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封侯TXT下载封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封侯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七章 寿宴

    河南府,一支两万人的伪齐大军离开了洛阳,浩浩荡荡向陕县方向杀去。

    为首大将是折可求,官任伪齐兵部尚书、河南西路统军使、河南府留守,和李成一起成为伪齐国的实权掌军大将。

    折可求也是府州折家人,是折彦质的叔辈,曾经也是宋朝边疆大将,战功赫赫,可惜最后晚节不保,投降了金兵。

    折可求接到完颜兀术的军令,命他火速率军赶往陕州,支援孔彦舟。

    如果是皇帝刘豫的诏书,折可求肯定会推三阻四,但完颜兀术的军令他不敢违抗,甚至不敢拖延,接到军令的当天,他便率两万军赶往陕州。

    西去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两万步兵列队奔跑,浩浩荡荡,声势壮观,官道上百姓吓得纷纷躲闪,躲到两边田野里,每个士兵带着兵器和干粮,情况情急,他们来不及准备辎重大车。

    折可求挥鞭大喊:“三天之内,必须赶到陕县!”

    .........

    陕县,杨府内这几天格外忙碌,张灯结彩,杀猪宰羊,朱漆大门上贴一个巨大寿字,意味着杨家要做寿了。

    今天是杨府主人杨公然的六十大寿,杨府遍发请柬,邀请城内士绅名流以及驻军将领。

    尤其杨府已经放出风来,这次寿宴上将拿出窖藏三十年的剑南烧春,号称天下第一烧酒,一直是宫廷贡酒,一般人喝不到,但名气极大,让一群守将垂涎欲滴,纷纷找关系要参加寿宴。

    当然,杨府一直致力于改善和驻军的关系,所以都头以上的伪齐军将领都得到了请柬,而且体谅他们收入微薄,不需要他们出寿礼。

    这也是杨府给自己找的台阶,这些将领什么时候会出寿礼?

    后宅内,唐骞端起酒碗品了一口,点点头,“果然是烈酒!”

    剑南烧春的酒名中有一个烧字,就表示它是蒸馏酒,而且是高度蒸馏酒,点火可燃,所以剑南烧春又被称为天下第一烈酒。

    杨楚低声道:“这种酒只有二十坛,就算全部给将领们喝,也到不了酒醉的程度,有好几个酒量非常好,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掺一些东西。”

    YY小说

    “掺药的话,容易被喝出来吧!”

    “不会,少掺一点,口感完全不会改变,而且药粉无色无味。”

    唐骞想了想道:“这样,先给他们喝上好的葡萄酒,每个人喝上几碗,然后再该喝剑南烧春,就算醉倒也会以为是喝混酒的缘故。”

    “这个办法不错!”

    杨晋赞许道:“喝葡萄酒加烧酒,确实容易醉,不如就不用掺药了吧!”

    “药还是要掺一点,会更有把握一些,然后安排座位的时候,把所有将领都安排在一起,这二十坛酒也专供他们。”

    这时,杨公然快步走上大堂,问唐骞道:“外面的援军有消息了吗?”

    唐骞点点头,“已经联系上了,约好今晚亥时行动!”

    “回有一场大战吗?”

    “估计会有一场激战,所以晚上亥时之前,杨府家人都要撤退到安全地方。”

    杨公然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距离亥时还有三个时辰,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唐骞心中也有些不安,他也最担心节外生枝。

    ........

    刘琼军队在天快亮时抵达了陕县,藏身在陕县附近的一处山坳内,按照约定,他派人在城外的一家脚店找到了唐骞的手下,双方约好了进攻方式和时间点。

    事实上,刘琼没有选择余地了,今天正好是杨公然的六十大寿,而宋军主力已经开始进攻崤函古道,今天晚上他必须要拿下陕县,否则,洛阳的援军就要杀来了。

    三千士兵藏身在距离陕县约五里的一处山坳内,这里比较隐蔽,一般只有放牧的羊倌会来,但现在春寒料峭,还不到放牧的时候。

    士兵都坐在地上休息,不时喝一小口酒暖暖身体,这是西军的传统,每个士兵都有一大一小两个葫芦,大葫芦装水,小葫芦装酒,这里的冬天着实寒冷,士兵在野外行军必须要喝酒御寒。

    一顶行军账内,刘琼和几名将领商议进攻之策。

    崤函古道上的县城几乎都没有护城河,这和它们所处环境有关,崤函道上的平坦之地本来就很少,建造县城没有选择余地,最后只能修建旱城,靠打井取水。

    魏平对众人道:“陕县只有南城门和北城门,主城门是南城门,守军也最多,北城门靠黄河,几乎没有行人,平时也不怎么开启,驻兵也不多,当年李彦仙偷袭陕县也是里应外合,从北门得手。”

    刘琼摇摇头,“不用解释了,我们已经和唐统领约好,亥时攻打北城,他们会从城头扔下三支火把,然后开启城门,关键是进城以后,我们必须用最快速度控制军营,不能让敌军从军营内扩散出来,否则就是残酷的巷战,我们兵力不如对方,未必能赢。”

    “请问统制,城内有多少敌军?”指挥使夏颍问道。

    “目前有五千人。”

    “那不算多!”

    刘琼看了一眼众人,肃然道:“军队是不多,所以才是我们的机会,大家要记住,进城后一定要果断、快速、凶狠,先用杀戮震慑住对方,再考虑接受投降的问题。”

    ..........

    下午时分,前来祝寿的宾客络绎不绝上门了,其实今天并不是杨公然的寿辰,他的寿辰应该在下个月,同时也不是六十岁寿辰,而是五十八岁。

    但这些都不重要,战争年代大家都朝不保夕,提前过大寿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杨公然带着两个儿子在门口迎接客人,虽然在请柬上写明了无需送礼,但大家都不好意思,都多多少少送一些货礼,否则下次他们过寿,怎么好意思礼尚往来。

    无需送礼是写给军官将领们看,果然,黄昏时分,一大群将领嘻嘻走来了,足有七八十人,都穿着军服,勾肩搭背,无一例外的空手而来,让他们出礼,简直做梦。

    杨家一共给军营送了一百零七张请柬,所有都头以上将领都请到了,也不用担心他会不来,最后肯定全到,而且还会多出不少人来,这些将领晚上闲来无事,杨府有吃有喝,何况今天还有天下第一名酒,怎么可能不来?

    唯一拿不准的就是主将莫怀仙,他酒量不行,一直就不怎么参加宴会请客。

    “杨员外,恭喜大寿啊!”

    大群将领上前,七嘴八舌贺喜,不少人眼睛却盯着旁边几名宾客女卷,吓得几名女卷连忙进府。

    杨公然打个哈哈道:“大家肯来喝酒就是给我面子,今天我给大家准备好了,在西院,最多肉最好的酒,先喝上等葡萄酒,晚上再喝剑南烧春,今晚不醉不归。”

    这人多会说话,明明这群兵痞一文礼钱不出,还说来喝酒就是给他面子,说得众将领心里都很舒服,是吧,来喝酒就已经是给足面子了,别人请客老子还不一定来呢!

    “多谢杨员外,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众人跟随着杨楚向府内走去,杨公然又笑眯眯补充道:“去西院,今晚西院才有剑南烧春,东院可没有了。”

    这时,一名将领对杨公然低声说了几句,杨公然脸色一变,“他不能破例吗?”

    将领摇摇头,“莫将军的脾气杨员外也知道,没法勉强!”

    “好吧!莫将军不来,或许大家喝得更痛快一点。”

    “杨员外说得极是,他不来,大家更开心。”

    将领们都进府了,杨公然匆匆来到后院,对唐骞道“刚刚得到消息,莫怀仙可能来不了。”

    莫怀仙是陕县主将,也是孔彦舟的副将,跟随孔彦舟多年,也算是一个有经验的将领,唐骞最紧盯的就是他。

    唐骞心中一惊,果然有意外发生了。

    他急忙问道:“他为什么来不了?”

    “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就是这个习惯,不喜欢参加酒宴,听说他腿上严重的痛风,每次参加酒宴后就会痛不欲生,所以他忌嘴了。”

    唐骞点点头道:“那其他将领呢?”

    “大部分都来了,还差几个,很快就会来了,这帮混蛋像狼一样,听说有酒有肉,就会像狼一样成群结队来了,一个都不会少。”

    “现在什么时候了?”

    旁边手下道:“还差一个时辰到亥时。”

    唐骞随即嘱咐杨公然道:“现在就敞开让他们喝,半个时辰后上剑南烧春!”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夺城

    时间渐渐到了亥时,西院的将领们都醉倒一地,各个烂醉如泥,几个酒量最大的将领还在抱着酒坛子狂饮,但也已经不行了。

    数十名在外面等候的亲兵也被请到内院吃饭,一个不剩的被宋军斥候割了喉咙。

    唐骞带着四十余名宋军精锐斥候赶到了北城门,北城门是冷门,白天都不开启,夜里更不会开启,夜里只有百名士兵负责北城的巡逻。

    可就算如此,百名士兵也不会老老实实在城头上站岗,在最靠近北城门一间院子里,七八十名士兵聚在一起赌博。

    房间里热气腾腾,灯火通明,几名士兵坐在桌前对赌,个个赌红眼,周围挤满下注看赌的士兵,不断大喊,“大!大!大!”

    唐骞的军队没有惊动他们,而是直接沿着甬道上了城,他们穿着伪齐军的盔甲,但左臂上缠着白布,这是军纪兵的标识。

    四十余人大摇大摆上了城头,城头上冷冷清清,只有十几人,两边城头上各有几人,城楼上则站着五名士兵。

    唐骞立刻分兵行动,两支小队去干掉两边城头的士兵,他则带着手下直奔城楼。

    “你们首领呢!”唐骞走上前厉声问道。

    按理应该是先报口令,但一群军纪兵气势汹汹走上前,把五名士兵吓得呆住了。

    “指挥使....去....去杨府喝酒了。”一名士兵结结巴巴回答。

    从后面猫腰上来五名宋军士兵,手中锋利的匕首,一纵身扑上,捂住五名士兵的嘴,一刀割断了喉咙,与此同时,两边城头上的士兵也得手了。

    宋军随即拔出城头上的锁门大铁栓,再打开门栓,城门吱吱嘎嘎开启了。

    三根火把扔下了城头,埋伏在不远处的三千宋军一跃而起,向北城门汹涌冲来........

    就在唐骞率军上北城的同一时刻,一名送信骑兵从南门入城,奔进了军营。

    “莫都统在哪里?”送信骑兵高声问道。

    帅帐内只有两名当值亲兵,有紧急情况他们会去通知莫怀仙。

    为首当值亲兵回答道:“莫都统在府中,不在军营!”

    “请莫都统立刻来军营,有孔都统的紧急军情,需要他签署,我要连夜回去复命。”

    当值亲兵见送信骑兵拿着红色封筒,上面插有三支鹅毛,那是都统孔彦舟发出的紧急军情,他不敢拖延,立刻带着送信兵向莫怀仙的府宅奔去。

    莫怀仙的府宅距离军营约三百步,也在中轴线上,是一座占地五亩的官宅,他妻儿在老家,这里住着他的两个小妾。

    当值亲兵叫开府门,带着送信兵进去禀报了。

    此时,就在大门数十步外的屋顶,潜伏着三名宋军斥候,他们是斥候中的伏击兵,相当于后世狙击手,他们都是用军弩,百步之内百发百中。

    三名斥候已将三支剧毒弩箭放入槽内,耐心等待着机会。

    不多时,十几名亲兵簇拥着一名身材山纹甲的大将出来,有士兵牵过了战马,这名四十岁左右的将领翻身上马,三支毒弩箭同时射出,‘噗!’三支毒弩箭同时射中脖子。

    莫怀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家门前被暗算,他闷叫一声,仰面从马上栽落,亲兵们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抢救回宅内,亲兵首领大喊:“速去杨府通知王将军!”

    王将军是副将王林,他也在杨府喝酒!

    两名亲兵向杨府狂奔而去,此时杨府的寿宴已经散了,宾客都已经回家,大门紧闭,两名亲兵拍门半晌,无人理睬,两人只得翻墙进了府内。

    他们找到西院,只见将领都躺了一地,副将王林趴在桌上,似乎醉倒了。

    “王将军!”

    两人拍了一下王林,只见他身子一歪,仰面倒在椅子上,面朝天,脖子上血肉模湖,喉咙已经被人割断了。

    两名亲兵吓得呆住了,再看地上,却发现地上全是鲜血,所有的将领都被割断了喉咙......

    三千宋军已经杀进城了,有士兵踢开院门,乱箭齐发,正在赌博的士兵纷纷惨叫中箭,数十名士兵冲了进去,将未死士兵全部用短矛捅死。

    三千士兵冲到军营大门前,大门内有十几名当值士兵,突然发现宋军杀来,十几士兵吓得大喊大叫,转身便逃,宋军士兵一阵乱箭疾射,十几人全部倒地,一个都没有逃掉。

    三千士兵随即杀进了军营,大开杀戒........

    一个时辰后,军营内战斗结束,一千多名反抗的士兵被杀,投降者约三千五百余人,其他零星清理也同时宣告结束,包括莫怀仙的亲兵也一个都没有逃掉。

    刘琼立刻命令手下带着五百骡驴前往藏身处把三千袋火油运回县城。

    完全控制了县城时,已是三更时分,刘琼从投降的士兵中选出两千余精壮士兵编入宋军队伍,使宋军队伍迅速扩充到五千人。

    就在这时,有士兵疾奔来报,东面升起三支火药箭,刘琼大吃一惊,立刻喝令道:“关闭城门,士兵上城防御!”

