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封侯TXT下载封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封侯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零三章 疫散

    五更不到,夜还很深,芭里祖仁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匆匆来到城西北,这里是上万老人集中居住的地方。

    一座院子前,上百名士兵将院子团团包围,院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这间小小的院子,竟然聚居着五十余名老人,两天前一名老人病死,当做正常死亡一样拖去埋了。

    但短短两天时间,整个院子里的五十余名老人全部上吐下泻,已经死亡十余人,这才引起重视,几名有经验的党项医师在查看病情后,一致认为,这座院子里爆发了瘟疫。

    官府怕引起恐慌,消息已被封锁,没有死的老人全部被转移去隔离,他们的物品也一把火烧掉。

    芭里祖仁探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大火,又问一名官员道:“别的地方还有发现吗?”

    官员为难道:“不满总管,最近腹泻的人很多,包括卑职也在腹泻。”

    “什么?”

    芭里祖仁吓得后退两步,惊恐地打量官员,“你不会也被感染了吧!”

    “应该没有,染疫病会上吐下泻,卑职只是腹泻,没有呕吐。”

    话音刚落,两名半死的老人被抬出,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官员再也忍不住,跑到角落里剧烈呕吐起来。

    芭里祖仁眼中一阵恐惧,连忙吩咐左右道:“把他也带去隔离!”

    官员吓得大喊,“总管,卑职没有感染,刚才是恶臭熏的。”

    官员再喊也没有用,被士兵强行拖走了。

    芭里祖仁看了看天空,已经微微有点泛青,他立刻令道:“去元帅府!”

    元帅府就是李察哥的府宅,是全城唯一一座占地超过五亩的府宅,同时也是夏王府,西夏已被金国去除帝号,太子在上京为人质,李察哥被金国封为夏王,坐镇府州。

    王府内此时灯火通明,李察哥已经起身,原因当然不是因为疫情,而是因为军情。

    值夜副将尚东延发现了紧急情况,宋军有集结的势态,很可能要发动攻城了,立刻通知主将夏侯良,夏侯良也不敢怠慢,连夜来向李察哥汇报。

    “没有看见对方有大型攻城武器,最多就是攻城梯之类,这倒不用担心,我们的军队能顶住。”

    “王爷,就怕对方火攻,很犀利,我们要采取应对措施。”

    李察哥喝了口热茶,不紧不慢道:“之前我让你们大量准备毛毯被褥,就是为了应对宋军的火攻,毛毯浸透水,火一燃起就立刻铺上去,火很快就灭了,完颜昌说他们试验过多次,非常有效,我们直接照搬就行了。”

    夏侯良躬身道:“卑职明白了!”

    李察哥又道:“我和宋军交战不下百次,知道宋军作战特点,他们对攻城武器很依赖,没有大型攻城武器,他们绝对不会拼命攻城,以前西军就是这样,陈庆也是西军出身,他的军队一样会继承这个特点,所以告诉弟兄们要警惕,但也不要过于慌张。”

    “卑职遵令!”

    夏侯良行一礼,转身匆匆去了,正好在石阶前遇到芭里祖仁,两人差点撞上。

    芭里祖仁忧心忡忡,顾不上和夏侯良打招呼,便直接进了大堂。

    “王爷,卑职有急事禀报!”

    李察哥摆摆手,“我有点乏了,想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李察哥转身便走,芭里祖仁急得大喊:“王爷,城内已经发生了瘟疫!”

    “什么?”

    李察哥停住脚,回头震惊地望着芭里祖仁,“你刚才说什么?”

    “王爷,城内西北角发生了瘟疫,情况很不妙。”

    西夏历史上多次发生瘟疫,造成了严重后果,西夏统治者十分重视瘟疫,李察哥也不例外,

    他也顿时急道:“怎么会出现瘟疫?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芭里祖仁有些无语,怎么会出现瘟疫?这么密集地把人和牲畜住在一起,不发生瘟疫才怪,但这话他不能说。

    “具体原因还在调查,目前就只发现一间院子爆发瘟疫,该埋的埋,该烧的烧,该隔离的也已经隔离,但现在是晚上,真正有多少人感染瘟疫,要天亮后才知道。”

    “在哪里?”

    “在西北角,大贤巷一带。”

    李察哥眉头一皱,“那边是不是老人比较多?”

    “正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很多都安排在那边。”

    李察哥沉思片刻道:“把整个西北角全部封锁,不准任何人进去,也不准任何人出来。”

    芭里祖仁大惊,“王爷,那边可住着一万多人啊!”

    李察哥不耐烦道:“我不是说不管他们,先封锁起来,不准感染军队,然后再治疗,没有被感染的向外放,被感染的就呆在里面,关键是不能让感染的病人影响全城。”

    芭里祖仁点点头,只要准许向外放人就行,他连忙道:“卑职这就去控制,但卑职需要军队协助。”

    “我给你两千军队,然后所有的营栅都给你,给我严密封锁起来!”

    ........

    纸包不住火,天刚亮时,县城西北出现瘟疫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整个府谷县都恐慌起来,很多住在西北角的人想向外逃,却发现营栅沿着大街把西北角封锁起来了,这更加让人恐慌了,几乎所有住在西北角的人都跑出来,以老人居多,隔着营栅向外哭喊,两千士兵严防死守,不准任何人翻越营栅逃出来。

    但上吐下泻的病例在全城都有出现,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敢吭声,生怕被赶进西北角等死,在全城百姓看来,西北角就和阴曹地府差不多了。

    而此时,城上的上万士兵都严阵以待,城外出现两片宋军弩军大阵,东北角一座,东南角一座。

    李察哥说得没错,宋军确实对大型投石机等重型攻城武器依赖很重,没有大型攻城武器,宋军就不会攻城了。

    但宋军不直接攻城,不代表宋军不会发动攻势。

    “咚!咚!咚!”

    战鼓声激烈敲响,一百五十步外,两万弩手轮番上前,向城头发动了密集的弩箭大战。

    一排排密集的弩矢射向城头,宋军士兵射的都是高倾角,使箭矢几乎从头顶上落下。

    城头上的党项士兵纷纷举起盾牌,苦苦抵挡雨点般的弩矢落下,或者紧靠着城墙蹲下,正好有一个死角能躲过弩箭袭击,尽管如此,党项士兵和城内民众还是伤亡惨重,几轮发射,就有近两千人死在弩箭之下。

    这是宋军在制造战争气氛,既有针对性地打击城内守军的士气,同时也是在对宋军士兵进行实战轮训。

    弓箭战轮流在东南西北各城外进行,一连进行了四天,到第四天上午,李察哥终于上城了。

    南城头上,李察哥冷冷看着数万宋军对城内发动弓箭战,一条毒计在他心中形成,如果宋军内部爆发疫病,那他们不就不战而溃了吗?

    如果宋军再把瘟疫带到西夏,使西夏故地爆发瘟疫,让那些该死的汉人奴隶都死绝,说不定有一天,他们还能重返故国。

    李察哥越想越觉得此计大妙,他心意已决,便回头对夏侯良道:“找几百弟兄,小心一点,去把那些得疫病死掉的尸体换上盔甲,再补上几箭,扔下城去,让宋军收尸!”

    “等一等!”

    李察哥又叫住了夏侯良,光用尸体未必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好是尸体加上活人。

    李察哥沉思片刻又道:“等天黑后,把西北角的人全部驱逐出城,让宋军去照顾他们。”

    夏侯良劝道:“王爷,很多士兵的父母都在其中,把他们驱逐出去,恐怕会严重影响军心。”

    李察哥冷冷道:“那就把那些发病的人驱逐出城,若有士兵问起来,就说城内无药医治,我不忍看他们死去,请宋军给他们医治。”

第九百零六章 灭亡

    六千骑兵奔出不到一里,忽然一片痛苦嘶鸣,战马纷纷倒地,后面骑兵惊得连忙勒住战马,夏侯良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地上有铁蒺藜,全部都是!”

    夏侯良大吃一惊,连忙命人下马去搜寻,果然,地上都是尖刺铁蒺藜,这下麻烦大了,夏侯良连忙向李察哥禀报。

    李察哥恼火道:“宋军什么时候布下了铁蒺藜,今天吗?”

    夏侯良躬身道:“应该不是今天,卑职的手下一直在观察,今天宋军并没有动静,应该是之前就布下了。”

    “现在别管是什么时候布下的铁蒺藜,赶紧去给我找一个出口,宋军不可能全部封锁!”

    “遵令!”

    夏侯良立刻派出一百支十人小队,去四面八方寻找出路,不多时就被他们找到了,在西南方位,那边是一片乱石滩,宽约一里,长约十余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战马难行,人走路也比较难。

    但也正是这片不好行路的乱石滩,却成了党项军唯一的唯一的突围之路。

    他们也不管前方会不会有宋军伏击,如果有拦截,就冲过去。

    乱石滩上不好骑马,众人都下马牵马步行,此时是三更时分,宋军五里外的大营一片漆黑,让党项士兵们都有了一丝侥幸之心,或许他们今晚能逃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味,这段时间,他们闻多了城内尸臭的气息,对各种奇怪的气味都已经麻木了。

    大约走了四五里,前方忽然出现无数黑影,一起张弓搭箭向这边射来,他们射的是火药箭,数百支火药箭发射赤亮的焰火,在夜空中格外红亮,党项军士兵纷纷停住脚步。

    但火药箭的力量似乎不够,都落在他们前方数十步外,但地面忽然燃烧起来,这一瞬间,副将尚东延忽然醒悟过来,这气味他有记忆的,是火油的气味。

    “地上有火油!”

    尚东延大喊一声,但来不及了,火焰蔓延的速度实在太快,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熊熊烈焰便将他们吞没了,数千人在烈火中挣扎。

    战马嘶鸣,鬃毛和马尾被点燃了,像地狱中冲出的鬼马,从烈火中奔出,但没跑几步就踩到了铁蒺藜,一头栽倒在地,抽搐着,渐渐不动了。

    士兵也在惨叫,无数士兵浑身带着烈火从火场中跑出,但跑不远多久也一头栽倒,浑身烧的蜷缩起来。

    远处,牛皋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没有爆发瘟疫,这些士兵倒是可以去开矿,可惜了!”

    折彦质冷冷道:“这些党项士兵既然是军队,那么死在战场就是他们的宿命,牛都统不用怜悯他们!”

    这时,数千名的党项士兵企图冲出宋军的陷阱,但在一万宋军弩手的密集射击下,一群群党项士兵被箭矢射倒,连李察哥也被数十支弩箭射穿了身体,倒在烈火之中。

    宋军士兵不断抛射干草和火油球,使烈火始终不断,一直到天色大亮,火势才渐渐熄灭,一夜之间,宋军用烈火烧死了三千多敌军,另外三千党项军则惨死在宋军的弓箭阵下。

    六千人全部被烧成黑炭,分不出谁是李察哥,谁是芭里祖仁,宋军士兵索性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将他们全部掩埋了。

    ..........

    尽管西城门大开,城外烧了一夜的烈火,但城内始终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逃出来。

    你就在这时,折彦质等人得到消息,雍王陈庆已经率军在二十里外,折彦质等人暂时顾不上县城,立刻赶到二十里外迎接雍王的到来。

    旌旗招展,长矛如林,两万骑兵和三万骆驼队如一条长龙,浩浩荡荡横卧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

    府州的阳光要比河东南部的阳光更加刺眼,陈庆打着手帘向远处城池望去,隐隐可见府谷县的轮廓。

    “殿下,他们来了!”

    杨再兴老远便看见了一队骑兵向这边奔来。

    这次陈庆没有让杨再兴出战,杨再兴心中怎么也不舒服,听说雍王要去府州巡视战况,杨再兴死磨硬磨,陈庆只得答应他一同前往。

    片刻,骑兵到了近前,最前面之人正是张晓,张晓虽然是军师,但他有内政堂行走的资格,可以随时回来出任参事,他才是这次北征官职最高之人。

    张晓上前行礼,“参见雍王殿下!”

    陈庆感慨道:“军师,我们快两年没见了吧!”

    “卑职前年去灵州任职,可不是两年多了,其实几个月前卑职回了京兆府一趟,但殿下正好去了临安,没有能见到。”

    陈庆点点头,“河东路已走上正轨,军师先回京兆吧!”

    “容卑职再把河东路的盐铁转运安排妥当,还需要大概半年时间。”

    “可以!”陈庆也不勉强张晓。

    这时,折彦质和牛皋上前见礼,陈庆微微笑道:“折都统,大军有没有拿下府谷县?”

    折彦质连忙道:“回禀殿下,昨晚女真主力想突围,被我们用火攻和弩箭悉数歼灭,一个不剩,但城内情况不明,士兵们也不敢进去。”

    “士兵不进去是明智的,一但被感染,后果不堪设想,这次我带来五百名医师和大量草药,可以让医师进城看看。”

    牛皋在一旁道:“卑职有个想法,可以让士兵在城墙上喊百姓出来,了解了城内情况后,再制定进城方案。”

    陈庆点点头,“这个方案不错,可以实施!”

    两万骑兵前去大营休息,折彦质派出上千士兵攀梯上城,在城头上用党项语大喊:“城外有药,出西城可以活命!”

    确实有效果,一刻钟后,开始有人陆陆续续从城内出来了,大部分都是妇孺,有的是病人,有的只是虚弱,有士兵在路旁用盘子发放馒头,拿到馒头后,党项妇孺们扶老携幼,继续沿着一条木板铺设的道路向安置营走去。

    不多时,李慕清上前向陈庆禀报,“军医问了城内的情况,非常严重,死亡已经大半了,但近百万头牛羊都没事,没有一头被感染。”

    陈庆沉吟一下问道:“我们石灰还有多少?”

    “还有很多,十几万斤。”

    “先用生石灰在东西各铺出一条大路,士兵们带好防范,跟随医师进城,只要是活着的,就先用大车把人拉出来,然后一把火把整个县城烧掉,明白我的意思吗?”

