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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二十章 所图

    陈庆听完了种桓的汇报,他沉思片刻问道:“那个两个商人有手下吗?还是两个人孤身而来?”

    种桓不得不佩服雍王殿下,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他连忙道:“这也是可疑的地方,我的手下查高升客栈,就只有这两人登记入驻,如果高升客栈没有便宜的房间也可以理解,但高升客栈有很便宜的房间,甚至还有宽敞的牲畜棚,既然是河北过来做生意,没有手下,没有货物,也没有骡马之类,就算有却住在别处,那就显得很奇怪。”

    王浩也赞同道:“殿下,种将军说得有道理,商家都把货物看得很重,有的甚至比性命还重要,两个商人却单身住在高升客栈,很不合常理,卑职也感觉有问题。”

    陈庆点点头,拾起桌上的银铃摇了两下,清脆的银铃传出去,一名当值从事立刻出现在门口,陈庆命令他道:“去把军部司把吕纬给我找来!”

    军部司就位于雍王府左翼,是一座刚造好的建筑,又叫青龙楼,另一座右翼的建筑叫做白虎堂,是情报司和监察司所在地。

    此时已经要到当天政务结束的时间,吕纬正在收拾桌子,晚一点,上司关师古请他和几名同僚一起去吃晚饭,忽然有从事请他去一趟玄武殿,雍王有急事找他,吕纬不敢怠慢,给手下打个招呼,便连忙匆匆赶去。

    不多时,吕纬来到了陈庆官房,躬身行礼,“卑职参见殿下!”

    “我来问你,吕绞今天找你做什么?”

    吕纬原以为陈庆是想问问自己出任新职的感受,没想到竟然不是,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浩和种桓,立刻意识到,一定是吕绞出事了。

    “回禀殿下,吕绞就是来找我诉诉苦,我知道他其实是来借钱,我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也没指望他还。”

    “然后呢?”

    “然后我就劝他不要这样浪荡下去了,我还答应替他找个差事,正好北粮仓需要一名主薄,我准备推荐他出任。”

    “没有邀请你出去喝酒什么的?”陈庆不露声色问道。

    “有!最后他请我今晚一起去喝酒,但今晚老关要给我接风,所以改在明晚了。”

    旁边种桓忽然问道:“地址是聚香酒楼的牡丹房吧!”

    吕纬惊讶地看了种桓一眼,“小种将军怎么知道?”

    陈庆冷冷道:“连内卫都知道,你以为我找你来做什么?”

    吕纬有点反应过来了,“难道吕绞找我喝酒有问题?”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道:“实际上并不是吕绞请你喝酒,吕绞只是穿针引线,他是介绍另外两人和你认识,这两人是从河北过来,找你做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但肯定动机不纯!”

    “那卑职就找个借口不去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

    陈庆摆手笑道:“你要去,而且还要装得一见如故,对方试探你,你就顺着他们的杆往上爬,这不需要我教你,但我要知道,河北来的商人找军部司司马到底是什么企图?内卫会配合你,小种将军,这件事你要全力以赴。”

    “卑职明白!”

    陈庆又对几人肃然道:“我为什么重视这件事,因为这两人是从河北路大名府过来,大名府是金国都元帅府所在地,我怀疑极可能是完颜昌派遣,我们刚刚拿下大同府,完颜昌岂能没有反应?”

    .........

    河北路大名府,大名府是大宋朝廷的北.京,也是河北路的政治、军事、经济中心,城池修建得高大坚固,气势恢宏,这里一直便是金国在河北的统治中心。

    元帅府是大名城中最大的建筑群,占地足有百亩,目前完颜昌的官署和府宅都在这里。

    大堂上,完颜昌正在听取参军钟郯的汇报,他们刚刚得到京兆城发来的鸽信。

    “王双和谢华已经找到了突破口,他们认识了吕大同的儿子吕绞......”

    “吕绞是谁?”坐在一旁的完颜喝离撒打断了钟郯的汇报。

    完颜昌摆摆手,示意完颜喝离撒稍安勿躁,他又对钟郯道:“继续说!”

    钟郯继续道:“吕绞贪婪愚蠢,已甘心为我们所用,但王、周的目标是军部司司马吕纬,西军所有的仓库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们还在一步步和吕纬沟通,不敢操之过急。”

    完颜昌点点头赞道:“做得不错,回信给他们,不用急,要耐心,一定要成功,两月的期限可以取消。”

    “遵令!”

    钟郯行一礼,快步走了。

    完颜昌这才对完颜喝离撒道:“吕大同这个儿子我知道的,他父亲在地方为官时,他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结果被御史弹劾,吕大同被免职,吕颐浩因此罢相,吕家就是败在此人手上,听说他被流放到岭南十年,估价回事吕家花了钱,他才得以回来,又跑去京兆,此人若利用得好,倒是个不错的内线,他能得到一些平常探子得不到的关键情报。”

    “都元帅是说,他和王妃的关系?”

    完颜昌点点头,“他算是外戚,就像韦桐一样的角色,我们需要这样的人。”

    完颜喝离撒叹了口气,“我们最需要的是铁火雷!”

    大同城城门被宋军一颗铁火雷炸得粉碎,耶律次保撤退时拿到了一块铁火雷的铁片,完颜昌才知道西军突破了铁火雷,这让他震惊万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搞到这种铁火雷。

    要知道,金国火器院也在研究铁火雷,在川陕之战攻打大散关失利后,金国便意识到铁火雷的重要性,开始全力研发铁火雷,但现在六七年过去了,始终没有成功。

    现在西军成功了,让完颜昌怎能不心急如焚,他只要能搞到一颗铁火雷,火器院就能仿治出来。

    完颜昌微微笑道:“不要急,这次我们沉住气,我有预感,这次找对了人,一定会有收获。”

    ........

    吕纬和吕绞以及两位商人的第一次吃饭已经结束了,可以说相谈甚欢,也约好了下一次的吃饭时间。

    不过让陈庆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是要买吕纬手中的土地,还愿意出高价。

    这让陈庆有些困惑,难道对方真的只是在商言商?

    种桓也继续调查二人,很快从种桓这里得到了突破。

    内卫探子刘顺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满脸沧桑,看起来就是一个乡下的老农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他骑着一头大青驴,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咸阳城,他在跟踪一辆牛车,牛车内之人今天中午和两个商人中的周华在一家茶馆秘密见面,被内卫士兵监视到。

    几乎不用怀疑,可以肯定牛车中之人是两名商人的手下,只是内卫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住在城外,种桓果然下令让刘顺负责跟踪。

    刘顺是专职负责跟踪的探子,他的老农民形像可以骗过任何人,而且他的眼睛特别毒,只要不是飞马狂奔,只要被他盯住,就休想摆脱,空旷的官道上,他相隔牛车约有两里,入咸阳城内,他相隔牛车只有百步。

    牛车在城东一座相对比较偏僻的府院前停下,里面下来的人敲门进了府宅,大门随即关上了。

    刘顺记住了府宅,转身要走,却意外发现一只信鸽在天空盘旋几圈,收翅落进院子里,刘顺眼睛确实很毒,他看得清清楚楚,信鸽的腿上绑着一只红色的小管子。

    =====

    【今天家里有点事,只写了两章,很抱歉!】

第九百二十一章 田宅

    当天晚上,王浩带着种桓赶到雍王府,向陈庆汇报了下午的发现。

    “我们探子发现信鸽后,卑职又派人前去监视这座府宅,另外卑职手下也查到了那座府宅的原主人,居然是咸阳主薄骆长青,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但卑职觉得巧合的可能性不大,卑职又调查了这个骆长青,他是伪齐任命的官员,凤翔人,出身府学,因为没有恶行而被留任,卑职觉得......”

    不等种桓说完,王浩向他轻轻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了。

    种桓连忙停了下来。

    陈庆负手站在窗前,久久沉思不语,既然确定对方是女真人探子,那么就要通盘考虑,这件事如果做得巧妙的话,能充分利用对方替自己传递假消息。

    “你们继续监视对方,但不要被对方发现。”

    停一下,陈庆又道:“这件事若有进展,要立刻向我报告。”

    “遵令!”

    两人行一礼,起身离开了。

    出了王府,王浩让种桓也坐上马车,他这才对种桓道:“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让你不要再说了?”

    种桓摇摇头,“卑职不知!”

    王浩叹道:“我们内卫做事本来就不合规则,比如像保护高官,其实何尝不是一种监视,所以我们做事说话都必须谨慎,不能带有任何个人情绪,你刚才说到咸阳主薄骆长青,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和对方是一伙,很可能对方就想租官员的房子,因为比较安全,你就不能说我觉得怎么怎么样,你只能阐述事实,让殿下自己去判断,殿下如果怀疑骆长青,他会给我们部署。”

    种桓默默点头,“卑职明白了!”

    这时,马车到了种桓的官舍,种桓开门下车,王浩又语重心长道:“记住了,以后汇报时话不能多,要让殿下问,你来回答。”

    种桓躬身行礼,“统制的教诲,卑职记住了。”

    马车继续前行,王浩心中颇为感慨,他已经发现雍王殿下对种桓很看重,将来很可能是种桓来接自己的职务,自己得好好培养他,不仅要培养他的能力,还要培养他的残酷以及做恶,不做恶事,将来怎么可能成为合格的内卫头子。

    .........

    陈庆回到内书房,他刚坐下,妻子吕绣便给他端来一盏参茶。

    吕绣叹口气道:“今天李梅来找我了。”

    李梅是吕纬的夫人,她来找自己妻子必然和吕纬有关,陈庆便笑问道:“她有什么事吗?”

    “这次我兄长也分到了十亩土地,五亩沿街,五亩宅地,好像有人愿意出高价向他们购买土地,李梅很想卖,但规定土地必须持有,不能转卖,要留给子孙,她就想让我帮忙说说情,特批准许他们出售。”

    陈庆摇了摇头,“我不准他们出售土地,是给官员们的财产福利,将来南城的土地大涨,他们也能给子孙后代留点财产,再说是吕绞介绍的人买的,你会相信吗?”

    “啊!那可不行,我得告诉李梅,那个家伙千万不能相信,里面肯定有陷阱。”

    陈庆摆摆手笑道:“这件事你有内卫盯着,不会出任何事情,你就告诉李梅无法为她特批,让她把土地留给孩子,以后价钱还会翻几倍。”

    吕绣迟疑一下道:“其实别的我不关心,我就怕伤害到兄长。”

    “不会,这件事你兄长已经向我汇报了,我让他配合内卫演戏,这件事很机密,就你我在这里说,你不能再告诉任何人。”

    吕绣这才放心下来,点点头,“夫君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绝不会泄露。”

    ........

    次日一早,陈庆在蒋彦先的陪同下前来视察新开辟的南城土地,城墙已经拆除,远处五里外有新的城墙,南城外主要以农田为主,基本上没有村庄,所以一眼望去都是空荡荡的土地,基本上没有房舍,即使有房舍也被拆除了。

    陈庆和大群官员骑马走过了从前的城墙,外面便是大片的空地,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一片晶莹洁白的世界,目前为止,只修建了一条南北主干道,宽达十丈,铺上了长达五里的青石板,一直通往五里外的南城。

    主干道上,牛车、驴车、骑马的、骑驴的以及步行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从南城进来,以及出南城而去,都必须要经过这里,但两边却茫茫的白雪之地。

    尽管分配的一部分土地给高官和将领们,但在长五里、宽达十里的广袤土地上,分配的土地实际占比极小。

    扩展南城的方案得到了内政堂一致通过,这也是形势所迫,京兆城内的人口已突破百万,军营和仓库都在向城外搬离,空出来的土地用来造房子,可城内依旧拥挤不堪,居住问题已经成为京兆城迫在眉睫的大问题。

    另外很多公用事业也无法进行,办学需要土地,商业需要土地,官署需要土地,土池储备已经耗光,目前,城内地段好一点的土地已经涨到每亩万贯,还不一定买得到,各州各县的大户人家都想在京兆有座宅子,以至于京兆城内一房难求。

    陈庆见远处白雪覆盖的旷野里有不少人在走动,似乎查看土地,陈庆便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蒋彦先微微笑道:“估计就两类人,一部分是想买店铺的商人或者想买宅的大户人家,他们在选地方。”

    “等等!”

    陈庆打断他的话,“土地还在售卖了吗?”

    “被殿下叫停后,已经不再售卖,但之前确实卖了一些土地,只是不好反悔,定金都收了,不过和殿下的要求并不冲突。”

    陈庆眉头一皱问道:“现在是哪个官署在管理这片土地?”

    “是田宅矿山署令!”

    蒋彦先回头招手,将一名叫上来,给陈庆介绍道:“田宅矿山署署令李庄农去陈仓县审核官田了,这位是副署令高昆,去年调来京兆,之前是晋州通判。”

    高昆连忙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陈庆问高昆道:“我之前说过,土地不是不可以卖,但要先做个章程,哪里修瓦子,哪里修民房,哪里修学校,还有买土地的种种限制,必须要有明确而详细的计划,然后才能卖土地,高署令知道这个规定吗?”

    “卑职知道!”

    “那我想知道,你们计划做到什么程度了?”

    “回禀殿下,计划最快也要到明年二月份才能完成,太庞大了,还有各种购买限制,我们不能拍脑袋决定,必须要去调查,也需要时间。”

    “那明年三月底之前完成,可以做到吗?”

    “完全可以!”

    “另外,那些人交了定金,是不是土地都确定下来了?”陈庆指了指远处的人问道。

    “殿下,他们只是交了定金,因为还没有明确他们能买多少土地,所以官署只是答应他们可以购买土地,但具体购买哪里的土地,并没有确定,所以他们现在看土地也是白看。”

    陈庆点点头,又问蒋彦先道:“刚才蒋参事说前面那批人有两类,一类是想买土地的,那另一类人呢?”

