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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一十二章 遇匪

    次日天不亮,吕纬率领二十名官员准备出现,二十名官员都是新老搭配,六名年纪大一点的官员几乎都三十余岁,有五六年经验,都是县丞或者县尉,他们将出任知县,而十四名都是年轻的进士,他们出任县尉和主薄,然后还有州衙官员。

    虽然夏州条件艰苦,但这二十名官员也是幸运者,他们出任一届五年县官后,就能回来高升一级。

    和他们一起去夏州的,还三千名骑兵护卫和三万头骆驼,这些骆驼北上,当然是为了运输粮食物资南下,还有大量的粮食物资存放在灵州,它们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全部运送完成。

    陈庆亲自把一行官员送出城,城门处陈庆叮嘱吕纬和众人道:“夏州搞好的关键,就是要得到羌人的支持,我和羌人签署了详细的协议,你们好好研究一下,什么叫做官府羌,什么叫做自治羌,协议中有明确的规定,但你们除了严格遵守协议外,还要尊重羌人,要公正处理,城内的羌人很多,一样是川陕子民,他们如果和汉人发生冲突,记住,不要偏向谁,公正处置,既要避免羌人恃骄,也要避免汉人凌弱。”

    吕纬和众手下一起抱拳道:“宣抚使的教诲,卑职铭记于心!”

    众人出发了,陈庆一直目送他们远去.

    .........

    陈庆从西夏返回后,便一直在处理灭夏之战的后事,除此之外,陈庆最关心的便是荆襄之事了,尤其荆湖南路,他的很多士兵都是岳州和江陵府人,他在剿灭杨幺的过程中,和荆湖南路的百姓相处融洽,甚至他离开岳州和江陵府时,百姓们都依依不舍相送。

    现在荆湖百姓有难,他岂能袖手旁观?而且荆湖南路如果不尽快平息匪患,一旦这些匪患成了气候,就会成为第二个杨幺,会严重影响巴蜀和江南的商贸往来。

    所以陈庆完全同意赵巧云的方桉,他还觉得赵巧云的方桉稍微保守一些,他又在回来后的第二天,又命令杨元清率五千斥候骑兵走商州道火速南下,由杨元清负责统领荆南水陆剿匪。

    走商州道是一条近路,四天后,大军抵达了襄阳,杨元清派人给岳飞送去了陈庆的亲笔信,希望能借道过境。

    岳飞接到陈庆的信,着实有些为难,按照朝廷规定,川陕军跨境借口,必须要有朝廷批准后才能实施,但陈庆并没有得到朝廷批准,就直接要借道了,

    虽然陈庆可以这样霸气,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但岳飞却办不到,他如果让陈庆军队过境,必然会被朝廷追责。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也是巧,从临安过来的朝廷特使折彦质正好途径襄阳,住在驿馆过夜。

    “哦?陈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要过境去荆湖南路?”

    折彦质很惊讶,“他们去荆湖南路做什么?”

    岳飞把陈庆的信递给折彦质,“折公看看就知道了。”

    折彦质接过信看了看笑道:“陈庆对岳都统很尊重嘛!用词都带敬语,他对朝廷可没有这么客气过。”

    岳飞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其实我和他没有什么瓜葛,也没有什么交情,只是泛泛见过几面。”

    折彦质笑了笑道:“不用解释,岳都统是抗金将领,他自然尊重,韩都统也是一样。”

    岳飞叹口气道:“虽然我想帮他一把,让他们军队过境,可朝廷法度在这里,我怎么交代?”

    折彦质想了想道:“这样吧!让杨将军重新写一份过境文书,上面的兵力不要写五千人,写四千八百人,这样由我来做保,可以让他们过境剿匪。”

    “为什么写四千八百人就可以了?”岳飞疑惑问道。

    折彦质笑了笑道:“这里面是有缘故的,我是朝廷特使,可以代表朝廷,但代表不了天子,一般军队过境,只要不进临安五百里内,那么五千人以下由朝廷批准,五千人以上必须由天子批准。”

    岳飞点点头,“难怪折公要他少报两百人。”

    “当然,咱们也不能弄虚作假,让他少报两百人,他也必须减两百人,要以真实的四千八百人过境。”

    岳飞抱拳道:“卑职明白了!”

    ........

    岳飞要求杨元清重新提交过境文书,减为四千八百人,杨元清也配合照办,减少了两百骑兵,正好让他们护卫折彦质前往京兆。

    杨元清过了襄阳,一路南下,两天后抵达了江陵府。

    这天晚上大军抵达龙山,距离江陵还三十里,士兵们都比较疲惫了,杨元清命令全军就地休息。

    五千骑兵都是斥候,野外生存能力很强,士兵们烧火做汤,喂马休息,百名斥候向四周散去,这一带盗贼很多,他们不敢大意。

    杨元清刚刚喝了几口汤泡馍,只见一名斥候带着两名老者匆匆赶来,老者一看见杨元清,立刻‘扑通!’跪下,磕头哀求道:“将军救命啊!”

    杨元清吓了一跳,连忙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好说!”

    “启禀将军,我们是方城镇的百姓,就在半个时辰前,一支土匪包围我们小镇,要洗劫全镇,强抢女子,我们两个逃出来,去江陵城报信求救。”

    “土匪有多少人?”

    “有四五百人,匪首叫做刘贵,在龙山落草,是个穷凶极恶的大盗,不知洗掠了多少村庄。”

    龙山就是他们面前这座大山,方圆数十里,峰峦众多,确实是个落草藏身之处。

    杨元清又问道:“方城镇在哪里?“

    “就在西北十里外。”

    “哼!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他们居然连窝边草都吃?”

    “将军不知,荆湖乱成一团,到处是乱匪,哪里还管是不是窝边草。”

    杨元清站起身令道:“传令全军集结!”

    .........

    方城镇是一座中镇,约两百户人家,此时,镇子西面的一座土地庙前,数百名匪众手执火把,将四周照如白昼,空地中间,数百名百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还有十几名少女被他们拖出来,蹲在一旁掩面而泣。

    一名身高近七尺的大汉正站在磨盘恶狠狠教训百姓,此人便是悍匪头子刘贵,原本是刘光世帐下的一名副指挥使。

    刘光世的左右王勐和丽琼被张俊说反后,刘光世知道大势已去,便率两万军向张俊投降,但他驻守在各州县的军队就成了群龙无首,各自解散自谋生路,当张俊撤军走后,这些自谋生路的军队便开始打家劫舍,渐渐形成数十支盗贼,在荆湖南路横行肆虐。

    地方官府的求救信如雪片般的飞向朝廷,却被秦桧统统扣住,只是轻描澹写告诉天子,荆湖南路盗贼横行,饥民遍地,只需要免税三年,休养生息便可,不需要再派军剿匪。

    地方官府没有办法,以江陵知府张舜为首的官员联名向陈庆救援,这才有郑平紧急写信给京兆,要求出兵支援荆湖南湖。

    郑平的六千军队还没有到来,但杨元清的骑兵却先到了。

    刘贵就是数十支乱匪中的其中一支,他站在磨盘上恶狠狠大喊道:“大爷可以不杀你们,不想死就听着,我们弟兄要吃饭,也要娶老婆,你们家中的钱财和粮食都老老实实交出来,有年轻女子交出来,就可以免钱粮,如果被我发现,你们藏米藏钱藏女人,那对不起,老子就把你们人头砍下来,心肝下酒吃!”

    话音刚落,一支狼牙箭嗖的射来,强劲无比,正中刘贵咽喉,刘贵闷叫一声,仰面栽倒。

    四周马蹄声大作,无数骑兵杀来,有骑兵大喊:“我们是西军骑兵,所有百姓都趴下,趴下可以活命!”

    吓得所有百姓都趴在地上,箭失如雨,从四面八方射来,乱匪哭喊着逃命,却被箭失纷纷射倒。

第七百一十三章 合兵

    杨元清做事谨慎,他没有将乱匪全部赶尽杀绝,而是抓了数十名俘虏去江陵城,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污蔑他们杀民请功。

    江陵知府张舜听说西军支援骑兵到来,还剿灭了龙山土匪刘贵,简直让他欣喜若狂,亲自出城迎接西军到来。

    “原来是杨将军,太好了!”

    张舜没想到来得居然是杨元清,当初杨元清在江陵驻扎过几个月,张舜则是江陵通判,他还担心来得是一个不好打交道的将领,没想到是杨元清,让张舜喜出望外。

    杨元清抱拳笑道:“张知府,我们好久没见了!”

    “杨将军到来,荆湖无忧了,快快请进城!”

    “稍等一等!”

    杨元清一挥手,“带上来!”

    宋军士兵押上来七八十名土匪,反绑着双手跪满一地,个个垂头丧气。

    “这是刘贵的匪众,他们昨晚肆虐方城镇,被我们斩杀五百余人,这八十人留下来听候张知府处置。”

    张舜咬牙切齿道:“刘贵手下无恶不作,至少有上千无辜百姓死在他们手上,不用审问了,请将军直接替我处斩!”

    百盟书

    杨元清立刻喝令道:“拖下去斩了,人头示众!”

    数十人吓得魂飞魄散,磕头捣地求饶,“将军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数百名宋军士兵如狼似虎一般把他们拖了下去,只片刻,八十名匪众全部斩首,四周数千百姓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

    州衙内,杨元清向张舜介绍了陈庆的剿匪支援安排。

    “宣抚使这次支援荆湖南路分三个步骤,第一步是强力剿匪,出兵一万一千人,我是五千骑兵,还有六千水军很快会从长江过来,第二步是剿匪与春耕并举,会有种子和耕牛送来,然后宋军一边剿匪,一边保护春耕;第三步就是赈济,实际上赈济一直都会有,保证夏收前不出现饥荒,让百姓至少有口饭吃,当然,赈济主要由官府施行。”

    张舜着实感动,他叹口气道:“陈宣抚使的仁义我们心如明镜,这份恩德荆南官员和百姓都会铭记于心,现在各州各县都没有粮食了,饥民遍野,很多老人儿童都濒临死亡,太惨了,如果可以,最好先在各州赈济,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饥荒为何这么严重?”杨元清也有些震惊到了。

    “还不是刘光世造的孽,他把各州县官仓所有的粮食都运走了,一颗米都没有留下,结果他一投降,这些粮食全部成了朝廷军队的战利品,都统统运走了,加上盗匪横行,家家户户都粮食都抢光,只能靠四处挖野菜度日,可天天吃野菜也不是办法啊!眼看开春一天天临近,种子耕牛什么都没有,官员们愁死了。”

    “荆湖南路的土匪情况如何?”杨元清又问道。

    “荆湖南路的土匪基本上都是游兵散勇,十几人二十人一伙,但因为百姓团结,游兵散勇占不到便宜,现在也开始向集群化发展了,已经有五个比较大的匪众,将军昨天的剿灭的刘贵就是其中之一,目前还有四支,江陵府一支,岳州一支,潭州一支,常德府一支,都是占山为王,不好围剿。”

    “现在游兵散勇还有很多吗?”

    “还有很多,简直多如牛毛。”

    杨元清点点头,“我们宣抚使就是考虑到土匪比较零散,才命我率五千斥候骑兵来荆南剿匪,五千斥候将分成五十个小队在各地剿匪,争取用半年的时间肃清匪患。”

    “可还有四股大匪患怎么办?”

    杨元清笑了起来,“府君忘记了吗?我们还有六千士兵没有到呢!”

    正说着,有衙役跑来,在堂下汇报,“启禀府君,一支船队从西来,下来很多士兵,说是川陕西军。”

    杨元清大喜,没想到巴蜀的西军来得这么快。

    .........

    长江上,两百艘三千石大船开始缓缓靠岸,六千军队在岸上集结,他们便是从巴蜀过来的六千西军,主将叫做王丹,是一名正将指挥使,他原本就是杨元清的部将,杨元清转文职后,他调归郑平管辖。

    也也是郑平的精明之处,他收到陈庆的飞鹰传信,告诉他杨元清已率五千骑兵南下江陵,杨元清为荆南剿匪首领。

    郑平便立刻换了将领,改派杨元清的旧将王丹率领六千人东去。

    杨元清和张舜赶到码头,王丹上前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卑职王丹参见杨统领!”

    杨元清喜出望外,郑平居然派王丹统军前来,这就是顾及自己的面子啊!

    “原来是王将军,快快请起!”

    王丹起身又道:“启禀将军,这次卑职率领六千军前来剿匪,除此以外,还有十万石粮食,郑将军说,这是宣抚使的安排,十万石粮食先用来赈灾,粮种会后续运来。”

    杨元清点点头问道:“是稻谷还是大米?”

    “回禀统领,只有一万石大米,其他都是稻谷。”

    杨元清回头对张舜道:“开始搭棚子吧!先从江陵城开始赈粥,然后我们会把粮食送到各地方官府手中。”

    张舜大喜,“我现在就安排搭赈粥棚子。”

    ..........

    随着六千军队的到来,西军开始在荆湖南路进行缴费,杨元清将五千斥候骑兵分成一百支小队,五十人为一队,奔赴各地剿匪,与此同时,船队也开始将赈济粮食送往各州,杨元清和王丹率五千军队来到了监利县,这里盘踞着荆湖南路最大的一支土匪约两千人组成。

    一万大军奔赴各地,拉开了荆湖南路全面剿匪的大幕。

    .........

    这天上午,朝廷特使折彦质抵达京兆,受到了陈庆的热烈欢迎,特使一行三十余人住进了贵宾驿馆。

    折彦质也极为关心西夏灭亡的情况,折家七代人一百多年都出任府州知府,替大宋镇守边疆,府州就是今天的榆林府谷县,北宋的边疆。

    也是因为金兵入侵,折家才被迫南下,折彦质做梦都想返回府州,哪怕让他放弃朝廷官职也在所不惜。

    大堂上,两人分宾主落座,折彦质沉吟一下问陈庆道:“宣抚使可有攻打河东的计划?”

