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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十章 定罪

    天子赵构一脸阴冷地回到御书房,秦桧、朱胜非和徐先图也到了。

    目前朝内就他们三个相国,主管财政的李光也被罢相,朱胜非是韦太后的党羽,是太后派系,秦桧是百官之首,他贯彻天子的意图很到位,相国位置比较稳。

    而徐先图才是天子赵构的心腹,他平时不吭声,但在关键时刻需要他做好人,比如郑统全事件,陈庆在《京报》公开威胁,敢动郑统全就是与他陈庆为敌,他不惜派刺客报复。

    这个时候,就需要徐先图出面来化解危机,这就是帝王心术,要有人出面做恶人,但也要有人出面做好人。

    秦桧躬身道:“陛下,纵虎容易缚虎难,卑职建议将岳飞下狱治罪,若罪名确凿,杀之以绝后患。”

    “什么罪名?”赵构冷冷问道。

    “谋反之罪,欺君之罪。”

    停一下,秦桧解释道:“谋反之罪源于他和陈庆私下勾结,私下达成协议,完全无视朝廷,虽然他还没有像陈庆那样做得明目张胆,但苗头已现,比如把军队称为岳家军,比如轻蔑朝廷协议等等。

    我们要吸取陈庆的教训,不能等他谋反证据确凿再动手,那时就晚了,卑职也不建议流放他,万一他像折彦质一样潜逃,逃到襄阳举旗造反怎么办?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之以绝后患。”

    朱胜非在一旁道:“他的儿子岳云,心腹张宪,都还在荆襄掌握军权,秦相公现在杀了岳飞,不就是逼他们造反吗?”

    “那以朱相公之见呢?”赵构问道。

    “微臣建议先将岳飞软禁,收其军权,将岳云、张宪等人一并抓回临安,然后再考虑怎么定罪。”

    赵构点点头,朱胜非的办法比较稳妥,他又看了一眼沉思不语的徐先图,问道:“徐相公怎么看?”

    徐先图叹口气道:“陛下,岳飞暂时杀不得!”

    “怎么说?”

    “陛下,我们给岳飞定罪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夺其军权,如果我们把他杀了,那张俊怎么办?韩世忠怎么办?他们还敢回临时述职吗?他们的军权还能削得动吗?“

    秦桧有些不满道:“岳飞和他们不一样,岳飞的三宗大罪明确,张俊和韩世忠没有这些罪行,又何必惊恐?”

    徐先图摇摇头道:“秦相公何必自欺欺人,岳飞三宗罪我们说说就行了,但真的颁布出去,站不住脚的。”

    赵构眉头一皱问道:“徐相公最好把话说清楚,怎么站不住脚?”

    “陛下!擅自准许陈庆过境确实是折彦质答应的,枢密院能查到记录,首先这一条就站不住脚,其次和陈庆暗中交易,张俊没有吗?韩世忠没有吗?甘州出产的羊皮韩世忠的士兵每人一张,朝廷可没有购买过,张俊军中的火油又是从哪里来的?倒是岳飞反而没有。

    再有,说岳飞给陈留郡王写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栽赃陷害,怎么可能?赵桓父子被陈庆严密控制,天下人谁不知道,岳飞还能和赵谌通信,当天下人都是傻瓜吗?”

    徐先图又道:“还有岳飞抗旨不遵之事,更不能提及,要是百姓知道岳飞军队已经打到洛阳,即将兵围汴梁,却被朝廷责令退兵,被迫放弃了所有的收复故土,杀了岳飞,但朝廷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秦桧也沉默了,他之前知道官家一心想杀岳飞,所以他才极力迎合,千方百计给岳飞定罪杀之,但徐先图显然比他更了解天子,若仓促杀岳飞出了事,张俊和韩世忠闹了起来,天子恐怕会拿自己当替罪羊。

    赵构负手站在窗前,半晌冷冷问道:“那依徐相公之意,现在该怎么办?”

    “微臣赞成朱相公的方案,先将岳飞软禁,解除岳云、张宪等人的军权,然后再考虑怎么处置岳飞,微臣更倾向于贬黜到岭南为文官,就是之前微臣向陛下建议的方案。”

    “那他的军队谁来收并比较好?”赵构又问道。

    徐先图想了想道:“必须有足够的军队压制岳飞的军队,防止他们造反,微臣建议让张俊兼任荆湖北路宣抚使,接手岳飞的军队。”

    赵构点点头,张俊此人他还是比较放心,贪赂成性,好财如命,这样的人不会造反,将来多给他名份和好处,让他交出军权就是了。

    赵构随即做出了决定,“就按徐相公的方案施行!”

    .........

    岳飞和次子岳雷住在襄阳府进奏院内,述职结束后,岳飞心事重重回到进奏院,他也知道自己难过此关,回到院子,便对次子岳雷道:“你立刻收拾东西回家,现在就收拾!”

    “父亲,出什么事了吗?”

    岳飞叹口气道:“天子要夺我军权了,我就害怕你兄长会起兵造反,你赶紧回去告诉母亲,让母亲制止他,不准他胡来,坏了我的名声!”

    岳飞把所有的数十两碎银打个包,又取出自己金牌,递给次子岳雷,“赶紧走,带着张保他们,要不就来不及了!”

    岳雷接过包裹,含泪给父亲磕了三个头,起身匆匆走了。

    岳雷刚走,大将杨沂中便带着数百士兵包围了岳飞所住的院子,抱拳道:“岳都统,在下奉天子手谕,给都统换一个居住之地,请都统和令郎收拾东西跟我走!”

    岳飞坐在桌前看书,半晌问道:“我已经被罢官免职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天子请岳都统先交出兵符和令箭,这是天子口谕。”

    岳飞知道杨沂中是天子心腹,为人谨慎,绝不会乱传口谕,他便取出虎符和令箭放在桌上。

    杨沂中收了虎符和令箭,又=道:“应该还有一面调兵金牌吧!”

    岳飞淡淡道:“金牌我没有带来,还在襄阳府中,我可以写封信,杨将军派人去襄阳取。”

    杨沂中心中疑惑,调兵金牌这么重要的物品,一般都会随身携带的,怎么会没有带来?

    这时,手下匆匆走进来,附耳给杨沂中说了几句,杨沂中一惊,连忙问道:“岳都统,令郎和亲兵何在?”

    “我既然没有被罢官免职,那他们也没有什么罪,我已经让他们回襄阳了,难道有问题吗?”

    杨沂中看了岳飞片刻道:“没有问题,岳都统请吧!”

    杨沂中让手下把岳飞送去大理寺软禁,他匆匆来找秦桧,岳飞的案子赵构还是交给了秦桧,秦桧顿时急了,没有搜到金牌,一定是被他儿子岳雷拿走了,他立刻下令沿途官府缉拿岳雷和他手下。

    岳飞是担心岳云和张宪造反,毁了自己的名声,他才让儿子拿金牌去制止岳云和张宪鲁莽行事。

    但秦桧可不是这样想,岳雷拿着金牌回去,一定是回去调兵造反。

    .........

    余杭门外一家客栈内,岳雷站在二楼窗前,发愁地望着百步外的码头,码头上站满了士兵,拿着画像一个个对比往来的旅客,每个人都要把额头亮出来,让士兵细看。

    这就是岳雷发愁的地方,他的额头上一块天然的红色胎记,像半个铜钱,就在额头正中,非常醒目,对方也知道他这个生理特征,所以不管男女老幼,都要把额头亮出来,戴帽子也要取下帽子,如果这样检查,他根本就插翅难飞。

    岳雷今年十六岁,还未成年,但比较早熟,心智以及各方面都和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差不多,他怀中揣着父亲给他的金牌,他也很清楚这面金牌的重要性,大哥岳云性格刚烈,对朝廷十分仇视,他若知道父亲被抓,一定会举兵造反,所以父亲才担心他,让自己拿着金牌去压制他。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亲兵统领张保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满脸兴奋道:“公子,我找到他们了!”

第一千零十一章 劝说

    张保去寻找的帮助正是陈庆在临安的情报站,岳雷一行在临安举目无亲,也没有官员愿意帮助他们,襄阳进奏院更是把岳雷的详细相貌出卖了,思来想去,他们只有找陈庆的人帮忙脱身,这还是张保的建议,岳雷犹豫一下便答应了。

    岳雷也一阵激动,连忙问道:“他们人在哪里?”

    张保对门外道:“魏将军,请进吧!”

    只见从外面走进来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向岳雷抱拳行一礼,“在下西军驻临安情报站副管事魏延宗,参见岳公子!”

    岳雷连忙还一礼,他不解的笑问道:“情报站和进奏院是什么关系?”

    魏延宗微微笑道:“我们的官方机构不叫进奏院,而叫川陕宣抚使司驻临安联络馆,简称川陕馆,里面首领是雍王特使胡云。

    而我们情报站则不是官方机构,是西军安插在临安的斥候点,是隐秘的探子,临安防御使杨沂中整天就想抓到我们,把我们一锅端掉。”

    原来是探子,岳雷明白了,这就是他想找的人,他连忙躬身行礼道:“我急于离开临安,返回襄阳,恳请魏将军帮助!”

    “胡特使也要求我们帮助公子离去,对我们是小事一桩,不过公子应该更关心令尊的消息吧!”

    “啊!我父亲怎么了?”岳雷急问道。

    “令尊已经被朝廷软禁在大理寺,目前住在一间院子里,不准外出,不过请公子放心,我们会把岳都统的生活安排好,虽然不能让他自由,但至少可以让他不受打扰,保证衣食无忧。”

    岳雷心中感动,声音哽咽道:“整个临安,只有你们肯伸手帮助我父亲,大恩不言谢,岳雷铭记于心!”

    “关键是岳公子信任我们,出于这份信任,我们自当尽力相助!”

    说到这,魏延宗看一眼窗外道:“我们不从这里上船,我们去钱塘江坐船!”

    旁边张保有些担心道:“如果走海路,会耗费时间很多!”

    魏延宗微微笑道:“我们不走海路,走内河送你们回襄阳!”

    .........

    入夜,魏延宗率领十几名手下带着岳雷五人骑马向西南方向而行,魏延宗在临安几年,对临安的各种灰色道路都十分熟悉,别看临安各条官道上都有关卡,盘查森严,对但真正的地头蛇而言,这些关卡形同虚设。

    魏延宗带着众人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村庄,村庄内没有关卡,村庄和村庄之间有小道相连,天一黑,大家各自关了门,谁也不管外面的事情,他们实际上就绕过了关卡。

    如果是在旷野里奔走,很容易被发现,而在村庄里行走,有密集的房舍掩护,基本上万无一失。

    一行骑兵奔行了十几里,来到一座村庄背后,岳雷这才赫然发现,这里竟然是一条大河了。

    “这里就是钱塘江,岳公子上船!”

    岸边柳树下,停泊一溜三十余艘千石大船,魏延宗带着三名手下陪同岳雷一行上了其中一艘大船,其余手下则带着马匹回去了。

    一名四十岁左右、身材稍胖的商人上前见礼,魏延宗笑着给岳雷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雍王府的采购管事,叫做吕帆,吕相国的侄子,专门负责在江南采购物资。”

    岳雷连忙行礼,吕帆笑道:“我知道岳公子要北上,老魏给我说过了,张将军和手下可以装扮成我的随从护卫,关键是岳公子,我得把他藏起来。”

    吕帆带着岳雷进了船舱,拉开一块挡板,里面竟然是一处隐蔽的船舱,空间不小,还有一扇小窗,很干净整洁。

    吕帆笑道:“等会儿我们过临安,岳公子在这里躲一躲,过了临安就不用了。”

    “哨卡会上船搜查吗?”岳雷担心问道。

    吕帆微微一笑,“这实际上是宣抚使张俊的货船,我们插他的旗帜,没人敢上来查。”

    “张俊的权势这么大?”

    “不是权势大,是敢杀人,谁敢上船来查,直接宰了,然后躲进军营,官府也不敢来军营抓人,最后不了了之,死了也白死,各地哨卡都有数,说是给面子,实际上就不敢上船。”

    “我明白了!”

    岳雷钻进船舱,从里面反锁,外面挡板一拉,什么都看不出来。

    船队在夜里穿过了临安,一路关卡密集,几乎每一艘船都要被盘查,但唯独插了张俊商行旗帜的船队,却没有人盘查,一路放行,关键是大家都认识这支船队,自然不会为难它。

    三天后,船队抵达了当涂县,岳雷一行又换了大船,大船向襄阳方向驶去。

    ...........

    襄阳府的北面是光化军,它是拱卫襄阳的军事要地,同时也是岳飞军队北伐的桥头堡。

    目前光化军由岳飞的心腹大将张宪镇守,手下有八千军队。

    在岳飞所有的将领中,论武艺,张宪排名第二,仅次于岳飞长子岳云,一支虎头亮金枪使得神出鬼没,同时箭法超群,可以百步穿杨。

    但论力量,张宪远远比不上岳云,岳云或许是得到父亲力量过人的遗传,天生神力,一对八十二斤的亮银锤在宋军中无人能敌。

    这天上午,张宪的军营内来了一名贵客,是张宪在武学的同窗好友刘琼,虽然刘琼是西军都统制,但毕竟都是宋军,又是故人,何况张宪也很想和刘琼聊一聊,当年他们住一间宿舍,可是无话不谈。

    不过张宪还是担心军营内有人说闲话,便将刘琼请到县里的鸿远酒楼喝酒。

    张宪给刘琼斟满了一杯酒问道:“听说你们攻下了颍昌府?”

    刘琼点点头,“只是没有全歼李成的军队,雍王殿下礼送他出境!”

    “为何?”

    “我们攻下了许昌,李成鱼死网破,要和我们打巷战,雍王殿下担心军民伤亡太大,又担心仓库内粮草被焚,所以最后选择和李成谈判,李成率军撤走,我们占领了许昌,也得到了五十万石粮食。”

    “五十万石!”