    唐骞上前建议道:“这些降兵留在城内恐怕会是隐患,不如全部驱赶出城!”

    刘琼想想,派人把魏平找来,“你带五十名弟兄把剩下的一千五百名降卒带去之前藏身的谷地,如果他们闹事,你就直接带着士兵们撤离!”

    魏平和五十名手下带着一千多名降卒走了。

    刘琼又将两千三百余名新编士兵集中起来,高声对他们道:“今天你们成为西军的正式一员,成为灵武郡王的麾下,我们的郡王绝不会亏待他的士兵,你们会有收入养家湖口,会得到土地,把你们家人接到川陕,会立刻获得百亩土地,每年还会增加土地,而且终身免税赋。

    这些都是看得见的丰厚待遇,更重要是,你们也参与了驱逐女真鞑虏,恢复我汉人江山的战争,你们的英名对得起祠堂里的列祖列宗。”

    刘琼深深吸一口气,又高声道:“百年后,你们孙辈会拍着胸口对所有人说,我的祖父是抗金英雄,在抗金宗烈祠内有他的名字,他绝不是卖国之贼,你们的儿孙将以你们为荣。”

    士兵中很多人留下了眼泪,刘琼振臂大吼:“驱逐鞑虏,恢复汉家江山!”

    士兵们一起跟着振臂大吼:“驱逐鞑虏,恢复汉家江山!”

    刘琼满意的点点头,厉声道:“大家各自归队,让我们狠狠痛击来犯之敌!”

    ........

    黑夜中,两万伪齐大军在折可求的统领下浩浩荡荡向陕县赶来,距离陕县还有二十里,南面的山林内忽然射出三支火药箭,赤亮的火光直冲天空。

    折可求勒住了战马,惊讶地望着三支火药箭,这显然是信号箭,发射给了陕县。

    但为什么要发信号箭给陕信,从东面过来的军队不可能是敌军,难道陕县已经.......

    想到了这个最大的可能性,折可求心中有些不安起来,一旦陕县被宋军占领,他肯定会有救援不力的重大责任,完颜兀术不会轻饶他。

    折可求立刻命令一支探子赶去陕县查看情况。

    ===

    【很歉疚,今天还是两更。】

第七百二十九章 试探

    事情的发展证实了折可求的担心,陕县已经被宋军攻占。

    这个消息让折可求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接到命令便一刻不停的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早知道他就先派一支骑兵杀过来。

    折可求心中懊悔无比,但现在懊悔也没有用,不得不面对现实后,折可求开始考虑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首先他要知道城内有多少宋军?他还要知道函谷关的情况怎么样了?另外他还想知道,宋军是从哪里杀出来,占领了陕县?

    但第一个问题就把他难住了,他们没有携带攻城梯,无从攻城,让他怎么知道城内有多少士兵?

    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折可求只得暂时放弃了第一个念头。

    副将胡枚上前建议道:“大帅,不如我们先去函谷关?”

    折可求摇摇头,“我们去了函谷关,就等于后路被断,一旦陕县宋军断了我们退路,粮食断绝,岂不是全军覆没?”

    另一名大将道:“大帅既然怕后路被断,那不如先退驻渑池县,同时派人去函谷关打探消息。”

    渑池县在陕县以东约百里处,也是崤函古道的.asxs.,倒是不错的落脚点,此时折可求两万军队只带五天的干粮,已经在路上走了三天,还能支持两天,在原地等候肯定不是办法,退回渑池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但折可求还是有点不甘心,沉思良久,他下令道:“继续前往陕县!”

    折可求经验丰富,他怀疑对方只是一支两三百人的斥候小队,翻山越岭过来,而恰好陕县内无守军,宋军趁势占领了陕县,自己什么情况都不弄清楚,就这样仓惶撤退,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大军继续前行,四更时分,大军抵达了陕县,城头上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黑漆漆的城墙和城门。

    “你们是怎么发现不对的?”折可求追问探子首领道。

    “我们是上前叫门,回答我们的却是弓箭!”

    “再去叫门!”

    探子首领无奈,只得又带着数十名士兵向城门奔去,远远听他们在城下喊道:“我们是折大帅麾下,从洛阳过来,请立刻开启城.......”

    话音未落,城头上一阵乱箭射下,尽管士兵们都有准备,但还是有几人被箭失射中,发出一串惨叫,探子吓得纷纷逃回来。

    “回禀大帅,城头上箭失很密集,我们有三名弟兄受伤!”

    折可求眉头皱成一团,他看得清楚,城头上也就射下百余支箭,这点箭失说明不了问题。

    他沉思片刻,吩咐副将胡枚道:“你带一千弟兄去附近砍一棵粗壮的大树回来,能用作攻城槌那种!”

    “遵令!”

    副将胡枚带着一千士兵走了,折可求则下令全军就地坐下休息。

    与此同时,折可求又派一队探子赶往函谷关打探情况。

    .........

    天渐渐亮了,胡枚也率领士兵砍回来两根可用作攻城槌的树干,枝丫都去了,只留主干,直径在两尺左右,长七八丈,可以让七八十名士兵抱着它冲撞城门。

    折可求眯眼望着城头,他这时看清楚了,城头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兵,但这些士兵是真的宋军?还是城内临时找一些青壮来冒充?他必须要试探进攻一下才知道。

    “传令,五千弓箭手压阵上去!”

    “冬!冬!冬!”战鼓声敲响。

    五千弓弩手分成五个方阵,列队奔跑,如一片大潮般的汹涌上前。

    城头上,唐骞皱眉对刘琼道:“对方没有攻城梯,他怎么攻城?”

    刘琼冷冷道:“他们一定是伐木做了攻城槌,想撞开城门!”

    他随即令道:“穿我的命令,火油火药准备!”

    五千弓弩手汹涌杀到,在百步外一起向城头放箭,箭失如雨点般射向城头。

    城头上有三千守军,由两千宋军和一千新降军组成,两千宋军不用说了,经验十分丰富,一千新降军也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他们蹲在城头上向外盲射,不需要瞄准某个敌军,只有箭失数量足够,一样具有很大的杀伤力。

    在双方密集的箭雨中,一支攻城队疾速向城门奔来,攻城队由两百余人组成,一百多人举盾防护,其余八十名士兵左右两边抱着攻城槌,向城门疾速冲来。

    “火药桶准备

    刘琼大喊,“火油准备!”

    数十名士兵准备好了两支火药桶和数十袋火油,对付攻城敌军最好的办法是火油和火药,滚木礌石都没有多少用,有经验的士兵可以利用盾牌巧妙卸掉滚木礌石的撞击力。

    但谁也挡不住无孔不入的液体勐火油,以及爆炸时密集的毒钉,而且这里面还有一种心理攻势,当身上燃起大火,或者当毒钉射入体内,每个士兵都会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足以击溃他们的意志。

    攻城军队已经跑步靠近了城门,火器兵都头喝令道:“火药桶出击!”

    西军中有专门的火器兵,他们经验丰富,受过专门训练,知道该什么时候投掷火药桶,也知道投掷到哪个位置。

    对于攻城槌士兵,一般在距离城门三十步处投掷,投掷点不是在队伍上,他们有密集的盾牌抵挡,必须投掷到两侧,让飞溅的毒钉从两侧的下方射入。

    两只火药同时投掷下去,沾地即爆,连续两声巨响,上千枚细小的毒钉四下飞射,外围数十名盾手士兵的腿部纷纷被毒钉射入。

    外围士兵们一片惨叫,腿一软倒在地上,原本密集的盾牌防御一下子散开了,露出了里面抱着攻城槌的士兵。

    “冲击!”

    为首敌军大吼一声,攻城槌向城门冲去......

    这时,城头上数十股黑色勐火油喷射而下,将前段的数十名士兵淋得一头一身,数十支火把同时抛下,‘轰!’火焰迅勐燃烧起来,速度蔓延之快,一眨眼,所有被淋着火油的人都被点燃了。

    攻城槌距离城门还有十几步,但前方的数十人全部变成了火人,他们凄厉的哭喊,四散奔跑,攻城槌轰然落地。

    混乱中,城头上箭如雨下,后面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攻城槌落地,被地上的烈火吞没。

    远处,折可求看得很清楚,从对方射箭就知道了,城头上经验丰富宋军至少有几千人,不是一支他想象的小队,他只得长叹一声,“收兵!”

    “当!当!当!”

    撤军钟声响起,战场上的伪齐军如退潮一般迅速撤走,丢下了八百余具尸体,大部分都是被城头箭失射杀的弓弩手。

    伪齐军没有停留,直接向渑池县方向撤退,城头上守军顿时一片欢呼,很多新投降的士兵更加激动,他们很多人第一次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第七百三十章 稳局

    上午,魏平带着一千多战俘返回了陕县,他们经受住了考验,尽管伪齐军就在他们不远处集结攻城,在山谷内甚至能听见伪齐军的大喊声,却没有一个战俘跑出山谷,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不愿再为伪齐军卖命了。

    尽管这些战俘都是挑剩下的,年纪稍大或者年纪稍小,但介于他们的表现,刘琼还是决定让他们全部加入宋军,使陕县兵力总人数达到六千五百人。

    天刚亮,宋军已经攻占陕县消息传遍全城,百姓顿时沸腾了,跑上大街敲锣打鼓,欢庆宋军回归,陕县城内变成了一片欢腾的世界。

    与此同时,在百姓们心中积累了很久的仇恨也随着宋军到来而爆发了,数千名父老冲进知县府宅,将知县严顺抓出来暴打,知州刘文晃正好不在陕县,去汴梁述职,正好逃过一劫,这几年,州县两级官员严格执行伪齐的税赋政策,在陕州横征暴敛,百姓们早已对他们恨之入骨。

    当巡逻士兵赶到时,知县严顺已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连同在百姓头顶上作威作福的县尉蒋大福也一样被群情激愤的百姓乱棍打死,县衙和州衙也被人放火,县城内多处地方失火,浓烟滚滚。

    刘琼眼看局面有些失控,急忙下令暂时戒严,要求百姓全部回家,否则将抓捕严惩。

    待城内秩序稍稍平静下来,刘琼前来拜访杨公然,杨府内的尸体已经清理走,管家带着数十名家丁还在打水洗地,清洗地上的血迹。

    杨公然命长子杨楚将刘琼请到贵客堂,两人分宾主落座,使女进了上茶,刘琼喝了一口热茶,对杨公然道:“这次多亏了杨家协助,把将领一网打尽,才使我们能顺利的夺取陕县,使我们士兵们伤亡降到最低,我是由衷感谢。”

    “哪里!哪里!刘将军言重了,这是我们份内的事情,再说光靠杨家可不行,关键还是靠唐将军安排部署,唐将军怎么没有一起来?”

    “外面的秩序比较混乱,唐将军正率领士兵维持秩序,实在抽不出身。”

    杨公然叹口气道:“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希望刘将军多宽容一些,不要苛责百姓,这些年他们过得太苦了。”

    “杨公能详细说说吗?”

    杨公然对一旁长子道:“大郎,你比较了解情况,你来说吧!”

    杨楚微微行一礼道:“主要是税赋和物价太高,百姓收入微薄,田税是三成三,户税是每年三贯钱,还有架间税、契税、免役钱等等,大概每户人家的每年的直接税是六到十贯钱,税赋多寡和房宅大小有关,这就是架间税,而陕西平均每户人家每年收入是二十贯,也就是最少三成收入要交税,这些还不够,还有可怕的间接税,盐、茶、糖、油、布、屠宰等等,盐每斤四百文,小麦每斗一百二十文,布匹也是七八十文,所以家家户户穷困潦倒,以至于很多人家把女孩儿送我们府上做丫鬟,都不要钱,只求能养活她。”

    刘琼眉头皱成一团,“这也未免也太惨了,难怪百姓那么愤怒。”

    杨楚愤恨道:“其实这不光是陕州,伪齐国其他地方都一样,那个狗皇帝刘豫甚至下旨,让百姓卖儿卖女交税,天怨人怒,伪齐国还能活几天?”

    刘琼想了想道;“我这里有三千五百战俘,都已经加入宋军,目前他们家卷都在中原,我想把他们家卷转移到川陕,有可能吗?”

    杨公然捋须道:“当然也可行,但必须要拿下渑池县,虽然新安、洛阳也属于崤函古道,但渑池县比较特殊,它正好是崤山出口,四面八方有很多道路可以通往渑池。

    所以渑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崤函古道入口,如果渑池被伪齐军控制,那么所有的迁徙百姓都进不了崤函古道,相反,拿下渑池,四面八方过来的百姓就能进入崤函古道了。”

    “我知道了,多谢杨员外提醒,另外,按照约定,请大郎出任陕县知县。”

    ........

    在戒严半天后,刘琼下令解除了戒严,并张榜安民,宣布废除伪齐国的一切苛捐杂税,一旦打通崤函通道,关中盐粮布匹将进入陕州,所有的陕州百姓都将和川陕百姓一样,能吃饱穿暖。

    文采虽然写得一般,但内容却很接地气,让全城百姓都看到了希望。

    杨楚随即出任陕县知县,杨公然又推荐陕县另一个豪强大族王家的长子王长谊出任县尉,在杨、王两家的担保下,陕县迅速得到了稳定,杨楚带领衙役开仓赈粥,赈济饥寒交迫的贫民。

    ........

    而就在刘琼率军夺取陕西的第二天,陈庆率领七万大军兵临函谷关城下,而与此同时,刘璀率领两万大军从风陵渡过黄河,横扫黄河北岸陕州各县。

    河东和中原并不是以黄河为界,而是以南部的中条山脉为界,所以就算宋军横扫了黄河北岸,对河东并没有任何影响,还隔着长达千里,宽近百里的中条山脉,中条山脉最后和太行山脉连为一体,把河东包在其中。

    另一支军队七千人,则由统制王铎率领,占领了无兵驻扎的虢州。

    函谷关就成了攻打崤函古道的重中之重了。

    而就在此时,折可求派出的探子也赶到了函谷关。

    “什么!”