    蒋彦先苦笑一声道:“还有一批人就是土地的原主人,他们都后悔出卖土地,也后悔价格卖低了,想闹事吧!”

    “不是说都是官田吗?”

    蒋彦先摇摇头,“大部分是官田,但东南面的一大片土地是私田,大概有几千亩,涉及一百九十余户人家,他们之前已经闹过一次,殿下正好去了临安,卑职估计他们很快还会再第二次闹事。”

    “和他们签署协议了吗?”

    高昆连忙道:“都签署了,而且是给他们土地市场两倍的价格,当然不能比,农田两倍的价格也就五十亩,但如果变成城内的住宅地,价格就要翻很多倍了,所以他们后悔,叫嚷着要收回土地。”

    陈庆冷冷道:“不用理睬他们,等他们闹事的时候再通知我!”

第九百二十四章 多虑

    听完了吕纬的紧急汇报,陈庆眉头一皱,“你真的发现一批西夏战刀,卖给草原游牧人了?”

    吕纬哭笑不得道:“殿下明明知道卑职只有六千贯钱,大半还是卑职成婚时候货礼钱和李梅的嫁妆,还有五百两银子是殿下给的,我编故事哄他,殿下也相信?“

    陈庆笑道:“不过我感觉你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也是天衣无缝,很难被发现。”

    吕纬摇摇头道:“卑职就算再缺钱,也不会做把兵器卖给异族这种事情。”

    “说得对,你继续!”

    “卑职刚才说完了,对方的目的是铁火雷,殿下这么平静,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陈庆点点头,“确实和我猜测的一样,我猜他们就是为了铁火雷,应该是大同炸城把完颜昌震惊住了。”

    “那卑职该怎么办?卑职可是故弄玄虚,装作有办法,实际上我无计可施。”

    “办法我倒是替你想到了一个!”

    陈庆微微笑道:“正品肯定是拿不到,但从各个军队退回来的残次品,你确实能搞到一个。”

    吕纬眼睛一亮,“殿下是说,还没有入库之前?”

    陈庆笑了笑,“看来你在军部司适应得很快!”

    吕纬上个月视察火器库时,听库子说起过,经常会有军队把不爆炸的铁火雷送回来,铁火雷要入库后才编新号码,在入库前会有很短的一个空白期,这就是一个管理上的漏洞,但同时也是一个机会。

    不过这个漏洞已经被堵死,双方在交接要一起清点,并互相签字,不过可以装作这个漏洞还没有被堵死。

    “难道卑职要真的送一颗故障铁火雷给对方?”

    “你想到哪里去了?”

    陈庆有些不高兴道:“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让你把真的铁火雷给他们,你给他们拖一两个月,就说在等旧火雷回库,我让火器局做个假的给他们,让他们研究方向完全走错。”

    “这个办法高明!”

    吕纬又厚着脸皮道:“如果对方真付一笔钱给我,要不就奖励我一半,我和李梅真的想买宅子,不是说着玩的,田宅署那边真的有一座三亩的宅子出售,内部价格只要三万贯,市价要五万贯。”

    陈庆摇摇头,“你若想买宅子,我可以借钱给你,但金国的贿赂你绝不能收,哪怕实际没有出卖川陕利益也不能收,否则将来会成为你污点。”

    吕纬漫不经心用指甲抠着桌缝道:“可是借几万贯,很难还啊!”

    陈庆淡淡一笑道:“你不是还有六千贯钱吗?我帮你投进官商行,三年后,你就能还清了。”

    吕纬大喜,“获利有这么高吗?”

    “投入海外贸易,一年可获利一倍,明年一万两千贯再投入,后年变成两万四千贯,两万四千贯再投入,再一年后就是四万八千贯,不就还清了吗?”

    吕纬听得心驰神往,激动道:“我也暂时不买宅了,殿下借我的三万贯我全部投进去,明年我就还清了。”

    陈庆哈哈大笑起来,“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所有人岂不都发大财了,我们贩运香料回来,但市场是有限的,所以每个人最多只能投五千贯钱,本利累积到五万贯时就退出,你的情况特殊一点,就给你六千贯额度。”

    “原来如此,好吧!我回去给李梅说。”

    陈庆又笑眯眯对他道:“我知道你每个月的俸禄都不够用,回头我再给你一个特别补贴,每个月三十贯钱左右,一直补贴到你明年你升正五品后。”

    吕纬很了解这位雍王妹夫,他绝不会轻易给手下补贴,如果给补贴,一定是想让自己做很麻烦之事。

    “殿下就直说吧!想让卑职做什么?”

    “你还真是知趣,呵呵!”

    陈庆干笑两声,便道:“这次铁火雷成功后,他们一定还会再继续利用你,你也就继续配合他们,他们给你的好处,你一文都不能拿,老老实实交给我,我让王妃给你记账,然后每月三十贯,就是给你的特别补贴。”

    三十贯钱果然烫手,居然让自己做长期卧底,但这是命令,吕纬又不能不答应。

    吕纬沉思片刻道:“卑职希望殿下能给我一份证明,卑职怕将来这件事说不清。”

    陈庆看了吕纬半晌,点点头,“我给你写一份雍王令!”

    .........

    吕纬又从后门回到了府中,他妻子李梅一直等在后门,随时给他开门。

    吕纬回到书房,负手走了几步,从怀中取出陈庆给他的雍王令,交给妻子道:“你把这份雍王令千万收好了。”

    李梅看了看雍王令,不解道:“你要这份雍王令做什么,难道雍王将来不会替你证明?”

    吕纬叹口气道:“我就怕将来雍王利用这件事来杀我,我百口难辩!”

    李梅更加不理解了,“你是他舅子,是他儿子的亲舅舅,他为什么要杀你?”

    “你不懂,人是会变的,尤其登上了至高权位之后,伴君如伴虎,他可不是宋朝皇帝,会遵守不杀文臣的规定。”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你?”

    吕纬沉默片刻,冷冷道:“假如有一天他要废储,我就会是他第一个要除掉的障碍!”

    吕纬见妻子的脸色大变,他立刻意识到不该说这种事,连忙把妻子搂进怀中安慰道:“其实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不大,我只是怕发生其他情况,万一有朝臣用此事攻击我,殿下又不好证明,那这份发黄的庸王令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李梅狠狠在他肩头捶了两拳,红着眼睛道:“你刚才说的话吓死我了!”

    “别!别!雍王人不错的,他答应借钱给我买宅子,而且还每月给我加了三十贯的特别补贴。”

    吕纬连忙把买宅子,投钱进官商,还有补贴之事说了一遍。

    李梅却一点都不高兴,摇摇头道:“我宁可不买宅子,也不要什么官商好处,更不要这个补贴,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参与此事!”

    吕纬很无奈地苦笑一声,李梅又道:“我知道你没办法,他的命令你必须执行,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情绪而已,我去把雍王令收好。”

    李梅拿着雍王令走了,吕纬望着妻子的背影,低低叹息一声,陈庆将来若要杀自己,一千个理由都找得到,岂是一份雍王令能挡得住?

    自己要一份雍王令,只是希望陈庆将来看到这份已经发黄的雍王令,便会想起当年的旧情,饶过自己。

    .........

    次日晚上,吕绞果然又上门了,这一次王双也一起来了,只不过王双等在外面的马车内,心中既忐忑不安,但又怀着一线希望。

    他完全理解吕纬不愿直接和自己打交代,而让吕绞来当中间人,如果一旦出事,他可以把罪责完全推给吕绞。

    不过唯一遗憾的是,吕纬也搞不到图纸,只能退而求其次,搞一颗铁火雷。

    “能搞到铁火雷也不错了!”王双轻轻叹息一声。

    大约一刻钟后,吕绞独自一人出来了,他过了道路,直接来马车前,王双脸色一变,拉开车窗问道:“他知道我在这里?”

    吕绞点点头,“他猜到了,然后我有事要给东主说!”

    “你上车!”

    吕绞上了车,对王双道:“他今天去调查了,他说唯一的漏洞,就是各军退回来残次铁火雷,需要退回火器局重造,他说漏洞就在入库之前,送铁火雷的人已经走了,但仓库还没有清点,如果少一颗也没有太大问题。”

    “残次品啊!”王双有点不太愿意了。

    吕绞又解释道:“吕纬说,铁火雷是西军的最高机密,泄露机密要全家抄斩,风险太大,铁火雷管理极其严格,整个西军只能他能拿到一枚残次品,而且他只做一次,如果我们不接受,那就算了,还有,他的要价不低于三万贯钱,低于这个价格他也不干。”

    王双想了片刻问道:“他有没有说,残次品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他说有三种情况,一种是路上发生的损坏,比如不小心进水了,再比如倾翻后火药泼潵出来;第二种是士兵搬运时出问题,最多的情况就是不小心把火绳拔出来;第三种就是用铁火雷训练时,火药烧光了却没有爆炸,这种情况最多。”

    王双叹口气道:“第一种情况和第三种情况我都不能接受,如果实在只有残次品,那我只能接受第二种情况,士兵不小心把火绳拔掉,至于钱不是问题,你去给他说。”

    吕绞跳下马车又回去了,这一次时间更快,一盏茶后就出来了。

    他坐上马车道:“吕纬答应了,他说他还要安插心腹进火器库,还要等残次品送回来,最快一个月,最迟两个月,让王东主耐心等着。”

    王双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耐心等了,好在都元帅取消了完成任务的期限。

第九百二十三章 入瓮

    天刚擦黑,吕绞便出现在吕纬府上,吕纬的府第是一座三亩官宅,已经不是官舍了,有前院,有中庭,有后宅,还有一个不错的小后花园,由于总面积不大,所以比较精致,比如后宅就只有一大两小三个院子,大院子是吕纬夫妻居住,两个小院子,一个给两个儿子居住,另一个是吕纬的小妾吴氏居住。

    所以李梅想把母亲和幼弟接来同住,他们家就住不下了,吕纬便以此为借口不同意,但真正的原因是李梅还有两个当县官的兄长,母亲当然要跟儿子住,跟女儿女婿住算什么?

    可就算李梅母亲和幼弟不来,他们家买宅也是势在必行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宅子,哪怕也是三亩宅,他们完全可以在后面修建两层楼,而不像官宅,不允许随意改建。

    吕纬的官职不低,但吃亏在他官阶不高,也就是入职时间不长,他是从建炎四年入宫当侍卫算起,还有一年时间才满十年,他现在是正六品朝奉郎,明年底他就能升为从五品朝散大夫,那他的官宅就能改为五亩宅,居住环境一下子大大宽松。

    这也是陈庆定下的规矩,他手下文官升为五品以上必须要有十年入仕资格,这是为了防止过于破格提拔,入仕两三年就当上三品高官,整个仕途体系就会被破坏,人心就散了,所以吕纬身为雍王的大舅哥,也必须严格遵守。

    当然,武将是另外一套体系,可以按照军功破格提拔,可如果武将转文官,只要是转五品以上文官,也必须按这个规矩来,哪怕从军的资历也可以算进去,必须满十年。

    历史上,狄青转任枢密使后为什么受到众多文官的抵制,根本原因就是他资历不够,假如种师道出任枢密使,肯定就不会有多少抵制。

    扯远了,转回来。

    吕纬让妻子端来几个菜,又烫了一壶酒,两人在书房里小酌。

    李梅也极度厌恶吕绞,只是碍着丈夫的面子不好发作,她让小妾吴氏送去了酒菜,自己呆在屋里生闷气,丈夫居然把二十两银子给了吕绞这个浑蛋,二十两银子啊!丈夫四个月的俸禄,那个浑蛋会还吗?

    书房里,吕绞关切问道:“如果搞不到钱,那座宅子是不是就没希望了?”

    “当然了,官署局给我面子,最多给我保留三个月,三月后就挂出去了,市价就是五万贯了,给我的内部价格是三万贯,你说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是不是太可惜?”

    “确实,两万贯的价差,太可惜了。”

    “不说了,说来心中就难受,真他娘的窝囊,来!我们干了。”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吕绞吃了两口菜,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小心翼翼道:“其实我觉得今天上午王东的意思,兄长可以考虑考虑。”

    吕纬眉头一挑,“他什么意思?”

    吕绞探身上前,压低声音道:“兄长没听出来吗?他有搞钱的路子,只是不合法,他怕兄长有顾虑才没说。”

    吕纬摆摆手道:“自家兄弟,我就给你实话实说,我手上不止六千贯钱,有一万五千贯钱,你以为得这些钱都是靠俸禄积攒吗?放屁!你两个嫂子开销那么大,我一个月二十五贯的俸禄一文钱都省不下,我不一样靠不合法的手段狠狠挣了一笔钱吗?”

    “兄长用什么手段挣钱?”

    吕纬端起酒杯得意道:“在夏州我从一座放弃的仓库里发现了两千把西夏军队留下的战刀,都是新刀,我就把这两千把战刀秘密卖给了草原游牧人,得了四千两银子,其中一千两分给几名负责经办的手下,另外的三千两银子就归我了,怎么样,账上没有任何记录,一点风险都没有。”

    吕绞满脸羡慕道:“真羡慕大哥,有权真好啊!”

    “去!去!去!什么大哥,说起来你还是我小叔呢!”

    “咱们兄弟不讲这个辈分,怎么样,王东主的建议可以考虑吗?”

    吕纬沉吟一下道:“刚才我也说了,合不合法不重要,关键是风险。”

    “我说出来,兄长看风险大不大。”

    “你说,他们想做什么?”

    “是这样,完颜昌悬赏二十万贯钱,要铁火雷的图纸和一颗铁火雷,如果事成,我们四个人一人分五万贯。”

    吕纬的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肯定不行,这件事想都别想,我就当你没有说。”

    吕绞急了,“刚才兄长也说,不合法也可以做。”

    “这不是合不合法的问题,我就算想做,也做不到啊!我去哪里搞图纸,那可是西军最高机密,存放在玄武殿的地宫里,就连军器司都没有副本。”

    吕绞大失所望,只得退而求其次,“那铁火雷呢?你们火器库里应该有吧!”

