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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九章 决战(二)

    李察哥的大权兴奋期嘎然停止,听到宋军二十万大军北上的消息,李察哥开始紧张起来,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李察哥还是十分担忧。

    乌延蒲卢浑率军东去后,至今未归,从时间上算,他还没有到太原,就算他马不停蹄赶回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自己能坚守城池多久,能坚守到乌延蒲卢浑率三万援军赶回来的那一天吗?李察哥没有一点信心,但他又没有选择,总不能现在就放弃兴庆府远遁吧!

    李察哥并不畏死,到了他这个年纪,怕的是身后的名声,他当然不可能放弃兴庆府,既然不能放弃,那又该怎么守住它?

    李察哥着实后悔,当时他排挤异族之时,也应该下达保护令,保护一些重要人物,军器监的百余名汉人工匠因为是汉人而被赶出城,尤其首席大匠贾侗,全军被乱军强行赶出城,不知所踪。

    这百余名汉人工匠的离去,导致很多大型防御武器都造不出来了,比如大型投石机等等,没有人关心这件事,直到今天李察哥今天才发现这个大问题,让他追悔莫及。

    李察哥叹口气,兴趣索然回头下车,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来报,“启禀王爷,探子在城外发现一支宋军北上!”

    李察哥一怔,连忙问道:“有多少人?”

    “大约三万人左右,都是骑马北上。”

    都骑马不一定是骑兵,步兵也骑马代步,李察哥心念一转,他立刻明白了,这是去攻打定州的宋军。

    李察哥已经得到情报,宋军在攻打静州、怀州和顺州,出兵都是三万人,那么北上的三万人必然是攻打定州。

    定州可是他的老巢,士兵的家卷都在定州,他还有三十万石粮食在定州没有来得及运过来。

    如果自己要打持久战,粮食是必须要的,更何况军队家属还在定州,如果他们被俘,一定会严重影响士气。

    想到这,李察哥当即立断道:“令李延武来见我!”

    不多时,都统军李延武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参见王爷!”

    “李都统,我刚刚得到消息,宋军三万军队北上,应该是攻打定州,定州绝不能失守,你可率两万沙州军北上,全歼这支宋军,我会命令一万守城军出城协助你,三万军对三万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李延武领了军队,立刻去军营带兵了,他们还要携带五天的粮草,李察哥又安排两千骆驼作为他们后勤支援,负责驮运粮草。

    两个时辰后,李延武率领两万骑兵和两千头骆驼出发了,浩浩荡荡向定州方向杀去........

    黑咕隆冬的夜晚,一支两万人的骑兵正疾速北上,他们走的西面河套平原,杨再兴率领这两万骑兵去配合唐骞的三万军队,用围城打援之计,全歼李察哥派出的救援军队。

    当然,杨再兴并没有得到西夏出兵消息,但他认可都统的判断,他也认为西夏一定会出兵保定州,干掉这支精兵,会减轻他们攻打兴庆府的难度。

    杨再兴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赶到了河套平原的最北面,这里距离定州只有二十里,军队在芦苇荡中找到了事先藏在这里的一百多艘小船,这些小船对运输没有作用,但可以用来搭建浮桥。

    士兵们一起动手,天亮时,一座浮桥搭建完成,但杨再兴没有命令士兵过黄河,他需要得到斥候的确切消息,如果敌军就埋伏在黄河边,他们会遭到半渡而击。

    .........

    在黄河西岸等候了近一个时辰,一队斥候回来了,他们已经和唐骞的军队联系上,同时也带来了西夏军的消息,西夏军在他们东北方向约三十里处,由两万骑兵组成。

    唐骞在他们北面也是三十里的位置,三支军队正好处于一个三角形的状态。

    “唐将军正在搭建浮桥,到河套平原这边来,唐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在河套平原这边歼灭敌军。”

    杨再兴立刻意识到,如果唐骞的军队要过黄河,那么敌军也必然要过黄河拦截,过河位置正好就是自己这边。

    那他们就没有必要过黄河了,杨再兴当机立断下令道:“拆除浮桥!”

    浮桥来不及完全拆除,只拆除一半,另一半就任由它挂在河边了,杨再兴率领大军向河套平原深处奔去。

    就在他们离开黄河边约大半个时辰后,李延武也率领两万骑兵和一万守城军赶到了黄河边,他当然掌握着唐骞三万军队的一举一动。

    当对方准备前往黄河边搭建浮桥时,李延武便知道对方发现自己了,他们向往西面撤离。

    李延武怎么可能让对方逃跑,他立刻命令城内一万守军出城和自己汇合,大军赶往黄河边,他在抢在对方南撤之前渡过黄河,截断对方的退路。

    “将军,那边有半条浮桥!”一名士兵指着黄河对岸大喊道。

    李延武点点头,这必然是前段时间收割小麦搭建的浮桥,只拆掉一半,另外一半就没有必要拆除了,这倒不错,便宜了他们。

    李延武连忙令道:“立刻用皮筏子搭建浮桥,和对岸的浮桥连起来。”

    有对面的半条浮桥,西夏军进度就快得多,很快便搭建出一架半皮筏子半小船的浮桥,大军迅速渡过了黄河。

    而与此同时,唐骞的三万军队也在北面三十里外渡过了黄河。

    李延武一直便是西夏赫赫有名的悍将,他率两万军驻守沙州,几次将黄头回鹘的军队打得屁滚尿流,若不是宋军大举杀入西夏,李察哥不得不把他调回来,黄头回鹘很可能就会在李延武的痛击之下退出河西走廊了。

    李延武的作风非常硬朗,他没有一点迟疑,也不需要探子前去查探,渡过黄河后便直接向北方杀去。

    这倒出乎杨再兴的意料,他接到情报后立刻率骑兵跟着追杀上去,奔出十几里,便听见了前方的喊杀声,西夏军已经和宋军激战在一起。

    西夏骑兵极其骁勇,攻击力十分犀利,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宋军便伤亡数百人。

    杨再兴大怒,大喝一声,“弟兄们,杀上去!”

    “呜——”

    宋军的号角声吹响了,两万宋军骑兵从背后向西夏军掩杀而去.......

    杨再兴率领的两万人同样是精锐,里面有一万人是虎贲骑兵,同样骁勇善战,瞬间将敌军阵型撕裂一个大口子,杀了进去。

    李延武没有料到宋军会从后面杀来,着实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迫于无奈,他只能分兵两路,命一万沙州军队对抗后面杀来的两万宋军骑兵,他继续率领两万大军和三万宋军激战。

    这一战从早上一直打到半夜时分,双方皆伤亡惨重,率先被歼灭的是一万西夏守城军,全军阵亡大半,一万军队超过八千人阵亡。

    这时李延武的两万沙州军只剩下四千余人,眼看要全军覆灭,李延武率领最后数千骑兵突出重围,向南逃跑,宋军紧追不舍,一路斩杀,最后李延武只率领一千四百余骑兵逃过黄河,向兴庆府奔逃而去。

    这一战极为惨烈,西夏军两万八千六百余人阵亡,而五万宋军也付出一万五千人伤亡的代价,其中阵亡就超过了一万人。

    宋军随即渡过黄河,占领了定州,唐骞率领八千士兵镇守定州,并给受伤士兵疗伤,杨再兴则率领剩下的两万七千士兵返回灵州。

第七百章 决战(三)

    其他三城的战斗都在第一天便结束了,战斗远远没有定州那样惨烈,甚至静州的守军不战而降,怀州的城门被攻城槌撞开,城内守军被杀死两千余人后,剩下的士兵全部投降。

    顺州城是被宋军用攻城梯攻克,双方在城内激战,守城西夏士兵被斩杀五千人,主将阵亡,剩下的五千人在副将率领下向宋军投降。

    在解决了四座城池后,陈庆随即率领二十余万大军继续北上,这天晚上,大军抵达兴庆府,开始连夜扎营。

    李察哥心中忐忑站在城头,望着城外铺天盖地的火把,汇成了一片壮观的火海。

    次日一早,城外彷佛一夜之间长满了大蘑孤,二十万大军将兴庆府团团包围,宋军的军营由大帐、营栅和哨塔组成,其中在四个城门处布置了重军,在距城墙约三里外。

    而城内在失去了李延武的两万军队后,兵力只剩下八万余人,这里面包括六万西夏军和两万协从军,还有三千女真骑兵,乌延蒲卢浑只带着一万女真骑兵,把三千零头放在兴庆府。

    天刚亮,陈庆在数十名将领的簇拥下,前来巡视兴庆城。

    兴庆城不愧是都城,和其他西夏的城池完全不同,清一色的大青砖砌成,城墙高达三丈,坚固异常,周围还有一圈护城河,城头上守军极多,想攻下极为不容易,就算攻入城内,那巷战也极为血腥。

    为了攻灭西夏,他的军队已累计付出了五万人阵亡的代价,这是前所未有的,最后的都城之战,也同样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没有办法避免。

    陈庆用马鞭一指兴庆城,高声问道:“曹将军,兴庆城没有任何弱点吗?”

    曹保宗澹澹道:“本来是没有弱点,但李堪太愚蠢,硬生生造出了弱点。”

    陈庆大喜道:“愿闻其详!”

    “我父亲曾是西夏宰相,我在学兵法的时候问过父亲,为什么兴庆府不建护城河?我指责朝廷不懂军事,我父亲就说我是纸上谈兵!”

    旁边大将们都笑了起来,他父亲说得一点没错,曹保宗就是纸上谈兵,最后才败在宋军手上,本人还成了战俘。

    陈庆笑问道:“我倒很有兴趣了,为什么不能修护城河?”

    “我父亲说,因为兴庆府下面的土地是沙质土,很怕水,修建护城河,时间久了,下面沙土就会慢慢被掏空,最后城墙会垮塌。”

    陈庆摇摇头,“等掏空那要一两年时间了,我们可等不起。”

    曹保宗连忙道:“卑职的意思是说,下面土质松软,根基本来就不牢靠,现在又浸泡了水,根基更加不稳了,所以城墙别看它好像很结实,那只是表面,里面可能已经被撕裂了,都统既然运来了重型投石机,那就不妨试一试,攻击城墙。”

    曹保宗这个建议很有价值,确实值得试一试,陈庆又问道:“城内可有投石机?”

    曹保宗笑着摇摇头,“会造投石机的人都在割踏寨后面的难民大营内,李察哥考虑不周,把异族清理出城,结果几百名汉人工匠也被赶出城,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恨得李堪天天诅骂李察哥,估计李察哥现在也醒悟过来了。”

    “军器监内没有图纸吗?”陈庆又问道。

    “李堪寻找过,但没有找到图纸,图纸应该在夏州,朝廷没有备用图纸。”

    “为何?”

    “都统有所不知,西夏和宋朝不一样,西夏纸张非常昂贵,大量存放文书对西夏不现实,所以不像宋朝会有备用图纸,所有兵器图纸西夏只有一套,一部分在兴庆府,一部分在夏州,一般大型兵器都是在夏州打造,图纸也放在夏州。

    消灭了萧合达,杀进夏州城的西夏军兴奋过头,抢掠完财物后,便将萧合达在夏州的伪宫殿付之一炬,大量文书也被烧了,投石机等大型兵器的图纸应该都在其中。”

    众人面面相觑,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曹保宗苦笑一声道:“李乾顺早年还行,励精图治,把西夏国力提高很大,但随着他年纪渐老,尤其最近十几年十分贪图享乐,整天沉溺于酒色,朝政也日趋腐败,国力衰败,根本没有钱打造各种大型防御武器,官员们极其贪腐,就算拨了钱,也会被各种手段贪掉。

    所以城内根本没有大型防御武器,只有弓箭和滚木礌石,火药也没有,火油也没有,库存都被消耗殆尽,也没有钱补充,我是枢密使,城内情况怎么样,我非常清楚。”

    陈庆点点头笑道:“现在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先把重型投石机装配起来。”

    “那攻城槌呢?”

    “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用得不上,都一起装配起来吧!”