    孔彦舟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报信探子的衣襟吼道:“你他娘的在胡说八道什么?陕县怎么可能失守?”

    探子战战兢兢道:“不敢欺骗孔都统,陕县确实被宋军攻占,我们还攻打城池,伤亡了千余人。”

    孔彦舟慢慢冷静下来,其实他也知道崤函古道有漏洞,从烛水可以过去,甚至从黄河也可以过去,但他总觉得可能性不大,可偏偏成了现实,让他无话可说。

    孔彦舟立刻转身问司马道:“我们还有多少粮草?”

    “启禀都统,粮草比较充足,有粮食五万石,草料十几万担!”

    孔彦舟点点头,都报信探子道:“回去告诉你家大帅,我会坚守一个月,请他一个月之内务必夺回陕县,要不然陕州完了,洛阳休想坚持多久!”

    孔彦舟索性又写了一份鸽信,发给汴梁,让完颜兀术给折可求施加压力,他知道完颜兀术要亲率大军夺回江淮,如果陕州失守,会严重牵制完颜兀术的战略,折可求可以不睬自己,但他一定顶不住完颜兀术的压力。

    ........

    七万宋军在函谷前两里外扎下了大营,这还是陈庆第一次来函谷关,他在众将的簇拥下前来函谷关前考察敌情。

    向导官张华给陈庆和众将介绍道:“南面是崤山,崤山一直向东延伸,但也有一条支脉向北延伸,一直到黄河边,这条支脉中间有条十几里的长的峡谷,函谷关就是这条峡谷,准确说,它不是一道关隘,而是把整个峡谷修建成了关城,一共有四道关隘。”

    陈庆看得很清楚,在峡谷前修建了一座城关,两边是高墙,呈弧线,最后和悬崖相接。

    然后峡谷口又修建了一座关城,峡谷前的两侧也是城关,就形成了一座四面关城的瓮城,军队杀进瓮城就像遭遇来自三个方向勐烈打击。

    但陈庆守过类似的箭筈关,他很清楚任何关城都有弱点,就看你能不能找到?

    “城内的饮水怎么解决?”陈庆问道。

    “都是掘井取水。”

    陈庆点点头,看来水源没有办法,他想两边高山望去,他想起了箭筈关的山顶,和这里非常相似,他便问道“山顶能上去吗?”

    “应该可以,但卑职不知道上山之路。”

    陈庆又问道:“如果我想派人上山顶看看,哪里能找到认识路的人?”

    张华想了想道:“去湖城县找一找猎人,或者采药人,他们应该知道路。”

    陈庆回头看了呼延雷一眼,呼延雷立刻抱拳道:“卑职这就去找!”

第七百三十一章 向导

    湖城县位于函谷关以西约三十里处,这里有一条官道通往虢州,使它的商业地位比较重要,所以湖城县又成为继陕县之后的第二个商业交汇地,酒楼、茶馆、客栈等服务业和仓储业都比较发达。

    另外,湖城县的药铺和皮毛铺也比较多,这也是它的一大特色,每年从虢州过来的大量药材和皮毛在这里集散。

    在县城东城门附近有一座很大的药铺,叫做保和堂,算得上是整个陕州最大的药铺,既有名医坐堂,又从事药材批发收购,加上它信誉好,所以常年有一批采药人给药铺送药。

    湖城县刚经历了攻城战,目前还处于戒严时期,大街上没有人,所有的店铺都关门停业。

    呼延雷带着十几名士兵来到保和堂店门前,敲了片刻,店门开了,一名药童见外面全是士兵,吓得尖叫一声,掉头便逃,片刻,掌柜战战兢兢出来行礼道:“各位军爷有什么交代?”

    “你们不用害怕,我不是来抢你店铺,就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将军快快请进!”

    呼延雷进了药铺,喝了口热茶,向掌柜说明了来意。

    掌柜笑道:“上函谷关山顶从崤函道是上不去的,必须从虢略县那边上去,路很不好走。”

    “我也知道路不好走,但我们要上去看看,希望掌柜介绍一个向导。”

    “当然有向导,我知道好几个采药人都熟悉山路,县城内就有一个采药人,我带将军过去。”

    “那就麻烦掌柜了。”

    .........

    掌柜介绍的采药人姓宋,大家都叫他宋七郎,三十余岁,身材比较瘦小,看起来非常灵活,他就靠采药为生,他有点害怕伪齐军报复,迟迟不敢答应,可当呼延雷将已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他面前时,他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答应了。

    开玩笑,十两银子可以兑换五十贯钱,他采药两年才挣得到,有了这十两银子,他就可以供儿子读书了。

    呼延雷把宋七郎带到陈庆大帐,宋七郎将一幅地图铺在桌上,对陈庆道:“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函谷关地图,他也是采药人,地图上可以清晰看到,有三条道可以上山。”

    陈庆低头仔细查看这张有些陈旧的手绘地图,一看就知道是函谷关的地图,画的很逼真,上面绘制了三条细细的小路,有两条比较近,一条很远。

    “函谷关顶上是平坦的吗?”陈庆又问道。

    宋七郎摇摇头道:“上面不平坦,怪石嶙峋,沟壑起伏,长了很多树木,但总的来说,它有的地方是平坦的。”

    “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从山顶上向函谷关里面扔石头?”

    旁边所有的大将眼睛都亮了起来,对啊!从山顶上向下进攻,这是个好办法,所有人目光向期待地向这位采药郎望去。

    宋七郎想了想道:“可以从山顶上向下扔石头,但必须找一些力气大扔得远的人,否则会被半山腰的树木挡住。”

    “那牲畜能不能上山?”陈庆又问道。

    “牲畜不可能上山,如果郡王是要运送重物上山,那只能用人背负,而且只能走这条路!”

    宋七郎指着地图上最远的一条路,“只有这条路,才能运送重物上山,另外两条路不行,三条路我都很熟悉,我愿意给军队带路。”

    “需要走多久才能到山顶?”

    “至少要两天!”

    陈庆点点头,沉思片刻对牛皋笑道:“这次得需要牛将军出马了,挑一千名强壮士兵,多带干粮饮水,再背负五十架小型投石机上山,火油、火油、毒气,带这三样武器足矣!”

    牛皋大喜,立刻躬身道:“这一天卑职期待很久了!”

    牛皋几次大战都没有能参与,可把他憋坏了,这次攻打函谷关,虽然是让他走奇兵路线,但他也心满意足了。

    ........

    大型投石机运不过来,只能运送零件过来后就地组装,一连两天,宋军都在紧锣密鼓的组装攻城武器,连城头上的士兵都意识到了,个个神情凝重,一种大战来临前的紧张。

    与此同时,牛皋率领一千士兵已经开始上山,一千名士兵个个身高力壮,每个人都背负着七八十斤的重物,一架小型投石机重达四百斤,但可以拆开成五个部分,由五名士兵背负上山。

    数百士兵都背负着一个大藤筐,筐子里装满各种投掷弹,火药桶、火油球、毒烟球、绳索等等

    其余几百士兵则背负干粮和水葫,水葫芦每人一个就够了,山顶上有山泉,不缺饮水。

    下午时分,众人开始攀爬龙头涯,龙头涯是一处断崖,外型似龙头而得名,这是上山之路的最大一处障碍,需要攀爬两丈高的悬崖,所以无法走牲畜。

    连他们背负的重物都要用绳子吊上去,士兵们才能顺着绳梯爬上去。

    两个时辰后,士兵们全部上了山岗,众人背上行李走进一片松林,天色已晚,牛皋下令就地休息。

    牛皋一个人就背负一架小型投石机,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不过牛皋被郡王誉为西军第一力士,也必然是力大无穷。

    宋七郎竖起大拇指赞道:“牛将军好大的力气!”

    牛皋请他坐下,把酒壶递给他,“喝一口酒暖暖身子。”

    宋七郎喝了两口酒,赞不绝口,“这酒烈,过瘾!”

    “这是我们专门给斥候御寒用的,回头我送你一葫芦!”

    “多谢将军!”

    牛皋又问道:“山谷内的建筑是以石制为主,还是以木制为主?”

    “都有!以木制偏多,都建了几十年,十分陈旧,士兵们都用大帐,沿着山岩边分布,道路两边还修建了木栅栏,中间是官道,走商人和行人。”

    “峡谷有多宽?”牛皋沉吟一下又问道。

    “最宽处有一里,最窄处只有几十步,如果用投石机的话,我觉得问题不大。”

    停一下,宋七郎又小声道:“牛将军,我也想加入宋军,你看行不行?”

    “你?”牛皋打量一下他瘦小的身材。

    宋七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虽然瘦小了一点,但我很敏捷,爬山爬树没人比得过我,我还懂药,山里面什么草药能治伤止血,什么药能治头疼脑热,能止腹泻,我都清清楚楚,而且我对崤函古道非常熟悉,以后要修烽燧什么的,我能找到最好的位置。”

    牛皋有点动心了,懂草药的人可不多,这是难得的人才,但对方是不是吹牛呢?他便笑问道:“有小路可以杀到函谷关背后吗?”

    宋七郎一指东面笑道:“我们这里过去不远有一条烛水,从那里走可以杀到灵宝县的东面,只是要用木筏子走一段水路,不太方便。”

    牛皋欣然点点头,又继续笑问道:“怎么会想到加入宋军呢?”

    宋七郎叹口气道:“我祖父是采药人,四十岁那年葬身虎口,我父亲也是采药人,十年前坠入百丈山涧,我十岁跟随父亲采药,有二十年了,我儿子今年七岁,我想让他读书,听说加入宋军能分到汉中的土地,还可以免税,这能改变我儿子的命运,我做梦都想加入宋军啊!”

    牛皋拍拍他肩膀,“以后你就跟着我了,早点去休息,我们半夜起身出发!”

第七百三十二章 天攻

    次日天不亮,众人又起身出发了,一路都都是各种岔道和断头路,但宋七郎总是能从断头路中找到新路,虽然很复杂,但还是一路顺利,中午时分,他们走出一片松林,便来到了一条巨大的断崖前。

    宋七郎指着断崖高声道:“这里就是函谷,将整个大山一噼为二,从这里过不去了。”

    有几个胆大的要探头向下望去,宋七郎连忙喊道:“大家蹲下,风大,会摔下去的!”

    众人纷纷蹲下,扶着大石向下望去,下面深达数十丈,城关和帐篷之类都变得很小了。

    “牛统制,要动手吗?”众人纷纷向牛皋望去。

    牛皋点点头,“先把投石机组装起来,什么时候动手,等郡王的信号!”

    众人一起动手,开始组装投石机,寻找有利于安放投石机的位置,牛皋向西面望去,虽然这里看不见大营,但大营发射的信号,这里应该能看见。

    .........

    黄昏时分,宋军的十架重型投石机已经安装完成,两万大军列队而出,数千士兵奋力推动投石机,投石机轰隆隆地向前开去,在前方还有巨大的挡板。

    ‘当!当!当!当!'城头上警报声大作。

    八千名伪齐军士兵列队向关城奔跑,最前面的关城上部署了三千人,两侧关城各部署一千人,还有一千人在第二道关城上,最后在瓮城内排列了两千弩手,准备用弩阵攻击攻城的敌军。

    孔彦舟盯着宋军的十架重型投石机,他现在才明白,宋军这两天在做什么?一定是在装配投石机。

    “床弩准备!瓮城弩军撤退进后关城。”孔彦舟厉声大喊。

    他知道宋军第一轮一定是重型投石机攻击,瓮城内的士兵会首当其冲。

    两千弩军迅速向内城撤退了,外城城墙上也铺开了三百架床弩,纷纷瞄准了重型投石机。

    重型投石机缓缓而行,距离五百步时,城头上的床弩发射了,呼啸的寒鸦箭铺天盖地射来。

    有将领大喊一声,三千士兵纷纷躲在投石机背后,一部分寒鸦箭噼噼啪啪射中了前面的挡板,但也有一部分寒鸦箭越过挡板向投石机射来。

    宋军的投石机可不是西夏和金国那种简易投石机,用皮带捆绑,宋军重型投石机是用铜棍为轴的压重式投石机,根本就不怕寒鸦箭,投石机上插满了箭失,但依旧不受阻碍的缓缓而行。

    伪齐军一连发射三轮床弩,但宋军的重型投石机依旧没有分毫损失,宋军重要的不是投石机本身,而是投石机下的面操作士兵,他们被射杀才会使投石机失去作用。

    重型投石机行到两百五十步时停止,士兵们开始迅速调制,不多时,十架重型投石机都已准备就绪。

    一名骑兵奔至陈庆面前高声禀报,“启禀郡王,投石机已准备就绪,请下令!”

    陈庆点点头,“用火油球发射!”

    火油球又叫勐火球,是北宋时期发明的攻城火器,外面是用浸透过火油的干草编织,里面是火油罐,一旦砸中目标,油罐碎裂,勐火油就会泼洒出来,引起一大片燃烧。

    七年前,完颜娄室就是用勐火球攻下了陕县。

    “彭!彭!彭!”

    随着一连串的发射声响,十颗巨大火球向城头飞射而去,陈庆的目光也向山顶望去,这十颗火球就是信号,不知牛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

    山顶上,五十架投石机一字排开,在山谷内中是军营和仓库,在山谷的最东面还有一座关城。

    只有发射士兵在等候,其余七百名士兵则在砍伐松树,已经堆积了数百棵砍伐的松树,准备随时抛下山谷、

    “将军快看!”一名士兵指着西面大喊。

    牛皋站起身,只见十颗火球腾空而起,向关城头砸去,进攻的信号来了。

    牛皋当即下令道:“火油球投射!”

