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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小鞋

    唐骞没有让陈庆失望,当天晚上便从汴梁十八户伪齐高官府中搜出了大量财富,另外十二家也不会放过,十二支搜查队赶赴各地。

    这些高官不像钱晃有刘豫出兵帮忙,他们的财富根本运不出去,完颜兀术虽然放过他们,但完颜兀术的手下大将们都在盯着这些肥肉呢!

    也幸亏完颜兀术一直坐镇汴梁,他手下大将才没有下手机会,伪齐高官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若陈庆大军再晚来一天,那杜荣肯定会先下手了。

    一夜之间,十八户伪齐高官全部破产,还不仅仅是破产那么简单,他们和钱晃不一样,钱晃是国丈,一门心思捞钱,要么贪污军粮,没有做什么具体职务,而这些伪齐高官跟随刘豫压榨百姓,可谓罪恶累累,陈庆下令将这十八名伪齐高官全被押到城外斩首,他们的财产全部被没收,仆妇解散,家眷送去延安府定居。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一些罪恶深重的小官也被抓捕,同样被斩首,没收家产。

    ........

    此时,临安也闹得鸡飞狗跳,满城搜查。

    扬州大火彻底毁了朝廷军队北伐的希望,没有了粮草,二十万军一天都呆不下去,仓促从徐州撤军南下。

    消息传到临安,天子赵构暴跳如雷,立刻下旨彻查纵火事件,所有涉事人员一律严惩。

    很快便发现是朝廷有内鬼,赵构命令御史中丞万俟卨负责调查内鬼案,一定要把内鬼挖出来。

    实际上并不难查,万俟卨很快便查到了端倪。

    秦桧官房内,万俟卨将一份初步调查报告呈给秦桧。

    ‘主薄顾彦新’,秦桧在这个名字下面画了一条粗线,问道:“为什么会是他?”

    “卑职得到扬州送来的伪造文书,发现一共有三人可以利用职权伪造,卑职又派人鉴定笔迹,发现极像这个顾彦新的字迹,然后他曾经去仓库领了一批官船旗,这批官船旗就插在那批船上,那就只能是这个顾彦新了。”

    秦桧急问道:“那他人现在在哪里?抓捕了吗?”

    万俟卨迟疑一下道:“卑职上午带人去抓顾彦新,但已经找不到他了。”

    “什么叫找不到他,他家里去过吗?”

    “卑职去了,他家里空空荡荡,桌上都有灰了,他家邻居说,至少有七天以上没有看到他家人了。”

    “砰!”秦桧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笨蛋,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居然让人跑了,让我怎么向天子交代?”

    万俟卨很无奈道:“这件事也不能怪卑职,卑职两天前才接手调查任务,但人犯七天前就跑了,卑职不可能有预知的本事啊!”

    秦桧也知道万俟卨说的是实话,但官家也不会这么想,任务交代给你了,你没有完成,就是事情没办好,他不满意。

    秦桧负手来回踱步,考虑怎么向天子交代?

    万俟卨又低声道:“相公,卑职或许有个办法,可以向天子交代。”

    “什么办法?”秦桧停住脚步,望着他道。

    “卑职可以在顾彦新的府中做个畏罪自尽的假现场,报告中就说顾彦新畏罪自尽,然后着重渲染在临安的西军探子,认定扬州大火事件是西军情报探子所为,官家的注意力就转到了西军情报探子上去了,然后就是杨沂中办事不利,到现在还没有抓到情报探子。”

    秦桧点点头,这个办法不错,只要顾彦新死了,官家胸中出口恶气,自己这一头的责任就撇清了,而且还能给杨沂中穿穿小鞋,何乐而不为?

    “赶紧去重写报告,我下午交给天子,他已经在催了。

    “卑职遵令!”

    万俟卨行一礼,匆匆下去了。

    秦桧望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这个混蛋欺上瞒下,还真有一套。

    ........

    赵构这几天气得寝食不宁,他满怀希望发兵北伐,其他用北伐的名义拖住陈庆后腿,阻止陈庆军队占领汴梁,但没有想到被陈庆一个釜底抽薪之计,烧了扬州的数十粮草,二十万大军的粮食只能支持三天,不得不仓惶南撤,被天下人耻笑。

    他深恨手下大臣一个个办事不力,一个个不负责任,到处都有漏洞,这么轻易就让人得手。

    赵构心烦意乱在御书房内踱步,他这两天都不敢看《京报》,就怕《京报》上刊登西军收复汴梁的消息。

    他对陈庆实在是又恨又怕,为什么朝廷军队对金兵一败涂地,但陈庆却能对金兵屡战屡胜,问题出在哪里?自己为了筹措军俸,这几年连一件龙袍都没有换过,省吃俭用给军队,可军队就是这样回报自己吗?

    这时,内宦康顺小声道:“陛下,秦相公求见!”

    “让他进来!”赵构也正想召见秦桧,问问调查的进展。

    不多时,秦桧匆匆走进御书房,躬身道:“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

    赵构摆摆手,急问道:“如何了,万俟中丞调查到哪一步了?”

    “回禀陛下,调查结束了,这是调查报告!”秦桧把一份新的调查报告呈给赵构。

    赵构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了惊喜的感觉,才两天时间就查完了吗?这个万俟卨很得力啊!

    他连忙接过报告,对秦桧道:“回头朕再细看,你就简单给朕说说,内鬼是谁?”

    “内鬼是枢密院的一名主事,叫做顾彦新,他勾结西军探子,伪造了文书,申请了官船旗,证据确凿,可惜此人知道事情败露,已经在家中自缢身亡。”

    “死了,哼!太便宜他了,是谁推荐他?”

    “回禀陛下,他的推荐人是赵鼎。”

    “又是他,难怪他儿子跑掉陈庆那边当高官,他们父子两头烧香,两头下注,真以为朕就是那么好说话?”

    秦桧心里明白,天子为了北伐,制造舆论,才把赵鼎和张浚又召回来当相国,装装样子,一旦北伐失败,这两人肯定再次被贬,尤其张浚不知好歹,居然推荐刘子羽出任荆湖北路宣抚使。

    刘子羽的儿子和侄子都在陈庆手下为将,天子会让他掌兵权?再说天子现在在削藩,好容易才削掉一个岳飞,怎么可能再扶一个刘子羽,张浚私心太重,又跟不上形势,被贬是迟早之事。

    秦桧对赵鼎和张浚已经不是很放在心上了,他现在要继续在扬州大案上表现。

    “陛下,万俟中丞已经查明,西军的情报探子在扬州大火上起到关键作用,微臣甚至怀疑,顾彦新就是被西军情报探子杀人灭口,做的自缢假象,微臣建议严厉打击西军情报探子,把这根埋藏在临安的芒刺拔掉。”

    赵构深以为然,他还记得金国馆大火之事,不就是他们干的吗?旧恨未去,新仇又来,真要下决心剜掉这颗毒瘤了。

    他立刻道:“速去召杨沂中来见朕!”

    杨沂中此刻就在皇宫附近巡逻,听说天子召见,他连忙匆匆赶来。

    “微臣参见陛下!”

    赵构端起茶盏,慢慢喝了口茶问道:“杨将军,朕记得几个月前让你铲除临安的西军情报探子,你好像一直没有向朕汇报?”

    杨沂中心中一凛,连忙道:“卑职之前有过汇报,西湖边的城墙不修起来,他很容易逃出临安,必须先修城墙!”

    赵构气得差点摔了手中的杯子,这算什么狗屁借口,若不是杨沂中是自己的心腹,他就要喊一声推出去斩了。

    “杨将军,临安无墙,但军队有墙,你派人两千人包围他们老巢,他们跑得掉吗?”

    杨沂中满头大汗道:“恳请陛下再给卑职一点时间,卑职一定找到他们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

    “好!朕再给你三天时间,找不到老巢,你这个殿前都统制就别当了。”

    “卑职遵旨!”

    杨沂中心中极为不满地瞥了秦桧一眼,一定是这个混蛋在中间挑事,给自己穿小鞋。

第一千零四十章 配合

    杨沂中愤懑地回到官衙,狠狠一脚将一只椅子踢得粉碎,他的幕僚苏良工心中诧异,放下笔问道:“将军为何如此恼火?”

    “中了秦桧的暗箭,怎么能不恼火?”

    杨沂中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了苏良工,苏良工微微笑道:“其实还是上次的事情没有处理干净,官家或许忘记了,但秦桧这些人可盯着呢!关键时候,他就会拿来说事,既逃脱了自己的责任,还能给将军穿穿小鞋,一举两得。”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官家就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剿灭西军情报探子,时间紧迫啊!我简直无从着手。”

    苏良工笑道:“将军不早就知道六味茶馆是西军探子老巢吗?”

    “你不会让我真的下手吧!”

    苏良工顿时明白了,杨沂中既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想得罪西军,但又要给天子一个交代,还要防秦桧这种奸佞小人,很难啊!

    作为幕僚,替自己雇主分忧是当仁不让,要不怎么显示出自己的价值呢?

    苏良工沉思片刻道:“我去和胡云谈谈吧!”

    .......

    胡云作为雍王特使,他的职责是维护陈庆和朝廷之间虚伪的和平,保留最后的一丝颜面,赵构和朝廷需要这样的颜面,陈庆也需要。

    所以胡云经常代表雍王参加一些重要的活动,还经常拜访大臣和大宋名流,促进彼此了解,降低敌意。

    可以说,胡云做得非常出色,连天子赵构也承认他发挥了巨大作用。

    此时,胡云在官房接待了杨沂中的幕僚苏良工,在胡云认识的诸多谋士中,胡云很欣赏两人,一个是王牧,另一个就是苏良工了,思路清晰,头脑敏锐,看问题能抓住本质,苏良工和王牧都具备了这种优秀幕僚的特质,所以胡云一直想把苏良工挖到川陕去。

    胡云听完了苏良工的来意,笑道:“苏兄还真会给我出题啊!”

    苏良工摇摇头,“不是我给你出题,题目是你们自己出的,你们烧掉了扬州粮库,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胡云眯起眼,狡黠笑道:“但并没有证据证明扬州粮库是西军斥候烧的,说不定是金国探子烧的呢?完颜兀术也想阻止朝廷大军北上,他烧粮仓的动机比我们还强烈。”

    “是谁烧的并不重要,关键天子认定是你们干的,除非你们能拿出证据,证明是金兵所为,否则很难改变天子的认知。”

    “那苏兄希望我提供什么帮助?”

    苏良工也不含糊,直接了当道:“我家将军希望你们能帮助解决这个难题,今天晚上军队要围攻六味居茶馆,杨将军希望所有收获。

    另外,杨将军还希望秦桧闭嘴,你们应该有办法,秦桧似乎在关键时候,都会对雍王退让,你们应该抓住了他的痛脚。”

    胡云笑了笑道:“秦桧之前的痛脚是他的儿子林一飞,但现在不需要抓他的把柄了,他敢惹恼雍王,我们就直接宰了他的儿子,或者直接让他暴毙,这才是他最害怕的。”

    停一下,胡云又笑道:“不过杨将军干不了这种事情,我还是帮你们一下吧!顾彦新没有畏罪自杀,他带家人回四川老家了,府中畏罪自杀的假象,显然是秦桧编造出来糊弄天子,我可以提供顾彦新没有死的证据。”

    “什么证据?”