    “卑职明白,士兵们都喝了药,然后用厚布捂着口鼻进去。”

    陈庆点点头,“每个人都要戴皮手套,最后这些手套都要烧毁!”

    李慕清答应一声,去实施了。

    这时,牛皋带着上万士兵在清除铁蒺藜,宋军清除铁蒺藜的方法很简单,用强力磁铁矿,士兵推着满载铁矿石的小车在草地上行走,所过之处,细小的铁蒺藜全部被吸上小车,无一漏网。

    与此同时,包裹严密的士兵和军医也赶着大车进城了,在大街上铺上石灰,他们开始挨家挨户叫喊,不断有人从屋里爬出来挣扎求救,士兵用石灰粉喷洒一遍后,将人抬上大车。

    又有数百宋军士兵打开南城,将养在南城的百万头牛羊赶出来,南城是安全的,这边没有百姓居住,三百多名负责照管牛羊的民夫一个都没有被感染。

    忙碌了整整一天,一共救出两万四千多名百姓,其中大半都染了瘟疫,十余万百姓就只剩下这两万四千余人了,这场烈性瘟疫着实惨烈。

    夜晚,府谷城内燃起了熊熊大火,百万担草料全部变成了引火之物,宋军士兵倾倒了数千桶火油。

    烈火将整个府谷城吞没了。

    这也意味着西夏余孽的彻底灭亡。

第九百零七章 故人

    夜里,陈庆从余樱雪白的娇躯上起身,慢慢躺下,余樱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依偎在他怀中。

    余樱小声道:“夫君,躺在地毯上,感觉和床上很不一样。”

    陈庆笑了笑道:“那肯定的,躺在地上,能感觉到大地的呼吸,我的家乡,这就叫接地气。”

    余樱又在陈庆耳边低声道:“夫君还要不要了,我可以再服侍夫君。”

    “今晚就算了,总觉得府州的空气里都有瘟疫的气息,没有心情,等离开府州再说吧!”

    “没想到这次瘟疫居然这么严重!”

    “正常的,这种烈性瘟疫传染极快,无药可治,很短的时间内满城的人都会灭绝。”

    “那会不会......”余樱有些担心道。

    陈庆微微笑道:“我说空气有瘟疫的气息只是比喻,事实上,瘟疫不会在空气里传播,主要病从口入,食物和水,整个府谷县的地下水都被污染了,我听军医说,活下来的人都是把水烧开,然后把面饼扔到开水里煮熟吃,这些人是聪明的,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只能说官府失职,要是官府及时告诉百姓,把水烧开喝,要勤洗手,就不会传染得这么快了。”

    “那活下来的人有多少,我是说没有感染病毒的?”

    “大概九千余人。”

    “啊!”

    余樱惊呼一声,“才九千余人。”

    “这次带来很多药材,如果感染者比较年轻,应该能救回来,最后我估计有一万五千人左右。”

    “那我们士兵呢?”

    余樱又问道:“有感染的吗?”

    陈庆摇摇头,“目前没有,关键不是通过呼吸传染,士兵不吃他们东西,都带着手套,出城后立刻把手套和外衣脱下烧掉,保护得很好。”

    停一下,陈庆又笑道:“府州没有什么好玩了,我们去朔州时,顺便去管涔山游玩一番。”

    “管涔山好玩吗?”

    “管涔山从北魏孝文帝时起就是皇家避署园林,历朝历代的天子都把管涔山视为皇帝避署狩猎之地,有很多高山湖泊,叫做天池,趁现在还没有下雪,可以上去看看,下了雪马车就上不去了。”

    “好哇!”余樱欢喜得直拍手,一双美眸里充满了对美景的向往。

    ...........

    次日,陈庆命令折彦质率一万军队负责善后,大军随即起拔,带着三万头骆驼向朔州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从府谷县向东走数十里便是黄河,这里渡河比较容易,水流平稳,两边不是峡谷,数千士兵开始迅速搭建浮桥。

    这时,邵隆上前向陈庆见礼,陈庆微微笑道:“怎么也想不到邵将军居然在岚州,我一直以为邵将军和傅选在一起。”

    邵隆惭愧道:“卑职看错了人,以至于失身于金贼,尽管只有几个月,但也是我一生之耻。”

    陈庆淡淡笑道:“邵将军知道我怎么看这种事情吗?”

    “卑职不知!”

    “我从来不会以一时的表现来认定一个人,邢州龙岗知县叫做周文,金人杀来时,他不愿为金人卖命,弃官西逃,一直逃到陇州,后来他投奔我,我便任命他为秦州定远县知县,虽然他在金人面前表现得很硬气,用他的话说,叫做不食金粟,可结果呢?但他居然是我第一个处斩的大贪官,私贪打井钱三千贯,相反,投降过金国的关师古,蒋彦先,以及军师张晓,现在都是我的左膀右臂,这就叫以发展的眼光来看一件事,一个人,邵将军降金几个月,却抗金十几年,你觉得我会几个月来评价将军,还是用十几年来评价将军?”

    “感谢殿下的宽宏大量!”

    这时,牛皋走上前笑道:“殿下,邵将军的儿子可是一个少年猛将,只有十七岁,手持一对八十斤铜锤,卑职在他手下走不了十个回合,他却一直让我到三十个回合,而且箭法超群,绝不于小刘都统,现在已是卑职的属下!”

    陈庆顿时有兴趣了,笑问道:“这位小邵将军在哪里?”

    邵隆连忙道:“他回管涔山了,他实际上还没有出师,要明年才正式出师。”

    牛皋又补充道:“他那个师祖才是高人,用一把铜弓铁箭,两百步外一箭能射灭香头火。”

    ‘铜弓铁箭?’

    陈庆心中一动,“这位师祖叫什么名字?”

    “俗家名字不知,只知道道号叫赤谷真人。”

    “难道真是他,他还活着?”

    陈庆暗暗思忖,他笑道:“我也正要去管涔山游玩,可以顺便拜访这位赤谷真人。”

    ........

    大军搭建好了浮桥,大军过了黄河,继续向东而行,这天上午,大军抵达了管涔山,管涔山可不止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大山的总称,方圆百里,林深叶茂,沟壑纵横,山奇秀形,水清如澈。

    陈庆命令大军在山下驻营,他带着张晓、杨再兴、牛皋、邵隆等一班文武,以及小妾余樱上了山,同时一起上山的还有数百名亲兵。

    邵隆来过两次,比较熟悉上山之路,他给众人充当向导。

    众人骑马沿着盘山道上山,马车也可以行走,一路山石奇秀,沟壑幽深,时而可见流水潺潺,时而又能看到参天巨树。

    山上气温明显比山下低得多,得穿冬衣了,好在众人都有准备,纷纷取出大氅披了起来。

    此时正值深秋时节,山上到处是一片红叶,绚丽多彩,余樱一直沉醉于其中,连众人也被艳丽的红叶吸引,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山顶上却比较平坦,变成了高山草场,居然能看见一群群牛羊在悠然的吃草。

    “夫君,快看!”

    快到山顶时,余樱一指前方,只见一面月牙形的湖水卧躺在山顶,山顶就像一个碗,装着这一泓清澈的湖水,阳光洒在湖水上,金光点点,澄清如镜,简直美到了极致。

    这就是著名的天池了,两边清晰可见一些宫殿的遗址,那应该是隋唐的天子行宫,殿堂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石阶和基座。

    “殿下,那边就是老君观!”

    邵隆指着天池的另一边,可以看见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观,位于天池脚下。

    “这里应该有不少寺院吧!”陈庆笑问道。

    张晓微微笑道:“这么风景秀绝之地,大宋没有把它辟为皇家园林,和尚道士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听说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座寺院和道观。”

    陈庆想想也对,这里风景虽然秀丽,但紧靠金国西京,大宋的皇室怎么可能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不多时,他们顺着山道来到了老君观,陈庆取出一份名帖递给邵隆,邵隆拿着名帖进了老君观。

    片刻,观内鼓乐齐鸣,数十名道士列队迎出,为首便是主持鹿清真人,他上前深深行稽首礼道:“无量天尊,雍王殿下大驾光临,令小观蓬荜生辉,无上荣光。”

    陈庆点点头笑道:“我只是路过管涔山,便上山看看,不知贵观的赤谷真人何在?我能否见见他。”

    道士中走出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鹤发童颜,他也稽首行一礼,“殿下,多年未见了。”

    陈庆没有猜错,果然是在成纪县失踪的周侗,陈庆一直以为当年灭了周家堡后,周侗已经去世了,有人还亲眼看到了周侗的尸体,但万万没想到他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诈死,然后便来到管涔山出家当了道士。

第九百零八章 变化

    周侗请陈庆一行来后堂就坐,余樱也在四名女护卫和两名使女的陪同下,去偏舍休息。

    几名少年道士进来上茶,牛皋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邵继春,惊讶道:“你怎么又当了道士?”

    周侗微微笑道:“他修行未满,要明天十八岁才算修行结束,重入红尘,不过他武艺不错,在我几个关门弟子中最有潜力。”

    陈庆笑道:“说起来我也算是真人的俗家弟子吧!”

    周侗呵呵一笑,“我怎么当得起,当年是徐宁教了殿下几天箭法,他教的虽然是我的箭法,却与我无关,就像我也把他的枪法教给了岳飞一样,我这些弟子也都会徐宁的金枪十八式,他们和徐宁可没有关系。”

    “老真人能否再传我几招箭术秘技?比如两百步外一箭射灭香头火。”

    周侗摇摇头,“殿下现在施展的是天下武德,岂能是我们这种匹夫武技所能比拟。”

    陈庆笑了笑道:“我若攻破上京,取金国天子人头,还是需要超群的武技,真人当年肯在东京教授八十万禁军,为何唯独把我拒之于千里。”

    周侗叹息一声,“你的箭法和武艺已经不是我能教授,不过殿下攻破上京之志,我岂能不助一臂之力。”

    他站起身,很快取来一副弓箭,递给陈庆,“这就是让我在天下略有小名气的铜弓铁箭,是我师父传给我,已经跟随我四十年,看来它和殿下有缘,这副弓箭就送给殿下吧!”

    陈庆淡淡道:“这么副弓箭,真人不传给自己的弟子吗?”

    周侗摇摇头,“这副铜弓铁箭又叫天下弓和乾坤箭,除了殿下,谁还受得起这副弓箭,我和师父也只是暂代它的真正主人保管,殿下在我最后几年来管涔山,岂不是它的缘分?”

    陈庆大喜,他接过弓箭,手一沉,这副弓箭至少重达五十斤,箭壶里只有十支铁箭,他抽出一支,搭在弓弦上,双臂较力,铜弓吱吱嘎嘎拉开了,周侗的弟子们无不骇然,连邵继春也自愧不如,他只能拉半开,但陈庆却能轻而易举拉满弓。

    弦一松‘嘣!’一声巨响,大堂上响起嗡嗡之声,这一箭钉在百步外的旗杆上,箭头射穿了旗杆,上面悬挂旗帜的绳子却没有万全断,还有一丝相连。

    “好箭法!”众人一起鼓掌喝彩,要是绳子全断,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十股断九股,还留了一丝,给道观一个面子,这才是十分深厚的功力。

    周侗叹息一声道:“若殿下去射邵家的香头火,一定是熄而不灭,我不如也!”

    旁边邵继春忽然明白了,自己十箭射十一鸟根本不算什么,若是陈庆,一定是射落十根羽毛,却不落一鸟。

    周侗缓缓对徒弟们道:“你们懂了吧!这就是箭法的最高境界,心箭,箭在心中,天下之箭,由心而定,”

    .........

    陈庆当晚没有回去,他在一百多名亲兵的陪同下,在天池旁搭建大帐住了一夜。

    天池夜里很冷,气温要到零度了,陈庆披着大氅,将余樱紧紧搂在怀中,站在天池前注视着月光下的湖水,月华如练,一簇簇白色的薄雾在湖面上飘荡,就仿佛一个个白色的精灵在湖面上轻盈飞舞。

    “那是什么?”

    余樱低声惊呼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吗?”

    陈庆点点头,天池一直传说有仙女会在月夜出现,在湖面上轻舞,估计就是这个了,其实就是气温寒冷,湖面上出现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余樱抬头头,一双明亮的美眸中满怀期待地望着丈夫,“夫君,我们回帐吧!我的日子到了,我想我今晚一定会怀上一个仙女。”

    陈庆笑着点点头,“今晚我们一定能成功,是小郎,我给他起名玄池,若是小娘,就起名管涔。”

    .......

    次日下午,陈庆返回了山脚大营,全军又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大军继续出发。

    这天下上午,大军抵达了朔州鄯阳县,刘琼和唐骞率三万大军就驻扎在鄯阳县,另外还有统制王铎率五千军驻守在应县。

    现在连同陈庆带来的两万余大军在内,朔州有大军近十一万人,拥有重型投石机,还有火油战车和火药战车各十辆,足以一战攻下大同城。

    大帐内,陈庆负手在沙盘前来回踱步,这时,张晓走了进来,笑问道:“殿下找卑职?”

    陈庆点点头,“我有一个想法,我不想等明年了,想今年就拿下大同城!”

    “可是......还有半个月左右就要下雪了。”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我们能在下雪前攻破大同城,完颜喝离撒就只能率军撤退,大同要撤到燕山府,就只能走军都陉,从居庸关穿过燕山,至少要走半个月甚至二十天,这一路上他们很可能会被大雪所困,没有粮草,杀马为食,还很可能遭遇到蒙兀骑兵,他们能活着返回燕山府的可能性不大。”

    “殿下是打算用铁犀牛?”

    陈庆点点头,“既然我们携带了一只铁犀牛,就让它发挥威力吧!”