    “火器库有,但每一枚都有编号,出入库都要核对,交给军队也要签字核对,很完善,无懈可击,你想偷走一枚?做梦吧!”

    “大哥!真的没办法吗?”吕绞都要哭了。

    吕纬摇摇头,“虽然这件事不合法,但如果风险小,我做一次也无妨,把我的房宅大问题解决了,但我实在无能为力,这件事风险太大,还不如在战场上直接缴获一枚。”

    吕绞顿时如霜打的叶子一般,蔫掉了。

    吕纬端起酒杯,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吕绞立刻发现了吕纬的细微变化,眼睛顿时又亮了,“兄长,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现在还不好说,可能有一个办法,这样吧!我明天了解一下,你明晚来找我。”

    “要么明晚一起去吃饭?”

    “不行!”

    吕纬果断拒绝了,肃然道:“吃饭只是闲聊,但在这件事上,只能是你和我单线接触,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明白吗?”

    吕绞点点头,“小弟明白了!”

    ...........

    吕绞喝了几杯酒就告辞走了,送走吕绞,吕纬随即回来换衣服,他要立刻赶去雍王府汇报。

    妻子李梅堵住他,没好气道:“那混蛋是不是又来问你要钱了?”

    “哎!我现在有正事,让我换衣服。”

    “不!你要给我说清楚,那个混蛋把他家败光了,现在又败我们的家,你把钱给了他,我们怎么活?”李梅眼中噙着泪水。

    吕纬无奈,只得搂住妻子,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李梅抹去泪水,“真的,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我现在不就是要去王府吗?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你别对任何说,否则我就会死。”

    李梅吓得脸色都变了,“夫君,不会吧!”

    吕纬肃然道:“怎么不会?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但你现在知道了就不准给任何人泄露,王妃也不行,除非你想害死我。”

    “不会!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我会烂在肚子里。”

    “好了,我要换衣服,赶紧去王府。”

    李梅心细,想了想道:“万一有人在监视大门,夫君不如从后门出去,在外面租一辆牛车,现在时间还早。”

    吕纬想想也对,如果王双不相信自己,肯定派人在大门口监视,还是从后门出去,后面出去是小巷,绕得比较复杂,更稳妥一点。

    “我这就走!”

    吕纬换了一身便衣,从后门悄悄出去了。

    李梅的担心并不多余,在吕纬府的大门对面巷子里,一个黑影远远盯着大门,今晚吕绞会摊牌,王双着实不放心,便派手下来盯住了吕纬府。

    如果吕纬连夜出门去雍王府,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第九百二十二章 试探

    中午还没有到,聚香酒楼牡丹房内已经有客人来了,这间雅室在最西面,隔壁是杂物间,堆满了破旧桌椅,无法监听,所以王双才选了这间雅室,以每天一贯钱的价格包下了中午的固定时段,如果晚上有需要的话,可以提前预定,雅室也会给他们保留。

    王双和周华来得稍微早了点,今天他们是第四次请吕纬吃饭,经过前三次的接触,王双和周华都看出来了,吕纬表面上一本正经,不再打架斗殴,不再调戏妇女,说话有时也偶然会打打官腔。

    但骨子那种纨绔子弟的思想还在,那就是不劳而获的想法深入骨子里,羡慕参事们一年几千贯的收入,不知他们的收入从哪里来,总是抱怨自己干得比牛还苦,吃得比鸡还少。

    时机已经渐渐成熟,王双和周华决定今天摊牌,当然,不是由他们说破,而是由吕绞说。

    王双看了一眼旁边喝茶的吕绞,笑问道:“吕公子,昨天你真的见他们夫妻吵架?”

    吕绞笑了笑道:“其实也不是吵架,是他妻子抱怨雍王无情,这么亲的关系都不给特批,说得吕纬恼火了,就吼她,说妇道人家懂什么,让她闭嘴!”

    旁边周华眉毛一挑道:“也就是说,他想卖土地卖不了?”

    “正是!”

    王双沉吟一下道:“他家急着卖土地,还是因为急着筹钱买宅那件事?”

    吕绞点点头,“其实还是李梅家里的原因,李梅父亲在成都被刺杀,她母亲带着幼弟想来京兆投靠她,但吕纬不太愿意,李梅还有两个兄长在巴蜀县里为官呢!凭什么来投靠女儿?

    所以李梅就想着再买一座宅子,让她母亲和幼弟住,不要住在一起,吕纬也同意了,正好官府有座三亩宅要出售,地段也非常好,在长安南街,吕纬通了人情,这座宅子便留给他,但要付三万贯钱才能过户,我听吕纬说,他们家只有六千贯钱,他又不想问父亲和祖父要,所以比较急。”

    旁边周华道:“他其实可以问王妃借啊!不是他亲妹妹吗?”

    吕绞不屑地哼了一声,“周东主,你想多了,王妃那人既虚伪又自私,她绝不会允许吕纬买宅,因为这超过了吕纬的承受能力,会让别人怀疑吕纬靠王妃得了好处,从而影响她贤良无私的名声,她一切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绝不容许别人损害她的利益,那怕是亲兄长也不例外。”

    王双和周华对望一眼,他们理解了,吕纬这种看似风光的外戚,其实比别人更难,难怪他之前被调去夏州做知事,那种险恶之地,别人都不肯去,只能他去。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吕纬一阵风似的走进来,抱拳歉然道:“让各位久等,抱歉了!”

    吕绞跳起来喊道:“老三等会儿要罚酒三杯!”

    “罚酒一杯吧!下午还要去巡视仓库,喝多了会误事,老关那个人不好说话。”

    王双呵呵一笑,“罚酒就算了,赶紧坐下,周老弟让他们上酒菜!”

    周华出去喊了一声,不多时,三个酒保提着酒菜盒进来了,给他们布上满满一桌酒菜。

    王双等着吕绞给众人斟满酒,便端起酒杯站起身笑道:“来!我们先碰一杯。”

    众人也站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王双这才先让吕纬夹菜,四人吃了起来。

    喝了两杯酒,王双放下筷子笑问道:“土地之事怎么样?”

    吕纬叹口气道:“不好办啊!规定是三代之内不准出售。”

    “真有这么严格?”

    吕纬摇摇头,苦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格,老关之前给儿子买宅借了同乡不少钱,雍王便特批他直接用五亩土地顶债,其实关键不是雍王不同意,而是王妃。”

    王双呵呵笑道:“理解!理解!那吕司马买宅之事就有麻烦了。”

    “哎!昨天回去,内人和我大吵一场,又哭又闹,烦啊!”

    吕纬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王双给他斟满一杯酒,试探问道:“以吕司马现在的职位,搞两万多贯钱应该不难吧!”

    “谁说的,你去贪试试看,现在监察司巡视官还在夏州呢!鼓励夏州的官吏们写匿名信检举我,这叫离任监察,当官最怕的就是这个。”

    在座三人都听得一脸黑线,吕绞不服气道:“但你也说参事们一年有几千贯钱收入,他们的钱哪里来,难道靠那点俸禄?”

    吕纬沉吟一下道:“我后来搞清楚了,一是俸禄和年终奖励,参事们年终都能拿到一千多贯钱的奖励,就是这几天发放。

    他们俸禄也高,一年收入上千贯,还有雍王赏赐,上次雍王从临安回来,赏赐了不少珠宝首饰,听说蒋彦先妻子的一根蓝宝石金簪就价值上千贯,就是雍王赏赐的。

    再有就是土地收入,参事都有封赏的田庄,一年收入也是两三千贯,另外听说参事们在外面还有投资,像东大街的八珍酒楼,周宽和张妙各投了两成的份子,生意那么火爆,他们每年的分红能少吗?”

    “雍王还允许经商?”

    “投资可以,但直接经商暂时还不行,其实是一回事啊!我投资几十家铺子,然后由儿子专门负责打理这些份子,获得的收益再继续投资,我不参与经营,只管投资收益,不是一样吗?”

    “说得对,凡事都有变通之策。”

    吕纬叹口气,“只是这样的好事还轮不到我,这么多年,我才积攒下来六千贯钱,完全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呵呵!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嘛!”

    “外财?”

    吕纬眯眼笑道:“我倒是想啊!王东主有路子吗?”

    “路子当然有,见效也快,就是有点不合法,可能不适合吕司马。”

    吕纬叹口气,“人穷志短,只有风险大小,哪里还管什么合法不合法?”

    “说得对!来,我们喝酒,大家干了这一杯。”

    王双说话点到为止,至于做什么生意,不能由他说,而是吕绞来说,王双和吕纬的交情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程度。

    .........

    王双又再三给吕绞嘱咐了一通,吕绞满口答应,又猛吃了几口菜,喝了两杯酒走了。

    周华见他吃相贪婪,心中着实反感,摇摇头道:“这个浪荡子既愚蠢又无能,只会坏事,真不该拉他进来。”

    王双微微笑道:“可别小看了他,要不是他牵线搭桥,我们怎么会认识吕纬,而且还了解吕纬那么多底细,更重要是,因为吕绞的存在,就算吕纬不愿意,他也不会报官,而且我还有一个想法。”

    周华有了兴趣,连忙问道:“王兄还有什么想法?”

    王双意味深长道:“前几天吕绞不是说,吕纬想给他找个差事吗?如果他能进军械库或者粮仓做事,那么宋军调动军械粮食的细节我们不就掌握了吗?”

    “有道理!”

    周华捋须点点头,“这样说起来此人还是有点作用。”

    王双呵呵一笑,“怎么能没用呢?他毕竟是姓吕啊!关键要看我们怎么用他。”

第九百二十五章 闹事

    腊月二十六,陈庆几乎一夜未睡,他最小的儿子忽然发烧,浑身滚烫,生命垂危,医师刘惠带着三个女徒弟在房间里抢救了整整一夜。

    天快亮时,刘医师一脸疲惫地从房间里走出来,陈庆心都揪到喉咙上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吕绣迎上去扶住刘医师低声问道:“怎么样?”

    刘医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对陈庆和吕绣道:“孩子活下来了,我给他按摩了一夜,他居然挺过来了。”

    陈庆长松了一口气,满怀感激道:“实在辛苦刘医师了!”

    刘医师轻轻叹息道:“这孩子生命力太顽强,我两次都差点放弃了,心跳微弱之极,但始终吊着一口气,到五更时期,呼吸和心跳又奇迹般的平稳下来,殿下,你的孩子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了。”

    “没有刘医师的帮助,他回不来!”

    刘医师笑道点点头,“你们都去休息吧!一夜未睡,难为你们了,我也要休息一会儿,孩子有我徒弟轮流看着呢!有事她们会叫我。”

    吕绣连忙对陈庆道:“我去看看孩子,夫君去休息吧!”

    “我也看看!”

    陈庆走进屋子,一名女医师坐在小床前照看着孩子,另外两名女医师已不堪疲惫,去休息了,三名女医师都是刘惠的爱徒,跟随她学医五六年了,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女医师见雍王和王妃进来,连忙起身,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陈庆和吕绣会意,都放轻了脚步。

    小家伙依旧被襁褓包裹着,睡得很香甜,小脸上有了一丝很细微的红润,他已经出生半个月了,还没有名字,事实上,陈庆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名字。

    小脸蛋比出生时丰润了一点,长得非常秀气,像极了他母亲,眉毛修长,眼睛细长而大气,一看就是充满了灵性的孩子,陈庆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小脸蛋,一阵阵心痛,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夭折?

    陈庆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去寺院许愿,今天无论如何要去一趟了。

    吕绣轻轻拉了一下陈庆,陈庆会意,合掌向女医师表示感谢,这才慢慢退出房间。

    “刘医师的医馆筹备得如何了?”

    “土地已经置换,修建房屋的工匠也找好了,前几天他们把旧仓城拆除了,变成了一片平地,地方还蛮大的,夫君要不要去看看?”

    陈庆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什么时候动工?”

    “他们选了日子,正月初十,他们说这是个好日子。”

    正月初十,和新的北城墙是同一天动工,看来确实是个好日子。

    “让管家盯紧一点,另外,医馆的图纸要让刘医师来确定。”

    “刘医师已经看过了,夫君放心吧!”

    陈庆点点头,“我去书房小睡片刻,天亮后,我要去一趟慈恩寺。”

    “我去璎珞那里!”

    吕绣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们昨天还说起来,璎珞很急啊!”

    陈庆缓缓道:“如果他能挺下来,就叫陈扬,扬州的扬。”

    “我知道了,夫君去休息吧!”

    陈庆去了书房,吕绣强打精神,去探望正在坐月子的赵璎珞。

    ........

    慈恩寺位于城南晋昌坊,紧靠原来的南城墙,城墙已经拆除,寺院南面便是一望无际的旷野,被皑皑白雪覆盖。

    晋昌坊是唐朝时的名称,现在依旧沿用,和唐朝相比,最大的变化便是坊墙没有了,一条条宽阔的道路代替了坊墙。

    上午时分,吕绣陪同着丈夫来到慈恩寺,吕绣是慈恩寺最重要的香客,每年捐香油钱一千贯。

    陈庆事先已派亲兵过来打过招呼,不要张扬,他们是以私人身份来佛前许愿,希望能低调。

    寺院贯彻了雍王和王妃低调的要求,没有举行盛大欢迎,但还是出于安全考虑,暂时关闭了寺院大门,里面一些香客烧完香后,都从侧门离去了。

    数百名亲兵护卫着宽大的马车缓缓停在寺院门,方丈慧通禅师带着两名高僧将陈庆夫妇迎入寺院。

    慧通禅师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代表全寺上下感谢殿下赐土地之恩!”