    胡云取出一封信,交给苏良工,“这是顾彦新在芜湖县写的一封信,写给他的上司杨晋,他还有一些公务没做完,他需要交代一下,就烦请你们交给杨晋吧!”

    苏良工大喜,有了这封信,秦桧就只能闭嘴了。

    胡云又道:“晚上你们尽管行动,我会安排一下,给你家杨将军一些收获,不过让他带好盾牌,否则士兵会受箭伤。”

    .........

    入夜,杨沂中故意制造出声势,他将三千军分为一百队,到临安闹市的各家酒楼茶馆搜查西军探子,到处是叱骂和殴打,闹得临安城乌烟瘴气,商家怨声载道。

    一更时分,杨沂中亲自率领五百士兵包围了六味茶馆。

    杨沂中发现六味茶馆是西军情报站,原因也很简单,胡云经常来这里,王牧也经常来这里,他便派人监视茶馆,发现夜间有黑衣武士出没,杨沂中这才确定六味茶馆就是临安探子的老巢。

    五百士兵都身穿重甲,手中拿着大盾和长矛,还有部分士兵手执弓弩。

    当士兵刚刚包围茶馆,忽然从茶馆二楼有箭矢射出,“啊!”一名士兵惨叫一声,左臂中箭。

    吓得前面的两百士兵纷纷举起盾牌,杨沂中用战剑一指,大喊道:“放火箭!”

    三百士兵同时向二楼发射火药箭,紧接着有箭矢反击,从反击的数量来看,

    十几轮箭后,茶馆终于燃烧起来,火借风势,茶馆的大火越烧越大,周围百姓纷纷撤离,好在茶馆周围十分空旷,没有波及其他建筑。

    大火一直烧到次日中午,两层楼的茶馆被烧成白地,彻底坍塌了,士兵们小心翼翼进去,找到了十几具烧焦的尸体,又找到了七块没有烧毁的铜牌,上面刻字清晰可见,‘情报斥候军使’,后面是编号,没有具体姓名,紧接着,又找到了八块散乱的铜牌,十五具尸体的军牌都找到了。

    杨沂中奇怪,那射箭的几十人怎么消失了,不可能真的烧死吧!

    这时,士兵喊了起来,“杨都统,这里有地洞!”

    杨沂中连忙上前,只见一块石板被掀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扔支火把下去!”

    士兵扔了一支火把下去,只见有风扯着火苗,洞是通的,杨沂中立刻命令一名胆大的士兵进去探查,不多时,士兵喊道:“发现一只箱子!”

    “继续向前走,看看出口在哪里?”

    很快,士兵在数十步外的河边喊道:“杨都统,我在这里!”

    众人上前,发现士兵从河边草堆里钻出来,旁边有块大石,被推开了。

    一名士兵道:“河里昨晚好像有条船,就停在这里!”

    杨沂中点点头,对众人道:“他们被射杀了十几人,剩下的都乘船跑掉了。”

    士兵把箱子递给杨沂中,“就是这个,在洞里发现的!”

    箱子不大,只有一尺长,应该是昨晚逃跑仓促遗漏的,杨沂中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信件和文书,上面盖有‘机密’二字的印章。

    各种情报基本上都是临安的民生、人口分布等等,还有临安周围的详细地图,另外还有一份任命书。

    ‘任命斥候第七营指挥使董安出任临安情报站总管’,这个董安是谁,杨沂中不知道,会不会就是茶馆王掌柜的真名?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对方配合得很好,把证据留给了他,这下杨沂中可以向天子交代了,他端掉了西军情报站老巢,干掉了十几名精锐骨干,还找到了重要的情报。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过来禀报,“启禀都统,大理寺已经重验了顾彦新的尸体,确认尸体是一个六十岁的老者,生前是一名狱卒。”

    杨沂中冷笑一声,这下子看秦桧还有什么话说?

    杨沂中还是觉得那封信作为证据说服力不强,没有日期落款,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写的,还是请大理寺帮忙,直接把上吊自杀的顾彦新的尸体挖出来,直接证明秦桧报告说谎。

    当然,这也是胡云告诉他,顾彦新没有死,才让他想到这个办法,否则他还真一时抓不到秦桧的把柄,不好对付这个混蛋。

    有了尸体作证,秦桧该闭嘴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认怂

    秦桧铁青着脸听取内侄王薄的禀报,王薄给他带来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杨沂中找到了西军情报站的老巢,居然是六味茶馆,双方发生激战,对方被干掉十几人,最后茶馆被一把火烧掉了。

    “启禀姑父,西军情报站老巢应该是真,侄儿特地去看了,还有一个地洞,通往河边,正常店铺不会有这样的地洞。”

    “哼!我知道是真,这一幕演得太假了,杨沂中早就知道对方的老巢在哪里?他却迟迟不动手,我简直怀疑他和陈庆勾结。”

    王薄吓一跳,“姑父,杨沂中是官家的心腹,不太可能和陈庆有勾结。”

    “你想说什么?”秦桧目光严厉盯着内侄。

    王薄低下头,半晌小声道:“杨沂中权力很大,如果和他闹僵了,恐怕会对我们不利,尤其官家对他那么信任。”

    秦桧严厉的目光慢慢缓和下来,侄儿说得对,如果官家在自己和杨沂中之间二选一,一定会选杨沂中,自己险些失计较了。”

    他又问道:“第二个消息是什么?”

    “第二个消息是县都头告诉侄儿,说大理寺今天上午挖开了顾彦新的墓,重新验了尸体。”

    “什么?”秦桧吓了一跳,对方重新验尸,什么意思?

    一转念他就明白了,这是杨沂中在找自己的麻烦呢!以证明自己提交给官家的调查报告有假,顾彦新没有死,万俟卨故意弄虚作假,糊弄天子。

    大理寺卿刘偃是徐先图推荐上任的,和杨沂中关系极好,不用说,这肯定是杨沂中请刘偃帮忙,如果报告作假被戳穿,自己可以推给万俟卨,但万俟卨就要倒霉了。

    秦桧暗暗骂了一声,这个杨沂中真还是不好惹,秦桧当然明白杨沂中是什么意思,他就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干涉他的查处行动,否则他就把报告作假的事情抖开,大家都不好过。

    “我知道了,你去吧!”

    秦桧心中郁闷之极,挥挥手,让王薄走了。

    这时,妻子王氏从里间走出来道:“老爷,你招惹杨沂中做什么?”

    秦桧闷闷不乐道:“我没想招惹他,只是平时让他做点事,千推万推,着实让人不爽。”

    “再不高兴也不能招惹他,这人表面粗鲁,实则精细无比,他经常跟着天子身边,就怕他在关键时候说一句不利官人的话,就麻烦了。”

    秦桧叹口气,他不得不承认妻子说得对,像岳飞这种没有后台的武夫,他可以随便捏,而杨沂中这种后台很硬的武夫,他确实不能随便招惹。

    “多谢夫人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仅仅三天时间,杨沂中就向天子赵构交了差,望着眼前的一大堆证据,赵构拾起任命书看了看,问道:“这个董安是谁?”

    “应该就是临安情报站总管,这箱资料是他们仓促逃走时遗落的。”

    赵构忽然不满的质问道:“杨将军莫非早就知道这家茶馆就是对方的情报据点?”

    杨沂中连忙解释道:“回禀陛下,卑职确实早就怀疑了,只是卑职没有打草惊蛇,一直在监视对方,前天晚上才彻底端了对方老巢。”

    “哼!既然一直在监视,为何还会有扬州大火?”

    杨沂中犹豫片刻道:“回禀陛下,有句话不知卑职当说不当说。”

    “你说就是了,朕堵你嘴了吗?”

    “卑职认为扬州大火应该不是临安情报站所为,他们最多搞到了假文书,但具体纵火和他们无关,卑职监视很严密,他们搞不到船队,卑职怀疑西军在长江附近还有一处据点。”

    赵构沉思半晌,点点头,“你的怀疑有道理,这次朕就让你过了,你继续调查西军在长江上的另一处据点,务必给朕查出来!”

    “卑职遵旨!”

    杨沂中要告退,赵构叫住了他,“稍等一等!”

    “请陛下吩咐!”

    “六味茶馆之事,胡云找过你吗?”

    “没有!”

    “那你有去质问过胡云吗?”

    杨沂中摇摇头,“卑职暂时还没有去,但卑职请示陛下,需要去质问胡云吗?”

    赵构想了想道:“双方心知肚明就行了,不要刻意去找他。”

    “卑职告退!”

    “去吧!把这些都带走,朕不想看到这些。”赵构指着桌上一只箱子道。

    杨沂中连忙抱着箱子出去了。

    赵构负手走到窗前,他心中着实无奈,扬州纵火案就这么不了了之,陈庆的强势着实让他束手无策。

    “当!当!”远处传来午时报时钟声。

    赵构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喊道:“康顺!”

    内宦康顺连忙跑进来,“请陛下吩咐!”

    “今天的报纸呢?”

    康顺吱吱呜呜道:“奴才....奴才没有注意。”

    “胡扯!赶紧去给朕拿来。”

    “奴才这就去!”

    康顺跑去了,不多时拿来一份报纸,战战兢兢呈给赵构。

    赵构展开报纸看了一眼,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康顺早有准备,连忙扶住他,“陛下!陛下!”

    赵构慢慢睁开眼,又看了一眼报纸,只见头版头版刊登着一行大字,‘云中自有锦书来,热烈庆祝西军收复汴梁!’

    汴梁还是被陈庆收复了,赵构心中一阵哀鸣,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

    一名男子从酒楼里冲出来,跪在地上仰天大喊:“收复了!我的家乡收复了!”

    紧接着几名男子也跟着跑出来,又跳又蹦,又哭又喊:“汴梁收复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激动之下,几名男子抱头痛哭.......

    这一幕在很多地方都上演了,尤其大量从汴梁逃来的百姓和贵族,在报上看到这个消息后,无不痛哭流涕。

    很快,在临安各地开始出现了敲锣打鼓声,锣鼓声越来越多,一队队百姓自发地走出家门,跳起了汉人传统的踏歌,百姓载歌载舞,锣鼓声声。

    无数支队伍汇集起来,十几万汇集在御街上,声势浩大,队伍中,一群群青年男女手牵着手,一起踏脚唱歌,一边游行而走,表达心中的喜悦。

    到了晚上,百姓们再次自发的组织起盛大火把游行,十几万人手执火把围着西湖游行,将庆祝收复汴梁的活动推向了高潮。

    ........