    宋军火器营把五百斤的箱式火雷叫做犀牛,但铁火雷成功后,火药局不断进行试验,不断改进,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研制成功了重达两百斤的铁火雷,光铁壳就重达八十斤,里面填了一百二十斤的火药。

    他们把这个两百斤的铁火雷命名为铁犀牛,因为难度太大,成本也高,目前火器局只造出三只铁犀牛,这次进攻河东路北部,陈庆特地派给宋军一只铁犀牛,但也只有七成的把握成功爆炸。

    如果使用铁犀牛炸开城门或者炸塌城墙,那就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伤一兵一卒占领大同府,再让老天爷去收拾完颜喝离撒和他的两万女真军。

    “卑职明白殿下的意思,但之前殿下是想围城打援,利用大同府引来金兵援军,殿下是不是觉得计划有变?”

    陈庆点点头,“是完颜昌改变了计划,完颜喝离撒放弃北攻蒙兀人,那么明年女真军队就在于全力攻打蒙兀军,不会有援军过来援助大同府,更重要是,我担心明年春天,蒙兀人会大举进攻大同府,以报蒙兀人被驱逐之恨,那时三军混战,搞不好完颜喝离撒就会坐收渔利了。”

    “殿下说得对,敌人改变了计划,那么我们也要随之改变,卑职支持殿下立刻北上进军。”

    虽然陈庆决定立刻北上进军大同府,但他也要做好计划,如果不能按照计划攻下大同府,他们就得在大同府外驻军,那么后勤保障就显得格外重要。

    陈庆命令牛皋率一万军主管后勤,运送粮食物资,他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启程北上,又任命杨再兴为副将,刘琼和唐骞为左右两翼主将。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大同府杀去。

    但很多时候计划往往不如变化,陈庆对自己军队想得很周全,却唯独没有看透完颜喝离撒,他小看了完颜喝离撒复仇的决心。

    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陈庆的意料。

第九百零九章 变故

    大军行军两天后,进入大同府境内,晚上,十万大军在苍头河北岸驻营休息,十万大军都裹上毛毯,合甲而睡,包括杨再兴这样的大将也和士兵们一样,没有特殊的帐篷待遇。

    只在队伍中间,有两顶行军帐,这是唯一的两顶营帐,小一点是军师张晓的帐篷,他年纪大了,受不了风餐露宿,陈庆特地下令给他优待。

    另外一顶大帐便是中军帐。

    夜已经深了,宿营地内一片寂静,外围有无数巡哨骑兵,更远处的大树上还藏有斥候暗哨,若出现敌情,二十里外就能发出赤亮的火药箭。

    中军帐内依稀还有烛光透出,陈庆还站在沙盘前沉思,这次余樱没有跟随北上,留在了鄯阳县,陈庆已经巡视状态转变为作战状态,身边就不能再有女人。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亲兵在帐门外道:“启禀殿下,斥候传来紧急情报!”

    陈庆一怔,走出行军帐外问道:“什么紧急军情?”

    一名斥候都头上前单膝跪下禀报道:“启禀殿下,我们发现有大队女真骑兵在东南方向疾速南下,大约有两万骑兵。”

    两万女真骑兵,陈庆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大同城的两万骑兵吗?完颜喝离撒这是要做什么?

    陈庆又追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黄昏时分发现的,发现位置在怀远县以南二十里处。”

    “再去探查!”

    “遵令!”

    斥候走了,陈庆随即对亲兵令道:“速把军师请到我这里来,还有杨将军、小刘将军和唐将军,三人一并请来。”

    亲兵们跑去找人,陈庆回到行军帐,在沙盘上细看,他很快找到了发现敌军的位置,怀远县以南二十里,这是一条南北贯通的官道,从大同城直接通往应县,也就是说,两万女真军是杀去了应县,这个发现着实让陈庆深感意外。

    这时,张晓和杨再兴三人都同时赶到了。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张晓走上前问道。

    他知道这时候雍王殿下找自己,必然发生了重要之事。

    陈庆平静对众人道:“刚刚接到了斥候的紧急军情,在怀远县以南发现了两万女真骑兵。”

    陈庆在沙盘上用木杆指向怀远县城南面的官道,“就在这里!”

    众人看了看,都忍不住面面相觑,杨再兴震惊道:“殿下,他们是要去应县吗?”

    “只能是去应县!”

    刘琼眉头一皱,“可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陈庆淡淡道:“意思很简单,完颜喝离撒和我们是一个想法,抢在在下雪之前干一票,歼灭我们应县的五千军队,振奋军心,如果刘琼率主力赶去应县支援,很可能就会被大雪所困,可以说是计中之计,利用天气来重创我们。”

    “会不会两万女真人其实是绕到我们身后?”唐骞沉思片刻道。

    “可能性不大,沙盘上没有官道,地面起伏不平,乱石众多,你们斥候走一走还可以,但两万大军没办法走,他们必须要沿着平整的官道行军,甚至夜里也无法行军。”

    众人都明白陈庆的意思,大同府是一个盆地,地面并不平坦,而骑兵行军对地面要求比较高,一般都要走平坦的官道,而且还必须要白天走,这支两万人的骑兵极可能就是去攻打应县。

    “军师怎么看?”陈庆又问张晓。

    “这里面有很多阴差阳错,完颜喝离撒应该认为宋军还在攻打府州,他也看出了我们的企图,我们在明年开春后再攻打大同府,所以这时候他就有机会了,赶在下雪前突袭应州。

    但完颜喝离撒怎么也没有料到,殿下也来了朔州,而且临时改变了计划,改为在下雪前攻打大同,这就是阴差阳错,上天把机会给我们。”

    杨再兴也道:“殿下,这个机会我们要立刻抓住,完颜喝离撒在朔州一定也有探子,在我们发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应该发现了我们,现在最要紧是夺取大同府,断他们的退路。”

    陈庆点点头,取出令箭吩咐唐骞,“唐将军率本部一万骑兵连夜北上,我把铁犀牛给你们,务必要尽快拿下大同城!”

    “卑职一定拿下大同城!”

    唐骞接过军令,立刻出帐调兵去了。

    陈庆随即又对刘琼道:“立刻安排两支斥候,骑双马赶往应县和鄯阳县,通知两县做好防御,防止敌军偷袭。”

    刘琼点点头,“我去安排斥候!”

    刘琼转身出门去了。

    陈庆在沙盘上寻找片刻,指着北面对杨再兴道:“我们北面五十里处有一条小路,通往东面的官道,上面的标识可以走骑兵,通知弟兄们,立刻起身。”

    “呜——呜——”

    起身的号角声吹响,此时是两更时分,士兵纷纷起身,稍微收拾一下摊子便翻身上马,大军开始迅速集结北上。

    ..........

    完颜喝离撒的军队此时在怀远县东南方向四十里外宿营,还没有进入应州,距离应县约有一百五十里。

    完颜喝离撒在朔州部署了不少探子,他得到了准确情报,牛皋率领三万军队去协助攻打府州,朔州有四万宋军驻扎,修建了板式军营,又派五千人驻守应州。

    从宋军的部署看得出,他们并不急于攻打大同府,应该是快要入冬的缘故,宋军很清楚冬天的影响,他们一定是在明天开春后再攻打大同府。

    完颜喝离撒的战略判断很准确,如果陈庆不来的话,牛皋和刘琼就算想法也不能擅自改变主帅制定的战略计划,必须严格遵循。

    但完颜喝离撒比宋军更了解大同府的气候,他知道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他如果突袭应县,全歼应县的五千宋军,那么将会极大振奋守军士气。

    完颜喝离撒甚至还想到另一个可能,刘琼率三万军赶来救援应县,恰好就是下雪之时,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利用下雪,再重击刘琼的军队,甚至将刘琼的军队全歼。

    以女真骑兵的强大战斗力,两万骑兵完全可以全歼三万宋军。

    趁牛皋军队还在府州,完颜喝离撒抓住了今年的最后一次机会,亲自率领两万骑兵杀往应县。

    天快要亮了,东天空开始泛起青色,完颜喝离撒起身命令道:“全军上马,准备出发!”

    “喝离撒都督!”

    远处有将领在大喊,只见一名千夫长带着两名探子快步走来。

    完颜喝离撒翻身上马问道:“什么事情?”

    探子上前躬身道:“启禀都督,我们是从大同城赶来,昨天接到朔州探子发来的鹰信,宋军十万大军已经北上!”

    “什么!”

    完颜喝离撒大吃一惊,十万大军北上?怎么宋军又改变计划北上了,他心中暗暗叫苦,这下麻烦大了,如果宋军夺取了大同城,后果不堪设想。

    他再也没有心思南下,立刻大喊道:“全军掉头回大同城!立刻返回大同城!”

    两万女真骑兵纷纷掉头,向北面大同城方向疾奔而去。

第九百一十章 意外

    唐骞率领一万骑兵一路疾奔,终于在次日下午抵达了大同城,距离城池还有十几里,东面的一座高山上忽然冒起滚滚浓烟,这是大同城的烽燧,敌军已经发现了他们。

    唐骞原本还想趁敌军城门未关,一鼓作气抢入城内,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大同城的防御十分完善,不给他们突袭的机会。

    山顶上滚滚燃烧的烽烟让唐骞心中着实有些懊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实施突袭了,晚上进行偷袭,趁夜晚夺取大同城。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对方发现了他们,必然关闭城门,加强防范。

    距离城池还有两里,唐骞叫停了军队,他催马冲上一座小山丘,眺望两里外的大同城,大同城曾是辽国西京,政治地位重要,城池修建规模宏大,周长至少在四十里以上,城墙高约两丈五尺,全部用大青砖砌成,坚固高大,一座座城楼气势恢宏。

    唐骞不愧是斥候出身,目光十分犀利,他发现正南城门在微微晃动,这么厚重的城门晃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方在用巨石堵城门。

    但这种堵城门并没有半点意义,大同城可是有九座城门,除了四座正城门外,南北东西还各有一座副门,另外,南面还有一座水门。

    唐骞又望向城头,城头上忽然出现了不少士兵,但也并不多,大概几千人左右,唐骞基本上可以判断,城内守军大概在四五千人左右。

    他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晚霞布满了天空,已经黄昏时分了,唐骞随即令道:“就地休息,天黑行动!”

    ........

    大同城内并非没有军队,还有五千契丹协从军留下镇守,主将叫做耶律次保,原本是西京留守副将,率军投降金国后,被封为万夫长,大同府兵马指挥使。

    但他的兵马指挥使只能指挥五千契丹协从军,还必须听令于西路军都督完颜喝离撒。

    此时,他已经知道宋军十万大军北上的消息,也派人去通知了完颜喝离撒。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军会来得这么快,当城外山顶上的烽燧燃起,耶律次保都呆住了,他立刻命令用巨石堵城。

    当然,大同城有那么多城门,他不可能全部用巨石去堵,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巨石,他最多只能堵两座城门,一座南城门和一座北城门,其他几座城门他就不管了,这实际上就是有点自欺欺人。

    但对于耶律次保这种官场老油条就不一样了,他知道很多事情其实就是一个态度问题,结果不重要,关键是做还是没有做,如果做了,守城失守不是你的问题,如果你没做,那么失守城门的责任就重大了。

    就在唐骞眺望城池的同一时刻,耶律次保也在注视远处官道,他隐隐看见了宋军骑兵的身影,但被一座小土丘挡住了。

    “万夫长,好像对方没有十万大军啊!”大同知府萧怀盛小声道。

    耶律次保当然知道对方没有十万人,若有十万人,一座小小的土丘哪里挡得住?

    “大概有一万人左右,是宋军的先锋,我们要当心对方夜间攻城。”

    沉吟一下,耶律次保又道:“萧知府,今天晚上最好不要休息了,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啊!城池会失守吗?”萧怀盛大吃一惊。

    耶律次保看了他一眼,“我们只有五千士兵,要守住四十里的城墙太不容易了,何况对方也有今晚一次机会,他们必然会全力以赴,当然,我也会全力以赴防御,只是我们得居安思危啊!”

    “我明白了,我会做好准备!”

    ..........

    夜幕很快降临,唐骞兵分两路,他命七千骑兵聚集在城墙的水城门附近,一起向城头放箭,另外三千人则悄然埋伏在西城小副门外,距离城门只有两三百步。

    唐骞之所以把突破点放在西城副门,是因为他发现西城上的守军最少,这就说明敌军并不重视西城,不重视的地方自然也不会用巨石堵城门,堵住的城门一定是南城和北城,这两处的敌军最多,都在千人以上,最多再把东西正门堵了,但副门一定不会堵。

    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根据情报,南北城门有瓮城,东西城门则没有。

    耶律次保同样也误判了宋军,他见宋军都聚集在水城门附近,便认定宋军准备从水城门突破,他为此在水城门上方和城内部署了一千五百士兵。

    这样一来,他的兵力就捉襟见肘了,东西两座十里长的城头,只各部署了四百名士兵。

    城下,宋军箭矢如雨,密集如雨点般的火药箭和狼牙箭射向城头,压得契丹军士兵抬不起头。

    南面的大同水河面上,两艘中型船只正缓缓向护城河驶来,耶律次保看得清楚,大喊道:“对方攻打水城门的船只来了,全军准备反击!”

    数千士兵都紧张起来,剑拔弩张,准备和宋军士兵决一死战........