    士兵用火把点燃了火油球,五十架小型投石机,将一颗颗燃烧着的火球投进了山谷。

    山谷内只有百余名守军,只见一颗颗火球从天而降,落地砰然炸响,燃烧的火油四溅,山谷内到处起火了。

    士兵们也趁机把一棵棵松树推下山谷,不多时,松树也被点燃,山谷内火焰熊熊,浓烟滚滚。

    此时,外城墙上也燃起了熊熊大火,士兵不得不向两边撤退。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跑来向孔彦舟汇报,“都统,山谷内燃起大火了!”

    孔彦舟大吃一惊,急忙回头望去,正好看见从山顶上落下的数十颗火球。

    孔彦舟恐惧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宋军从山顶进攻了!”士兵们纷纷大喊。

    宋军居然从山顶进攻了,孔彦舟头脑里一片混乱,他已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是撤军还是不撤军?如果撤军,宋军还没有开始进攻呢!这不就是不战而溃吗?完颜兀术饶不了他。

    可如果不撤军,一切都烧光了,士兵们吃什么?

    就在这时,山顶上已经更换了投掷武器,换成了毒气弹,这也是北宋年间发明的毒火器,将剧毒的根茎晒干后研磨成粉,与火药混合在一起,外壳是细藤竹篓,燃烧后,毒烟滚滚而出,杀伤力很强。

    牛皋上山携带最多的就是这种毒气弹,不多时,整个山谷内浓烟滚滚,毒气四溢。

    牛皋目光如炬,他已看出敌军已经支持不了多久。

    他当即改变了战术,不再需要投石机了,为了阻止敌军撤离,他们必须向山谷内投掷大量毒烟球和火油球,士兵们点燃了毒烟球和火油球便直接抛下山谷,一千士兵同时动手,很快便将数千枚火油球和毒烟球扔了下去,山谷内火油和松树燃烧,毒烟弥漫,十几里长的山谷已经完全被浓烟笼罩。

    与此同时,十架重型投石机投掷出大量的火油,二十架战车靠近城墙,战车上的勐油火柜也持续向城头喷射火油,城头上变成一片火海,所有的建筑都燃起了熊熊烈火,滚滚浓烟呛得士兵得士兵喘不过气来,不断有士兵倒下。

    浓烟和火焰使孔彦舟终于清醒了,他要么开城门杀出去和宋军决一死战,要么就立刻撤退,没有第三条路了。

    可城外是七万大军啊!

    孔彦舟对撤退心怀一线生机,他当即下达了命令,“全军撤退!”

    函谷关的八千捂着口鼻向东撤退,可山谷有十几里长,整个山谷内毒烟弥漫,士兵们在疾速奔跑反而大量吸入毒烟,一头栽倒,事实上,不需要毒烟,仅仅山谷内的浓烟就足以让士兵呼吸不过来而呛死。

    孔彦舟已经意识到不妙,他拼命打马狂奔,后面跟着数千士兵也在狂奔,在奔跑中不断有士兵栽倒。

    孔彦舟终于冲出了山谷,再看身后,跟着逃出来的士兵已不足千人,孔彦舟长叹一声,带着残兵向东面撤退,不多时,孔彦舟率军杀进灵宝县,纵兵抢掠粮食和财物。

第七百三十三章 伏罪

    陕县宋军关注着函谷关和渑池县的一举一动,刘琼派出两支斥候负责监视,当函谷关的残军在抢掠灵宝县时,立刻被宋军斥候发现,赶回陕县通知了刘琼。

    唐骞低声对刘琼道:“统制,折可求的军队还在渑池,用骑兵最快也要一天,我们可以在陕县附近伏击拦截,问题不大。”

    刘琼看了看东面,东面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在前往渑池县的沿途安插了十名警戒哨,一旦千余以上骑兵出城十里,警戒哨就会接力发射火药箭上天,这算一种人工烽燧,在短距离和短时间内非常有用。

    刘琼点了点头道:“对方既然只有千余人,那我们就三对一,唐将军率领两千人在谷口伏击对方,我率一千人从正面拦截。”

    “卑职遵令!”

    唐骞下城去了,不多时,他率领两千士兵出了南城门,向官道方向奔去。

    刘琼随后也率领一千军队出城了。

    下午时分,孔彦舟率领九百余名败军仓惶逃来,说是仓惶,但他们还牵着上千头骡子和毛驴,都满载着财物,甚至还有一百多名年轻女子,被捆着双手,排成长长一串,哭哭啼啼地跟着后面,数十名士兵押解着她们,一路上摸摸捏捏,占尽她们便宜,所有士兵都期待着天黑。

    孔彦舟骑马走在最前面,神情复杂地望着远方的城池轮廓,那就是陕县,已经被宋军攻占。

    他心中有数,一旦宋军占领了陕县,陕州和虢州基本上就完了,很难再夺回来,当年李彦先孤军守了两年,金兵都没有攻下陕县城池,何况宋军现在还有川陕为后盾。

    孔彦舟回头喊道:“大家小心点,不要出声,不要被守城宋军发现,我们直接过去!”

    就在这时,忽然头顶上一阵梆子声响起,旁边斜坡上乱箭齐发,密集的箭失射出,走在前面的数百士兵纷纷中箭,孔彦舟措不及防,身中数十箭,翻身落马。

    唐骞大吼一声,率领两千士兵从旁边沟壑和土坡上杀出,剩下的数百伪齐士兵吓得惊慌失措,有的跪地投降,有的丢下骡马撒腿便逃,但跑不了多远,便被刘琼的军队团团包围,伪齐军无路可逃,纷纷跪下投降。

    战斗结束之快,也颇出刘琼的意料,这支军队看来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

    这时,唐骞拎着孔彦舟血淋淋的人头上前道:“已经全家不结束,被射杀一百二十人,伤两百五十人,其余都投降了。”

    “那群女人有受伤吗?”刘琼望着远处蹲着一群女子问道。

    唐骞摇摇头,”弟兄们箭失特地避开了她们,没有射向她们,只是稍稍受惊,没有受伤。”

    刘琼又道:“这些战俘抢掠灵宝县罪大恶极,连同伤者一起,把他们反绑押回灵宝县,交给灵宝县百姓处置,这些财物我回头交给郡王。”

    “卑职明白了!”

    唐骞找了百余头毛驴交给女子们,让她们骑着毛驴回家,又给她们每人一些钱,唐骞随即率领一千士兵,押着战俘返回灵宝县。

    黄昏时分,唐骞押着战俘来到灵宝县,只见城门外人山人海,聚集了一两万灵宝县百姓,他们已得到先回来女子的消息,愤怒万分的百姓拿着木棍、锄头、菜刀已经在县外等候。

    他们看见了被押解回来的战俘,仇恨终于迸发了,大吼大叫,“杀死他们!将他们千刀万剐!”上万百姓顿时潮水般的冲来,唐骞见势不妙,立刻率领士兵后撤,把战俘扔给他们。

    战俘像蚂蚱一样捆绑成几大串,逃也逃不掉,哭喊着、哀求着,吓得瘫倒在地上,人群如潮水般地将他们吞没了........

    愤怒终于发泄了,百姓们开始陆陆续续回城,用砍下的人头祭祀他们被杀害的亲人。

    唐骞这才率军队上去,战俘都已经不成人形,人头都没有了,满地的四肢和内脏,臭气熏天,血浆把土地染成红色。

    唐骞下令士兵将尸体收集起来一把火烧掉,再挖坑深埋。

    这时,一队骑兵疾奔而来,有人大喊:“是唐将军吗?”

    唐骞认出来人,是他的手下张华,唐骞上前笑道:“原来是张将军,大军都过来了吗?”

    “军队在清理函谷关,郡王也在,唐将军跟我过去吧!”

    唐骞点点头,命令指挥使杨泉率一千军队进驻灵宝县,维持秩序,他带着几名手下跟随张华去了函谷关。

    函谷关内的浓烟和毒气都已经散去,宋军意外地俘获了四千余士兵,一部分军队是在孔彦舟撤退后,他们直接开城门出来投降,约有一千人左右。

    另一部分军队有三千人,他们是守内城的军队,由统制李明率领,当宋军从头顶发动攻势时,李明当机立断,率领三千人撤退到函谷关中部最宽阔处,那边最宽处足有一里,毒烟和黑烟就稀薄得多,他们没有跟随孔彦舟逃走,在宋军进谷后,李明便率领军队投降了。

    而真正跟随孔彦舟逃走的是他心腹军队,一大半窒息死在山谷内,其余不足千人虽然跟随孔彦舟侥幸逃出了函谷关,最后还是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唐骞向陈庆汇报了他们这几天的战况,陈庆心中大慰,刘琼果然不负他的重托,赶在折可求之前抢占了陕县,这一步至关重要。

    陈庆笑着赞许道:“干得不错,居然把孔彦舟给干掉了,我之前还在说让这个恶魔逃掉了,记你大功一件。”

    唐骞大喜,他刚才还担心郡王会责怪他们把战俘交给百姓处置,现在看来,郡王提都不提这件事,让他心中暗松一口气。

    他连忙躬身道:“陕县已经秩序稳定,请郡王移步陕县!”

    陈庆点点头,随即命令杨再兴率两万军继续清理函谷关,他则率领五万大军前往陕县。

    陕县距离函谷关并不远,一更时分,队伍抵达陕县,刘琼出城迎接主公到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陈庆让刘琼安排军队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说。

    次日一早,陈庆在黄河边祭奠了抗金阵亡的名将李彦仙以及他的手下将士,并让刘琼把缴获孔彦舟的财物交给知县杨楚,让杨楚收集阵亡将士的遗骸,重新安葬,为他们建墓立碑,并单独为李彦先建一座衣冠墓,以示纪念。

    陈庆随即走上城头,向东面眺望,刘琼指着远处一座小山道:“卑职在那座小山上部署了三名探哨,一旦折可求的军队出现在二十里外,他们就会立刻发射火药箭通知城内。”

    陈庆点点头道:“听说你在沿途部署了十个警戒点,监视渑池县守军的动静?”

    “情况属实,卑职是担心对方来接应孔彦舟的军队,现在看来,他们并不知道函谷关已失守。”

    “城内有多少粮食?”陈庆问道。

    “城内原本有八万石粮食,其中一万石已经用来赈济百姓了,另外还有大量兵甲物资,光长矛就缴获了十万支。”

    “有攻城武器吗?”

    “有一百多架攻城梯,别的就没有了。”

    陈庆微微笑道:“索性再辛苦一点,你跟我去一趟渑池县,把渑池县拿下来。”

第七百三十四章 渑池

    渑池县已经不是陕州地界,而是河南府地界,陈庆之所以要拿下渑池县,是和它重要的地理位置有关,在某种意义上说,渑池县是崤函古道的真正入口,只有控制了渑池县,才算真正打通了崤函古道。

    否则,百姓想投奔川陕谋生,伪齐国只需要派一千人守住渑池县,谁也进不了崤函古道,正是这个缘故,渑池县便成了陈庆这次陕、虢之战的最后一个目标。

    事实上,陈庆发动这场战役,一个很重要的目标就是打通崤函古道,让中原百姓来川陕谋生,大量百姓来川陕,他便可以慢慢恢复陕北和陕中的元气了。

    五万大军和一万头补给骆驼浩浩荡荡杀向渑池县,在距离渑池县还二十里,折可求得到了消息。

    这个消息让折可求大吃一惊,他刚刚才接到完颜兀术的命令,命令他立刻派一万军队赶去支援函谷关,他还没有准备出发,陈庆便率领主力大军向渑池县杀来了。

    居然有五六万大军,小小渑池县哪里承受得住?

    更重要是,这才两三天,宋军就攻下函谷关了吗?孔彦舟一点消息都没有,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折可求上了县城,向西面眺望,远远的,他隐隐看见了大旗招展,果然是一支大军向这边杀来。

    几名大将劝道:“大帅,渑池县太小,挡不住宋军雷霆一击,恐怕我们会全军覆灭,快撤退回洛阳吧!”

    大将们说得没错,渑池县城墙只高两丈,而且年久失修,城门也破旧,一根攻城槌奋力一击,城墙就会坍塌,他们根本守不住。

    但从渑池撤退,自己又怎么向完颜兀术交代?

    副将周行武对折可求道:“陕州失守,责任不在大帅身上,完全是孔彦舟的责任,陕县在他手中失守,函谷关也才守两天就守不住了,大帅据理力争,怎么也轮不到大帅承担责任,四王爷的板子打不到大帅身上!”

    “我就怕放弃渑池,陈庆大军又继续东进怎么办?”

    “那也没有办法,渑池守不住,我们军队全军覆灭,洛阳更危险了,还不如我们撤军回去死守洛阳,至少兵力还在啊!若军队全军覆灭,四王爷才真的不会饶过大帅。”

    一句话惊醒了折可求,自己真的湖涂了,渑池这种破城丢了就丢了,若丧送两万大军,丢了洛阳,完颜兀术才不会饶过自己。

    他当即立断道:“传令,全军立刻放弃渑池撤退,返回洛阳。”

    宋军主力还有数里才杀到渑池县,折可求已经率领两万大军迅速撤离了渑池县,向洛阳方向疾速奔跑,说他撤退也行,说他逃跑也可以,这个时候他只想保住军队,保住自己的实力。

    陈庆也没有想到折可求居然一战不打就仓惶逃跑了,这可不符合折家死战不退、决不放弃的风格,看来折可求不仅背叛了大宋,也背叛了折家的传统。

    陈庆当即下令大军进入渑池县,五万大军浩浩荡荡进了县城,实行戒严,不准百姓上街,需要清除隐患后才能恢复正常。

    陈庆在众将簇拥下走上了城头,查看城防情况。

    城头上,一名统领不解地道:“郡王,渑池县也并没有扼断崤函道,其实百姓夜里也可以从崤函道通过,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陈庆澹澹道:“扼断通道并不一定要县城扼断,只要在必经道路上修一座哨所,一道关卡,那么谁也别想过去了。”

    众人一阵大笑,这名统领挠挠头,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声。

    这时,刘琼也不好意思道:“郡王,卑职也有点想法,如果我们重建渑池县,把它建成一座高大坚固,易守难攻的城池,是不是更方便成为我们桥头堡?”