    陈庆不再巡视调转马头返回大营了。

    城头上,李察哥远远望着陈庆和他的将领们,他隐隐认出了曹保宗,他那卑躬屈膝的样子着实让李察哥咬紧牙根,这个混蛋竟然投降宋军了。

    不用说,众人簇拥着的身材高大的将领应该就是陈庆了,川陕宣抚使,攻打西夏的主帅,是西夏建国以来最大的敌人。

    当然,几十年前西夏强大的时候,根本轮不到陈庆这种地方小军阀对西夏指手画脚,只是这两年西夏国力衰败得厉害,兵源贵乏,才让陈庆如此猖狂。

    如果李察哥得知,连萧合达造反也是陈庆一手挑拨起来,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了?

    这时,李延武走上前低声道:“王爷,卑职有一个想法!”

    李察哥对李延武极为器重,虽然这次李延武中计,几乎全军覆灭,但李察哥也并没有怪罪他,反而替他开脱,着实让李延武感动不已,愿为李察哥效死命。

    李察哥点点头,“你说,什么建议?”

    “卑职愿率一支军队夜袭宋军,一把火烧了他们,就算击败不了他们,也能狠狠打击他们的士气。”

    李察哥眯起眼睛道:“你想带什么军队去夜袭军营?”

    李延武沉声道:“卑职想带铁鹞子出战,如果再把三千女真骑兵带上,那就更有把握了。”

    李察哥沉思不语,铁鹞子和女真骑兵是他自己突围时用的,他当然不会和兴庆府共存亡,一旦兴庆府失守,他肯定要撤退去大同府,所以铁鹞子重甲骑兵和三千女真骑兵就是他用来突破宋军包围。

    没想到李延武倒打上他们的主意了,让李察哥心中略略有些不快。

    李察哥心中忽然一动,不会是李延武自己想突围吧!拿夜袭宋营当借口,李察哥心中很清楚,铁鹞子到哪里都是极受欢迎的军队,一旦投降金国,李延武一样会受重用,尤其还带着女真骑兵突围,金国更会看重他。

    心中有了猜疑,李察哥更不会把这两支军队交给李延武了,他笑了笑道:“不急一时,让我考虑考虑吧!”

    李延武听出李察哥不太愿意,他急了,连忙道:“铁鹞子在城内巷战发挥不出威力,它更适合突击大营,王爷把他们交给卑职吧!让卑职狠狠的突袭大营一番。”

    李察哥想了想道:“铁鹞子和女真骑兵我都特殊用途,这样吧!我给你五千侍卫骑兵,一样的精锐,今晚你带他们去灭一灭宋军的士气。”

    李延武呆了一下,心中着实失望,无奈,他只能躬身道:“卑职一定不辜负王爷的信赖!”

第七百零一章 决战(四)

    夜幕下,西城门悄然开启,吊桥缓缓放下,一支骑兵从城内涌出,李延武手执大刀奔在队伍最前面,狼一般的眼睛盯着三里外宋军大营。

    此时是一更时分,宋军大营内一片寂静,五千骑兵如蛇一般在夜幕掩护下向宋军大营滑去。

    天空乌云飘去,一轮圆月挂在深蓝色的天空,清冷的月光映照在皑皑白雪上,黑色队伍在白雪上行军格外醒目,更何况防止敌军夜间偷袭一向是大营防御的重中之重,宋军不仅有哨塔监视,还有沿着营栅的巡逻队,更有外围的斥候,实行三重监控。

    远在两里外,他们便被外围的宋军斥候发现了,一支火药箭‘嗖!’地射向天空,赤亮的火光掠过夜空,向大营报警。

    城头上李察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就知道李延武把问题想简单了,宋军延绵二十里的大营,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偷袭得逞?

    ‘当!当!当!’哨塔上的警钟敲响了,大营内跟随警报声大作,宋军士兵都是穿着盔甲睡觉,惊醒后纷纷冲出大帐,很多士兵迅速拆除大帐,只要解开主帐绳,大帐便倒下了。

    一万当值士兵从四面八方拿着弓弩冲到营栅前,张弓搭箭,严阵以待,陈庆也被警钟声惊醒,他和所有士兵一样,也是穿着盔甲入睡。

    他蹬上皮靴,手提方天画戟快步走出大帐,亲兵们立刻将帅帐放下了。

    一名士兵疾奔上前禀报道:“启禀都统,是一支城内的骑兵,五六千人左右,从东城出来,还没有杀到大营。”

    “传令三军集结,撤除营帐,命令刘琼率两万军队保护军匠工坊。”

    “遵令!”

    几名报信兵飞奔而去,陈庆最担心的是军匠工坊,位于东北角,刘琼的两万部属就驻扎在旁边。

    陈庆翻身上马,向西面营门疾奔而去.......

    李延武的军队已杀到营门前,营栅内万箭齐发,犀利强劲的弩失如暴风骤雨般射向敌军骑兵,尽管骑兵都拿着盾牌,但战马却遮蔽不住,一片人仰马翻,很多倒地的士兵刚站起身,立刻被射得像刺猬一般。

    李延武没料到敌军的防御这么勐烈,他心中暗暗后悔,但他无法回头,只得硬着头皮大喊,“冲进去!杀进军营!”

    数千西夏骑兵高举盾牌向军营勐冲而去,前面骑兵手执绳索,准备用绳索拉开军营大门。

    这时,宋军大营内又有数千投矛手支援赶到,他们轮番向大营外投掷精钢短矛,杀到营门前的西夏骑兵纷纷落马,盾牌也被射穿,上千骑兵连人带马被钉死在地上。

    后面的骑兵吓得连忙勒住战马,惊惶掉头,却把后背露给了弓弩手和投掷兵,又一轮密集的弩失疾射,加上数千支寒光的短矛从天而降,百步内的骑兵全部落马惨死。

    宋军防御的犀利让李延武胆寒了,他们还没有靠上营门便伤亡超过三千人,“撤退!撤退!”

    李延武高声呼喊,就在这时,一支狼牙箭以闪电般的速度射来,快得无以伦比,李延武根本来不及反应,‘噗!’头颅被一箭射穿,箭尖从太阳穴射入,从另一侧的耳朵后部透出,鲜血混着脑浆一起喷射,李延武闷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远处,陈庆收起了弓箭,冷冷道:“开启营门,杀出去!”

    营门开启,数千宋军骑兵汹涌杀出来,如潮水一般向数百步外的近两千西夏骑兵杀去,西夏骑兵眼看着主将身亡,早已无心恋战,见宋军骑兵杀出来,慌忙调头逃跑。

    李察哥在城头看得清楚,大声喝令道:“关闭城门!”

    吊桥拉了起来,城门迅速关闭,两千西夏骑兵被一路追杀,不断有人中箭落马,剩下的一千七百余人奔至护城河挥手大喊,城头却无人回应,只片刻,宋军骑兵便追了上来,在百步外乱箭齐发,百余名骑兵应声落马。

    骑兵们大骂城头,只得四散奔跑,却被宋军骑兵继续追杀,城头上没有士兵放箭,因为放箭也够不着。

    守城士兵呆呆望着城下让他们震惊的一幕,西夏士兵被宋军骑兵追杀,不断被杀死,不到一刻钟,西夏骑兵全部阵亡,宋军骑兵又如退潮一般的收兵回营。

    宋军的强势追杀让每个守城的西夏士兵都心生寒意,他们彷佛看见了自己不久的命运。

    ..........

    大营内的秩序在迅速恢复,一顶顶大帐重新矗立起来,虽然时辰还早,但很多士兵都无法入睡了,都躺在大帐内群聊今晚的偷袭。

    陈庆来到了军匠工坊,这里是单独的一座大营,四周有军队严密看守,大营内灯火通明,上千名工匠正在忙碌地装配投石机,工匠头领叫做包文运,原是太原军器所首席大匠,宋军在京兆将他招聘入军。

    包文运给陈庆介绍道:“按照都统的安排,我们要在天亮之前装配好二十架重型投石机,攻城槌只能晚一点开工。”

    陈庆点点头,“看情况吧!如果投石机效果好,攻城槌就不用安装了。”

    包文运笑道:“其实攻城槌安装更快更容易,只要五百人,一个时辰就能安装好。”

    “有这么快吗?”

    “因为攻城槌不需要调试精度,只要安装到位就可以了,我们明天上午就可以安装完成。”

    “也好,在保证二十架投石机全部完成的基础上,可以安装攻城槌。”

    “卑职可以立军令状,保证完成任务!”

    .........

    陈庆回到帅帐,随即命令手下把统领以上将领都找来帅帐议事,不多时,二十多名将领都济济一帐,西军虽然已有二十余万大军,但将领们普遍军职较低,比如他的统制目前只有六人,杨再兴、郑平、刘璀、高定、刘琼和牛皋,统领只有不到三十名。

    一方面是陈庆要求严格,升职必须有足够的功劳,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把军职细分了,比如指挥使分为三级,副指挥使、指挥使和上军指挥,统领和统制也是一样,甚至包括都统制也是三级,陈庆本人也只是上军都统制。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文化,统制一级必须文武双全,赵小乙就是吃亏在文化上,他虽然资历极老,但因为他识字量太少,所以一直在统领职务上打转。

    “各位,西夏军今晚的骚扰虽然失败了,但如果他们每天晚上来,我们也承受不起敌军的再三骚扰,我考虑再三,我们明天就开始攻城,直接用投石机。”

    “请问都统,投石机会有效果吗?”这是羌人大将阿沙利在询问。

    陈庆笑道:“我也不能肯定,试试看吧!如果不行,就上攻城槌。”

    杨再兴又问道:“如果攻破城墙,敌军突围怎么办?”

    陈庆缓缓道:“李察哥突围的可能性比较大,我的意见就是不硬堵,最大程度减少我军伤亡,用弓弩对付他们,他们若突围成功,就由他们去!”

    陈庆又对赵小乙道:“小乙率领后军准备沙袋,我们至少需要三十万只沙袋!”

    “卑职会准备好!”

    说到这里,陈庆又看了众将一眼,肃然道:“明天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战,希望大家打起精神来,完成我们灭亡西夏的使命!”

    众将一起躬身道:“绝不让都统失望!”

第七百零二章 决战(五)

    次日一早,宋军大营内鼓声大作,西营大门开启,一架架重型投石机轰隆隆从大营内出来,每一架投石机高达两丈,体型庞大,被几头骆驼拉拽着缓缓而行,两边跟着一队队士兵。

    投石机一架跟着一架,士兵也越来越多,旌旗招展,杀气腾腾。

    城头上号角声不断,‘呜——呜——’,西夏士兵也纷纷奔上城头,张弓搭箭,形势异常紧张。

    李察哥也上了城头,他看见了宋军的重型投石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投石机,这样的投石机从前宋军运不进西夏,西夏自己也造不出来,这个庞然大物让所有西夏士兵心中一样的忐忑不安起来。

    李察哥振臂大吼一声,“严守城池,和宋军死战到底!”

    西夏士兵也纷纷振臂大吼,“和宋军死战到底!”

    这时,李察哥却悄悄地退下城去,他取一枚令牌递给亲兵,“去命令夏侯将军准备好,从北城门突围!”

    亲兵飞奔去了,李察哥又来到金兵大营,金兵大营住着韩常的一万八千协从军和三千女真骑兵,李察哥决定投奔金国,那金兵就必须跟随他一起。

    李察哥找到了韩常,有些紧张道:“形势有些不妙,如果宋军攻破城池,我们就要立刻突围了。”

    韩常澹澹笑道:“王爷就这么没有信心吗?宋军一战就能攻破城池?“

    “哎!宋军有强大的攻城武器,我们却没有强大的防御武器,实在信心不足,还是先准备好。”

    韩常点点头,“是走北城,对吧!”

    “正是!我会发两支火箭为信号,由铁鹞子突围,我们跟随在后面。”

    “我知道了,王爷尽管去备战!”

    李察哥匆匆走了,千夫长完颜乙木担心道:“二十万大军围城,我们能突围出去吗?”