    西城副门外护城河上,一只黑色的大木盆向城门下无声无息漂流而来,木盆内放着一只铁火雷,这只铁火雷外型像一个大冬瓜,重量在五十斤左右。

    这种铁火雷在火器营叫做铁狗,填了三十斤火药,爆炸威力相当于从前五百斤火药的箱式木火雷。

    虽然陈庆让唐骞使用铁犀牛,但唐骞见识过铁狗的威力,炸城门足够了,如果使用铁犀牛,极可能会把整个城墙炸塌,一旦女真骑兵杀回来,他们将同样守不住大同城。

    这就是大将者的变通,他们在战略上要严格执行陈庆的命令,比如开春后再攻打大同城,但在具体的战术上,必须要根据情况灵活处理,不能死板。

    陈庆给他两百五十斤的铁犀牛,并非让他一定使用,陈庆给他的命令是必须拿下城池,为了防止爆炸力不够,所以才把铁犀牛给他,这只是保底的手段,而绝不是必用的手段。

    唐骞也心领神会,根据他的经验,五十斤的铁狗足够了。

    三名斥候士兵推着大木盆到了吊桥下,他们一跃上岸,迅速将木盆拖上岸,木盆是长方形,将木盆紧靠在城门上,又用一根木棍顶住木盘,三人这才小心翼翼将铁火雷搁置在木盆上。

    “那边有人埋伏!”城头上忽然有人大喊。

    埋伏在城外两百步外的三千宋军被城头上的守军发现了,城头上一片混乱,‘当!当!当!当!’急促的警钟敲响。

    与此同时,三名宋军点燃了火绳,一纵身向水中跳去,也立刻被城头上发现。

    “城下也有人,射箭!”

    城头上乱箭齐发,但三名宋军斥候躲在吊桥下面,静静地等候着爆炸的来临。

    三千士兵索性起身向城门奔来,既然被发现,他们也不再埋伏,但刚跑了五十步,只听见惊天动地一声爆炸声。

    “轰!”

    火光迸射,巨大的冲击波将城门炸得粉碎,木屑横飞,浓烟弥漫,城头上的数十名契丹士兵基本都被震晕死过去。

    三千宋军士兵呐喊迅速奔跑,他们搭上木板,奔过了护城河,挥舞长矛和战刀汹涌冲进了城内。

第九百一十一章 阻击

    九万宋军士兵在一条一丈宽的小路上骑马疾行,这是一条废旧的官道,夯得很结实,虽然近二十年未用了,但地面上依旧寸草不生。

    虽然在沙盘上标注为一条小路,但实际上已经不算小路了。

    陈庆是走斜线想拦截住两万女真骑兵,而女真骑兵走的是直线,两者的距离差了五十里左右,但宋军唯一的优势就是比对方提前出发三个时辰。

    这个时辰能不能把五十里的差距追回来,现在还很难说,就看双方意志和速度的较量了。

    次日黄昏,距离官道还有十里,斥候来报,前方官道上发现了敌军的两万骑兵。

    事实上,不需要斥候报告了,陈庆在高处已经看见远处的俨如黑龙一般的女真骑兵。

    “吹号,冲击!”

    陈庆一声令下,低沉的号角声急促吹响,“呜——呜——”

    此时宋军已是人困马乏,但女真骑兵也一样疲惫不堪,双方都已经疲惫到极致。

    此时,女真骑兵也同样发现了宋军主力,足有十万大军之众,完颜喝离撒也知道自己的两万人绝不是对方的对手,他们必须要抢在对方前面,摆脱对方的追击。

    “加快速度!快!”

    “呜——”金兵也急促吹响了奔跑的号角声。

    双方越来越近,完颜喝离撒有点绝望了,对方比他们快了那么一里左右,正好将他们拦腰冲断。

    但他也没有办法了,能逃多少算多少。

    “驾!驾!”完颜喝离撒拼命打马狂奔,他的士兵也在拼命奔跑。

    这时,铺天盖地的宋军杀来了,他们已经脱离了废弃官道,向官道两边铺出去一里宽,实在是十万大军的兵力太庞大。

    宋军骑兵轰然冲上了对方官道,官道上的女真骑兵绝望地离开官道,向东面奔逃。

    一部分女真骑兵向北面奔逃,一部分女真骑兵向东面奔逃,完全变成一盘散沙,有的逃跑,有的和宋军拼死一战。

    十万大军奔腾杀来,陈庆厉声大喊道:“刘琼,你率本部向北追杀敌军,不接受投降,杀无赦!”

    “遵令!”

    刘琼大喊一声,“飞豹军向北!”

    飞豹大旗跟随刘琼向北面追赶,他手下的三万大军则纷纷掉头跟随,大军团作战,主要看各自的军团战旗,陈庆是黑底赤龙军战旗,杨再兴是飞虎军战旗,唐骞是飞鹰军战旗,牛皋的后勤军是飞熊军战旗。

    这是军团战旗,下面还有各营的旗帜,上半部是军团标识,下半部就是各种颜色,实际上并不容易分清楚,但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你若是都头,若有指挥使命令你跟随作战,不管是不是你的上司,你都必须服从。

    这一战杀得格外血腥混乱,宋军三支大军向北、向东各追杀出二十余里,直到天彻底黑尽,才停止了追击。

    完颜喝离撒带着四千余人逃出了宋军追杀,他也不知道向东的军队能逃出多少人。

    完颜喝离撒几次败在陈庆手下,他已经被杀怕了,惶恐如丧家之犬一般,向北面的大同城方向逃窜,但他们距离大同城还有五十余里的距离,至少要半夜时分才能抵达大同城。

    就在这时,大同城方向隐隐传来了‘轰’一声闷响,很遥远,但又很清晰,完颜喝离撒愣住了,这分明是爆炸声,从大同府方向传来,难道是.......

    他猛然意识到,宋军在拦截自己的同时,一定也派了一支军队夺取大同府,断自己的退路。

    他立刻对一名百夫长道:“你立刻率一队弟兄去大同城查看情况,有没有被宋军攻占!”

    百夫长带着二十名骑兵疾速向北奔去,完颜喝离散则命令士兵放慢速度,让战马得以喘息,等待北方的消息.......

    此时,陈庆没有再追赶女真军,全军原地休息,所有士兵和战马都累得精疲力尽,士兵们累得连打扫战场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根据粗略统计,宋军的伤亡大概在五千人左右,主要是八千女真军最后的拼死一战,宋军伤亡巨大,但这八千女真军应该也全部阵亡。

    休息两个时辰后,四更时分,一万步兵开始打扫战场,清点尸体,陈庆把清扫战场的任务交给了刘琼,他和杨再兴率领七万大军继续北上。

    上半夜还是夜空晴朗,月光皎洁,可下半夜便彤云密布,夜色更加黑了。

    “下雪了!”忽然有士兵惊呼起来。

    陈庆勒住战马,仰头望向夜空,一片轻盈的小雪片从天空落下,落在他的脸上,随即融化了。

    紧接着又是细细碎碎的雪花从天空飘落。

    绍兴八年的第一场小雪来临了,比去年第一场初雪的时间整整提前的十天,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完颜喝离散距离大同城还有二十里便得到了城池失守的消息,强烈的失落和懊悔使他足足呆了半个时辰,天已经亮了,天气变得格外寒冷,细细密密的雪花铺天盖地落下,使天空变得一片灰蒙蒙买的。

    完颜喝离撒长长叹口气,下令道:“全军东撤!”

    他一路汇聚了不少残兵,目前一共有七千余人,两万大军损失了近七成,但完颜喝离撒也没有办法,有人在大战中看到了宋军主帅陈庆,他便知道这一战必败无疑,还有七千余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现在关键是要把七千余人带回燕京,小雪对军队撤退没有影响,完颜喝离撒对提前出现的小雪没有放在心上,他害怕的是暴雪,但经验告诉他们,一旦出现的小雪,暴雪就不会太远了。

    七千余大军加快速度向东撤退,粮草不是很担心,他们在大同城以东五十里的建林城设了一个粮草储藏点,里面储存的粮草羊肉足以支撑他们返回燕山府。

    大军一路撤退,很快撤退到建林城,却意外发现城内一片狼藉,小城内没有百姓,只有两百驻军,但此时城门大开,满地都是草料和粮食。

    完颜喝离撒大惊,急令道:“去看看,守军到哪里去了?”

    数十名女真骑兵奔进城内,不多时,揪出来一名中年男子,正是军城管事赵武,是一名辽国汉人,完颜喝离撒恼怒万分,用皮鞭劈头盖脸抽去,“混蛋,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赵武哭丧着脸道:“启禀都督,他们抢粮食太凶狠了,卑职拦不住,差点被他们杀了,”

    “谁?谁敢抢粮食!”

    “都督,是耶律次保将军和他的手下。”

    “原来是他们!”

    完颜喝离撒这才醒悟,又急问道:“他们还有多少人?”

    “还有四千余人,萧知府也在。”

    居然还有四千多人,人数还不少,完颜喝离撒忽然又一阵恼怒,契丹士兵没有什么损失,说明耶律次保这个混蛋根本就没有抵抗,宋军来了,他们就跑了,还抢了自己的粮食,回燕山府一定要严惩这个混蛋。

    “城内还有多少粮草?”

    “还有一半左右,但羊肉和酒都被抢光了。”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完颜喝离撒又追问道。

    “刚走不久,就一个多时辰吧!”

    完颜喝离散立刻命令千夫长纥石烈安道:“你立刻率五百骑兵去追赶耶律次保,命令他的军队原地等候,和我们汇合一起撤退!”

    “遵令!“

    纥石烈安高声叫喊几声,便带着数百骑兵向东面追赶而去。

    完颜喝离撒这才喝令士兵,“进军城去取粮食!”

第九百一十二章 入城

    陈庆大军没有去追赶女真败兵,他是第二天上午抵达大同城,唐骞亲自出城迎接雍王和大军的到来。

    “卑职参见殿下!”

    “唐将军辛苦了,弟兄们伤亡多少?”

    “阵亡九人,伤三十三人,全是攻打军营时的伤亡,我们也干掉七百多名契丹士兵。”

    犹豫一下,唐骞又道:“卑职没有用铁犀牛,而是用铁狗火雷,攻打稍小的副门,铁狗足够了,卑职很担心铁犀牛会把城墙炸塌。”

    陈庆微微笑道:“你是攻城主将,怎么攻城由你决定,我只看结果。”

    “卑职明白了,感谢殿下信任!”

    “城内情况如何?”陈庆又笑问道。

    “回禀殿下,卑职下令全城戒严,现在还没有开禁,城内很安静!”

    陈庆点点头,命令全军进城休息,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进了大同城.......

    大同城的夺取对陈庆意义重大,首先是河东路的安全得到保证,原本悬在头顶上的剑没有了,其次它使西军对北部地区的控制更加完整,灵州和丰州的东部威胁也消失了,这对保证整个川陕的北部安全都有着重要意义。

    大同城内十分安静,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各种建筑看起来还是和内地不一样,平顶、斜角,各种风格都有,甚至还人家的院子里搭建了几座穹帐,这倒很简单,各种建筑材料都省了。

    陈庆随即又来了西城副门,这就是被铁火雷炸毁的城门,陈庆对此非常有兴趣,这可以说是铁火雷第一次用于实战爆炸城门。

    城门之前被宋军用巨石堵住,现在正在搬开,最后一块巨石被移走,露出了破碎的城门,准确说,城门被炸毁了七成,包括整个左半扇城门和右面的半个城门,只剩下破碎的半扇城门还挂在城洞上。

    陈庆拾起一块城门碎片细看,看得出城门很破旧了,虽然很厚实,但木质很明显的疏松腐朽了,难怪一颗铁狗就能把它炸得支离破碎。

    当然,各地的城门基本上都已经经历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差不多都一样的朽旧,说明用铁狗火雷爆炸城门就足够了。

    “殿下!”旁边张晓带着一名粟特人快步走来,后面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汉人男子,正是宋军的情报探子首领余守忠,以及给他们提供保护的店主康默德。

    “康东主,我们又见面了!”

    陈庆在京兆见过康默德,是个很不错的粟特大商人,为了宋军探查情报,特地来大同府开店。

    康默德躬身行一礼,“原真主保佑殿下!”

    余守忠也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参见殿下!”

    陈庆点点头,“辛苦你们了,你们的情报很及时,让我改变了计划,攻打大同城才得以成功。”

    “卑职惭愧,做得并不多。”

    陈庆又道:“这边结束后,你多带一些手下直接去洛阳,不用回京兆了,洛阳那边缺人手,你出任河南府情报站副管事,最好明天就出发。”

    “卑职遵令,卑职告退!”

    余守忠要回去准备,还要从唐骞那边申请十几名斥候,时间紧迫,他先一步告辞了。

    陈庆又对康默德笑道:“听说大同府这边百姓很彪悍,一言不合就动刀子,武力很充沛,是这样吗?”

    康默德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对!这个说法绝对谬误,这里民族虽多,但真的相处和睦,我来大同城大半年,就没见过一起打架事件,连女真人都说,大同百姓很顺从。”

    旁边张晓笑道:“刚才我和康东主聊了几句,他说大同府并非我们担心的那样民族复杂,难以治理,事实上,大同城商业气氛非常浓厚,数十年来一直安宁祥和,城内居民都是以和为贵,相处融洽,只要我们把它继续定位为商业之城,和草原开展贸易,它就会继续保持稳定。”

    陈庆对康默德微微笑道:“感谢康东主的建议!”

    康默德连忙道:“其实我还有个建议!”

    “康东主请说!”

    “是关于蒙兀人店铺,上万蒙兀族商人和克烈族商人被赶走,他们财富被女真军队抢走,但事实上,这些财物都还在城内,没有来得及运走,能否恳请殿下让他们回来,还给他们一部分财物。”

    陈庆想了想笑道:“我可以把店铺以及货物还给他们,但他们回草原了吧!”

    “他们没有回草原,都在西北面的宣德县暂居。”

    “可以,康东主找人去通知他们吧!我准许他们回来。”

    “太感谢殿下了!”

    陈庆又问道:“城内女真人多吗?”

    康默德摇摇头,“女真百姓几乎没有,只有极少卖药材的女真商人,都回辽东收货去了,辽东那边主要是冬天收药材。”

    “那汉人呢?”

