官家就没有考虑过怎么安抚百姓吗?”

    “这是军费所需,确实没有办法,只能等击败金国后再徐徐废除,儿臣深知百姓负担沉重,只能尽量节约开支。”

    “哀家年少时听市井说书人讲过一个故事,说曹操和袁绍官渡对峙,曹操军粮不足,他暗中指使军粮官用小斗放粮,结果引起将士愤怒,曹操便说军粮官私贪军粮,把军粮官杀了,平息了将士之怒,哀家引用这个故事,官家明白了吗?”

    赵构当然明白,这是母后要求罢免吕颐浩之相,让吕颐浩来承担月桩钱的责任。

    他磕头道:“儿臣明白母后的教诲,儿臣也在考虑此事,但需要一个契机。”

    韦太后淡淡道:“如果官家把这件事办妥了,哀家也认为可以破格提拔陈庆为副都统,就这样吧!哀家累了。”

    “母后休息,儿臣告退!”

    赵构又磕一个头,起身告退。

第二百六十九章 生变

    沈该做梦也没有想到吕相公会单独接见自己,这让他又惊又喜,原本已经绝望的内心,又重新燃起一线希望。

    官房内,沈该躬身行一礼,“学生沈该参见吕相公?”

    “沈探花不必多礼,请坐!”

    沈该忐忑不安坐下,吕颐浩微微笑道:“关于你的职务安排已经下来了,有两个意向,一个是留在朝中任职,另一个是到县里为官,沈探花自己更看重哪个?”

    “不知具体是什么职务?”

    相对于任职去向,沈该更看重于具体职务,有没有实权?

    “具体是职务要由吏部安排,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选择地方,将去泉州出任永春县县尉。”

    一般进士都从最底层的主簿做起,探花会高一级,去州衙为官,或者出任县尉。

    “这个.....学生能不能等吏部任命下来后再做决定?”

    其实吕颐浩是在试探沈该,他在朝廷的具体官职任命其实也下来了,是在国子监任八品主簿,他希望沈该能够像陈庆那样,不管任命什么职务,都一口答应,不挑不捡,但偏偏沈该很现实,他一定要选择最好的。

    这让吕颐浩略略有些不喜,他不喜欢这种太市侩的年轻人,而且沈该显得太稚嫩了,相差陈庆太远。

    不过吕颐浩看中的并不是沈该本人,而是他背后的家族,只要沈该不是太差,吕颐浩都可以接受。

    “你是家中长子,还是家族长子?”吕颐浩开始进入正题了。

    “学生不是家族的长孙,但是嫡长孙,我是父亲的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兄弟。”

    “你之前没有婚约吧!”

    沈该心中开始激动起来,连忙道:“学生没有任何婚约!”

    “我之前不知道,直到昨天才得知你喜欢我孙女,是这样吗?”

    “学生对她爱慕已久。”

    吕颐浩微微一笑,“可是她被我宠坏了,性格有点外向,有点横蛮,你不介意?”

    “学生喜欢她的美貌,喜欢她的开朗,觉得她很大气,心胸不狭隘,将来一定能成为宰相夫人。”

    吕颐浩呵呵大笑,什么性格外向横蛮,那只是说说而已,吕颐浩一直认为自己的孙女最优秀,要比同龄女子更有头脑,更加聪慧,这个沈该有点意思,居然说绣儿能做相国夫人,是不是在说他自己能做相国?

    “但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我孙女从小许给了张叔夜之孙,但因为战乱,张叔夜儿孙竟然成为伪齐国之臣,这门婚事也就作废了,你不会介意吧!”

    沈该只介意陈庆,他才不会介意什么张叔夜之孙,他连忙道:“学生不介意!”

    吕颐浩点点头,“好吧!让你父母过来谈。”

    沈该激动得声音都哽咽了,“相国厚爱,学生铭记于心!”

    吕颐浩摆摆手,“这件事暂时保密,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你父母也可以知道,但除此之外,我不希望外人知晓。”

    “学生铭记!”