    韩常沉吟一下道:“我和陈庆交手多年,已经渐渐摸到他的一些路数了,直觉告诉我,他会让李察哥突围。”

    .........

    宋军的军营已经撤除,兴庆城四周变成一片白雪皑皑的旷野,十万宋军列队在西城墙外的旷野里,长矛如林,旌旗如云。

    在队伍的前面,是二十架重型投石机,这种重型投石机可以将百斤重的巨石抛射到两百步外,当然也可以投掷火油,不过今天宋军的目标是城墙。

    在每一架重型投石机前面都有一个巨大的挡板,是为了防止西夏守军的弩箭射击,两百步距离,城头上的弩箭完全可以射杀操纵投石机的士兵了。

    宋军士兵和工匠在忙碌着准备,数十名士兵一起推动巨大的绞盘,铁链子将粗壮的抛竿吱吱嘎嘎拉下来,另一头是吊箱,箱子里摆放着重达数千斤大铁块。

    陈庆望着城头喝令道:“发射!”

    二十架重型投石机同时发射,“彭!彭!彭!”一连串的投射声响,二十块巨石腾空而起,向兴庆府的城墙砸去。

    “砰!砰!砰!”

    二十块巨石狠狠砸在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与此同时,城头上万箭齐发,密集的弩失射向投石机。

    二十架巨型挡板就像二十面盾牌,拦住了绝大部分的弩失,其他弩失则从投石机头顶掠过,就算射中投石机有也没有任何影响,至于操纵士兵,他们的位置很低,城头看不见他们,弩失更射不中他们。

    第二轮投石机发射了,又是二十块巨石呼啸着砸向城墙,最终狠狠地砸在城墙上。

    李察哥冷笑起来,兴庆府可是用大青砖砌成的,十分坚固,用巨石砸会有什么用?

    “王爷,城墙裂缝了!”

    士兵们纷纷大喊起来,只见城墙裂开了,裂纹在迅速蔓延,吓得士兵们纷纷躲闪。

    李察哥探头向城墙望去,一下子愣住,城墙上全是裂缝,都有一个拳头宽,最宽的一道裂缝已经有一尺了,从城脚裂到城头,格外的刺眼,

    怎么可能?李察哥简直不敢相信,才两轮巨石砸墙,就出现这宽大的裂缝吗?

    这时,宋军的第三轮投石机发射,又是二十块巨石砸来,“轰!轰!”城墙上响起沉闷的巨响,城墙开始晃动,一段城墙忽然坍塌,十几名士兵落入坍塌的地缝内。

    还好,主要是城头的地面塌陷,城墙坍塌不严重,只塌陷了三尺左右,城头上的士兵都纷纷躲开。

    宋军不断的发射巨石,城墙的裂缝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整个城墙已千疮百孔,但框架却没有坍塌,还缺少致命一击。

    陈庆凝视片刻,下令道:“用火油攻城头,准备填护城河!”

    宋军改变了进攻方式,一颗颗巨大的火油罐被抛射出去,落在城墙上或者城头上,城上城下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西夏守城士兵呆不住了,开始向两边撤退,火油罐不断地抛射,三万宋军骑兵疾奔而出,每个骑兵都驮着三袋泥土,护城河内已堆积了不少巨石,骑兵们直接将泥沙袋抛在巨石上方。

    三万骑兵不断穿梭,不断运送泥土,奔跑了三趟后,填平了一段长约百丈的护城河。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投石机背后出现了一个庞然巨兽,高达五丈的攻城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木架,下方底板上有八对巨木轮,被三十头骆驼缓缓拉动行走。

    在木架中间被粗壮的铁链悬挂着一根四丈长的攻城槌头,这用一根直径为一米的枣树主干制成,重达万斤,前端包有生铁,一撞之力足以毁天灭地。

    这架攻城槌足足用了两年时间制造,光寻找槌体就用了一年时间,最后在原州找到一株数百年的枣树王,用它的树干制成了这座巨兽一般的攻城槌。

    不光城头上的西夏士兵惊呆了,连宋军士兵也震惊地望着这架庞大的攻城槌从自己身边走过。

    城头上的烈火依旧在熊熊燃烧,西夏士兵绝望地看着这架巨兽一步步向城墙走来,他们却无能为力,西城下已经集结了近两万人,准备拼死抵挡宋军的进攻。

    攻城槌轰隆隆行走,底座上站着三十名士兵,攻城槌体被铁链从下方固定住,防止它行进中摇摆,在它两边以及背后跟随着数千宋军士兵,人人高举盾牌。

    攻城槌越来越近,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宋军开始解开骆驼,把骆驼拉回大营,转而变成了数千人一起推动攻城槌继续前进。

    距离城墙只有百步了,这时,城内万箭齐发,乌云一般的箭失云越过熊熊燃烧的城头向巨兽射来,箭失叮叮当当射在铁链上,士兵们也高举盾牌,或者躲在巨轮后面。

    攻城槌插满了箭失,却没有任何阻止效果,攻城槌依旧滚滚向前。

    巨轮碾过了护城河,下面的沙袋有点软,使轮子向下一陷,“用力!一、二、三!”上千人奋力向上抬举,第一对前轮终于过护城河,底盘前端随即顶住了城墙。

    “准备开始!”

    底盘上的士兵取下了固定的铁链,跳下底盘,拉起了一根根铁链,后面的士兵纷纷奔上前,一起拉住铁链,箭失此时已经射不到从城墙下,上百名士兵奋力拉拽四根铁链,攻城槌慢慢向后拉去。

    “放松!”一名指挥使大喊一声,士兵们同时松手,粗大的攻城槌如钟摆一样,槌头闪烁着寒光,狠狠向城墙砸去........

第七百零三章 决战(六)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攻城槌前面的城墙就彷佛被砸断了嵴梁骨一样,轰然坍塌了,尘土漫天,烈火熄灭了,宋军士兵纷纷后退,烟尘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尘土稍稍散去,只见城墙足足坍塌了近一里,里面的建筑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攻城槌的前端木架被压断了,以至于槌体滚落下地,被倾泻而下的砖石和泥沙掩埋,槌体当然不会损坏,价值不值钱,关键是槌体和铁链,一般也不会损坏。

    陈庆挥剑大喊:“城墙已坍塌,杀进城去!”

    “杀啊!”

    十万大军如狂涛如海一般奔涌向前,此时城内万箭齐发,两万西夏士兵冲了上来,跟随在攻城槌后的宋军士兵一边用盾牌抵挡,一边在护城河上铺设木板。

    刘璀率领两万步兵率先冲上城墙废墟,和拦截的两万西夏士兵激战起来。

    李察哥心已经凉了,他对亲兵道:“发射火药箭!”

    士兵发射了两支火药箭,在天空‘啪!'的炸开了,李察哥率领一万两千名心腹骑兵向北城门奔去,北城门处,三千铁鹞子骑兵已经集结完毕,两万一千名金兵也赶到了,还有几百辆马车,包括李察哥和主要将领的家人、太子和宫妃,还有支持李察哥的官员、权贵以及他们家卷。

    一共三万六千军队准备突围,占全城兵力的一半,另外一半军队都赶到东城,拼死抵挡宋军的进攻,南城门和西城门都空虚了,三万宋军由高定统领,已经从南城门杀进来了。

    北城缓缓开启,吊桥方向,最前面军队便是铁鹞子,铁鹞子便是重甲骑兵,和金国的铁浮屠一样,它是西夏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军队,可惜受国力所限,一共只有三千骑兵。

    用来突围是最合适不过,夏侯良大喊一声,“冲出去!”

    三千铁鹞子骑兵骤然发动,向城外疾奔而出,两边宋军乱箭齐发,却射不透骑兵和战马的铠甲,三千铁鹞子狂风一般向前方勐冲,在他们身后是三千女真铁骑,后面是李察哥的一万两千骑兵,由都统军尚东延统率。

    最后是韩常统领的一万八千协从军,这里面协从军是步兵,其他都是骑兵,其中尚东延的骑兵队伍中还夹杂着数百辆马车。

    北城外是刘琼统领的两万宋军,他们没有阻拦,只是象征性从两边向突围敌军放箭,在付出了千余人伤亡代价后,西夏大军突围成功,转而向河南草原方向奔去........

    南城、西城和北城也杀进了大量宋军,十八万宋军将站在城墙废墟两侧的三万多西夏士兵团团包围,这时,李察哥带领金兵突围的消息传来,原本还准备死战到底的西夏士兵瞬间崩溃,纷纷丢下兵器投降。

    还有数千侍卫军士兵死战不降,负隅顽抗,最后被宋军两万弓弩手和五千投掷军用暴风骤雨般的弩箭和密集的飞矛彻底消灭。

    这就是韩常判断陈庆最后会放他们突围的原因,放他们突围可以极大减少宋军士兵伤亡,他也完全猜对了,对方还有七万多士兵,如果爆发残酷巷战,就算最后全部歼灭敌军,陈庆最少最少也要付出三万士兵阵亡的代价,但那是理想状态,更大的可能性是五万人以上的代价。

    但不管是三万人还是五万人,都是陈庆难以承受的,他已经付出五万多士兵阵亡的代价,这个数字如果变成八万或者十万,他回去怎么向川陕百姓交代?

    所以放走李察哥后,剩下的士兵就没有了抵抗意志,大规模投降就能实现了。

    战俘被押走,宋军随即进行全城戒严,不准任何人上街,但也不准士兵上门抢掠,陈庆需要精准而迅速的处理一些人,也就是西夏的皇族、外戚、官员、文人、将领、豪门,虽然李察哥已经帮他处理了一批,又带走一批,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但还是不行,剩下的人也绝不能放过。

    从两晋到隋唐,所有异族的处理最后都会出大乱子,要么演变成祸乱中原的兵灾,要么割据独立,成为中央王朝的毒瘤,根本原因就是这些异族的王公贵族保留下来了,他们文化也保留下来,始终没有被汉化,始终在中原的土地上形成一个独立王国,待中原一乱,他们便趁机造反了。

    所以杀掉他们的领袖、贵族,消泯他们的文化,只留下普通百姓,然后散居中原各地,这才是长久之道。

    虽然刚开始残酷了一些,但该心狠手毒的时候,决不能有妇人之仁。

    陈庆命令命令上军统领王铎率五千士兵来执行这个任务,按照曹保宗开出的名单,挨家挨户搜查,女人和十岁以下的男童可以放过,所有男子一共一千七百余人,无论老少全部被带走,再也不知所踪,他们库房的财物只留一千贯钱给留守女人养家,一千贯以上全部没收。

    直到次日天亮,才把这个最大的隐患处理完成了,就算还有一些漏网之鱼,也不会有太大危害了,以后在逐步处理,只要在党项人中安插眼线,这些漏网之鱼就翻不起大浪了。

    当然,西夏并没有灭亡,李察哥率领残余势力逃去了大同府,更重要是,他们一定会把沿途的党项游牧部落全部带去大同府。

    天亮后,宋军解除了全城戒严,开始在各处贴安民告示,并在主要大街上熬粥赈济灾民。

    西夏皇宫内只剩下数百名宦官和宫女,太子和宫妃都跟随李察哥突围走了,至于天子李乾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生死不明,恐怕也只能李察哥才知道,或许他还在李察哥手中,或许他已经被秘密处死。

    但这些对陈庆并不重要,陈庆也不关心,他要的是西夏的土地和财富,摧毁悬在他头顶上的这把刀,没有了西夏在北方的战略牵制,他的军队就能集中精力东进。

    历史上,北宋屡屡无法战胜辽国,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有西夏对北宋进行战略牵制,没有了西夏,就少了一个巨大心腹之患。

    陈庆皇宫内小睡了片刻,刚刚醒来,稍微洗了一把脸,这时,呼延云快步走来,将一本册子递给陈庆,“这是仓库盘点清册,除了粮食、生铁、铜锭、木材、羊皮、药材、染料以外,其他布匹和丝绸都没有了,据说布匹和丝绸除了送给金国被我们缴获外,剩下的都被李察哥赏赐给士兵。”

    “银钱呢?”陈庆看了一眼清册又问道。

    “白银还有二十万两,没有被拿走,铜钱可能还有几十万贯,目前正在清点之中,其他......对了,还有一批皇宫里的财物,金银器皿、玉石珠宝、上好瓷器以及名贵的象牙皮毛和名贵家具等等,还在清点。”

    陈庆点点头,“皇宫里宫女和宦官,每人给他们十两银子,放他们回家,他们的个人财物也让他们带走。”

    “卑职遵令!”