    “汉人不少,但最多的是契丹人,一半左右都是契丹人,普遍性格温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辽国灭了,他们成了金国顺民,现在恐怕又要成为殿下的子民了。”

    陈庆对这种外族普通百姓倒不抵触,他抵触的是贵族,普通百姓只想平平静静生活,并不会在意谁统治,但贵族就会有野心,不过契丹人问题不大,契丹贵族基本上被女真人斩尽杀绝了。

    “城内官员中有没有比较合适的,口碑不错的。”

    康默德迟疑一下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官员,是大同府的仓曹参军,叫做耶律乞颜,为人很厚道,可惜就是契丹人。”

    “契丹人没有关系,关键是人品,要让我信得过。”

    “殿下,这个耶律乞颜不错,值得信赖!”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唐骞道:“他管仓库物资,仓库井井有条,都用封条封了库,保护得很好,没有被败军冲击。”

    陈庆这么多年南征北战,陈庆深知地头蛇的重要性,要把一个县甚至一个州迅速稳定住,必须要依靠地头蛇,至于有些地头蛇祸害百姓,称霸一方,可以以后再慢慢收拾。

    “带这个耶律乞颜来大帐见我,我亲自问问他。”

    .........

    耶律乞颜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雍王接见,让他又惊又喜又是不安,尤其让他无语的是,他之前专门去县衙担保的余守忠真的是宋军斥候,康默德也是替宋军做事,难怪完颜喝离撒查不到宋军探子,谁会想到宋军探子居然是一个粟特人。

    耶律乞颜来到城外军营,被士兵带到一定大帐前,“请稍等候,我们去禀报殿下!”

    大帐内,陈庆正在和张晓安排物资运输,大同城不愧是战略重镇,粮草物资多得惊人,光粮食就有三十七万石,草料六十万担,还有各种兵甲数万套,还有生铁、铜锭各数百万斤,粗银二十万斤,黄金三万两,还有布匹、羊皮都是以数十万计。

    着实让陈庆惊喜,这是他们出兵之前都没有想到的,陈庆立刻意识到,附近很可能有矿。

    张晓笑道:“粮草我觉得就留在大同府,其他物资都可以运回京兆,至于方式,卑职建议走黄河水路。”

    陈庆点点头,“黄河水路不错,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可能要到明年开春了。”

    “这个不急,可以慢慢运输!”

    这时,士兵在帐门口禀报,“殿下,耶律乞颜来了。”

    “请他进来!”

    不多时,士兵将一名中年男子领了进来,上前跪下行大礼,“小民耶律乞颜拜见雍王殿下!”

    陈庆见他年约四十岁左右,皮肤黑亮粗糙,长一张方脸,狮子鼻,铜铃眼,相貌十分粗犷,相貌很粗犷,但事情却做得很好,连张晓都夸他做事有条理,可见此人是外貌粗犷,内心精细之人。

    陈庆见他眼光很正,不由暗暗点点头,笑道:“耶律参军请起!”

    “谢殿下!”耶律乞颜站起身。

    陈庆又示意让他坐下,这才问道:“我看见仓库有粗铁、铜锭,还有粗银,这是附近有矿山吗?”

    =====

    【老高可能有点中暑,想稍微休息一下,今天只有两更,请大家见谅!】

第九百一十三章 稳定

    耶律乞颜连忙欠身道:“回禀殿下,这不是附近产的,是从燕山府运过来,放在大同府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是辽国的库存,辽国灭亡前几年,就开始往大同府这边运输物资,这些只是当年运来物资的一小部分。

    当年粗银有两百多万斤,黄金有三十万两,绸缎一百多万匹,还有大量的珍玩,现在除了铜、铁、布匹还在,还有一些粗银和黄金,其他几乎都被金兵运走了。”

    “为什么金兵不运走铜铁?”陈庆笑问道。

    “小人问过完颜喝离撒,他说金国不需要制作盔甲和兵器,也没有那么多人口,消耗不掉,放在燕山府和大同府是一回事。”

    “我之前同意蒙兀部的商人回来,耶律参军觉得这个决定正确吗?”

    “当然正确,殿下这是纠正女真人的倒行逆施!”

    “会不会真的有蒙兀人探子呢?”

    耶律乞颜叹口气道:“完颜喝离撒赶走蒙兀人的借口是防备对方探子,实际是为了夺取他们的财富,完颜喝离撒的幕僚宋英甚至制定了土地和房屋的售卖计划,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至于蒙兀人探子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认为不能因为害怕探子,就把整个蒙兀部人赶走,这完全是无能的表现。”

    耶律乞颜的最后几句话说到陈庆心坎上了,为避免探子就把整个部族赶出去,这种做法不仅无能,而且愚蠢,如果蒙兀人收买契丹人当探子又该怎么办?就像自己用粟特人康默德来收集情报一样,正确做法应该是使用内卫来查潜伏探子。

    陈庆点点头道:“我打算任命折彦质出任云中制置使,主管兵马政务,但还需要一个通判来协助他,从现在开始,我正式任命你为大同府的通判。”

    耶律乞颜心中激动,连忙起身行礼,“卑职愿为殿下效力!”

    陈庆笑着点点头,“如果明天军队放开戒严,耶律通判觉得合适吗?”

    耶律乞颜知道,自己已经是太原府通判了,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连忙道:“卑职觉得就算现在放开戒严也没有问题,关键是要先赈粥,保障底层百姓有口饭吃,这里很多人家都是给商铺干零活,做一天拿一天工钱,没有活干就没有饭吃,卑职估计已经有人家断粮了。”

    陈庆和张晓对望一眼,陈庆问道:“赈粥没有问题,但我不太理解,一天挣的钱只够吃饭吗?”

    耶律乞颜叹口气道:“大同府的粮价一百五十文一斗,盐五百文一斤,哪怕最便宜的粗布也要几百文一匹,普通人一天挣五十文,做零工每天也只有三十文,只能买两斤麦子,可不是只够糊口?”

    听完这番话,陈庆便知道,自己在大同府已经稳了,他们的常平屋一旦推出来,所有百姓都要跪下了。

    陈庆便对张晓道:“折彦质还在府州,大同府这边军师就暂时出任知府,把太原府和整个河东北路稳定下来。”

    张晓点点头,“殿下放心吧!卑职能处理好。”

    .........

    当天下午,宋军便解除了大同城的戒严,同时在城内十个地方搭棚赈粥,引来大批底层百姓排队领粥,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店铺也纷纷开业,都把店铺名字换成汉字招牌,陈庆下达了赦免令,并张榜公布,太原府的所有金国官员一律赦免,非女真族官员可以继续任用,由州衙决定。

    陈庆同时下令禁止官方使用女真文,要求全部使用汉文,并废除了金国的一切税赋,对河东北路各州县皆免税三年,同时要求各县推出常平店,向百姓出售价格低廉的生活物资,主要是粮食、盐、糖以及蜂窝煤,和其他各县一样,当然这需要一点点时间,不可能马上就推出。

    两天后,上万名被驱逐的蒙兀商人和克烈商人纷纷返回了大同城,返回自己的家,虽然被掠走的钱财拿不回来了,但他们的店铺和房子还在,宋军又承诺把货物和粮食还给他们,这便让草原商人们感激万分,为了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他们纷纷把店铺名称全部改为汉文。

    大同府一切都运转得非常顺畅,甚至比河东各州还要顺畅,原因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被女真人压迫,从百姓到官员,普通官员拿着微薄的俸禄,他们也要养家糊口,却承受着和百姓一样的沉重物价。

    所有的财富都被金国掠夺走了,用以养活驻扎在大同府的两万女真军,实在没有多余的财富给官员们中饱私囊。

    所以当宋军攻占了大同府后,把官员和百姓同时解放,官员们拿着比从前高一倍的俸禄,享受着比从前低无数倍的物价,怎么能不卖力。

    百姓们更是直接拿到最大的实惠,小麦从每斗一百五十文降到每斗三十文,盐从五百文每斤降到八十文每斤,粗布从三百文每匹降到百文每匹。

    消息正式公布后,整个大同城都要沸腾了,百姓们纷纷冲到大街上敲锣打鼓,欢呼声直冲云霄,他们载歌载舞,欢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这一刻。

    但就在大同城满城欢庆的同时,陈庆率领两万骑兵离开大同城南下了,在鄯阳县接上余樱后,返回京兆,结束了他对河东北路的巡视。

    不过这次河东北部之战还是留下了一些遗憾,天气格外关照了女真军,原本期待的暴雪没有来,只下了一场小雪,使完颜喝离撒的败军没有被大雪所困,成功撤退回了燕山府。

    直到一个月后,一场暴雪才从草原席卷而来,吞没了整个北方。

    .........

    时间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北方已是天寒地冻,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

    这时,历时整整两年的京兆城扩建终于完工,将整个城墙向南推进了五里,城墙周长达到了空前的五十八里,成为天下第一大城,甚至超过了大宋旧都汴梁。

    这天上午,川陕宣抚使司举行了一次盛大的竣工仪式,庆祝新城墙的落成。

    新城墙前锣鼓喧天,彩旗飞扬,狮子舞、飞龙舞精彩异常,竣工仪式由周宽主持,由陈庆掀开了筑城碑文上的红布,宣布新城墙正式落成。

    紧接着还有五千士兵上城操演长矛大阵和弓弩大阵,数万百姓在城下观看。

    东城头上,蒋彦先笑着对陈庆道:“卑职之前提议,在汉长安城基础上重建一座新城的奏折,不是殿下是否看了?”

    陈庆淡淡道:”看是看过了,但我记得还不止一个方案吧!”

    蒋彦先点点头,“对!还包括将北城墙向北再移三里,落在从前唐朝长安城的城墙位置上。”

    “向北再扩三里的理由是什么呢?”

    “理由嘛!对外可以解释为军营不足,驻扎军队需要,同时因为需要修建一座新的仓城,但实际上,卑职考虑是为以后建造宫殿做好前期准备,至少土地要留出来。”

    “蒋参事和赵开谈过了吗?”陈庆又不露声色问道。

    “别提了!”

    蒋彦先没好气道:“那个吝啬鬼,让他花一文钱都不干,整天哭穷,我知道将来在中原和河北要耗费大量钱粮,所以在东面修新城的方案我已经放弃了,现在我只提两个方案,要么在汉长安城修建新城,要么城墙北扩,实际上在汉长安城修建新城,也是为修建宫殿做准备。”

    “两个项目需要花多少钱,蒋参事算过吗?”

    “大概框算过,修新城需要四十万贯左右,用十年时间修城,平均每年四万贯,其实并不多。”

    “城墙北扩呢?”陈庆又问道。

    “城墙北扩三里大概需要八万贯钱左右。”

    陈庆眉头微微一皱,“可是我们城墙南扩五里也才花了五万贯钱。”

    蒋彦先解释道:“殿下别忘了,南城墙利用了原来的大量城砖,而北城墙不拆除,只是在三里外再修建一座新的城墙,需要大量砖块,还要征收大量农田,比南面多了不少,所以肯定要比南城墙耗费更多的钱。”

    陈庆沉思良久道:“我原则上同意第二个方案,在三里外修建第二座北城墙,修建汉长安新城耗钱太大,将来再说,这次我从大同得到二十万斤粗银和三万两黄金,修新城墙的钱就从这里面出,我来和赵开谈,你再提交一份奏折,还是以修建新军营和仓库的名义,宫殿的方案一个字都不能提到。”

    蒋彦先大喜,连忙道:“卑职明白了,明天就着手写奏折。”

    这时,城墙上演练结束,四周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喝彩声,陈庆也笑着鼓掌。

    他又对蒋彦先淡淡道:“奏折先别急,等我说服了赵开再着手。”

第九百一十四章 换地

    说服财神爷赵开只是一个借口罢了,陈庆是事实上的统治者,财权岂能不在他的手中?不过陈庆也并非独裁者,他把君相之权分得很清楚。

    他建立了两座财库,一座叫司库,也就是川陕宣抚使司的钱财物资库,所有的税赋收入、采矿铸钱收入、官方租赁、转让,官商贸易等经营收入等等,都计入司库中,财权由内政堂掌控,财税司参事有审核权。

    正常的军费支出、政务俸禄支出、教育支出、赈济支出等等,都从司库中支出,预算内的正常支出不需要陈庆审批,内政堂审批通过后即可实施。

    但预算外大额支出,比如某地爆发蝗灾、水灾之类,需要赈济百姓,这种支出就要陈庆批准,陈庆不在则由王妃批准。

    另一座钱财库叫做府库,是雍王府的钱财物资库,收入只有两块,战争收入和海外贸易收入,府库由陈庆掌控,财税司代为管理。

    府库一般用于战略性支出,战略性支出范围比较广,比如一百艘万石大海船是属于陈庆和郑平私人所有,可不能无偿征用,最后陈庆和郑平作价三千贯一艘卖给了府库,作为府库的资产,正常情况一艘万石海船就要万贯以上,还要很长时间建造。

    战争支出也属于战略性支出,战争支出和正常的军费支出不是一回事,平时士兵的俸禄是两贯钱一个月,减免赋税,退伍时还有土地奖励等等,可一旦进入战时状态,士兵俸禄就要变成四贯一个月,增加的两贯钱就是战争支出。

    还有征用百姓运送物资,征用民间医师等等都要花钱,这些也是战争支出,还有伤残和阵亡将士抚恤,士兵的奖励等等,也属于战争支出。

    这次蒋彦先提出的城墙北扩,按理应该由司库支出,作为军费支出的一部分,但因为金额巨大,耗资八万贯,司库承担有点吃力,加上这次攻打大同府收入颇丰,所以陈庆便特批为府库支出。

    府库才是陈庆经略川陕的真正根基,用赵开的话说,府库是他们的老底,里面究竟储藏了多少财富,一直是最高机密,只有陈庆和几名内政堂参事知道。

    光攻灭西夏后,便夺取了

    整个西夏百年积累的财富,虽然西夏官库钱财不多,但几百名权贵的财富全部成了战利品,还有各种天量物资,扣除战争开支后,都进了府库。

    还有这次攻下大同府,大同府是辽国西京,金国的战略重地,尽管大部分金银和珍玩都被金国运走,但剩下的金银就折合一千五百万贯以上,还有铜钱八十万贯,再有女真抢掠蒙兀商人的钱财没有来得及运走,被宋军缴获,这部分有两百三十万贯,用来作为犒赏士兵以及攻打河东北路的战争开支。

    另外还有大量物资,生铁六百万斤,铜四百五十万斤,羊皮百万张,布匹八十万匹、绸缎十万匹,还有帐篷、木材、药材、皮毛等物资数不胜数。

    再有就是粮草、羊肉、奶酪、羊油、羊酒等物资是直接进入粮仓,不属于钱财物资,而兵甲则箭矢进入兵器库,都不属于钱财物资。

    当然,京兆的府库和临安的内库又不一样,临安的内库是天子的私人财产宝库,而京兆的府库则属于国有,有点像储备库,只不过审批权是在陈庆手中,不需要经过内政堂批准。

    至于陈庆个人的财产和这两座仓库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有自己的小金库,有自己的不动产,在云阳县有一座三千亩的庄园,在京兆城还买了三座五亩宅,又在新开辟出的南城拥有两百亩临街地皮,这是一种高官福利,军队统制以上,文官五品以上,都会得到新城的土地赏赐,面积不等。

    黄昏时分,陈庆回到了府中,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家家户户都在忙碌过年,陈庆府中也不例外,不过他们家里还有两个特殊的‘病人’,一个是赵璎珞,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待产期大概就是这几天,刘医师已经搬进了陈庆府中,另外一个就是余樱了,从河东北路回来不久,她便有了身孕,这让流产过的余樱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保养。

    陈庆和往常一样,回到自己内书房坐下,不多时,妻子吕绣给他送来一盏茶,陈庆的内书房是不允许使女仆妇进入,一般都是余樱替他打扫奉茶,如果是吕绣端茶进来,说明妻子有事情找自己。

    陈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璎珞什么时候生?”