    慈恩寺是京兆第一大寺院,收纳了不少从别处逃亡来的僧人,僧众已达一千七百余人,翻了一倍,靠香客布施,吃饭没有问题,可就是僧舍拥挤不堪。

    这次官府拆除南城墙,陈庆特地下令,将城墙占地和南面部分土地共计三十余亩划给寺院,使他们能修建僧舍,解决了寺院的大问题。

    “这是官府对寺院的支持,也是慈恩寺在危难之时救济百姓的回报,种下善因,才能得善国。”

    “阿弥陀佛,殿下说得很对,有因才有果.......”

    陈庆上午还有一个重要议事,没有时间和这位老和尚探讨佛学,他摆摆手笑道:“时间紧迫,我们先去许愿!”

    “殿下这边请!”

    陈庆带着妻子来到大雄宝殿,陈庆合掌默默祈祷,随即在佛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吕绣也在他身边跪下为孩子们祈祷。

    两人在寺院呆的时间不长,许完愿,两人离开寺院返回雍王府,刚转道上了长安大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愤怒的喊叫声,陈庆开窗探头望去,只见身后三百余步外,浩浩荡荡来了一支队伍,约数千人左右,举着木棍、锄头,打着横幅,上面写着‘官府欺骗,还我土地!’他们看见前面有一支骑兵队,不由稍稍放慢脚步。

    陈庆的数百亲卫骑兵如临大敌,纷纷张弓搭箭,抽出短矛,护卫着马车疾速奔驰。

    “夫君,是怎么回事?”吕绣紧张问道。

    “应该是城外农民,官府用双倍价钱买下他们的农田,城墙修好后,他们觉得亏了,所以开始闹事,这是第二次了。”

    “亏得大吗?”

    “如果是商地或者宅地的话,那就是百倍差异了。”

    “亏得很大啊!”

    陈庆摇摇头,“话不能这样说,那一片不一定是商地和宅地,如果我们把它修建学校、慈幼院或者官署,就谈不上价值了。”

    “可这些百姓怎么处理?”

    陈庆冷冷道:“如果他们和平申诉,那么可以谈判,或许能补偿一些,如果他们要打砸烧闹事,那就是军队来镇压了。”

    吕绣握住陈庆的手,语气坚定道:“夫君阻止他们,不要给他们犯错的机会,千万不要杀人,要为孩子想一想!”

    吕绣的话压住了陈庆心中的杀机,他打开车窗喊道:“颜骏!”

    亲兵统制颜骏立刻催马上前,“卑职在!”

    “你带了多少亲卫骑兵出来?”

    “卑职带了五百人!”

    陈庆取出调兵金牌递给他道:“你立刻派人去东大营调兵,再派人去通知雍王府和内卫,然后你率五百骑兵堵住他们,不准他们进入城区!”

    “那殿下怎么办?”

    “我自己回府,暂时不需要你们护卫,立刻执行命令!”陈庆厉声道。

    颜骏无奈,只得躬身道:“遵令!”

    他大喊一声,“所有弟兄跟我来!”

    他带着五百骑兵举起长矛迎上去,陈庆的马车则加快了速度,向雍王府方向疾速而去。

第九百二十六章 处理

    陈庆将妻子送回了王府,又带来十几名手下来到前面官署,正好遇到了蒋彦先和田宅矿山署的几名主要官员,他们刚得到消息,正从官衙里匆匆出来。

    “蒋参事!”

    陈庆远远喊了一声,蒋彦先连忙带着几名官员迎上来。

    “殿下听说了吧!他们又开始闹事了。”

    陈庆点点头,“我刚才从慈恩寺回来,正好在半路上遇到,我的亲卫骑兵堵住他们了,不用太担心了。”

    “殿下,他们有多少人?”田宅矿山署署令李庄农问道。

    “大概几千人吧!上次也是这么多吗?”

    “没有这样多!”

    李庄农连忙道:“一共只涉及一百九十五户,全家老小都跑来,也就千余人,这次怎么会来几千人?他们一定是想趁过年的时候,把事情闹大。”

    陈庆沉吟一下对众人道:“不管他们怎么样闹事,事情总要解决,我的意见是不要出现伤人事件,可以软硬兼施,一定把组织者抓起来,各家各户谈判,适当给一点补偿,每亩地的上限不能超过百贯,然后再拿出另一个方案,如果还不满意,那就把他们迁到灵州去,每家给五倍的土地。”

    “现在就去谈吗?”

    “不是现在!”

    陈庆摇摇头,对蒋彦先道:“先是军队控住局面,然后府衙官员稳住情绪,把无关人员遣返离开,最后才是田宅矿山署出面谈判!”

    蒋彦先点头道:“卑职知道了,现在派人去通知府衙和县衙!”

    “已经派人通知了,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陈庆也登上一辆马车,后面跟随几辆马车,向城南驶去。

    马车内,蒋彦先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此事?”

    陈庆沉吟一下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在购买土地之前没有给他们说清楚?”

    “这个没必要说,官府征用百姓的土地不是正常吗?”

    “但土地是他们祖辈留下来的财产,他们最后却没有享受到扩城的红利,心中不满也可以理解。”

    蒋彦先并没有附和陈庆的思路,他摇摇头道:“征用的土地不一定有红利,他们第一次闹事时,我们就商议,在那块土地上修建太学和演武堂,剩下的土地挖一座湖,四周都是草地,可以成为百姓们的游玩踏青之地,这样就能堵住他们的嘴了。”

    陈庆赞许道:“修建太学、演武堂和湖泊我赞成,是个好办法!”

    蒋彦先又继续道:“这些百姓如果不肯卖土地,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但事实上,我们开价两倍时,每户人家都争先恐后的把土地卖给我们,然后他们掉头又去别处买了双倍的土地,还笑官府傻,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亏一点不能吃,便宜要占尽,土地卖掉那么久,现在又来反悔,坦率说,这些百姓就是刁民,殿下不能纵容这种行为,以后刁民会越来越多。”

    “那你的处理意见呢?”

    “卑职的意见,契约定了就不能变,一文钱都不增加,最多每家给一百亩免田税二十年的优惠,或许给与低级勋官,如果还要闹事就直接抓,全家流放到云南去,要么就按照殿下的第二个方案,迁徙去灵州,给五倍的土地。”

    陈庆点点头,他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宽容了,或许是因为他儿子的缘故,有点失去了原则。

    “这件事既然蒋参事有主见,就按照蒋参事的意见的来办,我不干涉!”

    ........

    颜骏的队伍中正好有二十袋火油,他们将火油倒在路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堵住了游行队伍北上的道路。

    数千民众被烈火阻拦,挥舞着锄头、木棒,大声喊叫,却没有一人敢冲上前,里面的大部分民众都是来助拳、甚至凑热闹,顺便看能不能捞点什么,占便宜可以,让他们冒死往火里冲,就没有一个肯干了,更何况烈火的另一面是杀气腾腾的骑兵,一支支长矛寒光闪闪。

    颜骏见这些百姓色厉胆薄,叫喊得凶,却一个个向后退,不由轻蔑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东大营的两万戍城军和五千内卫士兵从四面八方杀来,只片刻,便将数千闹事民众团团包围。

    四周都是身穿盔甲,手执盾牌和利矛,杀气腾腾的军队,数千闹事民众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大喊大叫,很多和此事无关的人也开始互相埋怨。

    长安知县韦清带着数十名弓手赶到了,韦清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些百姓串联、举事,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情,是自己失职了。

    “我是长安知县,请让一让,我去和他们交谈!”

    韦清带人想穿过军队重围,却被内卫统制王浩拦住了,“韦知县暂时不要过去,有危险。”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会有什么危险?我是他们的父母官,现在他们陷于危境,我岂能坐视不管,王将军,请让我过去!”

    王浩见韦清意志坚定,便让士兵让开一条路,这时火油已经燃尽,韦清直接带着弓手们走了过去。

    “我是知县韦清,乡亲们都认识我吧!”

    韦清常常下乡,百姓几乎都认识他,几名老者走了出来,为首老者高声道:“韦县君,军队把我们围困,是要杀我们吗?”

    韦清认识这个老者,连忙道:“你不是下白村的陆翁吗?你德高望重,怎么也来了?”

    陆老者叹口气,“这里面涉及我家族的三百亩土地,我身为族长,全族人都在看着我,不来不行啊!”

    “陆翁,你们拿着锄头、木棍冲进京兆城,这其实就是造反了,听我的,赶紧把家伙扔掉,不要坐实造反罪名。”

    另一名老者道:“若放下武器,军队屠杀我们怎么办?”

    韦清有些无语,军队杀杀他们,这些锄头木棒能挡得住吗?

    他保持着耐心对几名老者道:“军队若要屠杀你们,用弓弩就足够了,你们赶紧把家伙扔到一边去,不要被视为造反。”

    几名老者想想也对,士兵要杀他们,早就用弓弩下手了,他们只是来要钱,被视为造反就惨了。

    他们回头大喊:“大家把手中的家伙扔掉,要被视为造反,赶紧扔掉!”

    百姓们听说要被视为造反,吓得纷纷扔掉了锄头和木棒,很快,数千百姓手中都变成了赤手空拳。

    韦清慢慢走到人群中去,立刻被数百名百姓包围起来,韦清在百姓中名声极好,大家都愿意和他交谈,百姓们簇拥在周围七嘴八舌道:“韦知县,田宅署太黑心了,几十贯钱买走我们的土地,转手就卖几千贯上万贯,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韦清摆摆手,“各位请安静,我想大家可能有误解,大家把土地征用和土地购买混淆了,官府不是买大家的土地赚钱,而是征用土地,给大家双倍的补偿,购买契约中写得清楚吧!是征地补偿,不是购置。“

    有人忿忿道:“就算是征地,但一转手卖几千贯上万贯,谁受得了?”

    韦清微微一笑,“征地可不一定都卖掉赚钱啊!有可能是修建学校,有可能是修建寺院,或者是修建官衙、军营、校场、仓库,这些一文钱都赚不了。”

    “韦县君怎么知道不是修建商铺和住宅?”

    “因为我问过田宅署的官员,他们告诉我,你们那块土地准备用来修建京兆太学和演武堂。”

    所有人都傻眼了,半晌,有人道:“不管怎么说,给的钱太少,我们不干!”

    韦清提高了声音,“各位,如果嫌给的补偿少,可以派代表去申述,去和田宅署交涉,但你们这样大规模聚集,还拿着武器,告诉你们,官府求之不得,你们非但一文钱都没有,还要被造反罪抓起来,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各位听我的劝,赶紧回去,不要被官府抓到把柄,回去可以按照我说的办法,推举代表过来协商,官府是讲道理,通过协商,一定能得到双方都接受的方案。”

第九百二十七章 强硬

    当陈庆和蒋彦先等人赶到时,发现数千百姓都三三两两散去了,满地的锄头和木棒,军队也没有阻拦百姓离去,韦清给军队做了担保,担保百姓都是各自回家,不会再闹事。

    “王统制,怎么回事?”陈庆走下马车,看见内卫统制王浩。

    王浩连忙上前禀报道:“启禀都统,刚才韦知县来劝说百姓们离去,很有效果,百姓们都丢下锄头棍棒,三三两两回家去了。”

    “韦知县在哪里?带他来见我。”

    不多时,亲兵将韦清带了上来,韦清起身施礼道:“卑职参见殿下!”

    韦清算是陈庆最早认识的官员之一,他当年是麟游知县,带家人去了临安,才由徐宁接任麟游县知县,只不过他是三年前才又来投奔陈庆,资历差了点,被郑平推荐,被任命为长安知县,也就是京兆城所在地。陈陈庆问道:“为何百姓都散去了,韦县君给他们说了什么?”

    “回禀殿下,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淳朴老实,但又眼光狭窄,只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们被城内高昂的地价迷惑,这次扩城,他们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和一夜暴富擦肩而过,所以他们格外的激动,头脑发热便来城内讨要说法,卑职给他们讲道理,把他们劝回家了。”

    陈庆冷笑道:“你倒是替他们说话!”

    韦清躬身道:“卑职是他们父母官,自然要替他们说话。”

    “那意思是说,他们聚集闹事,你作为父母官也有责任?”

    韦清叹口气道:“要过年了,卑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内,忽略了乡下,他们串联聚集,卑职一无所知,确实有责任,卑职不敢否认,愿接受一切处罚!”

    蒋彦先对韦清极为欣赏看重,他见韦清坦然承担责任,连忙岔开话题问道:“殿下想知道你给他们说了什么?是怎么劝说他们散去?”

    “卑职告诉他们搞错了,官府不是买卖他们土地,是征用他们土地,给予双倍的补偿,别的地方都没有这么高,甚至是无偿强征,我们田宅署给两倍补偿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陈庆听说他说得有理,口气缓和下来,问道:“他们没有说官府买买土地赚取巨额差价?”

    “这是问题的关键,他们怎么可能不说!”

    “那你怎么回答?”

    “卑职告诉他们,征用他们土地是用来修太学、演武堂,还有军营、仓库等等,并非用来赚钱,没有买卖,哪来巨额差价?”

    “然后呢?”陈庆又问道。

    “他们哑口无言了,但还是有些不满,觉得补偿给少了,卑职就告诉他们,有诉求没有问题,可以让德高望重的老人为代表,前来和官府协商,双方坐下来谈,但无论如何,绝不能用聚众造反的方式来表达,这是严重违法的行为,轻则流放,重则处斩,他们吓坏了,便丢下木棒锄头回家了。”

    陈庆点点头,“看来韦县君在他们心中颇有威望,他们才会听你,这件事处理得不错,软硬兼施,没有爆发极端行为。”

    蒋彦先在旁边笑道:“韦县君替百姓做了很多实事,百姓都很尊重他,信任他,这才听他的劝说散了,卑职考虑,和百姓谈判时,韦县君也参与其中。”

    “可以!”

    陈庆欣然同意,又问韦清道:“韦县君考虑过怎么处理此事最合适吗?”