    张宪惊呼一声,叹息道:“我现在理解为什么要谈判,被烧毁确实太可惜了。”

    他端起酒杯又道:“去年我也准备率军进入颍昌府,当时颍昌府无兵驻守,李成的军队撤退到应天府,可惜啊!被这个昏庸无能的朝廷又硬下令撤回襄阳了,撤退的时候,数十万百姓都跪在地上痛哭,求我们留下,岳都统也哭了,你不知道那个场景。”

    说到这,张宪眼睛红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咬牙切齿道:“那个该死的朝廷,昏庸的皇帝,一心只想投降,我们都要打到洛阳了,他们居然还恳求金国签署停战协议,把我们伤亡两万儿郎换来的战果全部出卖了,当时我们都愤怒之极,都劝岳都统造反算了,可岳都统还是忠心于天子,忠心于朝廷,哭着率领我们大军撤退了。”

    刘琼沉默片刻道:“你知道你们岳都统在临安已经被软禁了吗?”

    张宪一惊,“消息属实吗?”

    刘琼点点头,“我们在临安的情报点发鸽信来了,目前朝廷还没有决定是杀还是流放!”

    “为什么?”

    “因为朝廷要夺岳都统的军权,简单说,‘岳家军’三个让天子已经无法容忍,而岳都统率军北伐,三次抗旨不尊,使天子对岳都统动了杀机。”

    “他敢杀岳都统,不怕我们造反吗?”

    “所以张俊会率大军来接收岳都统的军队,像你和岳云都要被抓捕,送去临安,所以我才来找你。”

    说到这,刘琼取出一封信,递给张宪,“这是雍王殿下给你的亲笔信,你自己看一看吧!”

第一千零十二章 陪练

    张宪最终没有立刻表态,但他收下了陈庆的亲笔信。

    刘琼也能理解张宪的难处,毕竟都是自己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还不能确定。

    刘琼没有再多劝,下午便直接返回了邓州,一路疾奔赶往许昌......

    陈庆在拿下颍昌府后,并没有急于向开封府进军,他需要观察完颜兀术的战略企图,这就像高手弈棋,该快的时候就要快,大开大合,快如奔马,又如秋风扫落叶。

    但该慢的时候就要耐心,内部进行一些调整部署,完善后勤,如果完颜兀术要主动进攻,那自己不妨采取守势,以守为攻,等候机会。

    军营内,陈庆站在沙盘前,正和张晓商量下一步的军队部署。

    “目前完颜兀术手中还有十万女真军,还有李成的两万精锐签军,听说他又招募了十几万签军,这些签军都是以前的伪齐军,本来已经解甲归田,现在又被重新征召,这十几万军队有一定的战斗力,不过他们更多是一种兵力上的威慑,分散我们的兵力和精力,打乱我们作战计划,但实际上,我们不用管它。”

    张晓沉思片刻道:“这十几万军队其实也非常小可,殿下切不可轻视,比如他们可以攻占陈州、蔡州、颍州、唐州等地,我们兵力部署得不多,一旦十几万大军横扫而去,我们部署的军队也抵挡不住,其次,如果完颜兀术把这十几万军队交给李成,恐怕还真不好对付,所以卑职昨天建议,我们要有相应的应对之策,就是这个意思。”

    陈庆知道张晓的方案,就是把邓州和唐州的一万军调回来,使许昌的兵力达到九万,再把陈、蔡、颍、博两万军队集结起来,和郦琼的三万军队合兵一处,把这五万军队捏成一个拳头部署在陈州,再命令刘璀和杨再兴八万大军出虎牢关,部署在郑州,就形成了三个大拳头,二十二万大军,再把这二十二万大军联动起来,无论如何可以和中原金兵一战。”

    这个方案陈庆不是很赞成,他有很大的顾虑,他就担心,把这些原本用来防御朝廷偷袭的军队集结起来,一旦朝廷和完颜兀术勾结,朝廷大军也借口恢复中原,从后面进攻自己怎么办?

    比如郦琼的三万军队,不管郦琼是不是投降了自己,朝廷肯定要将它全歼,以雪洗昔日之耻。

    现在天子是投降派,秦桧是投降派,朱胜非背后的韦太后是投降派,还剩下一个所谓中立派徐先图,一旦完颜兀术派使者去要求朝廷军队北上,朝廷肯定会答应。

    天子赵构对西军的恐惧和仇恨远远超过金国,他宁可金国统治中原,也绝不愿意自己攻占中原。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道:“我想把留守关中的五万大军调来参战,补充东线的不足。”

    “那整个关中岂不是空虚了?”

    “再命令军部司把各地州军以集中训练为理由,全部调往关中,给他们换上正规军盔甲,每个月给钱粮补助,有十几万军队啊!”

    张晓明白雍王的顾虑,而且雍王考虑问题很深邃,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这个可能,看起来无比荒谬的事情,往往就会发生。

    “那就事不宜迟,同时发信给吕青山和军部司,关中驻军和各地州军一起调动。”

    陈庆当即用鹰信发出了自己的手令,调关中五万军队赶赴中原战场,同时命令军部司把各地州军和民团军调往京兆集中训练,实际上关中并不完全空虚,至少京兆城还有一万内卫军,关中还有两万民团军。

    下午时分,刘琼赶回了许昌,在军营找到了主帅陈庆。

    “殿下,卑职和张宪谈过了,

    “他怎么说?”陈庆笑问道。

    “看得出他比较矛盾,他忠心于岳都统,但又不愿意为朝廷效力,尤其痛恨朝廷昏庸。”

    陈庆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还在等朝廷消息,再决定自己态度,他还期待朝廷将岳飞官复原职。”

    “没错!不到最后绝望关头,他不会归降我们。”

    “这个我能理解,毕竟一旦跨出这一步,就很难再回头了,我们就做好接收准备吧!”

    刘琼又道:“我听张宪的意思,现在不仅是他,很多岳飞手下大将都心灰意冷,如果岳飞被贬岭南,他们都想辞官回乡了。”

    陈庆微微笑道:“我已经安排情报司和他们一一接触了,甚至包括岳云,把他们和部属军队都争取过来,岳飞的十万大军,我至少要拿到五万。”

    刘琼这才知道,原来殿下已经有安排了,让他白担心一场。

    .........

    就在陈庆积极争取时间的同时,他的对手完颜兀术也同样在争取时间,十几万新军的大营位于汴梁城北部,上万大帐延绵数十里。

    旷野里,十几万军队正分成数十个大阵进行训练,完颜兀术在数十名将领的陪同下,巡视新兵的训练,他越看脸色越阴沉,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他过来时,士兵们一个个口号喊得震天响,他走过去了,声音立刻变弱。

    他在一支五千人的枪阵前停住了脚步,慢慢眯起了眼睛,张仲熊在亲自训练这五千的长矛大阵,这五千士兵动作虽然整齐划一,但个个双脚浮软,挥矛毫无力量,自然就没有了杀气腾腾的气势,完全就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花架子大阵。

    他心中一阵恼火,自己让张仲熊负责训练,他就用这种方式来糊弄自己吗?

    这时,张仲熊看见了完颜兀术,连忙跑过来见礼,“卑职参见元帅!”

    完颜兀术用马鞭一指大阵,干笑两声道:“看起来蛮整齐的!”

    “启禀王爷,确实很不容易,之前很乱,好容易才训练整齐了。”

    完颜兀术回头对一名身材雄壮的年轻将领喊道:“迪古乃,率我的百名亲兵陪他们实战练练!”

    这名身材雄壮的年轻将领叫做完颜迪古乃,完颜宗干的次子,只有十八岁,被封为奉国上将军,年初以万户的身份加入完颜兀术军中,被任命为万夫长,统领一万军队。

    之所以对他稍微介绍多一点,是因为他的汉名叫做完颜亮,历史上他便是金国第四个皇帝海陵王。

    完颜迪古乃抱拳行礼,“遵令!”

    他回头一招手,一支百人骑兵如箭一般冲至,完颜迪古乃大吼一声,“跟我杀进去!”

    百名骑兵一声大吼,挥舞长矛跟随完颜迪古乃如一群猛虎般向五千新军士兵扑去,张仲熊大惊失色,这......这算什么?

    完颜兀术说的实战训练,就是真刀真枪的杀,绝不留情。

    完颜迪古乃率先杀至军前,重达五十斤狼牙铁棒挥过,将三颗人头打得粉碎,脑浆四溅,完颜迪古乃狂笑一声,狼牙棒上下左右挥动,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骨断筋折,他一口气杀进了大阵。

    身后百名铁骑更是如猛虎一般,人人以一杀百,杀得五千新兵哭喊连天、屁滚尿流奔逃,五千新军哪里挡得住一百女真铁骑的冲杀,两刻钟后,已伤亡上千,满地碎骨和尸体,血流成河,大阵已完全崩溃,士兵们争相逃命,在旷野里乱跑,其他训练军队都完全被吓呆了。

    “停战!”

    完颜兀术喝令一声,“呜——”号角声吹响,百名铁骑在完颜迪古乃率领下,一阵狂风般回来,不损一人,连受伤的士兵都没有。

    张仲熊看得脸色惨白,完颜兀术的皮鞭劈头盖脸向他抽去,破口大骂,“这就是你训练的精锐之军,连狗屎都不如!”

第一千零十三章 换将

    完颜兀术终于明白了,张仲熊就是一个庸将,会说好听话,表面文章做得好,自己居然相信了他。

    他当即免去了张仲熊新军都统制之职,令他的副将杜荣暂时带兵,等待新的主将上任。

    完颜兀术带领手下众将和亲兵一阵风似的奔回了汴梁城。

    在城门处,完颜兀术勒住战马缰绳,抽出一支令箭递给亲兵,“速去召李成来见我!”

    李成此时也在汴梁,驻扎在南大营内。

    完颜兀术满脸怒火回到了帅府,快步走上内堂,范拱正带着几名参谋从事在沙盘上安插旗帜,女真人很善于学习,去年,当他们从张俊的军营缴获一架沙盘后,他们便立刻意识到这种直观地图的重要性。

    宋军的沙盘还是宰相张浚出使京兆,参观西军的沙盘后得到了启示,也开始学习制作,很快配置到各大军中,最后却从宋军流到了金兵大营内。

    范拱摆摆手,让几名从事退下,他小心翼翼试探问道:“王爷去视察新军不太满意?”

    完颜兀术余怒未消,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闷闷道:“我用错了人,张仲熊太平庸,太令我失望了。”

    范拱微微笑道:“张仲熊或许带兵打仗差了一点,但他很能说,很善于鼓动,所以他在征兵方面做得很好,这么短时间就招募了十多万军队,其他人都比不上他,所以王爷用他募兵完全正确,但在练兵方面,可能需要另派良将。”

    范拱的开导让完颜兀术心中稍微舒服了一点,自己并非完全看错人,他也意识到,张仲熊在募兵方面确实有能力,只是自己不该让他练兵。

    “我已经派人去找李成,我决定还是让李成来训练士兵,只是我担心时间不多了,陈庆很可能会在不久后发动进攻。”

    范拱笑道:“王爷不必担心,事实上,陈庆也同样没有完成部署。”

    “何以见得?”

    范拱拾起木杆指向沙盘上的陈州,“西军在这里有一个很大的缺口,如果这里不驻扎一支强大的军队,那么从许昌北上攻打开封府的西军很容易被应天府杀来的金兵切断后路,要防范应天府的军队,就需要在陈州驻军,当初岳飞把吴阶的军队放在这里,作为东路军,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完颜兀术注视片刻道:“陈庆完全可以把散放在沿淮各州的军队凝聚起来,加上郦琼的军队,足以聚拢五六万军队吧!”

    范拱摇摇头,“可如果那样的话,陈庆军队的背后就交给朝廷了,他会相信朝廷吗?”

    完颜兀术不屑哼了一声,“宋朝那个熊卵样,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北上!”

    “那不一定,如果是王爷让宋朝出兵,比如攻打郦琼的军队,比如强占淮河以北各州,卑职相信天子赵构一定会动心。”

    完颜兀术点点头,“先生是汉人,可能更了解汉人的心思。”

    “王爷,卑职很清楚宋朝天子的心思,他对陈庆的仇恨和恐惧远远超过了王爷,他宁可王爷占据中原,也绝不愿意陈庆占据中原,如果王爷秘密派人给天子赵构送信,要求他出兵北上,卑职认为,他出兵的可能性极大。”

    完颜兀术负手走了几步,缓缓道:“直接和宋朝天子谈可能比较困难,利用秦桧如何?”

    “卑职建议三管齐下,一封信给秦桧,一封信给赵构,再让赛里写封信给韦后,基本上就妥了。”

    赛里便是韦太后在金国的丈夫,汉名叫做完颜宗贤,目前就在汴梁。

    完颜兀术点点头,“就这么决定了!”

    这时,有士兵在堂下禀报,“都统李成求见!“

    “让他进来!”

    很快,李成走进大堂,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参见王爷!”

    李成因为没有守住颍昌府,尤其为了保住两万军而放弃许昌城,完颜兀术对他很不满,这段时间对他有点冷落。

    但看到张仲熊训练的十几万乌合军队,完颜兀术想到了李成手下的精兵,这一刻,他又理解了李成的心情,精兵训练不易,为了一座已经守不住的城池而白白牺牲,确实不值得。

    “李将军看过正在训练的新兵吗?”

    “回禀王爷,卑职昨天去看过。”

    “感觉如何?”

    李成迟疑一下,不敢回答,他刚刚是从南城门过来,还不知道新兵营内发生的事情。

    完颜兀术看了他一眼道:“你尽管实话实说好了!”

    “回禀王爷,卑职对新兵不是很满意。”

    “我也不满意,你就具体说说!”

    李成沉吟一下道:“从表面看起来,士兵们的操练都很整齐,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所有士兵都有一个共同弱点,无力,下盘虚浮,无力挥刀还是刺矛,双臂都是软绵绵的,说明张都统的训练只重视表面上的阵型整齐,而忽略士兵自身的力量训练和体能训练。

    这要真到了战场上,是要命的,西军骑兵一次冲击,就会把阵型冲垮,这其实就是宣和年间宋军的模样。”

    李成的描述说到了完颜兀术的心坎上,他也是一样的感受,缺乏力量,没有体能,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如果我让你训练,训练成和你的两万精兵一样,需要多少时间?”