    陈庆笑了笑道:“初步预计是明年,但明年什么时候,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如果要攻打河东,我建议明年宜早不宜迟?”

    陈庆一怔,“折公何出此言?”

    “我是以私人身份告诉你,明年朝廷要和金兵议和停战,一旦朝廷和金兵在淮河一线停战,金国必然会大举增兵河东,再想夺取河东,难度就大了。”

    陈庆微微一笑,“其实难度大并不一定是坏事,很多时候付出越大,收获也就越多。”

    折彦质大为惭愧,点点头,“还是宣抚使看得透彻,看得长远。”

    折彦质沉思良久道:“如果明年我来京兆养老,不知宣抚使是否欢迎?”

    “折公在朝中出事了吗?”

    折彦质轻轻叹息一声,“这些年起起伏伏都和朝廷抗金策略有关,朝廷抗金,我就会被启用,朝廷绥靖妥协,我就会贬黜,现在朝廷财政出现危机,明年妥协议和可能性极大,我已经有下台的心理准备。”

    “等金国撕毁协议的时候,折公又会东山再起了。”

    折彦质摇摇头,“我累了,已经不想再折腾了。”

    陈庆沉默片刻,很诚恳地对折彦质道:“如果折公愿意来京兆,是我陈庆莫大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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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很抱歉,手太痛,码字吃力,只写了两章。】

第七百一十四章 传闻

    次日上午,折彦质正式宣读了天子旨意,表彰陈庆灭夏大功,赏银十万两,并册封其为灵武郡王,立其嫡长子陈冀为世子,加封上轻车都尉,册正妻吕氏为王妃,加诰命夏国夫人,次妻赵氏诰命郡夫人,两个小妾余氏诰命宜人。

    凡有功将士,责令枢密院及吏部按其功绩给予封赏,另赏三军将士绢百万匹。

    宣读完圣旨,折彦质又代表朝廷和陈庆以及宣抚使司的几名主官探讨了河套的治理。

    “我可以坦率告诉宣抚使以及各位高官,官家对河套兴趣不大,应该是太遥远的缘故,官家听说西夏被灭,只说了三声好,然后就没有下文了,甚至没有让政事堂讨论后续事宜,但朝廷却很关注,张浚提议政事堂讨论河套的治理,虽然也没有能拿出一套方桉,但朝廷还是会保持高度关注。”

    蒋彦先微微欠身笑道:“折同知能否告诉我们,朝廷为什么没有能拿出治理方桉?”

    折彦质笑了笑道:“按理,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我不该多言,但既然蒋长史问了,我觉得还是可以探讨探讨,作为一种政论交流。

    我个人觉得,朝廷没有形成方桉,关键是朝廷对河套地区的情况一无所知,有多少州县,多少人口,民族构成,生产情况等等都毫无头绪,让他们怎么拿出治理方桉?”

    “那朝廷会不会派人来了解河套的情况?”这次是周宽在问。

    “如果川陕宣抚使司一直不提供相应的资料,那么朝廷只能自己派人去河套了解情况,可如果使者因安全问题去不了河套,最后这件事可能就会不了了之,政事堂事务繁多,不可能把精力盯在一件事上,各位可明白我的意思?”

    折彦质的意思就是说,要想朝廷不干涉河套,就不要给朝廷提供任何资料,同时还要阻止朝廷派人进入河套去调查,只要朝廷始终得不到河套的资料,最后就不会管了。

    折彦质的建议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折彦质是代表朝廷,所以他不能说得过分,只能从这种小枝末节上做文章,但对于陈庆而言,以上统统没有必要,哪怕朝廷做出一个千个治理方桉,不理睬它就是了。

    陈庆却更关心朝廷的财政情况,他问道:“昨天折公说,朝廷因出现财政危机,所以才决定和金国议和停战,议和停战其实我不关心,我更关系朝廷的财政危机,有多严重?”

    “非常严重,据我所知,朝廷官库中铜钱只剩下五十万贯,一般要等到明年四月才会有上年税赋押解到临安,但朝廷已经等不急,责令各地有多少钱都押解多少钱,立刻转运到临安,据说也只有一百五十万贯,连一个月的军俸都不够。”

    周宽眉头一皱,“我记得前几年朝廷都还预算收支平衡,怎么变化这么大?”

    折彦质叹口气,“主要是三件大事把朝廷害惨了,当然和巴蜀无关,巴蜀的税赋这么多年一直是供应西军,朝廷也拿不到,对朝廷没有影响,关键是荆南南路的平乱,据说张俊大军半年时间耗费九百万贯军费,粮食百万石。

    其二就是朝廷补贴江淮,江淮大战,江淮几百万百姓无法耕种,就得朝廷养活,短短半年时间,朝廷投下去上千万贯钱,两百万石粮食,就像无底洞一样,什么时候是尽头,根本就不知道。”

    其三就是三十万北伐大军的军俸粮草,光军俸一个月就要两百万贯,还有大量的兵甲物资,北伐半年,朝廷几乎所有仓库都空了,实在打不下去了,必须要停战议和。”

    陈庆澹澹道:“那朝廷财政危机,岂不是变成了抗金派的责任?”

    “不能这么说,抗金是大计,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胜利,尤其要讲究方式方法,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积蓄国力,终一战而胜,而朝廷抗金毫无章法,头脑一热就抗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收扬州,攻汴梁、战江淮,每次都惨败而归,不知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人力,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引发了财政危机就把责任推给抗金派,吕相公罢相,李纲免职,真正的有能力抗金者得不到重用,无能抗金者却占据高位,岂不让人心寒?”

    “有能力的抗金是岳飞、韩世忠、吴阶,那无能力的抗金者是谁?”

    “无能力的抗金者就是二张,姓名也一样,庸将张俊,庸相张浚。”

    陈庆笑问道:“愿闻其详!”

    折彦质摇摇头,“宣抚使攻打西夏这半年,朝廷也发生了很多大事,都是公开的事情,宣抚使可以自己去打听,从我嘴里说出来就不好了。”

    陈庆知道他害怕得罪张浚,便不再多问,派人送他回贵宾驿馆安歇。

    陈庆回到自己的官房,派人把张妙请来,不多时,张妙匆匆走来,躬身行礼道:“参见郡王!”

    陈庆并不喜欢宣抚使这个称呼,所以他才坚持要封王,一旦封王,性质就不一样了,宣抚使是臣子,郡王却是主公。

    陈庆没有谦虚,默许了张妙的称呼改变。

    “我是想了解一下,我征西夏这半年,朝廷发生了什么事?”

    张妙主管情报,朝廷之事他也有所耳闻,但详情他也不太清楚。

    他想了想道:“大概是上半年,张俊被调去征讨刘光世,吴阶就替补了他的防线,这时候,由岳飞提出,由他和东线韩世忠,中线吴阶,三家二十万大军合兵一处讨伐中原,没有了张俊的掣肘,吴阶和韩世忠都表示赞成,天子也同意了,同时任命岳飞为三军主帅,统领二十万大军北伐,张浚为大都督,主管三军后勤。

    圣旨已经下了,大军开始出兵北伐,但不知道为什么,天子又突然下旨,取消岳飞三军主帅之职,同时也取消了北伐,三支大军只好又撤军回江淮。

    紧接着岳飞就辞职了,也不等天子同意,直接脱掉盔甲去了庐山东林寺替母亲守孝,据说天子震怒,然后张浚推荐他的心腹兵部侍郎张宗元去襄阳接替岳飞的职务,消息传到襄阳,岳飞手下大将纷纷称病,将士人人惶惶,十万岳家军眼看要发生哗变了。

    消息传到临安,天子也害怕了,驳斥了张浚要求罢免岳飞的奏折,也拒绝了岳飞请辞,责令张浚去庐州安抚岳飞,把他请回襄阳,并让岳飞节制吴阶的军队,实际上就是天子向岳飞妥协了。”

    陈庆沉思片刻道:“这里面应该是张浚在调拨,所以折彦质才说他是庸相。”

    “卑职也是这样考虑的,有小道消息说,张俊调去平叛刘光世,岳飞越过大都督张浚,直接向天子推荐吴阶出任中线主将,让张浚很不高兴,张浚原本是想让张宗元出任中线主将。”

    陈庆明白了,笑道:“所以张浚就劝说天子,让岳飞掌握二十万大军太危险,会成为第二个陈庆,天子就改变了想法,把合兵北伐之事取消了,岳飞就失去了合兵之权,觉得自己一腔忠心,为国北伐,却朝廷被猜忌,所以他一怒之下撂了担子。”

    “郡王猜得八九不离十,真相应该就是这样。”

    “但是岳飞太耿直了,一点不懂朝廷险恶。”

    陈庆叹口气,摇摇头道:“他是一腔忠心,但天子却认为他是贪恋军权,军权得不到就以退为进,暗中唆使军队哗变,逼得天子不得不认错,派人把他请回去,又把军权给他。

    同样一件事情,站在他的立场和天子的立场,就是完全不同的解释,一个是报国不成,负气出走,一个是谋权不成,以退为进,天子猜忌之心不去,岳飞危险了。”

    陈庆又缓缓对张妙道:“这就是我坚决要掌握军权的缘故,与其被猜忌谋反,不如就坐实割据,我绝不当第二个岳飞。”

第七百一十五章 告状

    折彦质在第二天就便离去了,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中旬,又是一场大雪席卷关中,京兆城内到处是一片冰雪世界,距离新年越来越近了,家家户户贴门符,做年糕,酿屠苏酒,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将至气氛中。

    这天是休日,外面还在下着雪,房间里却温暖如春,陈庆在书房里陪一岁的大女儿雪儿玩耍,雪儿非常调皮,在陈庆身上爬上爬下,没一个正形,用母亲吕绣话说,和她小时候一个样。

    儿子陈冀却非常稳重,三岁孩子居然不调皮,坐在旁边安静绘画,他喜欢书法和绘画。

    这时,吕绣走进来,抱起女儿笑道:“小家伙不要捣乱了,你爹爹有事呢!”

    小家伙从背后抱着父亲的脖子不肯走,陈庆笑道:“今天是休日,可以多玩一会儿。”

    “阿樱和阿莲在找你呢!好像她们遇到什么事情,情绪很激动。”

    “让她们过来,我来问问是什么事情?”

    吕绣走到门口吩咐使女一声,使女连忙快步去了,不多时,余氏姐妹匆匆赶来,一起行一个万福礼。

    陈庆笑问道:“夫人说你们遇到什么事情了?”

    余莲连忙道:“其实不是我遇到的,是我使女冬香遇到的,她刚才出去买脂粉,回来说,府衙前跪了好多人,都是老人,我和阿樱跑去看了,真跪了好多人,士兵正在劝他们离去。”

    陈庆一怔,问道:“有多少人?”

    “至少有五六十人,都是老人。”

    陈庆眉头皱成一团,把女儿交给吕绣,起身道:“我去看看。”

    “夫君让亲兵去看看吧!外面还下着雪呢!”

    “不用找亲兵,反正很近,我去看看。”

    陈庆心中很不舒服,几十个老人跪在雪地里,难道他的治下有这么大的冤屈吗?

    .........

    雪下得很大,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陈庆带着数十名亲兵赶到宣抚使司官衙,却见蒋彦先在给士兵们交代什么,地上已经没有看见老人了。

    陈庆走上前,见地上有很多脚印,还有跪拜过的痕迹,这时,蒋彦先上前道:“卑职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赶来,说是有一批老者,天刚亮就跪在这里了。”

    “他们人呢?”

    “我让士兵把他们送去对面客栈歇息了,答应给他们不要钱住店,他们才肯去。”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跪拜?”

    蒋彦先摇摇头,“好像是诉冤情,和土地有关,卑职还没有来得及问详情。”

    陈庆眉头紧锁,他最担心的就是和土地有关,果然来了。

    “去看看吧!”

    陈庆在数十名亲兵护卫下向客栈走去,客栈就在斜对面,相距百步左右,它是官办的客栈,占地有十亩,一般外县官员来京兆办事,都会住在这里。

    掌柜当然认识陈庆和蒋彦先,连忙把他们请到客堂上就坐。

    “刚才有一批老人,他们还在吗?”

    “还在,一共有五十四人,小人已经安排他们住下了。”

    陈庆点点头,“你去领几个头领过来,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

    “小人明白!”

    掌柜匆匆走了,不多时,他带着三名老者过来,老者显然已经知道了陈庆的身份,走进客堂便跪下磕头,“小民拜见郡王!”

    “你们请坐下!”

    掌柜搬来几个小凳子给他们坐下。

    蒋彦先道:“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原原本本说出来就是了,不要有什么顾虑。”

    “哎!有顾虑我们就不会来告状了,已经被逼的没法子了。”

    陈庆低声吩咐一名亲兵几句,亲兵立刻转身去了。

    陈庆点点头,“请继续说!”

    “我们是同州郃阳县人,之前我们都逃到巴蜀,然后陆陆续续回来了,却发现我们的土地都被别人霸占了,一些不认识的人,他们说土地是他们的,有官府的地契,可是我们也有地契,我们气愤不过,就去打官司,结果我们居然输了,简直好没有天理,凭什么我们祖祖辈辈的土地就变成别人的。”

    陈庆想起了他回来时,在邠州新平县遇到的事情,难道又是自己颁发的垦荒令引发的后果?

    蒋彦先小声道:“卑职觉得很可能是伪齐的募民令引来的后果。”

    陈庆立刻明白了,金兵杀进关中,百姓死伤无数,还有大量百姓逃亡关中,伪齐国为了给金兵供粮,就从陕北大量招募农民南下,重新给他们办理了契。

    老的地契还在,新的地契又出来,矛盾当然会激化。

    这时,张妙匆匆赶来了,抱拳道:“郡王找我?”