    “就这两天了,刘医师说胎位比较正,顺产没有问题,两个产婆都请好了,都已准备好了。”

    陈庆迟疑一下道:“明天我可能要去趟咸阳,晚上才能回来。”

    “夫君放心去吧!我会安排好。”

    停一下,吕绣又笑道:“其实我是有事情和夫君商议。”

    “什么事?”

    “就是我们对门的一排仓库,东主姓鹿,夫君还记得吗?”

    陈庆当然知道,他们后门出去是一条河,河对岸是一条小街,铺着石板,比较幽静,整个小街上是一排仓库,而仓库的北面便是京兆城三大瓦子之一,西北街瓦子。

    妻子说的就是小街上的仓库,占地约十亩左右,是一个长条型,仓库主人姓鹿,汉中人,他的仓库正对王府的后墙,陈庆便一直考虑把这片仓库买下来,修建成房舍,但这位鹿东主怎么也不肯答应。

    “怎么,那片仓库他愿意卖了吗?”

    吕绣点点头,“他今天找到刘管家,他想和我们换一块地,夫君不是在南城那边分两百亩土地吗?他想和我们换南城门的临街土地,十亩换五亩,他可能是想开一座酒楼。”

    陈庆笑道:“这位姓鹿的商人算得很精啊!南城门那边临街土地多值钱,至少是他这边的四五倍,修建酒楼的话,他要发了,不过这位鹿东主用十亩换五亩,还没有狮子大开口。”

    吕绣很无奈道:“关键是我们真的需要后面那片土地,可以给刘医师修一座药铺,她就搬过来,随时可以来我们府中,再修六七座院子,乳母家也可以搬过来,方便她们照顾自己家庭,看起来好像是这位鹿东主占了便宜,其实也不尽然。”

    陈庆微微笑道:“可以交换,你给刘医师说过了吗?”

    “她现在有三个女徒弟,原来的铺子还不到一亩,太小了,我给她三亩地,她很高兴的答应了!”

    陈庆府上这位刘医师是京兆城最有名的女医师,陈庆本想请她为王府专用医师,但对方不肯答应,她的病人极多,她不可能为了陈庆一家就丢下别的病人不管。

    如果按照陈庆的性格,如果不肯就算了,自己再换一个家庭医师,但问题是,陈庆对这个刘医师也十分信赖,他的长女陈雪是早产,一般都会夭折,但在她的精心医治下,不但活了下来,现在还很健康活泼,是陈庆的心头宝贝。

    还有几个妻子都能顺产,和刘医师的关系极大,要知道宋朝时女人很容易难产,稍微胎位不正就生不下来,然后一尸两命,生孩子就是女人的鬼门关。

    但刘医师独创的胎位锻炼法,使陈庆的妻妾基本上都能顺产,凭这一点,陈庆就对这位女医师足够信任,土地不是问题,关键她的药铺在自己王府旁边,既然不影响她对外看病,也随时可以过来,一举两得。

    “让管家尽快置换吧!另外修房时再顺便修一座小桥,我们过去也方便。”

    “我知道了,那我今天就给管家说,先把人找好,过了年就开始动工。”

    “可以,这件事你就别费心了,交给管家去做。”

第九百一十五章 织造

    次日一早,陈庆出发前往咸阳,此时京兆城外已一片冰雪世界,但官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地面的积雪被踩得一片泥泞,陈庆是坐马车而去,数百名士兵护卫着三辆马车,陪同陈庆前往的高官还有蒋彦先和匠作署署令周成栋,周成栋便是周宽的长子,在甘泉堡时便负责管理兵器库。

    渭河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官府在冰面上铺上临时浮桥,又撒上稻草,这样就方便往来行人走过渭河,之所以要做临时浮桥,而不直接在河面上撒一层稻草,这主要是河面和地面还有至少六七尺的高度,人下不去河面,大车更不行,如果没有渡船,那就必须要搭建浮桥。

    队伍驶过了渭河,沿着咸阳大道继续西行,中午时分,队伍抵达了咸阳。

    咸阳县人口有近二十万,和其他几个京兆府的县一样,都是以手工业为主,咸阳这边主要以造纸和纺织业出名,仓储也很发达,主要是京兆房租太贵,大量胡商便在咸阳租房做仓库。

    陈庆今天是来视察官办第三纺纱坊,在咸阳县有上百家织造工坊,官府的三座工坊占据了规模前三。

    陈庆今天要视察的第三织造工坊,并不是规模最大,但这家工坊却在试验新产品,纺绵。

    长期以来,南方纺丝织绸,北方纺线织麻,但在一个月前,从巴蜀运来了十万斤绵,也就是木棉。

    这是从泉州运来的货物之一,是一名商人这两年用低价从琉球岛百姓手中收来,但在年初,这名商人因走私生铁去南洋而被泉州官府抓捕,被判处死刑,他的货物也全部被官员没收,包括两艘万石海船和大批茶叶、瓷器,以及十万斤绵,这些货物便被陈庆带走了,直到半个月前才从成都运到京兆。

    绵在北方可是奢侈品,主要用来做冬衣填充,每个官员每年冬天会有半斤绵作为福利,宣和年间,在东京汴梁,一斤绵要卖十几贯钱,是和鸭绒、羊绒一样的奢侈品。

    十万斤木绵,陈庆将一部分作为福利发给了官员们,其他则储存起来,另外再拿出一千斤作为试纺。

    之所以把纺绵放在第三织造工坊,因为是这座工坊在纺线织布的同时,也织造一种特殊产品,白叠布,白叠布就是棉布,棉花从波斯大食等地引进,一直在高昌种植,当地人便用棉花织布,叫做白叠布,早在唐朝时就作为贡品进献给了皇宫。

    相对于棉花,陈庆更看重木棉,因为棉花会和粮食争地,而木棉不会。

    织造工坊的大管事叫做顾新,,长得很壮实,年约五十岁,汴梁人,曾在官办织造工坊做过管事,经验非常丰富。

    顾新在工坊大门前迎接陈庆的到来,陈庆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座织造工坊,他打量一下工坊问道:“这里面有多少人?”

    “回禀殿下,有一千二百人,基本上都是女工。”

    陈庆一怔,“有这么多人?”

    顾新笑道:“里面实际上分为纺线和织布两个部分,各有六百人,纺车和织机各有一千部,实际上,我这里还算少的,最大的第一织造有三千人之多。”

    “是我孤陋寡闻了!”

    陈庆走到一间大屋前,听见里面传来‘咔!咔!咔!’的机轴声响,他探头从窗外看了看,里面摆放着至少一百架织机,每张织机前就有一个小娘子在专注地低头织布。

    “都是本地小娘子?”陈庆笑问道。

    顾新摇了摇头,“本地的小娘子喜欢去京兆大户人家当使女,不愿意来这里织布,现在咸阳纺织行的女工基本上从两个地方来,之前是西夏女子,但现在大部分都出嫁,或者分流去外地了,基本上看不到,然后便是中原涌来的百万难民,他们是是现在各行各业招募的主流,我们这里九成以上女工都是她们,一天干五个时辰,管一顿午饭。”

    “那她们能挣多少?”

    “这个......每个人不一样,看熟练程度,有的女工一天能挣三四百文,有的女工只能挣七八十文,我计算过,平均一百五十文一天,这个收入对于小娘子已经很不错了,很多人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我们这里有一个姓杨的小娘子,汝州人,父母年纪都大了,兄长当过宋军,腿有残疾,一家人就指望她挣钱养活,她是我们这里最熟练的女工之一,纺织白叠布,纺的线非常均匀,织出的布也十分密实,才十六岁,一天就能挣四百文,她一天都不休息,一个月挣十二贯,把全家养得很好,她还准备在咸阳买座院子,奉养父母。”

    陈庆知道底层百姓寿命都不长,一般也就活到五十余岁,四十多岁就算年纪大了,有个兄长,十六岁奉养双亲也很正常。

    “这个姓杨的小娘子在哪里?我倒想见见她。”

    “她就在殿下要去的新纺堂,小人调了一批最能干女工纺织木棉,她就是其中之一,当然,我还是按每天四百文的工钱给她。”

    陈庆欣然道:“看看去!”

    ..........

    “现在木绵花能出布了吗?”陈庆又问道。

    顾新苦笑一声,“如果可以的话,卑职建议用木绵花做被褥、做棉衣,织布还是考虑细麻比较好。”

    “为什么?”

    “纺线太难了,它的絮比较短,很难成线,必须要用手搓成细线,费时费力,织成布倒很不错,但价格会很贵,甚至和绸缎差不多了,无法普及。”

    陈庆想用木绵花做成绵布的主要原因,就是想寻找一种位于绸缎和麻布之间的中档布料,细麻还是粗了点,至于粗麻布,只能做麻袋,根本就不能当衣料。

    宋元时期大规模推广的棉布是最合适的,但种棉花需要占用太多的耕地,所以陈庆才考虑木绵,但顾新说制作成本比丝绸还高,这就让陈庆有点难以接受了。

    “没有办法解决纺线难的问题吗?”陈庆沉声问道。

    “目前正在想办法,但比较难。”

    陈庆心中顿时变得有点沉甸甸,以顾新这样的行业元老都说难,估计希望不大了,木绵始终没有火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最后才成了棉花的天下。

    “先去看看吧!”陈庆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样轻松了。

    ........

    新纺堂位于最边上,还在外面,便听见里面传来一片笑声,甚至还有欢呼声。

    顾新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平时都安安静静,怎么现在关键时刻吵闹起来了。

    他重重咳嗽一声,里面的欢笑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有人喊道:“大管事来了,快告诉他领赏!”

    蒋彦先悄悄对陈庆笑道:“好像是有什么好事。”

    陈庆点点头,他也感受到了。

第九百一十六章 建议

    走上大堂,只见大堂上摆放着二十架脚踏式纺车,最东面的角落还有一架大型的花楼织机,里面都是十五六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小娘子,一共二十人,她们就是从一千多人中挑选出来的最心灵手巧之人,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技术骨干。

    众人正围在一辆纺车旁,原以为只有大管事进来,没想到一下子进来七八个男子,吓得她们纷纷回到各自位置上,大堂上一下子鸦雀无声。

    “汴五娘,你们刚才在吵什么?”

    顾新问一名最年长的女子,其实也只有二十岁,女子红着脸起身道:“大管事,杨小梅可以拿您的头号奖赏了!”

    顾新顿时又惊又喜吗,三步两步一个小娘子纺车前,激动万分道:“真的吗?你做出来了?”

    小娘子的脸更红了,拿着一个缠满绵线的纺线锭递给顾新,顾新拿起细看,越来眼睛越亮,完全把身后的一群高官忘记了。

    周成栋连着咳嗽两声,所有小娘子都掩口轻笑,这才惊醒了顾新,他连忙向陈庆躬身道:“小人太激动了,把殿下忘记了,罪该万死!”

    陈庆笑眯眯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突破了?”

    “是!是!就是小人刚才给殿下说的,难以克服的困难,小人设了一个头号悬赏,悬赏一百贯,居然被人拿下了。”

    陈庆眼睛一亮,“意思是,可以机器绞线,不用手工搓线吗?”

    “是的,殿下看这上面的线!”

    顾新指着纺线锭上线道:“这一看就知道是纺出来的,又细又均匀,明显不是手搓的。”

    陈庆也明白里面的道理了,木绵花的纤维短,很难缠成线,必须用手搓捻在一起,但现在居然直接纺出来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小人也不太明白,需要问一问。”

    顾新先介绍道:“这位就是刚才我给殿下说的杨姑娘,挣钱养一家人,叫做杨小梅。”

    陈庆笑道点点头,“你问吧!我在旁边听着。”

    小娘子显然知道眼前的这位高官是谁,川陕被称为殿下的,只有一个人,她有点紧张地站起身。

    “说说看,小梅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昨晚在家忽然想到,既然草绵可以用机器纺,那我掺一些草绵花进去行不行?”

    “很聪明!”