    韦清躬身行礼道:“回禀殿下,卑职在他们第一次闹事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卑职觉得官府不能让步,就算是买卖土地,也已经白纸黑字,他们都按下手印,土地已经不属于他们了,再怎么涨价也和他们无关,何况这是官府征用土地,两倍的价格非常合适了,临安那边征用土地,就按照市价补偿,金国征用土地是直接赶人,一文钱都没有,所以价格不能再变,最多在别的方面给他们一点安慰,比如税赋之类。”

    “如果他们不满,还要闹事呢?”

    韦清毫不犹豫道:“那就以造反之罪将带头人直接斩首示众,其他人全部流放,土地没收,完全可以在谈判是给他们讲清楚。”

    韦清的看法和蒋彦先不谋而合,陈庆点点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他们,如果他们再聚集造反,军队将直接镇压,全部处死,没有什么流放的说法,王统制,鹿统制,我的命令你们听到了吗?”

    王浩和鹿贵连忙躬身行礼,“卑职遵令!”

    “就这样吧!蒋参事全权负责此事,直接去村里和他们协商,把土地最多的几家大户召集起来座谈,可以给他们免税和勋官,要当场签订承诺书,不肯签订者,内卫立刻抓捕,要在新年前解决此事。”

    停一下陈庆又道:“参加今天聚会闹事的人不可能没有代价,每人重罚五贯钱,检举他人者,可以免罚,不肯缴纳罚钱,服劳役一个月,内卫负责此事!”

    王浩连忙道:“遵令!”

    众人这才见识到了陈庆的铁腕手段,一起躬身答应,此时,陈庆恢复了常态,他儿子生死自有天命,但他的统治秩序不容挑衅。

    ..........

    当天下午,内卫便开始在城南近郊十四个村庄内采取了行动,从一百九十五户卖地农民家入手,开始挨家挨户开罚钱文书,三天之内把五贯钱交到县衙,否则将以聚集造反罪抓捕流放,家家户户都叫苦不迭。

    但又开了一个口子,如果检举其他参加闹事的人,检举一人,便可以免除罚钱一贯,检举五人,罚钱全免

    虽然举报其他人有点不厚道,但五贯钱对于一个农户家庭还是难以承受,尤其快到过年的时候,相比五贯钱的重罚,这点厚道已经不重要了。

    农户纷纷举报自己的三姑六婆八大姨,原本就是他们跑去请亲戚帮忙站台,现在他们却把自己的亲戚举报了,这个口子一开,俨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十四个村的百姓沸腾了,谁也不管什么道义,都想免除罚钱,各自举报自己亲朋好友以及左邻右舍,一时间,邻里之间,亲戚之间纷纷反目为仇。

    最后还是罚了一千七百余人,要么是他们举报的人被别人抢先检举,要么就是没有举报满五人,他们举无可举,最后被内卫下达了罚钱通知书,金额不等,勒令他们三天之内去县衙交纳罚钱,如果不交,直接抓人去矿山服苦役一个月。

    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非常毒辣有效,利用百姓们内部松散的组织,挑起了巨大的内讧,从此亲朋成了仇人,邻居成了恶人,最初的一百九十五户始作俑者更是成了公敌,千夫所指,走到哪里都被人唾骂,如果谁再想组织闹事,估计会被唾沫直接淹死。

    腊月二十八日,在下白村陆家族长陆金牛的家中,由田宅矿山署署令李庄农、副署令高昆以及长安知县韦清组成的官方谈判代表,和七名主要农田大户各自签署了承诺谅解书,这七名农田大户占据三千亩出让土地的一半以上,卖田的钱不会再增加一文,但作为安抚,他们每户获得一百亩免税二十年的额度,同时被授予武骑尉的勋官,如果本身已有勋官,那再升一级。

    他们已经没有选择,如果不签,将直接抓捕,全家流放云南,如果再想闹事,那他们人头将挂在城门下,况且经过前两天的互相举报,所有人都反目为仇,再想串联聚集已经不可能了。

    就在七家大户签署承诺谅解书的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九,剩下的一百八十八户农民全部签字画押了承诺谅解书,现在签还有免税的好处,如果过了年,想签都没有地方签了,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在官府的强硬施压下,这起闹得沸沸扬扬的征地风波终于平息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文攻

    转眼又到了正月,临安朝廷正式改元为正泰,喻为正朔泰兴之意,赵构用改元来彰显自己才是大宋正朔,随即大赦天下。

    目前,临安已有大大小小十几家报纸,临安的各派势力都看到了《京报》带来的巨大舆论威力,他们纷纷向朝廷谏院提出了办报申请。

    或许是处于稀释《京报》影响力的考虑,朝廷很快便批准了所有的办报申请。

    很快,临安街头出现了十几份报纸,除了《京报》和打擂台的《快报》外,又增加了《小报》、《安报》、《信报》、《迅报》、《越报》、《美食报》、《苏报》等等十三份报纸,当年东京汴梁百报竞争的盛况又出现了。

    这些报纸基本上都在模仿《京报》,或者只做它的一个专栏,比如健康、育儿、美食、妆饰等等,不过所有的报纸加起来,都比不上《京报》销量的一半。

    《京报》有个无人能挡的秘技,那就是小说连载《西游记》,几乎都有订报人都是它的忠实读者,甚至包括天子赵构,他一方面在百官面前大骂《西游记》荒诞不经,但私下里又偷偷的看,迷恋得不行,赵构甚至还让心腹宦官到坊间收罗之前印刷的两本书《猴王闹天宫》和《哪吒闹海》。

    为了和《京报》竞争,最大的竞争对手《快报》也推出了小说连载,主要是《杨家将》、《呼家将》之类,早在仁宗年间,杨家将的故事就在民间广为流传,说书人把它整理成系列故事,在茶馆里每天说一集,吸引了大量听众。

    这就是现成的连载小说,《快报》开始连载评书《杨家将》,虽然吸引了一部分读者,但还是远远比不过《京报》的《西游记》,原因很简单,《杨家将》早年间就印刷过了百万本,很多人家都有藏书。

    有家书铺不知从哪里搞到了《杨家将》的雕版,一下子印刷了几万本,投放进临安书市,严重冲击了《快报》的销量。

    临安的十几份报纸基本上都涉及时政,报道各种天下大事,却良莠不齐,真真假假颇多,不过临安民众更喜欢《京报》的时政,它会给百姓很多惊喜,比如《京报》头版头条刊登了西军收复大同府以及河东北路的消息后,整个临安城都沸腾了,着实让天子赵构恼火了好几天。

    正月初二中午,又到了报纸的集中发行时间,这主要是迎合临安民众喝下午茶的习惯,这也是宋朝人的习惯,很多人更是一边喝茶,一边看报。

    虽然是新年期间,但还是有不少茶馆开业,位于大瓦子附近的天沁茶馆和平时一样坐满了客人。

    大部分客人都在喝茶看报,比较安静,这时,忽然有个茶客站起身道:“大家快来看看这个报道!”

    茶客们纷纷起身围了上来,有人高声念道:“雍王七宗罪,冒死实名举报,呵呵!这个标题写得够惊悚的。”

    另一人看了一眼,冷笑道:“难怪呢,《快报》的文章,不奇怪,很正常嘛!”

    《快报》经常刊登抨击陈庆的文章,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实名冒死举报好像还是第一遭。

    一名瘦高男子高声读道:“入住天子行宫,排场奢侈,皇宫望尘莫及,府宅院墙修建如城墙,高达三丈,宽一丈,士兵日夜巡逻守卫,不是皇宫,胜似皇宫,此罪一也,僭越之罪......”

    读到最后,瘦高男子眉头皱了起来,“冒死举报人叫做黄有功,各位,这个黄有功是谁?”

    “好像下面有介绍,这里!”

    一名茶客指指着下方道:“举报人黄有功,原潜江县县丞,现任太常博士,曾游历京兆,多见不平之事,不惧强权,愤而实名投书。”

    众人纷纷摇头,“没听说过此人,估计又是秦桧的小喽啰,变着花样抨击雍王。”

    “就是,你看他写的第五罪,在荆湖两路倾销川陕之盐,攫取朝廷盐税,使朝廷财税艰难,无力讨伐金兵,朝廷不是和金国签署了五年停战协议吗?还需要讨伐什么金兵,明明是投降妥协,还给自己脸上抹金,把责任推给别人。”

    这时,一名坐在窗边的中年男子不慌不忙道:“说起来这个盐税,我倒比较了解,朝廷这两年盐税骤降,责任还真不在川陕那边,主要是私盐泛滥,早在杨幺造反作乱前后,朝廷就几乎没有从荆湖南路收到任何盐税,那边全部都是私盐。

    现在荆湖北路和江南西路那边私盐也非常泛滥,说是要严打私盐,喊了几年的口号,地方官和盐枭勾结,怎么打击?如果川陕真的在荆湖两路卖盐,那其实是在和私盐争夺地盘,和朝廷无关。”

    众人纷纷道:“先生这么了解情况,应该给《京报》投书,揭露这个黄有功的混淆是非之言。”

    中年男子捋须笑道:“大家不用担心,《京报》很快就会反击,它们不会容忍别人这么肆意污蔑抹黑雍王。”

    ........

    中年男子叫做王牧,原是张浚的心腹幕僚,也是张浚的智囊,张浚被贬永州后,所有的幕僚都解散了,包括王牧,张浚还特地给他写了一封信,把他推荐给陈庆,只不过王牧父亲刚刚过世,他便一直在临安给父亲守孝,没有前往川陕求职。

    王牧在街头买了一份《快报》,不慌不忙来到吕颐浩的府中,他虽然是张浚的幕僚,但和吕颐浩的关系也不错,吕颐浩对他十分赏识,他现在在临安大茶商朱佑府上做西席,教朱佑孙子读书,就是吕晋帮他找的糊口之事。

    王牧来到了吕府,不多时,被管家领到了外书房,却见吕颐浩正在和一名客人聊天,客人是背对他,有点眼熟,王牧稍微迟疑了一下。

    吕颐浩笑着向他招招手,“少府,你过来!”

    王牧走上前,一眼认出旁边的客人,原来是郑国舅,他连忙施礼,“恭祝老爷子新年新气象,也给郑国舅拜个年!”

    郑统全笑呵呵道:“王先生新年好!”

    吕颐浩让两人坐下,又让使女上茶,王牧看见他们面前桌上的报纸,正和自己手中一样,他把报纸放在桌上笑道:“看来我其实不用买这张报纸!”

    吕颐浩微微笑道:“今天郑国舅也是专程过来和我探讨《快报》上的雍王七宗罪,少府怎么看?”

    王牧摇摇头道:“这个黄有功我不认识,但这绝对是蓄谋已久的一次攻击,应该是来对冲收复大同府后雍王的影响力,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极可能是秦桧主导并策划,精心准备了很久,也收集了很多情报,然后由这个不知名的黄有功出面,就好像是个人行为,还用实名举报,这一招比较毒辣,既然实名了,那一般人都会相信内容是真。”

    郑统全沉吟一下道:“那为什么不在收复大同府的时候刊登,反而拖了快两个月的时间。”

    王牧淡淡道:“如果那时候刊登,明显就是在故意攻击雍王殿下,痕迹太明显,效果会适得其反,所以隐忍两个月,等收复大同府的影响过去后,然后选在新年期间攻击,正好大家都在走亲访友,互相谈论此事,效果会更好,对方很有策略,招招见血啊!”

第九百二十九章 对策

    吕颐浩呵呵笑道:“郑老弟,我没说错吧!我出不了主意,但有人能给你出主意,少府我一直很看好,他现在可是隐于市井。”

    王牧苦笑一声,“吕公,已经不隐身了。”

    “哦!已经不做了吗?”

    王牧摇摇头,“那孩子太顽劣,祖母把他宠上天,说一句重话都不行,我实在教不了他。”

    “也罢了,让你做西席太委屈了。”

    郑统全眼珠一转,“不知王先生现在可有高就之地?”

    “今天上午刚辞,暂时还没有去处。”

    “不如王先生来报馆做事吧!我那里还缺一个负责审编的人。”

    “报馆?”

    王牧愣了一下,郑国舅居然也办报,他试探着问道:“不知郑国舅办的报是......”

    “你肯定看过,《京报》。”

    王牧吃了一惊,回头望向吕颐浩,吕颐浩点点头,“郑国舅在临安《京报》中有三成份子,雍王殿下对他很信任。”

    王牧这才恍然,他想了想笑道:“现在《京报》的内容都很好,难道没有审编吗?”

    郑统全摇摇头,“内容是主笔和审稿的事情,但王先生要明白,《京报》可不仅仅是一份报纸,它是雍王殿下的喉舌,是一把犀利的匕首,它在报纸方面办的不错,在舆论武器方面还是太弱了,《快报》去年三次批判川陕,报馆竟然无计可施,非常被动。

    这次黄有功以实名举报雍王七宗罪,报馆想到的办法竟然是派人去威胁黄有功,让他登报认错,他们居然认为这是黄有功的个人行为,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但之前《京报》不是做得很好吗?价格还涨到十贯钱一份,让满城期待,我就觉得这里面有高手在操纵。”

    “你说的是胡云,他之前确实做得不错,但他现在不管报馆了,改任雍王特使,负责川陕馆,现在的馆主叫做岳琛,宣和年间是汴梁第二大报纸《小报》的副总审,经验丰富,能力很强,但他在权力敏感度方面不足,我担心《京报》办着办着就会渐渐迷失方向。”

    “我明白了,那审编做什么?”

    郑统全微微笑道:“审编就像一艘大船的舵手,馆主负责船只航行,纸张、油墨、人员、发行等等事情,但船只的航行方向由舵手控制,实际上就是监督,不受馆主管辖。”

    王牧沉思片刻道:“让我考虑考虑吧!”

    “好吧!王先生尽管考虑,我们继续谈黄有功的七宗罪!”