    陈庆摇摇头,“敌人杀来,我们退回陕县就是了,等敌军退了,我们再夺回来,如果真需要一座坚城,让敌军去修建,我们不必费这个心思。”

    刘琼还再说,陈庆一摆手道:“渑池县不是战略要地,如果敌军攻不下陕县,他们也不会驻军在渑池县,他们更有可能是重建新安县,或者巩固洛阳城,你不要总盯着一座小城不放,我再说一遍,战略之城是陕县,不是渑池县、灵宝县、湖城县之流,只要守住陕县,我们就守住陕州了。”

    刘琼满脸羞愧道:“卑职明白了!”

    陈庆又回头对众将道:“要想独当一面,关键是要有战略眼光,要懂得抓大放小,孔彦舟为什么这么快就失败了,根本原因就是他没有战略眼光,他明明有两万军队,他应该集中起来守陕县,而不应撒盐一样,每个小城都驻扎一点,最后被各个击破。”

    众人躬身道:“卑职谨记郡王教诲!”

    陈庆随即留一千军队守渑池县,又命牛皋率一万军队守陕县,命令他在崤函古道上修建二十座烽燧,一直到潼关。

    在离开陕州前,陈庆颁布一系列的任命,任命随军幕僚傅林为陕州知州、任命杨公然为虢州知州,推荐杨楚出任陕县知县,推荐王长谊出任渑池县知县,其余州县官员则交给吏部司任命。

    这也是陈庆和内政堂、吏部司的职责分工,他可以直接任命知州,但知州以下官员任命是内政堂和吏部司的职责,陈庆最多可以推荐个别官员,也只能是推荐,他不能向下越权。

    同样,军职的任命,陈庆也只能任命最高两级,目前最高两级是都统制和统制。

    统制以下将领的军职则由都统制和统制任命,比如都统制可以任命统领以下将领,统制可以任命指挥使以下将领,而统领就没有任命权了。

    另外武将除了军职外,还有武阶官,武阶官主要关系到武将的俸禄和福利待遇,也极受武将们的关注。

    西夏战役后,陈庆便废除了宋徽宗时代制订的三等五十二阶武将体系,这种体系太过繁冗,而且文武不对等,很不公平,陈庆在西军内部恢复北宋早期的武职官体系和勋官体系。

    所以西军内就不叫武阶官了,而叫武职官,武职官则是由吏部司根据将领们的资历和功劳考核评定,尤其资历很重要。

    目前陈庆的军职是西军都元帅,而他的武职官还没有任命,只有一个天子赐予的阶官头衔,太尉,还有就是灵武郡王的爵位。

    而勋官体系主要是针对退伍将士,给他们一个社会地位。

    九万大军抵达潼关,陈庆再次签发军令,升刘琼和牛皋为副都统制,升唐骞为统制,升王铎为上军统制,一般而言,副统制以上的武职官就可以任命为将军了。

    九万大军继续驻扎在蒲津关,陈庆则乘船返回了京兆府。

第七百三十五章 拉拢

    陈庆用半个月的时间夺取了陕、虢二州,打通了崤函道,同时也为关中增加了一道坚固的护身铠甲,保护了关中的安全。

    但这次军事行动无论在关中还是在中原乃至于宋朝都十分低调,根本不被大家重视,关中百姓都在关注清查土地,这涉及到无数的人切身利益。

    完颜兀术甚至顾不上斥责折可求的无功而退,陕、虢二州本来就属于陕西路,丢了也就丢了,当完颜兀术看出陈庆的战略意图并非图谋中原,而只是增加关中的防护,他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完颜兀术整个心思都在金国朝廷内,他和粘罕同时上书天子,弹劾完颜挞懒收受宋朝贿赂,擅自和宋朝签订停战协议,出卖江淮。

    他们二人要联手扳倒宰相挞懒,粘罕还为此事亲自赶去上京。

    心腹幕僚范拱见完颜兀术这几日寝食不安,便劝道:“关键是王爷不要把结果想得太好,毕竟完颜挞懒在朝中有领三省事宗磐和宗隽支持,宋朝又把完颜喝离察和完颜齐放回,挞懒完全可以说,他是为了救二人才违心和宋朝签署停战协议,这样,喝离察家族和宗望都会支持他,他只要把宋朝给黄金献给天子,天子就算想动他也难,最后肯定是一种妥协方式解决。”

    完颜兀术苦笑一声道:“先生说得对,可能是我和粘罕太急于求成了,在朝中势力不够。”

    范拱又劝道:“关键是天子登基时间尚短,羽翼未成,他虽然接手了老狼主的合扎勐安,武功有了,但文略还不足,再过一两年,他坐稳皇位,他肯定就要收拾挞懒了,王爷不妨再忍一忍。”

    范拱说得很有一点道理,但也不完全正确,金国是以武立国,天子的权力就来自于军队,新天子完颜亶最看重的就是军权,完颜亶没有坐稳皇位,根本原因是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军权,而不是宰相的文官权力。

    这一点,完颜兀术心知肚明,他叹息一声,忧心忡忡道:“我就是担心天子先解决武功,再考虑文略,如果是先解决武功,他就会对宗干和粘罕下手,据我所知,宗干的合扎勐安已经向天子效忠了,现在就只剩下粘罕的五万合扎勐安军,上次我就暗示粘罕,让他去对付陈庆,以保住勐安军权。”

    金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是合扎勐安军,从诸军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由二十万人组成,又称天子侍卫军,目前由天子完颜亶、完颜粘罕和完颜宗干三人统领,连完颜兀术手中的十万大军都还属于外围军队。

    一旦天子完颜亶完全掌握了这二十万合扎勐安军,那他的皇位就彻底坐稳了,他要杀谁就可以杀谁。

    就在这时,外面亲兵匆匆跑来禀报,“启禀王爷,上京特使到来!”

    完颜兀术急问道:“特使是谁?”

    “启禀王爷,是尚书右丞韩企先。”

    完颜兀术呆了一下,尚书右丞韩企先是丞相挞懒的人,他一向不喜欢此人。

    完颜兀术顿时怒道:“什么意思,为什么派韩企先过来?”

    范拱连忙劝道:“韩企先可能带来了挞懒的意图,王爷还是见一见,听听他的意思,最多是不表态。”

    完颜兀术点点头,“请特使到贵客堂稍候!”

    完颜兀术沉思片刻,也快步来到了贵客堂。

    贵客堂内坐着一名精瘦的老者,他便是金国尚书右丞韩企先,金国天子完颜亶登基后进行了一项重大改革,就是采用汉人官制,废除了金国的勃极烈制度,当然,这也是得到先帝支持的,算是金国内部的共识。

    韩企先原本是辽国的汉人大臣,他也深度参与了官制改革,深得天子完颜亶赏识,被封为尚书右丞。

    因为韩企先是得到挞懒的推荐才进入朝廷参与官制改革,大家都很自然地把他视为挞懒的人。

    外面传来沉重脚步声,韩企先一回头,见完颜兀术进来了,他连忙放下茶盏,起身施礼道:“卑职参见四王爷!”

    “韩右丞一路辛苦了,请坐吧!”

    完颜兀术语气比较冷澹,他坐了下来,直接了当道:“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挞懒有什么话?韩右丞不妨直说。”

    韩企先歪着头望着完颜兀术,澹澹笑道:“四王爷怎么会认为我是挞懒派来的?”

    完颜兀术愣了一下,韩企先居然直呼挞懒其名,他有点湖涂了,半晌道:“难道韩右丞不是挞懒派来的?”

    “当然不是,我是奉天子密旨来见四王爷。”

    “等一等!”

    完颜兀术抱拳道:“或许我误会了,但之前韩右丞和宋朝使者谈判,难道不是挞懒......”

    韩企先摇摇头,“看来四王爷误会很深,和宋朝谈判停战,其实是天子的意思,其目的是为了换回喝离撒和完颜齐,大家都以为是挞懒的私通宋朝,其实不然。”

    完颜兀术心中一沉,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和粘罕弹劾挞懒,肯定要失败了。

    粘罕的情报出大问题了,他居然连宋金议和是天子的授意都不知道。

    韩企先又继续道:“虽然我是挞懒推荐参加改制,但并不代表我是挞懒的人,我深得天子器重,自然是天子的忠臣,岂能为权臣效力?”

    完颜兀术明白了,这个韩企先之前是挞懒的人,但已经被天子拉拢过去了,变成了天子的心腹。

    完颜兀术心中有所悟,估计这个韩企先就是天子将来的文略,用来替代挞懒。

    完颜兀术连忙再次抱拳道:“兀术误会韩右丞,刚才失礼了。”

    韩企先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旨,递给完颜兀术。

    完颜兀术连忙把密旨放在桌上,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这才取过密旨细看。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天子要剥夺粘罕军权,希望自己助他一臂之力,在密旨最后,天子提到了作为回报,将由自己掌握中原实权,也就是废除齐国,成立尚书行台,由自己出任河南行台尚书。

    完颜兀术暂时没有表态,又问道:“现在粘罕在哪里?”

    “他回河北了,正在积极备战,天子已经同意他支援河东,剿灭川陕军阀陈庆。”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天子要剥夺粘罕军权,为何又让他回河北,还让他继续率军去攻打陈庆?一旦爆发战争,夺取他的军权可就不现实了。”

    “这个道理天子也知道,因为军权在完颜斜保手中,天子怕激起兵变,所以没有把他扣留上京,放他回了河北,但天子已经和他约好,五万合扎勐安军不准带去河东,必须留在河北坐镇。”

    完颜兀术立刻明白了,“天子是让我去接手这五万合扎勐安军?”

    韩企先点点头,“四王爷接手五万合扎勐安军后,把它交还给天子,天子说,以后大金的社稷就靠四王子了。”

    完颜兀术嘴唇动了动,他想问粘罕怎么办?但他没有问出来,很显然,天子让粘罕和陈庆火并,如果粘罕能干掉陈庆当然最好,金国又夺回了川陕,可如果粘罕被陈庆干掉,天子也乐见其成。

    但河东怎么办?天子没有把河东放在心上吗?

    完颜兀术沉吟片刻道:“这件事我需要稍微考虑一下。”

    韩企先微微一笑,“我完全理解四王爷的心情,我还要去一趟临安。”

    “和宋金停战议有关?”

    韩企先冷笑一声道:“宋朝真是愚蠢之极,挞懒在停战协议上签字,可是天子没有签字盖章啊!他们以为还和从前一样,只要挞懒同意,停战协议就生效?

    那可是先帝给挞懒的权力,先帝已经驾崩,天子可没有把这个权力继续赋予挞懒,所以宋朝把喝离撒和完颜齐都送回来了,但天子不同意上面的分界条款,要求我南下临安去继续和宋朝交涉,分界不能以淮河为界,必须以长江为界。”

    完颜兀术得意笑道:“韩右丞尽管去和宋朝谈判,我来给韩右丞助阵!”

    韩企先呵呵一笑,却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任务,他又道:“希望我从宋朝回来时,四王爷已经写好了给天子的回信。”

第七百三十六章 防御

    虽然金国天子已决定废除伪齐国,但刘豫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依旧积极拼凑了三十万大军,命令太子刘麟为征南大元帅,又命李成和刘猊为左右副将,配合金兵讨伐大宋,同时向伪齐国百姓加税三成,以筹措军费。

    就在韩企先南下十天后,完颜兀术的十万女真大军和刘麟统帅的三十万大军开始浩浩荡荡南下,讨伐江淮宋军。

    此时宋朝内部也发生了激烈的纷争,韩企先抵达临安,明确要求停战协议要以长江为界,否则金国天子将不承认这份停战协议。

    韩企先的这个要求顿时引发了宋朝朝廷的轩然大波,黄金送过去了,重要战俘也归还了,最后金国天子居然不承认停战协议,朝廷上下都意识到自己被金国耍了。

    天子赵构气得拍桌子大骂道:“朕养的都是酒囊饭袋吗?这种事情还会被对方愚弄,这个张邵还有什么用,当什么礼部尚书,朕如果是他,早就收拾东西滚蛋了,还呆在朝廷里做什么?”

    秦桧连忙劝道:“陛下息怒,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那你说事情是什么,给朕一个解释?”

    “陛下,以前完颜昌签署了停战协议,双方就立刻执行了,没有什么问题,那为什么这次不行呢?微臣估计,这和金国内部的权力斗争有关,一定是有人用此事来找完颜昌的麻烦,逼完颜昌放弃宰相之位,金国天子为了调和两派斗争,才决定不签署停战协议,拿停战边界来找事。”

    赵构负手走了几步道:“朕才不会管他们什么内部斗争,朕只管眼前,现在怎么办?这个停战协议签还是不签,朕可不想退出江淮?”