    此时,陈庆已经不在汴梁,他又兵分两路继续东进,一路由杨再兴率领三万大军进军濮州和曹州,另一路则由陈庆亲自率领五万大军收复睢州和归德府。

    金兵已经搭建皮筏浮桥撤退到新黄河东岸的山东路,放弃了黄河西岸的中原地区,双方虽然没有沟通,但实际上都默认了以黄河新道为界。

    这里面很多州都是一分为二,像濮州、曹州、徐州、邳州、宿州等等,黄河都将它们一分为二,但黄河两岸数十里内都是一片荒原,没有农田,没有人口,很多地方寸草不生,一眼望不到边的死寂。

    黄河改道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依旧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几十年甚至百年之类都不会太多的改善

    这天上午,陈庆率领五万大军抵达了归德府的宋城县。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宋城

    归德府就是从前的应天府,宋朝还叫应天府,但已经被伪齐和金国改名为归德府,在陈庆的地图上,也把它改名为归德府,只是在旁边注明一下:前应天府。

    归德府是中原地区最重要的州府之一,它便是从前的梁州,建炎二年之前,它的粮食产量是排在颍昌府的前面,是仅次于开封府的第二产量大州。

    但建炎二年的黄河改道,归德府的东部都被决堤的黄河大水吞没,无数百姓的家园被摧毁,死亡上万人,十几万人受灾,黄河大水退去后,黄河新道出现了,归德府东部也变成了不毛之地。

    宋城县就是从前北宋的南京,南京已经不复存在,但宋城县依旧保留着,位于新黄河西岸,虽然没有被黄河水吞没,但洪水也进了城,百姓逃到屋顶上,城墙上,几天几夜后水才退下去,大水过后就是瘟疫,宋城县同样受到了严重影响,人口锐减七成,当年拥有四十万人口的中原第三大城,现在人口不足十万,民生凋敝,百姓困苦,比汴梁还不如。

    不过宋城有一个优势,它是黄河新道的重要渡口,所以多少还有点商业气息,金国对这里的盘剥也不过份,还勉强维持着一点点的商业。

    陈庆大军在官道上浩浩荡荡行军,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旷野,虽然还有农田,但看得出土壤很干,土质贫瘠,没有肥力,陈庆摇摇头,为了阻止金兵,东京留守杜充竟然掘开了黄河大堤,真是千古罪人,一定要给他塑一尊像,跪在黄河边上。

    这时,陈庆看见不远处有个老农在刨地,便催马下了官道,十几名亲兵连忙跟了上去。

    老农吓得战战兢兢,想跑又不敢跑,他连忙向陈庆拱手,“军爷,我快六十了,不能再去从军!”

    陈庆摆摆手笑道:“老丈不用担心,我不抓壮丁,就想问一问种田的情况。”

    听说不是抓壮丁,老者一颗心放下,又道:“种田我懂,将军想问什么?”

    “我看附近也没有村庄,老丈家在哪里?”

    “我家在县城内,这周围都没有村庄,这些农田都是城内百姓种的,大家靠这点粮食生活呢!”

    “现在小麦亩产多少?”

    老农叹口气,“我这点土地,今年每亩收成麦子不到百斤,十几亩地收了一千多斤粮食,马上还要交三百斤的税,剩下七百多斤粮食,养活一家五口,太难了,所以我琢磨着能不能种一茬豆子。”

    “城里百姓都出来种田吗?”

    “差不多吧!不种田又买不起粮食,一家人就只能饿死,本来种豆子人挺多,见你们来了,怕抓壮丁,都跑掉了。”

    陈庆抬头望远处,远处一两里外确实站满了人群,似乎都在向这边张望。

    “老丈家里除了种田外,还有什么收入?”陈庆又问道。

    “我儿子在一家酒楼当伙计,每天能挣三十文钱,要知道宣和年间,我给人运货,一天能挣一百多文钱,现在才累死累活,一天才三十文,而且还让人羡慕,这是什么世道啊!”

    “老者放心吧!我们是西军,西军来了,世道就要变了。”

    这时,有人在官道上大喊:“殿下,州官、县官都出城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

    陈庆翻身上马,向老者抱拳道:“多谢了!”

    随即在众人簇拥下,催马上了官道,加速向县城方向奔去。

    老者激动得半天合不拢嘴,自言自语道:“他们是西军啊!西军来了不纳税,是不是我的三百斤麦子就不用交了?”

    不多时,远处的百姓纷纷回来,“王老哥,刚才那是谁啊!”

    “是西军将领吧!叫什么殿下.....”

    “老哥,殿下是王爷的称呼,你糊涂了,那人十有八九就是雍王啊!”

    众人听说是雍王,都七嘴八舌问老者一堆问题,老者却傻呆住了,他忽然猛地一拍额头,惊恐万分道:“我该死啊!刚才竟然没有给雍王下跪行礼。”

    他连忙跪下,向陈庆远去的方向嘭嘭磕头,“雍王殿下,小民王顺给你磕头了!”

    众人见他模样滑稽有趣,都忍不住一阵大笑

    ........

    陈庆抵达宋城县,大军已经在县城外开始驻扎大营,知府柳笙、通判李浑以及知县韩俊生都一起来城外迎接雍王殿下到来。

    这些官员最早都是官员,后来又成为伪齐官员,然后又变成金国官员,但总得来说都不算太差,这也是因为去年完颜兀术清除了一批名声极坏的贪官。

    能在完颜兀术铁腕下留下来的官员,大多没有什么劣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陈庆没有在中原实行大清洗,只是清洗一批贪墨深重的伪齐官员,没收了无数钱财。

    “参见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各位不必多礼!”

    陈庆翻身下马问道:“知县是哪一位?”

    知县韩俊生连忙上前行礼,“下官韩俊生,现任宋城知县!”

    陈庆笑道:“我的船队明天要在黄河边靠岸,他们对这一带不熟,烦请知县安排熟悉河道的人去引领一下。”

    “下官这就去安排!”韩俊生匆匆去找人了。

    陈庆又问道:“谁是知府?”

    年约五十余岁的知府柳笙上前一步,“下官归德知府柳笙,参见殿下!”

    陈庆指着周围的大片土地道:“我想知道,今年归德府夏麦一共有多少?被金兵拿走多少?”

    “回禀殿下,回禀殿下,归德府的产量还没有统计上来,卑职现在只知道宋城县收麦二十五万石,金兵还没有来得及拿走。”

    “税赋呢?”

    “税赋也还没有开始征,我们商讨一下,都一致决定等殿下的命令。”

    “你们做得很好,我已在中原各地都宣布了免税十年的通知,归德府也不例外,你们把布告贴出去吧!陈庆取出一份样本递给他,按照这个发布,把开封府改成归德府就行了。”

    陈庆见众人都有点犹豫,便又问道:“收成中,属于官田的粮食有多少?”

    通判李浑连忙道:“卑职是通判李浑,回答殿下的问题,属于官田的粮食大概有三万八千石,佃农拿走一半,那就是一万九千石净收入。”

    “那别的收入呢?比如房租什么的?”

    “房租有一点,但不多,宋城县每年两千贯左右的租金收入。”

    “那宋城县一年需要多少开支?”

    府官们答不上来了,一起向县丞魏欢望去,魏欢躬身道:“下官宋城县丞魏欢,回禀殿下,宋城县主要支出是俸禄、县学、慈幼三块,每年在一万五千贯左右,如果遇到修桥修路会多一些。”

    陈庆心中迅速算了一遍,宋城县一年的非税收入一万贯钱左右,和支出相比,还有五千贯钱的缺口,估计他们都算过,心里有数,所有显得很犹豫,不太情愿。

    陈庆便笑着给他们解释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免税十年,主要是免直接税,户税、田税、商税、架间税等等,但有两项间接税不免,盐税和酒税,这两项税由盐铁署和官府收取,免税后官府开支不足部分,会统一由河南路安抚使司补给大家,实际上,以前朝廷不都这样吗?”

    陈庆的承诺让官员们都松了口气,知府柳笙躬身道:“殿下仁慈且明智,归德府满目疮痍,是该让百姓们休养生息十年,民生才能得以慢慢恢复。”

    陈庆进城巡视去了,找了一个空,通判李浑低声道:“其实卑职担心的是朝廷,免税十年是雍王殿下的意思,并不是朝廷的态度,听说朝廷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军费都负担不起,他们怎么可能答应免税十年?就怕朝令夕改啊!”

    “你还担心朝廷?”

    柳笙冷笑一声道:“你看哪个州担心过朝廷的问题,恐怕就你最迟钝了,别管什么朝廷,咱们以后的朝廷在京兆,不在临安,眼前这位才是咱们效忠的君王,再不明白这一点,你头上的官帽就要保不住了。”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巡河(上)

    宋城县属于黄泛区,但并不在新黄河边上,黄河新道距离宋城县还有八十里,靠近另一个县城虞城县。

    次日中午,陈庆来到了黄河新道,视察黄河新道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两岸都是荒芜的泥地,持续干旱使泥土像岩石一样坚硬,寸草不生。

    “这里一直不长草吗?”陈庆用马鞭指着两岸问道。

    “正是!”

    柳笙点点头道:“十几年来一直没有长过草,所以这里最害怕下雨,一下大雨,满地泥浆,寸步难行。”

    “有没有试过种草?”

    柳笙苦笑一声,“没有人关心这种事情。”

    陈庆也没有表现不满,又道:“这样会造成大量土壤流入河中,使土壤肥力更差,陕西路这几年都在各条沿河两岸大量种植野豌豆,已经推行三年了,效果非常好,畜牧业发展兴旺,土壤也得到很大的改善,如果你们大量推行野豌豆种植,或许畜牧业会成为归德府的一大特色。”

    “野豌豆能种植成功吗?”柳笙有点信心不足。

    “应该可以,野豌豆对土壤很耐受,陕北那边更加贫瘠都能大量种植,何况你们这里还能种小麦,回头我安排宣抚使司送种子过来。”

    “到时我们试一试!”

    陈庆瞥了他一眼,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不满,又加重语气道:“我是考虑如何治理黄泛区,我这次来宋城县,也是考虑在宋城做个试点,如果野豌豆能种植成功,我就会全面推广到其他州县,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会去濮阳那边试点!”

    柳笙汗都下来了,这些年他们习惯了应付各种上面交代的差事,一时没有改过来,直到听出陈庆语气中的不满,柳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他连忙道:“我们当然愿意,能形成产业,也是我们的梦想,卑职保证宋城县一定会不折不扣执行。”

    陈庆缓和一下口气,给他们一个台阶,“我知道你们信心不足,但一定要做,我会让畜牧署安排经验丰富的官员帮助你们,他们会先过来考察,然后明年春天着实种植。事关整个黄泛区的生存,你们必须重视。”

    “卑职遵命!”