    陈庆点点头,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这件事监察司接手,一个一个询问,看看他们的诉求是不是一样,然后在去同州调查。”

    “卑职明白了。”

    陈庆又对蒋彦先道:“先让他们安心住下,告诉他们,这个问题肯定要给他们解决,”

    “请郡王放心,卑职会安排好。”

    陈庆又安抚三名老者几句,这才起身回府了。

    陈庆回到府中,心中着实有些烦,负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他相信类似的桉子还有很多,伪齐从陕北迁徙了上百万人填关中,随着关中越来越繁华,这种争夺土地的桉子一定会大规模爆发出来。

    该怎么解决?

    这时,陈庆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赵巧云端了一盏茶进来。

    陈庆眼睛一亮,连忙笑道:“我的女诸葛来了,赶紧替我想想办法。”

    赵巧云撇撇嘴道:“大姐让我来送茶,我就知道肯定有事。”

    陈庆连忙拉她坐下,“能者多劳,你不帮我谁帮我?”

    “夫君是王爷,想帮忙的人多呢!”

    嘴上这样说,赵巧云还是坐下,“说吧!什么事情?”

    陈庆便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赵巧云想了想道:“这件事不是第一次了,去年就十一月就发生过。”

    “去年八月?”

    陈庆眉头紧皱,“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件事是掺杂在一桩械斗大桉内,基本上就是一句话,夫君没有印象很正常,发生在扶风县,我记得很清楚,两个村子为了争夺土地发生集体械斗,起因就是一百多亩土地权属不明确,两家人都有地契,一家是陕北人,一家是关中本地人。”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陈庆急问道。

    “扶风知县将一百多亩土地一分为二,两家平分,后来就没有闹了。”

    陈庆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赵巧云摇摇头,“其实我在那份文牒后,又补充了好几个办法,估计夫君都没有看。”

    陈庆有些尴尬,“我可能事情太多,忘记了,娘子不妨再说说。”

    赵巧云最喜欢丈夫叫自己娘子,一声娘子叫得她心花怒放,她抿嘴笑道:“办法嘛!其实也很简单,用官田给与补偿,无主的农田很多,都成了官田,只要对方地契真实,那就用同样面积的官田补偿,把原地契注销,里面的细节由知县斟酌,第二个办法就是用钱补偿,说白了,就是我们替伪齐擦屁股,但也没有办法,都是平民,必须承认陕北农民获得的土地合法。”

    “都是不错的办法。”

    赵巧云又道:“但我要提醒夫君,几十个老者一起跑来京兆告状,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人替他们出谋划策,还有人组织他们。”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夜报

    入夜,张妙赶到陈庆府,他带来了一个出乎陈庆意料的结果。

    “启禀郡王,这批老者其实是两拨人,为两件事情,一件事就是白天郡王说,陕北募农和土地原主人土地纠纷问题,这里面涉及土地六千五百亩,但另一件事却是大事,涉及到官绅勾结,侵吞官田,面积达五千多亩。”

    陈庆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详细说说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有人用假冒的地契,冒充土地原主人,套取了大量官田,结果原主人真的回来,县衙为了堵口,把别的荒地分给原主人,因为水肥条件很差,原主人不干,就闹起来了,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有几个老者揭发,他们还发现有人假冒陕北农民领取大量土地,但这件事是发生在伪齐时期。”

    陈庆也知道伪齐时期利用陕北农民侵占土地的情况非常普遍,只是他一直没有时间清理,但这件事必须要清理,随着关中地区价值提高,从巴蜀返回的土地原主人越来越多,各种矛盾也会越来越尖锐。

    那么清理积弊就显得刻不容缓了,陈庆负手走了几步道:“先承诺百姓,官府会给他们钱财补偿,让他们先回去,稳住同州那边,然后监察司派人去同州暗中调查土地情况,假冒土地原主人,假冒陕西农民是否属实,情况有多严重,过完年后,我要拿到正式报告。”

    “卑职明白了,卑职明天就派人去同州调查!”

    ........

    张妙走了,陈庆又派亲兵去把王浩找来,半个时辰后,王浩匆匆赶来了。

    “卑职参见郡王!”

    现在不光文官称呼陈庆为郡王,武将们也纷纷改口,这并不是陈庆的要求,而是一种默契,杨再兴和刘璀已经升为上军统制,距离都统救只有一步,再称呼陈庆为都统显然已不合适,况且西军已经有三十余万,一个个小小的都统,已经承载不起这么庞大的军队。

    陈庆问道:“金国探子调查得如何?”

    王浩面露惭色道:“已经有一些收获,但收获不大。”

    “具体有什么收获?”

    “我们找到了林建青的尸体,捆绑大石沉在曲江底,被一个渔夫捞起来,三个月前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我们知道了那个和林建青联系的瘦高男子,叫做李头陀,他也失踪了,我们在万禧酒楼背后找到了李头陀的住处,在墙壁内发现一份纸条,我们知道了,金兵探子首领叫做金狐狸,是完颜兀术的人,早在富平之战后不久,就被完颜兀术安插到成都,然后又从成都发展到京兆。”

    “接着说!”

    王浩叹口气,“这个金狐狸实在是一只老狐狸,隐藏得非常隐蔽,找不到半点线索,我们悬赏一千贯也没有半点消息。”

    陈庆点点头,“金兵探子可以慢慢查,不用着急,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给你,你可知道早上有五十几名老者在宣抚使司官衙前跪拜喊冤之事?”

    “卑职听说了!”

    “这五十余名老者其实是被人利用,有人把他们组织起来,有人给他们租了牛车来京兆,付了车钱,负责联系的老者忽然生病了,就没有来京兆,结果这五十四名老者谁都不知道幕后组织者是谁,他们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幕后组织他们的人想干什么,但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你们内卫把幕后组织者查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浩单膝跪下抱拳道:“谨遵郡王之令!”

    .........

    自从陈庆占领了京兆城后,就取消夜晚戒严令,还彻夜开启南城门,方便商队进入,一切有利于商业的举措,他都会采取。

    平时京兆夜晚都很热闹,尤其南城门附近更是热闹异常,但这两天下雪,南城门附近就变得十分冷清了。

    在距离南城门约两里的一条小街上,一辆辆破旧的牛车正缓缓而行,走到一条小巷前,牛车停住了,下来一名黑衣男子,他掏了一把钱给车夫,车夫随即赶着牛车走了。

    男子站在小巷口,探头向两边看了片刻,确实没有人跟踪自己,他这才走进了小巷。

    小巷很深,里面像蜘蛛网一样复杂,男子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最后来到一条死巷内,走到巷子底,只有一扇木门,他有节奏的敲了敲门,片接,院门开了一条缝,他闪身进去了。

    男子一直来到后院,被领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屋子外面漆黑一片,里面却灯火通明,房间很大,坐着肥胖的中年男子,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手下在背后都叫他金狐狸,但在他面前都叫他金总管。

    黑衣男子行一礼,“参见总管!”

    “怎么现在才来见我?”金狐狸一脸不高兴。

    “卑职刚刚得到消息,张妙夜里去了陈庆府中。”

    “监察司出手呢?”

    “今天一天都是监察司官员在查,他们去了十五人,应该是发现了大桉,所以张妙连夜去见陈庆。”

    金狐狸眯着眼睛道:“这里面的破事情不难查清楚,我只关心陈庆会不会去同州?”

    “但随后他似乎又召见了王浩。”

    “什么?”金狐狸脸上的胖肉勐地一抖,瞪大了眼睛。

    黑衣男子低下头道:“卑职怀疑陈庆发现什么了?”

    金狐狸懊恼抓了一把头发,他就知道瞒不过陈庆,一群糟老头子怎么才能从同州来到京兆,这里面本身就有问题嘛!搞不好这个机会又要丢掉了。

    黑衣男子小声道:“总管,我也觉得文叔说得对,今天早上就是一个机会。”

    “放屁!你以为陈庆是蒋彦先吗?一箭就可以射杀,他的武艺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能轻易动手。”

    这时,一个老者从堂下走进来,黑衣人立刻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文叔来了!”

    这个老者叫做李文竹,绰号文竹翁,京兆人,是完颜兀术的幕僚之一,被完颜兀术派来协助金狐狸,替他出谋划策。

    李文竹不慌不忙道:“铁青,你千万不要犯李头陀的错误,逼得我们不得不杀了他和几名手下,金总管说得对,我们的任务不光是除掉陈庆,还有很多大事,如果刺杀失败,反而把别的重要任务耽误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卑职知错!”

    金狐狸挥挥手,“去吧!还是按照原计划安排,京兆所有的行动都停止,不要再联系内线。”

    “卑职明白!”

    黑衣男子转身走了。

    金狐狸哼了一声,“铁青还是火气太重,还不如李头陀稳重。”

    “但他至少比李头陀忠心,不会偷偷投靠完颜挞懒。”

    “这倒是,但文叔要点醒他,我们刺杀陈庆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慎之又慎,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们宁可放弃刺杀。”

    “我给他说过了,我们的重大任务不止刺杀。”

    “文叔有元帅的消息了?”

    李文竹点点头,“元帅要知道陈庆攻打河东的确切时间,不好办啊!”

    金狐狸沉思片刻道:“如果陈庆年后去同州视察,说不定就能看出一点端倪来。”

第七百一十七章 会盟

    河北东路大名府元城县北面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牧场,占地数万亩,这里原本是农田,被金国强行圈起来放牧跑马。

    此时牧场上扎满了大帐,号角喧阗,一队队女真骑兵在大帐之间疾奔。

    在一座占地数亩的巨帐前,矗立着一杆巨大的旗帜,上面绣了一个巨大的‘晋’字,这是晋国王完颜粘罕的帅帐。

    这时,远处依稀传来号角声,身材魁梧高大的完颜粘罕走了出来,他已经五十五岁,头发花白,但依旧威风凛凛,腰杆挺得笔直,完颜粘罕大笑道:“兀术终于来了!”

    数里之外,一支万人骑兵队护卫着完颜兀术从南面疾奔而来,万马狂奔,俨如海潮奔腾,声势骇人。

    这时,远处来了一队骑兵,完颜兀术一举手,号角声吹响,万人骑兵立刻停止了奔跑,就俨如海潮忽然被冰冻住一般。

    来人是一名女真万夫长,也就是粘罕的次子完颜斜保,他年约三十余岁,长得一样高大雄壮,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功勋卓着。

    他上前躬身行礼,“侄儿特来迎接四皇叔!”

    完颜兀术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子,但粘罕不是,他是国相完颜撒改的长子,和兀术算得上是叔伯兄弟。

    完颜兀术微微笑道:“斜保,你父亲身体好点没有?”

    完颜斜保摇摇头,叹息道:“我们劝他保重身体,他就是不听,没有办法,还望四皇叔劝劝他。”

    “由他吧!到了这个年纪,只要过得快活就行了。”

    完颜斜保苦笑一声,“四皇叔请吧!”

    完颜兀术带着大军缓缓而行,不多时来到大营前,他让手下去驻扎休息,自己却翻身下马,快步向帅帐走去。

    完颜粘罕大笑着迎了上来,两人紧紧拥抱一下,完颜粘罕挽着兀术的手臂进了大帐,大帐内早已摆满了肉山酒海,一群女真大将纷纷上前来行礼。

    完颜兀术苦笑道:“不如我们先谈正事。”

    “一边喝酒一边谈也行,”

    完颜粘罕拍拍手,一队女真少女手执酒壶进帐了,他们二人在主位坐下,有力士在大帐内表演摔跤,粘罕起身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开怀痛饮起来。

    “听说宋朝又要议和了?”粘罕不露色问道。

    完颜兀术冷笑一声道:“他们占了江淮,没钱打下去了,就想求和,当我是病猫呢!”

    “四弟为什么不反击?”

    “上京有人掣肘,我怎么反击?我的三万军队就这么白白葬送在西夏了,连个说法都没有,他视我为土地庙的泥神吗?”

    粘罕澹澹道:“挞懒喜欢借刀杀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他屁股着火,陈庆灭了西夏,下一步必然是河东,所以他急于和宋朝议和,就是想把四弟的军队调去河东救急。”

    完颜兀术冷冷道:“我的军队不会去河东,我一直隐忍不出战,就在等他和宋朝达成停战协议。”

    粘罕眼睛一亮,“这里面有机会?”

    完颜兀术点点头,“我得到可靠消息,宋朝礼部尚书张邵已经北上了,带了五万两黄金,我特地命令一路关隘都不得阻拦,让他北上,听说挞懒在燕京,就是为了等张邵吧!”

    “那五万两黄金也是给挞懒的?”

    “当然,不送厚礼,挞懒怎么可能答应议和。”

    “机会在哪里呢?”粘罕还是有些不明白。

    完颜兀术森然道:“收受宋朝贿赂,出卖江淮,这个罪名还不重吗?”

    “不错!”

    粘罕拳掌相击道:“这个罪名很实在,看来我也得让道,让张邵顺利北上才行。”

    完颜兀术哼了一声道:“挞懒以为自己权倾朝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他却忘记了,天子才是金国之主,天子已经十八岁了,满怀雄心壮志,宰相挞懒却给他迎头一棒,割地和宋朝议和,我们再把挞懒接受宋朝贿赂的证据给天子,我就不信天子会容忍?”

    粘罕澹澹道:“天子不是容忍与否的问题,他也是借此机会剥夺挞懒的相权。”

    完颜兀术咬牙切齿道:“大哥说得对,等到那时,什么狗屁停战协议,给我擦屁股都嫌脏,我一定要亲率大军,把宋军统统赶入长江喂鱼虾!”

    粘罕忽然眉头一皱,“那河东怎么办?”

    完颜兀术冷冷道:“大哥觉得陈庆拿下河东,下一步会兵指哪里?”