    郑统全指着报纸道:“先生看报上说的第二宗罪,低价收购农民手中土地,然后高价卖出,赚百倍利润,严重损害农民利益,我刚才问过老爷子,他说确有此事。”

    王牧不解地问道:“农民手中的土地是农田,再怎么买卖,也不会赚到百倍利益吧?”

    吕颐浩缓缓道:“我听说是扩城,农民的土地之前是农田,二十贯钱一亩,但扩城之后就是宅地了,京兆的宅地价格和临安一样贵。”

    王牧冷冷笑了起来,“这就和第五条一个手法,偷天换日,官府扩城,征收农民的土地不是很正常吗?之前临安扩城,也一样征收农民几千亩土地,也只给农田的市价补偿,在临安这里叫做征收,到了京兆就变成了买卖,这也太恶心了。”

    郑统全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有想到,是官府征收土地,不是雍王买卖土地,这帮混蛋竟然这么无耻!”

    吕颐浩笑问道:“那第五宗罪抢朝廷盐税是什么问题?”

    王牧笑道:“这个答案吕公应该比我清楚啊!”

    吕颐浩半晌叹道:“人老了,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王牧自知失言,连忙道:“就这么说吧!现在的临安朝廷从来就没有收过荆湖两路的盐税,以前是被杨幺控制,杨幺之后是被私盐贩子控制,现在应该是川陕西军镇压了私盐贩子,从私盐贩子手中夺回荆湖两路的盐税,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

    郑统全拍拍脑门道:“这下子解决了六个问题,可以狠狠批驳对方了。”

    王牧笑问道:“不知还有哪个问题没有解决?”

    “他们说的第七宗罪,殿下表面上广招人才,背后却任人唯亲,打压贤良,非川陕籍不用,令无数求职者绝望而归。”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众人回头,只见堂下走来两人,前面是吕颐浩的长子吕晋,后面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看起来很干练,正是长驻临安的雍王特使胡云。

    胡云经常来吕府,和吕颐浩很熟,当然,他和郑统全更熟,两人一起把临安《京报》运转起来。

    胡云进来躬身行一礼笑道:“给老爷子拜年!”

    吕颐浩捋须呵呵笑道:“好!好!你也新年好,大郎,再给胡特使拿张椅子来!”

    胡云又给郑统全行一礼拜年,这才注意到王牧,“这位是!”

    王牧笑道:“在下王牧,从前是张相公幕僚,和吕老爷子很熟。”

    胡云想了想,忽然道:“莫非就是如镜先生?”

    “那是张相公对我过奖,实在当不起!”

    “久闻先生大名了。”

    吕晋搬来一张椅子,请胡云坐下,又使女上茶。

    郑统全问道:“刚才胡特使说你知道第七宗罪的答案,怎么说?”

    “不瞒郑东主,我看到了今天的《快报》,着实很愤怒,所以立刻来找郑东主,你的家人说你不在,我又赶来吕府,没想到郑东主就在这里,第七宗罪完全是对雍王的污蔑,发泄私愤,偏偏我知道原因。”

    “愿闻其详!”众人都竖起耳朵。

    胡云这才不紧不慢道:“上个月我接到京兆转来的文书,要求我在临安设立一个招贤分馆,接待愿去川陕发展的人才,当然有条件,要求有进士资格,或者官声极好也可以,如果我这里审核通过,然后我提供一笔盘缠。

    这份文书后面就提到了黄有功,说此人也去京兆应募,但期间违规跑去青楼喝花酒,被拒绝录用,这个混蛋居然想去烧雍王的府宅,但没有成功就连夜逃走了,所以他才编造了第七宗罪。”

    众人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可以用来揭露这个混蛋了。”

    王牧沉思一下道:“这样不太妥?”

    三人一起望向他,“为什么?”郑统全问道。

    “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反而会被黄有功抓住,说他既然敢实名举报,就不怕我们污蔑陷害他,如果拿不出证据,我们反而会坐实打击实名举报的罪名,我不是说不要揭穿他,而是现在不是时候,效果会适得其反,这就是实名举报带来的护身作用,不能用这件事来对付,要用别的事情收拾他。”

    胡云沉吟一下道:“我确实没有证据,只是公文中提到他而已,但我新来的副手可能知情,回头我去问问他。”

    吕颐浩捋须点点头,“王牧说得有道理,天子要杀一个权臣,绝不会马上杀他,而是先贬黜,一年后,大家差不多都忘了,再派人干掉此人,就没有人关注了,一个道理,现在风头上,最好不要动黄有功,等这个风波过去以后,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然后再收拾他。”

    郑统全问王牧道:“那依王先生之见,该怎么应对?”

第九百三十章 反击

    王牧不慌不忙道:“这个第七宗罪,我觉得就坦率的批驳最有效,对方是针对雍王,并非针对川陕宣抚使司,那我们就从雍王的立场来批驳他,他说任人唯亲,那雍王的亲在哪里?

    当年雍王给我说过,他的父母兄弟家人都死在金人的屠刀下,连个族侄都没有,他哪里来亲人可用?然后就是妻党,无非就是三人,吕青山是朝廷相国,主管四川政务不够格吗?吕大同是政和年间进士,为官近三十年,曾经做到礼部侍郎,现在只是一个坊州知事,老爷子,我没记错吧!”

    吕颐浩点点头,“你的记忆力很强,我顺口提了一下,你就记住了。”

    “第三个就是吕纬,他是雍王身边最早的一批文官,比他晚的人都是三品高官了,他还是六品官,这就是任人唯亲吗?”

    “说得好!”

    胡云鼓掌道:“这样说就对了,完全可以举一反三,再比如说只用川陕籍官员,雍王身边的五大政务高官,除了关师古是熙河路人,其他高官都不是川陕籍,这段时间去京兆投奔雍王的一百三十余名年轻官员基本上都被录用,除了三人以外,黄有功和王绍德因违规逛青楼没有被录取,还有一名进士张苍是因为父亲去世,他临时放弃了,我觉得可以在这里点一下黄有功的名字,王先生以为呢?”

    王牧沉思一下道:“可以点名,刚才我考虑问题还是有点狭隘,黄有功如果要说我们诬陷他,我们就在报纸上正大光明的把事情讲清楚,这样一个好处就是,大家就会认为雍王七宗罪是黄有功的个人泄愤,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肯定是在胡编乱造,况且我们已经驳斥得很充分了,相信民众不是傻瓜,这其实也是秦桧策略的最大漏洞,他让黄有功以个人名义来揭发,本身就缺乏公信力。”

    胡云赞许道:“说得对,我回头去找蒋主薄,他就是吏部司派来协助我招募人才的,他比较清楚黄有功的详情,批驳起来就更有力。”

    .........

    吕颐浩身体坚持不了太久,众人都起身告辞。

    王牧坐一辆牛车先走一步,他今晚考虑一下,明天给郑统全答复。

    胡云坐上郑统全的马车,郑统全笑道:“特使觉得王牧此人如何?”

    胡云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厉害,不愧是张浚的心腹幕僚,思路清晰,足智多谋,能透过问题看到本质,大才啊!”

    “我想让他做报馆审编,特使觉得可行吗?”

    审编是一个掩饰名称,它真正的职能是监督报馆,一直由郑统全兼任,当然需要一个专职的人,要求头脑清晰,有很强的洞察力,王牧无疑最适合。

    胡云沉吟一下道:“这个职位需要雍王任命,王牧才华没有问题,关键是他肯效忠雍王吗?”

    郑统全想了想道:“吕公告诉我,本来王牧是要去京兆求职,他有张浚的推荐信,吕颐浩也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我相信他会效忠雍王,我可以替他担保。”

    胡云点点头,“我本人没有意见,我会向雍王殿下报告,只是东主要给王牧讲清楚,出任这个职务,实际上就是雍王的幕僚了。”

    郑统全笑道:“我会找机会给他说清楚,他可是能当军师的人,我相信他已经意识到了,所以才要考虑一夜,他现在急需养家糊口,一般职务他肯定会一口答应,不需要考虑。”

    ..........

    次日一早,王牧来到了郑统全的府邸,答应了郑统全的邀请,愿意加入《京报》。

    王牧目前遇到的困境就是家境不宽裕,他家人口比较多,妻子身体不好,有三个孩子,都只有十几岁,父亲去年去世,为安葬父亲,几乎把他的积蓄耗光了,还有年迈的母亲需要他赡养。

    关键是他在临安没有府宅,需要自己租房子,如果张浚在,他的日子会好过一点,偏偏张浚被罢相贬黜,解散了幕僚,他也就不得不另谋生路。

    好在吕晋给他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差事,教一个大商人九岁的孙子读书,每月有十贯收入,还有一石米,这个收入很不错了。

    当然,这里面有吕颐浩的私心,王牧要给父亲守孝,暂时不能去京兆,所以吕颐浩介绍他去给一个大商人做事,而不是给权贵做幕僚,就是担心王牧一旦效忠新的主公,就不会再去京兆了。

    马车内,郑统全给王牧介绍道:“《京报》不是川陕的官方报纸,而是雍王殿下私人的产业,主要要用它来影响舆论,尤其是江南舆论,所以《京报》的任务就是要覆盖整个江南地区,现在只覆盖了临安府,还任重道远。

    然后我有三成份子,主要是替雍王殿下照顾好这份报纸,审编的职责是监督,监督报纸内容,监督人,包括馆主,报纸在印刷前,会把稿件交给你审读一遍,你觉得内容不合适,可以要求撤稿,你有最终决定权。”

    王牧苦笑一声道:“其实我现在更关心俸禄,望国舅理解!”

    “我当然理解!”

    郑统全微微笑道:“你的俸禄由雍王负担,你不用担心,雍王在我这里有十几万贯,足以支付你的俸禄,你的俸禄每月六十贯,和报馆无关,雍王有五名幕僚,都是他来支付俸禄,你是第二级,然后年底会有一笔奖励,据我所知,奖励最低的一个幕僚都拿到五百贯。”

    说到这,郑统全看了一眼王牧,见他很平静,便知道他心中已经有数了,又笑道:“雍王的幕僚都是兼职,主要是太学博士和州学教授,他们除了雍王给他们的一份俸禄,自己在学校还有一份收入,过得非常滋润,但想成为雍王的幕僚可不容易啊!你有三份重量级推荐书,应该问题不大。”

    王牧心领神会笑道:“郑国舅的意思是,我在报馆里还有一份收入?”

    郑统全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赞道:“聪明!你既然是报馆审编,自然还有一份总审编的收入,由报馆支付,每月三十贯钱,仅次于馆主岳琛了。”

    “能否先预支一个月的俸禄,我初五要交房租,家里实在有点捉襟见肘了。”

    “你不用再交房租了,在三桥有一座空宅,就是之前的临时报馆,报馆搬走了,原本是想做川陕馆,但朝廷把从前的川陕进奏院给了胡云,进奏院紧靠大内,做事很方便,所以这座宅子就空了,雍王也不会再住,你就带家人搬进去吧!回头我给你钥匙,再预支一笔钱给你解决燃煤之急。”

    王牧沉默片刻道:“《快报》七宗罪的反驳声明应该是我的职责,就由我来写吧!争取明天刊印出来,这个黄有功由我来对付他。”

    郑统全暗暗赞许,这才是聪明人,不用自己交代,他便知道该做什么了。

    .........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座很大的院子前,周围有围墙,说是院子,其实是建筑群,一共由五座两层楼房组成,占地约十亩。

    正门有翘檐门头,上面覆盖着薄薄一层白雪,门很大,上书‘京报’两个大字,一对石狮子分坐两边,显得颇有气势。

    这里是很好的地段,报馆门口应该人来人往才对,或许是正月初三的缘故,报馆周围显得很冷静,几乎看不见行人。

    昨晚下了一场小雪,但台阶上的积雪已扫得干干净净,大门前,一个小厮正在扫地,他停下竹扫帚,不解地望着二人。

    郑统全笑着一摆手,“这里就是《京报》报馆了,先生请吧!”

    王牧点点头,拾起半旧的袍阑,跟随郑统全快步上了台阶,走进了大门。

第九百三十一章 交手(上)

    ‘雍王七宗罪’在《快报》刊登后,在临安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对陈庆不满的人趁机落进下石,极力利用这篇文章的内容抹黑批判陈庆,而支持陈庆的人则感到愤怒、茫然,一时间无所适从。

    正月初三,《快报》又刊登出一篇读者来信,一个署名为西湖钓叟的读者对七宗罪中的每一宗罪一一进行点评,笔法老辣,语言犀利,毫不留情的进行深度讲解,比如他将雍王陈庆侵占百姓三千亩土地视为饿虎吞羊的血腥之举,用强势权力踩踏弱小百姓而大发横财,几代人积累的一点点民脂民膏也被其毫不留情吞噬。

    再比如,这位西湖钓叟在第一宗罪中抨击陈庆把府墙改建为皇城城墙,是毫无廉耻的僭越背叛,嘴里自称大宋臣子,心里却装着陈氏王朝。

    这篇读者来信再次在临安城内引起了广泛的议论,一时间陈庆的形象完全被撕裂了,大部分支持陈庆的民众也都沉默了。

    下午时分,《京报》报馆前出现了数千人聚集,默默的声援陈庆,馆主岳琛出门和众人沟通。

    一名老者毫不客气道:“请问岳馆主,他们这样毫无底线、毫无廉耻攻击雍王殿下,《京报》为什么要沉默?难道他们说的都是实情,《京报》无法声辩吗?”

    众人愤怒大喊道:“《京报》应该挺身而出,决不能任由他们无耻造谣!”

    “各位听我说!”

    馆主岳琛高声道:“大家请安静,听我说!”

    密集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岳琛这才高声道:“各位,这是对方蓄谋已久的攻击,请大家相信我们,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请大家看明天的报纸,一定会有说法。”

    “岳馆主说,明天的报纸就会有说法!”

    “那我们就等明天的报纸!”

