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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后勤

    陈庆请韩世忠来到大帐坐下,韩世忠对陈庆道:“梓州守将李忠和桑仲造反,抢掠了运往汉中的钱粮物资,形势比较危急,张宣抚使昨晚连夜赶回巴蜀了,他给你留了一封信。”

    说完,韩世忠取出张浚的信交给陈庆。

    陈庆打开信看了一遍,张浚只是嘱咐他全力准备练兵比赛,有什么困难可以找韩世忠帮忙,张浚同时给他留了三千贯钱,作为补充军费。

    张浚在信的最后提到,这支军队如果陈庆不想把他们退还厢军,可以交给韩世忠。

    其实这也是陈庆的想法,他想把这支军队交给呼延通,交给韩世忠当然也可以。

    “韩都统给我说一说这次练兵比赛,我现在还不太清楚,到底比什么?”

    韩世忠微微笑道:“这次练兵比武其实是新兵新将比武,是天子在年初提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选拔亲卫御林军和年轻将领,目前除了西军和岭南军,其他各军都要派人来参加,但张宣抚使前些天又向枢密院提出,由你来代表西军参赛,枢密院同意了,然后你手下这支军队也将代表西军,这件事宣抚使应该给你说过了吧!”

    “他给卑职说过了。”

    “这次比武原本有二十支队伍参加,后来又加上你们武学训练的十五支军队,最后就有三十五支队伍参赛,时间定在二十天后,就在临安新落成的武学内进行,有什么奖赏目前我也不清楚,但这次比武代表着各军的荣耀,大家都会全力以赴,希望你要重视起来,毕竟你是代表西军。”

    陈庆点点头,又问道:“呼延通将军能继续和我们一起吗?”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事情,这次我也会派一千五百人参赛,主将是高成,原本副将就是呼延通,但张宣抚使同意把你的军队交给我,作为补偿,呼延通就继续当你的副将吧!”

    “韩都统是打算把这支军队交给呼延通?”

    韩世忠笑着点点头,“正有此意?”

    “这次岳飞会来吗?”

    “当然要来,他现在是神武右副军都统制,我听说他将派大将张宪和王贵率两千新兵参赛,不光是岳飞,还有张俊、刘光世等都统大帅也会派各自的心腹大将来参赛,这是新人出头的机会。

    至于你刚才询问,比赛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无非就是平时训练那些东西,我看过你们平时的训练,军队很不错,但还不够,还差几分火候,还要强化训练,尤其是实战对抗,这可能会是比武的重中之重。”

    ...........

    韩世忠告辞走了,陈庆率领众将把他送出大营,待韩世忠走远,呼延通‘嗷!’地大叫一声,欢喜得跳了起来。

    陈庆明白他的心思,笑着给了他一拳,“现在不要想得太多,有我在这里,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当副将,要等你武学结束后,这支军队才轮得到你小子统领!”

    呼延通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既然咱们要参加练兵大赛,是不是好好合计一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训练?”

    陈庆点点头,“召集所有都头以上将领来议事堂商议!”

    不多时,十几名都头和将领们聚集一堂,陈庆对众人道:“之前我就给大家说过了,我们还要参加新兵训练大赛,但我还是把这件事想得简单了,这实际上是天子对新兵的一次校检,也是各军之间的一次较量比武,所有的军队在全力以赴,但我们却有点掉以轻心。

    在座各位告诉弟兄们,这也是改变他们命运的一次比武,相信没有谁还想再回厢军领取微薄的待遇,想要拿高俸禄就要表现出高水平,从现在开始,我们将全力以赴训练。”

    停一下,陈庆又缓缓道:“考虑到我们薄弱环节,我决定将一千八百名弟兄分成四个营,一个是弓箭营,专门练习弓箭,由刘琼出任指挥使,两个搏击营,专门练习兵器格斗,由呼延通和郑平出任指挥使,还有一个是情报后勤营,负责打探对手情报,以及后勤支援,由赵小乙负责,从现在离开,所有士兵给我动员起来,加大跑步和蹲马步的基础训练,然后进行专项训练!”

    .........

    校场上热气腾腾,士兵们士气高昂,有的在训练弓箭,有的在练习枪法,有的在练习刀盾。

    这时,赵小乙一脸愁苦地走过来,他是斥候营准备将,手下有五十名精锐斥候,去探查敌情也没有问题,但陈庆让他兼管后勤,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将军让我管后勤,我从来就没有干过,我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赵小乙是跟随陈庆最久的士兵,一开始他就在陈庆身边了,也是陈庆最信赖的心腹之一,赵小乙打仗不行,带兵也不行,但他头脑灵活,做事认真细心,这是他最大的优点,所以陈庆根据他的特点让他往斥候方面发展,现在又打算让他管后勤。

    陈庆笑道:”做后勤说难也不难,就是要让士兵们吃好、休息好、训练好、医疗保障好、钱粮物资管理好,你把这五好做到位了,就是合格的后勤将领。

    但是呢!后勤要做好说难也很难,比如训练好,各种兵甲物资要有保障,士兵要练习射箭,你就要安排好靶子,士兵们要练习夜战,你就要准备好充足的火把等等,还有休息好,艰苦训练了一天,是不是要烧好热水让士兵泡脚,甚至还要找人来给士兵们浆洗衣服等等,这些事情都是后勤要做的。”

    赵小乙痛苦蹲在地上,“我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陈庆安抚他道:“这些事情又不是要你一个人干,我们有一千七百八十名士兵,一千五百人是正式军队,五十人是探子,剩下的两百三十人就是后勤兵了,这里面有十人能读书识字,我提升他们为节级军官,他们就是你的助手,你要安排每个人做什么?

    还有钱财,这可是关键,宣抚使留了三千贯钱给我们做补充军费,这些钱就是用来购买各种食材,请人浆洗衣服,还要请一名医师出任临时军医,有了钱,你什么事情都好做了,明白吗?”

    赵小乙苦着脸道:“将军能不能把你说的这些都写下来,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我回头写给你,你现在先带十几名弟兄赶大车去城内宝丰钱铺取三千贯钱,我估计三千贯军费还不够,等朝廷的奖赏下来,我再拿两千贯钱给你。”

    望着赵小乙心事重重地走了,陈庆也知道赵小乙原本只是一个从军不久的小兵,才十九岁,现在突然让他当后勤将领,他肯定无法适应,但凡事都有一个过程,这次正好是锻炼他的机会。

    .........

    军营内还有数十顶临时大帐,陈庆的主将大帐也在其中,相对于营房,他更喜欢住在帐篷内,宽敞、空间大,住起来不憋屈。

    从昨天开始,他已经正式升为统领,但他居然没有半点当统领的感觉,感觉似乎什么都没有变,或许俸禄会高一点,他之前的俸禄是每月十二贯,现在估计能涨到二十贯左右。

    当然,军牌也变了,从中卫郎升为正侍郎,虽然还是从七品,但已经是从七品的最高一级。

    大帐内,陈庆盘腿坐在软垫上,正在细心擦拭他的方天画戟,长约一丈八寸,通体泛着幽幽的青光,不仅品质上乘,锋利异常,关键是美感极强,简直就是一支艺术品,之前他在睦州用的铁戟和这支方天画戟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还是陈庆第一次从长兵器上看到了美学,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名家打造,最后成为了自己的心爱之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隐隐还夹杂着士兵的怒吼,陈庆一怔,提戟向外面走去。

    刚走到大帐门口,一名士兵飞奔而来,单膝跪下禀报,“启禀将军,大营外来了一支军队,要强行入住我们的军营,被郑将军拦住了,双方争吵得很厉害。”

    陈庆心中惊讶,天子脚下,强占军营的事情也会发生吗?

    他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催马向大营门口奔去。

第七十七章 争营

    军营大门前灯火通明,照如白昼,当值主将郑平手执宝剑,带着十几名士兵怒气冲冲拦在大门口。

    只听郑平大骂,“奶奶个熊的,你们是合法入驻,难道我们就是非法?是谁让你们来这里,你找谁去,我们怎么可能把军营让给你们?”

    对面士兵举着火把,看规模至少也有一两千人,或许是事情比较麻烦,双方都火气很重,有人大喊:“我们有范相公的批文,有兵部大印,这座营地就该我们来驻扎,赶紧给我闪开,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怎么回事?”陈庆带着几名士兵赶到了。

    郑平连忙上前道:“不知哪里来一支军队,说我们的军营兵部已经批给了他们,居然让我们搬出去,简直荒唐之极!”

    刚才陈庆听见对方喊了一声范相公,范相公只能是范宗尹,陈庆的心中立刻警惕起来。

    他走上前问道:“在下陈庆,是本军营统领,请问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人群中,一名大将一直在冷眼观望,他见对方主将出现,居然也是一名统领,他倒不敢乱来,便策马上前道:“本将是刘都统帐下统领,在下曹德,我们刚抵达临安,准备参加新兵训练比武,范相公批准我们使用这座军营,我们还有兵部的军营使用文牒,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贵军会在这座军营内?”

    原来是刘光世的军队,陈庆不慌不忙道:“我们是西军,在一个月前就使用这座军营了,我们是得到枢密院的批准,有完整的手续,枢密院批准的期限是到下个月底。”

    曹德眉头一皱,“这怎么回事?兵部也批准我们使用这座军营,而且我们还得到了范相公的批准,难道是朝廷资料有误?”

    哪里是什么朝廷资料有误,分明是范宗尹故意给自己穿小鞋,兵部官员也为虎作伥,估计是张逵的功劳归了枢密院,导致兵部官员对自己不满。

    “曹将军,恕我直言,军营和物资安排都是枢密院的职能,和兵部没有关系,兵部没有权力批准你们使用哪座军营,这是他们在越权。”

    “谁说兵部在越权?”

    熊熊火光中忽然出现了大批官员,为首又高又胖的官员正是三照相公范宗尹,他确实是在给陈庆穿小鞋,但他又不希望两支军队爆发冲突,影响太大,对他不利,所以他及时赶到,就是想用权势来压制陈庆。

    陈庆在马上抱拳行一礼,“参见范相公!”

    “哼!我来就是告诉你,这次新兵比武大赛是由兵部和枢密院联手举办,每一支参赛队伍的驻地兵部都有权安排,现在兵部安排刘都统的军队进驻这座军营,那就以兵部的决定为主,请你们立刻搬出去!”

    陈庆心中大怒,他恨不得一戟斩杀了这个混蛋,陈庆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道:“既然枢密院也是比赛举办者,那他们也有权力安排驻地,况且这本来就是枢密院的职能,枢密院已经在五天前正式批准我们驻扎此地,兵部就不应该再批准,这是他们的失误,就应该他们负责,岂能让我们来承担责任?”

    范宗尹一阵奸笑,“你一个小小的统领,轮不到你来议论朝政,更轮不到你来为朝廷做主,现在本相以相国的身份命令你立刻搬出去。”

    “我如果不搬呢?”

    “呵呵!陈庆,你想以下犯上?”

    陈庆喝令左右道:“关闭营门!”

    周围士兵迅速将营门关闭,范宗尹大怒,“陈庆,本相要弹劾你以下犯上,不听相国之令!”

    这时,陈庆走上了眺望楼,他张弓搭箭,对准了范宗尹。

    “这是天子代太上皇赐我的定远弓,专杀奸佞叛国之臣,你若再敢在军营门口闹事,我将视同你企图谋反,以太上皇之弓杀之!”

    “你....你混蛋!”

    范宗尹气得满脸通红,但他万万没想到陈庆手上居然有太上皇的兵器,虽然定远弓没有尚方宝剑那样的权力,但它毕竟是御弓啊!在特定条件下是有一定威慑力,比如对方怀疑你造反,自己若强闯军营,正好落给了对方口实。

    这一瞬间,范宗尹竟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曹德上前打圆场道:“范相公,昔日汉文帝欲进细柳军营尚不得,这是军规,再说没有枢密院的调令,陈将军的军队也不能擅离大营,多谢范相公关心,还是卑职自己想办法处理吧!

    曹德也是官宦子弟,他已经看出来了,范宗尹和陈庆有矛盾,范宗尹是故意用自己驻军之事给陈庆穿小鞋,并非真心帮助自己,他可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更不想卷入对方的矛盾中去。

    范宗尹心中又气又恼,又害怕陈庆这个武夫以为有太上皇的弓就可以为所欲为,真的一箭把自己射杀,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便借坡下驴道:“好吧!既然曹将军不需要本相帮忙,那本相就不多事了。”

    范宗尹恶狠狠盯了一眼陈庆,“那我们就走着瞧,我就不信本相治不了你!”

    他一挥手,“我们走!”

    范宗尹带着大群官员走了,陈庆松了口气,收起弓箭对曹德道:“相信曹将军也明白了,这位范相公和我的上司张公有隙,他奈何不了张公,便把仇恨发泄在我头上,他在利用你呢!”

    “是川陕宣抚使张公吗?”

    “正是!”

    曹德恍然大悟,原来是范宗尹和张浚的斗争,他连忙抱拳道:“我明白了,明天我再去枢密院报到,请他们安排驻地!”

    “曹大哥,是你吗?”呼延通快步走了上来。

    曹德一愣,“呼延,你怎么在这里?你调去西军了?”

    “也不是,是韩都统把我借调过来。”

    呼延通低声对陈庆道:“这位曹德是鲁王曹彬之后,也是将门世家,从前是我的大哥。”

    呼延通的面子当然要给,陈庆听说是曹彬的后人,心中也有结交的念头,便笑道:“这么晚了,曹将军也没有地方去宿营,我正好有不少帐篷,索性就在校场上搭一个临时营地,然后让弟兄们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曹德大喜,他还真没有地方去宿营,没想到对方这么仗义,他连忙抱拳道:“那就麻烦陈将军了!”

    营门开启,曹德率领两千军队进了大营,其实严格说起来,没有枢密院的军令,陈庆绝不能让别的军队擅自进入大营,这也是一种违规行为,可谁让兵部违规在先呢?把这座军营也派给了曹德。

    ...........

    进了临安城,临时召集的官员们都各自散去,只有十余名随从跟在范宗尹的软轿后面,轿子内,范宗尹脸色阴晴不定,他是个死钻牛角尖的人,一口恶气不出,他只会郁闷在心中,越来越难受。

    不过今天军营的事情他也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错误,他不该自己亲自出面,应该找一个人代替自己出面,施压不成,自己还有缓转的余地,结果自己出面,狼狈得下不了台不说,还一步把棋走死了,没法再回转。

    范宗尹其实是想让兵部侍郎王浩来出面施压,自己站在背后,怎奈王浩这个混蛋下午批准了曹德的营房驻地,然后就病倒了,分明是个借口。

    还有兵部那群官员,站在自己身后谁都不吭声,让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一个个都明哲保身,要他们有什么用?