    陈庆催马向远处黄河奔去,不多时来到了黄河岸边,其实陈庆后世在徐州见过这条黄河,那时叫做黄河故道,只是一条很狭窄的河道,而现在是黄河新道,河面有两里宽了,水流湍急,看起来十分波澜壮阔。

    牛皋的船队已经靠岸了,牛皋连忙上前来拜见,“卑职参见殿下!”

    陈庆笑着点点头,“牛都统这次黄河阻击辛苦了!”

    牛皋满脸惭愧道:“卑职没想金兵会突然撤退,我们正好不在黄河新道这边,等我们闻讯赶过去,金兵已经渡过黄河,连浮桥都拆了,哎!卑职判断失误,错过了最重要的一次行动。”

    牛皋说的是实话,如果他们能击毁浮桥,金兵就过不了黄河了,极可能就会被全歼在黄河西岸,但这种重大的战机牛皋没有能抓住,使金兵成功撤离,为此,杨再兴、刘璀他们都对牛皋颇有不满。

    但陈庆却不能责怪牛皋,他之前给牛皋部署的任务只是阻止河北金兵支援汴梁,不涉及汴梁金兵撤离,谁也没有想到金兵撤离这么快,连陈庆自己都没有想到,更不能苛责情报不畅的牛皋,这不是玩游戏,相隔几百里、上千里,水面上又没有情报递送,牛皋怎么可能知道金兵撤退。

    陈庆温和安慰牛皋道:“这不是你的责任,连我们都没有想到金兵会放弃汴梁撤退,还以为会进行围城大战,我认为完颜兀术就是因为战船队的存在,才决定提前放弃汴梁,否则他们连撤退都没有机会了,也正是金兵的提前撤退,才体现出了你们船队的成功,对金兵威胁巨大。”

    陈庆说的话很有道理,若不是牛皋船队成功拦截了五十万只冻羊肉,让完颜兀术突然意识到撤退失败的严重后果,完颜兀术会仓促且提前撤离汴梁吗?绝不可能,他一定会据守汴梁城,并不断怂恿朝廷军队北上。

    从金兵留下巨量物资就知道,他们原本并没有撤退计划,最后是仓促撤退。

    当然,这里面还有对宋军铁火雷的担忧,但害怕被牛皋船队切断退路也一定是完颜兀术决定撤退的重要因素。

    牛皋感动道:“感谢殿下的宽容!”

    陈庆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这条黄河新道,你感觉航运价值如何?”

    牛皋摇摇头,“航行千石以上大船可以,勉强稳得住,但一般的货船不行,卑职建议还是走汴水。”

    “为什么,因为水流湍急?”

    “倒并不是水流湍急,而是因为不稳定,水下充满了无数不确定的水流,一般小货船会莫名其妙倾翻,这就很可能是遭遇到一股横切的暗流,而且水太重太厚,很难控制住船只,像卑职的两千石大船都需要人引导才能平安靠岸,更不用说一般的货船了。”

    陈庆点点头,他自己也认为黄河新道不利于航运,毕竟是一条新河流,而牛皋的确认放弃了在黄河新道展开航运的念头,还是要按照既定方案疏浚汴河。

    .......

    汴梁到了宋城后,便被决堤的黄河冲毁,从宋城向南很长一段汴河已经荡然无存,南方一段的汴河就算有也是从黄泛区流过,大片都是无人区,没有多少经济价值。

    所以陈庆决定开掘一条新汴河,新汴河已经确定了,就利用蔡河,蔡河流经汴梁南下,然后在陈州连通颍河,一直流入淮河,这条主干河流,还可以通过涡水连接亳州和徐州等地,同时也能通过颍水连接颍昌府、汝州等地,可以形成一个四通八达的水运网。

    但这条新运河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蔡河河道淤塞导致河道变得十分狭窄,三百石以上的船只都无法航行,至少有一百多里河段需要人工疏浚,伪齐国也曾经考虑过疏浚蔡河,只是没有钱,只得不了了之。

    陈庆留了一万军队驻守宋城,其他大军则返回汴梁,他自己带了三千骑兵巡视蔡河。

    陈庆从宋城县返回开封府继续巡视,这天下午来到了陈留县的临蔡镇,陈留知县卢岱陪同陈庆来到了蔡河边。

    “你们陈留县城距离蔡河有多远?”陈庆问道。

    卢岱连忙道:“回禀殿下,大约有三十里。”

    陈庆摇摇头,“太远了,你们需要挖通一条漕河,否则陈留县会被新汴河彻底遗忘了。”

    停一下,陈庆又笑道:“当然,你们也可以和宋城县一样,先通过老汴河到汴梁,然后再从汴梁转到蔡河,路程就增加了好几倍,还不如直接开通一条漕河,不光对你们有利,对宋城也有利。”

    卢岱叹口气道:“卑职这些天也在焦虑这件事,我们全县父老都想开凿这条漕河,有条小河也可以利用,但就是没有钱粮,无法动员民夫。”

    陈庆缓缓道:“我主张是付钱不付粮,每个人工按照五十文一天结算,然后每人每天提供一斤粮食,每三十人提供一顶大帐,实际上就是管吃管住,每人每天五十文钱,然后你们县衙负责制定方案和组织民夫,把方案制定好之后,立刻赶去汴梁开封府衙,找到安抚使张晓,把你们的方案报给他,一旦批准后,他会拨下钱粮。”

    卢岱挠挠头道:“殿下说得办法卑职已经知道了,我们已经把方案报给了张大人。”

    陈庆瞪了他一眼,“既然你知道,还问什么?”

    卢岱连忙道:“安抚使下发的通知是蔡河主干道的疏浚办法,卑职现在担忧的是支线,就是蔡河到陈留县城的这一段三十里漕河支线,不知道是不是和主干疏浚的办法一样?”

    “一样的,主道和支线没有区别!”

    “卑职明白了,争取今明两天制定好方案,过几天卑职去一趟汴梁,上报给安抚使。”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巡河(下)

    陈庆催马来到蔡河边,果然河道很窄,最多五六丈宽,至少要拓宽到十丈左右才行,陈庆发现已经有衙役在岸边洒石灰画白线了,码头已经有上千人开始挖掘,人流如梭,热闹异常。

    陈留县的做事效率很高,着实让陈庆满意,不过陈庆发现岸边还有不少房屋,他用马鞭一指远处的房屋问道:“岸边的房屋都需要拆除吗?”

    “回禀殿下,如果是扩展十五丈,那就涉及近前座房屋的动迁,如果只扩展到十丈,那就只有一百多座房屋动迁,目前张安抚使定为扩张到十丈,也基本上够用了,以后再扩大到十五丈。”

    陈庆眉头微微一皱,原本是说好扩展到十五丈,怎么又改了?他没有多说什么,这事得直接问张晓,问这个卢岱没有用。

    “是不是动迁比较难?”

    卢岱点点头,“人人都想住在河边,意味着大量的好处,让他们迁远一点是不可能的,必须保证他们还在河边,他们才肯搬走,我们陈留县这一段还好,听说汴梁县那一段,简直是漫天要价,新任富知县被当地乡民打得鼻青脸肿,狼狈逃走。”

    停一下,卢岱又道:“如果是金兵要他们搬,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夜搬走,西军还是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啊!”

    ........

    沿着蔡河继续北上,走了二十几里就进入汴梁县境内,又走了几里,只见远处一阵鸡飞狗跳,十几衙役护卫着一名官员狼狈不堪地从村庄里逃出来,后面大群农民拿着锄头在追赶。

    陈庆立刻让百名骑兵前去接应,或许是看到官道上有军队的缘故,村里的农民又纷纷回了村子。

    不多时,骑兵带着官员和衙役们过来了,官员正是新任知县富弘,他模样很狼狈,官服被撕破了,左眼挨了一拳,变成熊猫眼,脸上好像还被女人指甲挠了五道血丝,其他衙役也差不多,都挂了彩。

    富弘哭丧着脸上前施礼道:“参见殿下!”

    “怎么回事,这些农民不肯搬迁?”

    “不是!搬迁不是问题,改拓十丈宽,基本上就不涉及搬迁了,关键是这些农民都纷纷跑去河边修房子,想拓宽河道就要挖他们的新房子了,一个个都要天价,拆一座房子五百贯,一千贯。”

    “河边土地没有主人?”

    富弘连忙摇头,“没有,以前官府就规定,沿河五丈内不许耕种造房,按理说都是官地。”

    陈庆点了点头,又问道:“有多少农民要在河边修房子?”

    “有很多,非常多,这是第一座村庄,卑职想劝他们去拆了房子,起个示范效应,结果.....哎!卑职无能。”

    陈庆顿时大怒,立刻喝令道:“王展、李阙何在!”

    两名亲兵统领上前抱拳道:“卑职在!”

    “王展率一千人去村庄抓人,所有青壮男子给我抓出来,全部捆绑来河边见我!”

    “遵令!”

    王展率领五百骑兵和五百步兵浩浩荡荡向村庄冲去,片刻,村子里一片哭爹喊娘。

    陈庆又对另一名亲兵统领李阙道:“你也率一千弟兄跟随衙役去河边,看见建造的房屋一把火烧了,若房里有人不肯出来,无论老少,直接打晕后拖出来,捆绑起来。”

    “遵令!”

    统领李阙同样带着五百骑兵和五百步兵赶往河边,旁边富弘嘴唇动了动,没敢说出来,那些屋子里都有老人,一个个寻死觅活,他们才被迫来村里企图说服村民,没想到雍王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哎!

    .......

    七八里长的河边造满了几百座房屋,都是用木头、泥土和草席搭建而成,此时都被熊熊烈火吞没了,住在屋子里的老人都被士兵拖出来捆住了双脚,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房屋被烧毁。

    不多时,数百名青壮被反捆着双手押了过来,很多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这是和士兵对打导致,也是因为他们是平民,若是敌军士兵,早就被一刀砍掉脑袋了。

    后面还跟着大群妇孺,哭哭啼啼跟在男子背后,原本还在叫骂哭嚎的老人看见自己儿孙被捆绑押来,都被吓呆了,霎时间鸦雀无声。

    陈庆马鞭一指喝令道:“统统按倒!每人重打五十棍,敢反抗者,直接砍掉脑袋!”

    数百男子被按趴在地上,士兵们用矛杆当棍子,噼噼啪啪重打了起来,下手极狠,打得这些农民哭爹喊娘,哀嚎连天。

    打完五十棍,所有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动弹不得,每个人都痛苦万分。

    这时,十几老者上前跪下磕头求饶,陈庆冷冷道:“为什么要打他们,因为他们对知县不敬,这只是警告,若还有谁敢对知县不敬,那就要流放了。”

    陈庆一指燃烧着房子道:“拓宽河道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们却像苍蝇一样想占便宜,今天我就算是警告你们,从现在开始,沿途各州谁敢再占河道,一律取消免税,并且双倍征税。”

    一群老人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说不敢。

    陈庆带着军队走了,妇孺老人这才纷纷上去扶助自家的男子,一个个互相埋怨,几名带头男子被一群老人围着破口大骂,向他们讨要治伤药钱,

    事关切身利益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蔡河沿岸,农民们纷纷拆除临时搭建的房子,眼看便宜占不到,还要丢掉十年的免税好处,这种鸡飞蛋打的事情谁都不愿干。

    .......