    “大概一到两年左右!”

    时间太长了,完颜兀术摇摇头道:“如果我只给你一个月,能训练到什么程度?”

    “回禀王爷,最多勉强能上战场。”

    完颜兀术取过狼头令递给他,“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为新兵都统,给你一个月时间,钱粮保证,你给我尽量训练得顺眼一些。”

    “卑职遵令!”

    李成接过狼头令走了,完颜兀术又随即写了三封秘信,让送信人装扮成商人,前往临安。

    .........

    张俊在寿春接到了天子赵构的密旨,命他兼任荆湖北路宣抚使,吞并岳飞的军队,然后再把军队交给朝廷,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张俊接到这份密旨并不是很高兴,反而显得忧心忡忡,负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长子张子琦小心翼翼问道:“父亲,朝廷出事了吗?”

    张俊叹口气道:“朝廷没有出事,是岳飞出事了,他被罢免一切官职,下狱软禁。”

    “父亲不是和岳飞关系一向不太好吗?他被罢官免职,父亲应该高兴才对。”

    张俊看了儿子一眼,摇摇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兔死狐悲?岳飞出事,是天子对藩镇下手了,岳飞是第一个,下一个不是我就是韩世忠,他开始要收我们的军权。”

    张子琦挠挠头道:“孩儿一直以为是要岳飞攻打荆湖南路,岳飞不肯从命,才导致天子震怒!”

    “哼!你想得太简单,太没有见识了,陈庆占领荆湖南路五州是他和天子达成的协议,白纸黑字写着的,不到一年就撕毁协议,他就不怕陈庆扶先帝登基复位?

    我心里如明镜一般,天子才不会在意荆湖南路的得失,他在意的是陈庆手中的先帝,你看陈庆在荆湖南路增兵了吗?根本就没有动静,陈庆就等着天子撕毁协议,他好扶先帝在汴梁登基。”

    “所以攻打荆湖南路只是一个借口?”

    张俊点点头,“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攻打荆湖南路是假,收岳飞的军队是真,岳飞不知情,跑去临安,他当有此难,现在天子要我接受岳飞的军队,然后再交给朝廷,搞不好,岳飞的军队会造反啊!”

    张俊长长叹了口气,岳飞的军队造反也好,不造反也好,他其实也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天子下一步就要夺他的军权了。

    张俊一时间心乱如麻,他吩咐长子道:“去把静修先生请来!”

第一千零十四章 原则

    张俊说的静修先生是他的首席幕僚王静修,年约五十岁,是张俊的同乡,跟随他的多年,深得张俊信任。

    不多时,身材瘦高的王静修跟随张子琦缓缓走进书房。

    走进房间,王静修笑眯眯问道:“宣抚使有何愁心之事?”

    “先生请看这个!”

    张俊将密旨递给王静修,王静修接过密旨看了一遍,摇摇头道:“这可真是件麻烦之事啊!”

    张俊点点头,“是很麻烦,我很担心岳飞的军队会造反?”

    “宣抚使,岳飞军队造反倒是小事,卑职担心的是陈庆会插手!”

    张俊一怔,“这件事陈庆也会插手?”

    “怎么不会插手呢?岳飞的军队都是善战之军,陈庆已夺取邓州,大军紧靠襄阳,难道他会不想把这支善战之军收入囊中?”

    张俊猛地想起一事,点点头道:“先生说得对,陈庆肯定也在打岳飞军队的主意,我前两天得到消息,岳雷从当涂县返回了襄阳,这显然是陈庆在助他逃亡。”

    王静修沉吟片刻道:“朝廷主要是担心岳飞军队造反,才让宣抚使去收这支军队,否则直接派一名文官去收军就足够了,但朝廷肯定没有考虑到陈庆的因素。”

    “其实我真正担心的并不是岳飞的军队,而是朝廷开始收拾藩镇了,下一个不是我就是韩世忠,丢了军权,还不知朝廷会怎么收拾我,恐怕我的下场比岳飞还惨!”

    说到这,张俊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王静修微微笑道:“这些年宣抚使不是表现得很好吗?拼命捞钱,到处横行霸道,坏自己的名声,当年王翦不就是这样让秦王放心的吗?所以宣抚使不用担心,天子既然让你去收岳飞之军,说明他还是很信任你。”

    旁边张子琦半晌合不拢嘴,原来父亲这些年拼命捞钱,故意坏自己名声,是装出来的,是为了让天子放心,还是真是老奸巨猾啊!

    张俊不想提这件事,连忙岔开话题,“那岳飞军队该怎么收,请先生教我!”

    王静修沉思一下道:“我建议宣抚使要把握好两个原则,第一,要让陈庆满意,这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第二,要让天子不满意,必须让天子和朝廷意识到削藩的后果很严重,朝廷下一步夺王爷和韩世忠军权的时候,才会谨慎。”

    “有什么办法让岳飞军队不愿接受朝廷整编呢?”

    王静修比出两个指头,“两个字,谣言!”

    张俊点点头,随即对长子张子琦道:“我写一封信,你立刻骑快马赶往许昌,把信交给雍王殿下!”

    “孩儿遵令!”

    ........

    岳飞自从接到朝廷令他准备夺回荆湖南路的旨意后,便命令长子岳云率两万人进驻荆门军长林县,兵力指向江陵府。

    但这只是准备,必须得到朝廷确切命令,他们才能出兵江陵,岳飞随即带着次子岳雷去临安述职,这一去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军营位于长林县外,将士们都在耐心等待命令。

    岳云今年只有二十岁,十四岁就跟随父亲南征北战,是大宋赫赫有名的少年骁将,他长得极为魁梧,膀大腰圆,两臂有千斤之力,刚开始跟随父亲学枪,但随着他年纪渐长,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大,长枪已经无法发挥他在力量上的优势。

    十七岁时岳云开始练锤,一对八十二斤重的亮银锤打遍宋军无敌手,他由此被美誉为银锤太保。

    岳云的性格和他父亲一样,刚直不阿,嫉恶如仇,不善于妥协。

    自从他们北征中原被朝廷强令撤军后,岳云对朝廷的昏庸和软弱极度憎恨,若不是被父亲阻拦,他差点忍不住杀了强令他们撤军的送信官。

    这次朝廷命令他们攻打荆湖南路,岳云同样持强烈反对的态度,主要原因是陈庆北伐中原,收复故土,他们却趁人之危,攻打荆湖南路,这种做法太没有道义,会被天下人唾骂。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宋军战船封锁了长江,他们军队过不了长江,光占领北岸的江陵县有什么意义?

    这几天,岳云有一种强烈不安的感觉,他之前听到传言,父亲被流放岭南,这两天又听到传言,父亲已被定罪下狱,但不管哪种传言,对父亲都不是好事。

    尤其这几天,几个消息在军营内传得沸沸扬扬,他们的军队将被张俊接管,所有将领都将被降职三级。

    统领降为副指挥使,指挥使降为副都头,这个消息顿时让军营炸了,要知道,官升三级至少要十年时间,不知道要参加多少次的激战,立下多少次功劳,才一点点积功升职,现在一下子抹掉三级,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以接受,把他们十年的功劳全部抹杀。

    这个消息正好点中了军队的死穴,让将领们愤怒万分。

    这时,参谋官薛弼快步走进大帐道:“小将军,有点奇怪了!”

    “请问薛参军,哪里奇怪?”

    “卑职刚刚接到李若虚从襄阳发来的文书,要我们把所有的军政档案都准备好,准备移交给张俊。”

    “什么?”

    岳云瞪大了眼睛,“难道传闻是真的,我父亲已被革职下狱?”

    “都统有没有被革职下狱没有确切消息,也有可能是改任他职,但张俊接手我们的军队,应该确切了。”

    岳云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这个昏庸的皇帝,就这样对待为他浴血奋战的大将吗?”

    薛弼叹口气道:“卑职来找小将军,是希望小将军能稳住诸将们的情绪,他们都在商议北上加入西军之事。”

    “加入西军是好事,那才是真正的抗金之军,为什么还要替这个昏庸无道的皇帝卖命?”

    “小将军冷静一下吧!宣抚使那边还没有消息,万一是谣言,想回头就难了。”

    薛弼话音刚落,有士兵在帐外道:“启禀小将军,二公子回来了!”

    “啊!我二弟回来了,他人在哪里?”

    岳雷奔进大帐,抱住兄长放声痛哭。

    “你先不要哭!”

    岳云按住兄弟的肩膀,急问道:“父亲呢?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父亲被下狱软禁了,我和张保得到陈庆手下的帮助,从临安逃回来。”

    “下狱.....”

    岳云的身体晃了晃,他终于得到确切消息了,父亲真的被下狱了。

    他忽然拔出宝剑,一剑斩断桌案,咬牙道:“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忠良被陷害,这样的王朝不值得我岳云效忠,不如反了!”

    “大哥万万不可!”

    岳雷跪下泣道:“父亲让我赶回来,就是要制止大哥的冲动,大哥可以辞官照顾家人,也可以另谋他职,但就是不能造反,这会毁了父亲一世英名!”

    说完,岳雷摸出岳飞的调兵金牌,高高举起道:“都统制有令,若大将岳云有造反之意,可剥夺其军权。”

    岳云看到了父亲的调兵金牌,不由颓然坐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不会造反,不会毁了父亲的一世英名。”

    这时,岳雷看了看一眼身后薛弼,“薛参军能否回避一下,我想和兄长谈一谈家事。”

    薛弼只要岳云不造反,他就放心了,他点点头,转身走出大帐。

    岳云望着兄弟疑惑问道:“你想说什么?”

    “父亲说,朝廷极可能要抓大哥和张宪,父亲让你们辞官回乡躲避抓捕,但我想劝大哥去投奔西军,我们继续抗金,收复中原,把去年的遗憾补回来,那么多官员都投奔了京兆,连折彦质、吕青山这样的相国级高官也投奔了川陕军,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去,非要为昏庸的皇帝效忠?”

    岳云点点头,问道:“刚才我听你说,你们是得到陈庆手下的帮助才逃回来?”

    “正是!我们刚逃出城,朝廷就开始通缉抓捕我们了,估计是我带走了父亲的调兵金牌,到处是关卡,我们根本逃不掉,没有人帮助我们,张保就去找川陕馆寻求帮助,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情报探子副统领魏炎宗亲自带我们突围。”

    这时,外面一阵激烈喧哗,士兵跑来道:“少将军,将领们都来了!”

    岳雷心念一转,应该是张保把消息告诉大家了。

第一千零十五章 选择

    大帐内,数十名将领济济一堂,每个人都义愤填膺,他们爱戴的主帅被诬陷下狱,他们自己的利益也将遭遇重大损失,张俊要将他们每人降职三级的说法,他们深信不疑,张俊就是这样的人,把他们贬黜下去,张俊的手下才能顺理成章安插进来,接手他们的职务。

    “少将军,我们造反了吧!”

    指挥使纷纷大喊道,“宁死也不屈服,跟他们拼了!”

    “杀到临安去,把岳都统救出来!”众人七嘴八舌大喊。

    “请各位将军安静!”

    岳云大喊一声,大帐内顿时安静下来,数十双眼睛一起望向岳云。

    岳云举起金牌道:“这是都统制让我兄弟岳雷带回来,以这面金牌命令我们,不准造反,这是军令,我们必须无条件服从,所以,再喊造反者,斩!”

    大帐内还是很安静,每个人狂热的目光都变得黯淡下去。

    岳云又继续道:“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不愿意再效忠朝廷,可以选择回乡,也可以去投奔西军,这些都统制没有阻止,除了造反以外,其他的选择,我不会反对,更不会干涉?”

    “那军队呢?”

    有大将问道:“我们想投奔西军,能不能把军队带走。”

    陈庆派出的情报探子都暗中和他们谈过,让他们带着军队过来,军职不变,军阶升一级,同时给每人安家费,并给他们家眷安排好住房,替他们把家人都安排好,将领们怎么能不动心?

    岳云想了想道:“现在把军队解散,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我会把军队带到安化军,如果各位选择投奔西军,那时可以带自己的部属去邓州,我不阻拦。”

    岳云当然也不愿意把士兵交给腐败黑暗的张俊军队,士兵会沦为底层,受尽压迫,他宁可士兵们都去投奔西军。

    “同意我的方案,现在可以举手表态!”岳云望着众人。

    “同意!”统制姚征率先举手。

    “同意!同意!”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举手了,最后几乎所有人都举手同意。

    岳云点点头,“我们先回襄阳,在襄阳城呆一天时间,大家把家人都带上,一起前往安化军,回去收拾吧!一个时辰后出发。”

    众人纷纷回去收拾了,岳雷问道:“大哥不想去西军?”

    “也不是!我要先见见母亲,听听母亲的意见,才能决定。”

    岳云和岳雷是一母同胞兄弟,他们的母亲是岳飞前妻刘氏,刘氏丢下孩子改嫁给韩世忠的部下后,岳飞又娶了第二任妻子李娃,岳云和岳雷都是她带大,所以岳云视李娃为生母,对她极为孝顺,他要去投奔西军,当然要征求母亲的意见,她同意了自己才能去。

    如果母亲要自己留下照顾家人,他也会毫不犹豫辞官归乡。

    当天晚上,岳云率领两万大军离开长林县疾速北上襄阳。

    .........

    陈庆着实没有想到张俊会派长子张子琦来见自己,他当即命令亲兵把张子琦带进大帐。

    “卑职参见雍王殿下!”

    陈庆笑着摆摆手,“张参军不必多礼,请坐!”

    张子琦取出父亲张俊的信,呈给陈庆,“这是父亲给殿下的亲笔信,不过卑职要把信带回去,请殿下见谅!”