    “都处理完了,这座皇宫也全部拆除,这些木料用来造官府和学校倒不错。”

    “卑职明白!”

    呼延云匆匆走了,陈庆起身出了皇宫,刚出皇宫,迎面遇到了杨再兴,“启禀都统,卑职有事禀报!”

    “杨将军请说!”

    “卑职接到斥候的消息,李察哥将河南草原上的党项部落都统统带走了,卑职请示,要不要追赶,把牛羊夺回来。”

    陈庆摇了摇头,“很快要下暴雪了,追赶比较危险,由他们去吧!”

    当天晚上,一场暴风雪从北方席卷而来,从定州到鸣沙县,整个西夏大地都笼罩在一场狂风暴雪之中。

第七百零六章 南下

    目前陈庆在灵州府和夏州府共有军队三十二万人,包括二十二万西军和五万民团军转正,还有五万羌兵,按照陈庆之前和羌人达成的协议,灭亡西夏后,西夏河南地区的草原牧场归羌人,然后北部黑山河套地区的回鹘人将送回河西甘州,空出来的河套地区也交给羌人。

    作为对陈庆的支持,五万羌军留两万加入西军,另外三万羌军则部署在黑山河套一带,防御漠北游牧民族。

    原本河套地区是打算给黄头回鹘,但黄头回鹘既然没有参与这次灭夏之战,那么河套土地就不能给他了,转而交给羌人。

    从陈庆的本意来说,他更愿意给羌人,羌人温和,没有野心,从事畜牧,是很好的合作伙伴,能长期给他们保证肉食和战马的来源。

    不过看在自己和曹长春交情的份上,陈庆决定把河套的回鹘人交给曹长春,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陈庆考虑良久,决定暂时留下八万军队,对内防控党项人,对外防御金兵和大同府西夏军反攻,还要看守五万西夏战俘采矿。

    事实上,金兵和西夏军至少几年内都没有能力反攻,河东路的金兵本来就严重不足,不可能再从河东路调兵,而完颜兀术损失了三万女真骑兵,他绝不可能再出兵攻打和他无关的西夏,金兵就可以排除了。

    剩下西夏残军只有一万五千人,他们购买大同府的百万两白银被拦截了,金国会不会把大同府给他们还是个大问题。

    就算给他们,他们拿什么养一万五千军队,党项牧民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这些老弱妇孺别说养军队了,他们自己还要人养呢!

    所以关键就看金国还愿不愿拿出资源来支持李察哥续命西夏王朝,如果金国高层觉得得不偿失,就算完颜昌坚持也没有用。

    一旦失去金国的支持,西夏王朝就将不可避免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一万五千西夏骑兵也会成为金国的囊中之物。

    其实陈庆放铁鹞子离去,隐隐也有一种驱羊入虎口的意图,金国看见了三千铁鹞子重甲骑兵,会不动心吗?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目前大军南下已经不能再等下去。

    陈庆来到了军营,军营内,数千士兵正在忙碌打包装载,他们这次南下分两条路线,重型投石机、攻城槌、营栅等辎重还是用大型冰橇走黄河冰面,它们也只能走这条路线前往兰州。

    而二十万主力大军走白马川,暂时只能携带部分财物,大部分财物必须等开春后再运输南下、

    这时,陈庆见刘璀有些郁郁不乐,便笑道:“不用担心,不会让你错失河东战役,我们攻打河东之时,也需要从北部进军,那时就是由你来领兵。”

    刘璀眼睛一亮,笑道:“都统可是一言九鼎,不准失信!”

    陈庆呵呵一笑,“我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这下刘璀放心了,自从都统宣布他为瀚海军都兵马使,刘璀就几天都高兴不起来,西夏大局已定,基本上没有什么战事了,但西军东征的序幕才刚刚拉开,他便错过了,尤其会错过明年征讨河东战役,着实让刘璀郁闷不已。

    这次留在灵夏路的主将是刘璀,副将是程桓和阿沙利,当然,刘璀是陈庆身边的虎将,陈庆不会一直让他留在灵夏路,只是需要他率军稳定住局面,使张晓一步步实施汉人主导的策略。

    等明年局势稳定下来,陈庆就会换将了,改由刘瓒来驻守灵夏路。

    两天后,二十万大军启程了,所有步兵和骑兵都骑马而行,每个人都满载而归,这次从战俘和阵亡敌军身上搜到的钱财都赏赐给了士兵,要知道这些西夏士兵抢掠多次,每个人都有几十两银子的财物,最后全部便宜了宋军士兵。

    每个宋军士兵至少都得到了二三十两银子战利品赏赐,陈庆又赏赐给士兵们每人五匹布和一匹绸缎,使得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南下了。

    在队伍的后面,三万头骆驼驮负着粮草和钱物,跟随着大军浩浩荡荡向南方而去。

    ........

    临安府,宋军攻占兴庆府,西夏灭亡的消息让整个临安府都沸腾了,宋朝经历了太多苦难和失败,终于有了一次振奋人心的大胜,消灭了百年宿敌。

    尽管宰相秦桧下令不准官方庆贺,但百姓们还是自发的组织起来,十几万临安百姓手执灯笼火把载歌载舞游行,发泄内心的苦闷,欢庆难得的大胜。

    很多官员也跑出门,以私人身份加入到百姓的狂欢队伍中,欢庆宋军大胜。

    一连几天,整个临安城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所有的酒楼、茶馆和其他公共场合,都在谈论这次胜利,这可是灭国,要比偶然一次大胜更加激动人心。

    文清酒楼二楼窗前,副相国赵鼎正和户部侍郎吕青山对饮,他们穿着便服,在外人看来,只是两个普通的老者而已。

    这时,旁边不远处有几人争论起来,“这次西夏灭国和朝廷有什么关系,都是陈庆率领军队浴血奋战的结果,朝廷军队在哪里呢?”

    “文焕兄话不能这么说,隔着千山万水,朝廷肯定无法出兵,但不是一样给了钱粮吗?再说了,难道陈庆的西军就不是朝廷军队?”

    “但不能这么不要脸,什么叫在朝廷的努力下,西军不负朝廷重托,朝廷努力了吗?朝廷重托了吗?根本就没有的事情,非要把主要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就不能说在国人的支持下,西军不负大宋百姓的期待,这样不更好一点?”

    “蔡文焕,你什么都不懂,在这里胡说八道,亏你还是朝官呢?却不站在朝廷立场上说话。”

    “嘘——”

    有人忽然看见了赵鼎,连忙道:“你们小声点,赵相公在那边呢!”

    众人回头,看到了赵鼎和吕青山,都不敢吭声了。

    赵鼎端着酒杯笑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蔡文焕是去年科举第三名探花吧!”

    吕青山点点头,“没错,就是他,这两年他在御史台办桉,嫉恶如仇,不讲情面,得罪了太多人,前几天弹劾秦桧公器私用,破格提拔内侄王薄为刑部员外郎,估计秦桧要收拾他了。”

    “这个蔡文焕是什么背景?”赵鼎又问道。

    “没什么背景,福州人,据说家境十分贫寒,不过我推测可能是蔡家族人?”

    “蔡京?”

    “只是推测而已。”

    停一下,吕青山又笑道:“这次陈庆灭了西夏,按照之前的协议,他应该封王了吧!”

    赵鼎点点头,“天子已经下旨,册封陈庆为灵武郡王。”

    “我还以为太后和秦桧会坚决反对呢!”

    赵鼎冷笑一声,“他们怎么会不反对,太后声泪俱下,说破坏了祖宗规矩,我们都看得出,官家也极为不情愿,原本是要册封为扶风郡王,临时改成了灵武郡王,估计官家觉得灵武郡不是大宋的疆域,封的是异国郡王,你说这种心思有意义吗?难道朝廷不承认灵武朔方不属于大宋?”

    “既然官家不情愿,为何还要勉强册封?”

    “不是之前签署承诺书了吗?若灭西夏,封陈庆为王,再说,朝廷册封总比陈庆自封为秦王要好吧!

    吕青山呵呵一笑,“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

    “谁说不是呢?现在陈庆的势力之大,北到草原,南到云南,东到汉水,西到河西走廊,他如果不再承认朝廷,朝廷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这里,赵鼎长长叹口气,“我就不知道太后和秦桧这么仇视陈庆有什么意义,是想逼他割据自立吗?”

第七百零五章 分宅

    灵州府已经成立,张晓出任知府,曹保宗出任司马,傅林出任判官,下设六司曹房,官员缺乏,就暂时由军中文职军官出任,连种桓也临时出任户曹司士。

    灵州府下辖七县,原来的兴庆城改名为大兴县,为府衙所在地,下面还有顺县、保静县、定县、灵武县、鸣沙县和理县等等六个县。

    灵州府的当务之急就是清理房宅,超过六十万的汉人百姓要回迁,当然,一部分会搬去夏州府,一部分要形成村落,那至少也要有三十万人、近八万户汉民落户灵州府各县。

    陈庆专门调拨一万士兵协助灵州府清理房宅,用一个月的时间,把房宅清理出来,让百姓回迁,先安居再分田,这是很浩大的工程,没有半年时间搞不定。

    这天下午,晁清匆匆跑来道:“宣抚使,有家信!”

    陈庆一怔,现在大雪封路,家信能过来吗?

    陈庆连忙道:“信在哪里?”

    晁清将一管鹰信递给陈庆,陈庆苦笑一声,原来是鹰信,就说怎么过得来。

    他连忙接过信细看,顿时跳了起来,赵巧云产下一女,按照他的想法,取名为冰儿,母女平安,孩子身体健康。

    陈庆欢喜若狂,自己又得一个宝贝女儿,他随即对晁清道:“去传我的命令,庆祝我喜得千金,全军放假三天。”

    消息传开,将领们纷纷赶来祝贺,陈庆有点归心似箭了,这时,唐骞向陈庆建议,虽然大雪封山,但可以走白马川河面南下,大概走八十里的峡谷冰面,就能穿过横山,进入庆州,关键是小河冰面远不像黄河冰面那样寒冷刺骨,士兵、战马和骆驼完全可以承受。

    到了庆州以后就直接沿着马岭水河谷南下,最后走泾源道进入关中。

    这个建议得到众人一致赞成,陈庆当即派出一支斥候前去探路,与此同时,军队开始收拾行装物资,得到确切消息后就能出发了。

    事实上,张晓和官员们做得很好,不需要陈庆再做决策,他批准了张晓制订的的汉人主导方桉后,具体的事情就由张晓以及官员们来施行了。

    灵州府运转得十分流畅,有足够的军队协助,短短半个月就清理出院子或者宅地八万户,很多人家只剩下一个老人,官府就用互助、并户的办法,把这些老人都集中在一座大院里生活,每天有专人做饭,就相当于养老院,光用这种办法就腾出来近两万套院子。

    这天上午,四万头骆驼和两万头牲畜带着第一批从割踏寨过来的汉民百姓来到大兴县,第一批百姓足有十万人,两万七千户。

    运送他们的骆驼并不是宋军的骆驼,而是从西夏缴获的骆驼,宋军在西夏一共缴获了五万头骆驼,送给了羌人一万头骆驼,官府还有四万头。

    另外还有大量的马匹、骡子和毛驴,这些马匹和骡驴就准备全部分给汉民家庭。

    在第一批百姓到来之前,官府已经安排好了大营,百姓们先住进大营,然后进行抽签定房,拿到房子后,就可以直接搬过去了。

    几万户百姓既紧张、又期待,还有点胆怯,毕竟他们常年被西夏压榨,心理变得很弱势,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把他们弱势心态慢慢扭转过来。

    下午时分,第一批分到院宅的两千户百姓进城了,他们被士兵引领着来到自己的新院子,这些院子很多都是之前被李察哥赶出兴庆城的非党项族的房子,那些被赶走的百姓会迁徙到夏州府,他们原来的房宅就归新主人所有了。

    陈庆正在东城巡视,这一带是原来的羌人聚集地,将来也是汉人聚居最多的地方。

    这时,他看到一名士兵领着一家五口人来到一座院子前,陈庆走上前笑问道:“请问你们贵姓?”