    陈庆回到大营,张晓闻讯赶来,躬身感谢道:“我们最头疼的问题没想到被殿下雷厉风行解决了,卑职实在感激不尽,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陈庆摆摆手道:“我倒想问一问,原本计划拓宽十五丈,现在怎么缩水变成十丈?”

    张晓微微笑道:“这是前都水使张元朗提的建议,卑职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道理?”

    “十丈宽的河道可以并行五艘五百石的货船还有余,内河船只基本上都是五百石以下,就算偶然行驶千石的船队也照样没有问题,如果是两三千石的船只也可以走内河,前面增加一个疏导官吏就行了,他会指挥大家靠边停靠,两三千石的船队照样可以走得顺畅。”

    “如果是五千石的战船队呢?”陈庆问道。

    “殿下,五千石的船队一年也难出现几回,就算真的有,那完全可以走黄河新道啊!用不不着来挤内河航道,还不安全。”

    陈庆一时语塞了,张晓笑了笑道:“还有一个考虑就是工程量,如果拓宽十五丈,今年就完工不了,还要拖到明年去,会影响殿下市场计划的实施,也会影响汴梁的正常运转。”

    陈庆点点头,“这个张元朗不错,多少岁了?”

    “五十岁左右,他是前朝的正六品官。”

    “我要见见此人,就让他出任河南道水务都监,作为安抚使司的官员,负责疏浚航道、船舶转运。”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凯旋

    次日一早,五万青壮民夫加入了蔡河拓宽的工程,与此同时,还有五千妇女参加了后勤,主要是做饭送饭,汴梁县目前有三十万人,能出五万青壮男子已经不容易了,还要维持店铺酒楼的最低人手,另外还有约两万妇女受雇于军队的工坊,江溪衣服,缝制鞋袜军衣等等。

    妇女的工钱稍微低一些,一天三十文,毕竟不是体力活,挑担挖土的民夫,每天包吃包住,能挣五十文钱,而且是货真价实的铜钱,这在汴梁已经不错,工期预计五个月,也就是说,每人能挣到七千五百文钱,扣去休息时间,到手七贯钱没有问题。

    七贯钱对于大部分汴梁家庭来说都是很大一笔钱,可以做很多事情,就算不用,存起来也能应急。

    当然,光有钱而没有物质,汴梁的物价必然会大涨,陈庆又下令在汴梁囤积一批粮食、食盐、布匹、茶饼、蜂窝煤,敞开以平价供应,开门七件事,平价供应四件,还多了一件衣食住行中的布。

    工地上,一队队民夫挑着沉甸甸的泥土担子从陈庆面前走过,河里,数百名汉子正在密集的打桩,建造一道木栅墙,然后填满了大量泥袋,蔡河随之断流,河水当然不会溢出,而是直接从汴水流入黄河。

    汴梁河段大约有三十五里,疏浚淤泥,拓宽河道,工程量相当大,没有机械化作业的宋朝,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完工。

    下面是陈留县段,大概二十五里左右,三万民工也差不多要半年时间才能完成。

    这时,河道主管张元朗被领来见陈庆,张元朗年约五十岁,身材中等,看起来壮实,或许常年在野外做事的缘故,皮肤晒得黝黑,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他已经被陈庆封为河南道水务都监,这次拓宽蔡河,就是由他全权负责,当然不光是他一人,他手下官员有二十几人,还有数百名士兵协助,民夫则由各州县负责。

    “卑职参见殿下!”

    陈庆见他的大帐就在不远处,便笑道:“我们去帐里说话!”

    营帐占地有半亩,半敞开着,里面放着十几张桌子,几名官员们正争执着什么?

    官员们争论得很投入,以至于陈庆进来,他们都没有意识到。

    陈庆没有打扰他们,他走到最里面坐下,翻看桌上一幅地图,竟然是蔡河疏浚方案地图,陈庆很惊讶,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制作的图纸?”

    “这是卑职七年前制作的,当时的伪齐相国张孝纯找到卑职,给我三百贯钱,托我绘制疏浚蔡河并拓宽的方案,伪齐也准备考虑用蔡河和颍水替代断流的汴河,虽然是伪齐国所托,但这个方案却利国利民,卑职就欣然接受了,带着十几名徒弟用整整一年时间,制作出了蔡河疏浚拓宽方案,绘制了一百多份图纸,写了数十万字的工程细节说明,结果张孝纯很遗憾告诉我,伪齐国无力负担这么大的工程,放弃了,这套图纸和文字说明卑职一直保留到今天,没想到今天发挥了作用。”

    “现在都是按照图纸来施工的吗?”

    “正是!比如像打木排桩,一般都只打单排,但这里打单排肯定不行,汴梁地势稍高,蓄积的河水向下有泄洪的压力,木桩打浅了或者打少了,都会有溃堤的危险,所以我要求打三排桩,桩深至少要一丈。”

    陈庆点点头又道:“如果从洛阳运输物资到徐州,那就只能走洛水到黄河,再从黄河经过汴口进入汴水,再转蔡河南下,是这样吗?”

    “殿下说得一点没错!”

    “那洛水和汴口那边需要疏浚吗?”

    张元朗摇摇头,“那边宣和年间疏浚过,是卑职负责的,走三千石的大船没问题。”

    “说到三千石大船,我想到了黄河新道,张都监为什么认为黄河新道不利于航行?”

    张元朗微微笑道:“殿下,一条河能否有航运价值,不在于河,而在于人,几百年的航运形成了大量的经验,所有航运人都知道这条河该怎么走安全,那么一条成熟的航道就出来了,百年后,黄河新道的水流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但一定会有很多货船在黄河新道中航行,这就是经验积累出来的航道。”

    “我明白都监的意思了。”

    张元朗又道:“建炎三年卑职就去看过黄河改道了,先后去看过七次,基本没有什么变化,看我看来,它和郑州段的黄河水流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都说船只难靠岸,其实不是水的问题,而是岸的问题,河两岸太平滑了,没有形成足够深的水湾,而码头就是需要这种水湾。”

    陈庆点点头,这才是行家说得话,他又建议道:“等都监完成蔡河疏浚,再去天宝河看一看,那里是关中航运的肠梗阻啊!如果能把它疏通,京兆和洛阳、汴梁之间的联系就能大大加强了。”

    张元朗欣然答应,“等这边结束了,卑职一定去!”

    ........

    随着金兵退到山东路,北伐的朝廷军队狼狈撤回黄河以南,陈庆的中原战局也算正式结束,陈庆随即任命杨再兴为河南北路兵马使,率领五万大军坐镇汴梁,又命刘璀为河南东路兵马使,率五万大军坐镇归德府,同时任命郦琼为淮北兵马使,率三万军队坐镇淮河以北,以徐州为根基,驻防徐、宿、泗三州。

    还有两万零散军队坐镇亳州、颍州、唐州和邓州,每州五千人,一名统制负责镇守。

    蔡河的疏浚拓宽工程还在各地如火如荼进行,陈庆则率领八万大军浩浩荡荡返回京兆,他兵分两路,一路走黄河水路,由五百艘大船组成,需要运载大量的金银、绸缎、生铁、铜块以及其他物资,但铜钱、粮食和布匹都留在了汴梁。

    张晓作为河南路安抚使也留在汴梁,陈庆虽然暂时没有设河南路尚书行台,但实际上,河南路安抚使司马就是尚书行台,只是名称不同罢了,都拥有同样的权力。

    ........

    五天后,八万大军抵达了京兆,陈庆同意了内政堂举行凯旋仪式的建议,群臣和数万百姓出城迎接胜利之军的回来,陈庆随即在东城外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仪式。

    在汴梁举行盛大入城式是为了表现收复汴梁的重大意义,而在京兆举行凯旋仪式则是对京兆臣民的交代,以及对两万将士的祭奠和告慰。

    在城外宽阔的原野上,八万大军列队整齐,旌旗招展,刀枪闪亮,高台上,陈庆祭奠了阵亡的两万将士,随即下令八万大军入城。

    城内数十万百姓夹道欢迎凯旋大军的归来,百姓们载歌载舞,热烈欢呼,一簇簇彩带抛向士兵。

    相比汴梁百姓的贫穷瘦弱,京兆百姓就完全是另外一个的模样了,人人脸庞丰腴,肤色健康有光泽,几乎所有人都穿着颜色鲜亮的细麻或者丝绸。

    但有一样汴梁和京兆百姓都完全相同,那就是每个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呼,发自内心的激动。

    随着夜幕降临,八万大军返回了灞上军营休息,陈庆则自己带着百余名亲兵返回了雍王府。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礼物

    栖息大堂上,两个女儿一左一右依偎在父亲怀中,手中津津有味舔着父亲给她们带回来的棒棒糖,陈庆带回来了汴梁最有名的五凤楼麦芽糖,在陈庆离去的前一天重新开业,陈庆便给孩子们买回来一堆,事实上,他们的母亲也同样喜欢,

    不过大家现在还顾不上吃,都在欣赏满桌的珍宝,长达两丈的大桌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按照惯例,每次出征,西军都要从缴获的珍宝中挑出最好的一批献给雍王,剩下的珠宝由陈庆赏给大将和百官。

    陈庆府中也有规矩,一般都是王妃吕绣分给每人十件,但今天陈庆稍微改了一下规矩,他的妻妾每人可以挑一件自己最喜欢的,然后其他每人九件则由王妃分给大家,这样大家更加欢喜。

    每个人都挑了一件,正喜滋滋的打量,陈庆笑问道:“娘子挑了什么?”

    吕绣今天破天荒地没有挑选玉石,而是挑了一套瓷器,见丈夫问自己,她嫣然一笑道:“挑了一套极品茶具!”

    陈庆顿时想起来了,有三套天青色官窑钧瓷,堪称极品中的极品,是徽宗皇帝的珍藏,从钱晃的府中搜出来,他专门点名要的,没想到妻子的目光这么敏锐,一下子发现了,陈庆也在桌上发现了另外两只盒子,居然没有被拿走。

    陈庆又向赵巧云和赵璎珞望去,发现两人都很沉默,赵巧云手中拿的是一顶凤冠,赵璎珞手中是一副白玉手镯,都不是顶级珠宝,估计是她们母亲的旧物,两人都在睹物伤神。

    阿樱和阿莲还是稍微俗了点,阿樱手中是一颗红枣大的极品祖母绿,镶嵌在帽徽上,阿莲手中也是一颗罕见的红宝石,大小如鸡卵,品质极高,陈庆心中暗赞两人目光不错,把桌上两颗最顶级的宝石拿到了。

    “两个小家伙,你们也可以挑一件啊!”

    陈庆对怀中两个正在吃糖女儿笑道:“雪儿,你不是最喜欢亮晶晶吗?”