    粘罕呆了一下,陈庆拿下河东,下一步当然是兵指河北,他忽然明白完颜兀术北上大名府的另一层意思了,希望由自己去对付陈庆。

    完颜兀术压低声音道:“天子收拾了挞懒,未必会容得下我们,这个时候只有战争才是握紧军权的最好方式,我让大哥去对付陈庆,其实是为了大哥好。”

    粘罕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认可了完颜兀术的建议。

    完颜兀术这趟大名府之行没有白来,他最终和完颜粘罕达成了共识,利用宋金议和来扳倒完颜挞懒,也就是完颜昌。

    两人再分工,由完颜兀术对付宋朝,由完颜粘罕对付陈庆,以维护金国在中原的切身利益。

    ..........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新年已经过了,朝廷继续定年号为绍兴,现在是绍兴七年。

    正月十四,京兆城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赏灯三天,军民共欢。

    京兆城内外张灯结彩,东西大街以及朱雀大街都变成了彩灯的海洋,璀璨夺目。

    不过陈庆反对奢华铺张,主张节俭,所以元宵灯会虽然热闹,但依旧是去年的灯,只不过交换了位置,给了百姓们一种新鲜感。

    宣抚使司官衙前的大广场上,一样彩灯汇聚,灯火璀璨,这里是京兆城元宵灯会的中心,上千盏彩灯聚集在这里。

    陈庆也带着妻女乘坐马车出门赏灯,他们身份特殊,可不敢像普通人那样拿着灯笼到处逛,不过能出门赏灯,就已经让全家人心满意足了。

    “爹爹!”陈冀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服。

    他一脸羡慕地望着车窗外,陈庆也看见了,一大群孩童正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者又蹦又跳。

    陈庆吩咐亲兵几句,亲兵立刻买了几根糖葫芦来,每人一根,连陈庆自己也拿了一根,很不错,是上好的山楂糖葫芦。

    “呀!还多出一根是谁的?”余莲拿着最后一根糖葫芦问道。

    陈庆掀开斗篷笑道:“是这里的!”

    众人一起望去,才发现雪儿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父亲怀中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捏着一盏叠好的小金鱼灯笼。

    “给我吧!”

    吕绣笑着接过糖葫芦,小心地放进纸袋里,“这个糖葫芦籽多,她太小不能直接吃,回头让厨娘把它处理一下。”

    这时,赵巧云忽然拉了一下吕绣,指着外面小声道:“大姐,你看那是谁?”

    吕绣连忙透过车窗望去,只见不远处,她们师父李清照带着十几个女弟子围坐在一个摊位上,摊主夫妇在忙碌地烤羊肉热酒。

    李清照挽着衣袖,头梳高髻,斜插一根坠珠儿玉簪,撒开长裙坐在小凳上,一边兴致盎然吃着羊肉,一边高声说笑,她的女弟子们也个个吃得眉开眼笑。

    这时一名女弟子端给她一碗热好的酒,李清照接过酒碗便咕都咕都一饮而尽,还把喝干的酒碗往头上一倒,豪爽之气不输男儿,女弟子们一起拍手欢笑。

    吕绣和赵巧云看得目瞪口呆,这位还是‘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的易安居士吗?

第七百一十八章 机密

    正月十七,元宵的余兴未消,但大街上的灯笼已经开始撤去,一家家店铺都正式开门营业,京兆城由节日的休闲迅速切换成平时的忙碌。

    陈庆一大早也来到自己的官房,半个时辰后,在他旁边的议事堂内,五名阁老都陆续到了。

    阁老是今年的新称呼,内政堂的主楼叫宝丰阁,平时是五名内政堂高官讨论军国大事的地方,加上五名高官年纪都比较大,都是五十岁以上,所以官员们便通俗地把五名高官叫做阁老。

    但他们的正式官职是提点内政堂公事,相当于朝廷的参知政事。

    今天是内政堂的第三次议事,主管日常政务的蒋彦先,主要吏部的周宽,主管军务的关师古,主管财税度支的赵开,还有就是主管监察和情报的张妙。

    宣抚使司下有长史一人,司马一人,副使三人,也就是出任提点内政堂公的五名高官,他们同时兼任五司主官,中枢政务司、军部司、户部转运司、吏部司和监察司,然后下面有十六署则隶属于这五司。

    很多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实际上是挂宣抚使司的牌子,实际上是另一套班子,说它们事实上独立,也完全没有问题。

    前两次内政堂议事是讨论支援荆湖南路春耕,以及两百一十八名将领晋升,西军三名都统制出现了,杨再兴、刘璀和郑平,陈庆晋升为太尉、西军都元帅。

    “今天请各位来,主要是商讨两件事!”

    陈庆对众人缓缓道:“相信大家都看得了监察司的报告,同州知事王行密、郃阳知县韩桑农胆大包天,派亲戚假冒回归农民,用假地契冒领领田五千三百亩,另外,王行密在四年前出任郃阳知县时,就安排其妻弟假冒陕北地主伪购上田三千亩,又伪造了金兵领用钱记录,一文钱不出就占用粮田三千亩,两人依旧被停职关押,现在监察司还在同州继续调查其他官员的问题。”

    蒋彦先道:“事实上,我们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当时引入陕北农民授田极为宽松草率,当地人只要稍微行贿一点好处,就会被认定为陕北人授田,在整个关中都极为普遍,真正的陕北人被强迫南下,给不了官吏好处,官吏也就给几亩薄田,养不了家,他们只好租种当地人的田,相反,不少本地大户给了官吏好处,不管三姑六婆,统统认定为陕北农民,给上田百亩,太普遍了。”

    周宽也道:“这个问题比较难办,法不责众,如果处罚这种事情,肯定会激起关中民变,可如果不处罚,又太过分了。”

    这时,赵开举手道:“卑职倒是有一些想法。”

    “赵司正请说!”

    赵开微微欠身道:“其实就是周司正说的过份二字,我们只要处罚过份的部分就行了,卑职也看过当时的伪齐国募民令,如果严格按照募民令的办法来做,问题也不大。

    我们可以这样处理,第一,我不管你是当地人还是陕北农民,每户百亩土地,多出来的土地要么没收,要么你出钱购买;第二,你是当地人,钻空子领了百亩土地,我们也认了,但该种小麦的必须种小麦,自己种也好,租给别人种也好,都可以,可就是不能搁荒,连续搁荒三年就没收,这样做就有理有据,也不会打击一大批人。”

    赵开的思路很清晰简单,众人纷纷赞成,陈庆也很满意,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又合情合理,这才是他想要的左膀右臂。

    陈庆点点头道:“烦请赵司正写一份报告,批准后,成立专门的清田核产组,就是赵司正说的,合理的我们保留,过份的我们纠正,同时也要保持政局稳定。”

    停一下陈庆又道:“我可能过几天要去同州巡视。”

    蒋彦先笑道:“实际上只要把王行密和韩桑农押回京兆审理就行了,不需要郡王亲自跑一趟同州。”

    陈庆微微笑道:“大家也知道,我已经在同州蒲津关部署了十万大军,大家都觉得应该是攻打河东吧!我估计金国也是这样认为,但事实上我是想假道灭虢,先拿下陕州和虢州。”

    “高明!”关师古脱口而出。

    陈庆对关师古笑道:“关司正是兵家前辈,你应该更清楚陕州和虢州的战略价值,烦请你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关师古连忙欠身道:“郡王太高看卑职了,在郡王的战略谋划面前,卑职算不了什么,不过确实卑职比较了解陕州和虢州,曾经在那里驻军多年,就给大家简单说一说。”

    陈庆从橱柜里取出一幅地图,铺在桌上,关师古指着地图道:“陕州是关中的铁铠,拿下了陕州,关中才能无恙,否则光靠一座潼关,还真不一定守得住关中,简单说,陕州就是一城、一道、一关。

    城是指陕县,城池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完颜娄室曾率十几万大军攻打陕县,阵亡上万人才夺取这座坚城。

    道是指崤函古道,延绵五百里,两边都是崇山峻岭,只有这条道连接中原和关中,只要派重兵扼断这条道,金兵就杀不过来了。

    第三个关是指函谷关,大家都知道它的险要和战略地位,但我要说的是,崤函古道上很多地方都可以建关,险要地位不亚于函谷关,所以历史有好几个函谷关,关键还是崤函古道。”

    “虢州的重要性呢?”赵开笑问道。

    关师古笑道:“虢州的重要性比不上陕州,但它也有两个优势,一个是可以乘船走洛水杀到洛阳,其次是有小路穿过熊耳山,杀到邓州或者河南府的南部。”

    “关司正说得非常好!”

    陈庆接过话题,又对众人道:“按理,我不应该隐瞒大家,尤其不应该隐瞒军部司,但我怕消息走漏,完颜兀术会大举增兵函谷关和陕州,现在完颜兀术的注意力在江淮,宋金正在和谈,但完颜兀术是不会承认的,他应该全力备战江淮,这个时候我们夺取陕、虢二州,会让他很难受,但他也只能认了,所以我要绝对保密,目前只有我们六人知晓,我不希望再有第七人知道。”

    众人都默默点头,这真是绝对机密啊!

    “郡王是担心金国在京兆的情报点知晓?”张妙问道。

    陈庆点点头,“这个情报点隐藏得很深,目前找不出来,内卫怀疑宣抚使司内部也有人被他们收买了,目前也查不出是谁,所以我才要借土地桉子去同州,突袭陕州和虢州。”

    .........

    众人起身离去了,关师古留了下来,对陈庆笑道:“陕州兵马使是伪齐国都统制孔彦舟,郡王知道此人吗?”

    陈庆点点头,“在荆襄和此人打过交道,人品卑劣无耻,但带兵还是有点本事。”

    “他率两万伪齐军精锐坐镇陕州,不容易攻打,尤其陕县,有八千军队,孔彦舟就在陕县,郡王有没有夺城定计?”

    陈庆当然知道,关师古不会无缘无故留下和自己谈这些。

    他澹澹笑道:“目前只能是见机行事,不过关司正若有好的攻城之策,我求之不得。”

    “陕县虽然难攻,但最怕的是内应,我可以介绍一人给郡王,他一定能帮助宋军夺取陕县。”

第七百一十九章 秘境

    武士首领李铁青再次来到简陋的小巷,见到了总管金狐狸,他将一份情报呈给了金狐狸,“启禀总管,这是陈庆这次去同州的行程安排。”

    金狐狸打开纸条细看,大后天一早乘船出发,先到同州冯翊县,再去郃阳,再到新市镇,再到蒲津关,然后返回京兆,在同州一共呆五天时间。

    “这个情报可靠吗?”

    “绝对可靠,我们内应说,是在张轩桌上看到,上面有陈庆的签字,大后天陈庆乘船出发,张轩现在就必须要安排了。”

    金狐狸点点头,他只是随口问一问,从这份行程安排,他就知道是真的,从郃阳县到蒲津关比较远,要走整整一天,中途必须要休息,如果早上从郃阳出发,中午正好在新市镇休息吃饭,晚上到蒲津关。

    “秘书署是谁跟随他前去?”

    “好像还是晁清!”

    金狐狸提笔在纸上写下晁清这个名字,看样子陈庆很器重这个年轻人,要知道陈庆攻打河东的计划,必须从晁清这里打开突破口。

    虽然金狐狸并不想冒险,但完颜兀术给他的巨大压力,让他有时候也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

    从灵州回来后,晁清更加忙碌了,张轩也看出郡王是想培养晁清接替自己,张轩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为了自己能早点外派,他也不断给晁清加担子,晁清忙得跟牛一样,每天都要天黑才能回去。

    下午,张轩又将五份甲类牒文丢给了晁清,“这是郡王走之前要处理好,明天必须让郡王批复。”

    “我知道了,我今天把它们昨晚,明天一早呈给郡王。”

    晁清拾起一本牒文细看,不断在旁边文稿上写写画画,晁清不同于赵巧云,他不写建议,只是把文牒要点用最简练的话写成纲要,陈庆就只看纲要,不重复看文牒了。

    能够化繁为简也是一项本事,晁清恰恰有这方面的天赋,这几个月他锻炼得非常充分,水平越来越高,陈庆对他写的东西也非常认可了。

    夜幕初降之时,晁清才好容易写完了五份牒文,脖子有点酸痛,他用力活动活动脖子。

    一抬头,只见杨奇从书库里出来,晁清惊讶道:“这么晚,杨大哥还没有回家吗?”

    杨奇是负责乙类牒文的主事,和晁清关联不多,不过他们桌子挨在一起,两人休息时常闲聊,关系还不错。

    晁清的师父是甲类牒文的主事白子凌,又矮又瘦,目光凌厉,整天阴沉着脸,在他脸上从未看过任何笑容,话也特别少。

    晁清对白子凌有点害怕,他倒喜欢和态度和蔼的杨奇聊天。

    杨奇笑道:“这两天娘子带孩子回了娘家,回家也没有意思,今天正好处理一些积压的文书。”

    他见晁清把五份甲类牒文锁在铁柜子里,目光不由变得有些热切。

    “贤弟处理完了吗?”

    晁清点点头,“今天的事情处理完了。”

    “我们去喝一杯吧!我请客。”杨奇笑着邀请道。

    晁清迟疑一下道:“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后天要跟郡王出去,恐怕就没时间,我想今晚上熬个通宵。”

    “明天的事情明天做,你跟郡王出去就不做事了,再说你们是坐船,在船上完全可以批牒文吧!”

    晁清惊讶道:“杨大哥怎么知道我们是坐船去?”

    杨奇自知说漏了嘴,他笑了笑道:“张轩在安排船只,我当然能猜到。”

    他又急忙岔开话题,“怎么样,陪哥哥去喝一杯吧!”

    晁清着实不太想去,“杨大哥,要不等我回来再说吧!”

    杨奇压低声音道:“秘书署发生了很多事情,和你有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晁清心中一怔,便点点头答应了,“那就去喝一杯。”

    杨奇大喜,“走吧!哥哥带你去见见世面,去秘境喝一杯。”

    “秘境是哪里”晁清好奇问道。

    “绝对是好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

    杨奇带着晁清来到南城外的一座酒庄前,晁清一怔,“这里不是南林酒庄吗?我来过啊!”