    沈该高兴得走路都快要忘记了。

    吕颐浩负手望着沈该走远,轻轻摇了摇头,他对这个沈该并不满意,相比陈庆差得太远,可是沈家的支持,却是自己最需要的,也是吕氏家族长久兴旺的保证,哎!只能委屈孙女了。

    至于陈庆,自己说服官家升他为都统,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

    下午,陈庆办完了王淮的补职手续,这才出了皇城,明天约好和吕绣出游,他需要先去买一双布靴,天气太热,临安又比较潮湿,穿皮靴更感觉闷热难受。

    找到几名手下,却意外看见了呼延通。

    “呵呵!你别管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但你的手下在这里等了一天了,连午饭都没有吃,这就是你不对了。”

    几名亲兵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向呼延通摆手,“我们没事,应该等的。”

    陈庆也有点歉然,自己耽误了午饭,把手下也忘记了。

    “走吧!我也没有吃午饭,索性连同晚饭一起了,找个好的酒楼喝一杯去。”

    他们找再好的酒楼也没有用,最后还是回到了虎口酒楼,有呼延通在,怎么可能让他们去别的酒楼吃饭,陈庆让几个手下在一楼用餐,他和呼延通上了二楼。

    呼延通给掌柜打了招呼,坐下来便问道:“今天述职怎么样?”

    “还不错,原本以为是枢密院的述职,没想到最后知政堂的相公们都到了,还真看得起我。”

    “秦桧给你穿小鞋了吗?”

    “他倒是想这样做,可惜他没有机会了,后来官家也来了,基本上都是他在问,别人没有插嘴的余地了。”

    呼延通瞪大了眼睛,“官家这么看重你?”

    “哪里是看重我,是看重西北,他想了解西北的最新情况,但朱胜非却给不了任何有用的消息,官家借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番。”

    呼延通点点头,他犹豫一下道:“我今天找你,其实是有要紧之事。”

    “什么事?”

    “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消息比较确切,说你前途堪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得罪了她,一个女人!”呼延通指了指天。

    陈庆沉吟片刻道:“你说的是韦太后?”

    “正是!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陈庆冷笑一声,“我总不能自己去送命,把她换回来吧!”

    “话是这样说,可君要臣死,臣却不肯死,天子不在意,太后可不会这样想。”

    “那就随便她吧!我原本只想守守规矩,如果她不想让我守规矩,那也无所谓了。”

    陈庆这句话听得呼延通一头雾水,陈庆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后对自己不满的消息他早有耳闻,只是他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现在呼延通很认真说出来,陈庆才知道太后确实把自己记恨上了,要知道像她这样的深宫女人,你让她一下子不舒服,她就会让你一辈子不舒服。

    不过也没有关系,自己真要做什么大事,还需要看她的脸色不成?

    ...........

    陈庆回到府中,天已经黑了,他多喝了几杯,酒意有点上头,两个娘子一左一右扶他坐下,一个用毛巾替他搽脸,一个给他端凉茶。

    陈庆喝了一大碗凉茶,头脑清醒了一点,他见桌上有个大盒子,便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有人送给公子的,说是吕府的人,包得很密实,我们也不好打开。”

    “吕府?”

    陈庆有兴趣了,是吕颐浩派人送来的吗?他立刻吩咐两个小娘子,“把它打开!”

    余莲找来剪刀,剪开外面的带子,轻轻一分,盒子开了,露出一双做工精湛的布靴。

    “呀!是布靴啊!还是神行坊的鞋子。”

    “你们怎么知道神行坊?”

    “听李娘娘说的,这是大宋最好的靴子,也很贵。”

    陈庆忽然看见盒子里有一张素笺,连忙拾起,只见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寒添衣裳暑换鞋,三郎可知否?’

    陈庆心中一热,佳人的关怀让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

    或许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吧!

第二百七十章 出游

    次日天还没有大亮,吕颐浩便出门上朝了,走到门口,吕颐浩想起一事,对长子道:“这几天不要让绣儿出门,也不要让陈庆见她,等陈庆返回后再让她出去散心。”

    “父亲,这....这是为何?”

    “没有什么为何,我想好了,决定和沈家联姻,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她。”

    吕晋半晌说不出话来,“父亲,是不是不要那么匆忙决定。”

    “我只是决定和沈家联姻,但真正到拜堂成亲那天还要至少几个月,我还要和男方父亲谈一谈,才会开始走六礼过程,现在还早。”

    “父亲,孩儿的意思是说,再等两年不行吗?”