    “雪儿长大了,已经不喜欢亮晶晶了。”陈雪吃着糖含糊回答道。

    “那你喜欢什么了?”

    “喜欢漂亮的裙子!”

    陈庆大笑,又问次女,“冰儿喜欢什么?”

    “我喜欢吃糖!”

    孩子们天真烂漫的回答让陈庆心中格外欢喜,他又问站在身边的长子陈冀,“冀儿拿了什么?”

    陈冀把手中盒子递给父亲,“回禀爹爹,孩儿拿了一块李墨。”

    李墨是墨中极品,是五代李廷珪父子制作的墨,在北宋就有‘黄金易得,李墨难求’的说法,宋徽宗就收藏了上百块李墨。

    虽然李墨很珍贵,但比起天青色官窑钧瓷还是差了点,陈庆的书房里就收藏有五块李墨,但天青色官窑钧瓷却一件都没有。

    “冀儿为什么选李墨?”陈庆笑问道。

    陈冀恭恭敬敬道:“师父一直念念不忘他当年遗失在汴梁的一块李墨,我选这块墨就是补他的遗憾。”

    陈冀的师父是陈庆的五个幕僚之首卢存逸,这五个幕僚实际上算不上幕僚,叫做顾问更合适一些,他们的专职都是学校的先生。

    卢存逸是资历最长的幕僚,六十余岁,原本是汴梁的太学博士,关中陈仓县人,北宋灭亡后他返回家乡,随即又被陈庆聘为京兆太学博士,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有名的关中大儒,桃李满天下,年初,他正式成为了陈庆长子陈冀的师父,每天上午来雍王府教他读书。

    儿子的尊师之心让陈庆十分满意,他笑道:“你可以给自己再选一样。”

    陈冀犹豫一下,又拿了一块温润白细的小玉珮,挂在腰间,躬身道:“谢谢爹爹!”

    陈庆摸摸他的脑袋,着实喜欢这个知书懂礼的儿子。

    .......

    入夜,陈庆和妻子一番恩爱后,终于平息下来,吕绣躺在丈夫怀中道:“夫君,我也想去汴梁,我想去看看老宅,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

    陈庆欣然笑道:“下次我去汴梁巡视,就带你一起去。”

    “说好了!”

    陈庆点点头,“一言为定!”

    陈庆忽然想起一事,笑道:“我找到你的族姊吕绮了。”

    吕绣一下子坐起身,惊喜问道:“她怎么样?夫君怎么找到她的?”

    “她嫁给了富弼的重孙,两口子过得比较清苦,他丈夫不得不卖曾祖的官窑瓷器度日,幸亏遇到了我。”

    陈庆就把自己逛黑市遇到富弘卖瓷器之事说了一遍,吕绣感叹事情居然那么巧,“真是天意啊!幸亏他们遇到了夫君。”

    陈庆笑道:“你族姊的性格很直率,也很聪明,我觉得就算没有遇到她丈夫,她也会来找我。”

    “应该是吧!她从小就是很争强好胜的,那夫君帮他们了吗?”

    “我让富弘做了汴梁知县,他是进士出身,资格是够的。”

    吕绣得到族姊的消息,一颗心放下,她忽然又有点担心道:“我拿的茶具不会就是他们家那套吧!”

    陈庆把妻子的娇躯搂在怀中笑道:“不是呢!那天青色官窑是从吝啬鬼钱晃府中得来,一共三套,他拼命积攒财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最后却便宜了我。”

    “夫君,我还想再生一个孩子呢!”吕绣在丈夫怀中扭了一下身子,眼神在明显暗示着丈夫。

    “好!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怎么生孩子。”夫妻二人又继续在被子里恩爱起来。

    .........

    次日一早,陈庆来到了自己官房,官房内全体官员列队欢迎他的归来。

    陈庆摆摆手笑道:“大家辛苦了,回头我会送给每人一件小礼物。”

    众人听说殿下要送礼物,都十分欢喜,上次攻打大同府回来后,殿下每人送给他们一颗珠子,都价值好几贯钱,每个人都满怀期待地回自己位子了。

    陈庆来到自己官房,晁清送来厚厚一叠文书,“这些都是比较重要的文书,急件文书王妃都已经处理了,内政堂没有反对。”

    陈庆翻了翻,“都不是很急的吧!”

    “都不是很急!”

    陈庆笑道:“那就明天再说吧!我今天要出去看看,你去安排一辆马车。”

    “等一等!”

    陈庆又叫住晁清,把一只布袋递给他,“分给大家吧?每人一只小袋,东西都一样。”

    这次陈庆送的礼物是每人一支金钗,这是在刘豫的财物箱子中发现的,整整一箱金钗,统一制式,重半两左右,镶嵌一颗珍珠,足有上千支,估计是刘豫准备赏赐给宫女,但不知什么缘故,并没有赏赐出去。

    这时,蒋彦先来找陈庆商议新太学之事,陈庆笑道:“我正好想出去看看,索性一起去,看看新太学变成什么样了。”

    “这几个月变化是很大,估计殿下会认不出来!”

    陈庆微微笑道:“你吊起我的胃口,更要去瞧一瞧了。”

    “殿下,外面下小雨呢!”晁清小声提醒道。

    陈庆摆摆手,“不妨!下雨凉快,正好出行!”

    陈庆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和蒋彦先上了马车,在十几名骑兵的护卫下,马车向南城门驶去。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提议

    马车在蒙蒙细雨中缓缓而行,空气格外清新,陈庆索性打开了车窗,让清凉的空气涌入车中。

    “七月下旬居然这么凉快,想不到啊!汴梁那边热得让人无法忍受,坐着都出汗,又不下雨,空气干燥,在那边生活不舒服。”

    蒋彦先微微笑道:“今年京兆夏天确实不热,主要是雨水多,基本上都是这种小雨,说实话,我还有点怀念阳光了。”

    “可别出太阳,让我先享受几天清凉再说。”

    “殿下在汴梁住了二十几天,没有享受皇宫吗?皇宫都是有夹层,可以放置冰块,夏天也很舒适。”

    陈庆摇摇头,“伪齐灭亡后,完颜兀术就把皇宫封闭了,我也没有进去,继续保持封闭状态,有几口大冰窖用来放羊肉羊酒,别的都没有利用。”

    蒋彦先又道:“前些日子,京兆有传言说,殿下要把雍王府迁去汴梁,整个京兆城内人心惶惶,后来王妃在《京报》上辟谣,绝无此事,谣言才渐渐平息下来。”

    陈庆有些惊讶道:“不应该有这样的谣言啊!我从未说过要迁往汴梁。”

    “主要是殿下拿下汴梁后迟迟未归,谣言就出来了。”

    陈庆摇摇头,“这些谣言简直是胡说八道,蛊惑人心,难道《京报》上没有刊登吗?朝廷二十万大军准备北伐,完颜兀术随时会杀回来,还有汴梁积贫已久,我要把它变成物资中转之地,需要重新疏浚蔡河,拓宽河道,这些事情不处理完,我怎么回来?”

    “殿下,现在是最敏感的时候,殿下拿下了中原,很多人都在盯着我们是不是要迁去中原,所以有谣言很正常,关键是殿下要给所有人讲清楚,为什么不迁去汴梁,为什么要留在京兆,大家看懂了殿下的决心,那么各种谣言就自然消除。”

    陈庆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确实需要写一份声明,毕竟这是宋朝,不是唐朝。”

    不多时,马车来到城南空地,新城的空地确实已经变样了,很多房拔地蒂而起,七条大街和数十条小街都已平整出来,大街上铺了石板,或许是外面正下着小雨的缘故,石板上很干净,马车车轮从石板上驶过,发出粼粼的声音。

    很多房子都修建起来,原本空空荡荡的土地,现在都在大兴土木,一座座房子拔地而起,其他空置的土地则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地块,每块土地上打着分界桩。

    “马车停下!”陈庆大喊一声,马车停下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他的土地了。

    陈庆跳下马车,细细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很快脸上和头上都变得湿漉漉的。

    “分界桩怎么是红色的?”陈庆指着分界桩问道。

    “表示那块地已经有了主人,分界桩涂上红油漆以表示区别。”

    陈庆点点头,“土地卖得如何了?”

    蒋彦先笑道“

    前段时间卖得非常火爆,沿街店铺已经卖掉一半,住宅地块也卖掉三成,甚至还有一些临安的商人拿着黄金白银来买,殿下这些店铺土地,每亩已经涨到一万贯,不过最近又有点冷清了。”

    “为什么?”

    “不就是大家担心殿下要迁去汴梁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陈庆点点头笑道:“等明天我发表声明后,估计又会开始热闹起来。”

    雨下大了,陈庆和蒋彦先又上了马车,马车继续向太学方向驶去。

    新太学占地千亩,南面是一片的湖泊,叫做南湖,一座座大型建筑正在热火朝天的施工,外面搭满了竹架子。

    “现在太学遇到一个问题。”蒋彦先欲言又止道。

    陈庆看了他一眼,不满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难道我还会办你一个妄言之罪?”

    蒋彦先叹口气道:“我们招收了三届太学生,每届四百人,按理应该有一千二百人在校,但实际在校已不足四百人,只剩下三百八十八人,其他都退学不读了。”

    “为什么?”

    “殿下应该知道,太学不是读农学的地方、也不是读冶炼、不是读机关技巧,不是读军器制作的地方,它是学习诗歌经文的场所,虽然我们也安排了大儒授课,但时间太少,只是一种补充,学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种茶养蚕,都是在辨矿冶炼,殿下,为什么不造两所太学,一所学工,一所学文?这样就不会出现大部分学生退学的尴尬局面了。”

    陈庆摇了摇头,反问道:“考中进士者,有多少太学生?在我记忆中,一成都不到吧!而几乎所有的进士都读过州学或者府学,说明什么,说明各种经文在州学、府学读完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在太学继续深造,在太学再教经文有什么意义?不想读太学,自己在家读书不可以吗?还要占据名额,让真正想读太学的学生进不来。”

    停一下,陈庆又道:“我很早就给大家说过了,我办太学是想培养技术官僚,懂农业当农业官,懂冶炼的当冶炼官,而不是一群只会读经文的人来管技术,他们不愿读太学,我不勉强,我们继续向愿意读太学的学生开放报考。”

    “殿下就不想再办一所太学吗?”

    “没有必要!”

    陈庆的态度十分强硬,他对蒋彦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很多官员都有意见了?”