    男主人三十余岁,夫妻二人带着两个孩子和老母亲,应该属于汉人二代,他们母亲是被掳掠来的奴隶,男子连忙抱拳道:“小人姓常,原本是天鹿庄园的奴户。”

    陈庆摇摇头,“现在可没有什么奴户了,你们是大宋灵州府大兴县百姓,堂堂正正的平民,你们孩子都一样。”

    “小人也知道了,现在改名为灵州府大兴县,好啊!”

    “这是你们抽到的房子?”陈庆指着院子里笑问道。

    “正是,我母亲抽到的,据说有两亩。”

    男子很激动,原本他们一家五口挤在一个小窝棚内,现在终于有自己的宅子了,还是两亩。

    他颤抖着手摸出钥匙,打开了院门,两个孩子欢呼一声,跑了进去。

    陈庆让亲兵帮着他们把东西都搬进去,院子很大,足有半亩地,有一株枣树,角落还有口水井,院子里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房子前后两进,十几间屋子,房间都很宽大,里面的财物虽然被洗劫一空,但家具都还在,衣物、被褥甚至锅碗瓢盆都有,厨房还堆着很多木柴。

    老太太激动得难以自抑,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要是你爹爹还在,那该多好!”

    “娘,别哭了,让人笑话呢!”

    男子连忙让妻子把母亲领到后院去,每户人家都分到了粮食,按照人头领口粮,孩子每月一斗米,成人每月两斗米,一直领到来年秋收,然后每户分到一头骡子,两贯钱,还有羊皮、布匹、盐、油等等生活物品。

    男子挠挠头问陈庆道:“请问将军,我们的土地什么时候能分到?”

    “现在官府在清理土地,肯定在春耕前,应该来得及。”

    “春耕前就有点晚了,我们这里是两年三季,今年只种了一季小麦,那明年就要种两季,一季粟米,一季小麦,冰雪一消融就要耕地,对了,种子还没有。”

    陈庆笑道:“放心吧!都会有的,耽误不了。”

    这时,院门口走进一名官员和几名士兵,他们见陈庆在院子里,吓得连忙行礼。

    “你们来做什么?”陈庆问道。

    官员连忙道:“因为家家户户的情况不一样,知府让我们挨家挨户登记人口,给他们编户籍号和房宅号,然后再看看他们还缺什么,再集中一起安排。”

    “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官员苦笑一声道:“现在最缺的是钱,所以知府说,得找事情给他们做,让他们干活挣点钱。”

    陈庆哈哈一笑,“你们登记吧!我去别处看看。”

    陈庆带着士兵走了,官员松了口气,男子好奇问道:“这位将军是谁?好像很厉害。”

    “你们居然不知道他是谁?”

    官员和几名士兵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是川陕宣抚使,是我们的最高统帅,陈都统,你现在知道了吧!”

    男子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刚才还让这位军爷替他牵骡子进屋呢!

    .........

    官府的效率很高,两天时间就把两万七千户百姓全部安置进了大兴县城内,张晓也给他们找到了事情做,那就是伐木、采煤和烧制砖块。

    宋朝的蜂窝煤在西夏卖的极为火爆,西夏去年秋天也在兴庆府东面找到了一片露天煤矿,虽然煤田不大,但很容易开采,含硫量也不高,西夏从年初开始开采,因为战争缘故,只开采了几个月就停了。

    现在灵州府需要准备大量建材,采煤烧砖,采煤做蜂窝煤,还要去河套庄园内大量砍伐木头,正好给这些汉民百姓找到了挣钱的活。

    安置了第一批百姓后,第二批百姓十万人又从割踏寨出发北上了,而这时,探路斥候从庆州发来鹰信,马岭水河谷积雪不严重,完全可以南下回关中。

    南下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第七百零四章 处置

    中午时分,雪还在下,但已经小了不少,原野、屋顶、树梢、大街上都积满了厚厚的雪,开始有小孩子跑出来玩了,在大街上打雪仗,一直被恐惧压抑的城池终于有了笑声,正是这个缘故,大人们也没有把孩子叫回家,让这些笑声驻留得更久一些。

    宋军骑兵在街头巡逻,也没有干涉孩子们玩耍,大街上秩序井然。

    陈庆站在窗前注视着大街上奔跑打雪仗的一群孩子,他回头对张晓:“司马说得对,关键是孩子,从孩子开始改变,教育、文化,把优秀的孩子送去京兆,让他们从心理上接受汉文化,认同汉文化,再用鼓励通婚的手段让子孙变成汉人,二十年时间够吗?”

    张晓微微笑道:“其实用不着二十年,做得好的话,几年就足够了,关键是利益,变成汉人有利可图,百姓肯定趋之若鹜,比如送孩子读书可以分田,可以免税,比如卑职了解到,西夏很多人都会说汉语,普通百姓也会说几句,只是他们不愿说,但我们只要形成只能用汉语的氛围,大家都一定会说汉话。”

    “为什么都会说汉语?”陈庆好奇地问道。

    “因为城内的党项人和放牧的党项人不一样,就像熟番和生番的区别,放牧党项人以牧业为生,对外没有交流,所以基本都说党项语,城内的党项人也不种地,主要以经营商业和手工业为主,各种交流很多,基本上都会说一些汉语,加上他们的汉人奴隶,据我了解,他们自己人之间交流说党项语,但和汉人奴隶就会说汉语,只不过就是谁为主,谁为副的问题。

    只要官方全部说汉语,商业全部说汉语,几年后,这里就听不到党项语了,至于推广识读汉字,那是第二步,慢慢来,当务之急要做的是,将党项文字全部革除,书籍、字碑、店面等等,都不准出现,认识党项文字的人全部送去川陕,就像植物没有土地,很快就会枯死。”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道:“说到利益,我们得培养一批汉人士绅和汉人地主,光靠官府不行,这些士绅和地主才是推广汉化、维护汉化的中坚力量。

    一些受伤的将领,我准备让他们退伍留在灵州,还有像宋成那样的汉人管事,可以培养为地主。

    愿意接受汉化的党项百姓可以成为平民,而顽固不化的党项人那就只能沦为奴仆和佃农,这就是利益再分配,西夏已经灭了,那就不可能再维持现状,汉人必须翻身,利益必须重新分配。”

    陈庆沉思片刻又道:“还是按照原计划,党项人要迁徙一部分去陕北,剩下的党项人必须和汉、羌、回鹘等民族混居在一起,以汉民为主导,一定要混居,这是原则,切不可出现党项县或者羌人县。

    最好的办法是弱化现在的兴庆府,在河套地区更多建立几座县,把人口全部分散,然后再配合村落,要让所有的县城都围绕农耕来运作。

    至于商业,可以让灵州肩负这个职能,可以慢慢来,五年内完成这个计划。”

    陈庆注视着张晓道:“重新建立灵州路,张司马出任最高政务官,肩头担子很重啊!”

    张晓知道陈庆带自己出征西夏,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出管西夏政务,这份信任让他感动,不过这件事他必须建议陈庆思路更广阔一下。

    “启禀宣抚使,卑职建议可以设灵夏路,下面设灵州府和夏州府,路以军事为主,设立瀚海军,对内管控党项人,对外防御金兵入侵。

    政务由府负责,直接向宣抚使司汇报,卑职可以出任灵州知府,卑职推荐吕纬出任夏州知府,培养他和羌人打交道的能力,独当一面,这会更有助于他的成熟。

    然后再设一个灵夏路转运司,军民皆管,再设一个提刑司和监察司,这样就形成了三司两府一军的格局,还是熙河路一样,灵夏路也属于川陕宣抚使司管辖。”

    “那朝廷那边呢?”

    陈庆又道:“我现在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让朝廷插手西夏,我想听一听司马的意见。”

    张晓微微笑道:“西夏可不是四川,没有什么油水,我估计朝廷兴趣不大,最多只挂一个名而已,比如朝廷每年审阅一下灵州府和夏州府的述职报告,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把一些底层官职拿出来,比如主薄、县丞或者各府司士等等,要求朝廷派一批年轻有作为的进士来灵夏路任职,最后这批官员来京兆报道后,究竟怎么用,就由宣抚使来决定了。”

    “妙计!”

    陈庆鼓掌大笑,朝廷现在有很多年轻进士都在赋闲等缺,既然朝廷不用,还不如拿给自己,用灵夏路缺人为理由,把这些年轻的人才要过来。

    “就这么决定吧!司马写一份详细报告给我,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

    就在攻下兴庆府三天后,陈庆得到曹保宗的消息,他的兄弟曹保辉愿意投降宋军,由于北部河套地区被大雪覆盖,只能等开春后再率军南下投降。

    陈庆大喜,随即将黑山军司改名为丰州,封曹保辉为上军统领,出任丰州兵马指挥使。

    当然这也只是权益之计,不可能让党项军再守丰州,只能等明年再重新整编,曹保辉将去河西任职。

    这天上午,陈庆在曹保宗的陪同下,巡视城内各处情况,曹保宗熟悉西夏人的情况,陈庆便任命他为灵州府通判,成为张晓的得力助手。

    城内几天前就已经解除戒严,很多商铺都已经开了,三三两两的宋军成为这些商铺的客人。

    最大的变化就是,以前满街都是党项话,现在不是了,满街都在说汉语,生意最好的是酒楼和青楼,当然,青楼内已经看不到从前的汉人女奴,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各家青楼再敢用汉女为妓是被杀头的。

    现在都是回鹘、羌人和党项人,宋军没有再干涉了,毕竟大量宋军士兵也有生理需要,基本上每家青楼前都排满了长队。

    酒楼也是一样,家家户户都客人爆满,坐满了前来喝酒吃饭的宋军士兵。

    陈庆给军队轮流放假三天,基本上半个月内,城内生意都极为兴隆。

    兴庆城不愧是西夏的都城,大宅很多,陈庆却看见不少女人拎着包袱和箱子,牵着孩子从府宅中出来,匆匆上牛车离去。

    陈庆马鞭一指,好奇的问道:“这些女子是怎么回事?”

    曹保宗笑道:“这些大宅的主人都是以前的权贵、官员或者豪门,男主人都没有了,剩下的女人和幼童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宅子,就只能搬到小院子去居住。”

    “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

    曹保宗摇摇头,“宣抚使有所不知,这些女人都不傻,住在这种大宅内,会成为很多人眼中的肥羊,之前都统同意给她们留一千贯钱,她们基本上都要了白银,卑职就知道她们要赶紧离开了。”

    “随便他们吧!这些大宅都收回来作为官宅,以后给官员和驻军将领居住。”

    “卑职明白!”

    这时,陈庆看见城墙正在重新修葺,里面很多工匠似乎都是当地人,陈庆好奇问道:“本地匠人多吗?”

    曹保宗点点头,“住在城内的党项人主要从事商业和手工业,底层党项人中,各类匠人很多,光修筑房子的泥瓦匠和木匠就有上万人,只是年纪稍大了一点,中年人偏多。”

    “对啊!我就没看见年轻党项人,基本上都是中年人,年轻人都被消耗了吗?”

    曹保宗叹息一声,“都差不多死在战争中了,在和萧合达打仗那两年,兴庆城内天天征兵,除了权贵的奴隶外,普通的党项平民都要当兵,十六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

    后来又和宋军对抗,规定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男子都必须从军,现在剩下的年轻男子都是战俘,城内基本上都是中年人和女人,年轻男子看不见了。”

    陈庆摇摇头,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他殚精竭虑怎么处置党项人,却把这个最关键的因素忘记了,党项年轻男子都打仗打没有了,他还担心什么?