    范宗尹心中着实恼火,回到府中,他随即令道:“让文石先生来见我!”他快步去了书房。

    范宗尹虽然很自负,喜欢钻牛角尖,但他也并非冥顽不化的人,有些人的意见他还是会听,但能让范宗尹虚心接受不同意见的人很少很少,文石先生就是其中一人。

    文石先生是范宗尹的同乡,他的真名叫做韩琪,曾是太学博士,靖康南渡后,他一直游历于荆襄一带,自号文石居士,醉心于山水竹石之间。

    范宗尹被天子赵构复用为相,他亲自去拜访韩琪,最终说服韩琪做了自己的幕僚。

    不多时,一名五十余岁的男子出现在范宗尹的书房内,此人正是幕僚韩琪,他看起来很年轻,就像四十岁的样子,容貌清瘦,目光淡然,给人感觉就是一个无所思、无所求的世外高人。

    “今天真是出乎意料,陈庆居然有先帝的定远弓,以至于事情没有成功,让人好生气恼!”范宗尹坐在桌后生闷气。

    韩琪微微笑问道:“一个小小的西军武将为何让相公如此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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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错了一章,已改正】

第七十八章 反击

    范宗尹长长叹息一声,“我好歹也是堂堂相国,若不是心中一口恶气难消,我也不至于自贬身份,和一个小小武将过不去,实在是看到他,我就想到了朝堂之辱,不狠狠收拾他一顿,我心中快生魔障了。”

    “范相公实际上是把对张浚的不满都发泄到他身上了吧!”

    “或许吧!

    “不过这次利用军营来刁难陈庆确实有点不妥,不是说不该刁难他,而是这个办法很容易惹出事端,最后由兵部来担责,对相公的信誉影响很大,以后恐怕没有人敢替相公做事了。”

    范宗尹有些不耐烦道:“我知道,我已经派人告诉王浩,找一个替罪羊,就说这次兵部官员操作失误。”

    “最好在别人身上也失误几次,就不那么显眼了。“

    “有道理!我回头让王浩安排一下。”

    “另外,范相公要留意一下秦桧。”

    “哼!那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亏我还一直在官家面前替他说好话。”一提到秦桧,范宗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韩琪摇摇头道:“我说的留意,并不是指他在朝堂上的落井下石,我是说,他可能也参与了弹劾陈庆这个案子。”

    范宗尹一怔,“为什么这样说?”

    “朝堂事件后,我特地去调查了王涣,我总觉得这位监察御史很蹊跷,看起来就像相公的狗腿子,但实际上和相公一点关系没有,他甚至比相公还要憎恨陈庆,完全不像一个正常履职的监察御史调查,范相公猜一猜,我查到了什么?”

    “我猜不到,你直接说!”

    “这个王涣居然是秦桧的妻侄。”

    “什么!”

    范宗尹眼睛瞪大了,被秦桧踩得那么狠的王涣,竟然是秦桧的妻侄?

    “难道这个王涣是秦桧安排去调查陈庆?”

    “我认为是这样,原本并不是王涣去调查,临时改为他去,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范相公给沈万求打了招呼。”

    范宗尹连忙摇头,“我没有打过任何招呼。”

    “那就对了,只能是秦桧的安排!”

    范宗尹疑惑道:“如果是秦桧安排,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有很多,比如他也想扳倒张浚,便助相公一臂之力,再比如,可能金国有什么要求。”

    “不可能吧!和金国有什么关系?”

    “范相公别忘了,完颜娄室可是死在陈庆手上,金国皇帝还出十万贯悬赏他的首级,秦桧又是从金国回来........”

    范宗尹不说话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考虑问题太浅了。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韩琪不慌不忙道。

    “什么?”

    “陈庆执行这个剿匪任务,是以武学生的身份去的,我特地看了看武学的名单,我发现秦桧的另一个妻侄王薄也在武学,之前入学考试,陈庆第一名,王薄第二名,会不会是出于某种竞争。”

    范宗尹摇了摇头,“秦桧是堂堂相国,他不至于为这种武学生之间的小竞争耗心费力。”

    “问题就在这里,秦桧一点也没有费心耗神,都是范相公在关注此事,他打招呼换一个监察御史,然后他就借刀杀人了。”

    范宗尹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韩琪抽丝剥茧般的分析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被人利用了还茫然不知,从前他把张浚视为政敌。

    现在他发现秦桧才是一条真正的毒蛇,潜伏在自己身边,在朝堂上,他已经狠狠咬了自己一口,不知什么时候他还会对自己张开毒牙。

    “那我该怎么办?先生可有建议?”

    “我的建议就是相公不管再怎么憎恨陈庆,都不要亲自出面了,可以反过来利用王薄嘛!给他创造机会,让他去和陈庆撕咬,他们咬得两败俱伤,不正是相公所期待的?”

    范宗尹点了点头,这个建议确实高明。

    ...........

    兵部的乌龙事件可没有不了了之,陈庆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次日一早,陈庆找到了韩世忠,恳请他为自己做主。

    韩世忠听完了陈庆的陈述,立刻意识到了里面有问题,安排军营只是一桩小事,这种内部牒文哪里需要相国批准,这分明是兵部不想担责而让范宗尹做的背书保证。

    韩世忠想了想道:“我也只是地方军头,不能干涉朝廷内政,不过既然张宣抚使把你托付给我,我也不能不闻不问,这样吧!我带你去见吕相公,你可以向他投诉,请他主持公道。”

    陈庆也知道韩世忠的难处,他虽然名气很大,受天子重视,但毕竟也是地方军阀,类似于吴阶和王彦,比张浚的地位低得多,他一样受制于朝廷,要他像张浚那样和相国对抗,根本不可能,他能带自己去见吕颐浩就已经是他拿出来的最大资源了。

    “韩都统的帮助,末将感激不尽!”

    韩世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跟我来吧!”

    两人来到吕颐浩的官房,陈庆在外面等候,片刻,一名小厮出来道:“陈将军,吕相公请你进去!”

    陈庆跟着茶童进了官房,只见满脸笑容的右相吕颐浩正和韩世忠相谈甚欢,见陈庆进来,韩世忠起身笑道:“那我就先去了,烦请吕相公帮忙解决此事,不要再让昨晚的误会发生了。”

    “呵呵!韩都统去吧!本相自会秉公处置。”

    韩世忠向陈庆点点头,先一步走了,韩世忠只是替陈庆引见吕颐浩,但他不能参与此事,所以必须要先告辞。

    陈庆单膝跪下行礼,“末将陈庆参见吕相公!”

    吕颐浩微微笑道:“韩都统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一些争执,你不妨先详详细细把经过告诉我。”

    陈庆取出一份报告,后面有兵部批文作为证据,这也是曹德仗义,昨晚他得到陈庆的帮助,宿营一夜,作为回报,曹德就把兵部的批文给了陈庆,他重新去枢密院办手续,兵部批文对他来说已经是废纸一张,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范宗尹,他这种功勋世家出身的官宦子弟也并不是很在意。

    “这是卑职连夜写的报告,前因后果都在报告中,请吕相公过目!”

    吕颐浩接过报告,心中着实有些惊讶,大将们的报告基本都是由幕僚写的,像陈庆这种亲自写报告的年轻将领,很少能见到,能文能武,那是儒将啊!

    其实陈庆后世所学,和宋朝还是不一样,光字体就不一样,为了能适应宋朝的文字和书写习惯,他付出很大的努力,在麟游县一个冬天,他做的两件事就是练字和练剑了。

    尤其自古就是俗体字的存在,宋朝印刷术的改变,大量小说等通俗读物问世,能识字的平民越来越多,宋朝俗体字的推广也远胜前朝。

    俗体字类似后世的简体字,比如國写作国,劉写作刘,壽写作寿,所以陈庆偶然写出几个简体字,也丝毫不足为奇,大家都自然而然把它看作是俗体字。

    “这是你自己写的?”吕颐浩翻了翻报告,惊讶问道。

    “末将学识寡薄,请相公莫要见笑!”

    吕颐浩赞许地点点头,“书法还不错,看得出下过几年功夫。”

    ‘字是打门锤’,这是陈庆父亲的理念,从陈庆三岁开始,他就请书法老师教陈庆写字了,陈庆十几年来一直坚持,他数理化很糟糕,却写了一笔好字。

    或许是因为书法不错,吕颐浩仔仔细细地读完了陈庆的报告。

    他眉头一皱,“你和曹将军昨晚发生冲突了?”

    “昨晚误会时差点爆发冲突,后来误会释清,卑职请曹将军的军队进大营休息,出于感激,曹将军便兵部给他的批文交给卑职。”

    吕颐浩又看了看兵部的批文,上面有兵部侍郎王浩的大印,甚至还有相国范宗尹的批示。

    吕颐浩冷笑一声,他怎么会不懂,这个范宗尹太小心眼了,朝堂上被打脸,就用这种方式给别人穿小鞋,着实令人不齿啊!

    穿小鞋也罢,但这种穿小鞋的水平令人不敢恭维,太低级了,还把自己的名字签在牒文上,这简直是对相国身份的侮辱。

    其实这也是吕颐浩看不惯范宗尹的地方,太年轻,太嚣张,有点肆无忌惮,或许在牒文上签名也是他嚣张的一种表现吧!

    吕颐浩觉得有必要拿这件事敲打一下范宗尹了,做人不要太嚣张,同时也是给张浚一个人情,你手下被人欺负,我可没有袖手旁观。

    “枢密院给你的军营批文呢?”

    陈庆连忙取出批文,呈给吕颐浩,“请相公过目!”

    吕颐浩看了看批文,证据链全了,他微微笑道:“正好官家下午召见我,你在我这里吃顿午饭,然后下午我去见官家,你就在这里等候,或许官家会召见你。”

    “感谢吕相公厚爱!”

    “厚爱谈不上,主持公道而已,要不然老张下次进京就会来拆我的家了!”

    吕颐浩已经把必要的信息传给了陈庆,场面上是主持公道,但实际上我是给张浚的人情。

第七十九章 背锅

    下午,吕颐浩在御书房觐见了天子赵构。

    “按理,这种小事情不必惊动官家,但毕竟新兵训练比武是官家亲自部署的,微臣想还是有必要让官家知道,引起大家重视,这样才能避免再出现更大的纰漏。”

    赵构坐在御案前翻阅陈庆的报告,尽管吕颐浩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他来汇报这件事的本身,就说明这件事不简单。

    而且报告中提到两军因误会而导致将士矛盾激化,差点爆发冲突,这才是赵构最无法容忍之事,两支数千人的军队在临安厮杀,这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如果处理不当,不就成了第二个刘苗之乱吗?

    赵构脸色越来越阴沉,对宦官道:“立刻宣范相公来见朕!”

    “陛下,陈庆就在微臣的官房内等候,要不要一并宣他来对证此事?”

    赵构沉吟片刻道:“先等一等吧!”

    赵构心知肚明,这明显是范宗尹在给陈庆穿小鞋,只不过陈庆不甘受辱,奋而反击,如果两人再见面,一个位高权重,却不讲道理,一个地位低微,却占了理,自己偏向谁都不好,最好两人不要见面。

    不多时,范宗尹匆匆赶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吕颐浩也在,他心中有些忐忑,连忙给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天子赵构将兵部的批文往地上一扔,“范相公,这个混帐批文是你签署的吗?”

    范宗尹心中‘咯噔!’一下,这件事怎么闹到天子这里来了?

    他眼角余光一瞥,只见吕颐浩半眯着眼,就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站在一旁,范宗尹心中顿时明白了,这是吕颐浩出手了。

    好在他昨晚和韩琪仔细商讨过这件事,只要坚决否认自己的有私心,那么责任就是兵部的,其实这也是范宗尹一贯风格,死道友不死贫道,之前是监察御史王涣替他背了黑锅,这一次嘛!只好委屈兵部侍郎王浩了。

    范宗尹连忙拾起地上批文,满脸惭愧道:“这件事是微臣大意了,没有仔细核对,便随手签字批示,因为那座军营好几支军队都想进驻,兵部不敢得罪,便让微臣签字,微臣怎么也没有想到兵部居然犯下大错,重复批准军营。”

    范宗尹的解释赵构不置可否,他又拾起陈庆的报告递给范宗尹,“这是西军统领陈庆写的报告,简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你看看有什么出入?”

    范宗尹心中恼火,没想到陈庆这么快就写成了报告。

    他接过报告看了看道:“回禀陛下,情况基本属实,只是个人身处立场不同,描述就会有倾向,有些结论微臣不敢苟同。”

    “哪里不同?”

    “陛下,昨晚微臣听说了可能会爆发冲突,所以就急急赶去军营平息争端,这个时候微臣知道兵部可能出现失误,为了平息争端,微臣考虑双方暂时先住在一起,等明天再处理。

    但陈将军对微臣有成见,认为微臣偏向曹将军,他情绪激动,不准微臣进军营,否则就用先帝之弓射杀微臣,后来微臣怕陈将军冲动铸下大错,就没有再过问此事。”

    “可他报告中说你不认可枢密院的批文,要他们赶出军营,想强闯军营,他不准你擅闯军营,才矛盾激化?”

    “微臣怎么可能不认枢密院的批文,微臣只是想解决他和曹将军的争端,进军营是想看看没有多余的营房,他就激动万分,态度强硬得让人难以接受,分明就是以下犯上.......”

    吕颐浩在一旁道:“大臣是不能随便进入军营,必须有枢密院的批准,这一点陈将军倒没有做错。”

    范宗尹顿时怒视吕颐浩,“以下犯上,难道他也没有错?”

    吕颐浩淡淡道:“这也要看具体情况吧!如果什么事情就论以下犯上,那么范相公在朝堂可不只一次对本相咆哮。”

    范宗尹差点气晕过去了,他克制住怒火冷冷道:“那他对我的无礼就是应当的?”

    吕颐浩依旧不慌不忙道:“我刚才说了,是否以下犯上是要看具体情况,军营之事本来就是兵部有错在先,范相公也同样犯了错,正常的做法是另找一个军营安置曹将军的军队,这样才是平息争端的良策,而不是跑去军营激化矛盾,明知大臣不能随意进军营,还要强闯,这个时候再指责对方以下犯上,就未免有以势压人之嫌了。”

    “你——”

    范宗尹气得脸色通红,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吕颐浩心机老辣,说话滴水不漏,范宗尹哪里是他的对手。

    “你们两个都是相国,别再为这种鸡毛小事争吵了。”

    官家开口,两人不再争论。

    赵构负手走了几步道:“这件事的是非曲直朕心如明镜,兵部严重失职,险些导致两支军队发生火并,兵部主事负有重大责任,传朕旨意,免去兵部侍郎王浩之职,兵部侍郎暂由大学士朱胜非兼任。

    统领陈庆顾全大局,主动邀请友军入营,弥合分歧,消除误会,避免了一场冲突,其精神可嘉,当予表彰,特升其一级为武翼大夫,钦此!”