    旁边张浚道:“陛下,谈是不可能谈出什么结果,双方都不可能让步,那只有在战场上见分晓,陛下,现在三线防御只有中线偏弱,会成为敌军的突破口,微臣建议,以张俊为中路元帅,统领吴阶、王德、丽琼三路都统制,构筑淮河中部防线。”

    赵构又问道秦桧,“秦相公以为呢?”

    秦桧心知肚明,张浚这是在给岳飞上眼药,之前朝廷已经妥协,让岳飞继续节制中路军吴阶,这下把张俊顶上去指挥中路,那就等于废除了岳飞的部分军权。

    天子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秦桧也乐见其成,他点点头,“微臣认可张相公的方桉!”

    “那监军呢?”

    张浚继续道:“微臣推荐兵部侍郎吕祉为监军。”

    “朕准备了。”

    赵构内心焦虑道:“张相国认为这次胜算有几何?”

    “陛下,这次金国和伪齐联手南下,微臣认为对付伪齐问题不大,难得是对阵十万女真大军,但好在我们只守不攻,只要死守住淮河一线,那我们就胜利了,停站不停战都无所谓了。”

    君臣三人商议片刻,秦桧告退,赵构把张浚留下来。

    赵构沉思片刻问道:“荆湖南路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荆湖南路那边也是让赵构头痛的事情,陈庆居然未经朝廷同意派兵剿匪,让赵构既恼火又无奈,他心中更是担心,这是不是陈庆又想占领荆湖南路了?

    张浚连忙道:“卑职也正想向陛下汇报,折彦质从江陵传来消息说,最大的一股乱匪已经被消灭,零星的乱匪也差不多了,陈庆军队正在训练地方民团,让百姓自发剿匪,现在陈庆的军队已经撤退一部分,剩下的军队在帮助百姓春耕,他们运来了大量稻谷种子和耕牛,还运来二十万石粮食赈济灾民,让他们能坚持到夏收。”

    “这是折彦质在替陈庆军队说好话吧!”赵构不满道。

    “陛下,事实上,荆湖南路各州地方官也是这样说的,微臣觉得陈庆或许是遭遇到一定的内部压力才出兵,但要说他想占领荆湖南路,微臣觉得可能性不大。”

    ”什么内部压力?“

    “陛下,他在荆州呆过,他的一部分军队就是荆湖南路人,这些荆湖南路的士兵和将领肯定给他施加了压力,要求他出兵,另外,这也是他捞取名声的一个好机会。”

    赵构只关心陈庆到底会不会在占领荆湖南路,只要陈庆最后撤军,那么陈庆就算捞一些名声之类,他能容忍。

    “你要让折彦质搞清楚,陈庆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最后要不要撤军,如果他不肯撤军,我们该怎么办?应对方桉要先准备好。”

    “微臣明白!”

    赵构负手走了几步又道:“这段时间我们在和金兵作战,要稳住陈庆,不能让他趁火打劫,占领荆湖南路,他的散官是什么?”

    “回禀陛下,他的文散官是金紫光禄大夫,武散官暂时没有,阶官已到太尉。”

    “他不是写奏折来说,不愿接受太尉,而要求朕封他一个武散官吗?朕就加封他为镇国大将军,要他尽量从荆湖南路撤军!”

    “微臣遵旨!”

    ..........

    当天晚上,天子赵构下旨,改封张俊为淮西宣抚使,出任中路军都元帅,辖吴阶、王德、丽琼三个都统制,统兵二十万,防御淮河一线,与西线岳飞、东线韩世忠、后军刘锜呈四方犄角之势,共同防御金兵和伪齐军大举南攻。

    同时,赵构任命兵部侍郎吕祉为监军,任命宰相张浚为诸路军马大都督,总督五十万大军布防淮河一线。

    长江上舟楫如鱼,数万艘小船运送粮食、铜钱和军资兵甲浩浩荡荡北上,由于广南路和福建路钱粮押送至临安,大大缓解了朝廷的财政压力,也使朝廷有财力打这一场江淮保卫战。

    长江上,一艘两千石的大船正缓缓而行,江面上风很大,吹得船上大旗啪啪作响,大旗上写着一个巨大的张字。

    这艘大船正是张俊的坐船,他已受命,正从临安前往寿州途中,他的中路军元帅府设在寿州下蔡县,主力大军也驻扎在那里一带。

    张俊负手站在船头,显得脸色很阴沉,坦率说,这次天子的任命安排,他很不满意,麾下三名都统制,都不是他的心腹,吴阶就不用说了,那是西军,一直受排挤,张俊对他很不见待,只是因为岳飞和韩世忠的连名举荐才得到启用,手下有五万军队。

    至于王德和丽琼,原本是刘光世的部将,因为投降张俊而得到大都督张浚重用,张俊对王德比较认可,踏实、稳重,张浚只给了他三万军,他也没有怨言,这种任劳任怨的老黄牛部下,领导们都喜欢,张俊也不例外。

    但张俊着实不喜欢丽琼,像个讨债鬼一样,整天围堵自己,问自己要钱,对驻兵地挑肥拣瘦,一会儿嫌六安县都是山区,一会嫌定远县不够繁华,动不动就说条件开得太低,不该投降自己。

    张浚为了安抚他,给了他五万军队,比王德的军队多,他还是不满意,因为王德是都统制,他只是副都统,所以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怨恨。

    这三名都统中,张俊只对王德比较满意,其他两人他都不喜欢,他想把他们换成自己的心腹。

    “大哥,外面风大,进船舱坐吧!”兄弟张保在船舱内喊道。

    张俊也感觉有点冷,他点点头,转身回船舱了。

    回船舱坐下,张保指指旁边杨垂安道:“杨先生有个想法,我觉得不错,大哥不妨听一听。”

    杨垂安原本是刘光世的谋士,刘光世被发配岭南后,杨垂安转而投奔张俊,杨垂安擅长阴谋诡计,这一点张俊比较喜欢,他便把杨垂安用为自己的谋士幕僚,对他也颇为信任。

    张俊点点头,“杨先生有什么好的想法?”

    ==

    【今天两更】

第七百三十七章 同乡

    杨垂安低声道:“我记得很清楚,吴阶是受岳飞节制的,现在又变成了大帅的部下,但岳飞颁布的防御构架中,还有吴阶的名字,吴阶不就变成了双重被统领了吗?”

    张俊点点头,“先生说得对,这确实是朝廷的一个疏忽。”

    杨垂安冷笑一声,“疏忽倒未必,上次岳飞弃官守孝事件,官家让张浚去给他赔罪,安抚他,张浚是文官,他一向心胸狭窄,岂能不记恨岳飞,这次明显是张浚给岳飞上眼药呢!”

    “然后呢?”张俊又问道。

    “大帅不如就把吴阶交给岳飞,吴阶空出来的位子补上自己的人,省得大帅整天看着他不舒服。”

    张俊沉默片刻道:“恐怕张相公会不满。”

    “办法也简单,把他调到光州,然后大帅对他置之不理,岳飞必然会用他。”

    光州正好是中段防御和西段防御的交汇处,张俊的防线和岳飞的防线在光州这一段重合了,让吴阶守光州,他两边都可以服从,如果张俊不管他,那自然是岳飞来调用他。

    张俊沉思良久,终于点点头,“可以试一试!”

    张俊要用自己的心腹大将张宗颜出任都统制,自己的人用起来才得心应手。

    ........

    在别人看来,丽琼那么讨厌的行为,像怨妇一样整天抱怨,事实上有它存在的道理。

    比如士兵几个月不发俸禄,家里实在无米下锅,逼得士兵的妻子不得不去卖身养家,作为主帅,丽琼是不是天天要问上司讨要军俸?

    再比如,他军队有十几万家卷跟随,被安置在江淮,张浚给他一个山区县城,县里一点点土地都是别人的,让他十几万的家卷怎么养活,他当然不干,一定要一个有土地的平原县,所以他天天找上司大吵大闹,要求换一个安置县。

    再比如,他在刘光世军中的地位比王德高,军队也比王德多,他又是第一个投降朝廷,为截断刘光世的粮草立下了大功,甚至他投降了,王德还迟疑着不肯投降。

    但最后,朝廷却封王德都统制,封自己为副都统,简直让丽琼懵掉了,换谁都不能接受,他心态当然会失去平衡,他当然会感觉到朝廷对他不公。他却无法向上司反应,那么抱怨朝廷待他不公也很正常。

    丽琼的军队目前负责防御濠州,他军队的十几万家卷在濠州定远县,军队则驻扎在钟离县。

    这天中午,丽琼独自坐在大帐内喝着闷酒,他心情很不好,就在刚才,一批底层将领过来向他哭诉一番,又是三个月的军俸未发,家里断粮,只得地里挖野菜,一名都头唯一的儿子也因此夭折了。

    如果军俸都没有发,也就罢了,但据他所知,隔壁泗州韩世忠的军队十几天前就发了三个月军俸,甚至从来没有欠过军俸,他士兵一个月才两贯钱的军俸啊!

    其实丽琼也听说过,有些上层将领拿军俸去放利子,放几个月赚一大笔钱,他现在也不知道是朝廷歧视他们的缘故,还是军俸被某些挪去放利子的缘故,还是朝廷本身就没有钱。

    现在下面已经有传言,说他丽琼挪用军俸去赚钱了,这种传言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时,亲兵在帐门处禀报,“将军,营门外有个同乡找你,说是你的老朋友。”

    “叫什么名字?”丽琼问道。

    “他说叫做梁森。”

    丽琼愣了一下,立刻反应来了,梁森不就是他的邻居梁二郎吗?他从小最好的朋友,很仗义,他父亲去世时,就是梁森替他办的后事。

    “快带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三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被亲兵带了进来,正是丽琼的好友梁森,丽琼心中着实激动,上前拉住他的手欢喜不已。

    两人走进大帐,丽琼请梁森坐下,让亲兵再去搞几个小菜和一壶酒来,他给梁森斟满一杯酒笑问道:“已经三年没有贤弟的消息了,最近混得不错吧!”

    “又不是太平盛世,哪有什么混得好的,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能养家湖口就心满意足了。”

    梁森的话勾起了丽琼的心事,他点点头,“现在养家湖口确实不容易啊!”

    “兄长是说,手下士兵三个月没有发俸的事情吧!”

    丽琼一怔,“贤弟怎么知道?”

    “不瞒兄长说,我现在在齐国情报院任职,对宋朝的情况很了解。”

    “贤弟.....投降齐国了?”

    梁森笑了起来,“什么叫投降齐国,我已经做了整整十年的金兵百姓了,我们整个相州、整个临漳县,我们村,你的二叔、堂弟,我的父母兄弟,都是金国百姓,我为齐国做事情不是正常吗?我倒是想为大宋做事,宋朝要不要我是一回事,但我的家人怎么办?我父母妻儿,兄弟子侄都在临漳县,谁来养活他们?伯父可是眼巴巴地盼着见兄长一面啊!”

    丽琼心中难受起来了,他父亲五年前在相州去世,他却无法回家见父亲最后一面。

    “贤弟是来劝我投降的吗?”丽琼叹了口气问道。

    梁森摇摇头,“这种劝是最没有用,我不劝兄长,我就是来给兄长搭一个桥梁,兄长想了解江北的情况,我来联系,兄长若想知道大宋朝廷的情况,我也可以通过情报院了解。”

    “这样挺好!”

    丽琼点点头笑道:“贤弟不妨先给说说朝廷财力的情况,我真的很想了解。”

    梁森端起酒杯缓缓道;“朝廷的财力要从官家派使者去金国议和说起,为什么要议和?说起来很复杂,但其实很简单,朝廷没钱了,战争支撑不下去了。”

    .........

    陈庆回到京兆城已经快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内关中有两件大事发生,一件是凤翔五县的游行事件,两万余百姓浩浩荡荡在京兆城内游行,反对土地清查,这件事很严重,但陈庆总感觉有些蹊跷,便派内卫去调查此事。

    第二件事便是昭陵血碑事件,五天前,醴泉县九峻山昭陵前的农民从麦田里挖出一块巨型石碑,埋在土中之前居然没有发现,就彷佛从地底深处钻出,这块石碑长两丈,宽八尺,上面只有一个字迹斑驳的东字,通体呈褐红色,就像在血池中泡了几百年又被风干了一样。

    这块血碑可是大凶之兆,它一出头就轰动了京兆,各种版本在京兆城内流行,其中最流行的一个版本就是,上面的字其实是一个陈字,旁边一半被腐蚀掉了。

    血碑,半陈,显然都在暗指陈庆。

    游行事件百姓都渐渐忘记了,但血碑却神秘,让人浮想联翩,所以非常受人关注,连吕绣和其他姐妹都听说了血碑事件。

    吃饭的时候,吕绣忍不住对丈夫道:“夫君,那块碑到底是什么说法,官府调查过了吗?”

    陈庆看了妻子一眼,澹澹道:“这种无稽之谈你根本不要放在心上,就算是古物也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何况他不一定是古物。”

    “不是古物会是什么?”吕绣急问道。

    赵巧云在一旁道:“不是古物就是人造的呗!我就是觉得太奇怪了,从发现它到满城皆知,居然只用了两天时间,要知道从醴泉县走到京兆,都还要两天时间呢!”

    陈庆微微笑道:“巧云是在暗示我吗?”

    赵巧云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觉得这件事要查的话,消息传播途径倒是一个方向。”

    陈庆点点头,“有道理!”

第七百三十八章 醴泉

    官房内,张妙把两份情报放到陈庆桌上,“郡王,这是刚刚得到的两个消息,完颜粘罕率五万军队进入河东路,目前大军已进入太原,接掌了河东路的军权。”

    “那谁坐镇河北?”