    “汉人奴

    隶有十几万青壮男子都没有娶妻,这下子可解决大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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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议和

    天子赵构也同样害怕陈庆割据自立,不仅是害怕丢了川陕,更害怕陈庆和金国结盟,同时对大宋发动进攻,那大宋就真完。

    所以不用任何人提醒,也不管太后和秦桧的坚决反对,他还是果断册封了陈庆为灵武郡王,这里面还隐隐含着他的一个期待,索性陈庆就在西夏立国,把川陕还给自己,他一定支持。

    这个期待当然不切实际,赵构也知道,除非陈庆的脑袋被马踢了,他才会把川陕还给自己。

    除了陈庆以外,赵构还有一大堆烦恼之事,首先就是御史张致远弹劾张俊贪污军俸,私分战利品。

    张俊用大半年的时间才灭了刘光世,军费足足耗用了八百万贯,粮食百万石,偏偏张浚和刘光世一战未打,私下说反刘光世的两名心腹大将丽琼和王德,这两人一反,刘光世便大势已去,不得不投降。

    张致远弹劾内容很犀利,‘一战未打,何来百万贯的伤亡抚恤钱?二十万叛军全部编为宋军,何来八十万贯的叛军遣返钱?十万大军驻军半年,怎么吃掉百万石粮食?’

    还有,缴获刘光世库房余钱三千贯,粮食九千石,说刘光世钱尽粮绝,怎么可能?还有几百艘大船到哪里去了?刘光世私人的财物又到哪里去了?

    尽管弹劾书上的内容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张俊干了什么?但赵构却批准不了这份弹劾书,他能批准将张俊罢官免职?张俊手上可是有三十万大军,激起兵变怎么办?

    陈庆的大军距离临安还隔着千山万水,可张俊的大军就在临安旁边啊!

    更何况张俊虽然贪了一点,可对自己忠心耿耿,陈庆倒是清廉不贪,他对自己忠心吗?

    赵构是天子,他是以帝王的目光来看待臣子的忠心和贪赂。

    张俊贪钱没关系,就怕他不贪钱,不贪钱的军阀一定会贪权,既不贪钱也不贪权的军阀,那一定会贪国。

    可惜这些御史不懂啊!监督军阀是要看他们有没有野心,有没有僭越,这才是重点,监督文官才是重点看贪污受贿。

    赵构提笔在弹劾书上划了个叉,否决了这份弹劾书。

    紧接着,另外一件让他烦恼无比的事情又来了,是户部侍郎吕青山的奏折,朝廷出现了严重的财政危机,库存不足五十万贯,已经无法支付下月的三百万贯军俸,希望紧急从各地调拨钱粮。

    财力贵乏,庞大的军俸一直就压得朝廷喘不过起来,以前还有四川和荆襄财税,现在四川的财税没有了,荆襄乱成一团,饥民遍地,非但没有一文钱的财税,还需要朝廷拨出钱粮去救济。

    偏偏还有江淮的饥民,朝廷收复江淮,可不仅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反而是饥民遍地,盗贼如麻,像个无底洞一样,每年要朝廷拿天量的钱粮去填补。

    难怪越来越多的大臣反对收复中原,一个江淮就把朝廷压得喘不过气来,再加上一个生灵涂炭,凋敝困顿的中原,朝廷还活不活了?

    怎么办?赵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去把秦相公和张相公给朕找来!”

    赵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他可以推给宰相,财政出现危机,这不是宰相的事情吗?当年吕颐浩是怎么解决严重财政不足的,他们可以去取经嘛!

    不多时,秦桧和张浚一前一后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赵构摆摆手,“朕找你们来有两件事,首先是关于去京兆的使者,要立刻确定下来,这件事不能拖,最好现在就确定下来。”

    “封王非同小可,陛下请三思?”

    秦桧还是不甘心,企图再力劝赵构,他知道官家心中也并不愿意册封陈庆。

    赵构心情不好,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朕若不封他,他自封为秦王,朕该怎么办?”

    “陛下可以宣布他为叛逆,号召天下人诛之。”

    身后张浚冷笑一声,“秦相公身为堂堂宰相,怎么想法和三岁孩童一样幼稚可笑?”

    秦桧回头怒视张浚,“天子面前,张相公休要胡言乱语。”

    “我可没有胡言乱语,若朝廷和陈庆翻脸敌对,金国最欢迎,没有陈庆军队从侧面牵制,金国就会毫无顾虑地大举攻宋,完颜兀术再来一个搜山检海,我们该怎么办?若陈庆勾结金国,同时两面夹攻大宋,我们又该怎么抵挡?”

    秦桧哼了一声,又对赵构道:“若敌军来攻,自有我们军队抵挡,我们的将士个个骁勇善战,足以歼灭来犯之敌,不需要........”

    “秦相公,朕已经下旨了。”

    “陛下可以追加条件,迫使他自己放弃......”

    “秦相公!”

    赵构着实恼火了,每次涉及到陈庆,这个秦桧表现不是一般的幼稚、愚蠢。

    秦桧不敢再坚持了,只得躬身道:“陛下若已决定,微臣自当支持,微臣推荐同知枢密院事折彦质再次出使!”

    赵构瞪了他一眼,又问张浚道:“张相公的意见呢?”

    “微臣也同意折彦质再次出使!”

    “那就定折彦质出使京兆,朕再说说今天的第二件事,就是要谈一谈财政问题,朝廷负担沉重,已经入不敷出,荆襄的巨大财政缺口,江淮成了我们填补钱粮的无底洞,到处饥民遍地,盗贼横行,还有每个月三百万贯的军俸开支,再这样下去,朝廷连给百官支付俸禄的钱都没有了,两位相公给朕想想办法。”

    秦桧作爲右相,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过,他躬身道:“荆襄那边问题不大,减税降赋,休养生息几年就能恢复,关键是江淮,两边不断拉锯战,以至于百姓无法耕种,一旦错过耕种,就意味半年粮食无着,朝廷就得不断掏钱补贴,这就像人的身体,伤口不愈,出血不止,军俸压力大同样也是因为战争,陛下,恕微臣直言,当我们国力负担不起战争的时候,最好还是停止战争,和金国议和。”

    说到底,还是要议和。

    张浚想反对议和,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对,秦桧说得也没有错,既然财力支撑不了战争,那就只能停止战争,否则就是穷兵黩武了,张浚保持了沉默。

    赵构负手来回踱步,说他不想议和那绝对是假话,他北攻的要求很简单,夺取江淮,让江淮成为长江乃至江南的缓冲地带,现在目标已经达到,他就不想再向北攻了,尤其想到中原的满目疮痍,想到中原的民不聊生,会让他们背上沉重的财政负担,他就更不愿意了,眼下这个关口,能议和他当然求之不得。

    “议和能成功吗?”赵构问道。

    “陛下,微臣认为可以成功!”

    “说说理由。”

    秦桧胸有成竹道:“微臣认为有两个理由,第一,目前是完颜昌在金国掌权,完颜昌是温和派,一向主张议和停战;

    第二,西军攻灭西夏,下一步必然会威胁中原和河东,金兵严重受到牵制,无力南攻,金国朝廷也会考虑和我们议和。”

    张浚直翻白眼,这个秦桧也很清楚嘛!陈庆军队牵制住了金兵,还以为他真的啥都不知道。

    赵构看了一眼张浚,“张相公同意议和吗?”

    “陛下,微臣建议在大朝上讨论一下,如果百官都不反对,那么议和就是众望所归。”

第七百零八章 凯旋(上)

    西军在西夏大胜,灭亡西夏的消息在一个月前就传到了京兆城,京兆满城欢腾,数十万百姓载歌载舞游行,把胜利的喜悦推向了高潮,也使陈庆的个人威望达到顶点。

    就在全城沉浸在胜利喜悦关头,陈庆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

    时间一晃过了二十天,胜利的笑容还没有从人们脸上褪去,一场大雪悄然而至,喜庆的京兆府变成了冰天雪地的世界。

    外面冰天雪地,房间里却温暖如春,赵巧云躺在床榻上聚精会神地看一份牒文,旁边摇篮里,一个粉凋玉凿的小婴儿睡得正香甜。

    赵巧云坐月子已经二十天了,实在百无聊奈,索性又帮夫君批阅牒文。

    这份牒文是坐镇四川的兵马使郑平所上,他在牒文中陈述,荆湖南路盗贼横行,百姓处境凄惨,民不聊生,而朝廷却不闻不问,希望宣抚使司同意他出兵去荆湖南路一带剿匪,拯救百姓于水火。

    郑平的提议事关重大,宣抚使司无法决定,便把它转到陈庆府中,希望夫人定夺。

    当然,蒋彦先、周宽、张妙三人都批示同意赈济荆湖南路饥民,但是否出兵剿匪却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宣抚使陈庆不在,决定权就在夫人吕绣手上,而吕绣自然又会让赵巧云帮忙考虑。

    这时,门帘开了,吕绣从外屋走了进来,指指外屋低声道:“乳娘睡着了。”

    赵巧云点点头,“乳娘一夜未睡,累坏了,我让她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吕绣摸摸孩子的小脸蛋,笑道:“比她姐姐胖多了,她姐姐二十天的时候,还像个小瘦猫一样。”

    赵巧云也笑道:“她们姐妹只差一岁,等长大了,就有玩伴了。”

    “哎!我那个太调皮了,简直头大。”

    “说明她身体健康,好事情。”

    “也只能这样想了。”

    吕绣笑了笑又道:“有个好消息,大军从西夏南撤了。”

    “大姐,不是西夏,是灵州府。”

    “我又忘了,总是习惯说西夏了。”

    吕绣笑着自嘲一句,又问道:“这份牒文怎么样,今天蒋长史又派人来问了。”

    “这么急吗?”赵巧云笑问道。

    吕绣苦笑道:“是郑平急,过年后就要春耕,没有种子,没有耕牛,只有盗贼,误了春耕要出大事。”

    赵巧云问道:“大姐的意见呢?”

    “我?”吕绣有点难为情,她基本上都把这些事情丢给赵巧云了。

    吕绣搜肠刮肚想了一番,吞吞吐吐道:“是不是帮助那些百姓,有助于提高夫君的声望?我是瞎想的。”

    赵巧云抿嘴笑道:“其实大姐说到了关键处,为什么要出兵剿匪,帮助百姓,就是为了维护名声。”

    吕绣思索一下道又:“但应该不是维护名声那么简单吧!郑平可不是注重虚名之人,他急着出兵,肯定是另有原因。”

    “是另有原因,夫君在荆襄有根基,军方有不少人都是来自荆襄一带,现在荆襄有难,百姓对我们有期待,我们出兵义不容辞,只是如果出兵过多,朝廷那边会有激烈反应。”

    “那你的意见呢?”吕绣问道。

    “我当然同意出兵,只是建议出兵人数不要太多,在六千人左右,在剿匪的同时,也派出扶济队伍,配合当地官府,给农民发放种子,把耕牛借给官府,由官府统一安排春耕。

    另外,由宣抚使司出面,写一份奏折给朝廷,就算土匪横行,已经威胁到巴蜀百姓的生命安全,所以要出兵剿匪,剿匪结束后,收兵回蜀,把该说的说到位,把该做的做到位,朝廷就无话可说了。”

    “行!你把意见写下来,我盖一个印,派人送给蒋长史。”

    赵巧云随即写了一份批示意见,吕绣加盖了陈庆的印章,派人送给了蒋彦先。

    ........