    蒋彦先点点头,叹口气道:“光卑职记录,就有超过五十名官员有这个要求了,他们都在为子女考虑。”

    陈庆沉思片刻道:“我不可能再开一所太学,它会占据现在太学的职官名额,不过我们可以用三个方案来解决,第一,我们可以在科举时再开一门明经科,可以适当扩大上榜人数,主要是用来安排文吏;

    第二,可以延长州学和府学的读书年限,州学和府学三年的基础上,可以再增加一个州学上阶或者府学上阶,学制两年,学成后等同于明经科;

    第三,可以学习朝廷的制科考试,对所有官员再进行一次拔优。”

    蒋彦先着实有些无奈,官员们都盯着太学出来可以授官这一条,都想把孩子送进太学,但都不愿意读太学的专业技术课程,所以才不断找他,希望把太学课程改成和朝廷一样,或者另办一所太学,可陈庆却丝毫不愿让步。

    怎么可能呢?读个太学就可以出来做官了,那考进士还有什么意义?这些官员打的都是如意算盘,以为是个漏洞,偏偏雍王就不让步。

    其实蒋彦先也理解陈庆的想法,专业人做专业事,这是陈庆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懂技术的人去管技术,各种先进技术才会大量井喷式出现。

    而不懂技术的人去管技术,结果必然是千方百计压制新技术出现,因为新技术代表风险,风险就意味着官位不稳,所以文官们宁可守旧求稳,也绝不允许出现风险。

    蒋彦先只得叹口气道:“好吧!卑职再和内政堂商议一下,争取推行殿下的三个方案。”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震怒

    离开太学,陈庆又来到了新市瓦肆,这里是京兆城四大瓦肆之一,新市瓦肆又叫城南瓦肆,位于城南的积善坊内,紧靠新开辟的南城。

    四大瓦肆其实就是东南西北各一处,当然,京兆城可不止四座瓦肆,大大小小有十七座瓦肆。

    所谓瓦肆就是后世的综合体,集吃喝玩乐为一身,既有各种密集的店铺,又有大大小小众多舞台,各种百姓喜闻乐见的表演,诸如小唱、嘌唱、傀儡、杂剧、小说、讲史、散乐、影戏、弄虫蚁、诸宫调、说诨话、商谜、叫果子等等。

    一家人天亮时过来玩耍,要玩到半夜才会回家。

    瓦肆的店铺都很小,薄利多销,十几文钱就能吃饱,如果嫌档次低,瓦肆大门两边的大街上,还有很多占地很大的酒楼、茶馆,这些酒楼茶馆只能算中档。

    真正的高档大酒楼不在街坊中,而是在着名商业大街上,比如东大街、西大街等等。

    陈庆和蒋彦先都穿了便服,他早有准备,取出两片胡子贴在嘴唇上,皮肤抹黑一点,便拿着折扇大摇大摆走进了瓦肆大门。

    现在还是上午时分,大多数店铺的门刚开,因为京兆没有宵禁,不闭城门,大多数小吃店铺都要经营到三更时分才关,回去睡几个时辰,次日上午又开门经营,非常艰辛,大部分都是夫妻店。

    陈庆在一家陈记小吃摊上花了三十文钱,要了两碗肉沫馄饨,和蒋彦先一边吃,一边体会着百姓的辛劳。

    “大嫂每天要营生到什么时候?”陈庆笑问道。

    女店主很麻利地擦着桌椅,笑道:“要三更时才歇店!”

    “每天都这样吗?”蒋彦先在一旁问道。

    “差不多吧!要不然怎么养活一家人。”

    “小店房租很贵吧!”陈庆不露声色问道。

    女店主叹口气道:“现在南面土地一卖,全城的房价就拼命涨,租金也涨得厉害,我在附近租的两间房,原来一间五百文,现在涨到八百文了,这小店一个月租金三贯钱,现在涨到五贯钱了,每天累死累活,一个月只能净赚三贯钱不到,一家五口人只能湖口,好在官府不收税,再收税的话,饭都要吃不起了。”

    蒋彦先满头大汗,却不是辣的,他知道雍王带自己来吃馄饨的意思了,南面地价涨得太勐,连带着全城房价和租金都大涨,底层百姓已经无法承受了。

    趁女店主端碗去里面的时候,蒋彦先连忙道:“卑职明白了,回去和大家讨论一下。”

    “不用讨论!”

    陈庆用指节敲着桌子冷冷道:“瓦肆房子都是官府的,立刻将租金恢复原状,还有官府的出租房,也立刻降租,严禁跟风涨价,再有下一次,从上到下,都给我滚蛋!”

    这一次陈庆真的动怒了,私人涨价,他没有办法,但全城最大的地主官府也跟着涨价,而且是大涨,完全不顾底层百姓的死活,甚至连临安官府都不如。

    “还有,这次房租涨价是谁决定的,今天立刻给我引咎辞职,我马上派内卫查,被我查到了里面还有贪赃枉法之事,小心他的脑袋!”

    蒋彦先连连点头答应,他坐不住了,索性叫一辆牛车,先回去官房去了,陈庆派了两名亲兵护卫他回去。

    .......

    陈庆回到自己官房,他刚坐下,蒋彦先过来了,将一份辞呈交给陈庆,“殿下,这是矿山田宅署署令高昆请辞书,上调官房房租是他决定的,他已经下令全部恢复原价,然后引咎辞职。”

    “田宅署署令就有权涨价吗?”

    蒋彦先无奈道:“这件事如果再追究下去,内政堂参事都得辞职了!”

    果然自己猜得没错,是内政堂的决定,让高昆背这个黑锅。

    陈庆克制住怒火道:“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涨租?”

    蒋彦先苦笑一声道:“其实殿下也知道原因,归根到底,还是税收不足,军费压力太大。”

    陈庆把高昆的辞呈放到一边,对蒋彦先道:“让高昆先把官房涨价之事处理好,他辞呈之事回头再说,另外,把几位参事请到我官房来,我们商议一下!”

    蒋彦先心中松了口气,高昆不会被革职了,这明明是内政堂决定的事情,让高昆背这个黑锅,他心中着实歉疚。

    “卑职这就去安排!”

    .......

    不多时,在议事堂内,五名内政参事都赶来了,包括蒋彦先、赵开、关师古、周宽和张妙。

    “昨天刚回来,今天第一天来官房,按理应该和大家谈点高兴的事情,但是......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关于房租大涨,已经让底层百姓难以承受了,估计昨天欢迎军队入城的百姓没有多少底层百姓,他们都在背后骂我陈剥皮呢!”

    赵开叹口气道:“这是我的责任,是我提出的建议,想补充税收上的不足,我绝没有想到会影响殿下的名声,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陈庆摆摆手,“我召集各位不是来追究责任,连高昆的责任我都暂时不追究了,我要解决问题,各位,我希望和大家厘清一件事,我免税是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为了赢得民心,但我不至于为了免税把自己的政权都搞垮了,所以盐税和酒税我不免,赵参事应该知道,盐税和酒税占了全部税收的多少?”

    赵开点点头,“八成左右!”

    “这就对了,我们确实免了户税、田税、商税和其他各种苛捐杂税,百姓得了实惠,但我们的税收并没有减少多少,相反,加上官府的各种收入,总的收入甚至比从前还高,我们免税了吗?其实没有免,我们只是取消了压迫在百姓头上各种苛捐杂税,大大减轻了百姓被压迫程度,仅此而已。

    所以大家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拿免税来说事,盐税和酒税不免,就谈不上真正的免税,只是减轻百姓的负担,而不是取消百姓的负担,大家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众人都默默点头,怎么会不明白呢?动不动就把财政不足的责任推到免税上,等于什么都是雍王的责任,这就让雍王不高兴了。

    陈庆见众人都点头,又道:“那就说说房宅的事情,我今天去看了城南的新地,宅地都卖掉三成了,但我要求,必须留下三成的土地作为官租房来源,由店宅务出租给百姓,各位,现在城南土地大涨,大家都发了大财,我陈庆的土地价值两百万贯,我当然高兴,只是....钱虽然重要,可我们政权更重要,宅地怎么涨我不管,但必须把租金的价格打下来,那就要从源头上增加房源。”

    周宽敲敲桌子缓缓道:“殿下说得对,最近地价涨得太疯狂,两间破草房都要卖几千贯,很不正常,我家里仆妇的意见都很大,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件事,我提个意见吧!

    我们不光增加底层百姓的房源,还要增加中等百姓的租房需求,大大增加一亩和两亩的院子数量,签一个长租协议,比如十年租金不变,如果租客要转租出去,那增加的租金归官府所有。”

    张妙笑道:“你这个办法一推出,恐怕两亩以上宅地价格会大涨,其他小房子的价格涨不上去,但会不会有人买几座小房子,拼成一块大地皮出售赚取暴利呢?”

    周宽摇摇头,“别人也不是傻子,会让他占这个便宜吗?”

    陈庆摆摆手,大家都安静下来,陈庆缓缓道:“具体怎么做,让田宅署来想办法,我们只提要求,第一,增加官租房的数量,店铺不用增加了,但住房至少要比现在增加一倍;第二,房租,不管是店铺还是住房,十年内都不准涨价;三,不准有二房东存在,租了官府的低价房,再高价转租出去,这种情况决不允许,租期太长可以改,可以退租,但就是不能转租;第四,便利,租房退房要像市场买菜一样便利。”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一千零四十七章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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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苦劝

    增房源、降房租的提议没有任何异议,众人一致同意,具体由田宅署来实施,事实上,高昆已经下令,统治全城店宅务,降低全城官房房租,恢复到年初标准,多收房租一律退还,这才是不折不扣执行了陈庆的命令。

    中午吃过午饭,晁清将一份声明交给陈庆,“殿下,您看这样写妥当吗?”

    “这是什么?”陈庆微微一怔。

    “就是雍王府不迁去汴梁的声明吗?上午您让卑职草拟的。”

    陈庆这才想起他和蒋彦先说过这件事,当时他是想写的,但现在嘛......

    “你说这篇声明登报后会是什么后果?”陈庆若有所思问道。

    晁清沉默片刻道:“地价会继续大涨!”

    陈庆摇摇头,“我就搞不懂了,明明地价很平稳,怎么会突然大涨?”

    “殿下,这和您收复中原有直接关系,事实上,京兆地价大涨就是从西军收复洛阳后开始,这其实是天下拥有财富的人一种对未来的预期,而且据说临安的地价降了。”

    “哦?临安地价降了,确切吗?”

    “是临安情报站的发来一份报告中所称,但报告完成时间是攻克洛阳之前,所以卑职认为有待继续观察,另外,临安情报站受扬州大火牵连,遭遇到朝廷的打击,胡云有一份详细的报告,在今天上午的一堆文书中。”

    “我知道了,先退下吧!”

    晁清犹豫一下,“殿下,那这份声明.......”

    陈庆摇摇头,“这种声明把自己捆住了,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定,不用管它了。”

    “卑职明白了。”

    晁清行一礼,退了下去。

    刚出去,晁清又道:“殿下,周参事求见!”

    “请他进来!”

    周宽快步走进官房笑道:“殿下,现在还是休息时间,去喝一杯茶吧!”

    “好!”

    陈庆欣然答应,两人来到斜对面的易安茶馆,周宽进门笑道:“煎一壶凤茶,记在雍王殿下的帐上。”

    陈庆哑然失笑,他请客,却让自己买单,这个算盘打得不错啊!