    这是张俊的谨慎,他不能把信交给陈庆,万一哪天被抖出来,朝廷知道了,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陈庆笑着点点头,打开信看了一遍,又把信递给旁边张晓过目,陈庆又道:“你父亲很有眼光,我确实想把一部分岳飞的军队收编,当然,前提是他们自己愿意,既然你父亲想到了这一点,那他准备怎么做?信中没有提及。”

    这种关键点是不能落于文字,必须口述,这就是张俊派儿子前来的原因,只有他儿子的口述,对方才能相信。

    “父亲已经派人在岳飞军中散布谣言,所有将领要降职三级,所有士兵军俸减半,然后我父亲会率十万大军前往襄阳府,但会一路缓行,给士兵们选择的时间,想逃亡回家就让他们回家,向投奔西军就投奔西军,最后再接收剩下的军队,给朝廷一个交代。”

    “你父亲觉得朝廷能接受这个结果?”

    张子琦略略欠身道:“我父亲说,朝廷未必想要这支军队,把它们解散更符合朝廷的利益,从此不再有岳家军,我父亲还说,如果这支军队对岳飞认同感强烈,那么天子一定会下旨解散军队。”

    陈庆微微一笑,“岳飞军队的解散与否,实际上是掌握在你父亲手中。”

    “殿下说得一点没错。”

    陈庆又道:“如果朝廷让你父亲攻打荆湖南路,他该怎么办?”

    “我父亲认为,天子不会攻打荆湖南路,但朝廷会在南部的一些州府驻军,这就不会破坏殿下和天子去年达成的协议。”

    这时,张晓在旁边笑问道:“岳飞的军权被剥夺,张宣抚使不担心下一个轮到他和韩世忠吗?”

    张子琦目光黯然道:“我父亲确实很担心!”

    “我给你父亲提个建议,让他主动向朝廷申请一名监军,然后好吃好喝供着,有监军在,朝廷就暂时不会撤销你父亲的军职。”

    张子琦站起身感激行礼道:“多谢张军师的提醒,我一定转告父亲!”

    陈庆把信还给他,又写了一封回信让他带回去,这才命亲兵送张子琦出营。

    待张子琦走了,陈庆眉头一皱,“张俊怎么会想到派儿子来找我?”

    张晓淡淡道:“这个张俊一定想把岳飞军全部解散,然后编造一些故事,比如士兵造反,他出兵镇压,残余军队向邓州逃亡,然后死了多少多少万,把情况说得严重一点,朝廷有了顾虑,就不敢那么轻易解除他的军权,所以他派儿子来事先和沟通,就是先示好,然后他把责任推给殿下时,殿下就不会怪他了。”

    “还真是老奸巨猾!”

    陈庆笑道:“那是不是我们可以去邓州接收岳飞的军队了?”

    “当然可以!”

    张晓欣然道:“殿下可以大张旗鼓宣传,鼓动岳飞军队前来投靠,有岳飞军队加入,这次战胜完颜兀术就更有希望了。”

    陈庆派一支亲兵队拿着自己金牌赶往关中,要求五万支援大军继续留在关中镇守,不用前来中原支援了。

    他已经得到了一支数万人的生力军,足以解决东路兵力缺口问题。

    .........

    襄阳城内此时已是风声鹤唳,各种说法在襄阳驻军中传播,张俊接手后,将用降职三级的手段清除岳飞的部将,同时所有将士皆降俸一半,家眷粮食补助取消,岳飞的士兵将降为次等兵。

    而与此同时,陈庆以告将士书的方式,在襄阳城各地贴满了招揽通告。

    在告将士书中强烈谴责朝廷以抗金之罪来惩处都统岳飞,指出岳飞被革职下狱的原因是北伐时三次抗旨不遵,触怒了天子和朝中的投降派,才引来牢狱之灾。

    朝廷不仅惩处岳飞,还要惩处跟随他抗金将士,作为他们自称为岳家军的报复。

    岳家军将士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困顿。

    但天下还有一支不愿和朝廷同流合污的军队,那就是川陕西军,陈庆号召所有岳家军将士加入西军,一起共举抗金大旗,驱逐女真鞑虏,夺回我们祖先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为我们被女真铁骑残杀的父母妻儿报仇。

    陈庆同时以雍王的名义做出三点承诺,一、所有前来投效将领军职不变,军阶各升一级;二、所有投效将士都将得到和西军将士一样待遇。三、所有投效将士的家眷也一样得到土地和免税的待遇,他们的生活和住房都会得到各地官府妥善安置。

    一边是降职降俸降地位,一边是保职升俸保待遇,结果可想而知,尤其陈庆的告将士书让无数将士热血沸腾,也让他们放下后顾之忧。

    一支支军队源源不断地向邓州投奔而去。

第一千零十六章 收编

    荆湖北路宣抚使府位于襄阳城西北,这里同时也是岳飞的府宅,岳飞的妻子李娃便带着几个孩子住在这里。

    后堂上,李娃流着眼泪听完岳云的叙述。

    她拭去眼泪,点点头道:“你父亲太耿直了,一味坚持自己的原则,哪怕皇帝的面子也不给,我就知道他迟早会有今日之祸,哎!能保住性命就是上天开眼了。”

    “母亲,父亲让我辞官回乡,照顾家人,孩儿也是此念。”

    李娃犹豫一下道:“云儿,你才二十岁,前途无量,就这么辞官归乡,对你太不公平!”

    岳云摇摇头,“母亲,正所谓忠孝不能两全,孩儿宁可舍去前途。”

    李娃还是有点犹豫,这时,她见次子岳雷欲言又止,便问道:“雷儿,你想说什么?”

    岳雷躬身道:“启禀母亲,父亲说,朝廷不会放过大哥和张宪,大哥就算辞官也会被抓捕,所以孩儿建议大哥去投奔西军,可以请陈庆救助父亲。”

    岳云刚要开口,李娃止住他,又问岳雷道:“陈庆能救助你父亲?”

    “孩儿听张保说的,张保说皇帝唯一怕的就是陈庆。”

    “赶紧去让张保来见我!”

    李娃刚才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并不想回乡躲避,而是在考虑怎么救助丈夫。

    不多时,张保匆匆进堂,单膝跪下道:“张保参见主母!”

    “张将军请免礼!”

    李娃问道:“你对雷儿说过,陈庆能救老爷吗?”

    张保点点头,“卑职在临安听说一件事,郑国舅富可敌国,郑太后去世后,他被天子和其他权臣外戚盯上,都想抢他的财富,吓得郑国舅带着全家逃亡,这时陈庆在《京报》上发表一项声明,敢动郑国舅就是与西军为敌,然后朝廷就撤销了对郑国舅的一切指控,郑国舅安然无恙。”

    “陈庆为什么要帮郑国舅呢?”

    “听说郑国舅的儿子是陈庆手下大将。”

    李娃恍然,她点点头对岳云道:“你父亲并没有做过祸国害民之事,我们不能让他含冤入狱,更不能让他屈打成招而被定罪,我们要想办法营救他,云儿明白吗?如果陈庆能救你爹爹,那我们就要去求陈庆帮忙,而不是辞官回乡,那是逃避,我们不能把你父亲扔在狱中不管。”

    岳云惭愧道:“是孩儿想得太简单了,我这就率军北上投奔陈庆,然后恳请陈庆出手,救助父亲出狱!”

    “这就对了,我们分头去做,我要去临安探望你父亲,如果你父亲被流放,我也要跟他一起走,你和雷儿去投奔西军。”

    李娃态度很坚定,她不可能回乡,她要和丈夫在一起。

    这时,岳雷道:“我陪母亲去临安,我还要把金牌还给父亲,要不然他会因此定罪,我们可以去江陵坐船,那边都是西军的船队,有大船。”

    张保也道:“我率三十名亲兵护卫主母以及孩子们去临安。”

    岳云之前投奔西军有点犹豫,因为他知道,一旦去了西军,就无法回头了,万一朝廷再用父亲为将,父亲岂不是无人相助。

    现在他也想通了,如果陈庆能救父亲,那效忠陈庆又有何妨?如果父亲做了文官,有兄弟在,有母亲在,父亲身边也有人相助。

    更重要是,自己在西军,父亲和一家人还有一条退路,可以去关中定居。

    想到这,岳云对岳雷以及张保道:“母亲和几个弟妹的安全就拜托你们了!”

    岳雷笑道:“大哥放心吧!西军的水军会一路护送我们,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去临安,住处他们也会安排好,是魏大哥亲口给我说的。”

    李娃拔出一支银簪子,插在岳云的头发上,注视着他道:“要像你父亲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驱逐鞑虏,恢复我汉家江山!”

    岳云给李娃磕了三个头,哽咽道:“母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望母亲一路保重!”

    .........

    次日一早,岳云亲自带兵把母亲一行送出三十里外,张保和岳雷率领五百士兵护卫李娃以及五个弟妹南下,同行的还有临安情报站武士首领魏炎宗和十名手下。

    魏炎宗是保护岳雷回襄阳,因为还要岳雷还要送金牌回临安,所以魏炎宗等了几天,同时又派人去邓州给雍王殿下送了信,很快他便接到了雍王殿下的手令,要求他护卫岳飞的妻儿返回临安。

    当然,魏炎宗考虑得很周全,不是去临安,而是去余杭县,等岳飞获释后全家再团聚。

    岳云随即率领三万大军北上,这里面除了岳云的两万军队外,还有统制徐庆的一万军队,另外还有十几万家眷跟随北上邓州。

    队伍浩浩荡荡,延绵二十余里。

    岳飞一共有十万大军,其中东路军三万人由吴阶、吴嶙兄弟统领,吴阶被罢官革职,吴嶙改任地方文官,他们的三万军队已经被张俊所得,目前由张俊手下大将孙休统领,驻扎在光州。

    剩下七万余大军,分别由王贵、张宪、岳云、徐庆和董先统领,其中岳云和王贵各统帅两万人,其他三人各统帅一万。

    这次北投西军,董先的军队驻扎在郢州,目前没有消息,王贵则留下继续坐镇襄阳。

    另外还有统制彭玘率五千人坐镇随州,他却是第一个北上投奔陈庆的大将,这是因为他早就想投奔陈庆,只是岳飞待他不薄,他不忍弃岳飞而去,这次岳飞获罪下狱,张俊要接管军队,彭玘便毫不犹豫率军北上,成为第一个北上邓州的大将。

    此时陈庆就在邓州,等候岳飞的大军到来。

    他在邓州最靠近襄阳的新野县扎下了两座大营,一座驻扎他的三万大军,另一座则给前来投奔的数万大军驻扎。

    另外,新野县已经腾空了,他暂时用来安置军队家眷,有房子住房子,没房子住帐篷,张晓带领百名文官和数千士兵专门负责此事。

    陈庆早有想法,他准备把岳飞军队的家眷安置在颍昌府、邓州、汝州和陈州,这四地官田数量庞大,一家分百亩没有问题,数十名统领以上高官家眷则安置在京兆新城。

    中午时分,浩浩荡荡大军抵达大营外,军队军容整齐、盔明甲亮,士兵精神饱满,一看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果然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岳家军。

    刘琼和唐骞负责接待,唐骞带着士兵将数万大军领到大营内休息。

    刘琼则带着数十名将领来见陈庆,走在前面是统制徐庆,徐庆是岳飞同乡,从最初就跟随陈庆,使一把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脾气十分暴烈,一直鼓动岳飞拥兵自立。

    他带着众人拜见陈庆,众人单膝跪下,抱拳道:“参见雍王殿下!”

    陈庆摆手笑道:“大家不必多礼,以前我们是共同抗金的战友,以后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我们都是军人,废话就不多说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西军一员了。”

    “谢殿下!”

    陈庆让手下众将去大营休息,陈庆虽然以最好的待遇收录了众将,但不等于他没有原则,兵将分离的原则他必须坚持,这也是所有军队的原则,既然来了,那么所有军队都要打散进行整编,再重新分配。

    大将也都知道这个原则,也没有异议,跟随士兵去大营休息吃午饭了。

    陈庆特地留下了岳云和张宪二人。

第一千零十七章 密使

    岳云将母亲的亲笔信交给陈庆,陈庆看完信,对二人道:“我会尽一切力量救助岳都统,但有一点你们心中要明白,岳都统被定下的三桩罪行中,第三桩就是勾结叛逆,叛逆就是我,如果我出手救助岳都统,那他这个罪名就坐实了,就算碍于我的面子出狱,朝廷也不会再给他任何返回军队的机会,最多只能转为文官,甚至革职为平民。”

    岳云和张宪对望一眼,岳云连忙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说,我父亲最差也能出狱为平民?”

    陈庆微微一笑,“那当然,若还要定罪,我救助又有什么意义?”

    岳云大喜,躬身道:“一切拜托殿下!”

    张宪忍不住问道:“请问殿下用什么办法救助岳都统,能否透露一二?”

    陈庆淡淡道:“我手中有一枚棋子,便是当今天子最害怕的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张宪略一思索,忽然脱口而出,“先帝!”

    陈庆点点头,又对岳云道:“岳将军请放心,你母亲弟妹此番东去,我已嘱咐手下,安排他们妥当,一路都会有照应,安全更不用说。”

    岳云感动,再次躬身道:“殿下厚爱,岳云只能竭心尽能效力,为殿下立功,以报恩德!”

    陈庆淡淡道:“你们不光是为我效力,也是在为自己挣一份前途,你们的子孙都会得到恩泽,去休息吧!明日跟随我回许昌,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了。”

    当天下午,陈庆下达雍王令,封徐庆、张宪、岳云为上军统制,封彭玘、姚震等十三人为统制,又封副统制十二人,其他将领皆按照其原职封统领以及指挥使。

    另外,还有文官薛弼、李若虚等人皆用为幕僚官,从事军中文职。

    次日一早,留数千人继续安顿家眷,其余七万大军浩浩荡荡返回颍昌府。

    但岳飞军前来投效并没有结束,王贵和董先虽然没有来,但他们手下很多将士陆陆续续北上前来投奔,半个月内,又有一万余人前来投效,陈庆最终得到了五万五千人岳家军。

    .........