    陈庆脱口而出,居然在木棉里加入棉花,这个办法很高明。

    “你继续说!”陈庆笑着摆摆手。

    杨小梅红着脸继续道:“我一大早过来就试验,有时成功,有时又不行,然后我一点点加量,发现在一斤木绵中加四两草绵就可以了,而且是最合适,加多了好像又容易成团。”

    “太好了,两成半的比例。”

    “大管事,关键是要把两种绵搅拌均匀,一定要搅拌均匀,否则很容易断线。”

    “明白!明白!”顾新是行家,当然知道搅拌均匀的重要性。

    杨小梅偷偷看了陈庆一眼,又鼓足勇气道:“大管事,其实我还有一个建议?”

    连蒋彦先都暗暗夸赞这个小娘子聪明,多会抓住机会,能和雍王殿下交流的机会恐她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

    顾新一阵头大,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你还有什么建议?”

    “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利用水力纺纱!”

    陈庆眼睛一亮,笑问道:“你觉得水力纺纱可行吗?”

    “我觉得可以,我的家乡就利用水力磨面,磨出的面粉又白又细又均匀,其实我们纺纱也一样,关键是要力量均匀,水力就能做到这一点,然后人就解脱出来,在旁边送料、检查断线,用水力纺纱数量肯定是我们人力纺纱的好几倍,而且肯定纺得好。”

    陈庆心中夸赞不已,水力纺纱确实在南宋得到很大的发展,难得这个小娘子想得到。

    “不错,你的建议很好,今天的表现也很好,解决了木绵纺织的最大难题,值得重奖,我也给你一个奖励吧!”

    陈庆微微笑道:“我会让咸阳县衙奖励你一座占地一亩院子,让你能好好奉养父母。”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奖励房子啊!太让人羡慕了,咸阳的一亩院子要一千贯,她们一个月挣十贯,拼命做十年才买得起。

    杨小梅泪水涌出,扑通跪下,一言不发地拼命给陈庆磕头。

    陈庆扶起这个瘦小的小娘子笑道:“院子里是我奖励你的,但还有你们大管事奖励的一百贯钱,你别不好意思问他要。”

    顾新额头见汗,连忙道:“不敢!不敢!小人也会增加奖励。”

    陈庆肃然对他道:“奖励是一回事,但我更关心的是,要把小娘子的发明和建议落实,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我希望过年之前能看到用木棉织出来的第一匹布,不要让我失望。”

    “完全来得及,我会让小梅亲手织这块布。”

    陈庆又对周成栋道:“关于水力运用到纺织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匠作署,可以先研究起来,等开春解冻后再试验。”

    周成栋躬身道:“卑职明天就开始着手此事!”

    陈庆回头望向蒋彦先,蒋彦先微微笑道:“卑职会给县衙说的,殿下的奖励怎么能不安排!”

    ..........

    京兆城聚香酒楼位于西大街,算得上是京兆的十大酒楼,酒楼里产的聚香清酒很有名,京兆的酒也实行专卖制度,由官府制作酒曲饼,再发酿酒牌照,拥有酿酒牌照的酒楼和酒店才能去购买酒曲饼,然后酿各式各样的酒。

    所以武松在三碗不过岗酒店喝的十八碗透瓶香酒,很可能是小酒店买别人的浑酒回来后掺水,因为它肯定没有酿酒资格,被县衙查到酿私酒要坐牢的。

    聚香清酒名气很大,酒楼的生意也很好,在三楼的一间雅室内,三个男子正坐在一起喝酒听曲,右边的男子约三十岁,长一张瘦长脸,脸色苍白,目光不正,隐隐透着一股邪气。

    此人便是坊州知事吕大同的次子吕绞,他目前是个无业游民,整天在家无所事事。

    关键是他父亲为了赎的刑期,把临安的宅子卖了,连同所有的积蓄一起,凑齐五万贯钱交给刑部,他才获得自由。

    但他们一家穷困潦倒,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了,多亏大伯吕颐浩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才得以来到京兆,陈庆给了吕颐浩面子,给吕大同安排了一座五亩的官宅,又给他五百贯安家费,然后出任坊州知事。

    吕绣也给了叔父吕大同一千贯钱,吕大同把这一千五百贯钱留给妻儿,他自己去坊州上任去了,临走之前,吕大同再三叮嘱妻子,要对儿子严加管束。

    对儿子严加管束的最好办法,就是每月只给他五贯钱的零花钱,吕绞不愿呆在家中,每天都出现浪荡,五贯钱哪里够他花销,两三天就没了。、

    他现在也没有去祸害百姓,倒不是他转了性,而是他手下没有了一帮狗腿子替他为虎作伥,他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就只有他孤零零一人,莫说去祸害百姓,就算在街头调戏一个妇女,他这个小身板也会被人打得半死。

    吕绞窘迫之极,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钱是如此渴望,整天就想着怎么搞钱,怎么发财?有钱了他就可以在京兆城内花天酒地,风流无度。

    但他毕竟姓吕,这个姓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吕绞莫名其妙认识了两个商人朋友,今天两个商人朋友请他在聚香楼吃饭。

    这个两人看起来颇有钱,吕绞开始打上他们的主意,怎么才能从他们身上捞钱。

第九百一十七章 掮客

    “来!吕兄弟,哥哥再敬你一杯!”个子高的谢东主有点酒力不支,说话舌头都打卷了。

    吕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要给谢东主斟酒,谢东主连忙摆手,“你们先喝,我要先眯会儿。”

    说完,他一头栽在桌上,醉睡过去。

    另一名商人王东主笑眯眯道:“我这位伙伴好酒无量,喝几杯就倒下,行里人都见怪不怪了。”

    吕绞心中一动,忙问道:“不知道王东主是哪一行?”

    王东主哈哈一笑,“吕兄弟问得有趣,当然是生意行。”

    吕绞见对方不肯给自己说实话,不由叹口气道:“我以前也是锦衣风华,享尽荣华富贵,现在落魄了,连杯酒都喝不起,要不是你们请我,我恐怕连这酒楼的门槛都迈不进!”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趴在桌上的谢东主微微睁开眼,给王东主使了个眼色,王东主不露声色的点点头。

    王东主又笑眯眯道:“老弟,没有钱就得想办法去挣,钱可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我也想挣钱,可是不得其门啊!”

    王东主又不慌不忙道:“做生意也讲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说直白一点就是要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要善于把这些资源变成钱,钱不就来了吗?”

    吕绞沉思片刻道:“我父亲出任坊州知事,这算不算资源?”

    王东主差点被一口酒闷死,这个混蛋怎么一点都不开窍呢?

    “老弟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钱也是向高处流的,从来都是坊州人来京兆赚钱,没听说京兆人去坊州赚钱,要不然我们眼巴巴地从大名府跑来做什么?”

    “我实在想不到啊!哥哥帮我指点一下如何?”

    王东主拿他没辙了,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好吧!你知道现在京兆什么最抢手?将来也是最值钱的东西。”

    “年轻美貌的女人吧!”

    趴在桌上的谢东主忽然痛苦的呻吟一声,王东主连忙拍拍他,让他继续睡。

    “现在最值钱,最抢手的东西就是土地,京兆城南面扩增了五里,你知道多少人在盯这片土地,听说每个高官都会分得一块土地,这里面蕴藏了多少财富,你就看不出来?”

    ‘每个高官都有一块,那是不是我父亲也有?”吕绞激动问道。

    “你父亲年限还不够,要在川陕宣抚使司任职五年以上,但你可以找王妃要一块土地啊!哪怕是我花钱买土地,如果沿街土地,一亩地我们可以给你一千贯的好处,如果是住宅土地,那一亩你可以拿五百贯,你若能搞到十亩土地,你就发了。”

    吕绞听得心驰神往,十亩就是一万贯啊!自己仅仅只当一个掮客,就可以拿到几千贯甚至上万贯的好处,为什么不干?

    “我现在就去找王妃!”

    他想到的是直接要一块土地,他五千贯一亩卖掉,十亩就能赚五万贯,他又可以继续花天酒地了。

    王东主给了他一张写着自己地址的纸条,吕绞立刻心急如焚的跑了。

    谢东主忽然坐起身道:“我感觉这样有风险,万一他真的搞到十亩土地,手中有了钱,那岂不是不用再求我们了?”

    王东主冷冷道:“吕王妃会给他土地?想多了,如果给他土地,还不如让他去坊州呢,你放心,最迟明天,他就会来客栈求我们,拭目以待吧!”

    “可问题是,他能搞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吗?”

    王东主沉吟一下道:“他和吕纬是叔侄关系,两人关系极好,关键是他能替我们牵线搭桥,请吕纬出来吃顿饭,我们就能认识吕纬了。”

    “就怕吕纬不肯啊!”

    王东主脸色有些狰狞起来,“都元帅就只给我们两个月时间,要么拿钱砸,不行就绑了吕纬的儿子,不信他不答应!”

    .........

    不多时,两个商人也离开了聚香酒楼,一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在后面远远骑着毛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的牛车。

    这是两个商人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吕绞已成为吕家之殇,连吕颐浩都起了杀机,陈庆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他。

    半个时辰后,跟踪的人回到了内卫官衙,直接来到第九营的院子,内卫官署像个‘回’字结构,里面的小口是统制王浩官房,四周一圈是九个营的官署驻地。

    盯梢吕绞的内卫士兵隶属于第九营,也就是由种桓负责,第九营没有专门的职责,既然不负责抓捕敌军探子,也不负责保卫重要官员,更不会去调查各种经济案子,比如私盐、私酒、私下铸钱等等。

    但这些事情它都可以管,只是不专职,实际上就像一个打杂的存在,当然,官方的定位可不是打杂,而是流动营,或者后备营,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派。

    种桓坐在桌后听完了手下的报告,他心中有点奇怪,两个商人找吕绞做什么?

    “你确定他们是从河北大名府过来的?”

    “他们在客栈的登记是河北大名府,具体是不是,卑职也不知道。”

    京兆对各地的商人比较宽容,不在意来处,哪怕是上京过来的女真商人,只要真是商人,不贩运违禁品,也可以在京兆合法经商,所以基本上没有谁会假冒来处,实在是没有必要。

    但种桓对河北大名府却有点敏感,这种远地方来的商人,肯定是来卖货买货,那和吕绞这种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会有什么交集?何况吕绞更不是地头蛇。

    如果是从临安或者南方来的,或许是从前的旧交,偏偏是从八竿子打不着大名府过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是冲着吕绞的背景而来。

    想到这,种桓对手下,“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着他们,多安排几个手下,看看这两个商人到底是做什么生意?”

    “卑职遵令!”

    手下走了,种桓沉思片刻,现在才刚刚开始,还远远没有到向上汇报的时候。

    ..........

    吕绞在王府会客区傻坐了近半个时辰,只见府中人进进出出,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刘管家满头大汗派来道:“绞爷,王妃实在太忙,她说你如果没什么大事,改天再来,这是王妃给你的十两银子,请你收下。”

    吕绞毫不客气地将十两银子揣进怀中,好奇问道:“府中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对啊!三夫人刚刚生了个儿子,大家都忙坏了,这可是大事,王妃最忙。”

    “哦!那我明天再来,确实有件事重要事和王妃商量。”

    “那你明天上午来吧!不要太早,巳时正比较合适,你准时一点,我就斗胆替王妃定下时间了。”

    吕绞大喜,“那好,我明天准时到。”

    吕绞捏怀中的银子,兴冲冲走了,不用说,肯定是奔青楼,他有点钱基本上都会在青楼内挥霍掉。

    管家又赶回内院,此时内院中乱成一团,赵璎珞今天中午产下儿子,稍稍有点早产,体重才五斤不到,好在是顺产,大家还没有准备好,孩子就生下来了,两个产婆还没有赶到呢!

    不过幸亏刘医师在,她也会接生,拎着脚,一巴掌拍在孩子小屁股上,立刻‘嘤嘤!’哭出声来,哭声微弱,众人着实都有点担心。

    紧接着换房间,烧热水,给孩子洗澡,裹上襁褓,忙碌了半天,等母子二人都舒舒服服躺下,众人也累得精疲力尽了。

    吕绣走出院子,老远便看见了管家,她走上前问道:“刘管家,他走了吗?”

第九百一十八章 长子

    刘管家躬身道:“回禀王妃,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他说有重要事情,小人就斗胆替王妃约了明天上午巳时正见他。”

    吕绣有点无语了,她根本就不想见吕绞,才说以后再见,没想到管家自做主张替她约好时间了,也罢!管家不知道他的老底,还真把他视为自己的堂叔。

    吕绣淡淡道:“只此一次,你记住了,此人是吕家败类,我向来不睬他,要见,我也只会见他母亲。”

    刘管家给了自己一耳光,满头大汗请罪:“小人知错,再不敢了!”

    “算了,我事先没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吕绣着实有些累了,也回房休息去了。

    黄昏时分,陈庆匆匆赶回府中,他在半路得到亲兵快报,自己又得了一个儿子,着实让他欢喜万分,他原本还要去一趟官衙,也顾不上了,直接回了府上。

    赵璎珞见到丈夫,便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哭了起来,她听到产婆屋外说了一句话,这孩子太瘦弱,可能会夭折,着实让赵璎珞害怕之极。

    陈庆安慰她半晌,有刘医师在,孩子不会有事,又拿陈雪举例,在一般人家肯定夭折,但在自己家中却活下来,而且还很健康。

    或许是想到了陈雪,赵璎珞才慢慢平静下来。

    孩子确实很瘦弱,像个小猫似的,趴在母亲胸上吮奶,吕绣轻轻拉了一下陈庆,让赵巧云陪着璎珞。

    陈庆来到饭堂,一边吃晚饭,一边问道:“刘医师怎么说?”

    “刘医师说,她会尽力,但孩子能不能保住,就看他的造化。”

    陈庆心中一沉,上次雪儿刘医师可不是这样说的,说有七成把握,陈庆也无心吃饭了,放下碗问道:“早产了多久?”