    范宗尹大惊失色,刚要替王浩说情,却见天子目光凌厉,他知道天子是让王浩给自己背锅了。

    心中不由长叹一声,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又何苦做这个恶人呢?

    吕颐浩却暗暗佩服天子远见,他当时就奇怪,陈庆升为统领,官阶最低也应该是武翼大夫,怎么还是从七品正侍郎?

    原来这个补缺留在这里呢!既安抚了陈庆,也没有过份提拔。

    还是天子高明,恐怕他早就猜到范宗尹不会善罢甘休。

    赵构把报告还给了吕颐浩,笑问道:“这份报告是陈统领亲笔所书?”

    “微臣也问他,他说是的。”

    赵构点点头,“字写得还不错,难得!”

    ...........

    新兵训练比武是年初赵构的一个决定,究其根源,还是和刘苗之乱有关,那些看起来完全值得信任的老将,在关键时刻却造反,逼自己退位,着实寒了赵构的心,使他从骨子里不再相信武将,但金兵不断南下威胁,又使赵构不得不依靠战功赫赫的大将们。

    为了平衡这两者的矛盾,赵构便提出了新兵新将的思路,年初开办武学,举行新兵训练比武,都是这个思路下的产物,简单说,天子赵构就是要提拔一批忠于自己的年轻将领,再挑一批新兵作为侍卫亲军。

    这次新兵训练大赛意义非凡,使各地都统制都十分重视,纷纷派出自己的心腹将领,派出最优秀的新兵前往临安参赛。

    这天上午,临安城西面的官道上,一支两千人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向临安奔来,这支军队盔甲鲜明,士气高涨,阳光下大旗招展,高高飘扬的帅旗大写一个‘岳’字。

    为首一名大将,身穿鳞甲,头戴凤翅兜鍪,手提一杆大铁枪,目光冷峻,颌下一缕黑须,看起来约三十岁左右,此人正是这两年刚刚崛起的大将岳飞。

    岳飞虽然南征北战,立功赫赫,但他真正步入康庄仕途,还是天子赵构南渡后,他抗击金兵南侵,扫平各地造反的盗贼,终于得到了寻找新将的天子赵构赏识,一步步提拔他,他已被提拔为神武军都统制,终于从张俊的队伍中走出,自立门户。

    这次岳飞是去鄱阳湖一带清剿乱匪李成,驻军洪州,大军刚刚剿灭了李成,正在休整之时,岳飞便利用这个空档,亲自率领率领两千新兵前来临安参加新兵训练比武。

    岳飞是都统制,当然不是由他参与比武,而是手下心腹大将张宪和王贵二人参加比武,士兵也是在洪州招募的两千新兵,训练了三个月,岳飞挑选其中的两千精锐参赛。

    这时,对面尘土飞扬,两名官员骑马疾奔而来。

    两名官员奔至近前,勒住缰绳问道:“请问可是岳都统的军队?”

    岳飞抱拳道:“在下正是岳飞!”

    两名官员连忙行礼,“我们是枢密院的官员,奉命安排各支参加新兵比武的队伍,贵军的营房和粮米物资都已经安排好,请岳都统随我们来!”

    “多谢了!”

    岳飞心里有点奇怪,枢密院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现在不仅安排好宿营地,还主动派人前来联系引路,简直让人有点无法适应。

    岳飞不是多事之人,但他也担心自己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便问道:“其他各支参赛队伍都到了吗?”

    “大部分都来了,但还有几支未到!”

    旁边大将王贵问道:“每支队伍枢密院都会像这样安排好食宿?”

    一名官员苦笑一声道:“这两天发生一些事情,官家责令枢密院做好安排,不准再发生事端。”

    王贵还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岳飞瞪了他一眼,令他不要多事,王贵只得将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两名官员带着一行队伍加快速度向城东而去........

第七十七章发错,已更正

    各位书友,第七十七章发错,已更正,很抱歉啊!

第八十一章 武娘

    次日中午,陈庆独自在大帐中吃午饭,他的午饭和士兵们区别不大,也是一大碗米饭,一条烧鱼和几块咸肉,再加上一碗鸡汤,还有一碟下饭酱菜,江南是鱼米之乡,军队在伙食待遇上确实比西军好。

    这时,帐帘掀开了,呼延通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统领,我查到王薄的背景了!”

    陈庆放下碗笑道:“有这么快吗?”

    “不是快,我三叔查到王涣和王薄的关系后,他委托的人又查到一些情况,三叔以为我不需要了,便没有告诉我。”

    “说说看,王薄是什么背景?”

    “王薄的家族和我说的一样,很有钱但地位不算很高,关键是他姑父,竟然是相国秦桧,想不到吧!”

    这个消息让陈庆愣住了,秦桧的妻子王氏,那个铸成铁人跪在西湖边九百年的妇人,竟然是王薄的姑姑,简直太出人意料了。

    “那秦桧又为何踩王涣?将他罢官免职。”

    “我觉得这就是秦桧的阴险之处,一是撇清关系,二是表现自己大义灭亲,我觉得王涣去睦州调查一定就是秦桧的安排。”

    陈庆点点头,这就是解释得通了,怎么会是王涣来查自己,只能是秦桧的安排,这次张俊肯帮王薄,也是秦桧的人情,看来秦桧很看重这个内侄,一心想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原以为自己和秦桧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没想到居然通过王薄的私怨和秦桧有了交集,他早就盯住自己了。

    “统领,还有一件事!”

    呼延通支支吾吾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有什么事?”

    “我有个小妹,也是喜欢练武,家里人都叫她一丈青,她听说你斩首了完颜娄室,想见一见你,她就在营门外。”

    陈庆笑了起来,“自己来到宋朝,居然还有女粉丝。”

    “行!我给她签个名,再送她一支箭。”

    陈庆也暂停吃午饭,取了一支箭便向大营外走去。

    此一丈青当然不是梁山女将一丈青,这是大宋很普通的一个绰号,说明呼延通妹妹用的是长鞭。

    出了营门,只见营门外有一名穿红色武士服的年轻女子,年约十七八岁,骑在一匹白马之上,身后跟着两名骑马侍女。

    陈庆愣了一下,他以为呼延通的妹妹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只有这个年龄才会有追星的兴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年轻女子。

    陈庆回头看了一眼呼延通,他有一种上当的感觉,早知道是一个年轻女子,他就不来了。

    “穿红衣服的小娘就是我堂妹,四叔家的女儿,原本叫做五娘,我祖父给她改名为呼延武娘,练武的武。”

    呼延通说着,向不远处的红衣女子挥了挥手,红衣女子催马奔了过来。

    红衣女子长一张鹅蛋脸,面若桃花,一双眼睛很漂亮,就是眉毛稍稍浓黑了一点,嘴也不是樱桃小口,轮廓感很强,皮肤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这三点冲淡了她的柔媚气质,倒显得她英气十足。

    “武娘,这位就是你想见的陈统领,斩杀完颜娄室的西军大将。”

    呼延武娘上下左右打量陈庆,忽然问道:“你文才如何?可会填词写诗?”

    陈庆一头雾水,虽然这位呼延一丈青有些无礼,但看在呼延通的份上,陈庆不想和她一般计较。

    陈庆淡淡笑道:“我们练武之人起五更,熬半夜,全心练武,哪有时间读书?我不过粗粗认识千把个字而已。”

    呼延武娘忽然怒视呼延通,“那你为何骗我,说陈将军文武双全,是一名儒将?”

    呼延通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呼延武娘抱拳向陈庆行一礼,“陈将军,幸会了!”

    说完她调转马头向城门方向疾奔而去,望着她背影远去,呼延通也长长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陈庆笑问道。

    “哎!回大帐说吧,一言难尽啊!”

    两人回到大帐,陈庆把箭扔进箭壶,又继续吃他的午饭。

    呼延通叹口气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祖父看上你了,想招你为孙婿!”

    陈庆哑然失笑,“就是这位武娘?”

    呼延通点点头,“我们家女孩子一共只有三个,两个出嫁了,还剩下这一个,整天舞枪弄棒,已经十八岁了,相亲无数,不是别人看不上她,就是她看不上别人,反正没有一次成功,看样子今天的相亲也不会成功。”

    陈庆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刚才在营门口和我见一面,那是相亲?”

    “当然了,你以为呢?”

    陈庆忽然有些恼火道:“我警告你,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你要先给我说清楚,我还以为是你十一二岁小妹妹向我索要签名之类。”

    “今天是我不对,应该让你换身衣服,穿着盔甲去肯定不行。”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现在压根就不想考虑成婚之事,我从前的杨副将成婚后就很后悔,他怕自己有一天战死沙场,让新婚妻子痛苦一生。”

    说到这,陈庆忽然想起了杨元清,猛地一拍额头,他居然忘记了,他应该去看看韦清,还有杨元清的妻子,他们好像就在临安,可是....去哪里找他们?

    陈庆目光一瞥,见呼延通坐在那里一脸懊恼,便笑道:“我只是感到有点唐突,没有真的生你的气。”

    呼延通摇摇头,“我不是因为你生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我应该让你换身衣服,我明知道,哎!”

    “明知道什么?”陈庆好奇地笑问道。

    “我这个妹妹虽然自己喜欢练武,但她却不喜欢练武的男子,她喜欢读书人,喜欢温润如君子那种,你满身杀气,掩都掩盖不住,要是换一身襦衫,或许会好一点。”

    陈庆笑了起来,难怪呼延武娘问自己会不会写诗填词,原来她喜欢读书人。

    “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从小到大虽然练过字,也读过几本书,认识几千个字,但绝不是你小妹喜欢的那种读书人,温润如玉四个字在我身上一点不会体现,我杀人太多,浑身是血腥之气。”

    呼延通迟疑一下又道:“其实婚姻大事由不得她做主,如果你看得上她,我觉得还有希望。”

    陈庆叹口气,很诚恳地对呼延通道:“感谢你祖父对我的厚爱,我现在确实没有考虑婚姻。”

    呼延通不甘心道:“可你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我虽然没有成婚,但我早已定了亲,包括郑平也有未婚妻,就算你不想成婚,但至少可以定下一门亲事,让一个人牵挂你。”

    陈庆还是摇摇头,有些伤感道:“富平之战后,我甚至连回家探望父母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死于战乱,呼延,从去年到今天,我还漂浮在乱世的天空,你说我怎么可能考虑婚姻?”

    陈庆说的是心里话吗?非也,理由可以找一大堆,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看不上这个呼延武娘。

    呼延通默默点头,没有再劝下去。

    ........

    入夜,陈庆独自一人在校场上慢慢走着,今天的相亲虽然有点唐突,但也隐隐触动了他内心深处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柔弱之处。

    那就是孤独,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孤独过,父母、家、同事、好友,一切都离他远去,把他孤零零一个人甩在宋朝。

    他拼命地厮杀,征战,他甚至渴望能战死沙场,或许灵魂能再返后世。

    他隐藏着最大的秘密,在宋朝虚假地生活着,但在他内心深处也渴望有那么一个女人,隔着千里万里地牵挂着自己,他也渴望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家,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又害怕那样的情形出现,他就再也回不了后世了。

    陈庆就这样患得患失,渴望有人爱自己,又害怕承担起那份责任。

    这种脱离了内心封印的独孤感终于脱缰而出,他抬头望着沉沉的夜空,那种无尽的孤独就像这黑沉沉的夜色一样,将他完全吞没了。

第八十二章 初赛

    天刚亮,陈庆便召集将领们商议新兵比武策略。

    陈庆很坦率地对众人道:“我考虑了一夜,我认为我们其实并没有优势,相反,和张俊、刘光世他们从几万人中挑选的精锐相比,我们甚至还处于劣势,我们要想杀进复赛,甚至决赛,那不仅需要实力,同时也需要头脑。”

    陈庆指指自己脑袋脑袋笑道,“七分实力,三分策略,策略对头,就能把我们的竞争力提高一倍,大家各抒己见,看看能采取什么有效地策略。”

    “我知道哪里有卖巴豆!”郑平捏着拳头兴奋道。

    众人大笑,陈庆狠狠瞪了郑平一眼,“你的层次就这么低吗?还停留在巴豆水平,白跟了我那么久。”

    “不玩阴的,能赢吗?”郑平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一句。

    呼延通嘿嘿一笑,“其实我觉得老郑说也有道理啊!”

    “看!看!”郑平眼睛一亮,他找到了知己,腰板稍微挺直了,

    “连呼延也赞同,我说阴谋也是一种有效手段嘛!统领不要一听到阴谋就心生鄙视。”

    陈庆摇了摇头,“那你们听我说完,我眼中的良策是什么?”

    大堂内安静下来,陈庆这才不慌不忙道:“我说的良策是指挖掘潜力,最优组合,比如弓箭营,我们肯定会挑选最优秀的弓箭手组成。

    但这些弓箭手中,可能一部分士兵实战搏击也很厉害,或者体能也非常好,那么我们怎么把同一个士兵的三种优势都挖掘出来?”

    一直沉默的刘琼建议道,“可以采用多种应对方案,几种分营方法并行。”

    陈庆竖起大拇指赞许道:“还是小刘将军聪明,说到了关键之处,我们要多个方案并行,应对不同的情况,这就要求每个士兵都要参与进来,根据我的令旗来进行临时组合。”

    赵小乙迟疑一下道,“可是我们不知道有哪些比赛项目。”

    陈庆摆摆手笑道:“无非也就是那几种,射箭,军阵,实战对抗等等,骑射肯定不会有,水战也不会有,关键是我们知道是按照营来进行比赛,一个营五百人,而且为防止作弊,可能临时才宣布比赛项目,但我们只要准备充分,制订多种方案,也就完全可以临时应对了。”

    呼延通半晌道,“统领其实也是在一千五百人中挑选精锐。”

    陈庆微微一笑,“说对了,别人是从几万人中挑选精锐,咱们没有那个条件,就只能从矮子里面拔高子了。”

    陈庆的方案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支持,当天上午,众人便敲定了八个方案,组建了八个机动营,制订了八种对应的令旗。

    然后根据每个士兵的优势,将他们分配到八个不同的作战营中,最强悍的一些士兵甚至同时加入了五个营。

    方案定下来后,每天都要进行不同组合训练,这样便可以让每个士兵都了解到他们各自走了定位。

    校场边,陈庆笑眯眯拍了拍郑平的肩膀,“我们这边说话。”

    郑平一头雾水跟他来到一边,陈庆低声问道,“上午你说哪里可以买到巴豆?