    陈庆二十万大军已经进了庆州,正沿着马岭河谷地向南进军,陕西路的冬天明显要比西夏暖和很多,虽然已进入十二月的寒冬腊月,但谷地内却没有多少积雪,马岭河冰层的寒意也不重,没有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士兵穿厚实一点,完全可以骑马在冰面上行走。

    二十万大军和三万头骆驼延绵五十余里,浩浩荡荡望不见边际,大军朝行暮宿,足足走了二十余天,这天下午,大军终于抵达了西平县。

    西平县是邠州州治,也是泾源道上最重要的战略之地,向西北的泾源道和向正北的马岭河谷就在西平县汇合。

    陈庆见天色已晚,便命令大军就地驻营休息,士兵们纷纷拿出行军炉,取出蜂窝煤饼和铁锅烧水做饭,这时,邠州知事李厚之,知县周嶙,带人赶着数百口肥猪前来觐见陈庆。

    陈庆夸赞他们几句,便命人杀了猪给伤兵营送去,轻伤士兵基本上都痊愈了,还有数千名重伤士兵继续调养治伤,但也好了大半,他们没有留在灵州府,也跟着一同南下了。

    “宣抚使还是进城去休息吧!”知州李厚之见陈庆的行军帐十分简陋,着实有些不安。

    陈庆微微笑道:“好意心领了,有事情直接给我说,我就不进城了。”

    “是有一件事需要宣抚使明确指示!”

    李厚之挠挠头道:“卑职已经写报告给京兆了,其实就是关于土地权属的问题,去年宣抚使颁布了鼓励垦荒令,规定垦荒的土地归农民所有,确实引起了很大的反应,也极大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今年的耕地就比去年增加三成,但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就是以前的旧耕地,因为主人不在了而荒置,就有农民就这些旧耕地开垦了,要求官府办地契,但官府是有这份地契的,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陈庆眉头一皱道:“无主耕地归官府所有,是官田,土地权属很明确,农民开垦了可以作为佃户,最多是头几年可以不收租,但土地权是官府的,这个不容置疑,我去年颁布的垦荒令也交代得很清楚,是开垦荒地,不是无主的耕地,不能演变成强抢官田。”

    旁边知县周嶙补充道:“关键是耕地搁置多年,和荒地已经分不清楚了,农民也不知道,一旦开垦了,我们不给办地契,他们就大吵大闹,今年就闹几次了,往县衙和州衙里泼粪,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陈庆冷冷道:“历朝历代都有刁民,官府的弓手、捕快不光抓贼,也要维持秩序,该抓就要抓,该严惩就要严惩,不能姑息,垦荒令是有原则的,不能成为某些大户趁机侵占土地的借口。”

    李厚之和周嶙满头大汗,连忙道:“卑职明白了!”

    陈庆又语重心长道:“垦荒令是去年二月推出来的,三月时,陈仓县就有人开垦无主耕地,当时县衙审得不严,就给他们办了地契,结果他们转手就以每亩五贯钱价格卖给了大户,发现这个漏洞以后,我们又先后颁布好几个法令,包括有连续耕种的年限要求,有数量上限要求,还有十年内不能转让的要求。

    我记得去年六月我特地下了一道命令,就是防止这种侵占官田,明确产权属于官府,开垦者十年内免租免税,各种法令都是健全的,关键是要给农民讲清楚,如果讲清楚了还要闹事,那就是刁民了。”

    李厚之惭愧道:“卑职回去就召集各县主官,要求他们派人下乡,把这些法令讲清楚。”

第七百零九章 凯旋(下)

    进入泾源道后,道路明显好走,有宽敞平坦的官道,大军速度加快,四天后,二十万大军抵达长安城。

    听说北征大军归来,数万百姓出城迎接,陈庆当即决定,举行一次盛大的凯旋入城仪式。

    二十万大军从东城门入城,从西城门出城,几乎满城百姓都涌到到近十里长的西大街和东大街上,百姓们食箪浆壶,将鸡蛋和馒头拼命往士兵们手上塞,有的酒楼掌柜更是挑来十几担好酒,一碗碗递给士兵一饮而尽,士兵们每一次的挥手回应,立刻引来百姓们热烈欢呼,一群群少女载歌载舞,欢迎西军勇士凯旋归来。

    当陈庆在战旗下出现时,整个大街都沸腾了,“万岁!西军万岁!宣抚使万岁!”无数人振臂高呼,欢呼声响彻云霄。

    人群背后的一条巷子前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上挂有纱帘,一个肥胖的男子眯眼望着被亲兵簇拥包围着的陈庆,偶然一瞬间,他看见了陈庆脸,陈庆忽然回头望来,冷厉目光彷佛看透了马车,肥胖中年男子吓得心突的一跳。

    他立刻意识到,陈庆表面上在接受百姓欢呼,但实际上警惕无比,周围的每一个风吹草动他都知道。

    旁边几名黑衣人手执弩箭,等待肥胖着男子下令。

    肥胖男子摇摇头,“不可能刺杀成功,放弃!”

    旁边一名脸上有长刀疤的手下急道:“金总管,这是难得机会!”

    肥胖男子细长小眼睛冷冷看他一眼,“你以为陈庆是泥菩萨,伸长脖子等你射箭?简直愚蠢到家,我看你连李头陀都不如。”

    刀疤男子想到这位总管狠毒,不敢吭声了,马车随即启动,向长长的巷子里驶去。

    ..........

    入城仪式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二十万大军从西城门出城,各自返回军营了,陈庆带着五百亲兵回到自己府宅,亲兵们去了旁边的军营,陈庆则在十几名亲兵护卫下进了府宅。

    妻子吕绣带着一对儿女来迎接他了,儿子陈冀今年三岁了,他有点害羞,躲在乳娘怀中。

    倒是一岁的女儿雪儿刚刚会走路,张开手臂跌跌撞撞扑来,奶声奶气喊道:“爹爹!”

    陈庆心都化了,一把抱起女儿,在她小脸蛋上重重亲了一下,又指指自己脸庞,小娘子对父亲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和熟悉感,她也抱父亲脸啃了两口,啃了一脸口水,

    众人都大笑起来,吕绣笑着要接过女儿,小娘子却抱着父亲的脖子不肯放,陈庆哈哈一笑,索性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又抱过儿子,陈冀红着脸小声喊道:“爹爹!”

    陈庆心花怒放,抱着一对女儿向后宅走去,“爹爹给你们带礼物来了,我们回房间看礼物去。”

    亲兵将放礼物的箱子悄悄递给余樱,余樱和余莲连忙拎着箱子跟在夫人身后。

    一家人来到赵巧云坐月子的房间,几名乳娘都知趣地退了下去,赵巧云又是欢喜,又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起身行礼,“夫君回来了。”

    “这一别半年多,终于又回家了,巧云身体恢复得如何?”

    “刚开始有点气血亏欠,现在完全恢复了,大姐不让我出门。”

    吕绣从丈夫身上抱起猴子一般的女儿,笑道:“月子不坐足,会落下病根的,我是好心,你却不领情。”

    赵巧云也笑道:“我哪里不领情了,这不是乖乖地呆在房间里吗?”

    这时,陈庆的目光落在摇篮里小女儿身上,这孩子眉眼很像自己,但更多像她母亲,五官极其精致,一个精凋细琢的小人儿。

    小姑娘鼻子抽了抽,忽然哇哇啼哭起来,赵巧云连忙把女儿抱在怀中,轻轻哄她。

    陈庆无奈道:“估计是我身上的气味熏着她了,我恐怕要好好泡一个澡。”

    余樱连忙道:“水已经烧好了。”

    吕绣笑着吩咐余樱和余莲道:“你们两个去伺候夫君洗澡,晚上我们再分礼物,少不了你们两个的。”

    陈庆心中大喜,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了。

    他生怕妻子反悔,起身出去了,余氏姐妹心中暗喜,也连忙跟了出去。

    待她们走了,赵巧云笑道:“大姐破规矩了。”

    吕绣微微笑道:“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破的,看在夫君没有给我带回一个西夏公主的份上,奖励他一次。”

    .........

    这个澡足足洗一个多时辰,陈庆才神清气爽地换了一身舒服的棉袍,回到自己内书房,这时,吕绣端着一盏热茶走了进来。

    陈庆揽住着妻子的腰坐在自己腿上,吕绣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是她们两个,白天不准胡来!”

    陈庆不肯松手,笑嘻嘻道:“我要向娘子汇报呢!在西夏我保证守身如玉。”

    吕绣似笑非笑的看着丈夫道:“攻进皇宫,那些公主皇妃都在你手中,我不信你忍得住?”

    陈庆摇摇头,“还真没有,我放李察哥从北城门突围,皇妃公主王子还有一部分权贵都被他带走了,我进皇宫的时候,只剩下几百个宫女宦官,我把他们都释放回家。”

    “真没有?”

    “我没必要骗你呀!”

    吕绣依偎在丈夫怀中,摸着他下颌胡须道:“倒也是,夫君现在是王爷了,王爷要找个女人,哪里需要我同意?”

    陈庆一怔,“什么王爷?”

    “临安那边有消息传来,官家已经册封夫君为灵武郡王,使者正在来京兆的途中。”

    “他们的消息倒挺快,还有什么重要事情?”

    吕绣从丈夫腿上站起身,从书橱里取出厚厚一叠牒文副本,放在桌上笑道:“这是我和巧云商量决定的十九份文牒,如数呈交给宣抚使陈大官人,若有做错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就算错了也有我给你们顶着。”

    陈庆喝了口热茶,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文牒细细看了起来,吕绣没有继续打扰丈夫,悄悄退了出去。

    .........

    陈庆带回来的礼物是西夏梁太后的宝箱,在皇宫的一间密室里发现,都是梁太后所有个人物品,李乾顺憎恨梁后,在她去世后,把她所有的物品都封砌在一间密室内,李察哥不知情,宋军在拆除皇宫时才发现。

    梁太后酷爱珠宝玉石以及瓷器,光她收藏的各种玉石和瓷器就有几十大箱,还有各种宝石首饰数千件,陈庆把宝石首饰都赏给了诸将,玉石和瓷器则准备赏赐给文官。

    他自己也得到了梁太后最珍贵的宝箱,有一百多件珠宝首饰和玉石,件件都是稀世珍宝,光鸽子蛋一般大小的蓝宝石就有二十几颗。

    要不是李乾顺憎恨梁太后,这些珠宝玉石和瓷器就不可能完整的保存下来。

    余樱和余莲走进夫人房间,两人脸上的红晕尚未消褪,眼中洋溢着春色,看样子被滋润得很不错。

    吕绣瞪了她们一眼,“就今天这次破例,下次不准白天胡来。”

    “是!夫人。”两人乖巧地答应。

    吕绣指指桌上两只木盒子,“里面是两套首饰,官人给你们的,都是很珍贵的宝物,每人十二件,你们拿去吧!”

    “谢谢夫人!”

    两人拾起盒子退下去,走到外间,余莲忍不住打开盒子,顿时珠光宝气,璀璨无比,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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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内阁

    次日一早,陈庆来了官房,立刻命人去把蒋彦先、周宽和张妙三人请来。

    不多时,蒋彦先三人匆匆赶来,躬身施礼道:“参见宣抚使!”

    陈庆摆摆手笑道:“这半年辛苦三位了,请坐!”

    众人寒暄几句,陈庆便道:“灵州府已经成立了,随即成立的还有夏州府,灵州府有张司马坐镇,已经能正常运转,关键是夏州府还不正常,目前实行军管。

    我已决定让吕纬出任夏州知府,然后需要选调一批官员前往夏州赴任。”

    说着,陈庆取出一份职务名册,递给蒋彦先,“这份名册交给吏部司考虑人选。”

    蒋彦先接过职务清册看了一遍,“卑职会尽快安排人选。”

    “还转运司、提刑司和监察司,这三大直属机构也要尽快运转起来。”

    蒋彦先眉头微微一皱,“需要的官员还蛮多的,要不先从陕西路和熙河路中调选吧!”

    陈庆想了想道:“朝廷那边不是等空缺的年轻官员很多吗?也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调拨一批年轻官员过来,补充咱们的不足。”

    蒋彦先摇摇头,“启禀宣抚使,卑职不太同意这样做。”

    “说说理由!”

    “理由也很简单,朝廷已经同意我们的科举,我们也要科举取士,安排职务,我们还有太学,优秀的太学生也需要安排,现在就把剩下职务填满,明年怎么办?