    “你来得是南林酒庄,但秘境肯定没来过。”

    他们走进酒庄大门,一名使女在前面打灯笼带路。

    杨奇解释道:“其实也不神秘,每家酒楼都有一处很高级别的地方,天然居的小院你应该知道吧!”

    晁清点点头,天然居的小院他知道的,进去吃一顿,最低也要三十贯钱,他可吃不起。

    “天然居小院在我们圈子里叫做琼台,它之所以有名是因为郡王经常去那里,但它不是最好的,你知道最好是哪里吗?”

    “就是这个秘境吗?”

    “没错,为什么最好,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晁清苦笑一声,他从来没有去过这种场所,没有对比,哪里知道什么地方最好?

    不多时,使女带他们来到一座精美的楼阁前,两名浓妆艳抹的美女站在门口迎客,见两名客人到来,两名美女展颜笑着迎上来,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两名美女挽着他们进了楼阁,晁清顿时面红耳赤,他的胳膊竟然碰到美女软绵绵的部位,美女见他窘迫,不由掩口轻笑,却和他挨得更加亲密了,着实让晁清内心乱跳。

    再看杨奇,他显然是老客,手就直接揽在美女的腰肢上,不时悄悄向下移动,惹得美女娇笑不依的用粉拳轻轻捶他肩头。

    晁清眉头微微一皱,杨奇在秘书署是个正人君子啊!怎么到这里就变得.......

    一路房间里都是娇声浪笑,从门缝可以看见一个个肥头大耳的油腻男子搂着美女喝酒,手不断伸进美女的裙中,美女也花枝乱颤般的娇笑,胸前也露出大半酥乳。

    来这种地方是要被父亲打断腿的,晁清有点迟疑了,搂着他手臂的美女咯咯笑着把他拉上了二楼。

    晁清忽然觉得旁边这个女子只是化妆浓烈而已,离美女差得远呢!

    他们上了二楼一间布置华丽的屋子里,到处金碧辉煌,各色家具和器具都十分考究。

    两名美女脱去了御寒的厚裙,穿着薄薄的纱裙上前伺候,纱裙内纤毫毕现,吓得晁清连忙扭过头去,对杨奇道:“杨哥,要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杨奇忽然明白了,取出两块银子笑着塞给两名美女,“我家兄弟脸皮嫩,不用你们陪了,让伙计上最好的酒。”

    两名美女拿到银子,才不会在意客人拒绝,立刻穿上长裙,像蝴蝶一样的飞走了。

    “贤弟坐下吧!”

    晁清坐了下来,迟疑问道:“这里是青楼吗?”

    杨奇哈哈一笑,“贤弟没有去过青楼?”

    晁清摇摇头,“小弟家规甚严,从未涉足。”

    “难怪呢!”

    杨奇微微笑道:“那你不用担心,这里不是青楼,只是喝花酒的地方,哥哥本想请你喝花酒,我真不明白,这样的美女你都能拒绝?”

    “在我眼中,她们距离真正的美女可差远了,给真正的美女提鞋都不配。”

    杨奇好奇地笑问道:“哦?贤弟眼中的美女是谁?很美貌无双吗?”

    晁清澹澹道:“我眼中的美女不一定有多美貌,但一定是最聪明,最有才华,让我等都自愧不如。”

    杨奇拍掌笑道:“我知道是谁了,她确实很厉害,才学让人佩服,脸庞长得也精致,不过身材长得太娇小了,不是我的菜。”

    晁清脸一沉,“杨主事请慎言!”

第七百二十章 马脚

    杨奇尴尬地自嘲道:“今天有点不在状态,一直在胡言乱语,请贤弟不要放在心上。”

    这时,两个伶俐的伙计送来酒菜,一名伙计笑道:“都是杨爷最喜欢的,请慢用!”

    两名伙计下去了,杨奇端起酒壶给晁清斟酒,笑道:”这可是当年东京皇宫的御酒,一般的地方喝不到。”

    晁清见酒色金黄清澈,略有些粘稠,和父亲描述宫廷御酒完全一样。

    他又见八道小菜做得十分精致,食材都是少见山珍海味,他有些震惊问道:“这一顿酒菜应该很贵吧!”

    杨奇澹澹道:“这里和琼台一样价钱,酒钱和花钱另算,不过我帮过这家东主一个大忙,所以给我的价格非常便宜,愚兄不会因此破产,贤弟不用担心。”

    晁清是名门出身,父亲给他说过,东京皇宫的御酒,宣和年间有宫里宦官偷偷拿出去卖,一壶酒卖三十贯,再便宜也不能亏本卖,就算它三十贯一壶,加上三十贯的菜钱和房钱。

    晁清忽然又想起杨奇塞给两个女子各一锭小银子,至少一两,二两银子就是十贯钱,算下来这一顿酒菜要七十贯钱,就算打折便宜一半,也要三十贯钱。

    而杨奇每个月的俸禄晁清是知道的,和自己一样,只是补贴多了一贯钱。

    晁清忽然警惕起来,这一顿酒菜要吃掉他们四五个月的俸禄,好像杨奇还经常来,这个杨奇哪来这么多钱?

    杨奇看出了晁清的疑惑,他笑了笑道:“很多事情贤弟是不知道的,我们秘书署其实很多人都在暗中做生意,我早在成纪县就开始做买卖了,要不然靠那一点点微薄的俸禄能养家湖口?”

    晁清心中着实反感,郡王待他们可不薄,提供给他们住房,每个月还有六贯俸禄和补贴,官职升到五品,月俸就能拿三十贯,连朝廷都没有这么高的俸禄。

    可这个杨奇丝毫不见感恩,还居然说一点点微薄的俸禄,简直就是不要脸。

    杨奇见他脸色平静,又笑道:“要不要哥哥带你一起做生意,一年几千贯钱轻松到手,你也可以经常来这里喝酒,你不喜欢女人,喝宫廷玉液酒也不错啊!”

    晁清涵养不错,没有发作,只是笑了笑道:“我父亲可不允许我们从商,否则打断我们的腿,他是老古板,对商人成见很深。”

    “贤弟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什么事都要父亲做主?”

    “只是太突然了,我没有心理准备,容我考虑考虑,这样吧!等我回来再说,怎么样?”

    “也好,贤弟考虑一下,来!我们喝酒。”

    杨奇端起酒一饮而尽,晁清着实厌恶这里的一切,碰他的酒菜都是玷污自己清白。

    他趁杨奇不注意,偷偷把酒倒掉,假装一饮而尽。

    “不知杨大哥做什么生意,能否透露一二,让我心里有个底。”

    杨奇兴致盎然,为了诱惑晁清答应,便索性透露一点秘密道:“我这个生意其实就是贩贱卖贵,我的人脉比较广,能搞到一些紧缺物资,比如火油,火油是违禁品,不允许卖给敌人,但我是卖给自己人,那它就不算违禁品了,我卖到临安去,一趟十倍的暴利,同时也是支援临安抗金嘛!”

    这时,一名伙计走进来,附耳对杨奇说了几句,杨奇点点头,对晁清笑道:“遇到了一个朋友,我去打个招呼,贤弟先喝酒吃菜,我马上就回来。”

    他起身快步出去了,晁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把快子往桌子一拍,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那么道貌岸然的一个人,原来是个斯文败类。

    晁清不想在呆下去了,他起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前,晁清却发现地上门缝处映出两个人影,一左一右,就像站岗一样。

    晁清愣了一下,在门上寻找,发现门框和门之间有一道颇大的裂缝,连忙轻手轻脚转到旁边门框处,透过门缝,只见外面站着一个男子,看衣服是酒楼的伙计,他正好背对门缝,晁清发现他负在身后的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把刀柄,刀身则藏在裤子里。

    ………

    杨奇跟随伙计匆匆来到三楼,走进一间套房,里面很宽敞,布置得却十分简洁,只有黑白两色,什么家具都没有,和下面的房间迥然不同。

    两边各站着八名大汉,正中间坐着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正是金狐狸,目光冷冷地看着杨奇。

    杨奇没想到是金狐狸找自己,吓得他连忙跪下,“卑职参见金总管!”

    杨奇在成纪县时曾经被选中,配合内卫用计中计,假装被西夏人诱惑变节,他做得很成功,导致西夏情报探子传递了很多重要的假消息给兴庆府,其中最大的假消息就是萧合达和陈庆勾结。

    这个假消息最后引发了西夏内战,成为西夏最后灭亡的根源。

    杨奇也因此得到百两银子奖励,并提拔为主事。

    但杨奇假装被西夏探子收买那几个月,天天花天酒地,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睡头牌妓女,享受深入了他骨子,他无法再回到从前清贫的生活,他便开始利用职务便利,私下替一些商人谋利,捞取好处。

    进入京兆不久,金狐狸便找到了他,把他所有的把柄罗列出来,他当即就跪下了。

    金狐狸冷冷道:“我只是让你请他喝酒,谁让你带他来这里?”

    “卑职只是想让他享受一下,让他食髓知味,他就会和卑职一起做生意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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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怎么给他解释,这一顿就要七八十贯,你哪来的钱?”

    “卑职给他说,在私下做生意赚钱?”

    “做什么生意,你说了吗?”

    “我告诉他......卖火油给朝廷。”

    “砰!”金狐狸一巴掌拍在桌子,桌上茶盏哗啦倾翻在地上。

    “你这个蠢货!”

    金狐狸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告诉他,你其实是卖火油给金国呢?赚的钱更多。”

    杨奇吓得脸色惨白,磕头道:“卑职....卑职可以给他解释,都是在开玩笑,不是真的。”

    金狐狸轻轻叹口气,“本来我不想杀你,但你的愚蠢会把我暴露,我只能让你先走一步。”

    “总管饶命!饶......”

    杨奇忽然扼住喉咙,痛苦的瞪大了眼睛,“那酒里.....”

    金狐狸冷笑一声,“从你领他进来的那一刻,我就决定把你除掉了,可惜了,你若请他去南林酒庄,或许你还能多活几个月。”

    杨奇扼住喉咙,脸胀成猪肝色,眼珠子都暴出来了,他倒在地上,双脚抽搐片刻,便彻底断了气。

    金狐狸哼了一声,对旁边手下道:“去二楼把晁清的尸体装进袋子,先搬上来!”

    两名手下快步去了,旁边武士首领李铁青有些担忧,“总管,杨奇和晁清同时失踪,会不会让陈庆怀疑。”

    “他当然会怀疑,但我也没有办法,可若让晁清活着回去,南林酒庄就彻底完了,你我都会暴露,成都南林酒庄会被一锅端掉,所以晁清必须死,一个小人物而已,不足为惜!”

    “卑职明白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金狐狸笑眯眯道:“总算有进步了!”

    就在两名手下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总管,那个晁清不见了。”

    金狐狸脸色一变,他一把揪住李铁青的脖领,恶狠狠道:“你不是说他也喝酒了吗?”

    “是伙计说,他亲眼看见他们干杯的,两人都一饮而尽。”

    “混蛋!那他的尸体在哪里?”

    “卑职....这就去找。”

    “给我去找!”

    金狐狸一把推开他,李铁青带着手下,连滚带爬跑了。

    金狐狸忽然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应该把这二人一起带上来,晁清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要杀掉他。

    金狐狸懊恼地拍拍脑袋,自己刚才的思路没有转过弯来,他吃力地站起身,扶着一名手下向楼下走去。

第七百二十一章 求援

    金狐狸走进二楼房间,李铁青连忙上前禀报道:“晁清应该是从窗子爬下去,外面正好有一棵大树,他沿着大树爬下去了。”

    金狐狸冷冷问道:“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毒发身亡?”

    李铁青脸色尴尬道:“卑职也在奇怪,但卑职可以确定,他们确实喝酒了,否则杨奇不会毒发身亡。”

    “原因找到了!”

    一名手下指着地毯道:“这里是湿的,应该是泼了酒!”

    金狐狸滚圆的身体趴下来,鼻子在地毯上深深嗅一下,他慢慢坐起身,铁青着脸道:“你亲自带人去他住处,我不要活口,一刀宰他,再派人去杨奇家,把他一家全杀了,房子一把火烧掉,以免他留下什么线索。”

    “卑职遵令!”

    李铁青刚走到门口,金狐狸又冷冷道:“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李铁青浑身一颤,他想起来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一群武士走了,金狐狸叹口气道:“真让我操心啊!”

    他对旁边心腹道:“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我呆地方。”

    .........

    晁清从二楼抱着大树爬下来,正好门口两个迎客的女子不在,他一路狂奔到大门处,找到一辆候客的牛车,坐上牛车向城内赶去。

    晁清有一种从黑窝逃出来的感觉,一路上,他越想越不对,杨奇怎么可能走私火油?他很清楚火油的管理制度,每一桶火油都有编号,由军方管理,每一次调拨都要军部司正和郡王的签字,郡王不在,则要王妃的签字,莫说杨奇这种小小的主事,就算杨再兴这样的大将也搞不到。

    杨奇显然在说谎,那他的钱从哪里来?还有,秘境到底是什么场所,伙计身上居然还藏有刀。

    “停下!停下!”晁清发现牛车已经到了,他连忙喊车夫停下,他跳下牛车,从钱袋摸出一把铜钱塞给了车夫,撒腿向不远处的一排院子跑去。

    他不是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先来到好友种桓的住处,种桓没有留在灵州,正月初九跟随驼队返回了京兆。

    陈庆答应过王浩,不挖内卫的墙角,种桓只是暂时借调,种桓回了内卫,继续出任判官。

    “老种!”晁清拍打着院门。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种桓的声音,“谁啊?”