    郑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啥?”

    ..........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距离比武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天上午,陈庆和呼延通来到了新武学,新武学修建在钱塘江边,距离临安城约三十里,占地约一百亩,光校场就有五十亩,可以练习骑射,可以纵马奔驰。

    甚至还有一座巨大码头,钱塘江内可以训练水军。

    这里不仅是武学考试读书之地,同时也是大宋将领们的培训的场所,是大宋最高军事学校。

    演武堂内,上百名官员和比赛将领聚集一堂,观文殿大学士兼兵部侍郎朱胜非正在宣读天子旨意,他的资历比知枢密事李回还要高,朱胜非便成这次新兵训练比武的主导者。

    七十余名将领济济一堂,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凝神细听天子的训话。

    呼延通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陈庆,向前方努一下嘴,声音低微道:“最年轻那位就是岳飞!”

    陈庆精神一振,向朱胜飞身后望去,他身后站着七名大将,头戴银盔,这几位都是副都统以上的将领,陈庆只认识两人,一个是韩世忠,一个是孙渥,孙渥原本是西军都统,他有人情,得到知枢密事的李回大力推荐,出任神武中军副都统,也就是刘光世的副将。

    这里面除了刘光世、张俊、韩世忠、孙渥、李横、巨师古外,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都统,应该就是岳飞了。

    陈庆看到了岳飞,只见他神情严肃、目光锐利,长一张长方脸,双眉似箭,确实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愧为南宋第一名将。

    接下来是李回宣布比武规则,一共有初赛、复赛和决赛三部分,初赛分成金、木、水、火、土五个组分别比赛,每组由四支正规军和三支武学军组成,每组积分最高的前两名参加复赛,复赛是淘汰赛,淘汰了对手的五支军队进入决赛,最后一天是新将选拔赛。

    接下来就是分组抽签,由各支队伍的主将上前抽签,陈庆走上前,这时,他看见了王薄,王薄的军队是武学第三军,在十五支武学军中抽签,而陈庆是在正规军中抽签。

    王薄也看见了陈庆,他似笑非笑盯了陈庆一眼,抽出一支签便走了。

    陈庆也从正规军中抽出了一支签,是火签。

    火签是第四组,呼延通低声对陈庆道:“曹德也抽到了火签!”

    曹德的两千军队陈庆亲眼目睹,是从数万新兵中挑选出的精锐,个个体格高大,训练有素,实力很强悍,实力甚至超过了从军多年的老兵。

    陈庆一直便怀疑他们之前就是禁军,队伍打散回家后又重新征召入伍,所以也算为新兵。

    这也是刘光世、张俊、韩世忠等人的优势,他们新兵招募都有数万人,基数很大,然后再从数万人中挑选精锐,所以每支军队都很强悍,不像自己,根本没有选择余地。

    这时,呼延通打听消息回来了,对陈庆笑道:“我刚刚才知道,刘光世和张俊提出了要求,他们不能分在一组,否则对他们不公平,所以上面把刘光世、张俊、韩都统、岳飞和李横五人的军队视为优选军,他们昨天就抽签了,五个组,每个组一支队伍,我们组的强手就是曹德军队,没有别人了。”

    陈庆稍稍松一口气,如果岳飞的军队再和他一组,就真的头大了,搞不好连小组都出不了线。

    ........

    整个新兵训练比武大赛一共进行五天,第一天是小组赛,第二天是复赛,第三天休息一日,第四天是决赛,第五天是新将优胜赛。

    至于奖励是什么,暂时没有公布,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期待。

    六月初二,在武学外面的旷野里出现了一座大营,大营足有十里长,五里宽,可以容纳大军十万人。

    大营内的营帐一眼望不见边际,三十五支队伍多则两千人,少则一千人,全部都在前一天入住进了大营,大营内又划分成四十个片区,陈庆军队驻扎的片区叫做乙五区,由两百顶大帐组成。

    一杆大旗矗立在大帐中央,上面写着‘西军’二个大字。

    大营内气氛热烈,到处是欢声笑语,每支军队都跃跃欲试,都渴望能抓住这次比武的机会。

    ..............

    申时是下午三点,比赛规定要提前一刻钟进行项目抽签,也就是两点半开始抽签。

    陈庆带着一千五百士兵来到了校场,前三场比赛已经结束了,六支队伍脱颖而出,率先进入复赛。

    七支队伍整齐地排列在校场上,等待着抽签一刻的到来。

    ‘咚!咚!咚!’

    鼓声敲响了,一名兵部官员大喊道:“各队主将出列!”

    七名主将来到一张小桌前,小桌上摆放着一只签筒,主事官员拾起签筒摇了片刻,一支签跳了出来,官员慢慢抽出,是一支黄色的签:五十里跑!

    七名主将都松了口气,大家都害怕抽到军阵,军阵是打分,主观性太强,极可能会出现打分不公平的情况,至于跑步,这是军队基础训练,对所有军队都问题不大。

    “我给大家说说规则!”

    主事高声对众人道:“每支军队各派五百人,每人拿一个号牌,跑到二十五里处,那边有官员等候,士兵们用手中的号牌交换另一个号牌,然后跑回终点。

    我这里告诫各位,两个号牌两边都要登记,最后会进行核对,如果出现作弊现象,那么本队就直接淘汰,成绩再好也不行,你们要告诉士兵,拿好自己的号牌,不要交给别人。”

第八十三章 竞跑

    陈庆走到一千五百人面前,高高举起一面蓝旗,蓝旗的意思跑步拉练,一千五百名士兵开始迅速调整队伍。

    一支新的参赛营组建完成,五百名士兵列队整齐,他们的特长便是跑步。

    很快,校场上只剩下七支队伍,三千五百人,每个参赛士兵都领了一个木制号牌,上面有绳子,可以缠在手腕上。

    “准备了,开跑!”

    主事官员一声令下,鼓声大作,五十名引导骑兵率先奔出,三千五百名士兵浩浩荡荡跟随着五十名引导骑兵向校场外奔去。

    跑步不像军阵和射箭,这是基础训练,几乎每一支军队都要进行跑步训练,哪怕是武学生训练的军队也一样。

    军阵和射箭则需要经验,所以跑步对于经验欠缺的武学生队伍有利,但话又说回来,各支军队都是挑选的精锐,自然体力也是最好,所以跑步对军队也同样有利。

    七支队伍都各有利弊,那么哪两支队伍能胜出,一切都是悬念。

    .........

    五十里往返跑相当于半程马拉松,正常情况下大半个时辰内可以完成。

    更重要是,士兵们不用像平时一样背负沉重的兵器物资,跑起来会更加轻松一点。

    但也是如此,竞争才更加激烈,西军的五百士兵跟随着刘琼奔跑,刘琼在西军也是擅跑出名,父亲从小就培养他的奔跑耐力,从军后经常带士兵长途拉练,经验很丰富。

    “大家跑出节奏来!”刘琼大喊。

    渐渐的,所有士兵都跟随他跑出了一致的节奏,“咔咔咔”整齐的奔跑声在官道上回响。

    士兵们奔跑的速度非常快,这样奔跑的最大好处就是有一种集体的力量来支撑个人意志,使得每个士兵的疲惫感大大减弱。

    和西军类似的还有曹德的军队,他们也是数百人集结在一起奔跑,紧紧跟随在西军队伍后面。

    两大军团在官道上紧跟着引导骑兵,十分引人瞩目,而其他队伍都被打散了,十几人一群在官道上奔跑,没有形成规模。

    转折之时到来了,几十名官员在官道旁给士兵更换牌子并登记。这个时候战术改变了,刘琼突然加快了速度,两百名士兵紧紧跟随他,他们越跑越快,甚至超过了引导骑兵。

    西军队伍很快分裂成三个部分,这时,曹德的军队也开始加速,之前的队伍慢慢拉长,消散,优秀者脱颖而出。

    数十名士兵越跑越快,甚至超过了为首的西军队伍。

    又有数十名零散的士兵超过了他们。

    “不要着急,稳住节奏!”

    刘琼没有拼命去追赶超过他的近百名对手,而是继续稳住节奏,保持士兵的体力,但又没有和领先者相距太远,始终咬住对方。

    这时官道旁郑平出现了,他大喊道:“还有五里!”

    这也是陈庆的策略,必须有人提醒刘琼距离。

    还有五里,就意味着到了冲刺阶段。

    刘琼回头大喊,“弟兄们,跟我拼了。”

    刘琼带着两百士兵开始冲刺了,士兵们开始全力狂奔,很快超过了曹德了数十名士兵。

    对方也急了,拼命加速奔跑。

    两支队伍你追我赶,跑出两里后,刘琼的集体策略开始显现威力,体力更充沛他们拉开了和曹德军队的距离,很快将一个个零散的士兵超过。

    距离武学已不到一里,刘琼率领的集团军超过了一直领先的第一名。

    刘琼越跑越快,两百士兵紧紧跟随着他,众人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武学大门。

    呼延通大喊道:“还有最后两百步,拼了!”

    这时所有士兵都开始拼命了,只是西军已无可超越。

    刘琼率领两百士兵以锐不可挡之势集体冲过了终点。

    在这里等候的陈庆激动上前,和刘琼以及士兵们拥抱在一起。

    赵小乙带着后勤士兵端着糖水快步上前。

    都统刘光世和主事官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西军竟然是两百人一起到来,前三百名他们就分掉了大半。这还给别人活路吗?

    …………

    大营内欢庆的鼓声大作,获胜的军队欢欣鼓舞,喜气洋洋,杀猪宰羊犒劳士兵。

    但失败的军营却一片寂静,士兵们垂头丧气,将领们互相埋怨,但没有办法,注定大部分士兵都是来陪衬的.

    第一天比赛就淘汰了大半,三十五支军队中,只有十支军队进入复赛。

    曹德的军队也进入复赛,跑步剩下的百名指标,他们抢到了六十个,列火字组第二,顺利晋级。

    武学的演武堂内进行了复赛抽签,由兵部郎中高永负责抽签。大堂内,高永正和几名大将闲聊,这时,一名官员走上前给他使了个眼色,高永歉然笑了笑,跟官员走到一边。

    “什么事!”

    官员低声道,“王薄说改变之前的计划,他要求和刘光世的军队对抗。”

    高永眉头一皱,着实不满道:“他们搞什么名堂,一会儿要我特殊照顾,一会儿又要改变计划,他以为刘光世的军队是弱旅吗?”

    “具体原因卑职也不清楚,但之前的计划他们肯定放弃了,卑职觉得这样其实也好,至少和刘光世的军队对抗不会引起大家怀疑。”

    秦桧给高永打了招呼,请他酌情关照一下王薄,之前王薄队伍是抽中军阵,他在打分上已经放宽了,王薄军队是以小组第一杀进复赛。

    王薄又要求复赛和西军对阵,这个要求高永完全理解,西军的底子很弱,是临安的西门厢军,出了名的颓败,虽然他们剿灭了张逵,但和其它劲旅还是有差距。

    王薄很显然是想捡软桃子捏。

    当然,前提是西军要杀进复赛才能安排。

    但王薄居然又想和实力强劲的曹德军队对抗,真也不知道他葫里卖的什么药?

    高永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既然想自己找死,那就成全他吧!

    “当!”抽签的钟声敲响了。

    抽签就是由高永负责抽取,一共十支签,两支签一抽。

    分成五对逐对厮杀。在十支队伍主将的注视下,高永抽出了第一对。

    “武学第三军对阵神武右军”

    武学第三军就是王薄的队伍,而神武右军是曹德的军队。

    王薄远远瞥一眼陈庆,心中暗暗恼火,他一直想捡陈庆的便宜,厢军很弱,尽管陈庆军队强势夺取火字组第一,但那是跑步,改变不了厢军弱旅的本质。

    只是在关键时刻,姑父居然让他改选曹德的军队,那可是刘光世的军队啊!

    王薄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高永抽出了第四对,高声宣布道:“第四对,西军对阵神武左副军。”

    ........

    “为什么不按照原计划抽签?”

    张宗颜着实有些不满,这么重大的事情,王薄居然不和自己商量,就自作主张决定了。

    “王衙内,曹德可是刘光世手下第一悍将,作战经验丰富,他的军队也是从几万新兵中选拔出来,堪称精锐中的精锐,我们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但陈庆的军队不一样,他的军队底子弱,是从前的厢军,再苦练两个月也不够,真要脱胎换骨,至少要两三年,还要身经百战,别看他们跑得快,但他们真是一支弱旅。”

    说到这里,张宗颜心中的怒火按耐不住了,“衙内,这本来是我们的机会,你应该先和我商量,而不应该直接放弃原计划!”

    王薄当然不会告诉张宗颜,这是姑父的意思,他辩解道:“你不了解陈庆,此人十分狡诈,加上之前我和他有矛盾,一旦我们战胜他,他心中不服,肯定会暗中调查我们,我怕被他发现军队的秘密,那就得不偿失了。”

    王薄的解释还是有几分道理,张宗颜闷闷不乐道:“我确实没有把握战胜曹德,如果败了,希望秦相公不要怪我!”

    王薄眯起眼笑道:“放心吧!我有办法,曹德军队纵有百分力气,也使不出一分。”

    ………..

    陈庆抽到的是李横的军队,这支军队陈庆并不了解,甚至可以说一无所知。

    李横虽然官职做得很高,但在历史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这个李横曾经是天子的心腹,但这两年混得不太好。”呼延通又一次扮演了百事通的角色。

    “为什么混得不好?”陈庆不解地问道。

    呼延通微微笑道:“其实这种事情军队中人人皆知,你可能比较远,了解不多,李横在刘苗之乱表现不佳,被苗傅的军队一击而溃,虽然后来天子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天子从此对他比较冷淡了,巨师古成了新宠。”

    “李横这支军队实力如何?”陈庆又问道。

    “实力肯定不弱,但也不是最强,李横今年招募了八千新兵,从八千士兵中选两千人精锐应该问题不大,但比起刘光世和张俊的军队还是会逊色一点,大概和王薄的军队差不多。”

    就在这时,郑平匆匆走进来,神情凝重地对陈庆道:“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曹德军队发生严重腹泻,上吐下泻,已经有数十名士兵死亡。”

    陈庆和呼延通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想到王薄,这种卑劣的暗算,也只有王薄干得出。”

    “要不要告诉曹德?”