    人群渐渐散去了,馆主岳琛忧心忡忡回到报馆,他来到了东面的主楼,这座占地两亩的主楼内,三十多名文人主笔在这里撰写每天的文章。

    当然,还有数十人在外面收集素材,像那些美食服饰,健康育儿的内容,这些文人是绝对写不出来,必须去请教行家,搜集素材,然后再由主笔们写出妙笔生花的文章。

    馆主岳琛来到一间房前,这里便是上午新上任的主审编王牧的房间,不过王牧用的不是真名,他改名为张金晃,汴梁人,这却是郑统全的意思,也是为了保护王牧。

    岳琛当然知道王牧来报馆做什么?自己相当于军中主帅,而这位王牧就是监军,岳琛心中叹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

    岳琛推门进去,只见王牧在桌案上写着什么,头也没有抬。

    岳琛也没有打扰他,而是耐心地坐在一旁,他这时才发现王牧的字还真漂亮,一笔行楷已经初具名家风范了,不仅自己比不上,恐怕整个报馆谁也比不上。

    就凭这一笔漂亮的书法,岳琛就不敢再小瞧王牧。

    这时,王牧放下笔笑道:“民众都回去了?”

    “是啊!居然来了几千人,既是来支持我们,也给我们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我已经答应他们明天见报。”

    岳琛的言外之意就是说,看你的了。

    王牧点点头,“明天见报问题不大,我很快就写好了。”

    “还有今天那篇评论文章,少府老弟看到了吗?”

    王牧淡淡道:“一看就知道了,这个西湖钓叟就是秦桧,可惜他画蛇添足,露了马脚。”

    “贤弟怎么看出来?”

    “那个黄有功说雍王在南城外强占百姓土地,但并没有说强占多少土地,这位西湖钓叟却直接说强占三千亩,跑去京兆调查也要两三个月吧!可一夜之间他就知道了,这不就说明他和黄有功是一伙的吗?也就说明了黄有功并非不平而鸣,而是精心策划的攻击,黄有功是主攻,而这位西湖钓叟是助攻。”

    “明天一起刊登出来吗?”

    王牧摆摆手,“我们也要讲究策略,明天先驳斥三宗罪,后天再驳斥四宗罪,大后天揭穿黄有功的丑恶面目,最后再把西湖钓叟的漏洞公布出来,就像连载小说一样,让大家期待,最后推出万众期盼的真相,这是朝廷部分势力精心策划对雍王的构陷。”

    岳琛兴奋道:“说得好,连我都很期待了!”

    .........

    皇宫,秦桧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下,来到向阳阁,这里是暖阁,天子赵构一般冬天都呆在这、

    桌上摆放着两天的《快报》,还摆放着几块美玉,赵构手中盘着一块美玉,一边慢慢地喝茶。

    “陛下,秦相公来了。”

    赵构放下玉石,点点头,“宣他进来!”

    外面有宦官高呼,“陛下有旨,宣秦相公觐见!”

    赵构向身边妃子使个眼色,几名躺卧在他身边的妃子也悄悄退了下去。

    不多时,宦官将秦桧领了进来,秦桧躬身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大过年还要麻烦秦相公跑一趟,很抱歉啊!”

    “微臣其实也想给陛下来拜个年!”

    赵构微微一笑,把报纸放在桌上,“昨天和今天的《快报》朕都看了,很不错,朕才知道,原来陈庆也是这般虚伪,这般凶狠恶毒!”

    秦桧吓一跳,这是用春秋笔法糊弄临安百姓的,可别把天子也糊弄了。

    “陛下,陈庆此人确实虚伪狡诈,凶悍毒辣,这个不用说,百官们都知道,但临安百姓却不知道,还往往被他虚伪的一面迷惑,所以我们就要用一种策略把陈庆的本性暴露给百姓,让临安百姓看清他的真面目,这是我们的初衷。”

    “所以这七宗罪并不真实?”赵构淡淡问道。

    “陛下,事情都是真的,就像同样一座山,北面看去是悬崖峭壁,南面看去却郁郁葱葱,这就有很大的欺骗性,这七宗罪也是一样,陈庆掩饰罪恶,只把好的一面表现出来,我们就是把同一件事罪恶的一面表现出来,当然,或许稍微夸张一点,也只是为了让百姓看得更清楚,但事情肯定是真的。”

    “这个西湖钓叟是秦相公吧!”

    “正是微臣!”

    赵构沉默片刻道:“这件事是朕要你去做的,但你在登报之前,应该给朕说一声,结果朕一无所知,看到这份报纸,朕还以为是真有官员实名举报,让朕白高兴了一天,直到看得今天的评论,朕才是意识到这才秦相公策划的一次文攻。”

    赵构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秦桧却感到了天子语气中的不满,他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连忙道:“是微臣考虑不周,正好是新年,微臣想等新年后再向陛下禀报,绝没有隐瞒陛下之意。”

    “罢了,这次朕还算满意,朕就不追究了,但是,朕知道对方一定会反击,你要有应对之策。”

    “微臣明白,已有应对之策?”

    赵构淡淡道:“是不是又不打算告诉朕?”

    “啊!”秦桧一激灵,低头道:“微臣不敢!”

    “那你说说吧!你有什么应对之策?”

    秦桧其实并没有完全考虑好,只是大概有一个想法,还远远没有考虑成熟。

    但现在天子明确想知道,不太好糊弄,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微臣的应对之策分为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见招拆招,和对方在报纸上辩论,充分利用京兆距离遥远,信息不便的特点,批驳对方的狡辩,微臣也安排了好几个幕僚专门应对此事。”

    “那中策和下策呢?”赵构继续问道。

    “中策是拖对方的后腿,比如报社仓库忽然失火,没有纸张印刷,或许他们拼字工匠忽然病倒.......”

    赵构眉头一皱,不悦地打断秦桧的话,“堂堂的宰相,不应该考虑这种地痞流氓的无赖手段,说下策!”

    秦桧又擦一把额头上的汗道:“下策就是黄有功被人害死。”

    赵构轻轻点头,“手段虽然毒辣了一点,但比中策要好!”

第九百三十二章 交手(中)

    正月初四,在雍王七宗罪发布的第三天,临安百姓期待已久的反击终于来了,中午时分,三万份《京报》发行,立刻被临安民众抢购一空。

    《京报》用头版的整个版面刊登了笔名为‘矛语者’文章:“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驳斥‘雍王七宗罪’一文中的无耻!”

    今天刊登的是第一部分,整个临安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

    天沁茶馆内,王牧和平常一样来喝茶,当然,他并不是来喝茶,他只是来听听反响。

    茶馆里茶客们格外激动,一名茶客扬着报纸道:“我就知道是颠倒黑白,报纸上写得很清楚,京兆的行宫已被金兵摧毁大半,伪齐刘豫之弟刘豫被封秦王,把行宫改为秦王府,规格已经降低,围墙高两丈八尺,而汴梁皇宫围墙高度是三丈,雍王府就是从前的伪秦王府,何谈‘僭越’二字?”

    另外一名老者道:“说得对,关键是那个黄有功偷梁换柱,他把雍王府的围墙不去和汴梁皇宫相比较,却和临安宫墙比较,各位,临安可不是都城,大宋的都城在汴梁,临安也只是行宫,行宫的围墙就要比都城皇宫低。

    还有改建为城墙式样,那是因为雍王遭遇西夏和金国的三次刺杀,为加强防范才改建,居然还拿这件事来抨击雍王,简直无耻!”

    “这算什么无耻,强买土地事件才叫无耻,明明是官府扩城征地,给了两倍的农田市价补偿,临安征地补偿了多少,有两倍吗?根本就没有嘛!很正常的官府征地,却被这个黄有功说成是雍王强占农田土地,下令毒打失地百姓,征地时间是去年六月,但临安百姓都知道,去年六月雍王就在临安,他怎么强占土地,怎么下令毒打?这不就是信口胡言吗?这才真正叫做无耻。”

    “还说雍王生活奢侈,荒淫无度,更是无稽之谈,雍王一妻四妾,三个孩子,堂堂的亲王,这连普通的豪户人家都不如吧!”

    “是啊!居然说雍王妻妾几百人,我认识的京兆商人都说《快报》上是满口谎言,这个黄有功就是为了恶毒的攻击雍王,他就怕雍王找他算帐,所以才用实名。”

    “你们不说,我还真没有想到,原来用实名是这个缘故!”

    王牧结了茶钱,悄悄起身走了,效果很好,达到了自己预期。

    .......

    吕晋拿着一份报纸,一路小跑进了后宅,“父亲,报纸来了。”

    吕颐浩刚刚睡醒,正坐在内堂上等呢,他连忙道:“快!快把报纸给我。”

    吕晋走进内堂,把报纸递给父亲笑道:“果然出来了!”

    吕颐浩接过报纸,仔细看了起来,刚看了标题便赞道:“这个标题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写得痛快!”

    “不错!不错!写得透彻。”

    吕颐浩一边看一边赞不绝口道:“我们都没有想到雍王去年六月是在临安,估计对方也没有想到,留下一个大漏洞,这就直接戳穿了他们的污蔑。”

    吕颐浩看完,收了报纸问道:“酒楼里怎么说?”

    “酒楼里的食客都在骂这个黄有功,骂他颠倒黑白,骂他卑劣无耻,父亲,这个王牧厉害啊!犀利、彻透,把对方的皮剥得干干净净,让人一看就懂了。”

    吕颐浩点点头道:“这种七宗罪的文章看起来很凶狠,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有七个命门,只要攻破其中一处,那么其他六处的威力就会大大打折,甚至会垮掉,你在一个地方撒了谎,大家就会怀疑你在所有地方都撒了谎,何况王牧攻破的还不止一个命门。”

    “父亲,还有就是说陈庆有几百个妻妾之事,孩儿觉得这才是七宗罪的最大命门,这是上次陈庆来临安,临安最流行的话题之一,陈庆究竟有多少妻妾?很多临安人都知道,他们拿这件事来污蔑,简直太愚蠢了。”

    吕颐浩笑道:“我现在很期待明天的第二刀,你把这些天其他十几份报纸也收集一下,你要留心它们态度的微妙变化,他们一定会在关键时候下场。”

    “孩儿记住!”

    .........

    相国府,秦桧拍桌子大骂黄有功,“蠢货,你为什么要把时间写出来,去年六月陈庆在临安,你不知道吗?还有,妻妾几百人,这句话我明明删掉了,你为什么还要保留?难道只有找女人才叫穷奢极欲?你说他喜欢吃鸭子,吃一顿饭要杀一千只鸭子,这是不是效果更好?非要说他找女人,偏偏他就没这个毛病,连青楼都没有去过,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离开女人就活不了!”

    秦桧越说越气,把报纸狠狠扔在黄有功脸上,“看看别人怎么批驳你的,你怎么应对?”

    黄有功心中暗骂,明明这七宗罪是秦桧让幕僚写的,自己只是提供一点内容,然后顶个名,现在却把责任完全推到自己身上了,他怎么不去骂自己的幕僚?妻妾几百人明明是他幕僚写的,与自己何干?

    但黄有功心中再恨,也不敢和秦桧顶嘴,更不敢把责任推给秦桧,他拾起报纸半晌道:“启禀相公,对方写的批驳卑职也看了,其实里面也有漏洞。”

    “什么漏洞?”

    “就是土地一案,陈庆虽然当时在临安,但这种事情不用他出面,自然有人替他办妥,也说不定是他家人干的,打着他名义,所以对方一味强调陈庆不在京兆,卑职觉得这是一个陷阱,明显避实就轻,可以从这个问题上反驳对方,另外,陈庆僭越的各方面很多,像他出行要几千人护卫.......”

    秦桧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僭越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官家不想看见这个,就用你刚才说的土地之事反驳,多少有点道理,他要霸占财富,确实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去吧!明天见报。”

    黄有功匆匆走了,秦桧又对旁边的内侄王薄道:“立刻派人去调查,这个‘矛语者’究竟是什么人?把他的老底给我查清楚。”

    “侄儿知道,这就去查!”

    “等一等!”

    秦桧又叫住他,缓缓道:“还有黄有功的情况有一并查清楚,他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明白了吗?“

    王薄心中一惊,这恐怕是要对黄有功下手的意思了。

    “侄儿明白了。”

    王薄行一礼,匆匆走了。

    秦桧又看了看报纸,不由一阵心烦意乱,当初觉得很有底气的七宗罪,怎么都经不起对方一驳呢?这篇文章天子一定也看到了,他会找怎么想?关键还有另外四宗罪,对方明天又会怎么反驳?

    .........

    王薄回到县衙,立刻把幕僚贾应芳和弓手都头马颂找来,他取过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矛语者道:“这篇文章的作者,叫做矛语者,你们分头去查,这篇文章到底是谁写的,把这个矛语者的老底给我查清楚,秦相公急着要知道,任务压给我了,你们明天晚上之前给我查清楚。”

    弓手都头马颂答应一声,立刻带着手下出去了,贾应芳则回到自己官房,他沉思片刻,写了一张纸条,不慌不忙去六味居茶馆喝茶去了。

    一刻钟后,贾应芳在六味居茶馆见到了西军在临安的情报头子董群,这座茶馆已经被情报站买下来,成为临安各种情报的汇聚地。

第九百三十三章 交手(下)

    次日中午,《京报》第二篇反驳文刊登了,针对另外四宗罪进行了强烈驳斥。

    另外四宗罪是侵吞荆湖两路的盐税、任人唯亲、屠杀西夏无辜百姓、架空朝廷命官。

    这里面的重点是盐税案和任人唯亲,而屠杀西夏无辜百姓和架空朝廷命官,百姓一般不感兴趣,但矛语者还是在第一条和第二条分别进行了驳斥。

    根本就没有所谓屠杀西夏的无辜百姓,将他们打散安置在四川路各县、熙河路各县、陕西路各县以及河东路各县,牧民则安置在河西路,一共七十余万人,涉及两百四十余个县,每个县安置三千余人,川陕宣抚使司和各县官府都有详细记录,让他们渐渐融为汉民,党项人从此消失。

    第二点是架空朝廷命官,指的是四川路,按照双方签署的协议,川陕宣抚使控制四川路各县,朝廷则控制各州,但没有县为基础,州当然是浮在空中,州府感觉被架空很正常,但双方协议就是这样签署的,白纸黑字,雍王何罪之有?最后驳文中反问,是不是朝廷想撕毁协议,才故意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这两点解释通了,所谓七宗罪就给人一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感觉。

    至于盐税案和任人唯亲,这两个罪名更是不值一驳,临安朝廷本来就从未收过荆湖两路的盐税,从李成之乱、杨幺造反以及刘光世割据,再到金兵南侵,荆湖两路一直处于战乱之中,两地都被私盐贩子霸占。

    直到去年下半年,西军以雷霆手段杀了三百八十余名私盐贩子,没收其一切家财,川陕的官盐才得以出现荆湖两路的市场上,川陕官盐七十文一斤,朝廷盐价两百文一斤,也完全可以来荆湖两路销售。

    简直就是狠狠打脸,让临安百姓突然发现川陕盐价竟然只有朝廷盐价的三成,这顿时又成了另一个热点话题。

    但真正打脸的是最后一宗罪,雍王任人唯亲,雍王的亲人都被金兵杀绝,连个远亲都没有,何谈任人唯亲?