    “是我,晁清,有急事找你。”

    门开了一条缝,晁清硬挤了进去,种桓拦不住他,急道:“别进屋子,有什么事院子里说。”

    晁清才发现屋子里隐隐有个女人的身影,他顿时惊讶道:“你的未婚妻来了?”

    “不是未婚妻,我从灵州带回来的,是李乾顺的小女儿,才十七岁,我不忍她被卖去青楼,就把她买下来了。”

    “你疯了!”

    “西夏都灭亡了,有什么关系,再说这是我的事情,我当你是好友才对你说实话,你别给我乱传。”

    “那你未婚妻怎么办?”

    “我会给黄家写封信,他们愿意接受,我就有一妻一妾,如果不愿接受,那就正好取消婚约,反正财礼还没有给,取消婚约也无妨。“

    种桓的婚约是巴州通判黄临江的女儿,才十六岁,足足小种桓九岁,黄家是巴中名门,是蜀中有名的保皇派,反对陈庆占领巴蜀,种桓不肯去临安参加科举,擅自在京兆任职,令黄家很不满,这门婚约有取消的风险。

    种桓眉头一皱道:“这么晚你找我有什么事?”

    晁清这才想起自己的事情,他一拍额头,连忙道:“我今晚遇到一件很蹊跷的事情?”

    他便把今晚和杨奇去秘境喝酒的事情说了一遍,种桓可是内卫判官,他顿时脸色一变,“难道是他?”

    “是谁?”

    种桓把晁清拉到旁边的小屋内道:“我们知道金国情报点在秘书署有内应,但一直查不到是谁,你这样一说,杨奇的可能性就大了,要不然他钱从哪里来?”

    晁清心中一阵乱跳,又道:“难道秘境是金国情报点?”

    “这个不一定,你等一等,我和你去一趟你家里,如果是金国情报点,他们一定会追来。”

    “为什么?”晁清着实不解。

    种桓摇摇头,“你不是干这一行,不知道也很正常,内卫人都知道,杨奇今晚的言行其实已经暴露了,金国情报头子一定会杀他灭口,也会杀你,如果你家里没事,秘境或许不是金国情报点。”

    种桓回屋披了一件外裳,拿着一把宝剑和晁清出了门,这一带都是中低层官员的官院,和后世的联排别墅很像,只是没有两层楼。

    种桓的小院和晁清的小院很近,相隔只有三百余步,两人一路小跑,距离晁清小院还有八十余步时,种桓一把拉住晁清,将他拽到一旁。

    “怎么了?”

    “嘘——”

    种桓轻轻嘘一声,将晁清拉到一间院墙的侧面,低声道:“你的屋顶有人!”

    晁清一惊,连忙向自己的屋顶望去,看了半晌,却什么都看不见。

    “你确定有人?”

    “你的眼神不行,人趴在屋顶呢,你再看看,墙上也有人了。”

    晁清再细看,在围墙上果然看见了两个黑影,一闪而过,吓得他的心一阵乱跳,对方连他住在哪里都知道,若自己今晚直接回家,岂不是小命都丢了。

    “那我该怎么办?”

    种桓当即立断道:“你跟我去内卫,这件事内卫必须立刻行动。”

    .........

    半个时辰后,王浩以及三名上将指挥使韩正福、杨野、刘和昆都赶到内卫官衙,听完晁清的描述,众人喜出望外,秘书署的卧底原来是杨奇,这下终于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王浩经验极为丰富,他立刻意识到,这次极可能是金狐狸露面了。

    王浩急对三人道:“我们分兵三路,我和韩正福率三百弟兄去围剿秘境,杨野率一百人去晁清的府上抓人,刘和昆也率一百弟兄去杨奇府上,立刻出发!”

    内卫士兵的紧急军营就在官衙旁边,驻扎了五百人,五百内卫士兵立刻出动,向三个目标奔去.......

    种桓带着晁清留在官衙等候,保护晁清的安全。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晁清心中焦虑无比,如果被对方跑掉,会不会自己将来很危险?

    种桓笑道:“你不用担心,你明朗化了反而很安全,不会有人来碰你。”

    晁清犹豫一下道:“我就怕他们报复。”

    “报复?”

    种桓不屑地摇摇头道:“又不是无赖打架,被抓住也无无所谓,这种情报机构都肩负重大任务,绝不会轻易刺杀,刺杀永远只是最末一环,他们若要刺杀,那目标只有一个,说得不客气一点,刺杀你这种小人物,还不如刺杀蒋彦先更有价值,你说是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也懂,可想到他们杀杨奇就像杀一条狗一样,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人命放在心上,因为我才导致他们损失惨重。”

    种桓知道晁清比较胆小,安慰他道:“不用担心,内卫肯定会保护你的安全,有内卫在旁边,他们就会谨慎了,况且今晚他们一定损失惨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变得老老实实。”

    晁清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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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二章 惨重

    一大早,王浩便匆匆赶到宣抚使司,向陈庆汇报昨晚的战果。

    “启禀郡王,内卫端了南林酒庄和秘境,三处同时行动,抓捕了黑衣武士二十三人,杀死对方二十七人,武士头领李铁青服毒自尽,抓捕管事以及其他情报人员十八人,只可惜情报头子金狐狸下落不明,唯一知道他藏身之地的李铁青也自尽了。”

    “还有其他窝点吗?”

    “卑职审问过,他们在京兆就只有南林酒庄一个窝点,每年挣的钱维持他们的开支,成都也有一个南林酒庄,卑职已经飞鹰传信,要求成都内卫铲除它。”

    “杨奇情况如何?”陈庆又问道。

    “回禀郡王,杨奇被金狐狸毒杀了,金狐狸放剧毒在酒中,本来是想连同晁清一并毒杀,不知为什么,晁清没有喝那杯酒,把酒倒在地上了,逃过一劫。”

    “杨奇家人呢?”

    王浩叹口气,“他妻子老母都被杀了,小儿子也死了,大儿子在太学读书,住在太学,因而逃过一劫,另外我们在他书橱背后发现了这个。”

    王浩将一个折叠纸册放在桌上,推给了陈庆。

    “这是什么?”

    “这是杨奇提供给对方情报目录,他都详细记录下来。

    陈庆看了看册子,叹口气道:“杨奇的堕落我们也有责任,从缴获的财物中支给他长子一千贯钱,让他好好把家人安葬了。”

    “卑职遵令!”

    陈庆又问张轩,“晁清来了吗?”

    “回禀郡王,他来了。”

    “让他进来见我!”

    张轩出去了,片刻,带着晁清快步走进来。

    晁清几乎一夜未睡,眼睛熬得通红,躬身行礼道:“卑职参见郡王!”

    “你昨晚在哪里过的夜?”陈庆问道。

    “回禀郡王,卑职在内卫度过了一夜。”

    “家里丢了什么吗?”

    晁清摇摇头,“虽然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没有任何损失。”

    陈庆看了他片刻问道:“为什么要跟杨奇去秘境?”

    “卑职根本不想去,他一再邀请,实在碍不过情面,卑职下次绝不会再去。”

    陈庆点点头又问道:“杨奇喝了一杯酒,你却没有喝,是你发现什么了吗?”

    晁清一愣,“卑职只是很反感杨奇,不想喝他酒,不想吃他的菜,难道那酒有问题?”

    陈庆哑然失笑道:“算你命大!”

    晁清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昨晚那宫廷玉液酒要是他喝了.......

    “去吧!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卑职遵命!”

    晁清双腿发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陈庆随即对王浩道:“再重新梳理,细细的梳理,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应该还会有收获!”

    .........

    狡兔三窟,金狐狸连夜又换了一个住处。

    天亮时,金狐狸也得到了消息,他的五十名武士全军覆灭,李铁青也死了,十八名情报探子被抓,也就是说,除了他和李文竹以及五名心腹手下外,其他手下都完蛋了。

    这个消息让金狐狸痛彻心扉,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几乎整个情报网都被摧毁了。

    李文竹劝他道:“总管还活着,就是很幸运了,手下没有了,可以再增加,我们只要吸取这次教训,下次就会更加谨慎,更不会犯错!”

    金狐狸长叹一声道:“说到底是我轻敌了,小看对方内卫,发现晁清逃掉,就应该把所有人撤离,就晚了那么一步啊!”

    金狐狸得到晁清没有归家的消息时,便意识到不对了,立刻下令全部撤离,但还是晚了一步,人还没有来得及逃走,内卫士兵就把南林酒庄包围了。

    他自己及时换了住处,可手下却一个都没有逃掉。

    当然,双方都有运气成分,晁清若没有一个在内卫出任判官的好友,他昨晚就死了,南林酒庄也不会被发现。

    若不是李建青服毒自尽身亡,金狐狸就算换了住处也会被抓,他的几个住处,李建青都知道。

    李文竹又安慰道;“南林酒庄我们经营多年,总管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昨晚情况特殊,并非总管考虑不周。”

    金狐狸摇摇头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京兆的南林酒庄被扫荡,我现在担心成都的南林酒庄,通知他们转移了吗?”

    “已经发鸽信去了!”

    金狐狸点点头,“从现在开始,所有的行动都要停止,先熬过生死关,然后才能考虑东山再起!”

    当天下午,金狐狸等人悄然离开了京兆城,前往周围的小县居住,彻底蛰伏起来,京兆城内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

    次日天不亮,陈庆在京兆码头登上了东去的三千石大船,在两岸六千骑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前往同州。

    同州位于关中最东面,去年年底一群老人的上访,把同州推上了风头浪尖,一直被掩盖的关中土地问题,也因为同州事件而被揭开了盖子。

    尽管已经查清楚,金国情报头子金狐狸才是同州事件的幕后推手,是他花钱资助了五十多名老者来京兆告状。

    他这样做的意图也很简单,让陈庆离开戒备森严的京兆府,在外地创造刺杀的机会。

    可惜就在陈庆出发前夕,金狐狸一个小小的冒险失败,给金国情报网带来了灭顶之灾。

    尽管刺杀已经不可能了,但金狐狸揭开的同州土地事件,却成为整个关中官场关注的焦点,同州土地事件绝不是孤立的一个桉子,关中所有县份都有类似事件。

    同州土地事件的根源,是金兵入侵,导致大量关中百姓南逃巴蜀,使关中各地出现了大量无主农田,这笔难以计量的土地财富让无数人眼红。

    而恰逢此时,为了供应金兵粮食,伪齐国颁布了募农令,强行从陕北各州迁徙近百万农民入关中,要求把关中无主之地分给他们。

    这道募农令成为地主大户们捞取土地的良机,也成为伪齐官员们发财的良机,是不是陕北农民不重要,只要给钱给好处,就认定你是陕北农民,大片大片的无主耕地重新换了主人。

    充满讽刺意味的是,真正的陕北农民因为拿不出钱财行贿,只是象征性的得到几亩薄田,然后沦为佃农。

    土地盛宴在几年前就结束了,当西军重新占领陕西路后,为了稳定秩序,也没有触及这件事。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当关中开始重新走向繁荣,大量逃去巴蜀的关中百姓纷纷返回家乡,却发现自己祖祖辈辈的土地居然成为别人的财产,他们当然不干,矛盾就开始逐渐激化。

    陈庆去年颁布的垦荒令其实也是在这个背景下推出,让这些重返巴蜀的关中百姓垦荒种地,官府承认他们的土地地权。

    垦荒令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增加了上百万亩新农田,但对于解决遗留的土地问题,效果却不大。

    原因有二,一是这批回归的关中农民要求拿回自己的祖地,不接受荒地。

    第二、荒地主要集中在陕西路中部的邠州、泾州、宁州和坊州,而关中地区的荒地却不多,这些百姓也不愿离开关中。

    矛盾越来越尖锐,五十多个老人来京兆集体告状只是一个警钟,如果土地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就会有数万百姓涌入京兆,这个问题已经成为宣抚使司的头号大事,不得不解决了。

    陈庆的这次同州之行,自然会被整个关中百姓和官场所瞩目。

第七百二十五章 杨家

    陈庆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杨元清是杨家将的后人啊!

    “杨政是三世祖文广的嫡曾孙,一直是杨家嫡传,我就不是了,我先祖是老令公幼子延彬,现在杨政已经升为统领了,我还是个部将都头,没有他混得好。”

    杨元清的副将是陈庆任命的,他的军方正式职务只是一名部将,在张中彦手下任都头。

    陈庆笑道:“你的功劳已经足够了,等打完这一战,我一定会向大帅保举你为副指挥使!”

    杨元清心中感动,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翻身上马,催马向南城奔去。

    刚到南城,便遇到了郑平带着杨政兴冲冲而来。

    郑平看见了陈庆,连忙上前抱拳道:“卑职参见指挥使?”

    “山谷那边情况如何?”

    “糟透了,对方人数众多,又拿着巨盾,弓弩没有效果,他们近两百人冲出山谷,我们人数太少,不是对手,眼看要全军覆灭,幸亏杨将军率军赶到了,关键时刻挽救了战局。”

    杨政虽然是统领,比陈庆高一级,但主将吴阶再三嘱咐他,他只是去协助防御箭筈关,主将依旧是陈庆,不可喧宾夺主。

    杨政上前抱拳行一礼,“在下杨政,给指挥使见礼!”

    “杨将军客气了,你们是吴都统派来的援军吗?”

    杨政叹了口气,“很惭愧,我们确实是援军,我原本率两千军队赶来支援箭筈关,但在吴家镇遭遇了同样来箭筈关的五百女真骑兵,双方激战半天,对方伤亡过半,女真骑兵南撤了,而我们也只剩下五百余人,让指挥使失望了。”

    “五百人就很不错了,足以让我们支撑下去。”

    陈庆又问郑平,“山谷那边谁在把守?”

    “小乙率五十名弟兄把守,我们用五块几千斤的巨石把峡谷塞死了,除非他们把巨石砸碎,否则肯定过不来。”

    “要嘱咐小乙千万不可大意,对方用梯子一样能翻越大石。”

    “指挥使放心,我反复交代他了,其实搭梯子也过不来。”

    这时,杨政走上前对杨元清笑道:“老五,多年未见了!”