    另外,我们不能把朝廷想得太好,就算他们调配官员过来,也绝不会是优秀的官员,反而会是问题官员,或者有劣迹的官员,我们要不要都会是头疼之事,卑职建议还是自己培养。”

    周宽也在旁边道:“启禀宣抚使,卑职也想插一句嘴。”

    “署令请说!”

    “卑职在两个月前曾去商洛出差,发现一个县吏押司真是奇才,他不仅对商洛县各地情况了如指掌,而且对商洛县仓库内的各种物资库存以及去向分发都清清楚楚,一件不差,思路非常清晰,帐本十分流畅,此人叫做王京,我已经把他调到度支署出任主计,卑职的意思是,很多文吏其实非常有才能,只是他们在学业上可能差了一点,所以没有出头的机会。”

    陈庆想想也对,他们确实有人才可用,不必考虑朝廷,他便点点头道:“你们说得对,我们这里藏龙卧虎的人才很多,没必要再请外来和尚念经。”

    停一下,陈庆又对周宽道:“我之前用鹰信送回的财物清册,周署令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数量很多,我们用了两天时间才整理好,看来这次攻打西夏收获很大。”

    “确实很很丰厚,光从西夏权贵手中搞到的财富就要三千头骆驼驮运,这里面光黄金就超过五十万两,我现在关心的是,这次灭夏之战的总开支有多少,我们弥补回来没有?”

    “这个问题我们前两天还探讨过,本来预算是九百四十万贯,但实际开支恐怕要到一千三百万贯,超支三百六十万贯。”

    陈庆眉头一皱,“怎么会超支这么多?”

    “主要是阵亡人数太多,抚恤钱远远超过预计的百万贯,实际达三百九十万贯,光这一项就超支近三百万,但也有节省,军粮我们预计五十万石,但实际上只运去了三十万石。”

    “那收入呢?”陈庆急问道。

    周宽欠身笑道:“宣抚使别急,听卑职慢慢说,从宣抚使发来的清册和现场初步清点来看,这次战争不算粮食物资,也不算铜钱以及其他财宝,光金银两项收入就达三千万贯。”

    陈庆拍拍额头,这个数字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有这么多吗?”

    周宽微微一笑,“就是宣抚使说的那几千头骆驼的财物,西夏权贵的财物,我们昨天清点到夜里四更时分,光白银就有三百八十万两,黄金五十万两,这就是两千四百万贯。

    加上西夏国库中一百二十万两白银,按照一比五,就是六百万贯,这不就是三千万贯了吗?军用物资我就不算了,铜钱还有几百万贯,还有粮食、布匹、丝绸、羊皮、药材、铜锭、生铁,牛羊、骆驼,简直不可计数,宣抚使明白了,战争才是最暴利的买卖,西夏百年的积累都被收割一空。”

    “怎么会有这么多?”

    陈庆还是有点不理解,“西夏现在可是国力最衰败的时候啊!”

    蒋彦先笑道:“财富不会凭空消失,西夏国力衰败,只是财富从朝廷库房流进了权贵私人库房,比如李察哥的大舅子黑头阿虎,西夏内战损坏的破旧兵器全在他手上,他重新回炉打制,再卖给朝廷,光这一项他就赚了三百万贯,还有西夏朝廷运输物资的骆驼,有两万头是从礼部尚书夏金风手上买的,流到夏金风手中多少金银?国力能不衰败吗?但总财富却没有少,宣抚使明白了吧!”

    陈庆轻轻一叹,“我明白了,战争确实是暴利,这次灭夏之战,我们的总收入至少在五千万贯以上,还不包括人口土地,如果朝廷知道,恐怕他们真要吐血了。”

    三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当然不会让朝廷知道。”

    三人又探讨了物资运输安排,周宽和张妙有事,匆匆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陈庆和蒋彦先二人,蒋彦先对陈庆道:“还有一件重要之事,这次张晓去了灵州,那么军务那一块宣抚使就得安排人接手,另外,卑职建议内政堂增加到五人,这样,表决的时候就有多数票了。”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这个问题他一路上都在考虑,既要有足够的资历,也要有相应的能力,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五人方桉。

    “我想让关师古接手张晓的军务,长史觉得如何?”

    关师古曾是泾源军都统制,无论资历、都足够了,他最大的污点就是投降过伪齐,在朝廷可能很难再被认可,但在陈庆这里却不是问题,蒋彦先和张晓都曾是伪齐的官员,最关键是,关师古的家人都在京兆,长子关孝麟被陈庆任命为岐山县知县,次子关孝文出任原州群牧使,就是负责养羊,最大的羊官,老三关孝武已经从军,现在是牛皋的属下,出头骑兵都头。

    蒋彦先和关师古很熟,他欣然道:“老关应该会答应,前些天我们一起喝酒,我劝他出来做官,他说怕自己能力不足,耽误了宣抚使大事,语气已经变了。”

    “那就好,回头我再找他谈一谈!”

    陈庆又道:“然后我考虑张妙继续主管监察和情报,你这边事情太多,压力太大,我考虑把吏部一块单独剥离出来,分成政务司和吏部司两块,让老周管吏部司,你继续主管政务司。”

    蒋彦先点点头,“我是有点吃不消了,这样最好,但财政度支这一块谁能比老周更强?”

    “我想用赵开!”

    蒋彦先恍然,笑道:“赵开目前是川陕转运使,能力卓着,大家都公认的,卑职完全支持!”

    历史上赵开三年后就去世了,但他去世主要是因为张浚罢相,赵开是张浚的人,他被连累打压,不久抑郁而终,如果他能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绝对不会那么早去世。

    这样一来,加入关师古、赵开,加上蒋彦先、周宽和张妙,新的内政堂五人组就形成了。

    .........

第七百一十一章 劝服

    宣抚使陈庆的谈话着实让关师古有些措手不及,陈庆居然要他出任军务司马,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他需要回去考虑考虑,这个任命实在来得突然,让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关师古心事重重回到了府中,关师古的宅子是一座占地约八亩的官宅,他的三亩私宅传给了长子。

    关师古下了马车,正好遇到次子关孝文从府内出来,关孝文见到父亲,连忙上前见礼。

    “老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关师古惊讶问道。

    关孝文恭恭敬敬道:“孩儿上午回来的,这不是要过年了吗?孩儿特地押送三十万只年羊来京兆。”

    关孝文年约二十四五岁,成都府学出身,读书一般,但他喜欢养殖,从小就在家里养了不少鸡鸭,来京兆后,陈庆问他喜欢做什么?他说喜欢养羊,于是陈庆便任命他为原州群牧使,也就是羊官,人人都不愿意做的差事,关孝文做得有滋有味。

    “你到我书房内,为父有事问你。”

    关孝文跟随父亲来书房,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关师古问道:“在原州做得如何?”

    “回禀父亲,孩儿做得很好,很有成就感。”

    “成就感?”

    关师古摇摇头道:“养羊会有成就感吗?”

    “孩儿很有成就感,孩儿刚接手的时候是五十万只羊,现在已经增加到一百三十万只,孩儿今天送羊,蒋长史专门接见孩儿,还说宣抚使明年开春也要去原州巡视养羊牧场。”

    关师古沉思片刻问道:“原州百姓还记得我吗?”

    关师古曾经出任庆原路兵马使,在原州呆了五年,他对原州的感情很深。

    关孝文道:“他们都记得父亲,我经常听一些长者说到过父亲,说父亲当年修建的临彭官道他们至今还很感激。”

    “有没有说现在的?”

    “有!大家都说父亲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都期待能够再见到父亲。”

    关师古默默点头,陷入沉思之中。

    “父亲还要问孩儿什么?”

    关师古笑了笑,“没什么了,你去吧!”

    关孝文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了。

    关师古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久久不语,他今年才五十余岁,至少还能做十几年,,如果说他不渴望回到仕途那是假话,只不过他是想回到朝廷,他为此写信给韩世忠,请他帮忙试探一下朝廷的意思。

    年初韩世忠给他回信了,信中含蓄地建议他留在川陕,以免被弹劾,又提到官家对西军将领不够重视,刘子羽现任泉州知事,吴氏兄弟虽任高官却无实权。

    这还是立下大功的官员,而像他这样曾经变节的官员,更不可能被重用。

    而且韩世忠说得很含蓄,但意思却很明晰,如果他去朝廷,一定会被弹劾下狱,正是这封信,让关师古彻底死了回朝廷的心。

    这次陈庆北伐西夏,竟然灭了西夏,完全出乎关师古意料,令关师古十分震惊,他和西夏交战多年,十分了解西夏军的坚韧的擅战,尤其是横山羌兵,对地形十分熟悉,极为善于利用地形作战,让宋军屡屡大败。

    当关师古了解了战况才知道,原来羌人和西夏朝廷翻脸,羌兵反而成了宋军的同盟,在西夏最衰弱的时候,一鼓作气灭了西夏。

    但不管怎么说,陈庆灭了西夏,给他带来极大的震撼,他开始转变心态了,他很愿意为陈庆效忠,为关家子孙打下一份基业。

    这时,他心中激动起来,陈庆竟然任命自己为军务司马,入阁内政堂,这实际上就是宰相啊!

    这一刻,关师古恨不得立刻就去宣抚使司,接受陈庆的任命。

    ...........

    和关师古相反,吕纬正在府中无精打采地收拾行李,他被任命为夏州知府,明天就要带一批官员启程赴任,连过年都没法留在京兆了。

    要知道他可是京兆知府,居然让他改任刚成立的夏州知府,接下来他应该是出任川陕转运使,或者户部署、吏部署这样的重要署令,偏偏将他贬为夏州知府,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吕纬简直有点欲哭无泪。

    这时,院子里有使女道:“老爷,外面有客人来访!”

    “何人来访?”

    “是张监察使!”

    “啊!是张妙来了。”

    吕纬吓一跳,连忙起身出去迎接。

    吕纬和张妙的私交很好,当年甘泉堡设县,张妙出任县丞,吕纬出任县尉,两人经常吵架,吵出交情来了。

    更重要是,张妙是吕纬祖父吕熙浩的下属甚至心腹,吕颐浩任河北转运使,提拔精明能干的张妙出任相州支使,金兵杀来了,张妙弃官投奔八字军王彦,王彦被调走时,把他和周宽托付给陈庆。

    所以张妙虽然很低调,却深受陈庆的信任,让他主管监察司和情报司两大重要机构。

    张妙在门口笑眯眯道:“出去喝一杯如何?”

    “走吧!去甘泉酒楼,我投了本钱的酒楼。”

    甘泉酒楼是郑平、杨元清和吕纬三人合资开办,开业以来,生意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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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二楼靠窗找了个座位,要了一壶酒,几个菜,张妙给吕纬斟满一杯酒,笑道:“明天要出发了,这杯酒就算是给老弟践行!”

    吕纬半晌憋红脸道:“张公,夏州那边能不能不去?”

    张妙端着酒杯微微笑道:“别人打破头都争不到的机会,你居然不想去?”

    吕纬一怔,“为什么?”

    张妙指着他摇摇头笑道:“你又犯了当初的同样错误,甘泉县尉屈才了,所以夏州知府也屈才了?”

    吕纬老脸一红,有些讪讪道:“也没有人我给解释,我怎么能理解?”

    “你不理解,但你可以对照啊!张晓可是川陕宣抚使司百官中仅次于蒋彦先的二号人物,内政堂成员,张晓放弃了内政堂资格,放弃了军务司马的重职,去出任灵州知府,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被贬黜了?”

    “他比较特殊,没有可比性!”

    “他不特殊,特殊的是差遣职务,灵州知府,夏州知府,它们不是一般的州府,而是西夏灭国后改府,你们的重任是要把西夏改造成大宋,明白了吧!这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宣抚使偏偏任用张晓和你,可见宣抚使对你们的能干的肯定。要是我和老周再年轻十岁,恐怕就是我们出任夏州知府了。”

    吕纬叹了口气,“是宣抚使让你来安抚我的吧!”

    张妙笑道:“宣抚使见你情绪低落,知道你反应比较迟钝,所以让我来点醒你。”

    吕纬这会儿不肯承认自己有心事了,他没好气道:“我清醒着呢!我只是没有信心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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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