    但在说到京兆接收临安投奔去的官员时,只有三名官员没有被录用,其中就有黄有功,因违规逛青楼而被革除资格,随即怀恨在心,企图放火烧雍王府宅失败而连夜潜逃。

    这个消息一出来,临安朝野顿时一片哗然,此时,所谓七宗罪已经全部被《京报》雄文批驳的体无完肤,大家自然也就相信了黄有功游历京兆其实是为了求职,求职失败后又衔恨报复,炮制出了所谓的雍王七宗罪。

    短短一个下午,黄有功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下午时分,贾应芳再次来到六位居茶馆,茶馆里数十名茶客吵成一团。

    一个干瘦的老者叫喊道:“我觉得《快报》说得也有点道理,雍王要强占土地完全让手下出面,他在临安又如何?完全解释得通嘛!”

    有人反驳道:“若真是雍王命令手下强占土地,黄有功会知道?”

    “黄有功不知道,但朝廷肯定知道,有人会告诉他啊!”

    “呵呵!原来七宗罪的真正幕后者是朝廷,黄有功只是他们推出来的替罪小喽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别胡说八道!”老者胀得面红耳赤。

    “这人是谁啊?”贾应芳低声问掌柜董群道。

    董群冷笑一声,“此人是国舅韦桐的四大管事之一,姓邱,第一天报道七宗罪时,他可起劲了,现在非要抓住土地之事不放,我估计他想造谣。”

    “让我来驳斥他一顿,看他怎么造谣!”

    贾应芳走上前抱拳笑道:“邱管事,想听听我给你的解释吗?”

    邱姓老者凶狠地盯着贾应芳,“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告诉你,京兆扩增的新城,东西宽十里,南北长五里,算下来新增近四万亩土地,这里面只有三千亩是私人田地,其余三万七千亩都是官田,如果雍王想从扩城中发财,他直接买官田不好吗?还便宜,非要高价去霸占私人农田,坏自己名声,他如果真有这么蠢,会有今天的成就?”

    茶馆内顿时一片大笑,邱姓老者无言以对,只得悻悻走了,贾应芳的这番话一剑封喉,很快便传遍了临安,黄有功的最后挣扎,也淹没在一片讥笑之中。

    .........

    茶馆后院,董群请贾应芳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笑道:“先生昨天说的事情,秦桧要查矛语者,可能对其不利,我已经向郑东主反应了,郑东主说,你可以这样向王薄回复,就说并没有矛语者这个人,这个人是虚构出来的,这两篇对应文章是集中了很多人的意见,然后由胡云主笔。”

    “董虞侯的意思是,可以把胡云视为矛语者?”

    “也可以这样说吧!他是雍王特使,他由责任替雍王辩护,而且他最了解情况。”

    贾应芳点点头,“我明白,我回去禀报,谅秦桧不敢动胡云。”

    .........

    贾应芳刚回到县衙,迎面遇见王薄从县衙内奔出,幸亏贾应芳躲得快,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县君,何事这么急?”

    王薄见左右有衙役,连忙将贾应芳拉到一边,低声道:“刚刚得到马都头的消息,黄有功死了!”

    “啊!”

    贾应芳着实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在哪里发现的?”

    “就是刚刚的事情,在城外树林内,他吊死在树上。”

    “是自缢吗?”

    王薄摇摇头,“报案者看见有几个黑衣从一辆马车里把黄有功拖进树林。”

    王薄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道:“我正要去秦相公府上,你查得如何,那个矛语者是谁?”

    “查到了,这个矛语者并没有真人,是一个虚构的人,《京报》的文章是很多人集中起来商议,然后由胡云执笔。”

    王薄一呆,“雍王特使胡云?”

    贾应芳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

    王薄连忙道:“我现在就去相国府禀报。”

    他翻身上马,带着几名随从向秦府方向奔去。

    贾应芳想了想,又转身返回六味居茶馆,他要把黄有功被杀之事告诉董群。

    .........

    向阳阁内,秦桧向天子紧急汇报了黄有功被杀一事。

    赵构立刻明白了,这是秦桧上策行不通,用了下策,七宗罪的谎言彻底被揭穿,就只能杀黄有功来栽赃陈庆,同时也是灭口。

    秦桧把选择权交给了赵构,如果宣布黄有功是畏罪自杀,那么此事就算是认栽,文攻战结束,可如果宣布黄有功是被人杀害,那显然是要栽赃雍王,提升战场高度了。

    很可能京兆那边也要参战,赵构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他担心陈庆一怒之下,直接把朝廷任命的四川路州官给赶出来,虽然已经被架空,可一旦被赶出来,朝廷的脸往哪里搁?他更担心陈庆会做出一些实质性的动作,比如吞并整个荆湖南路。

    “那个矛语者是谁?”赵构看了一眼报纸又问道。

    “微臣得到的消息是雍王特使胡云。”

    “是他?难怪!”

    赵构点点头,他走了几步道:“让县衙传出消息吧!黄有功自缢身亡,什么原因都不要说,明白吗?”

    赵构骨子里充满了妥协,不仅对金兵妥协,对实力强大的陈庆,他也不得不妥协了。

    但赵构还是留了一个小尾巴,黄有功究竟是畏罪自尽,还是惧怕被报复而自尽,他不说,让人去猜。

第九百三十四章 异动

    正月初十,陈庆接到了胡云发来的几封鸽信,将这几封鸽信连起来,陈庆便知道临安发生了一件针对他的巨大风波,一场文攻倒算。

    “夫君,这个黄有功是谁?”吕绣翻看一下鸽信问道。

    “就是那个青楼喝花酒,没有被录用的官员。”陈庆淡淡道。

    “他在报复夫君,编造出一个雍王七宗罪?”

    陈庆冷笑一声,“他还没这个胆子,不过是个工具罢了,背后应该是秦桧,甚至天子赵构,其实这也是他们办《快报》的初衷,抹黑诋毁我,以前一直在做,只是这一次做得比较明显,也比较恶毒。”

    “那怎么应对,难道就任由他们诋毁夫君?”

    陈庆笑道:“这件事发生在正月初二,现在正月初十,过去了八天,说明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胡云在鸽信中说,郑伯父找了一名非常厉害军师级人物,叫做王牧,在《京报》上将所谓雍王七宗罪批驳得体无完肤,让临安百姓彻底明白了真相。”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吕绣想了想笑道:“祖父给我的信中提到过他,说是大才,要推荐给夫君。”

    陈庆点点头,“不光你祖父推荐,张浚和郑统全也向我推荐他,能得到三名重量级人物推荐,现在连胡云也对他赞不绝口,推荐他为我的幕僚,替我监督《京报》,这个人值得重用。”

    “夫君认识他吧!”

    陈庆微微笑道:“他曾经是张浚的心腹幕僚,当年就是他替我补了军籍,又安排我进武学,我对他印象非常好,他若能成为我的幕僚,我求之不得。”

    “可我祖父说,他要为父守孝,暂时来不了京兆。”

    “那就让他留在《京报》,替我应付朝廷对我的各种诋毁污蔑,我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在临安维护我的名声。”

    吕绣离开书房走了,陈庆又取出最后一封鸽信看了看,鸽信内容很简单,就两句话,黄有功死了,朝廷定性为自尽。

    陈庆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显然是秦桧杀人灭口,不过宣布为自杀,而不是他杀,有些出乎陈庆意料,如果宣布为他杀,那自己就得背上这口黑锅。

    但自尽也有两种,一种是畏罪自杀,另一种便是害怕被报复而自杀,如果是后一种,自己的名声多少也会受到牵连。

    估计是天子玩的小伎俩,最后认怂了,但又不甘心,所以不肯把‘畏罪’二字加上去,而是让别人去猜。

    当然,陈庆也不想计较这点小伎俩,黄有功自尽在目前这个大环境下一般也会被认定为畏罪自杀,痛打落水狗就是这个道理。

    这件事等着看最后的报告吧!

    陈庆把鸽信收起放在一边,他又继续考虑眼前的大事,制定年度战略。

    作为川陕最高统治者,陈庆更多是考虑战略,然后交给内政堂,由内政堂分解执行。

    这是他每年年初都要做的事情,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有连续性,比如他去年拿下大同府,就是为了给后面攻打中原解决后顾之忧。

    所以他今年想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进攻中原。

    去年他夺取了河东路北部以及大同府,解决了河东路的北部威胁,而今年是金国全力征服草原的关键一年,金国将大举进攻蒙兀部,国力将向草原倾斜,这便是自己攻打中原的机会。

    陈庆可不是宋襄公,面对你死我活的战争,还不肯趁人之危,战争就是要抓住有利时机。

    这时,外面敲了敲门,“官人,是我!”

    是赵巧云的声音,陈庆笑道:“进来!”

    赵巧云端着一个盘子走进书房,盘子里是一叠文书,她把文书放在桌上,嫣然一笑,直接坐进丈夫怀中,搂着丈夫脖子娇声道:“人家两天来忙得这么辛苦,官人不给点奖赏吗?”

    “辛苦当然有奖赏!”

    陈庆低头吻在她红唇上,大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片刻赵巧云便娇喘吁吁,两腮绯红,身体不断扭动,陈庆刚要抄起她的腿弯上楼,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赵巧云一下子清醒,连忙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裙,只听外面一名使女禀报道:“启禀王爷,管家说周参事有事求见。”

    周宽来了,陈庆点点头,“请他在贵客堂稍候!”

    使女走了,陈庆搂着赵巧云温存片刻,低声道:“晚上我去你那里!”

    赵巧云娇羞地点点头,起身道:“外面冷,我给官人披上袍子!”

    陈庆披上厚袍,看见了桌上厚厚的文书,翻了翻笑道:“厉害啊!才两天就整理好了!”

    “我都看完了,大同小异,回头我再给夫君讲解。”

    “我先去见一见周宽,然后你给我讲解一下,过了上元节我就要给内政堂部署了,时间也蛮紧。”

    “嗯!我等会儿可能会在大姐那边,官人派人来叫我。”

    .........

    陈庆来到贵客堂,只见周宽坐在堂上喝茶,今天虽然是休日,但对于周宽这个级别的高官,已经没有什么休日可言了。

    “今天是哪阵风把周公吹来了?”陈庆笑眯眯走上堂问道。

    周宽连忙起身行礼笑道:“打扰殿下休息了!”

    陈庆请他坐下,又让使女重新上茶,周宽欠身道:“四川那边传来一个消息,有十三个州的知事准备联合向殿下递交效忠书。”

    这个消息不错,陈庆连忙问道:“消息是从吕青山那边传来的吗?”

    周宽摇摇头,“殿下,如果是吕青山的消息,那就是正式报告了,卑职说的还是小道消息,卑职在四川路多年,有一些人脉,所以能得到一些消息,消息是从梓州传出,梓州大粮商唐敬水和卑职颇有交情,消息就是他派人送给我,现任梓州知事杨安修是他的外甥,这个杨安修就是十三人中的领头者,可能过了上元节就会有正式消息。”

    陈庆沉思片刻问道:“这个杨安修是只联系了其他十二人?还是联系了很多人,但只有十二人响应?”

    “应该是前者,这十三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四川籍贯官员,卑职觉得他们之间就是一个小集团,平时经常联系。”

    “很有可能,不过我可不喜欢集团。”

    周宽呵呵笑道:“他们这种集团应该不是那种互相联姻,结成利益同盟的同盟,卑职觉得更多是一种同乡会,是一种抱团取暖,一旦环境改善,他们这种集团就会消融,当然,也会有少数几人结成亲家或者真正的利益同盟,那个是后话了。”

    “周公真这样认为?”陈庆淡淡问道。

    周宽明白陈庆所指,肃然道:“殿下,卑职没有私心!”

    陈庆点点又问道:“如果这十三人正式效忠我们,会不会产生榜样效应?”

    周宽微微欠身道:“这就是卑职要说的重点了,一旦十三人集团投效我们,必然会在四川路官场引起轩然大波,据卑职所知,很多官员对前途非常绝望,大家都知道来四川为官会被架空,没有人愿意来接替他们,他们只能一直呆在这里,从卑职掌握的各种情况来看,一旦有人带头,肯定会有大量官员效仿。”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道:“记得去年我就说过,吏部司要重视考核这些朝廷派来的官员,我们不可能全盘照收,必须去芜存菁,留下真正的人才为我们所用。”

    “请殿下放心!”

    周宽起身笑道道:“卑职去年就部署吏部司官员着手考察,已经差不多了,会尽快完成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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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晚上吹空调受凉,胳膊酸痛得抬不起来,打字的速度很慢,今天只码了两章,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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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