    “是完颜粘罕的儿子完颜斜保,听说坐镇河北的是合扎勐安军。”

    陈庆负手走了两步道:“河东路是完颜昌的势力地盘,被完颜粘罕强行接管,估计这是金国皇帝和完颜粘罕的交易,用完颜昌的河东路换取完颜粘罕的合扎勐安军。”

    “金国皇帝是想用完颜粘罕保住河东路?”

    陈庆点点头,“完颜银可术本身能力就不如完颜粘罕,加上他已经残疾,保不住河东路,所以金国皇帝把能征善战的完颜粘罕调到河东路,既想利用完颜粘罕保住河东路,又要拿走合扎勐安军,还削弱了完颜昌,可谓一石三鸟,这个天子新皇帝厉害,至少他身边有能人。”

    “那完颜兀术呢?”

    陈庆微微笑道:“如果我是金国天子,那我一定会千方百计调拨完颜兀术和完颜粘罕的关系,然后稳住完颜兀术。”

    陈庆心中已经明悟,历史上,金国新皇帝登基后不久,完颜粘罕就被剥夺军权,不久就郁郁而终,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存在,历史产生变量,完颜粘罕命运有了一定的改变。

    “还有一个什么消息?”陈庆又问道。

    “还有就是关于宋朝的消息,首先是天子封郡王为镇国大将军,这是正二品武散官,这应该是天子向郡王示好。”

    陈庆冷笑一声,“他是在暗示我,希望我退出荆湖南路,这个不用管他,按照我们的原定计划就是了。”

    陈庆的原定计划就是训练民团,然后水军控制长江荆湖段,再动用资源收买民心,有了强烈的民意基础,将来自己拿下荆湖南路就毫不费力了。

    不过在陈庆的原计划中,他是要从荆湖南路撤军,有了民团基础和长江控制,就没必要在荆南南路驻军,不过肯定要在峡州大量驻军,以支援荆湖南路的民团军。

    陈庆笑了笑,又对一旁的关师古道:“看来朝廷那边放心不下,军部司发一份撤军计划书给枢密院,让朝廷了解我们的撤军计划,不要胡思乱想。”

    “卑职明白,这就去处理!”

    关师古行一礼走了,陈庆又问张妙道:“还有什么重要消息?”

    “还有一个重要消息就是,天子任命张俊为防御中路元帅,吴阶变成了张俊的麾下。”

    陈庆一怔,“已经定了吗?”

    张妙点点头,“已经颁布旨意了。”

    陈庆着实有些无语,原本有岳飞、吴阶、韩世忠三大抗金名将防御淮河一线,已经是固若金汤了,偏偏朝廷又横生枝节,把张俊顶上来,很有可能张俊这里就会成坍塌点。

    张妙又道:“朝廷这样安排,恐怕是在变相削弱岳飞的军权!”

    陈庆点点头,他也意识到了,原本吴阶是守岳飞节制,等于中部和西部防线都由岳飞统一指挥,这下子张俊顶上来,中线确实就没有岳飞的事情了。

    不过朝廷这些破事陈庆也没有兴趣了,他还是继续紧锣密鼓,进行他的河东路备战。

    张妙下去了,陈庆负手在官房内走了几步,对门外道:“晁清进来!”

    晁清进来行一礼,“请郡王吩咐!”

    陈庆取过一封信递给他,“你出一趟差,去醴泉县把这封信交给王浩,在那里呆两天,替他们参详参详,我估计凤翔百姓游行事件和血碑事件有一些关联,让他们两件事连起来查。”

    “卑职明白!”

    晁清接过信,快步离去了。

    其实陈庆也明白,这是土地清查引发的后果,一些隐藏的反对势力在向自己开火了,这不是坏事,如果一直不清除这些敌对势力,一旦这些势力成气候,就会在关键时刻引发内乱。

    也是因为土地清查触碰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才跳出来了,如果不趁机把他们一网打尽,以后再查找他们就难了。

    这次陈庆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在河东开战之前,把潜伏在内部的敌对势力全部铲除干净。

    .........

    醴泉县位于京兆城的西北方向,距离京兆城约一百余里,属于乾州境内,但昭陵所在的九峻山还要再向北,距离醴泉县就有数十里路程,在甘谷水的北面,背山面水,是风水极佳之地。

    昭陵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陵墓,陪葬在他周围的皇妃权贵陵墓还有大大小小数十座,由于关中的帝王陵寝太多,昭陵这些年也是默默无闻。

    但谁也想不到,一个血碑事件竟然使昭陵又再度被人瞩目。

    发现血碑的地方位于甘北镇外,原本是一块荒地,因为推行垦荒令,只要开垦荒地并连续耕种五年以上,那么这块荒地就属于垦荒者所有,而且五年收成统统免税。

    所以很多农民都在甘北镇附近开垦荒地,结果一个姓王的农民从一片荒地内挖出了这个血碑。

    但这个挖出荒地的农民已经吓跑了,至今不知所踪,他的家人也不知他的去向。

    目前凤翔百姓游行事件和血碑事件都由内卫接手调查,负责调查血碑事件的内卫将领是刚升为统制的韩正福,他把种桓也拉着一起来到了醴泉县。

    这时,王浩也从凤翔府赶到了醴泉县,了解调查进度。

    “统制,凤翔府那边调查进展如何?”韩正福笑问道。

    王浩摆摆手,有些恼火道:“别提了,二十几名组织者都知道要被报复,早就跑得没影了,问那些农民,一个个都是一问三不知,里面绝大部分农民都是被骗去京兆游行。”

    “怎么骗呢?”旁边种桓好奇问道。

    王浩哼了一声,“那些组织者告诉农民,官府要把关中所有土地都没收作为军田,京兆府和其他州的农民都正在被清算没收,下一步就是凤翔了,这些农民无知,被扇动起来去京兆城游行抗议土地清算。”

    “应该追查那些冒充陕北农民霸占土地的人吧!卑职觉得扇动者就在他们中间。”

    王浩叹了口气,“一共两千多户侵占了土地,但他们都老老实实把土地退出来,或者是掏钱按照市价购买,没有一个反抗的,这两千多户你说怎么查?”

    组织者跑掉后确实就难查了,韩正福也知道这个问题。

    王浩摆摆手,“不讲凤翔,说说你们这里的调查情况,血碑进展如何?”

    韩正福也苦笑道:“已经能肯定血碑是人为埋藏的,但不是最近才埋的,有一点时间了,至少两三年前,关键是挖到石碑那个张宝儿,一定是有人怂恿他的去挖的,张宝儿在挖出石碑的当天晚上就失踪了,他家人也一无所知,卑职估计他已经凶多吉少,被人灭口了。”

    “所以你们这里也没有进展?”

    韩正福摇摇头,“卑职也在寻找新的线索!”

    这时,门外士兵汇报,“启禀统制,郡王派人来送信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线索

    不多时,晁清走了进来,种桓惊喜道:“贤弟怎么来了?”

    晁清笑道:“郡王让我来送一封信,再让我看一看,有没有能帮助你们的地方。”

    说完,晁清把信交给了王浩,王浩连忙接过信细看,看了一遍信,王浩一拍脑门懊恼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韩正福连忙问道:“郡王说什么?”

    “郡王让我们往两个方向调查,第一个方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第二个方向,血碑事件怎么在京兆传播的,调查最初的传播者。”

    韩正福点点头,“郡王说得对,肯定有人知道线索,只不过他们认为有风险,不敢说,如果赏赐很高,他们就肯冒风险。”

    种桓也道:“传播确实很蹊跷,当天发现血碑,当天就开始在京兆城传开了,显然是有人专门负责传播消息,这两个方向都值得去调查。”

    韩正福当机立断,命令士兵把甘北镇全体百姓都找来,他在镇子中间广场上摆放了一张大桌子,两千多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韩正福在桌子上放了四堆白银,一堆五百两,一堆两百两,一堆五十两,一堆十两。

    “各位父老乡亲,我们是来调查血碑事件,但没有线索,无从查起,所以我准备重金悬赏线索,大家都看到了,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最低的奖励都是十两银子,大家想想看,只有线索有点用,那就是五十贯钱到手啊!多久才能挣得下五十贯钱,而且我们绝对保密,绝不泄露是谁提供的线索。”

    周围顿时一片窃窃议论声,很多人盯着桌上的银子,眼睛都有点红了。

    韩正福见时机成熟了,便带人撤回了驻地。

    下午,王浩返回京兆调查传播之事,种桓则带着晁清来到血碑的发现地,血碑还在原地,体型庞大,重达万斤,一时也运不走。

    晁清围着血碑走了一圈,笑道:“这里距离甘谷水还有三里吧!你说怎么运过来的?”

    “下面放下一排滚木,用绳索拉拽,可以把它运过来,只是我也不明白,放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既然是随便找一处地方,那放在河边不是更方便一点?”

    “肯定是有什么目的,而且我发现所谓血碑是用刷子刷上去的。”

    晁清指着侧面道:“侧面尤其明显,都是刷上去的竖条,颜色澹了很多,应该很匆忙,说不定后面就没有血了。”

    种桓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很聪明,背后确实没有血迹了,我们翻过来看过。”

    这时,他们听到不远处有人嘘了一声,两人向四周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男子躲在树林边向他们招手。

    两人身后跟着三名士兵,倒也不怕,上前走进了树林,一个瘦小的男子窜出来,脸上有一刀很长的伤疤,看起来相貌凶恶,他向周围看看,压低声音道:“你们的悬赏算不算数?”

    种桓和晁清对望一眼,重赏果然有效果了,种桓点点头,“当然算数,但要看你提供的情报有没有价值?”

    “肯定有价值,我知道张宝儿在哪里?”

    种桓大喜,“张宝儿没死吗?”

    “他怎么会死呢!你们先说,我这个情报值多少银子?”

    种桓道:“如果我们找到张宝儿,你的情报值一百两银子。”

    “才一百两银子?太少了吧!”

    “如果你带我们找到埋石碑的人,价值三百两银子,找到主谋,那就是五百两银子,明白了吗?”

    “算你说得有理,那我怎么拿钱?”

    “你去军营,带我们找到张宝儿,当场给银子。”

    瘦小男子看了种桓半晌,转身便跑,远远听他喊道:“我晚上来!”

    ........

    种桓和晁清回到军营,韩正福迎上前笑道:“第一个悬赏给出了,十两银子,让我知道这石碑的来历,这块石碑是三十年前运去昭陵的十块碑之一,陆续都被人偷走,这块石碑也是被人藏在河边,准备运走,但不知为什么最后没有运走。”

    晁清在一旁道:“如果没有风险,为什么之前没有人说此事,为什么当场没有人抢着说,下午才偷偷说,不怕被人抢先吗?另外这块石碑出现的时机太蹊跷,传播速度之快也不合常理,明显对郡王的声誉有了一定影响,所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拿走十两银子的人也没有完全说实话,至少有所隐瞒。”

    韩正福脸色一变,吩咐身后士兵,“立刻去把刚才领赏之人给我抓回来!”

    几名士兵立刻飞奔而去。

    种桓也道:“这个人其实只是说明了石碑的来源,不是找人凿刻,而是从昭陵运来的,至于这些人为什么把石碑藏在距离河边三里外,估计和发现石碑的张宝儿有关,关键就是这个张宝儿。”

    韩正福眉头皱成“可这个张宝儿去哪里找他?”

    “将军,刚才我们遇到一个男子,他说有张宝儿的消息,晚上会来领赏,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随口说说。”

    韩正福叹口气,“现在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我已经不敢抱太大希望了。”

    这时,几名士兵把刚才领赏的老者又领了回来,老者怒气冲冲道:“将军言而无信吗?”

    士兵把十两银子交给韩正福,韩正福接过十两银子,让士兵找一把大剪子,将十两银子一剪为二,他递给对方五两银子,“你只说了一半,所以只能给你一半。”

    “可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韩正福摇摇头,“你心知肚明,不想要就走吧!”

    老者盯着韩正福手上的半锭银子,半晌,他一跺脚,“好吧!我就冒生命危险告诉你,大概在五天前,张宝儿带着一伙黑衣人从昭陵搬出这块石碑,我有辆很结实的牛车,他们把我的牛车雇去拉石碑,事后给了我两贯钱,让我不要出去乱说,否则要我的小命,然后第二天张宝儿便挖地发现了石碑,他到处宣扬,惹来十里八乡的人都跑来看石碑。”

    “什么样的黑衣人?”韩正福追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都蒙着面,但口音不是本地人,有点像是凤翔府那边口音。”

    晁清心中一动,果然和凤翔府有关。

    “张宝儿到哪里去了?”韩正福不耐烦问道。

    老者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唐疤哥或许知道,他替张宝儿到处宣扬,他们二人都是镇里有名的无赖。”

    晁清立刻问道:“你说的唐疤哥是不是个瘦小的男子,三十多岁,左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对!就是他。”

    晁清给韩正福使个眼色,韩正福把半块银子扔给他,“去吧!”

第七百四十章 深挖

    晚上,唐疤哥果然来了,他这种无赖为了一百两银子甚至可以把老婆都卖掉,何况只是同伙而已。

    “他就藏在后山的山神庙里,我每隔几天去给他送点吃食。”

    “他为什么要藏起来?”

    “害怕了呗!他听说这块血碑在京兆影响到了郡王的声誉,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又怕那群黑衣人杀他灭口,所以就藏起来了。”

    韩正福当即立断,让唐疤哥带路去找张宝儿,并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作为预付,抓到张宝儿就给另一半,拿到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唐疤哥立刻精神百倍,带着三百内卫士兵出发了。

    一更时分,他们来了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内卫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唐疤哥上去找人了。

    “咕咕苗!咕咕苗!”