    吕颐浩瞪了儿子一眼,“什么叫做时机,时在机才在,时间没有了,还会有什么机会?这次和沈家联姻是机会,我警告你,不要试图破坏这件事,听见没有!”

    “孩儿知道了!”

    吕颐浩见儿子恭敬听话,这才吩咐马车出发,马车出了府门,在数十名家丁护卫下向皇城驶去。

    吕晋忧心忡忡去后院了。

    吕晋因为身体不好而没有出仕,他在家协助父亲处理家族事务,他的性格很柔弱,远不像父亲那样强势,也没有沾染官场的一些不良习气,保持了一个读书人的质朴,他深爱自己的女儿,当然希望她能嫁给一个自己的喜欢的如意郎君,他对陈庆的印象不错,心中也认可了这个未来女婿。

    不料变故横生,父亲竟然悔婚,要把女儿嫁给沈家,这种把女儿当做筹码换取利益的行为,吕晋是很看不惯的,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在强势的父亲面前,他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爹爹!”

    女儿修长美丽的身影出现吕晋面前,吓了吕晋一跳,他勉强笑道:“今天你不是要出去游玩吗?又改主意不去了。”

    “才没有呢!”

    吕绣母亲早逝,她和父亲的感情很深,她拉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女儿囊中羞涩,想向父亲化点缘,嘻嘻!”

    “你这傻丫头,要钱就要钱,还化缘呢!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出去游玩,不应该是陈庆花钱吗?”

    “咦!父亲怎么知道?”

    “我能猜不到吗?”

    “就算是吧!但我们也不能太小气了,万一需要我花钱的地方,我的小包包里总得有几两银子吧!”

    “给你二十两银子够了吧!”

    “够了!够了!回头我给爹爹买两卷书回来。”

    “买书就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买,记住了,不要把你二哥甩掉,你们得在一起。”

    吕绣接过二十两银子,笑嘻嘻跑回自己的小楼化妆去了。

    吕晋望着女儿快乐的身影,他低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爹爹没办法阻止你祖父,只能让你快乐这几天了。”

    ..........

    两个时辰后,几名家丁护卫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了陈庆的府宅前,有家丁前去敲门。

    李梅儿打量着陈庆的府宅,有点眼热,“绣娘,这就是他的宅子?”

    吕绣点点头,“他给我说是天子赏赐的,我也是第一次来。”

    在马车外面骑马的吕纬笑道:“这座宅子不错,至少有七八亩,又是这个地段,至少要五万贯才能拿下来。”

    吕绣一惊,“要这么贵?我以为一两万呢!”

    “一两万怎么可能,上了五亩的宅子,价格就不是一回事了,比三亩小宅翻好几倍,而且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临安太小,大宅子很稀罕。”

    这时,门开了,陈庆带着几名手下出来,他换了一身白色的细布长衫,头戴纱帽,腰束革带,脚上穿着吕绣给他买的新布靴。

    他身后跟着余莲和余樱姐妹,两人都穿着黄色的衣裙,头戴帷帽,像两只小鸭子一样跟着陈庆身后。

    陈庆走上前抱拳笑道:“你就是吕二哥吧!”

    吕纬的年龄和陈庆一样大,在宫中当侍卫,不文不武,能力一般,但人却不错,很明白事理。

    吕纬回礼笑道:“早就听说陈将军大名了,没想到这么年轻。”

    吕绣瞪了兄长一眼,“什么叫这么年轻,难道三四十岁的男人自己会喜欢?”

    吕绣的目光落在两个小娘子身上,笑道:“三郎,这就是你说的两个小使女?”

    “正是!”

    陈庆回头对两姐妹道:“你上车去见吕姑娘,还有一个是李姑娘。”

    两个小娘子乖巧地上了马车,摘下帷帽,吕绣和李梅儿都呆住了,竟然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娘子。

    两个小娘子很有眼力,立刻分辨出谁是自己未来的主母,肯定是最年轻美貌这个,只有她的气质才配得上公子,另一个就差远了。

    她们一起施万福礼,“小婢给吕姑娘请安,给李姑娘请安!”