    呼延通咬紧牙关,心中的恨意从眼中喷出。

    陈庆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索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第八十四章 复赛(上)

    复赛和决赛都是采用实战对抗方式,这也是军事比武的传统方式,两支军队使用木制兵器或者没有开刃的钝兵器进行。

    五场复赛是在武学大校场内进行,第一场比赛是岳飞的神武后军对阵张俊的神武右军。

    双方主将是张宪对阵杨析中,两名大将各率五百人出战,这次比赛原本是采用木制兵器对抗,但被天子赵构否决了。

    “并非太平盛世,怎能用木刀为儿戏!”

    看来这位赵官家虽然自己不上场比赛,但也绝不会心慈手软,要知道钝刀比武是要死人的,受伤更是寻常小菜。

    陈庆自己训练士兵时可是做足了防护,要害部位都用皮甲严密护卫起来,可就算这样,还是有二十几名士兵在对抗训练中被打折了骨头。

    现在是正式比赛,没有什么特殊防护了,一切都看双方的勇猛程度,死人、伤人都在允许范围内。

    陈庆和一群将领坐在看台左边,旁观两支军队的较量,他和李横军队的比武是下午的最后一场,所以他抽出了一点时间,无论如何他要看一看岳飞军队素质。

    比武时间不长,分为上下两场,每场一刻钟时间,双方的兵器上都有白石灰,如果士兵身上有刺中或者砍中的痕迹,就算阵亡,最后谁的士兵阵亡更多,谁就是失败者。

    当然,如果主将身上中了白石灰,那么就算他的军队占据上风,那一样是失败者,一支军队如果主将阵亡,那这支军队也必败无疑。

    陈庆心中着实有点怀疑,这个规定会不会导致大量单挑发生。

    兵部郎中高永宣布了比赛规则,比赛随即拉开了序幕。

    “咚!咚!咚!”

    双方激烈的鼓声敲响了,两支军队迅速在三个足球场大小的比武场地上列阵。

    陈庆饶有兴致地观察岳飞的军队,主将是一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将领,应该就是张宪,只见他身材高大,骑在马上,手执一根金枪,张宪用的是真枪,后面王贵用的也是一把真刀,重约四五十斤的金背大刀。

    将领必须用真兵器,但他们不能和士兵对抗。

    张宪的军队由三百名长矛兵和两百名刀盾军组成,他们以十人为一伙,每伙配六名长矛兵和四名刀盾兵。

    而对手杨析中是清一色的刀盾兵。

    如果论杀气,张宪的军队的杀气极重,杀气腾腾,很远就能感觉到他们爆发的张力,这也是岳家军的特点。

    但杨析中的军队却恰恰相反,它们像一座深渊,五百人静静地矗立在校场上,看不出半点杀气,却又让人感到它的深不可测。

    相比之下,陈庆反而更看重杨析中,让他心中产生一丝惊讶。

    呼延通凑身过来低声道:“官家也来了!”

    陈庆这才注意到,主看台上多了一顶青罗伞盖,应该是天子赵构也来了,但他很低调,以至于天子到来,旁边这些将领都不知道。

    呼延通又意味深长笑道:“如果这个杨析中败了,但最后胜利的一定还是他。”

    陈庆明白呼延通的意思,天子没有耐心看很久,估计也就一场,这两支队伍中,杨析中这支静如深渊的军队更符合天子的胃口。

    这次新兵比赛,何尝不是天子在挑自己的心腹御林军呢?

    历史上,杨析中就是天子赵构的心腹御林军,如果历史没有在自己这里拐弯的话,杨析中很可能会被挑中,毕竟岳飞的军队太杀气腾腾,不符合官家以静制动的性格。

    此时战场上,两支军队已经开始厮杀起来,张宪率领五百军队俨如狂涛巨浪,一波波向杨析中的军队发动冲锋,气势凌厉,但杨析中的军队却如一块礁石,以防守为主,任凭对方怎么强势冲击,他的军队结成盾阵,始终巍然不动。

    看得出,张宪也想在天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可惜君心深似海,他不懂啊!

    陈庆又回头向主看台望去,刚才的青罗伞已经不见,天子走了。

    陈庆轻轻叹息一声,这场比赛的胜负已分。

    ……….

    最后的比赛结果确实是岳飞军队赢了,毕竟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杨析中过于保守,肯定会吃亏,他的士兵比张宪的军队多‘阵亡’九十余人。

    不过最后的战局陈庆已经不太关心,他正在和众将敲定他们军队最后的作战方案,他的对手是李横手下名将辛永宗,此人就是以统领刀盾军出兵,他十有八九也是走杨析中的路线。

    “辛永宗的刀盾军阵型变化多端,一个上午的训练,我们就发现他们变了八种阵型,攻守兼备,而且士气很高,实力绝不在我们之下,甚至配合熟练程度还超过了我们。”

    给众人介绍情况之人自然是赵小乙,他的任务就是关注对手,了解对手。

    “弱点呢!”陈庆问道。

    “他们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体力不足,这种高强度的对抗,半个时辰不到,他们体力就支持不住了。”

    呼延通和刘琼都面露喜色,呼延通笑道:“抓住了这个弱点,我们可以把戏份放在后半场。”

    陈庆缓缓摇头,“能跑五十里往返,难道连半个时辰的对抗都坚持不足?”

    刘琼连忙解释道:“五十里往返也才大半个时辰,可实际上高强度对抗要比跑步累得多,也比真正的战争要累,大部分军队在高强度对抗半个时辰后,体力都会下降,这是普遍现象。”

    陈庆沉吟片刻道:“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备无患,我们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最后的体力不支上,如果他们发现有人在窥视,一定会故意露出破绽。”

    陈庆又问赵小乙,“之前我让你调查这些将领,这个辛永宗调查没有吗?”

    赵小乙点点头,迟疑着道:“调是调查了,只是我觉得不太靠谱!”

    “说说看,怎么不靠谱?”

    赵小乙苦笑一声道:“传闻这个辛永宗好男色。”

    众人一怔,同时哄堂大笑起来,陈庆笑而不语,如果真是这样,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这时,郑平一阵风的冲进大帐,“他娘的,真被呼延说中了,曹德放弃比赛了!”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呼延通怪叫一声道:“我只是说说气话,开个玩笑而已!”

    陈庆沉声问道:“消息确切吗?”

    “当然确切,兵部已经公布了,卑职也特地去了解,曹德手下都拉得虚脱了,死了几十个,活着的士兵站都站不住,只能放弃。”

    这个结果正是陈庆所期待的,刘光世精心准备了半年,最后被王薄用卑鄙的手段毁掉了,刘光世岂能善罢甘休,就算刘光世惹不起秦桧,但曹德呢?他可是曹家嫡孙,王薄同样毁了他的重要机遇,就看秦桧会不会为自己的妻侄得罪刘光世和曹家了?

    沉吟半晌,陈庆对呼延通道:“等今天比武结束后,你找个机会劝一劝曹德吧!”

    呼延通大喜,呵呵笑道:“老曹今天心情糟糕得很,确实要去陪他喝一杯。”

    ..........

    今天的第四场实战对抗赛拉开了序幕,由陕西军对阵陕西军对阵神武左副军。

    校场上,陈庆亲自率领五百精锐上阵,他身披铁鳞甲,头戴凤翅兜鍪,手中一杆方天画戟,胯下一匹赤血马,目光冷厉。

    在他身后,五百士兵列成五排,士兵们手执长矛和刀盾,蓄势待发,杀气凛冽。

    陈庆的兵种和岳飞兵种完全一样,由三百长枪兵和两百刀盾兵组成,除了主将陈庆外,还有左右副将呼延通和刘琼,另外还有后军准备将郑平。

    而辛永宗的军队由四百刀盾兵和一百长矛兵组成,双方一样的士气高昂,队列整齐。

    巧合的是,他们和早上第一场比赛类似,一方杀气腾腾,另一方却静如深潭。

    不过从实力上来说,所有人都认为辛永宗的军队更胜一筹,他们毕竟有八千新兵为基数,而陕西军实际上只是陕西将加上西门厢军,典型将强兵弱,就算这几个月训练的不错,但厢军的底子摆在那里。

    而且辛永宗为将十余年,身经百战,在军队和朝廷内都赫赫有名。

    相比之下,陕西军主将陈庆的资历就浅得多,在大宋军队和朝廷内都默默无闻,众人只知道他是张浚的心腹,杀了完颜娄室,武艺不错,别的方面就一无所知了。

    无名主将加上薄弱之军,使陕西军成为十支军队最不被人看好的队伍。

    这便让其他队伍都很羡慕神武左副军,运气不错,居然抽到了实力最弱的陕西军。

    ‘咚!咚!咚!’校场上战鼓声猛然敲响了,比武开始。

    陈庆长戟一挥,厉声大喊道:“出战!”

第八十五章 复赛(下)

    两支军队相距三百步,五百陕西军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们以三百长矛居中结成方阵,两边各有一百名刀盾军为左右翼。

    而神武左副军以五人为一伙,以五十人为一大伙,结成了十个战斗群体。

    “张都统似乎看好神武军?”看台上,知枢密事李回笑着问都统制张俊道。

    张俊淡淡一笑,“从排兵布阵就能看出来,神武军布兵更加高明,能迅速分散成百个五人团,又能随时收紧成一个集团,可谓灵活机动,张弛有道,这就是训练有素的表现。

    再看陕西军,他们阵型很传统,也很简单,但未必有效。”

    “何以见得?”

    张俊冷哼一声道:“因为对手不一样了,西军从前是对付西夏骑兵,所以要结成长矛方阵作战,但现在他们的对手是步兵,他们却还用对付骑兵的阵型,怎么可能成功?”

    李回也有一丝担忧起来,他的内心并不希望陈庆军队失败。

    .........

    相距对方军队还有五十步,陈庆大喊一声,“冲锋!”

    西军骤然发动,三百将士一声呐喊,他们列队紧密,一根根钝矛尽管无锋,却蓄积了集体的的力量,俨如一只铁拳狠狠撞向对方。

    “厉害!”

    辛永宗暗叫一声,他看出了对方的战术,用力量来取代长矛的锋利,这种强大的力量冲击过来,他们的士兵无法抵挡,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要么阵型再度分散,要么也聚成一团。

    辛永宗只稍稍犹豫片刻,便厉声令道:“散开!”

    他选择了散开,若聚集成团,刀盾军的作战距离和力量方面都会处于劣势。

    刀盾军迅速向两边散开,中间队伍变得稀疏,奔跑中的西军如一头大象冲进了敌军阵型,五支神武军作战小团队抵挡不住,纷纷后撤,但还是有十几名刀盾军士兵撤退不及,被长矛军团撞翻在地。

    西军长矛军团冲进了对方大阵,将对方一分为二。

    陈庆随即大喊道:“双头龙作战!”

    西军的阵型变了,由一头大象变成了双头巨龙,呼延通率两百人向东,刘琼率两百人向西,郑平则率一百长矛军从南面配合刘琼作战。

    看台上,李回大笑,“张都统,这可不是对付骑兵的阵型!”

    张俊脸色有点难看,他才刚看懂西军的作战意图,是将对方一切为二,在战术上压倒对方。

    两军作战,讲究的是作战顺畅,士气才能饱满,可一旦作战不顺,士气就会受到影响,更重要是,之前制定的各种作战计划就会无法实施。

    这就像学生考试一样,考卷上每道题都会做,就会信心十足,只恨自己写字太慢,如果一道大题或者几道题做不出,信心就会受到影响,最后的得分肯定高不了。

    辛永宗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当对方变阵的一瞬间,他便立刻领悟到了对方的作战意图,对方是想用三个超强实力的军团对自己五十个作战小队实施各个击破的策略,他当即下令道:“集结!”

    鼓声敲响,神武军两支被分裂的军队迅速集结,五十个小队集结成两个刀盾大阵,同样是以集体的力量和对方作战。

    陈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再度下令,“分散作战!”

    西军的战鼓声也敲响了,‘咚!咚!咚!’

    鼓声急促,原本集结在一起的三支队伍瞬间分裂成五十支小队,以十人为一队,每队有六名长矛兵和四名刀盾兵,这才是西军每天晚上训练的阵型,已千锤百炼,士兵们配合得十分默契。

    五十支小队在奔跑中和敌军作战,优势尽显。

    这一刻,一直在观战的张俊沉默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西军,西军用两个虚招来诱引对方改变战术,一旦对方中计,他们便立刻进入作战状态,这个时候神武军再改变战术就显得太被动了,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士气会受到影响。

    但如果不变战术,就完全处于一种守势,在对方长兵器优势和高速奔跑对抗中会吃大亏。

    辛永宗心中苦笑不已,没想到对方真正的战术是散打,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变战术,会严重影响士气,他只能硬着头皮打完上半场,下半场再按照自己的既定战术走。

    辛永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窝囊,大喊道:“结刀盾大阵,风雨不透!”

    神武军士兵手执大盾,围成两个圆团,这也是辛永宗不想再变阵的缘故,刀盾大阵的防御能力很强,既可能保证自己一方伤亡人数不多,又能消耗对方体力,为下半场的反击做准备。

    陈庆一挥长戟令道:“第三营集结冲击西面敌军!”

    第三营是郑平的一百士兵,他们迅速集结成一座方阵,就仿佛一根攻城槌,百名集结士兵们手执长矛向左边的刀盾大阵冲去。

    “轰!”一声巨响,二十几名刀盾士兵被掀翻在地上,严密的刀盾大阵被撕开一个裂口,八支西军小队杀进了裂口内,神武军开始混乱起来。

    ...........

    ‘当!当!当!’

    随着锣声敲响,上半场比武结束,监督官开始进场,清点被刺中或者被砍中的士兵,尽管会有漏网之鱼,但大致上不会错。

    片刻结果便出来了,上半场比武,西军一直占据着主动,神武军共有近九十人出局,而西军则有二十余人出局,西军明显占据了上风。

    ............

    只休息了一炷香时间,战鼓声再度敲响,陈庆依旧采用二拖一的打法,去掉已经‘阵亡’的士兵,剩下士兵组成三十八支小队,各自作战,然后用郑平的一百士兵为集团军,负责冲击敌军阵型。

    对方也分列阵成四十一支散兵,双方都选择了散兵作战的灵活。

    这会儿,张俊沉默了,他发现西军的实力一点都不弱,和神武军的实力旗鼓相当,而且他们多了七十人的优势,他们便这种优势组成百人集团军,在下半场的阵型上占据了上风。

    只要西军的体力没有问题,第四局的比武,神武军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就叫走错一步,结局就已注定。

    辛永宗也意识到自己的局面非常不利,他心中急了,下令全军猛攻,西军也不保守,同样攻势如潮,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对攻对抗,场面异常惨烈,不断有士兵受伤倒下。

    辛永宗唯一的希望就是西军体力不支,但随着距离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西军非但没有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反而越战越勇,竟然杀得神武军节节败退,完全占据了上风,辛永宗渐渐绝望了。

    ‘当!当!当!’