    临安,夜幕落下,但大小瓦子内依旧人声鼎沸,商业繁荣,不过居住区和政务区都渐渐安静下来。

    秦桧的府门前也十分安静,但他后面小河码头前却站了十几名家丁,打着灯笼等什么人。

    这时,一艘客船缓缓驶来,在码头上停下,长驻临安的金国使萧毅走下船,之前的金国使刘思因为金国馆失火事件而被罢免,萧毅是去年才上任的金国使。

    他是契丹人,精通汉语、女真语和契丹语,尤其了解汉人的风俗文化,一直深得金国天子信赖。

    他白天已经派人前来送信,说晚上会来拜访相国秦桧。

    金国使者一般都是走水路来拜访秦桧,当然,这也是秦桧的要求,他的府门前是大街,人来人往,总是有金国使者半夜来访,很容易被人非议,会影响他的声誉。

    “你们相国在吗?”萧毅走上岸笑问道。

    “在等萧大官人,请随我来!”管家打着灯笼道。

    “等一等,我还有一名同伴。”

    只见船上又下来一名汉人,四十岁左右,身材矮小,长得其貌不扬,却是商人打扮。

    “这位是......”

    “放心吧!他是我们的人,我来担保。”

    萧毅显然不想给管家多解释,管家无奈,只得点点头,“两位请随我来。”

    前面灯笼引路,从码头上去,秦桧府有两个门,一个门通往内宅,另一个门进去是条长巷子,通往前院,大部分人都是走巷子去前院。

    但萧毅走的却是内宅,一直来到秦桧的书房院子。

    “萧使者好久没有来了,今天带来什么消息?”

    秦桧一边笑眯眯地和萧毅打招呼,目光却落在身后的中年男子身上,直觉告诉秦桧,这是一名文士,不是商人。

    萧毅一闪身,给秦桧介绍身后的商人,“这位许先生是梁王的幕僚,刚从汴京过来!”

    中年文士行一礼道:“在下许厚德,在梁王府负责官吏考核。”

    秦桧吓一跳,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居然是完颜兀术的吏部主管,他心中又疑惑起来,怎么是完颜兀术来找自己,要知道秦桧一直是和完颜昌联系。

    “两位请坐!”

    秦桧连忙招呼两人坐下,又让侍女上茶。

    萧毅端着茶盏慢慢品尝,今天他是陪客,许厚德才是正主。

    许厚德没有心思喝茶,他满脸严肃道:“不知道秦相公是否知道中原的战况?”

    秦桧瞥了一眼桌上的《京报》,干笑一声道:“知道一些,西军夺取了许昌,形成了对汴梁两面夹攻的势态。”

    “贵国朝廷难道没有反应吗?”许厚德又问道。

    秦桧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淡淡道:“当然很关心,我们更关注难民!”

    许厚德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秦桧,“这是梁王给相国的一封亲笔信。”

    秦桧接过信看了一遍,脸上阴晴不定,完颜兀术居然要求他说服天子,出兵淮北,进攻淮河北岸各州。

    秦桧当然明白完颜兀术的的意图,就是攻打西军的后背,实际上就变成了宋金结盟,联手攻打西军。

    秦桧有些为难,一是他不和完颜兀术联系,一直是和完颜昌联系,现在完颜兀术很唐突地写信过来,要求宋军出兵北伐,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他能代表金国?

    其次,朝廷现在忙着收军权,哪里有心思去管中原的事情?

    完颜兀术没有派士兵来送信,而是派幕僚来送信,也是希望幕僚能说服秦桧,他当然知道秦桧一直是和完颜昌联系。

    “秦相公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许厚德盯着秦桧表情问道。

    “这个.....向中原用兵我答应没有用,关键是要天子答应,现在军权在官家手上,当然,我可以尽力去劝说天子,但能不能出兵,我不能给梁王任何保证。”

    许厚德又取出一封信交给秦桧,“这是梁王给你们天子的亲笔信,烦请秦相公交给天子,然后再尽力说服天子。”

    这个可以,秦桧接过信欣然道:“明天一早我就把信转交给天子,我会尽全力说服。”

    如果说服不了,那是你们自己写信的问题,你们自己都说服不了,还能指望我?

    “秦相公,能不能安排让我见一见贵国天子?”许厚德又继续提要求。

    秦桧看了一眼萧毅,眼中有些不满,意思是说,这个姓许的不懂规矩,难道你还不懂规矩?

    萧毅干笑一声道:“秦相公汇报的时候提一下许先生,如果天子想见他,就安排一下,如果不想见,那就算了。”

    “好!明天我提一下。”

    许厚德又道:“另外还需要告诉秦相公,之前投降金国的郦琼,现在又投降了陈庆,他的三万军队就部署在海州、徐州、邳州、宿州一线,你们可以攻打郦琼,既报复当年背叛的一箭之仇,又能顺势占据徐邳海宿四州,威胁陈庆军队后背,你们也可以借口收复中原嘛!难道你们真愿意陈庆成功收复汴梁?”

    秦桧眯起了眼睛,他忽然感觉到,或许天子真的愿意北伐。

第一千零十八章 施压

    次日一早,秦桧匆匆来到御书房,很巧,张俊的快报也用飞鸽传信送到了枢密院,徐先图正在向天子汇报呢!

    “相国来得正好!朕正要派人去宣召。”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秦桧满脸堆笑问道。

    “这是张俊从襄阳发回的快报,相国先看一看。”

    一名宦官把鸽信抄件转给了秦桧。

    信是由信鸽送来,所以很短,只有两行字。

    ‘臣率十万大军已进驻襄阳,收缴岳军,但岳军骚乱,大量北降西军,收缴之军不服管束,有造反迹象,臣建议就地解散归农,急盼回复!’

    秦桧看懂了,张俊已控制了襄阳,但军队却无法管控,很多投降西军,剩下军队表面臣服,暗中又有造反迹象,所以张俊建议解散。

    秦桧每年从张俊手中拿一万贯钱的各种孝敬,既然张俊建议解散,那解散也无妨。

    “陛下,我们目前有五十万大军,军费一直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如果能减少十万军队,我这个相国就要举杯庆祝了。”

    秦桧先开了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这才对赵构道:“微臣一直主张裁军,陛下应该还记得,微臣已经写了两份关于裁军的奏折,现在把岳飞军队裁掉,把他们就地解散,我们的财政就会大大松口气,陛下,降低了财政负担,又去掉了心腹之患,何乐而不为?”

    赵构点点头,秦桧的话说到他心坎上了,他每天为钱愁得睡不着觉,张俊要替他分忧,他当然愿意。

    “徐相国,就这样吧!立刻发信给张俊,朕同意他的方案,岳飞的军队就地解散。”

    徐先图是枢密院的头子,他当然知道岳飞的军队大宋最精锐的军队,陈庆都不肯放过,拼命招揽,天子却决定把他们解散,简直太可惜了。

    但徐先图也没有办法,他知道天子并不在意军队是否精锐,而在意军队是否忠心,经历了刘苗之变后,天子根本就不相信武将,也不相信这些武将带出来的军队。

    “微臣遵旨!”

    徐先图行一礼匆匆告退走了。

    这时,秦桧才躬身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件事重要之事要禀报。”

    “什么事?”

    “陛下,昨晚金国使萧毅来拜访微臣,他带来一人,是完颜兀术的幕僚,带来一封完颜兀术的亲笔信,是给陛下的。”

    “完颜兀术给朕写信?”

    赵构一怔,惊讶道:“信在哪里?给朕看一看?”

    秦桧取出一封信,递给赵构,赵构打开信细看,当然,完颜兀术的文学功底没有这么好,写出文绉绉的信件,这时他的幕僚按照他的吩咐所写,后面完颜兀术亲自压的印。

    赵构看完信,有点坐不住了,负手起身来到窗前,信中的内容当然是劝他北伐,和陈庆争夺地盘。

    完颜兀术居然劝自己北伐,听起来很滑稽,但现实如此,中原的形势已经大变,陈庆占据了中原四成土地,而完颜兀术这封信所表达的实质,就是宋金结盟,共同消灭陈庆。

    赵构并不是很愿意参与进去,倒不是因为陈庆也是宋军,事实上,赵构比金国更恨陈庆,恨不得灭他九族。

    但赵构并不是傻子,他心里明白,就算他和完颜兀术联手把陈庆赶出中原,完颜兀术一样会收拾自己,把自己的军队也赶出中原,最后白白给人做了嫁衣。

    只是完颜兀术心中最后一句话击中他的要害,‘难道陛下愿意陈庆收复汴梁,赵恒父子得以重返汴梁吗?’

    这就是赵构的要害,陈庆只要不去收复汴梁,收复洛阳、收复应天府,他都可以忍了,但唯独收复汴梁他忍不了,除非陈庆把汴梁让给自己,但可能吗?

    陈庆肯定会拥着皇兄父子进入汴梁,如果皇兄在汴梁重新登基呢?

    想到这,赵构有些不寒而栗。

    虽然先帝赵桓已表示愿意放弃皇位,给了自己一份没有加盖宝印的退位诏书,说宝印还在金国,这倒也罢了,关键是礼仪不符。

    天子退位,当在太庙前筑坛告祭先人,然后在百官面前正式颁旨宣布,这些礼仪都没有,只是在《京报》上登了一则退位告示,还不是头版头条,有哪个皇帝是在报纸上宣布退位的?

    他如果反口不承认写过这份退位诏书,自己怎么证明它是真的?

    发现了这个礼仪上的重大缺陷后,赵构一年来如坐针毡,他造势要攻打荆湖南路,其实也是想和陈庆重新谈判,如果先帝肯把仪礼补全,在太庙前筑坛拜祭列祖列宗,在百官公证下重写退位诏书,并当众宣读,然后自己在太庙前正式即位登基,把这套仪礼补全,那自己宁愿把整个荆湖南路都划给陈庆。

    赵构长长叹口气问道:“完颜兀术的使者还说了什么?”

    “使者还说,驻扎在徐、宿、邳、海以及涟水军的郦琼,已经投降了陈庆,我们可以派兵剿灭叛贼郦琼,夺取徐宿四州一军,就会破坏陈庆的攻打开封府的计划,迫使陈庆战略收缩,作为对我们的感谢,完颜兀术可以徐宿四州一军划给我们。”

    赵构着实有点动心了,如果既能剿灭叛贼郦琼,又能占据徐宿四州一军,尤其能阻止陈庆收复汴梁,一箭三雕,赵构倒是非常愿意的,他又问道:“如果完颜兀术又反悔,派兵攻打我们呢?”

    秦桧连忙道:“有陈庆在西面虎视眈眈,完颜兀术是很需要我们在东面造势,牵制陈庆进攻中原,微臣认为,完颜兀术在这件事上不会出尔反尔,他一定乐见我们留驻徐宿四州一军。”

    “这件事事关重大,朕再考虑考虑!”

    .........

    中午时分,赵构回到内宫用午膳,他刚到内宫,有宦官来禀报,“太后来了,在清凉亭!”

    赵构吓了一跳,连忙赶去清凉亭,他竹帘前跪下请安,“皇儿拜见母后,给母后请安!”

    韦太后在帘后淡淡道:“哀家听说陈庆即将攻打汴梁,将要收复中原,难道陛下就眼睁睁看着这个逆贼收复都城,被天下人拥戴吗?”

    赵构心中一跳,这一定是完颜兀术利用母后来向自己施压了,唯一能影响母后的,就是金国的完颜宗贤了,赵构心中着实有点恼火,母后怎么对金国那个人就念念不忘?

    赵构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道:“皇儿也在考虑北伐之事!”

    “这就是对了,陛下才是正统,北伐中原,恢复故都之事应该由陛下来完成,什么时候轮得到那个逆贼插手?哀家就是来提醒官家这件事,不要让京兆那个逆贼的风头压过陛下,得了天下人心。”

    “母后教诲,皇儿铭记于心!”

    韦太后的施压,成了压倒赵构内心天枰的最后一根稻草,赵构决定从东南北伐。

    当然,赵构决定北伐只是他自己下定了决心。

    还有很多面子上的事情要做,比如他要造势,让抗金派占据上风,然后再让大臣倡议,大家签名上书,形成北伐共识,他再顺水推舟同意北伐。

    他还需要北伐一旦失败,有人要替他担责。

    正好张浚还在临安养病,赵鼎也在临安。

    当天晚上,赵构下旨,恢复张浚和赵鼎的相国之位,封二人为尚书左右丞,入阁政事堂。

第一千零十九章 救岳(上)

    清晨,一艘千石客船在余杭县东面的码头上缓缓停下,余杭县位于临安西北,距离临时四十余里,也隶属于临安府。

    受到临安繁华的外溢,这几年余杭县城的宅地家也是迅猛上涨,最贵的县城北部一带,每亩地价也要上千贯了,当然不能和临安相比,临安亩价上万贯的宅子比比皆是。

    客船内走出一行人,为首妇人正是岳飞妻子李娃,走在前面的是次子岳雷,后面跟着几个年幼的弟妹,岳霖、岳震、岳霆,还有两个女儿,长女岳安娘,次女岳银瓶。

    后面一艘船上下来数十名壮汉,正是张保和他的三十名手下,再有就是前面一艘船上的魏延宗和他数十名手下。

    他们原本是乘坐一艘五千石的大客船从长江过来,在当涂县又换成几艘千石客船,一路顺风顺水,才半个多月就抵达了余杭县。

    码头有牛车,他们雇了几辆牛车,向县城里驶去,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大宅前,这是情报站给他们临时租的大宅,足有十亩,条件很不错,几个孩子高兴得又蹦又跳,一直郁郁不乐的李娃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她对魏延宗道:“多谢魏将军一路照顾,不知我家老爷有没有消息?”

    魏延宗行一礼笑道:“夫人放心吧!我们的人盯着呢,如果有事,我们在当涂县就知道了,一般朝廷要等襄阳那边的事情完全解决后,才会考虑怎么处置岳都统,不会那么快。”

    “魏将军今天要去临安吗?”李娃又问道。

    岳雷走过来笑道:“娘,孩儿今天和魏大哥去临安,把那面金牌交了,省得那帮人老盯着这件事做文章。”

    “你这孩子,就不能晚几天再去吗?娘在当涂县还看到你的通缉令,你把金牌给张大哥带过去。”

    张保点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都统还没有出来,公子又被抓进去了,给别人添麻烦,不如我来跑,我看通缉令上的张保画得像张飞一样,根本没有意义嘛!”