    吕绣立刻喜欢上了这两个乖巧之极的小娘子,李梅也惊叹不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对女。

    吕绣拉着两人的手坐下,笑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

    马车里笑语不断,陈庆和吕纬并马而行,吕纬笑道:“李梅其实是我姨表妹,也是我未婚妻,目前就住在我们府上,按理,交换了文定后,男女一般是不能见面的,但也不绝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在临安也没有地方可去,所以经常见面也很正常。”

    “二哥在哪里高就?”

    “在皇宫当侍卫,明年看有没有机会外放一个武官实缺。”

    “外放一般做什么?”

    “运气好能在州里做团练副使,就是管监狱的牢头,如果运气差一点,就得到县里去,当弓手都头,负责抓盗贼之类的,地位就比较低了,就看运气吧!”

    哪里是看运气,分明是看后台,以吕颐浩的身份,他的孙子怎么可能去抓盗贼?再不济也能做到一州的参军事。

    三桥距离丰豫门很近,此时,临安靠西湖的城墙已经拆除,空出来的地皮修建了不少官宅,徒留了几座城门,丰豫门外便是高大巍峨的丰乐楼,再向前走百余步就是西湖了。

    一年多未来,陈庆感觉西湖边完全变了样子,原来的空地都不见了,修满了各种店铺,以酒楼和茶馆居多。

    他们找地方停下马车,吕绣和李梅也戴上帷帽,走下了马车,这里距离码头还有两百步左右,他们索性步行过去。

    吕纬和李梅走在前面,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虽然是未婚夫妻了,却不避嫌,两人依旧像从前一样散步,李梅小鸟依人一般跟着夫君身边。

    陈庆和吕绣走在后面,两人并肩缓缓而行,两个小娘子戴着帷帽跟在他们身后,一人拿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东张西望。

    “谢谢你给我买的鞋,很舒服,没有穿皮靴那么难受了。”

    吕绣抿嘴一笑,“拿了你五十两银子,当然要有所表示,我就担心自己的判断有误,鞋子不合脚。”

    “你的判断很准,大小非常合脚。”

    “要不今天我再给你买套衣服吧!”

    陈庆挠挠头,“衣服不缺啊!”

    “你到底要不要?”吕绣娇蛮坚持道、

    “好吧!有新衣服穿,我求之不得!”

    两人走了一路,陈庆又望着西湖道:“我还以为你今天出不来。”

    “为什么?”

    “我的直觉,你祖父可能不会允许你和我出来游玩。”

    “那是你瞎担心,祖父很欣赏你的。”

    “欣赏归欣赏,可未必愿意让我做他孙女婿啊!”

    吕绣娇羞地白了他一眼,“想做我的夫婿,还得经过我这一关呢!”

    “难道你这一关我还没有攻破?”

    “你还差得远呢!除非再写十首和《破阵子》一样的词,本姑娘才会考虑开不开城门,放陈贼兵入关?”

    “这个难度很大啊!你知道我打仗还行,写诗词得找到灵感才行,《破阵子》其实是我早就写好的。”

    “我说嘛!一炷香写词,你都变成曹子建七步成诗了,本姑娘都办不到,不过你还算诚实,人品不错,本姑娘会酌情考虑的。”

    两人一路说着情话,把后面的两个小娘子都忘记了,余樱有点抱怨道:“手上黏答答的,找个洗手的地方都没有。”

    余莲却不断扭头望着什么,她迟疑一下喊道:“公子!”

    “怎么了?”陈庆回过头。

    余莲一指身后,“我看见几个人,好像一直在鬼鬼祟祟跟着我们。”

    陈庆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果然数十步外,有几个黑衣人躲在树后,偷偷向这边张望。

    “三郎,他们是什么人?”吕绣也看见了。

    “我不知道,等会儿我让颜骏去盘查一下。”

    “你们几个快点,前面就是码头了。”吕纬在前面大声挥手喊道。

    “来了!”

    陈庆答应一声,轻轻拉了一下吕绣的胳膊,“我们先上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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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