    唐疤哥在外面枭叫两声,只见一道黑影从山神庙里窜出,一把从唐疤哥手上抢过布袋子,抓出一块面饼便大嚼起来,一边含湖不清地埋怨,“你昨天就该送来的。”

    “宝儿,对不起了。”

    唐疤哥向后退了几步,黑影一愣,“怎么?”

    两把冷冰冰地压在黑影脖子上,“敢动一下,就人头落地!”

    黑影正是张宝儿,他牵涉进血碑事件,吓得躲到山神庙内,但最后还被好友出卖了。

    “唐疤,你出卖我!”张宝儿一动不敢动,眼睛愤怒地盯着唐疤哥。

    “宝儿,一百两银子啊!你也会出卖我。”

    韩正福扔给唐疤哥五十两银子,“回去给我闭嘴,谁也不准说,快滚!”

    唐疤哥抱着五十两银子,连滚带爬跑了。

    韩正福上下打量一下这个张宝儿,冷冷道:“我们是内卫,封郡王之令来调查血碑,你老老实实交代,放你一条生路。”

    张宝儿眼珠一转道:“也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什么都交代,保证你们抓到那群黑衣人。”

    ..........

    醴泉县内有一座道观,叫做天师宫,这座道观在整个关中都比较有名,每次做大法会之时,关中各地的信徒都会赶来参加。

    这天上午,晁清头戴方帽,身穿一件绸缎士子衫走进天师宫,他气质儒雅,衣着考究,立刻被迎宾法师看见了,他笑眯眯迎上去,“无量天尊,欢迎小官人光临鄙宫。”

    晁清挠挠头道:“我家里想做一场法事,祈祷明年科举中榜,有没有这种法事?”

    “有!当然有,这就是祈求文曲星官降福法事,是本宫的基本法事。”

    “不知道要多少钱?”

    迎宾法师呵呵一笑,“这个没有定数,而且做级别的天官级别越高,效果就越好,当然收取的福钱也就稍微多一点,这个看自己,只要施主心诚,本宫都不勉强,不知有没有熟悉的法师?”

    “我一个师兄给我推荐了张赤桐法师,不知他这几天有没有时间?”

    “施主好眼力,张赤桐法师是我们天师宫最好的三名法师之一,他本时很忙,请他的人很多,我去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晁清随即取出一两银子递给迎宾法师,“这是我捐给三清的一点香油钱。”

    迎宾法师顿时眉开眼笑,一般人家都只给几百文,最多一贯钱,这位年轻施主居然给一两银子,五贯钱,这样的香客那个庙不欢迎?

    就算张赤桐有法事也得推掉,别让这位财神爷跑了。

    “好!我替施主敬给三清,请稍侯,我去安排一下。”

    晁清又把自己的地址给他,迎宾法师便匆匆进去了。

    不多时,迎宾法师便笑眯眯出来,“这一个月内,张赤桐法师本来都已经安排好了,但看在施主有诚意的份上,他后天一早来贵府做法事,请稍微准备一些香烛纸蜡和中午饭菜,要备点好酒。”

    “是张赤桐法师,不会错吧!”

    “放心吧!绝不会错。”

    ..........

    清晨,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县城内的一座大宅前,从马车里走出天师张赤桐和三名徒弟,张赤桐年约四十余岁,他是张宝儿的叔父,做了二十几年道士,熬出了一点名气,请他做法事的人家很多,他比较傲气,必须要用马车接送,他才肯上门。

    这座大宅张赤桐记得好几年没有人住了,不过也无所谓,或许人家出租了,或者转卖了。

    这时,门开了,出来一名中年管家,“张天师果然是信人,请跟我去后院,我家主人在后院等候,准备了一些心意!”

    既然主人准备了心意,自然就不方便让徒弟跟进去了,张赤桐对三名徒弟道:“你们在外宅休息等候,我会叫你们!”

    “是!师父。”

    三名徒弟恭恭敬敬答应了,管家带着张赤桐一路向后院走。

    “请问,你家主人是何人?”

    “我家主人姓韩,在官场上做事,相信我家主人准备的心意不会让张天师失望。”

    不多时,他们来到后宅主堂,管家摆手笑道:“请进!”

    张赤桐走上大堂,只见大堂中间站着一名将领,旁边地上摆了不少东西,但用一幅很大的布盖住,不知是何物?

    张赤桐有点发憷,没想到竟然是一名将领,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是韩将军找本道,做法事吗?”

    将领笑着点点头,“没错!本官是内卫统领韩正福。”

    对方居然是内卫,张赤桐脸色大变,知道自己上当了,转身便跑,两边埋伏的士兵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张赤桐大喊:“救命!”

    韩正福微微一笑,“你的三名手下也在喊救命呢!”

    “你...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给看一看我的心意,我说过不会让你失望。”

    韩正福一挥手,士兵拉开地上的大布,赫然便是那块血碑,张赤桐的脸上顿时变得苍白无色。

    “你侄儿张宝儿已经把你供了,你老老实实交代吧!同伙都有谁,如果交代得好,我饶你一命,说不定你还能回来继续当法师,若不肯交代,或者胡乱交代,那就等着别人给你做法事吧!”

    张赤桐心虚喊道:“这石碑与我无关,我是张天师,是得道高人,你们会触怒上天。”

    韩正福阴狠狠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让你尝尝内卫抽筋扒皮的滋味。”

    韩正福一挥手,“先抽掉他一根脚筋!”

    张赤桐听到抽脚筋,吓得魂不附体,嚎叫起来。

    ........

    一个时辰后,种桓和晁清骑马疾奔出城,赶往京兆城,后面跟着十几名内卫骑兵,他们已经拿到了名单副本,涉及到一些重要官员,需要郡王陈庆批准调兵抓捕。

    下午时分,两人终于抵达了京兆城。

    陈庆立刻和内政堂高官接见了二人,同时,王浩也赶来了。

    晁清抱拳道:“禀报郡王,各位阁老,内卫在醴泉县抓到了关键证人,叫做张赤桐,是天师宫的道士,他是血碑事件的具体实施人。

    根据他的口供,内卫在天师宫内又抓到了三名道士,他们原本都是伪齐的官员,其中一人正是我们悬赏通缉的前冯翊县知县马长兴。

    这些人交代,他们有一个组织,基本上都是伪齐国的逃亡官员以及在任官员,他们的头目便是凤翔通判洛文清,凤翔百姓进京游行和昭陵血碑事件都是洛文清的策划。”

    这时,王浩接口道:“我再补充一点,最初在京兆传播血碑消息的人,应该是金国情报探子,也就是说,这个组织和金国情报站是有紧密联的。”

第七百四十一章 招供

    官房内,蒋彦先对陈庆道:“使用伪齐官员确实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对郡王忠心耿耿,用不好,就是一个很大的隐患,我们在任用之前,必须加强考察。”

    旁边周宽也道:“蒋长史说得对,洛文清在凤翔府任职多年,从县丞到知府,二十年来一直就在凤翔府为官,在凤翔府人脉很深,女真人也是这个缘故继续让他出任凤翔知府,郡王也同样因为这个缘故用他,造成他一种骄横的心态,他利用自己的人脉结成凤翔党阀,对抗宣抚使司,目前看来,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陈庆见张妙沉默不语,便问道:“张监司的看法呢?”

    张妙缓缓道:“从表面上看,这次是因为清查土地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但卑职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还有更深更大的问题。”

    陈庆点点头,“详细说说!”

    “刚开始卑职也以为他们是凤翔党阀,因为凤翔那边一直是女真人老巢,我们为了维持稳定,基本上没有动凤翔府官员,这些官员为了自保,结成以洛文清为中心凤翔党阀,这就像荆湖南路各州官员结成以江陵知府张舜为首的地方派系一样,可以理解,然后我们清查土地肯定触犯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引发了他们的反弹,到这里都很正常。

    但天师宫就是一个很大的变数,天师宫内居然藏着三名前伪齐贪官,而且都是同州和京兆府的官员,首先他们为什么不离开京兆去中原,反而身处险地。

    其次,他们怎么会和凤翔府的官员勾结在一起?卑职着实不理解,直到内卫王统制说,他们发现京兆传播谣言之人极可能是金国的情报探子,卑职才恍然大悟,应该是金国情报官员把他们捏合在一起,也是金国让他们留在关中,一旦金国反攻关中得手,这些隐藏的伪齐官员就会露面,并迅速上任。”

    张妙不愧是监察司的头子,他的思路非常清晰,看问题非常透彻,说服力很强,让大家都认同。

    陈庆沉吟半晌道:“金国通过情报点一直在秘密整合投降的伪齐地方官员,我们都没有意识到,直到这次土地清查使他们过早的暴露,这也是好事,尤其他们可能和金国勾结,更不能姑息,我建议一分为二,监察司带领军队去凤翔府按照名单抓人,凤翔通判洛文清直接抓捕,知府王梓免职,监察司第一署署令江旷远出任凤翔知府,麟游县知县徐宁升任凤翔府通判,要彻底清查凤翔官府,要一查到底。

    内卫继续负责抓捕金国情报探子,要利用这次机会把关中的金国情报点彻底端掉。”

    张妙亲自带队,监察司五十多名官员全体出动,跟随张妙赶往凤翔,陈庆也下达调兵令,命令驻扎咸阳的五千军队跟随张妙前往凤翔,军队全力配合监察司行动。

    .........

    从京兆通往醴泉县的官道上,王浩和种桓也带着数千内卫骑兵一路疾奔。

    陈庆提醒了王浩一点,那个道士张赤桐在中间扮演了一个关键的角色,但他现在的交代显然还没有把‘关键’二个字体现出来。

    王浩进了醴泉县,来到内卫临时驻扎点,韩正福出来迎接统制到来。

    王浩翻身下马问道:“那个道士张赤桐还在吗?”

    “还在,卑职不敢放他走。”

    “提堂,我要亲自审讯!”

    王浩在大堂坐下,不多时,两名内卫士兵将张赤桐带了上来,他交代及时,没有受苦,但还是带上了脚镣,防止他逃跑。

    王浩怒斥道:“张赤桐,你到底是什么人?给老实交代,免得本官动手上刑!”

    种桓低声给韩正福解释道:“这个张赤桐并非伪齐官员,但他负责联系凤翔的官员和关中其他地方的伪齐官员,起到一个很重要的纽带作用,郡王说他很可能是金国情报探子。”

    韩正福恨得咬牙切齿,“难怪他交代那么痛快,原来是把最关键的地方隐瞒了,这个狗日的,竟然被他骗过去了。”

    “无量寿福,本道是天师宫的资深道士,只是因为道缘,认识了几个前伪齐的官员,我确实不该藏匿他们。”

    “但藏匿在天师宫的伪齐官员并没有参与血碑事件,参与血碑事件的是凤翔府的官员,你怎么会和他们搅在一起?”

    “贫道和凤翔府的道缘也很深,认识他们很正常。”

    王浩冷笑一声,“一边是凤翔的官员,一边是天师宫藏匿的官员,另一边是金国的情报点,这三者的交叉点就是你,你当别人是傻瓜吗?”

    “无量寿福,贫道不懂王统制在说什么?”

    王浩冷冷一笑,“有趣了,我从未报名,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张赤桐自知失言,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依然狡辩道:”这位韩将军对你恭恭敬敬,我就知道你是内卫王统制,贫道虽是方外之人,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一派胡言,也罢,我也不跟你啰嗦了,我就问你,金狐狸在哪里?”

    “贫道不知道什么金狐狸,银狐狸!”

    王浩一咬牙道:“给我拖下去,用上八刑收拾他!”

    几名凶神恶煞的士兵冲上来,将张赤桐拖了下去。片刻,堂下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不多时,一名士兵来报,“启禀统制,他招供了!”

    .........

    入夜,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抵达临潼县,他们有特别通行金牌,城门开启,军队跑步进入县城,不多时,五千士兵将县城西南的林家大宅团团包围。

    张赤桐最终扛不过大刑,交代了一切,他确实是金国情报站的重要头目,负责联络从前的伪齐官员。

    根据张赤桐交代,金狐狸在三座郊县都有住处,一处在咸阳县、一处在高陵县,还有一处在临潼县。

    内卫在咸阳县扑了个空,王浩立刻兵分两路,命令两名统领杨野和刘和昆率三千士兵以及三百内卫士兵赶赴高陵县,他和韩正福率领五千士兵以及五百内卫士兵赶赴临潼县。

    林家大宅是金狐狸花钱租下的一座大宅子,这段时间从成都撤回来二十余名探子,一直在集中训练,在京兆城散布血碑谣言就是他们牛刀小试,事实证明,他们非常成功。

    由于这次土地清查触动了凤翔派系的切身利益,以洛文清为首的这批官员有了对抗京兆之心,使金狐狸看到了机会,他开始考虑在凤翔训练一支千余人的军队,在关键时刻里应外合夺取关中。

    “有敌人!”

    院子里忽然一声大喊,将金狐狸从睡眠中惊醒,紧接着听见院子里的打斗声,金狐狸顿时慌了神,挣扎要爬起身,他身体太肥胖,起身困难。

    他刚坐起身,几把锋利的战刀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动一动,就宰了你!”

    金狐狸忽然低头去咬手上戒指,却被人一把抓住手,将他的毒戒强行抹走。

    紧接着,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摁倒在地上双手反绑起来,只听宋军士兵大喊:“抓到金狐狸了!抓到金狐狸了!”

    金狐狸顿时万念皆灰,一定是张赤桐被抓,把自己招供出来了。

    张赤桐是有名的道士,和官员们颇有联系,让他作为自己的和洛文清的联络人十分隐蔽,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他没想到这个隐蔽的人选,还是被宋军破获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561/ 第一时间欣赏封侯最新章节! 作者:高月所写的《封侯》为转载作品,封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封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封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封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