    “早产了一个月,实际上早就有小产先兆,但刘医师还是把孩子保住了一个月,从小产变成早产,万幸的是,孩子能正常喝奶,呼吸也正常,只要孩子再平平安安熬过一个月,那基本上就能保住。”

    吕绣有早产女儿的经验,她知道这段时间不能请乳母,必须要赵璎珞自己喂养孩子,让孩子感觉到母亲的存在,他自己就有了求生欲望。

    “我知道了,我们全家这个月最重要之事就是尽全力保住孩子,过两天我也去寺院烧香,求佛祖保佑孩子。”

    “夫君,还有一件事,那个吕绞中午来找我,说有重要之事,我没见他,但管家擅自替我约了明天上午,头大啊!”

    陈庆笑道:“其实见见也无妨,只是我有点奇怪,他明明比你们高一辈,怎么名字的辈分却一样?”

    “他原本叫吕蛟,蛟龙的蛟,因为生了一场大病,他父亲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说要借辈才能硬命,所以就改名为吕绞,命是保住了,却没想到长大后如此不堪,我估计他找我还是为了要钱,中午我给了他十两银子,难道他还嫌少吗?”

    陈庆淡淡道:“昨天王浩告诉我,他母亲给了他十贯钱,结果他当天在青楼挥霍一空,你给他十两银子,估计他还是会去青楼挥霍。”

    吕绣顿时大怒,“我给他钱,是让他去嫖娼吗?”

    陈庆摇摇头,“此人本性难改,你就别睬他了,反正有内卫监视他,他翻不了天。”

    吕绣恨得咬牙道:“我知道了,我发誓一文钱也不会再给他。”

    ...........

    吃罢晚饭,陈庆坐在自己书房看报,他已经快十天没有看报,桌上的报纸堆成一叠,他发现《京报》越办越聪明,每份报纸里面夹两张广告纸,一张是小广告,每面有十二家铺子,两面就二十四家。

    每家占版面大小就像后世的一张名片,只允许写两句招揽客户的话,比如第一家就是同州羊肉馆,东大街七十一号,它写的招揽客户的话是,‘正宗同州苦泉羊,新年期间熟肉半价。’

    另一张纸就是整面大广告了,陈庆看到的这一面居然是易安茶馆的广告,上面是八个大字,‘官窑建盏,龙凤团茶’。

    这倒是没有吹嘘,陈庆在泉州扣下了五百担今年准备进贡给临安皇宫的龙凤茶和三百套官窑建瓷茶具。

    回来后他便把茶具和龙凤团茶分赏给高官和将领们,其中给了易安茶馆龙凤茶各十担,官窑茶具二十套,所以易安茶馆有底气写出‘官窑建盏,龙凤茶团’八个大字。

    底层百姓或许不明白这个八个大字的含义,但读书人都懂,这是僭越了。

    龙凤茶,建州瓷只进贡皇宫,然后天子再分赐给达官贵人,从来就与普通人无缘,现在易安茶馆打出了这个广告,估计要被茶客挤爆了。

    下面画了一只茶盏,白气腾腾,上面挂着白沫,表示点茶水平高超,旁边两句广告词让陈庆忍不住笑了起来,‘滴滴香浓,意犹未尽’,这是自己写给赵巧云的广告词,没想用到这上面了。

    明天中午倒是可以请几位参事去易安茶馆喝盏茶,吃顿简单的午饭。

    这时,门开了,儿子陈冀从外面探头进来,“爹爹,你找我吗?”

    陈庆笑眯眯道:“冀儿,快过来,这边坐!”

    今天陈庆看见了瘦弱的幼子,便忽然想起了长子,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和他说话了。

    父亲的威严让陈冀既无比崇拜,但又有点胆怯,他慢慢走到父亲身边坐下。

    陈庆疼爱地望着自己的长子,已经五岁了,鼻子和脸型长得像自己,眉眼却像极了他的母亲,虽然年纪小,却沉静大气,完全没有五岁孩童的顽劣,深得文武官员们的喜爱。

    “现在还在上课吗?”

    “嗯!阿姑祖每天教我三十个字,背两首唐诗,下午二娘教我练字,现在孩儿已经能认识两千个字,背诵几百首唐诗。”

    阿姑祖就是李清照,她主动请缨负责陈冀的启蒙教育。

    “能看报吗?”陈庆指指报纸笑问道。

    陈冀摇了摇头,“阿姑祖说,明年开始学《论语》,再学一些短文,然后就能开始读报了。”

    能认几千个字是一回事,但能阅读文章又是另外一回事,还要培养理解能力,这需要循序渐进,切不可拔苗助长。

    “妹妹还总欺负你吗?”陈庆又笑问道。

    陈冀犹豫一下,轻轻点点头,又连忙道:“但我不和妹妹计较,我是让着她,她....她其实只是想和我一起玩。”

    陈庆摸摸儿子可爱的小脑袋笑道:“去吧!妹妹比较淘气,回头爹爹会教育她,不准她再欺负你了。”

    “爹爹,孩儿告辞。”

    陈冀躬身向父亲行一礼,快步走了。

    望着儿子幼小的身影走远,陈庆心中泛起一种难以言述的舐犊之情,父子之间的亲情啊!已经深深的刻进了血脉之中。

    ...........

    次日上午巳时正,吕绞准时来到了雍王府,这一次吕绣接见了他,数十名使女护卫站在王妃身后,虽然吕绞的辈份要高,但在珠光宝气的雍王妃面前,他吓得低下头,不敢直视。

    当然他也有心虚的原因,昨天吕绣给他的十两银子,被他一夜之间挥霍得干干净净,他害怕王妃问起来,自己没法交代。

    “小叔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吕绣的语气中微微有些不耐烦。

    她想到丈夫说的话,吕绞整天在青楼里花天酒地,自己给他的银子也一定被他拿去嫖娼,吕绣心中对这个吕家败类简直厌恶反感之极。

    “我.....那个绣娘能不能给我一点土地?”

    “土地?”

    吕绣微微一怔,“你要土地做什么,如果要种田的话,你父亲是正五品,按照川陕的规定,他应该有五十亩职分田吧!”

    吕绞厚着脸皮道:“我说的不是城外种庄稼的农田,而是新城,不是向南扩张了五里,听说高官都有土地,肯定雍王最多,绣娘能不能送我十亩临街的土地?”

    吕绣的脸顿时一沉,冷冷道:“雍王是有土地,但按照规定只能传给子女,不能给外人,也不能出售,很抱歉,我帮不了你,温大娘,替我送客!”

第九百一十九章 加入

    吕绞几乎是被赶出王府,他狼狈不堪地跑到大街上,心中又是羞恼,又是愤恨,吕绣可是他的堂侄女,居然这么无情,小时候自己对她那么好,她竟然一点都不念旧情,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贱人!呸!”

    吕绞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又重重吐了口唾沫,他完全忘记了他父亲的官职,他们住的官宅,他们安家费,他甚至忘记了昨天吕绣还给了他十两银子,到底谁忘恩负义?

    没办法,他只得又去找两名商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别的赚钱路子?

    谢华和王双二人住在高升客栈,租了一座有四间屋的独院,环境幽静,居住舒适,伙计服务也很周到,就是价钱贵,每天的房钱就要一贯钱。

    吕绞被谢华带进院子,一眼看见堆在桌上的黄金,至少有几百两,金光灿灿,吕绞连咽了几口唾沫,只得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走进隔壁房间。

    桌上放的五百两黄金,就是给吕绞看的,今天他们准备向吕绞摊牌了。

    至于昨天说做土地买卖只是吊吕绞的胃口罢了。

    “做生意?”

    王双冷笑一声,“你觉得买了关中的货,去河北肯定能赚钱?告诉你,若你没有背景后退,光金国的商税就要把你获利全部扣光,还有你的各种开支,各种打点,一百贯钱你至少得赔三十贯钱,做一趟生意,本钱从一百贯变成七十贯,你愿意干吗?”

    “那你们是怎么赚钱的?”吕绞还是有些不信。

    “老弟,我们做正常买卖都亏本,最后是做见不得光的买卖才赚了大钱。”

    “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吕绞顿时有兴趣了。

    王双知道开始进入正题,他不慌不忙道:“比如卖私盐、私酒,贩卖人口,走私违禁品,但这些买卖被金国逮住了也一样杀头,风险极大,我们本来有五个合伙人,三个已经被杀,后来我们找到了一条既安全、又能赚大钱的路子。”

    “什么路子,能给小弟说说吗?”

    王双和周华就怕他不问,两人故意商量一下,王双点点头,“看在你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最安全最赚钱的路子是拿悬赏。”

    “拿悬赏?”吕绞不理解。

    “我们第一笔买卖,就是金国悬赏高价购买止血药材地榆、三七和蒲黄,我们进入宋朝,花了三千贯钱的本钱买了一批药材去燕山府,金国给我们三万贯钱,十倍的暴利啊!”

    吕绞听得眼睛都红了,这种好事情自己怎么遇不到?

    “后来我们又在宋朝采购了一批生铁,有十几万斤,秘密运过长江,这一票同样赚了三万贯。”

    吕绞再也受不了诱惑,急道:“两位哥哥,还没有没这种好事情,带着小弟一起干吧!”

    “当然有,要不然我们来京兆城干什么,你以为我们真是来做买卖吗?”

    “这次能不能带上小弟?”

    赵双笑了笑道:“这一次不需要本钱,是二十万贯的大生意,完颜都元帅在燕山府公开悬赏,要一颗铁火雷,如果成功了,奖励二十万贯,老弟,二十万贯啊!若成功我们可以分给你五万贯,愿意干吗?”

    “干!我愿意干!”

    吕绞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五万贯啊!恐怕自己一辈子都花不完。

    他忘记了,如果按照昨晚他那样花天酒地的挥霍,五万贯钱最多三年就能花光。

    “铁火雷是什么?”吕绞又问道。

    “是一种火器,只有西军独有,金国和宋朝都没有,它当然是西军的最高军事机密,没有路子根本搞不到,可如果有路子,那就可以办到,我们都是河北商人,对京兆不熟悉。”

    吕绞忽然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来找自己了,想利用自己的人脉,可他现在已经完全被五万贯钱迷住了,只要给他五万贯钱,哪怕叫他去妓院当龟公他也愿意。

    他迟疑一下,“可是.....我也不认识掌握铁火雷的人啊!”

    “你认识,如果你没有路子,我们怎么会寻找你?”

    吕绞糊涂了,“谁?雍王妃吗?”

    王双摇摇头,”雍王妃可没有什么用,我们说的人是吕纬,你不认识吗?”

    “啊!是他,我认识,我和他很熟,我们一起长大,交情深厚着呢!但他在哪里当官?”

    “交情还真是深厚啊!”

    周华讥讽道:“居然连对方在哪里当官都不知道。”

    吕绞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也刚来京兆城不久,而且父亲告诉我,吕纬好像在原来西夏的地方当知府,太遥远了。”

    王双摇摇头,“他已经不在夏州当官,刚刚调回来,出任军部司司马,放置火器的军器库就是由他掌管,如果吕纬也肯加入我们,那么二十万贯赏钱我们四个人平分。”

    吕绞有点犹豫道:“就怕他不肯答应啊!”

    “他不喜欢钱?”

    吕绞挠挠头笑道:“他当然喜欢,他原来在临安皇宫当侍卫,也是个乱来的人,打架斗殴,调戏民女,逛青楼,下馆子,没钱了就拉着我到处去搞钱,他甚至把侍卫盔甲和兵器都卖掉了,然后谎称落水,这件事还是他祖父,也就是我大伯替他掩盖过去,没有被追究责任。”

    周华一拍桌子,“这不就行了吗?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会对五万贯钱不动心?”

    “我就怕他变了。”

    王双得意笑道:“放心吧!狼永远是狼,不会变成狗,他就算表面上改变,但他的本性绝不会变。”

    其实王双忘记了,狗可不就是狼变来的吗?

    “好吧!我试一试。”

    吕绞咬牙答应了,反正就算不成,吕纬也绝不会出卖自己,他忽然肚子一阵咕噜,顿时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冒冷汗。

    “两位哥哥,我早饭还没有吃,实在饿得不行了。”

    王双和周华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走!我们请你喝酒去。”

    ...........

    下午,吕绞找到了吕纬,两人同岁,虽然是叔侄关系,但实际上和兄弟没有区别,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在临安也整天混在一起。

    吕纬果然不嫌弃吕绞,一口答应替他找个差事,又答应借给他二十两银子,说是借,其实就不用还了。

    吕绞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立刻邀请他晚上一起去喝酒,但晚上吕纬有事,上司关师古要请他吃饭,只好改在第二天,还在聚香酒楼,吕纬一口答应,两人约好了时间。

    吕绞这才揣了二十两银子告辞走了,他又去高升客栈,把明晚吃饭的时间地点告诉了王、周二人,然后急匆匆去了青楼,那里才是他的家,他的归宿。

    不久,监视吕绞的内卫士兵赶回内卫官衙,把吕绞一天的行踪向种桓汇报。

    听完汇报,种桓立刻意识到不对了,两名商人的目标居然是吕纬,这件事他要立刻向上汇报。

    一刻钟后,种桓的顶头上司王浩听完汇报,沉思良久道:“你能肯定是两名商人想找吕纬,而不是吕绞自己去找吕纬借钱?”

    种桓躬身道:“启禀统制,如果吕绞从官衙出来,便直接青楼,我倒相信是后者,但他又去了高升客栈找两个商人,然后才心急火燎地跑去青楼,显然他是去向两人汇报吕纬的事情了。”

    “你这个推测有道理!”

    王浩收拾一下桌上文书,起身道:“我们走吧!去向雍王殿下汇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561/ 第一时间欣赏封侯最新章节! 作者:高月所写的《封侯》为转载作品,封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封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封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封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