    众人都笑了起来,魏延宗笑道:“其实也无妨,这种通缉令也就几天热度,除非有人告密,否则进城出城不会有人盘查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安排一下让岳公子见一见他父亲。”

    这个建议让李娃心动了,她问道:“能见到他父亲当然最好,但安全吗?”

    “夫人放心吧!这点小事还做不到,我们就别在临安做事了。”

    李娃想了想,便对张保道:“你是要时时刻刻保护好二郎的安全!”

    “请夫人放心,卑职一定做好,不会出半点纰漏。”

    李娃随即写了一封信,交给岳雷,岳雷随即和张保、魏延宗带着几名手下,乘船去临安了。

    .......

    中午时分,王牧匆匆来到六味居茶馆,六味居茶馆目前是临安情报站的总部,掌柜正是情报站总管董安,王牧来到茶馆后院的一间雅室内,推开门,房间里坐着三人。

    一个是特使胡云,再一个是情报总管董安,还有一个副总管魏延宗。

    “小魏什么时候回来的?”王牧走进房间笑问道。

    “今天清晨到余杭,又从余杭过来,刚到。”

    胡云一摆手道:“少府兄请坐!”

    他们四个人代表着西军在临安的最高利益,很少在一起商议事情,今天坐在一起,必然是有大事。

    “雍王殿下给我们布置了一个任务!”

    胡云看了一眼众人道:“雍王殿下要求我们给朝廷施压,把岳都统放出来。”

    王牧知道一定就是为这件事,他问道:“不是说朝廷只是暂时软禁岳都统,夺了军权后会贬黜到地方吗?

    胡云摇摇头道:“之前是这样,但形势有变化,简单说就是太后插手了,这几天朱胜非突然提出,要严查岳飞和叛逆的勾结,他认为荆湖南路的局势失控,和岳飞的不作为有巨大关系,他拿出一份证据,是岳飞部将董先的揭发,说西军利用商业为掩护,大量军队物资利用骆驼经过襄阳送到江陵,岳飞从来不阻止,甚至默许西军物资过境,在一点上,朱胜非认为岳飞在述职时没有说实话,所以要求成立三堂会审。”

    王牧眉头一皱道:“这个董先好像从前还是伪齐高官?”

    胡云解释道:“董先最早是文官,知商州事,后面投降伪齐也做了高官,但因为投靠完颜昌,连伪齐也不容他,他只能投降宋朝,岳飞对他很不错,任命他为统制,独掌一军,现在岳飞出事,他又想投奔韦党,就拿岳飞当投名状。”

    董安笑道:“这件事其实我很清楚,我来临安之前,就曾带领一支骆驼队经过襄阳,一万头骆驼,都是货物,真正的军队物资补给不走襄阳,必然从巴蜀运到江陵,原因很简单,江陵军队是属于四川路驻军的一部分,京兆发送军资不可能绕过四川路直接送江陵,直接从襄阳过境,只能是货物。”

    胡云叹口气道:“问题是我们知道不可能,但朝廷不知道,现在有记录,确实曾有大量骆驼过境,但说不清楚里面究竟是货物还是军资?”

    这时王牧缓缓道:“韦太后不会无缘无故对岳飞下手,背后很可能有金国人指使,尤其是完颜兀术,岳飞有难,他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说这些都没有用,关键是怎么替他去罪?”

    胡云看了一眼众人,问道:“大家有什么想法?”

    王牧低头沉思片刻道:“去罪是不可能的,我们要参与进去,用我们的势力来压制朝廷。”

    “雍王殿下就是这个想法。”

    胡云把一封信递给王牧,“这是魏延宗从襄阳带回来雍王信件,你看看就知道了。”

    王牧匆匆看了一遍信件,点点头,“我觉得这是好办法,事不宜迟,现在就现在回去安排,明天《京报》刊登出来。”

    一直没有吭声的魏延宗道:“我觉得还需要双管齐下,最好岳都统自己上书申辩,要让天子明白,岳都统并没有问题,然后《京报》上的压力才会有更好的效果。”

    胡云点点头,“我赞成,你们安排吧!”

    .......

    夜幕降临,相国徐先图的府宅来了一名重要客人,正是雍王特使胡云。

    在这个关键时刻,胡云的到来,多少让徐先图有点疑虑,不过他还是很客气地在贵客堂接待了胡云。

    两人寒暄几句,胡云笑道:“上个月,川陕宣抚使司提交了在历阳县借一块地修建货船码头之事,一直没有消息,听说申请报告是压在枢密院,不知徐相公有没有看过这份申请报告?”

    徐先图一怔,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为这件事而来,他淡淡道:“如果是停靠码头,不需要批准,长江沿线这么多码头,你们都可以随意停靠,没有任何阻止吧!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单独修建码头,这里涉及的问题很多,关键是要不要驻军,这些都很含糊,恐怕通过的可能性不大,我听说秦相公已明确表示反对。”

    胡云点点头,“我也只是问问而已,报告我也没有看到,并不了解情况。”

    徐先图眉头皱成一团,忍不住道:“如果只是问问,完全可以白天去枢密院询问就是了,难道徐特使就为这点小事而来?“

    “当然不是!”

    胡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给徐先图,“这是雍王殿下专门写给徐相公的亲笔信,我今天其实只是为送信而来。”

    胡云告辞走了,徐先图一遍遍看着陈庆的亲笔信,久久沉默不语。

    他的三子徐寿进来行礼道:“父亲,孩儿已经把胡特使送走了。”

    “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家国天下,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天下,百年后,我们的家还在,却不知道会是谁的国,谁的天下了?”

    徐先图望着儿子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想到了自己的孙子,自己是该为后代们想一想了。

    徐先图从怀中取出银牌递给儿子,“你立刻去一趟大理寺,找到大理寺丞李若朴,他是我的人,今晚应该是他当值,你就这样对他说......”

第一千零二十章 救岳(中)

    两更时分,魏延宗带着岳雷从一扇小侧门进了大理寺软禁区,来到岳飞被软禁的小院。

    虽然很晚了,但岳飞还没有休息。

    灯下,岳飞正全神贯注看书,岳雷激动地奔了过去,“爹爹!”

    岳飞放下书,惊讶地望着儿子,“雷儿,你怎么来了?”

    “孩儿是来探望爹爹!”

    岳雷一指身后,“魏大哥带我进来的,我们能离开临安,也是魏大哥帮忙,母亲也来临安了。”

    岳飞一惊,“你母亲也来了,她在哪里?”

    “暂时住在余杭县,魏大哥已经安排妥当。”

    魏延宗上前行礼道:“在下魏延宗,是西军驻临安情报站副管事。”

    岳飞点点头,自己这一个多月待遇很不错,估计也和他们有关。

    “感谢魏将军帮助我的家人,替我转告雍王殿下,他的厚爱,我岳飞铭记于心。”

    “襄阳发生的事情,岳都统都知道吧!”

    岳飞叹口气道:“昨天枢密院的官员来找我,给我提到了襄阳的情况,我的军队大量投奔西军。剩下的军队也被天子下令解散,哎,十年练兵,毁于一旦啊!”

    这时,有狱卒在院中道:“有人来巡视了,你们赶紧走!”

    魏延宗连忙道:“我就说一句话,荆湖南路的西军隶属于四川路兵马府,由都统制郑平管辖,所有军队粮草和军事物资必须由成都派发,走水路送去江陵,不能由京兆府直接越级输送物资。”`

    说完,魏延宗拉一把岳雷,“我们走!”

    岳雷连忙把母亲的信塞给了父亲,这才跟着魏延宗急急走了。

    岳飞听得一头雾水,江陵府驻军物资运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

    就在魏延宗带着岳雷刚走,大理寺丞李若朴快步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岳飞道:“下午得到消息,你丢失的那面金牌拿到了,有人从襄阳府送给枢密院,应该是你的部属,这个事情就算结了,对你儿子岳雷的缉捕应该很快会撤销。”

    “多谢李寺丞告之!”

    李若朴摆摆手,让狱卒退下,他低声道:“今天上午,秦相公和朱相公联合向天子建议,要求天子组建三堂会审,严查岳都统和京兆勾结,他们最终目的,是要把造反之罪栽在岳都统头上,听说朱胜非得到了董先的举报.....”

    “董先?”

    岳飞大吃一惊,“董先怎么会举报我?”

    “韦太后已经推荐董先出任浙东制置使,岳都统还不明白吗?”

    岳飞长叹一声,“亏我不计前嫌,那样对他,人心难测啊!”

    岳飞又问道:“他怎么举报我?”

    “听说他举报都统和陈庆勾结,长年允许西军的粮草军资和军队从襄阳过境,导致荆湖南路局势恶化。”

    岳飞忽然明白魏延宗那番话的意思了,他是允许京兆的骆驼商队过境,但只限于商业货物,绝不会同意军队粮草和军资过境,如果自己没有理由,真要被人污蔑陷害,还说不清楚。

    魏延宗那番话就是最好的反驳了,荆湖南路驻军隶属于四川路兵马府,京兆怎么可能越级运送军粮物资,再说从成都用船只运送粮草物资岂不是更方便?根本不需要千里迢迢从京兆用骆驼运输。

    岳飞顿时愤怒道:“我要上书天子,我要把情况说清楚,绝不允许他们肆意诬陷我。”

    “对!就应该上书,岳都统什么事情都忍气吞声,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

    次日中午,《京报》照例在临安府各地发送,今天报纸的内容有点特殊,立刻引起了很多议论。

    头版头条刊登了两首词,一首词是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

    这首《满江红》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临安百姓几乎人人皆知,大家都很困惑,怎么头版头条刊登这首词。

    但头版头条还同时刊登了另一首词,顿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居然是先帝赵恒的词,临安百姓和官员们都是第一次读到。

    “《醉落魄》.赵恒

    无言哽噎。看灯记得年时节。行行指月行行说。愿月常圆,休要暂时缺。

    今年花市灯罗列。好灯争奈人心别。人前不敢分明说,不忍抬头,羞见旧时月。”

    这就是陈庆出手了,高层的政治斗争从来不需那么直白,闻弦知雅意,把岳飞和赵恒的词放在一起,对天子赵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威胁了。

    其次,在第四版教育栏中也刊登了,‘江宁府府试起争议,林姓考生该不该为第一。’

    这是用林一飞来敲打秦桧。

    “砰!”

    御书房内,天子赵构的情绪再次失控,将茶盏摔得粉碎,赵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好一个陈庆,欺人太甚!”

    相国徐先图正好走进来,他见到满地的瓷片和扔在地上的报纸,顿时明白了,连忙让宦官收拾干净。

    徐先图把报纸拾起,放在御案上,叹口气道:“陈庆必然会帮岳飞,陛下又何必如此恼火!”

    “难道他们真的有勾结?”赵构重重哼一声道。

    “陛下,若真有勾结,岳飞就不会准备南攻荆湖南路了,更不会来临时被下狱,微臣之所以说陈庆必然会救助岳飞,是因为陈庆要收买人心,岳飞的数万军队投奔他,他要收买这些将士的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助岳飞,坦率说,陈庆一方面要帮助岳飞,但同时又最不希望岳飞重返荆襄。”

    赵构的怒气稍稍收敛,又冷冷道:“他想替岳飞出头,直接写信给朕,朕或许会给他个面子,他拿先帝威胁朕算什么?”

    “陛下,微臣刚开始也是不解,他这样威胁会不会适得其反?但微臣又很快感觉到不对。”

    “什么不对?”

    “陛下,陈庆和岳飞可没有这个交情,不至于用先帝来威胁,难道陛下杀了岳飞,他就要扶先帝登基?恐怕连吕颐浩都没有这个待遇吧!岳飞算什么?”

    赵构慢慢坐下,吕颐浩这样一分析,他也觉得有点不对了,是啊!陈庆不至于为了一个岳飞就要和自己鱼死网破。

    “那爱卿说,他是什么意思?”

    “微臣觉得,陛下要反过来想。”

    赵构眉头一皱,“朕不太明白,你说具体一点。”

    “陛下,一个人要杀某人,绝不会满天下大喊,我要杀某某某了,就像一个条狗拼命叫,它反而不会咬人,同样道理,陈庆若真的想扶先帝登基,他就不会拿这件事来威胁。”

    赵构用手指重重敲了敲,“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微臣觉得,他的意思在说,他在先帝事情上给了陛下一个人情,他要陛下看在这件事上,还他一个人情!”

    “是这样吗?”

    徐先图点点头,“除此之外,别无解释,何况词意很落魄、哀怨,绝没有重整山河,意气风发的气势,微臣的理解应该没有错。”

    赵构又仔细读了一遍词,是很落魄、哀怨,确实没有锐意进取的感觉。

    赵构的怒气消除了大半,点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朕会好好考虑!”

    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软硬兼施,陈庆自己唱了红脸,他就需要一个人唱白脸来安抚,他选中了徐先图。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救岳(下)

    次日上午,天子赵构在紫微殿偏殿内召开了政事堂军政议事。

    除了五名相国外,还有几名大学士也一并参与议事。

    张浚和赵鼎两人这次复相很突然,虽然宰相被罢黜后,重新复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一般都会有先兆,基本上本人会提前知晓。

    但这一次却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下旨复相,着实让两人想不到,不过正好他们都在临安,所以第二天两人又重新穿上了紫服。

    众人都在低声谈论着,张浚对赵鼎道:“这两天朝中提出北伐的呼声颇高,赵相公知道吗?”

    王鼎点点头,“我有所耳闻,应该和陈庆东征有关,听说陈庆东征比较顺利,朝廷就坐不住了。”

    张浚迟疑一下道:“朝廷想北伐是好事,但我感觉似乎有点仓促,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仓促。”

    王鼎冷笑一声道:“汴梁都要被西军夺取了,朝廷能不急吗?”