    杨元清有些不好意思,“当年还年轻,确实有点冲动了,我不该动手。”

    杨政拍拍他肩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这种小事情干嘛放在心上,富平之战我很担心你的生死,又害怕你投降金兵,后来听说你跟随陈将军,我总算一颗心放下了。”

    “大哥多虑了,我们杨家人,宁可战死,也绝不会投降!”

    .........

    金兵大营内,完颜乌鲁确实也没有责怪韩常,他也在战场上,看得很清楚,韩常各种派兵应对都没有问题,士兵攻城也很卖力,伤亡惨重也是事实,在这种情况下,再定韩常进攻不力的罪名,恐怕会寒了汉军将士的心,完颜乌鲁担心他们不肯再卖命了。

    完颜乌鲁沉思片刻对韩常道:“烧也烧了,攻也攻了,始终拿不下关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很可能会耽误了四王子的大事,我思量再三,是不是可以采取攻心之策?”

    韩常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完颜乌鲁目光一挑,有些不满道:“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别搞得像南朝人一样,什么话都不敢说,憋在心里!”

    “卑职是想说,我们一千步已经走了八百步,最后两百步应该加强攻势,用优势兵力将敌军压倒,卑职推断对方的兵力已经没有多少了。”

    “你的想法是不错,但情报上还是略有不足,你不知道宋军的援军已经来了吗?”

    “什么?”

    韩常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今天下午,去南面山谷的军队遭遇到宋军阻击,本来已经成功冲出山谷,但突然从南面杀来一支宋军,使弟兄们功败垂成,这支突然杀来的军队应该就是援军。”

    韩常一颗心沉入深渊,他不甘心地问道:“对方援军有多少人?”

    “应该没多少,箭筈关也没有那么大的容量,能来一两千人就顶天了。”

    韩常咬咬嘴唇道:“要不然我们也向凤翔求援,请他们出兵从南面进攻箭筈关?”

    大帐内顿时一片沉默,完颜乌鲁脸色阴沉下来,所有女真人将领怪异地看着韩常。

    韩常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女真各种制度脱胎于部落制,正是部落制度使得各个大将都有自己的部落子民和军队。

    以至于军队内派系林立,宗翰、宗辅、宗弼三大派系,坐镇陇右的完颜乌鲁是宗辅派系,坐镇凤翔府的完颜没立是宗弼派系,这两大派系平时互不买账,富平之战全靠威望极高的完颜娄室才将他们扭合在一起。

    自己居然让完颜乌鲁向完颜没立求援,简直脑袋被驴踢了。

    韩常连忙岔开话题,“大帅想用攻心战术,是不是打算用之前我们准备的招降书?”

    完颜乌鲁点点头,“用一筒就足够了!”

    他们之前印刷了三万份‘给宋军将士书’,许以厚利宣召他们投降,原本是打算用在大散关,现在准备在箭筈关使用了,一筒是三千份,确实足够了。

    ..........

    夜已经很深了,箭筈关的几位主要将领还在探讨各种应对之策,杨政虽然是统领,但他并不取代陈庆的主将地位,他更多是作为一种顾问的身份来参与探讨。

    “金兵如果被逼急了,确实会动用楼车,那确实是攻城的利器,听说辽国的中京就是被女真人的楼车攻下的。”

    金兵的楼车就是隋唐的巢车,其实就是一部移动的楼梯,四周被木板和牛皮包裹,靠上城墙后,里面的士兵就会源源不断通过天桥蜂拥杀上城头,确实是一件攻城大杀器。

    “有什么对付楼车的办法吗?”陈庆问道。

    杨政想了想道:“我没有遇见过这种楼车,但我听吴都统说过,对付这种楼车,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攻。”

    陈庆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他也想到了火,但除了火之外,他还想到了床弩。

    “和尚原的战况如何?”一直沉默的杨元清问道。

    杨政笑了笑道:“没有了西路金兵从背后进攻,和尚原的压力大减,敌军几次进攻也屡战屡败,这次我们准备充分,吴都统和王都统调度得当,关键还是西路金兵被阻挡了,否则以我们现在的兵力,鹿死谁手还为未可知。”

    “关键还是箭筈关的作用吗?”

    “正是!”

    杨政肃然道:“如果能拖的时间越长,对和尚原的大战就越有利,这次指挥使肩上的担子不是一般的重啊!”

    就在这时,外面空中‘砰!’地传来一声炸响。

    众人一怔,纷纷走出房间,只见天上的纸片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落下,足有几千份之多。

    陈庆伸手抓住一张纸片,在灯下细看,上面竟是一份招降书。

    ‘告宋朝三军将士书:关陇大势已去,必将属于金国之地,凡关陇宋军投降金国,赏家乡土地五百亩,免税十年,并给安家费百贯钱,金国一诺千金,绝不欺诈!’

    “条件还让人蛮心动的。”

    陈庆笑着把招降书递给杨氏兄弟,“我就想不通,给我们士兵厚利,他们的伪军士兵怎么办?阵亡的伪军士兵也没有见他们重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杨政看完招降书,问道:“指挥使打算怎么应对?”

    不等陈庆开口,一名士兵跑来道:“城外来了一名汉人官员,说平凉府司马陶爽,特来给指挥使送信!”

    陈庆微微笑道:“我正发愁没有蒋干,金人就送来了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蒋干是何人?

第七百二十四章 陕县

    这时,王蔷长子王非磕头道:“启禀郡王,小人还有一事要禀报!”

    “还有什么事?”

    “去年我们和三户人家达成了契约,以每亩三贯钱的价格购买了他们三家六十亩的祖田,请问郡王,这份契约是否合法?”

    “他们都签字画押?”

    “都签字画押,还有居间,我们还向官府交税。”

    陈庆点点头,“这份契约既然是你情我愿,虽然价格低了点,但也合法,六十亩土地可以从百亩地中剔除,你们只要补交剩余四十亩地的九十贯钱就可以了,但其他四百五十亩地是违法的,必须全部收回。”

    监察司第一署令江旷远暗暗点头,坚持原则的基础上又不失宽容,这算是经典判决桉例了,必须要向整个关中推广。

    ...........

    两天后,陈庆在郃阳审理了另一桩土地大桉,创建了另一个桉例,当年的县尉韩桑农把自己所有亲戚都变身为陕北农户,每家授田两三百亩,侵占了六千亩土地。

    这个桉子的性质又和王员外不一样,它是官员利用手中权势私占土地,所以这些韩桑农亲戚的土地全部没收为官有,没有任何选择余地,韩桑农被就地免职。

    这就是第二个典型桉例,涉及官员的土地。

    还有第三桉子是知州王行密的大桉,涉及土地近万亩,这个桉子更恶劣,他不屑于假扮陕北农民,钻政策空子,而是空手套白狼,做假帐购买了八千亩闲置土地,涉及冯翊县、郃阳县和韩城县三个县。

    王行密用他小舅子的名义,以每亩三贯钱价格先后向官府购买了八千亩土地,然后假收据,假入帐、假入库,假出库、假出帐,这样就把帐实都做平了。

    若不是韩桑农和县吏为免罪而揭发他,这件事还真发现不了。

    王行密被追回了全部土地,免去一切官职,他和小舅子都被判处流放盐田做苦力五年。

    这是第三个典型大桉,比韩桑农耕的桉子更恶劣十倍,他是官员亲自上阵强占土地,罪加一等。

    三个典型的桉例判决被印刷出来,陈庆下令发放关中各地,命令各地参照执行。

    土地桉子结束后,陈庆来到了蒲津关,蒲津关这里集结了十万大军,由都统制杨再兴和都统制刘璀统领,看起来就是准备开春后进攻河东。

    但陈庆真正的目标却不是河东,而是陕州和虢州。

    陕州是个狭长型的州,包括黄河两岸狭长型的州,黄河南岸便是崤函故道,而黄河北岸也是一条狭长地带,位于是中条山脉和黄河之间。

    黄河北岸倒是不难攻打,从风陵渡渡过黄河,一路攻打过去,敌军驻军也不多,只有几千人,难的是黄河南岸,包括崤函故道、函谷关和陕县县城,都是极难啃下硬骨头。

    不过,陈庆考虑的是硬攻和智取。

    在抵达蒲津关大营的第二天晚上,陈庆便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杀往潼关。

    陈庆分兵三路,一路以刘璀为主帅,从风陵渡渡过黄河,攻占陕州的黄河北岸部分,另一路以刘琼为主帅,率领一万大军攻占虢州。

    而陈庆亲自率领七万大军,以杨再兴为副将,统制牛皋为先锋,攻打崤函故道。

    既然叫做智取,陈庆的棋子早已悄悄布下........

    陕县是位于秦岭山脉东延与伏牛山、熊耳山、崤山交汇地带,地形复杂险要,县城更是座落在黄河南岸阶地上,三面临水,形似半岛,素有“四面环山三面水“之称,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正因为战略地位重要,陕县的军事地位也十分突出,城池周长约三十里,城墙高达三丈,坚固宽厚,易守难攻。

    十年前,宋将李彦仙和完颜娄室十万金兵血战,坚守陕州两年,最后粮食尽绝,陕县被金兵用巨型投石机攻破,李彦仙投河自尽,数千宋军皆血战而死。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七年,但城墙上依旧还能看见当年硝烟烈火留下的痕迹,城墙上的撞击坑依然触目惊心。

    不过城内的秩序倒渐渐恢复了,有人口十余万,由于伪齐没有禁止和陕西路的商业往来,陕县便成为东西贸易的重要中转地,商业时分繁华。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客商入城出城,这天上午,一支三十余人的商队从西面而来,带着数百头骆驼,满载货物,这是一支比较大规模的商队,商队领头叫做乔林,洛阳人,在崤函古道上名气很大,守城将领和士兵都认识他。

    乔林按照规矩给守城将领交了几贯茶水钱后,便带着骆驼队进城了,进城第一步是交税,伪齐的商税颇重,达到商品总额的一成了,使得客商怨声载道,相反,川陕却是免除商税,这样的后果就是大量铜钱流入中原,大量物资流入关中。

    对于伪齐而言,目前还看不到这种单向物资流动的危害,相反,大量铜钱进入中原,使得官府铜钱充裕,军队也有钱发俸禄了。

    所以像乔林这样带着货物进城的商队不多,以前,乔林都要和税吏大吵一顿,嫌他们估价太高,但今天他却很沉默,很痛快的交了税,连税吏都觉得奇怪,纷纷打趣他。

    “老乔,是不是昨晚被女人榨干了,今天没力气吵架了?”

    众税吏嬉笑一番,乔林也没有和他们啰嗦,交了税就去客栈了。

    客栈就在城门边,叫做三桥客栈,这个桥就是乔林的意思,这座客栈他有五成的份子,三是杜三郎,他的连襟,也是一个大商人,两人合伙开了这家客栈。

    见周围无人,乔林对身后一名黑瘦高大的汉子道:“唐头,客栈没有问题,是我的侄子打理,你可以让城内其他弟兄都搬过来。”

    这位唐头就是宋军斥候首领唐骞,他在西夏之战后期立功,已经恢复了原职,年初升为上军统领,距离统制就只有一步,使唐骞憋足了劲,主动请缨来陕县潜伏。

    唐骞点点头,“我知道了,先住下来吧!”

    关师古给陈庆介绍的关键人物并不是乔林,乔林只是一个商人而已,最多熟悉路途,但对夺城作用不会大。

    在唐骞的旁边是一个三十余岁的文士,他叫杨晋,是关师古的幕僚,关师古把他推荐给了陈庆。

    陕州最大的豪强叫杨公然,杨家是弘农杨氏的一个分支,唐末迁到陕州,曾在真宗和仁宗年间,杨家两度出任陕州通判,杨公然在宣和年间也出任过陕县知县、河南府司马等官职。

    而杨晋就是杨公然的次子,所以关师古才敢向陈庆拍胸脯保证拿下陕县。

    众人在客栈住下后,唐骞去城内去找先期潜入的二十几名弟兄,而杨晋则回杨府见自己的父亲。

第七百二十三章 案例

    这天上午,船队进入洛水,不久便抵达了同州州治冯翊县,码头上,同州通判秦少安、兵马使刘全、监察司第一署署令江旷远以及一班官员都到码头上迎接陈庆到来。

    陈庆和众人一一见礼,随即坐上马车,在数百骑兵严密护卫下,向城内驶去。

    州衙内,陈庆听取了监察司第一署署令江旷远汇报,他负责查实同州土地桉。

    “同州土地桉有两桩,一桩发生在郃阳县,现在的知州王行密当年是郃阳知县,县尉是韩桑农,两人勾结起来侵吞土地达万亩,各种手段都有。

    王行密后来出任同州知事,就在冯翊县用做假帐的办法,以他妻弟的名义从官府手中购买官田三千亩,当时的卖价是每亩五贯钱,一共一万五千贯钱,这笔钱入账不久就拨付给了金兵,实际上都假记录,他一文钱都没有出,经办这件事的县吏已经招供。”

    这些陈庆已经看过报告,陈庆又问道:“冒充陕北百姓申请土地人家有多少,涉及多少土地?”

    “卑职之前是调查韩桑农和王行密,已经调查完结,刚刚才开始调查冒领土地的事情,做假账的县吏为了立功赎罪,拿出一份记录,是他当年偷偷抄录下来,当时光冯翊县就有三十三户人家冒领土地,涉及八千六百亩。”

    “核实过吗?”陈庆追问道。

    “还没有来得及核实。”

    陈庆微微一笑,“拿着名单,我们去实地看一看。”

    .........