    下半场结束的钟声敲响,陈庆的手下顿时欢呼起来。

    一百七十四人比六十八人,西军获得了第四局比赛的大胜。

    ..........

    复赛只进行了一天,最终决出五支参加决赛的队伍,包括岳飞的军队、巨师古的军队、王薄的军队、陈庆的军队和最后一局胜者韩世忠的军队。

    令人哗然的是,两大夺魁热门,张俊的军队和刘光世的军队都在复赛中被淘汰,爆出了最大的冷门。

    明天将休息一日,后天将是最后的决赛,然后便是将领争霸赛。

    入夜,临安城的虎口酒楼内,呼延通请好友曹德饮酒。

    曹德的心情十分愤怒,他怎么也想不到全军腹泻,甚至数十人死亡,导致他今天不得不放弃比武,使对手不战而胜。

    几个月的心血付之东流,更重要是,他不是被击败,而是被人用最卑劣的手段暗算,他和士兵们都蒙受了巨大的耻辱。

    “我当然知道是那个王八蛋下的毒手,都统也知道,都统已经上书天子,要求彻查此案,听说天子也颇为恼火,可能是由枢密院主导,刑部和大理寺派配合,不过.......”

    “不过什么?”呼延通笑问道。

    “不过我估计最后会不了了之,缺乏证据啊!明知道是谁干的,却拿不出证据,这是最令人窝火的地方。”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我们自己已经查过了,几乎可以肯定是在肉汤里面下了巴豆粉,但问题是肉汤已经没有了,我们拷问伙头兵,也没有任何收获,应该和他们无关,是有人潜入帐篷内下毒。”

    曹德长长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我刚刚得知,这个王薄居然是相国秦桧的妻侄,有秦桧在背后给他撑腰,没有证据还真动不了他。”

    呼延通给他斟满一杯酒,不慌不忙道:“我们今天也发现了王薄的秘密,他的军队并不是厢军,而是一支精锐禁军假扮成厢军。”

    “你说什么?”曹德蓦地瞪大了眼睛。

第八十六章 舞弊

    曹德军队集体腹泻事件十分诡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中了暗算,这件事是谁干的也不难猜测,直接受益者是王薄的军队,那王薄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嫌疑归嫌疑,没有任何证据,就不能把罪名栽在王薄军队头上,王薄特地发表了声明,他对此事毫不知情。

    秦府内,相国秦桧接见了专程来拜访他的都统制刘光世。

    刘光世年约四十岁出头,身材魁梧,相貌深沉,他出身将门世家,少年早成,在军中资历很深,目前他和张俊是天子赵构最倚重的两名大将。

    刘光世当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的新兵竟然被人暗算,导致无法参赛,这是他前所未有的耻辱,他心里很清楚是谁干的,除了王薄,不会有别人。

    王薄只是一名武学生,无足轻重,关键是他身后的相国秦桧。

    他要秦桧给自己一个说法,如果秦桧肯给自己一个面子,让王薄向自己赔礼道歉,那么他就会申请撤回调查,这件事就算了。

    秦桧端着茶盏淡淡道:“都统制言重了,王薄虽然是我内侄,但如果他犯了错,本相绝不会袒护他,这次士兵集体中毒事件确实有点蹊跷,我也特地询问了王薄,他向我明确表示,这件事他毫不知情,他毕竟只是一名武学生,阅历、经验都不足,说他是中毒事件的策划者,还高看他了,他哪有这个本事?”

    刘光世见秦桧宁可得罪自己,也不肯处置内侄,他强忍怒火道:“卑职虽然上书天子,要求严查此案,但我本意不希望这件事闹大,如果相国认定王薄无罪,那我也无话可说。”

    “刘都统为何一定认为是王薄所为呢?其实也存在着其他可能性吧!比如只是意外事件,食材腐坏导致士兵们集体腹泻,或者是刘都统的仇人所为,或者是其他竞争对手所为,本相再说一遍,如果有证据证明是王薄干的,本相第一个不饶他,但如果没有任何证据,也请刘都统口下留德。”

    秦桧语气虽然平淡,但用词很强硬,居然用上了‘口下留德’这个词,他是堂堂的相国,在朝中地位岂是一个军头所能比拟,刘光世居然跑到自己府中来兴师问罪,让他心中怎么能不恼火。

    秦桧当然知道刘光世军队集体腹泻是王薄所为,之前王薄就向他请示过,他默许了。

    王薄下毒或许只是为了晋级,但秦桧不是。

    秦桧现正在极力拉拢张俊,王薄参加比赛的军队也是问张俊所借,那么准许王薄对刘光世下毒,实际上是做给张俊看,让张俊相信自己的诚意。

    要知道,张俊和刘光世一直在明争暗斗,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所以要想得到张俊的投效,那他就必须和刘光世进行割裂,这次新兵比武就是一次最好的机会。

    别人看不懂王薄下毒的真正用意,但秦桧相信张俊能看得懂。

    刘光世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就不打扰秦相公,告辞了”

    秦桧眯眼笑道:“刘都统有时间常来喝茶!”

    刘光世恨恨回道:“就怕连秦相公的茶也会滑肠子!”

    说完,他转身愤然离去。

    秦桧望着他背影走远,目光阴冷地哼了一声。

    ...........

    刘光世走出秦府,却一眼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曹德。

    “你在这里做什么?”

    “卑职到处找都统,亲兵说都统去了秦相公府,卑职便急急赶来。”

    刘光世眉头一皱,“有什么重要之事?”

    曹德上前附耳低语几句,刘光世惊讶道:“这是传言还是真的?”

    “是真事,卑职昨晚特地去调查了,那些士兵都是禁军,只是名义上转为厢军,而且是张俊一手安排的。”

    刘光世浑身一震,秦桧什么时候和张俊勾搭在一起了?还有,张宗颜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张俊的人?

    这一刻,刘光世心中忽然明白了,难怪王薄敢对自己军队下手,这分明是秦桧笼络张俊的手段啊!

    “都统,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曹德问道。

    刘光世的目光变得阴鸷起来,如果没有涉及张俊,这口窝囊气或许他就忍了,但张俊居然也涉案其中,这就触碰到他刘光世的底线了。

    “既然他们要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他坐进马车令道:“去范相公府!”

    .........

    范宗尹安抚好了刘光世,亲自把他送出府门,他立刻命人把幕僚韩琪找来。

    韩琪微微笑道:“如果相公要干涉这件事,我不会反对,但相公一定要考虑清楚,为什么要干涉这件事?”

    范宗尹冷冷哼了一声道:“秦桧这条毒蛇上次伤我,我岂能饶他?”

    韩琪暗暗叹息一声,范宗尹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常常会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反而大事看不到了。

    “这里面其实是两件事,一是下毒案,另一个便是顶替案,如果相公只想报仇,那么就在下毒案上做文章,尽量不要碰顶替案。”

    范宗尹一怔,“为什么?”

    “下毒案只涉及一个品德卑劣的问题,最多是处罚王薄,但顶替案就不一样了,这里面可能还涉及到一个将相勾结的问题,事情就大了,所以我劝相公要慎重考虑。”

    范宗尹冷静下来了,他负手来回踱步,良久他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说,顶替案只是一个掩饰?”

    韩琪点点头,“这件事是很明显的,王薄这种纨绔子弟怎么可能训练出这样精锐的军队,任何有心人只要稍稍调查就会发现真相,我相信秦桧不会干这种愚蠢的事情,但偏偏他做了,而且他明明可以用张俊的新兵,他为什么不用?”

    范宗尹一下子被提醒了,对啊!张俊明明可以从新兵中抽两千军队给王薄,为什么还要用禁军,把把柄交给别人。

    “先生说说是什么缘故?”

    韩琪微微一笑,“我认为是秦桧故意为之,制造出一个把柄摆在明面上,表面上是张俊在坑他,但其实上是为了掩盖他和张俊之间的真实关系,他一定会对官家解释,他这件事他不知情,他内侄可能有点飞扬跋扈,惹恼了张俊,甚至官家都不会追究此事。”

    “有道理!”

    范宗尹叹息一声道:“只是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了给刘光世一个说法,那我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韩琪微微一笑,“我只是给相公点明了其中的关键,然后相公就知道该怎么做,我的建议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告秦桧徇私舞弊,别的就不要提及了,除非相公并没有招揽刘光世的想法。”

    范宗尹明白韩琪的意思,秦桧在暗中招揽张俊,而他自己何尝不也在拉拢刘光世?

    ........

    下午时分,大批官员来到了军营,他们分为两部份,一部分负责调查刘光世军队中毒腹泻事件,另一部分则开始调查王薄军队的资格问题。

    中毒腹泻事件查不到任何证据,但王薄军队的资格问题却摆在明面上,随便询问一些士兵,就知道他们并非厢军,而是禁军。

    王薄居然用禁军冒充厢军来参加新兵比赛,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军营,引起军营内上下一片哗然,更有消息传出,王薄其实是相国秦桧的内侄,数十名愤怒的将领联名写信,要求严惩这种严重舞弊的行为。

    消息最终传入了皇宫,天子赵构当即召见秦桧,将他狠狠痛斥一通。

    “你明明知道朕很看重这次新兵比武,你还要做这种徇私舞弊之事,你简直太让朕失望了,你说,你怎么给朕一个交代?”

    秦桧满脸苦涩道:“微臣的本意并不想徇私舞弊,只是想在规则的范围内走捷径,没想到.......不管怎么说,微臣都有错,愿接受陛下严惩!”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卑职确实托了张都统一个人情,烦请他从新兵中选两千人给内侄统领,这其实是规则上的一个漏洞,并没有强调必须是自己训练的军队,但不知为什么,张都统没有派新兵,而是派一支禁军过来,微臣内侄也没有告诉我真相,微臣如果知道,是绝对不会冒这种风险,陛下,这件事微臣也被人坑了。”

    赵构点点头,他明白了,这件事应该是秦桧被张俊摆了一道,传闻秦桧和张俊交往密切,看来并非实情。

    就算不肯派出精锐新兵,那么派一支比较差的新兵来也行,而张俊偏偏派一支违规的军队过来,以小而见大,从这件小事就看得出,张俊对秦桧怨念颇深。

    “也罢,朕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傍晚时分,天子赵构的旨意下达,‘取消王薄军队的后续比赛资格,武学生王薄行为不端,德行卑劣,将其逐出武学,永不录用,兵部郎中高永审查不严,有失职舞弊之嫌,将其革职查办。’

第八十七章 机密

    大帐内,陈庆以茶代酒,请曹德吃晚饭。

    曹德情绪低落,他低低叹了口气,“官家还是避重就轻,只打小鬼,幕后人却不处理,好生让人不服气。”

    陈庆微微笑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小事一桩,能处理王薄就已经不错了,不可能为这种事情处罚相国和都统制。”

    “那至少应该恢复我们的比赛资格才对!”

    这才是让曹德耿耿于怀的事情,王薄军队被取消资格,而他的军队却没有能恢复资格,让曹德心中忿忿不平。

    陈庆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如果让曹德军进入决赛,那之前败给王薄军队的队伍怎么办?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甚至会影响到整个比赛。

    “官家有官家的考虑吧!曹兄现在还有机会参加个人赛角逐,不要为这件事影响自身状态,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

    曹德叹息一声,“你说得对,事已至此,我应该争取个人荣誉,没必要再赌这口气了。”

    陈庆举起茶盏笑道:“那我就预祝曹兄获得个人赛好成绩!”

    ..........

    曹德走了,陈庆独自站在大帐前凝视着天空一轮明月。

    在这次扳倒王薄的行动中,陈庆虽然也稍稍助力一把,但基本上看不到他的影子。

    不过陈庆有一种直觉,这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秦桧却不采用,最后却用了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办法,这是为什么?

    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正是这种直觉才让陈庆格外小心。

    陈庆摇摇头,甩开了这件事,这件事对他唯一的影响就是王薄被武学开除了,也算是出了他一口恶气,其他的权力斗争和他无关。

    相比这个案子,陈庆现在更看重新人新将大赛,他已经明白了,这是天子为他自己举办的一场奥林匹克选拔赛,这次比武大赛,会影响到今后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军队格局。

    这是自己的一次重大机遇,一定要牢牢抓住了。

    ..........

    由于王薄的军队被取消了比赛资格,使进入决赛的军队由五支变成了四支,重新抽签后,由岳飞的军队对阵韩世忠的军队,陈庆的军队对阵巨师古的军队。

    校场上喊杀声震天,轰隆隆的锣鼓声如天空闷雷一般,两边助威的将士们嘶声呐喊。

    “西军威武!西军必胜!”

    “神武后军必胜!”

    两支各五百人的军队在校场上竭力厮杀,尘土飞扬,弥漫着整个天空,虽然是钝刀、钝矛,但厮杀的激烈程度完全不亚于战场。

    决赛依旧是实战对抗,不再分上下半场,而一场厮杀决定胜负,时间是半个时辰。

    校场一边站着都统制韩世忠和岳飞,两人军队的比武是下一场,他们不约而同来校场观战,居然遇到了,毕竟他们之间的胜者和这场比赛的胜者将进行最后的角逐。

    韩世忠看了一眼岳飞,微微笑道:“岳都统,这两支军队你觉得谁能胜出?”

    岳飞紧紧抿着嘴唇,神色肃然道:“如果西军的体力跟得上,他们胜面就会更大一点。”

    “我也是这样认为!”

    韩世忠轻轻叹口气,“谁又能想到,这支精锐的军队在几个月前还是临安厢军中最差的一支,这个陈庆不是一般人啊!”

    岳飞沉默片刻道:“将恒强者,兵亦恒强,从这支军队就可以看出来,这个陈庆是最后决赛的劲敌。”

    韩世忠笑了笑道:“我听张宣抚使说,这个陈庆也是出身八字军。”

    岳飞一怔,“他.....他也是王彦的部将?”

    韩世忠点点头,“他原本属于环庆军,富平之战后,他被王彦收揽,任命为斥候营指挥使,后来又得到张宣抚使赏识,推荐他来武学深造,其实我一直想把他收为麾下,可惜官家还是想让他去西北。”

    岳飞点点头,“金兵的战略重心转向陕西,那边才是他的战场。”

    ‘当!当!当!当!’

    刺耳的锣声敲响,全场比赛结束了,西军士兵都欢呼地跳起来了,而神武后军则垂头丧气,不用清点大家都知道,这一战西军赢了。

    “岳都统,我们去准备吧!下一场就是我们了,听说最后决战时天子要来观战。”

    岳飞点点头,“无论如何,我们都将全力以赴!”

    ..........