    另一边,秦桧却显得有点心神不宁,朱胜非和他谈论岳飞之事,他却没有了之前的积极性。

    秦桧能当这么多年的相国,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不仅善于揣摩天子的意图,而且政治敏锐很强,昨天《京报》刊登的两首词,意味着陈庆在岳飞之事上出手了。

    然后今天一早天子就临时召开政事堂议事,会不会谈论岳飞之事?

    至于他儿子林一飞的事情,秦桧倒不是很在意了,官家已经知道,而且自己现在膝下无子,官家对他也很同情,自然不会指责他隐瞒前妻生的儿子。

    关键还是秦桧摸不透天子的态度,所以他在岳飞之事上,态度就含糊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

    这时,侍卫一声高喊,“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天子赵构从侧面快步走来,站在龙榻前歉然道:“让各位爱卿久等了!”

    众人一起施礼,“参加陛下!”

    赵构摆摆手,“请坐下吧!”

    众人各自坐下,赵构沉吟一下道:“今天主要是各位爱卿探讨一下北伐的可能,昨天朕接到百官的联名信,让朕想到了列祖列宗的创业艰难和守成不易,想到了汴梁,想到了大庆殿,朕一夜未睡。”

    正当众人以为天子要开始讨论北伐时,不料赵构话题一转又道:“不过在探讨北伐之前,朕想先把岳飞的事情做个了结,秦相公、朱相公,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秦桧心中一凛,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真是要先谈论岳飞,而且他记得很清楚,前天官家提到岳飞之事,用的是案子这个词,‘岳飞的案子’,但今天案子变成了事情,‘岳飞的事情’。

    这个小小的用词变化,秦桧便知道,官家的心态变了,恐怕是陈庆昨天在《京报》上刊登的威胁见效了,这个关键时刻,秦桧也决定后退一步。

    秦桧微微欠身道:“回禀陛下,微臣暂时没有什么要说的。”

    朱胜非顿时急了,昨天还说起要一起给岳飞定罪,今天怎么就没意见了?

    朱胜非顾不上秦桧,他躬身道:“陛下,微臣的奏折上写得很清楚,岳飞和陈庆私下勾结,他故意放纵陈庆军队物资过境,导致荆湖南路局势恶化,微臣有证人证词,必须严格审理,若证明其罪,当严惩不贷!”

    这时,徐先图起身道:“关于朱相公说的这件事,微臣有不同看法,请陛下准许微臣说两句。”

    赵构点点头,“徐相公请说!”

    徐先图举起一本奏折道:“这是今天一早,大理寺转到枢密院的上书,是岳飞的上书,我已经抄了一份副本,正本交给陛下。”

    有宦官上前接过上书,放在天子桌案上,赵构一边翻看,一边听徐先图的解释。

    “岳飞上书说,他从未和陈庆达成过任何军队或者军粮、物资过境的协议,只有第一次是在折彦质的许可下,准许了九千九百名骑兵过境去荆南剿匪,然后就是士兵回乡探亲过境,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陈庆军队或者军粮过境的事情。”

    朱胜非怒道:“徐相公,难道他部将傅选的揭发信是诬陷他?”

    徐先图不慌不忙道:“傅选的揭发信我也看了,大概就是指从京兆过来的上万头骆驼载物过境,走了很多次,傅选认为那是军粮和军资,但关于这个问题,岳飞的上书也解释过了,那些骆驼所载都是普通的货物,实际上就是京兆的官商,对于商业货物过境,他一向不干涉。”

    朱胜非冷笑道:“可谁知道那是货物还是军队物资?”

    “问题就在这里,傅选其实也不知道骆驼所载之物是什么,他也是猜测,说那是军资粮草,但岳飞却有证据,证明那些骆驼所载之物不是粮草军资。”

    “徐相公,岳都统有什么证据?”赵鼎第一次开口了,他对岳飞的印象很不错,他也不相信岳飞有谋反之意。

    “驻扎在荆湖南路西军隶属于四川路兵马府,他们的军粮物资,人员更换,都是四川路兵马府负责安排。绝不会有京兆府绕过四川路兵马府,直接把军粮送去荆湖南路驻军,这在任何军队都不允许,就像我们朝廷绝不会绕过州府直接去找某个县一样。

    其次,粮草物资应该走水运更方便,有好好的长江水运不走,还要用骆驼驮负一点点粮草物资,行走千里去江陵吗?”

    大殿内顿时一片笑声,秦桧急忙打圆场道:“朱相公并不知道荆湖南路的驻军所属,他也是从常理推断,毕竟确实过境九千多骑兵。”

    这时,赵构有点不耐烦了,自己的态度那么明确了,还有什么可争论的,他摆摆手道:“岳飞或许有不察之过,不过他抗金有功,而且功大于过,朕既然要考虑北伐,却将一个曾经北伐的大将定罪,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会让人天下非议,所以朕决定不再追究,岳飞功过相抵,封朝散大夫,改任兵部郎中,知漳州事。”

    .........

    岳飞终于从大理寺出来了,他就像做梦一样,入狱前是大将军头衔,汤阴县公,都统制,荆湖北路宣抚使,入狱后一切都没有了,被革除得干干净净,出狱后却摇身变成了从五品文官。

    岳飞望着晴朗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有领兵的机会了。

    岳雷就在大理寺官衙前等候,他连忙跑上去扶住父亲,张保也上前哽咽道:“主公终于出来了!”

    岳飞苦笑一声道:“我能出来真不容易啊!欠了陈庆一个天大的人情,张保,我马上要去福建路做文官了,你还跟我吗?”

    张保抹去眼泪道:“卑职是孤儿,我不跟主公,能去哪里?我当然也跟去。”

    岳飞点点头,“雷儿,你母亲还在余杭县吗?”

    “走吧!我们去余杭县。”

    岳飞坐上牛车,跟随儿子和张保前往余杭县。

    三天后,岳飞带着家人在钱塘江码头上了一艘五千石的海船,这是胡云特地安排,大船离开了钱塘江,走海路前往漳州上任。

    也就在岳飞离开临安的同一天,政事堂通过了由大学士陶麟提出,二百七十四名官员联名呼吁的《北伐倡议》,天子赵构正式任命张浚为淮北宣抚使,以韩世忠为征北都统制,率八万大军北伐徐州、宿州、海州和邳州,兵锋所指,正是郦琼的三万大军。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抓俘

    开封府各县在北宋时期并不富裕,人口不多,乡村尤其显得荒凉,东京汴梁就像黑洞一样,把开封府的人口和资源都吸走了。

    北宋灭亡后,汴梁迅速衰败,人口四散,开封府反而倒有点起色了,至少乡村景色没有那么荒凉,到处是黄灿灿的麦田,麦子很快要收割了。

    正是因为麦子要收割,陈庆和完颜兀术才达成了收麦暂时停战的口头协议,完颜兀术需要军粮,陈庆也不愿意摧毁农民的收获希望。

    不过双方对情报的重视并没有因为麦收而减弱。

    开封府南面的扶沟县,一队骑兵在县城西南面的树林中休息,这是一支由二十人组成的西军斥候骑兵,他们的任务是查看敌军部署,寻找敌军主力。

    为首的将领是一名年轻的斥候都头,叫沈清,京兆人,从军只有三年,但他武艺高强,屡立奇功,从一个小兵升为都头。

    沈清的任务就是在扶沟县内活动,探查金兵的情报。

    士兵们点燃了几块煤饼,放入行军灶内,放上锅,烧水煮面,斥候用的煤饼当然和普通百姓不一样,斥候用的煤饼里面有火硝粉和硫磺粉,很容易点燃,火力大,燃烧快,很适合斥候赶时间的生活,一大锅水很快烧开,煮了一大锅面片,士兵们各舀一碗,放入羊油块、盐、调料,肉干,顿在一边大口吃了起来。

    沈清坐在一块大石上,一边吃面,一边看着石头上地图,整个扶沟县他们都走遍了,没有发现敌人军队迹象,发现敌军大队也比较容易,金兵一般会有先锋过来,强征农民的羊和牲畜,但兔子不吃窝边草,金兵对开封府的农民是不是这样强抢掠夺还难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一定会有敌军先锋到来。

    就在这时,树上的哨兵大喊:“正北方发现一支骑兵队,大概在十里外,正向我们这边奔来!”

    沈清立刻喝令道:“收拾东西,准备撤退!”

    斥候军不是战斗队,他们不会随意和敌军作战,除非是有需要,比如抓捕对方的斥候获取情报等等。

    士兵们几口吃掉面片,迅速收拾干净,牵着战马向树林深处躲去,只留下都头沈清和哨兵监视敌军。

    不多时,一支金兵探哨骑兵风驰电掣般奔来,冲进了树林内,他们就在宋军刚才休息的空地翻身下马,他们带着六七十只羊,每匹马上捆了两只,这里比较宽敞,旁边就是小河,无论吃饭还是休息都很方便。

    “都头,对方不是女真人!”

    一般宋军士兵对于女真人、契丹人还是渤海人都分不清,长得都一样,但斥候们却能从装备上分清对方。

    这支游哨骑兵都穿着皮甲,尽管是双层皮甲,但说明他们肯定不是女真士兵,应该只是东胡士兵。

    沈清发现一个更深层的问题,这支骑兵可是游哨骑兵,精锐中的精锐,居然都只能穿双层皮甲,那么普通士兵岂不是只能穿单层皮甲,这还是东胡士兵,那么签军士兵呢?

    沈清觉得这个情报很重要,他得抓几个战俘回去。

    但对方是三十个人,而他们只有二十人,怎么抓?

    三十名士兵正在架火烤羊,几只洗剥好的羊挂在木架上,骑兵们一边烤肉,一边兴奋的聊天。

    沈清的目光落在对方战马上,对方怕战马被烤肉的烟熏着,所以三十匹战马都拴在上风处,距离稍微有点远,距离他们烤肉之处至少有三十步。

    但拴马的大树上有一名哨兵,他盯着外面官道,同时也负责看守马匹。

    沈清心中立刻有了一个大胆的方案,他向手下哨兵招招手,两人悄悄后退,退入密林之中。

    .......

    沈清召集众人分配任务,他们是一个都头,一个副都头,然后十九名士兵。

    “杨大和魏七郎负责偷马,魏七郎的箭法不错,还要将树上的哨兵一箭干掉,各位,哨兵被射中会惨叫落下来,惨叫就是我们行动的信号,用弩射,然后我们留三个活口带回审问,这个由我来决定。”

    沈清又交代了一些细节,众人答应一声,这才分头行动,留下一名士兵照看战马,其他士兵从四面八方分头而去。

    三十名东胡士兵已经开始吃羊肉了,大口喝着皮囊中的羊奶酒,两名西军士兵摸到了东北角,两株大树上拴着三十匹战马,在其中一棵大树上还蹲着一名哨兵,也在津津有味的啃着羊腿,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

    吃饭的时候最容易被偷袭,原因就在这里,注意力都在食物上,没有去注意外界的风险。

    一名西军士兵举弩瞄准了树上的士兵,另一名西军士兵则悄悄靠近马匹,这时,所有的士兵都举起弩,等着哨兵的惨叫声。

    “咔!”弩机声响起,一支强劲的弩箭‘嗖!’的射出,正中哨兵的胸口,哨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树林摔下。

    几乎是同时,十八支弩箭强劲射出,每支弩箭射向一人,敌军合理分配才是关键,若一名敌军被射中七八支箭,那就是偷袭失败。

    一轮弩箭射出,十五名士兵东胡中箭倒下,西军扔掉军弩,举起长矛冲了上去。

    东胡士兵被射蒙了,当西军大喊着冲来,他们吓得转身便逃向战马,不料拴马之处空空荡荡,三十匹战马一匹都不见了。

    为首百夫长大喊,“散开逃命!”

    话音刚落,忽然头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清用一根木棍打晕了敌军百夫长,用绳索将他反绑起来。

    西军斥候一路追杀,几名东胡士兵冲出树林,仓惶逃命。

    “不要追了!”

    沈清大喊一声,士兵们停止了追赶,他们抓住了三名战俘,都反绑起来,头用黑袋子罩上。

    又迅速打扫战场,盔甲剥下,兵器带走,尸体挖坑掩埋了,这才带着三名战俘向许昌方向奔去。

    ........

    这段时间,陈庆一直在进行军队整编,他一共收编了五万三千余岳飞的军队,其中岳飞军的三大精锐之军踏白军、游奕军、背嵬军都被陈庆完整地得到了。

    他需要把自己的军队和岳飞的军队打散,混合在一起,再重新整编。

    其中岳云、张宪和徐庆三名上军统制编进了虎贲军,每人统领一万军队,为自己的直属军,统制彭玘身高达两米,体格魁梧,力大无穷,使一把七十斤重的金背大砍刀,是一员步将,他被陈庆任命黑甲步兵营统制,统领西军五千黑甲步兵。

    他将领则分别编入高定、刘琼、刘璀和杨再兴的都统营中,都没有降级,统领的军队人数也和从前一样。

    除了整编军队外,还要安置他们的家眷,近二十万人,五万多户,陈庆采用了自愿选择的方式,如果家乡就在附近,那么就安置回家乡,其他家眷则由他们自愿组合,将他们安置邓州、汝州、颍昌府、陈州、蔡州等四州一府,将官田和军田都分给他们,保证了每户人家至少有三十亩土地,同时和西军士兵一样,享受终身免税的待遇。

    这个待遇着实令为二十万家眷一片欢呼,就连岳飞也做不到这一点。

    这天下午,陈庆得到禀报,一支斥候队押回三名战俘,有一些重要情报,令陈庆十分重视。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颓势

    大帐内,陈庆看着三名战俘,三人都是契丹人,都是游哨骑兵,每个人只穿一条短裤,赤着上身和腿部,宋军军医在量他们的身高和体重。

    眼前的三人着实令陈庆感到震惊,震惊它们的矮瘦,当然,东胡人都不高,契丹人、女真人身高普遍都在一米六左右,但他们体格非常强壮,一个个都强壮得如同野兽一般。

    但眼前的三名契丹人却出奇的干瘦,而且他们居然还是游哨骑兵,那可是金兵的精锐之军。

    地上放着他们披挂的皮甲,陈庆拾起皮甲细看,皮甲做工很粗糙,皮子的鞣制也不过关,坚韧度不够,锋利的长矛一击就能戳穿。

    这让陈庆也有点惊讶,说明普通东胡士兵和签军一样,穿的都是普通皮甲。

    在大散关西谷、在秦州在甘泉堡等地,陈庆都和金兵的东胡军交过手,对方穿的可都是铁甲,只是没有女真军的铁甲品质高,但绝对能挡住百步外的弩箭射击。

    短短的七八年时间,金兵整体装备明显下降了,而且三名东胡探子无论身高体重都远逊于西军斥候,这是不是也昭示着金国国力的下降?