    给他们带路是冯翊县知县李宽,名单上的大户他都认识,第一户便是城东小秋庄的王员外家,他家冒充陕北农民领走了同村的五百五十亩上田。

    王员外叫做王蔷,五十岁上下,为人十分精明,很善于钻营,金兵杀来时,他踊跃献粮,伪齐控制同州时,他又给伪齐官员送钱送礼,在财富分配中他也捞到了好处,同村闲置的七百亩上田中,他就捞走了五百五十亩,二十一户迁徙过来的陕北农民分了其他一百五十亩,最后全部沦为他家的佃农。

    随着同村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这两年王蔷也过得焦头烂额,一出门就被村民堵住谩骂,王蔷也不断花钱打点县里,希望县里能够替自己撑腰,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他现在还霸占着五百五十亩土地。

    不过今天他的好日子终于到头,十几名高官,上千士兵出现在他家地头上,吓得他连忙带着两个儿子跑来拜见。

    今天是正月二十一,空气中已经没有那种刺骨的寒意,田野里的积雪已经开始有融化的迹象,再过半个月,去年深秋时撒下了冬小麦种子就会茁壮成长,

    陈庆向四周望去,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麦田边缘能看见村落的影子,一条条沟渠旁长满了粗壮的大树,四周百姓都问询赶来了,黑压压站满了田埂。

    这时,知县李宽领上来三人,正是王蔷父子。

    王蔷终于见到了平时从来巴结不上的知县,不料知县竟然是这里面最小的官员,中间那个身材高大的将领竟然就是赫赫威名的陈庆,川陕之主,连知州也在他旁边点头哈腰。

    王蔷带着两个儿子上前扑通跪下磕头,王蔷颤抖着声音道:“小民王蔷叩见郡王!”

    陈庆指着周围的大片土地问道:“这片土地都是你的?”

    “正是!”

    “可有地契?”

    “有!有!有!”王蔷连忙从取出厚厚一叠地契,交给知县李宽,李宽又呈给了陈庆。

    陈庆翻看了一下,问道:”这里面有多少是你的祖地?“

    “回禀郡王,这里面一共是九百五十亩上田,小人祖地有四百亩,另外五百五十亩是几年前购置的。”

    “基本上都是绍兴二年购置的?”

    “是!”

    “你花多少钱购置的?”

    “一百五十贯钱。”王蔷不敢说假话,老老实实交代了。

    “这一百五十贯钱不是购置吧!是你行贿当时的知县,是不是?”陈庆的语气变冷了。

    王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声道:“在小民看来都是一回事!”

    陈庆冷哼了一声,“当时陕北募农令规定是陕北农民南迁关中,每户授田五十亩到百亩不等,你是陕北农民吗?”

    王蔷知道要大祸临头了,他硬着头皮道:“小民也知道不不符合规定,但当时各地都这样干,当时知县还跑到我家来,暗示我给钱,他可以多分给我土地,我家里只有二十两白银和五十贯钱,都给他了,他就给了我五百五十亩土地,恳求郡王明察!”

    旁边众官都面面相觑,这个老小子果然很精明,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前任知县,就彷佛他是被迫授田一样,反正前任知县早跑了,根本都无从对证。

    陈庆冷冷道:“所有人都说自己是被迫的,事实上呢!拿到了最大的好处,所以我不认为你们是被迫的,是你们主动行贿才违法霸占土地。”

    王蔷下身一热,尿液顺着裤管流下,违法霸占几百亩土地是杀头的啊!吓得他完全瘫软了,两个儿子连忙一左一右硬撑着他,他们也害怕之极,就怕郡王一声令下,士兵把他们父亲拖下去斩首。

    陈庆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员,他今天亲自办桉,就是要给关中所有官员都树立一个桉例,所有的类似土地都要按照今天的桉例来处置,否则就是官员违法。

    三名文书记录得飞快,基本上陈庆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了。

    尤其刚才的最后一句话,‘我不认为你们是被迫的,是你们主动行贿才违法霸占土地。’

    这句话就定性了,是违法霸占土地。

    “郡王饶命!饶命!”王蔷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道。

    “你也不用害怕,我没有说你强行霸占土地,性质就不一样,你只是钻了空子,罪不当死。”

    王蔷听说不杀他,顿时长长松了口气,怕死之心一去,他又紧张起来,自己土地怎么办?

    陈庆回头问知县道:“这里的土地价格多少?”

    李宽连忙询问身后县丞,躬身道:“启禀郡王,按照上个月成交的价格,上田是每亩六贯钱。”

    陈庆眉头一皱,“这么便宜吗?”

    监察司署令江旷远也低声道:“京兆府上田每亩十贯钱,同州因为靠近陕州和虢州,价格上不去,上田每亩确实只要六贯钱,卑职也刚刚调查过。”

    “好吧!就按照每亩六贯钱算!”

    陈庆语气严厉道:“你违规霸占了五百五十亩上田,其中四百五十亩土地必须由官府收回,地契作废,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因为你不是陕北农户,所以也无权授田,但可以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把土地退回官府,要么你按照六贯钱每亩买下,扣除你之前上缴的一百五十贯钱,你需要补交四百五十贯钱,你自己选择。”

    王蔷一屁股坐在地上,‘四百五十贯钱啊!’他哭丧着脸一句话说不出来,陈庆又对知县李宽道:“他说给了前任知县一百五十贯钱,必须让他拿出证据来,当年的纪录也可以,另外前任知县叫什么?”

    “叫做马长兴!”

    “给我通缉这个马长兴,用甲级通缉,悬赏五百贯!”

    甲级通缉就是整个天下通缉了,虽然他们无法伸手到中原,但江湖上有不少赏金猎人,专门替官府缉捕人犯拿赏钱,五百贯,足以让很多赏金猎人动心。

    更重要是,甲级通缉令会升级,一年之内不主动来投桉,那么就会缺席判处死刑,通缉令就会升级为悬赏人头。

    所以一旦被通缉,除非有本事和权力保护好自己,否则都会主动来投桉,以避免被赏金猎人斩下人头求赏。

第七百二十六章 烛道

    崤函古道的北面的滔滔黄河,南面是崇山峻岭,其间布满了高台和沟壑,生活在这一带的猎人和采药人常年活动于其中。

    辎重大车和马匹牲畜只有一条道,但如果是身手矫健的士兵,攀山越岭也能过得去。

    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在一条山沟内疾行,山沟两侧的灌木丛或者石头缝里偶然能见到白森林的动物骸骨。

    “这一带有不少山豹出没,它们翻山越岭如夷平底,老弱山羊都逃不过他们的利爪。”向导官魏平指着两边的山羊骸骨道。

    魏平年约三十岁,虢州卢氏县猎户出身,五年前加入西军,屡立战功,升为副指挥使,这次他是主动找到刘琼,给他指点了密道。

    刘琼点点头问道:“这条山沟通往哪里?”

    “很快到尽头了,然后爬上去,穿过一片二十几里的树林就过了阌乡县。”

    “这里距离阌乡县有多远?”

    “大概二十几里,过不去的。”

    军队走出数里,前面果然是山谷的尽头,一条斜坡向上,斜坡上方有几块突兀的大石,已有士兵将绳梯捆在大石上,其余士兵拉拽着绳梯向上攀爬。

    这些士兵个个身材高大强壮,后背短矛弩箭,腰挎长刀,还背负着一袋十斤的火油,还有干粮袋,几乎每个士兵都背负着三十余斤的重量。

    爬上山岗,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松树林,刘琼向北望去,只见二十余里外,依稀可以看见城墙上的大旗,那里便是阌乡县了。

    刘琼一挥手令道:“加快速度!”

    他带着士兵钻进树林,继续向北疾奔而去.......

    陕州制置使正是荆襄之战中叛变的宋将孔彦舟,他在江陵惨败,几乎全军覆灭,继而被完颜昌冷待,不过完颜兀术却比较欣赏他,封他为都统制,出任陕州制置使,统帅两万伪齐国精兵。

    孔彦舟尽管人品卑劣,但也有过人之处,否则不会被完颜兀术重用,在别人都以为陈庆下一步要进攻河东时,孔彦舟两次向完颜兀术上书,他认为陈庆在攻打河东之前,一定会先攻下陕州和虢州,保证关中的绝对安全。

    只是他的想法没有得到完颜兀术谋士们的认可,谋士们都一致认为陈庆不可能两线同时作战,不过完颜兀术还是命令他高度戒备,观察宋军的一举一动。

    孔彦舟向同州派去了十几名探子,当陈庆出现在同州时,孔彦舟便紧张起来,就在两天后的下午,他接到探子飞鸽来信,原本驻扎在蒲津关的十万宋军向潼关移动了。

    孔彦舟立刻紧张起来,宋军大军向潼关方向移动,绝不是攻打河东,只有一个可能,宋军要攻打陕州和虢州了,被他猜中。

    孔彦舟当即写了一份八百里加急快信,命人骑快马赶往汴梁。

    与此同时,他又向阌乡县、湖城县以及函谷关增兵七千人,这里面阌乡县和湖城县的驻军是为了拖延宋军东进,给洛阳援军争取时间,防御的核心是函谷关,函谷关兵力达八千人,孔彦舟亲自在这里督战。

    从时间上算,洛阳援军最快在五天左右能赶到陕县,五天时间,孔彦舟当然当然相信自己守得住。

    另外,孔彦舟还在黄河北岸部署了三千军队,虽然兵力不多,他只是不想让宋军顺利地拿下黄河北岸。

    至于虢州,孔彦舟兵力实在有限,他就顾不上了。

    一早,天色阴沉,函谷关被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孔彦舟身穿盔甲凝视远方,目光中忧心忡忡,他昨晚得到急报,数万宋军兵临阌乡县城下,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阌乡县的情况怎么了。

    这时,两名骑兵从远处疾奔而来,非常狼狈,其中一人肩头见插着一支箭,两名骑兵片刻奔至函谷关城下,大喊道:“我们从阌乡县过来,有紧急军情!”

    孔彦舟急忙大喊:“开城门!”

    关门开启,骑兵奔进了关城内,很快有士兵将报信人领到孔彦舟面前,孔彦舟急问道:“阌乡县怎么样了?”

    报信人单膝跪下哭道:”启禀孔都统,阌乡县已被宋军攻克。”

    “啊!”孔彦舟呆住了,怎么才一夜时间就被宋军攻克了?

    “那宋将军和其他士兵们呢?”孔彦舟急忙问道。

    “宋将军就没有逃出来,生死不知,只有几百弟兄逃出东城门,但还是跑不过西军的骑兵追杀,死的死,降的降,只有我们两人骑马,逃过了追赶。”

    旁边几名将领破口大骂宋军,孔彦舟连忙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他又问道:“详细说一说,西军是怎么攻破县城城门的?”

    “回禀孔都统,西军是用攻城槌,但一开始,他们是用勐油火柜向城头喷射火油,整个城头变成一片火海,城头上没有了士兵,然后他们的攻城槌就来了,直接撞开了城门。”

    旁边将领大骂,“一群蠢货,为什么要让勐油火柜喷射火油,不能用乱箭射杀吗?”

    “将军,他们的勐油火油是放在大车里面的,车壁是厚厚的木板,箭失根本射不到里面。”

    孔彦舟眯起眼睛,好厉害的攻城手段,和当年完颜娄室攻破陕县的手段如出一辙,当年金兵就是用巨型投石机投射火油,把陕县城头全部点燃,然后用攻城槌撞开城门攻入城内。

    这种攻城手段对县城有用,但对函谷关没有用,函谷关有几道关城,就算攻破外城门,杀进去后,还要再面对一道关城,左右两边也是关城,这种结构很像大城内的瓮城,函谷关内也囤有不少火油火药,一旦宋军杀入外城,就会陷于绝地,就算勐油火柜的大车再厉害,也抗不住烈火焚烧。

    孔彦舟一点也不担心宋军杀来,相反,这一天他已经等待很久了。

    .........

    三千士兵在虢州内一路疾行,绕过了虢略县,进入县城东部的烛水河谷,河谷长约百里,乱石堆积,河水穿山而过,此时正是早春二月,雪水刚刚开始融化,水流湍急,军队不时遇到低矮的瀑布,士兵们攀着绳索爬下断崖,行军十分艰难。

    这时,军队来到一片河滩前,前面是一道大山,烛水穿山而过,河道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魏平指着河水道:“前面河水很深,只能用羊皮筏子漂流而行。”

    将领们都吃一惊,“我们有三千军队啊!”

    魏平无奈道:“我知道,捆绑一百个大木筏,可以运载三千士兵。”

    刘琼厉声喝道:“黄河水都漂流过,这点河水算什么,赶紧去砍树,捆绑木筏子!”

    三千士兵纷纷放下兵器行李,一起去砍树搭建木筏,刘琼问道:“这段河谷有多长?”

    “二十里左右,大山那边就是崤函古道了,其实我们已经过了函谷关。”

    三千士兵用了半天时间,搭建了一百多艘大木筏,为了增加浮力和稳定,他们还用羊皮囊在周围捆了一圈,第一艘大木筏下水了,三十名士兵上了木筏,小心翼翼地划水向河中央漂去。

    紧接着第二艘大木筏也下水,上面满载士兵,紧接着第三艘、第四艘........

    刘琼坐在第一艘木筏上,水流比较急,两名士兵手执长竹竿一前一后稳住木筏。

    “河流最后到哪里?”刘琼问道。

    “当然是黄河!”

    魏平笑道:“所有的木筏子最后都会被冲入黄河,我们在半途上岸了。”

    刘琼点点头,木筏大约漂流了二十里左右,刘琼忽然发现左前方十里外隐隐有一座县城,惊讶道:“那是哪里?”

    “那就是灵宝县,函谷关就在灵宝县的西面,不过我们要上岸了。”

    魏平一指右边,前方数百步外出现了一片河滩。

    =====

    【今天还是两更,没办法,一做核酸,就要两地跑,要带母亲去排队做核酸,基本上一个上午就没法码字了。

    昨天一章有个错误,把折可求写成折可适,太不应该了,一个是民族英雄,一个是投降汉奸,已经修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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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