    战胜巨师古的军队并不意外,巨师古的军队是天子身边的御营军,个个身材高大,相貌威武,是从各军中挑选出来。

    但挑选标准并非作战勇猛,而是外貌要好,以至于这支军队的士兵基本上都没有实战经历,而且比较惜身,害怕受伤或者破相,所以在比赛中显得畏手畏脚,被西军压着打。

    最后结果是五十六比二百三十一,西军以绝对优势获胜。

    陈庆的军队率先杀入最后决战,下一场便是岳飞军队和韩世忠军队的对阵。

    现在轮到陈庆在场外观战了。

    “陈将军!”

    陈庆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一回头,原来是知枢密事李回。

    陈庆连忙上前行礼,李回笑眯眯道:“恭喜陈将军杀入决战啊!”

    “多谢使君夸赞,也是运气好,要是遇到这两支之一,我肯定没有希望了。”

    李回点点头,“这两支军队确实很骁勇,他们没有在最后相遇,有点可惜了。”

    “但看起来他们都不像新兵!”

    李回笑了笑道:“这确实是一个漏洞,不光是他们,几乎所有的军队都是这样,在枢密院军册上他们是新兵,但实际上他们都身经百战,这个漏洞很难规避,官家也默许了。”

    “还有一个漏洞卑职也想提一提。”

    “你说!”

    “就是单场比赛时间太长,士兵兵器上的石灰在打到一半时都几乎没有了,到了后面,即使击中对方,身上也看不到白灰印子,会导致最后的战果不真实。”

    李回捋须笑道:“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这时钟声响起,第二场比赛结果也出来了,岳飞的军队以七十五比七十九险胜韩世忠军队,赛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李回拍拍他肩膀,“天子恐怕要晚一点才会过来,你要做好准备了。”

    说完,李回转身快步离去........

    陈庆望着李回背影远去,李回这是专门来校场找自己呢!他心中有些惊讶,李回显然是在给自己传递了一个机密。

    考虑到决赛都在一天内完成,要给士兵一定的休息时间,所以最后的决战是放在酉时一刻举行,也就是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

    如果天子要晚一点来,那么决战很可能会在昏夜中进行,当然不会是晚上,而是半明半暗。

    事实上,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细节上,在昏夜中比武,视觉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个时候,夜战训练的效果就会充分体现出来。

    李回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陈庆当即赶回军营,找到了呼延通和刘琼。

    “决战需要调整,执行第五套方案!”

    ..........

    陈庆部署的第五套方案就是夜战方案,主要以擅长夜战的士兵为主体,其中一半还是早上和巨师古军队作战的那些士兵,但另一半士兵就要更换了。

    申时正,也就是下午四点,陈庆率领五百士兵入场了。

    与此同时,岳飞的军队也入场了,一旦双方军队入场,就没有了重新派兵布阵的机会,而这时,没有人会想到会夜战。

    由此可见,李回告诉陈庆的消息是多么重要,陈庆心知肚明,并不是因为自己剿灭了张逵,根本原因还是李回和张浚的关系。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到了酋时一刻,官家还没有来,比赛无法进行。

    岳飞心中有些焦急,便走到兵部郎中姚谦面前问道:“官家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姚谦摇摇头,“我也不知,再耐心等等吧!”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到了六点半,天色稍稍有些暗了,岳飞心中更加着急,官家再不来,天色就要黑了,难道今晚的比武是要在夜里举行吗?自己可没有准备啊!

第八十八章 决赛

    戌时未到,远处终于传来了连续的号角声,天子赵构终于来了。

    来的不仅是天子赵构,还有相国吕颐浩,副相范宗尹、秦桧和赵鼎,以及重要大臣三十余人,大群官员坐在车驾浩浩荡荡赶来。

    校场上灯火通明,照如白昼,两支军队静静地列队等候。

    有趣的是,两支军队的部署完全一样,都是三百长矛和两百刀盾军组成,以十人为一火,每火六名长矛兵和四名刀盾兵。

    一旦这样组成了作战小队,那就意味着放弃了集团作战,双方都要拼散兵作战了。

    对面阵营内,张宪一声厉喝,五百士兵顿时变得杀气腾腾。

    陈庆一挥长戟,就仿佛按下开关一样,他手下五百士兵就像一只遇到了猎物的黑豹,霎时间杀气冲天,蓄势待击。

    高台上,赵构饶有兴致地望着两支军队,虽然他更喜欢静若深潭的杨析中军队,但总需要士兵去替他保卫社稷吧!

    这两支军队他都很满意,他能感觉到其中的杀气。

    “李爱卿,开始吧!”

    李回连忙挥手,战鼓声立刻敲响了,‘咚!咚!咚!咚!’

    张宪挥枪大喊:“儿郎们,杀!”

    “杀啊!”

    五百岳飞军士兵大喊着奔腾起来,就像一往无前的海浪,向百步外的对手杀去。

    陈庆却异常冷静,他和五百士兵既像一头即将跃起的猎豹,又像一块稳坐了亿万年的礁石,冷冷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丝毫不为所动。

    赵构眼睛眯了起来,充满了赞赏之色,他忽然很喜欢陈庆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这才是能独当一面的帅才。

    相国吕颐浩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赵构,他感觉到了官家眼中无法掩饰的赞赏,他心中一动,这赞赏肯定不是针对岳飞的军队,一定是陈庆,赞赏他的冷静。

    ‘没想到官家这么看重他!’吕颐浩暗暗思忖,他心中迅速活跃起来。

    这时,站在下方观战的岳飞忽然担心起来,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陈庆。

    “张宪,王贵,你们要稳住啊!”岳飞心中担心不已。

    校场上依旧一动一静,动如奔雷,静若泰山。

    ‘七十步.......六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这时,陈庆军队已经蓄势到了极致,时机成熟了,陈庆忽然长戟一挥,嘴唇里冷冷迸出两个字,“出击!”

    “杀啊!”

    呼延通一声大吼,蓄势到极致的西军骤然发动了,他们就像泰山崩塌一般,五百士兵积蓄的巨大能量爆发了。

    “杀啊——”

    五百士兵齐声低喊,瞬间杀出,奔出二十步后和岳飞军队轰然相撞,数十名士兵惨叫着被撞飞起来,气势之惨烈,令看台上的天子和大臣都变了脸色。

    这哪里还是比武,分明就是沙场。

    张宪军队的队形稍稍拉长,在猛烈的撞击下吃了大亏,被撞飞的数十名士兵大部分都是他的手下。

    西军的气势极为强大,瞬间便压倒了神武军。

    一旦西军占据上风,他们就不会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他们精于夜战,下盘极其稳健,体力充沛,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些一点点的优势叠加起来,就汇集成一个巨大的优势,牢牢控制住了战场局面,

    岳飞军队尽管拼命反抗,想挽回被动局面,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始终突破不了。

    岳飞简直度时如年,煎熬无比,这时,上半场结束的钟声敲响了,岳飞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是陈庆的建议,双方兵器需要加注白石灰,否则下半场比武就没有意义了。

    有官员上前清点双方被砍中刺中的士兵,这场比赛确实惨烈,双方不少士兵都真的受伤了。

    三十八比八十九,上半场岳飞军队明显被压制住了,但战局还不是太惨,下场士兵没有破百,这给岳飞留了一线希望。

    赵构笑着问李回道:“李爱卿觉得神武军还有机会挽回吗?”

    李回苦笑一声道:“回禀陛下,双方从实力上看应该是势均力敌,但微臣发现西军更擅长夜战,韧性更好,这些细微的优势使他们占据了上风,现在他们兵力也占优,胜面已经很大了,神武军想翻盘只有两个可能。”

    “哪两个可能?”赵构兴致盎然问道。

    “回禀陛下,第一个可能寄希望于西军出现重大失误,比如体力不支之类,但从跑步成绩来看,西军体力充沛,主将陈庆非常冷静,指挥得当,微臣估计出现重大失误的可能性不大了。

    第二个可能性是神武军出奇兵,比如主将单挑,张宪把陈庆挑落下马,那他们也能反败为胜。”

    李回望着岳飞正在给张宪交代战术,他估计对方就在说这件事。

    这时,秦桧问道:“请问枢密事,如果神武军故意示弱,诱敌深入,会不会出现转机?”

    李回摇摇头笑道:“秦相公有所不知,如果时间长或许可以设下体力陷阱,但下半场也只能一刻钟,来不及了,如果他们示弱,非但不会有反噬机会,反而会陷入万劫不复。”

    范宗尹酸溜溜地哼了一声,“一介武夫罢了,真正上了战场,还得需要文官来统领。”

    吕颐浩微微笑道:“这个陈庆倒是文武双全,颇有几分儒将的气质,我倒觉得他能独挡一方。”

    吕颐浩在关键时刻的这句话说到了赵构心坎上,赵构淡淡道:“字确实写得不错!”

    下半场的比赛开始了,所有人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校场之上。

    下半场一开始,双方便全力以赴,没有半点采用策略的迹象,双方都很清楚,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策略都没有意义,只会使自己陷入全面被动。

    甚至王贵提出使用集团战术也被岳飞否定了,集团战术虽然能减少士兵伤亡,但在对方的灵活战术下,他们也同样无法歼灭对方,只是把上半场的失利拖到终场。

    西军更是进攻激烈,完全是上半场比赛的延续,他们越战越勇,凭借他们擅长夜战的优势,渐渐地又压制住了神武军,再次占据上风。

    赵构摇了摇头,笑着对李回道:“比武还是要看实力,看样子,神武军不会再有转机了。”

    李回注视着校场笑道:“陛下再稍等一等,微臣感觉神武军要出奇兵了。”

    “哦?”赵构眼睛一亮,目光再次投向校场内。

    校场上,神武军主将张宪心急如焚,对方不仅配合默契,而且士兵的能力很强,擅长夜战,体力充沛,下盘极稳,他们几次冲击都无法冲破对方阵型,反而使自己军队损失惨重。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了,张宪一催战马,手提金枪向敌军主将冲去。

    主将单挑一向引人瞩目,这也是实战对抗赛中的一个特殊规则,如能一方主将能挑翻对方主将落马,比武立刻结束,落马主将一方将输掉整场比赛,哪怕他的军队一直占据上风。

    张宪号称岳飞麾下第一猛将,他手执一杆虎头錾金枪,招式凶狠,凌厉狠辣,在平定乱匪李成的激战中,曾力敌十二名匪将。

    正因为规则中有主将单挑一项,岳飞再三考虑,才让武艺高强的张宪为新兵主将,而没有选择王贵,单挑获胜只限于主将。

    张宪目光早就锁住了陈庆,他绕过两军大阵,从侧面向陈庆疾奔而去。

    刘琼远远看见,大喊道:“统领,对方主将来了!”

    陈庆也看见黑暗中冲来的张宪,他方天画戟一摆,大笑道:“张将军,这么快就没有信心了吗?”

    张宪也不答话,双手拧枪抖动,枪尖立刻化作漫天金花向陈庆刺来。

    陈庆见对方来势凶猛,他不慌不忙一挥长戟,‘当!’一声脆响,漫天金花消失,枪头被戟刃精准地磕开,这让张宪大惊失色,他当然知道,自己抖出的数十个虚枪头对方不可能一一看破,但对方却知道自己实枪头在哪里?

    这就意味着,自己再多的虚招式在对方眼中都可以视而不见,自己遇到麻烦了。

    张宪一阵头大,能斩杀完颜娄室的大将,自己果然遇到劲敌了。

    他反应极快,顺势一枪向陈庆战马的马头刺去,这一枪又快又狠,规则是将对方敌将掀落下地为赢,但这是比武,不是战场,不能真的刺杀对手,那对战马下手就是最好选择。

    陈庆早料到他有这一招,不等对方使招,他双腿一催战马,战马瞬间加速,张宪一枪刺空,他心中大骇,此时他的后背空虚,出现了漏洞。

    不料对方并没有抓他的后背,而是两马交错而过,张宪稍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他的战马忽然一声惨嘶,轰然倒地,张宪也跟着被掀翻在地。

    刚才两马交错之时,陈庆没有抓张宪的后腰,就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松懈他的防备。

    就在张宪为躲过后腰漏洞庆幸时,却一时忽略了战马的安危,陈庆却抓住这个机会,一记回戟斩,月牙戟刃精准地劈断了张宪战马的后腿。

    ‘当!当!当!当!’急促的钟声敲响,比赛结束了。

第八十九章 新将

    天子赵构当天晚上没有返回临安城,而是在军营中间一片预留的空地上扎下了御营。

    夜已经很深了,赵构还没有入睡,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

    这时,侍卫在帐外禀报,“陛下,吕相公求见!”

    “让他进来!”

    片刻,相国吕颐浩匆匆走了进来。

    “这么晚,吕相公还没有睡?”赵构笑问道。

    “微臣还在斟酌陛下的奖励方案,稍稍有些想法。”

    赵构微微笑道:“有想法很正常,朕也只是初步构想,还不完善,你说说看,哪里需要修改?”

    “陛下用田产作为奖励不是不可以,但毕竟临安府周围官田有限,微臣觉得田产应该用来奖励军功,这种比赛奖励还是用钱布比较合适。”

    赵构点点头,“相国说得对,朕也觉得有些不妥,田产用来奖励军功比较好,那官职奖励呢?”

    “陛下,这是第一届新兵新将比武,以后肯定还会再举行,第一届奖励定下了规矩,以后应该都会照办,所以微臣建议一个原则,升阶不升职。”

    “和其他相国商议一下吧!如果大家不反对,这个原则可以采纳,另外,朕考虑再追加一项特别优秀奖励,作为朕个人的奖励。”

    吕颐浩明白官家的意思,他是想以私人名义奖励优秀将领,笼络人心。

    “既然是陛下的私人奖励,就不用放在方案中,以避免成为一项传统。”

    “可以!”

    赵构又道:“朕考虑过了,杨析中改任御营军统领,他率领的两千新兵改编为御营军,陈庆继续返回西军任职,但他的军队也一并改编为御营军,”

    赵构虽然很欣赏陈庆,但并没有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想法,陈庆更适合与金国对抗,这是赵构早就做出的决定,让陈庆去经略秦州。

    但陈庆的士兵基本上都是临安府人,非常适合成为御营军。

    尽管韩世忠也看上了陈庆的军队,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无论如何竞争不过天子赵构,这支优秀的军队被天子截胡了。

    入夜,陈庆在大帐内也接见了一名客人,是一名从成都过来的信使,将一封杨元清的亲笔信交给了陈庆。

    陈庆看完了信,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收起信对信使道:“多谢这么长途跋涉给我送信!”