    “军师,你怎么看?”陈庆笑问旁边张晓。

    张晓沉吟一下道:“金兵占领中原以来,实际上一直在消耗宋朝积累的财富,在吸宋朝百姓的血,刚开始他们吃得很饱,脂血充足,所以军队装备精良,东胡士兵也能装备铁甲,个个身体强壮,现在装备也好,体质也好,都越来越差,说明宋朝已经被他们吸干了,中原财力已经无法支撑金兵。”

    “军师说得不错,从他们之前的口供看,他们平时饭食中已经没有肉了,和签军士兵一样,顿顿都是面饼,甚至女真士兵也无法保证大块吃肉,只能吃肉沫夹饼,以至于这支游哨骑兵奉命南下,来扶沟县抢夺农户的羊只,大战将至,军队的伙食却没有改善,这样会严重影响到对方军队的士气。”

    张晓点点头,“如果深究的话,还会发现很多细节,从三人的瘦小,看得出对方兵源很差,都是普通的契丹牧民,一年前才征军南下,连牧民都这么瘦小,说明契丹人和奚人被金国残酷压榨,也间接说东胡人的兵源要被耗光了。”

    这时,刘琼走上前道:“殿下,那位斥候都统来了。”

    “带他去中军帐,我有话问他,军师也一起来吧!“

    .........

    斥候都头沈清被带进中军大帐,他心中颇有点紧张,进帐单膝跪下行礼,“飞鹰军斥候都头沈清参见殿下!”

    “沈都头请站起身说话!”

    “谢殿下!”

    陈庆打量沈清,见他身材挺拔,相貌清朗,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军人的果断坚毅,陈庆暗暗点头夸赞,此人是一个人才。

    陈庆又道:“这次你抓到的三个战俘确实很重要,但我要知道你们抓捕敌军的详细过程,我要了解细节,尽量说详细一点。”

    “回禀殿下,卑职奉命探查扶沟县敌情,但我们在扶沟县三天都没有发现敌情,准备按照计划返回,但就在最后吃一顿午饭之时,发现这支斥候从北面官道奔来......”

    沈清便将这次遇到敌军的战况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还是跑掉了三人,因为卑职是斥候,正准备离开,谈不上泄密,所以卑职没有追赶他们。”

    陈庆问道:“你们伏击时,距离他们有多远?”

    “四十步!”

    “但斥候埋伏的最短距离是五十步,你们为什么要四十步?”

    “回禀殿下,如果是五十步的话,树林太多,会遮蔽我们视野,影响射弩效果,所以只能选四十步,那是最佳视线,保证我们的偷袭效果。”

    “四十步都没有惊动他们?”

    沈清摇摇头,“他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卑职自己也有感受,他们这支游哨骑兵是卑职见过最差的,甚至还不如一般骑兵,同伴被射杀,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逃命,没有一个人转过身来拼命,连他们首领叫喊也是分散逃跑,而不是集结起来拼命。”

    “你懂契丹语?”

    “回禀殿下,卑职学了一些,契丹语、女真话都会一点。”

    陈庆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掩埋敌军尸体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对方体格比较瘦小?”

    沈清连忙道:“这就是卑职感受最深的,这三十名东胡游哨骑兵,个个都比较瘦小,体重都很轻,卑职专门问被抓的首领,为什么都很瘦小,他们凭什么被选为游哨骑兵?”

    “他怎么说?”这也是陈庆很关心的问题。

    “他说是凭马术考核来选拔游哨骑兵,他们虽然比较瘦小,但马术都非常高明。”

    “你觉得他们马术高明吗?”

    “卑职实话实话,很不错,他们三人都带着黑色头套,双手反绑,用双脚控马,依然跟上我们的战马奔跑,要不是畏惧我们弩箭,他们或许会骑马跑掉。”

    陈庆点点头,“也就是说,没有那种马术好,身体又强壮,经验丰富的士兵了?”

    “应该是没有了!”

    “你们退下吧!每人赏十贯钱,记大功一次,你作为首领,加五转!”

    沈清大喜,连忙拜谢退下。

    这里稍微简单说一下西军的升迁和记功,每次开战,士兵只要参加战斗,哪怕因为是后勤兵没有上阵,都能得到半功,这是最小的功劳,算是苦劳。

    如果上阵参战,没有逃跑,就能得到一个小功,能斩杀敌军一人以上三人一下,能得到一个中功,斩敌三人以上,能获得大功。

    得到功劳后会上报吏部司,然后吏部司记录在案,功变成转,半功就是半转,小功是一转,中功是两转,大功是三转,沈清刚才是加五转,算是特大功劳了。

    一旦积累到十转,就能升官阶一级,同时有了官职提拔资格,但能不能提拔,还要看有没有空缺出来。

    为了减少人情提拔,吏部司会进行排队,官阶高的优先升职,同官阶下,转数高的优先,同官阶同转数,立下大功多的优先。

    这就是军队中特别看重资历的缘故,这种资历是大家用性命一点点积累出来的,怎么能不被看重?

    但为了让优秀者脱颖而出,军队中又有破格提拔这一条,两种情况下优秀者能得到破格提拔,一是战争之时,主将阵亡,副将自动升为主将,如果将领皆死,那么主动站出来,带领士兵继续作战的优秀士兵将直接升职。

    还有一种是立下奇功者,比如唐骞在出任副指挥使时,单枪匹马烧毁敌军几万石粮食和物资,直接从副指挥使升为统领。

    沈清率领手下歼灭敌军游哨骑兵,抓了三名战俘,陈庆给他的功劳是加五转,属于特大功劳,但还不算奇功,立下奇功者,至少能升一级。

    不过沈清已经积累了六转功劳,这一下增加五转,他的官阶就能升为一级,官职也能升为副指挥使了,他当然大喜过望。

    陈庆沉吟片刻又对张晓道:“大战当前,我相信完颜兀术一定会想法设法改善士兵的伙食,提供军队士气,在中原各州已经没有多少油水可榨,最大的可能还是从河北运羊肉到黄河南岸。”

    张晓点点头,“殿下说得一点没错,现在就是考验牛皋将军的时候了。”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拦截(上)

    所谓一叶知秋,从东胡士兵的装备和待遇上,陈庆便知道完颜兀术现在的财力和实力明显衰败了。

    其实这也是必然,伪齐国残酷压榨,已经将中原百姓的人财物都消耗殆尽,完颜兀术能一下子招募到十几万人,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兵能吃饱饭。

    汉人士兵要求不高,能吃饱饭就满足了,可女真士兵不行,他们必须吃肉,可现在,汴梁冰窖里的肉食储备都空了,街上的肉铺也已关门破产,无肉可卖,完颜兀术军中只剩下一些牲畜和几千只羊,这点肉食根本不够。

    汴梁有七万金兵,其中两万东胡军、五万女真人,东胡军已经和汉人士兵一样了,只有面饼,最多能喝点肉汤,女真士兵从前顿顿大肉,现在也没有了,只能在面饼里撒薄薄一层肉沫,以至于士兵们怨声载道,士气明显低落了。

    小麦已经开始收割,最迟十天内就能收完,最快十天之后就会开战,眼看大战在即,士兵们却一天天情绪低沉,归根到底就是伙食不好。

    这可是大事,完颜兀术这几天就是为这件事发愁,他派出两百支征羊队赶赴开封府各地寻找羊只,强行征为军用,不光是羊,牛、猪狗、家禽也都一并强征。

    当然,骡驴马匹是不会有了,他们搜刮了一轮又一轮,早就被搜空了。

    范拱忧心忡忡劝完颜兀术道:“王爷,别的征就征了,但牛还是不要征,牛是百姓的命根子,没有了牛,土地就没法耕种,会出大事的,还是让士兵不要征牛,把牛还给各地官府。”

    完颜兀术恼火地敲着桌子道:“大部分士兵都回来了,可到目前为止,只征到六千只羊,四千口猪,两千条狗,还有一万多只家禽,五万士兵一顿就要五千只羊,你说这些东西能吃几天?”

    主公已经动怒,范拱还是硬着头皮道:“可一千多头牛也吃不了几天,还得罪了百姓,这又何苦,卑职建议还是向完颜昌求援吧!”

    “求什么援!”

    完颜兀术眼睛一瞪,“他们有上京送来的大量羊肉,本来很一大部分就是我们的,只是他找各种借口不肯送来,现在还要我求他?”

    “王爷,低一次头没有关系,以后再把场子找回来,他破坏联盟,不肯救援,若中原失守,天子会放过他吗?”

    完颜兀术长长吐了口闷气道:“牛先等一等,拿到了河北的羊肉,再归还官府不迟!”

    完颜兀术随即写了一份鹰信,用信鹰发给了大名府的完颜昌。

    .........

    当天黄昏时分,完颜昌便受到了汴梁发来的鹰信,完颜兀术在信中开口要五十万只宰好的羊,用船只送来汴梁。

    完颜兀术和完颜昌之间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主要是完颜兀术对完颜昌擅自攻打太原府十分不满,不再理睬他,完颜昌自然也十分恼怒,也懒得向完颜兀术解释,两人便互不理睬,相当于发生了一场冷战。

    这次完颜兀术主动写信来要羊肉的本身,就是完颜兀术服软妥协的表现,虽然语气很生硬,一开口就要五十万只宰好的羊,还要求送货上门,但换一个角度看,这其实就是完颜兀术在向完颜昌求援了。

    只是信中完颜兀术的用词和语气有点惹恼了完颜喝离撒。

    “什么叫必须,什么叫务必,我们是他的后勤大营,想要什么就可以给他送去,连一个请字都不用说,他把我们当什么了?元帅,依我看就不送,看他改不改口?”

    完颜昌半晌缓缓道:“兀术一向骄傲,不到迫不得已也不会向我低头,估计他库存肉食已尽,女真士兵开始闹了,他才写信给我,大战在即,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该支援还是要支援,否则他向天子告一状,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完颜喝离撒没想到完颜昌的态度居然也是要妥协,他只得闷闷不乐道:“就算元帅想送,但黄河已经被宋军封锁,我们送不过黄河!”

    完颜昌淡淡道:“宋军也不过两百多艘船,他能封锁多远?我们换一个地方送,不送开封府,从济州过黄河,再走济水去巨野泽,一路就可以运去汴梁了,至于沿途安全,他自己想办法,我只负责送过黄河。”

    “我们送的虽然是冰冻羊肉,就怕到汴梁时间太长,肉都臭了。”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路上至少要走半个月,肉早就臭了,完颜昌沉思片刻道:“那就送濮阳,濮阳那边有冰窖,他们可以先在濮阳冰窖存放,然后自己想办法运回汴梁去。”

    这个办法不错,让濮阳成为中转,过黄河的距离也是最短。

    完颜喝离撒躬身道:“卑职这就去安排!”

    .........

    大名城东城门附近有一家元和酒楼,这里便是西军情报司设立在大名城的情报点,除此之外,还有一家卖羊皮的铺子,两个点一共有十二名斥候探子,首领便是元和酒楼掌柜刘真,刘大掌柜,他是真正的斥候营指挥使,年约四十岁,因为身体发福,长得很富态,相貌又和蔼可亲,整天笑眯眯的。

    所以情报司看中他,把他调了过去,曾出任河东城情报主管,河东被西军收复后,他又被派到大名城,继续出任情报总管,他不光是大名城的情报主管,整个河北路除了燕山府外,所有的情报点都受他管辖。

    刘真也同样接到了许昌发来的鸽信,要求他严密关注大名城的储羊圈和羊肉仓库,要盯住对方出库羊肉,随时和牛皋的船队联系上。

    金兵的羊马城位于大名城东北,占地上千倾,这里圈养着两百万只羊,由数千金兵专门负责照顾,刘真立刻派五名手下到附近山岗和树林中监视。

    但除了羊马城外,重点还是金兵的肉食库,刘真也考虑过,从大名运活羊去汴梁是不现实的,如果是刚宰的羊送去汴梁也会腐坏,唯一的办法就是运送冰冻的羊肉。

    金兵的肉食库就是从前皇宫的冰库,一共有三座,暑夏时节,皇宫每天对冰块消耗巨大,现在这三座巨大的冰窖成了金兵的粮食库,里面储藏着大量的羊肉和酒。

    刘真的重点也是盯住了这三座冰窖。

    冰窖当然也是通过漕河运往外面,每天都有船只运送羊肉去军营,时间一般在夜里,一更时分从冰窖出库,四更左右运到军营,然后庖厨开始忙碌收拾羊肉。

    几乎天天如此,然后又会有新鲜羊肉用大车运入冰窖。

    这天晚上,在漕河上的一家客栈内,几名探子正全神贯注盯着漕河,白天已经出现迹象,数百艘平底拖船已经驶入冰窖区。

    漕河上开始有动静了,一队两千人的骑兵已经赶到漕河,在漕河边等候。

    “来了!”一名斥候探子指着远处低喊。

    只见两里外出现一支长长的船队,每艘船上挂着一只灯笼,源源不断从冰窖区驶出,正是白天那支船队。

    两名探子继续盯着船队,另外则赶去通知刘真,城门已经关闭,刘真也在南城外一座宅院里等候,这里也是西军的一处情报点。

    刘真得到了消息,运送羊肉的船队出来了,他当即派两名手下骑马向黄河边奔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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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