    “将军不必客气,卑职送上百封信,将军的信只是其中一封,这是卑职份内之事。”

    陈庆命人给信使十贯钱,信使再三感谢,告辞走了。

    信使刚走,陈庆一拳狠狠砸在桌上,怒不可遏道:“堂堂的宣抚使,亏我那么相信他,他怎么能这样做!”

    外面传来急促的奔跑声,郑平和赵小乙跑了进来,“统领,听说杨元清来信了?”

    陈庆收起心中的怒火,淡淡笑道:“他让我有机会给他送一封家信。”

    他把另外一封信递给郑平,“上面有地址,我明天没有时间,你去帮我送吧!”

    “没问题,我和小乙去送,但杨元清在信中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对了,信中说你们的赏赐都下来了,在杨元清那里,你们回去后找他领。”

    郑平和赵小乙大喜过望,比武结束后,他们也该回去了。

    等二人离去,陈庆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信中倍感煎熬,一千三百名阵亡将士的抚恤啊!怎么能这样算了?绝不能!否则他陈庆哪里还有脸去面对那些为国阵亡的将士。

    ...........

    次日天刚亮,武学大校场四周便挤得水泄不通,数万新兵站满了东西南三面,人声鼎沸,热闹异常,新兵比武已经结束,最后西军夺取了魁首,岳飞军拿到第二,第三是韩世忠军队,今天将是比武的最后的一天,也是最后一项,新将骑射大赛。

    虽然名为新将,但其实条件放得颇宽,统制以下将领都可以参加,并不在乎新将还是老将,但前提必须是参加新兵大赛的将领。

    目前一共有九十四名将领报名,比赛内容就只有一项,骑射。

    骑射是将领的基本功,所谓弓马娴熟指的就是骑射。

    这时,赵构带着文武大臣也走上了北看台,赵构看了看名单,微微笑问道:“九十多人骑射比武,一天时间够吗?”

    知枢密事李回连忙道:“回禀陛下,比武很简单,奔行一百五十步,射出三支箭,分数最高者夺魁,将领们十人一赛,其实速度很快,一个上午就能结束比赛。”

    吕颐浩笑问道:“最高分数是多少?”

    “基础分三十分,也就是三箭皆命中脖子以上要害,另外左右开弓加五分,移动靶加五分,另外还有一个满堂彩奖励五分,三箭都在同一位子上,但只限于第三箭是移动靶,最高分能拿到四十五分,但几乎不太可能。”

    赵构点点头,“抓紧时间,开始吧!”

    ............

    ‘咚!咚!咚!’

    校场上战鼓声敲响,四周的数万士兵的气氛更加热烈,就仿佛烧开的水,整个校场都快要沸腾了。

    骑射赛道宽两丈,约两百步长,前五十步为准备,后面一百五十步为计时射箭区,必须在一通鼓声结束前奔出射箭区,并射出三支箭。

    南北两边约八十步外各安置着三只木人靶,另外南面一百二十步外还有一段十几步长的壕沟,会有士兵举着小木人靶在壕沟内奔跑,这就是移动靶了。

    九十余名将领已经抽签完毕,陈庆抽到第八组第六个出场,将领们都在校场东面等候。

    这时,第一组的十名将领已经骑马进入校场,为首之人是刘光世手下的一名准备将,叫做王邈,他骑一匹黑马,手挽一张五斗弓,后背箭壶内只有三支白羽箭。

    官员红旗一挥,这名将领纵马奔出,比赛开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名大将望去。

    陈庆也同样注视着这名将领的骑射,他需要通过这名将领的射箭来了解一些没有公布的信息。

    王邈纵马奔出五十步,瞬间越过了骑射线,密集的鼓点敲响了,‘咚!咚!咚!’非常紧张,校场内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只见王邈的手有点发抖,他双腿控马,抽出一支箭张弓搭箭向南面的木人靶射去。

    这一箭擦着木人靶的肩膀而过,周围一片嘘声。

    奔出五十步,王邈又抽出第二支箭,张弓一箭射去,这一箭射中了木人靶前胸,但意外发生了,箭矢弹了起来,竟然没有钉在木人靶上,四周一片嘘声。

    准备比赛的将领们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曹德沉声对众人道:“之前我听到一个说法,说这次是用枣木靶,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这个说法应该是真的。”

    等候区顿时嘈杂声一片,呼延通小声对陈庆道:“枣木靶特别硬实,必须要八斗弓才能钉得住,那些用五斗弓的人惨了。”

    陈庆倒是能理解,五斗弓的骑射在战场上几乎毫无意义,根本就射不透女真士兵的盔甲,用枣木靶实际上就是对力量做了限制。

    这时,王邈射出了最后一箭,依旧没有能钉上木人靶,他拿到了零分,率先出局,垂头丧气离开了校场。

    后面的将领如流水般的上去射箭,分数大多在几分或者十几分,第一组的最高分是十六分。

    第二组上场了,第二组的第六人正是岳飞军主将张宪,他换了一匹马,白马银甲,身材高大,手执射雕弓,格外的英武潇洒。

    在密集的鼓点声中,张宪纵马奔过了骑射线,张弓一箭射出,他用的是一石弓,力量强劲,一箭正中木人靶咽喉,十分的要害分。

    随即换为左手执弓,反手又是一箭,这一箭再中南面木人靶的咽喉。

    左右开弓完成,张宪深深吸一口气,目光盯住了一百二十步外的移动靶,靶子只有一尺高的小木人,被一名士兵高高举起,在壕沟内狂奔,和张宪相对而行。

    张宪不等移动靶消失,在疾奔中一箭射出,一箭射中了移动靶,四周顿时欢声雷动,连天子赵构也忍不住鼓掌。

    张宪则暗暗摇头,移动靶没有能射中咽喉要害,可惜没有拿到满堂彩的五分。

    战马奔过了终线,鼓声停止了。

    张宪基础得了三个十分,又得了附加分的左右开弓五分,移动靶没有射中三堂彩,只得了五分,一共得了四十分,在射手榜上遥遥领先。

    张宪回头远远看了一眼陈庆,不知这一次,自己能否胜过他?

第九十章 三箭

    接下来的比赛如流水一般,一个个新将飞奔而过,大部分人的成绩都在二三十分,没有人超过四十分,就连曹德这样名将也只得三十五分,杨析中同样得分三十五分,刘琼三十八分,呼延通得三十三分。

    这里面刘琼比较可惜,他第二箭射中左胸,没有拿到十分,虽然第三箭射中移动靶,但还是差了张宪两分。

    第八组上场了,陈庆催马和一群将领进入了校场,来到了等候区。

    一名官员高声喊道:“规则给大家都说过了,再提醒一点,木人靶是用枣木制成,非常坚实,如果你的弓是五斗弓,那尽量射脖子和头部,那边的木料比较软。”

    陈庆这才明白,原来五斗弓可以射脖子和头部,只是大将们射不中而已。

    “开始了!”

    官员一挥红旗,“第一个上!”

    第一个将领纵马冲了过去,可惜还是骑射水平差了,第一箭就射偏了,紧接着第二箭还是不中,第三箭完全失去了信心,再次射偏,吞了一个零蛋,在一片哄笑声中,这名将领满脸羞愧地离去了。

    将领们一个跟着一个,第五个上阵,下一个就是陈庆,陈庆催马来到了起跑点前。

    他心中也颇为紧张,在昨天的新兵比武中,他已经升了一级,如果今天发挥得好,杀进前三名,还有机会再升一级,这种连升两级的机会恐怕以后很难遇到了。

    还有五百两银子和天子的特殊财物奖励。

    陈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奖励的钱财看得那么重要。

    ...........

    陈庆的前面一人已经结束了,三箭中两箭,拿到了八分。

    “六号准备了!”官员大喊一声。

    六号就是陈庆,他手执定远弓,目光锐利,已准备就绪。

    官员手中红旗一挥,陈庆双腿夹马,战马疾奔而出,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

    “这员大将是谁?”

    距离较远,天子赵构看不清面容,但这员大将的气势明显和其他将领不同,势如奔雷,浑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张力。

    “陛下,他就是陈庆!”李回在一旁小声道。

    赵构精神一振,身体前倾,全神贯注地望着陈庆。

    旁边吕颐浩捋须笑而不语,大宋皇帝一般都对年轻文士感兴趣,对武将从不放在心上。

    但这些年官家颠沛流离,屡遭劫难,女真大军在江北虎视眈眈,大宋随时有灭国之忧,官家对武将十分依赖。

    但偏偏刘苗兵变打破了他对武将的期望,这种情况下,官家兴办武学,举行新兵新将训练大赛,对年轻将领的重视可见一斑。

    这次比武大赛,两个最大的胜利者已经出来了,一个就是陈庆,另一个则是杨析中。

    这时,陈庆已渐渐奔至骑射区,吕颐浩也丢掉杂念,全神贯注望去。

    ‘咚!咚!咚!’

    在战马冲过骑射白线的一瞬间,细密的鼓声开始响起。

    这时候马速非常重要,马速快了,骑士会手忙脚乱,影响射击,马速慢了,则会在鼓声停止时依然没有奔出骑射区,直接被淘汰。

    这种情况下,其实将领们越安排在后面射击就越占优势,至少都知道了鼓声时间长短,便于自己控制马速。

    陈庆一上场便对各种靶位了然于心,第一箭必须射北面靶,这是因为移动靶在南面,这样第二箭和第三箭就不用换手位。

    瞬间奔到第一个靶的直线,陈庆张弓便是一箭,八十步外,这一箭正中靶人眉心。

    这一箭又准又狠,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四周顿时欢呼声大作,大臣们纷纷赞叹,赵构捋须点点头,“好箭法!”

    陈庆肩头一甩,箭壶甩到后背的另一侧,他换成左手执弓,右手抽出一箭,张弓搭箭向南面木人靶射去。

    这一箭同样干脆利落,一箭精准射中眉心,再次赢来一片热烈的鼓掌声。

    这时候,赵构开始关注陈庆的第三箭,第三箭也是高分和低分的关键。

    第三箭是选择项,第三个木人靶和移动靶几乎同时出现,但只能选择一个,更重要是,每个人的箭壶里只有三支箭,想补射都不可能。

    移动靶在一百二十步外,只有一尺高,只要射中就能拿到十分基础分,然后再加五分的附加分,张宪就是这样拿到了四十分的高分。

    可就算射中移动靶也极不容易,它只出现三秒就消失,基本上只有一瞬间的机会,曹德和杨析中都放弃了移动靶,而名将辛永宗虽然选择了移动靶,但功亏一篑,在箭射出的瞬间,靶子消失,第三箭射空,只拿到二十五分。

    到目前为止,只有张宪和刘琼射中了移动靶。

    陈庆抽出了第三支箭,战马没有减速,他没有关注木人靶,目光紧紧盯着一百二十步外的壕沟。

    就在距离终线还有二十步时,移动靶突然出现了,疾速向西奔跑,只有三秒钟,大概六七步左右。

    就在移动靶出现的一瞬间,陈庆第三支箭射出,在移动靶奔到第四步时,箭也射到了,‘啪!’一箭正中移动靶的眉心,移动靶随即消失。

    陈庆也奔出了骑射区,鼓声停止了。

    最后一箭兔起鹘落,变化太快,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看清楚,他们都知道射中了,但射在哪一个位子?

    韩世忠捋须对身边岳飞淡淡笑道:“岳都统,你有对手了。”

    陈庆的最后一箭也让岳飞骇然,他看得清清楚楚,第三箭还是眉心,这不是巧合,陈庆的骑射已经到了箭由心发的境界,天下只有自己和刘子羽到了这个境界,就连旁边的韩世忠也差了一点。

    这时,一名官员疾奔到北看台下高声喊道:“启禀陛下,第三箭还是眉心!”

    看台上一片哗然,赵构呵呵大笑,“李爱卿,这就是满堂彩吧!”

    李回神情有些呆滞,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

    在冲天的欢呼声中,满分在第八轮出现了,三个基础满分,加上左右开弓五分,移动靶五分和满堂彩五分,在随后的二十多年中,新兵新将大赛后来一共举行十三届,但四十五分的满分只有这一次。

    ...........

    新兵新将大赛结束了,西军统领陈庆获得双冠,按照规则他应该官升两级,刘琼也能官升两级,但在政事堂讨论时,范宗尹提出了反对意见。

    “陈庆在刚进京时,只是二十九阶的中卫郎,这才短短两个多月就要升为二十阶武经大夫,连升九阶,简直太快了,朝廷没有这个惯例。”

    知枢密事李回顿时不满道:“这是规则,官家亲定的规则,在座诸位都签字同意,新兵赛第一名,军中将领都升一阶,新将赛前三名皆升一阶,陈庆拿到两个第一名,规则就不做数了,让天下人耻笑官家的出尔反尔?”

    吕颐浩也缓缓道:“连升几阶完全是可以的,都统制岳飞在年初也是第十五阶武功大夫,但他剿灭李成后,天子升他为十一阶亲卫大夫,连升四级,陈庆来京城前虽然只是中卫郎,但这是他论功行赏前的职务,他在大散关战役中立下大功,进京后又剿灭了张逵,功劳都摆在这里,如果一定说不合理,那是他之前的官阶给得太低。”

    这时秦桧干笑一声道:“其实范相公的想法也并非没有道理,我建议把范相公的意见提交天子,让天子再斟酌一下。”

    范宗尹警惕地看了秦桧一眼,冷冷道:“我只是抱怨两句,没有提出任何意见,我范宗尹不会推翻自己签过字的规则,不像某些人的子女给人下巴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使得出来,可见长辈是怎么言传身教了。”

    秦桧勃然大怒,盯着范宗尹恶狠狠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内侄给人下了巴豆?”

    “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需要证据吗?”

    秦桧看了范宗尹半晌,对吕颐浩道:“吕相公的方案我没有意见,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站起身愤然而去,范宗尹望着秦桧背影冷笑道:“敢做却不敢当,当别人都是傻瓜!”

    “范相公!”

    吕颐浩不满地敲敲桌子,“你的意见呢?”

    范宗尹尽管很不情愿让陈庆连升两级,但规则摆在这里,他不敢扫天子的颜面,只得点点头,“就按照规则办吧!”

    随即副相赵鼎和知枢密事李回也表示了同意,最后的奖励方案就算一致通过了。

    ........

    在新兵比赛第三天,枢密院和兵部联合颁布了最后的名次和奖励。

    西军无疑是最大的赢家,赏钱一万贯,绢布一万匹,所有参赛将领皆升官一级,另外主将陈庆夺得了骑射第一名,再升官一级。

    陈庆的官阶从二十二阶武翼大夫升为二十阶武经大夫。

    另外天子赵构再给新将大赛第一名一项个人奖励,赏赐临安城内三亩宅一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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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