    两人由茶姬引到天福阁坐下,周宽笑道:“这里是京兆唯一有凤茶供应的茶馆,当然是沾了王妃的福气,只是价格贵啊!一壶凤茶要十贯钱,平常可喝不起。”

    “凤茶是奢侈品,涨上天我都不管,但地价涨得太快,实在不是我想看到的事情。”

    “殿下其实不用太忧心,地价上涨自有它的理由,实在觉得贵,难以承受,可以去城外买房子嘛!这样,城外也能繁荣起来,只要我们不宵禁,不关闭城门,我觉得住在城外和城内没有什么区别,关键是官府要能牢牢控制住底层百姓的租金问题。”

    陈庆点点头,“城内的地价都很贵吗?”

    “也不是,西城那一大片贫民区就贵不起来,每亩地也就百余贯,还不一定有人买,花百余贯去贫民区买地,还真不如买到城外去。”

    “城外地价多少?”

    “一亩宅地百贯不到吧!我家三郎就在东城外买了三亩宅地,每亩八十贯。”

    “每亩才八十贯!”

    陈庆有些惊叹道:“这个价格确实便宜,隔一座城墙,就相差十几倍的价格?”

    “这就和贫民区的价格卖不上价是一个道理,宣和年间的汴梁不也一样吗?城内一座十亩宅数十万贯,但郊外村里的一座两亩院子也不过几百贯,就算城内普通小院也贵不到哪里去,千贯一座一亩的小院也买得到,所以我劝殿下不要太担心,这年头傻子不多,能拿出千贯钱的人家还是少数。”

    陈庆喝了口茶道:“我听老蒋说,甚至还有临安的商人来京兆买宅地,他们拿什么买?”

    “殿下,临安有没有人来买土地,卑职不知道,但就像殿下说的,拿什么来买?几万贯的宅地拿铜钱买,从临安跑到京兆来?显然不现实,拿黄金白银来买,需要多少黄金白银,就算两万贯的商铺吧!那需要四千两白银,两百五十斤,这倒是有可能,但朝廷对白银管制非常严厉,一旦被朝廷得知用白银来京兆买宅,那是要坐牢的,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庆点点头,“就算真有临安人拿白银来买地,也不会声张。”

    “对!财不露白,真有临安人来买地,他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临安过来,只会无声无息购买,但现在满城都在说临安人过来买地,又是怎么回事呢?”

    陈庆若有所悟,“有人在刻意造谣,推波助澜,想把京兆的地价推上去?”

    周宽笑了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京兆地价上涨,涉及到太多人利益,尤其涉及到官府的利益,当传闻说殿下要把雍王府迁去汴梁,京兆的土地交易一下子冰冻了,整整七天,南城新地块没有卖出一块土地,大家都急了,内政堂五名参事去找王妃,包括我,恳请王妃写一个声明,破除谣言。”

    陈庆明白了,土地上涨就是官府推动的,大部分土地都在官府手中,土地上涨,官府是最大的获利者。

    他点了点头道:“所以是内政堂编造了临安人来京兆买房的谣言。”

    “是田宅署编的,七天没有成交一块土地,高昆急得要吐血了,他手下就替他想了这个招,结果还是没有用,最后还是靠王妃的声明起了作用。”

    陈庆沉思片刻问道:“东京汴梁官府的出租房有多少?”

    “住房两万六千间,店铺三千间。”

    “我们出租房源也要以此为准,另外,今天上午的决议可以进行微调,底层的房租不能涨,包括各瓦子的小店铺,中上等的房租则内政堂协商决定,原则上每年不准超过一成的涨租。”

    “卑职明白了,田宅署会做出方案让殿下批准。”

    陈庆喝了口茶,又问道:“卖了那么多土地,钱怎么用呢?”

    周宽请陈庆来喝茶,就是为了引出陈庆的这个问题啊!他立刻说出了憋在心中的话,有点收不住了。

    “一部分用来造房子出租,大部分用作军俸了,殿下收录岳家军后,西军总人数突破四十万了,战争期间,俸禄翻倍,每个月就要两百万贯军俸,三个月的战争,光军俸就耗费了六百万贯,还有粮食、肉食、器械、兵甲,还要征用百姓劳力的支出,还有上万军匠的俸禄开支等等,林林总总耗费了一百五十万贯。

    殿下把十五万民团士兵集结到京兆训练,管吃管住,每人每月一贯钱补助,一个月就要二十万贯钱。

    刘琼军队用三万头骡驴去邓州,发挥的作用其实并不大,但我们就支付了十万贯的租赁骡驴钱,最后骡驴死了两千多头,也是我们赔了近三万贯钱,两万将士阵亡,双倍抚恤就要一百二十万贯,一场三个月的中原之战,寺库支出了近一千万贯。

    殿下,这就是战争,打的就是钱,所以朝廷派二十万大军北伐,我们都当笑话看,朝廷那个财力,怎么支撑得起,殿下在扬州烧了一把火,给了他们一个撤军的台阶。”

    陈庆眉头一皱道:“但和赵参事之前核算,每年的收入和支出缺口在两百万贯左右吧!我们财政有这么大的压力吗?还需要临时卖地来支撑军俸?”

第一千零五十章 妥协

    “殿下,我们的主要财政收入是盐税,百姓都是秋冬季节用盐量大,尤其是冬天,盐税也是秋冬季节收入高,现在是夏天,盐税和酒税收入最少的时候,寺库的铜钱枯竭,最后放出二十万两白银,从各个柜坊兑换了百万贯铜钱,才解决了燃眉之急。”

    陈庆端起茶盏笑道:“你费尽口舌,给我上了一个中午的课,到底是什么目的,你就明说吧!”

    周宽沉默片刻道:“殿下这次从中原捞回来四千五百万贯的战争收益,不能全部进府库,希望殿下分一半给寺库。”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

    陈庆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周宽道:“说了半天,还是在问我要钱,老周啊!帐可不能这样算,府库只承担战争部分的开支,正常的军队开支是寺库负担,难道不打仗,你们就不支付军俸了?一开口就要走一半的战争收益,太黑心了,破坏规矩哦!你们卖土地,府库可是一文钱都拿不到。”

    寺库和府库的本质就是君权和相权的利益分割,税收、卖土地的钱都属于寺库,寺库负担非战争的军俸开支。

    战争收益和官商收益归属于府库,战争的特别支出和大型项目支持由府库负担。

    周宽叹口气道:“四十万军队的军俸和各种军队开支太沉重了,每年就要一千五百贯,现在又增加了河南路这个巨大的财政包袱,我们算了一下,每年的财政缺口在四百万贯,如果殿下肯把这次战争红利分给寺库一半,那么就能弥补五年的财政缺口,我们也不用拼命铸造银钱来弥补亏空。”

    “现在一年能铸造多少枚银钱?”

    “我们一年能铸造百万枚银钱,还有三十万贯新铜钱,银子主要用于支付俸禄。”

    一枚银钱价值五百文钱左右,一百万枚银钱相当于五十万贯铜钱,加上三十万贯新铸铜钱,一年新铸造八十万贯钱,确实不够弥补四百万贯的财政缺口。

    陈庆想了想道:“先按照规矩来,这次一千万贯的战争支出,府库负担七成,其次,盐价调增到每斤百文,除了河南路外,其他各地的常平店取消粗盐供应,第三,我会责令内卫加大打击私盐和私酒力度,这样一来,盐税收入会大大增加,如果寺库还有困难,再和我们商量。”

    周宽也知道,陈庆不愿轻易破坏规矩,这也是在最大的程度上让步了,他点点头笑道:“时间太久了,我们回去吧!”

    .........

    周宽回到官房,蒋彦先和赵开连忙赶来,问道:“怎么样,说服殿下了吗?”

    周宽叹息一声道:“土地出售他让步了,他不再过问,他只要求保障底层百姓的房租不涨,小店铺房租不涨,其余中上等房宅和店铺可以适当上调,但每年涨幅不能超过一成。”

    赵开点点头,“这比较合理,一刀切确实不妥,那这次四千五百万贯的战争收益呢?不能全部进府库吧!”

    周宽苦笑着摇摇头,“别想得太好,他那么坚持原则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步?他只答应负担七百万贯的战争支出,然后替我们想招怎么增加财政收入,最后含湖说一句,财政实在有困难,可以找他。”

    “才七百万贯!”

    赵开大失所望,“至少要九百万贯,今年的收支才能平衡,还是有两百万贯缺口。”

    蒋彦先问道:“殿下想了什么招?”

    “他说盐价可以涨到每斤百文,然后会取消除河南路以外各地常平店的粗盐供应,再一个就是严厉打击私盐和私酒。”

    赵开对这个方案比较满意,他笑道:“我就是说,盐税是最公平的,每个人都要交,没有例外,所以也最温和,平摊得很均匀,所以一般人家感受不到盐税的压力,就算百文一斤,比起朝廷的盐价也低一倍。”

    蒋彦先沉吟一下道:“如果涨到一百文,加上对私盐的限制,估计今年的财税收支能平衡了。”

    赵开点点头,“差不多,从明年开始,军队的粮食和肉食能够通过军屯自己解决,又可以省下百万贯的军费,我估计最后的缺口就在百万贯左右,我们就轻松多了。”

    .........

    陈庆也回到了自己官房,他关上门,躺在宽椅上闭目沉思,他也感觉自己这两天太急躁了,缺乏定力,这次房租事件处理并不理想,生气归生气,却不能一刀切,像那些高端酒楼,赚得盆满钵满,房租却很低,这就对官府不公平。

    还有就是地价,自己没有详细调查,一叶遮目,把它想得太严重,事实上,亩价过万只是极少数,有郊外和贫民区拖着,亩价涨不上天。

    “殿下,内卫统制王浩求见!”

    自己正要见他呢!陈庆连忙道:“让他进来!”

    王浩匆匆走进来,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卑职参见殿下!”

    “将军请起!”

    王浩起身,把一份报告呈给陈庆,“这是最近两个月金国探子的情况,我们一直监视对方。”

    “监视这么久,对方一次都没有发现过?”

    “我们不是从前的跟踪监视了,而是固定监视,没有被发现。”

    “吕纬还和他们往来吗?”

    “往来不多,但好像这几天吕司马和他们见了几次,闹得很不愉快。”

    “为什么?”

    “对方好像还想再要一枚铁火雷。”

    陈庆笑了起来,对方研究铁火雷显然走入歧途了。

    “今天你来得正好,有件重要之事交给你们内卫,是打击私盐和私酿酒,去年你们也打击私盐,收获不理想,今年还要加大力度。”

    王浩躬身道:“私盐贩子非常狡猾,他们买通了地方官府,只要我们一出现,私盐就销声匿迹,尤其是荆湖南路,私盐贩子伪装得非常好,很可能就是一个乐善好施的长者,目前巴蜀的私盐贩子因为造反的缘故,都被我们打掉了,杀了一大批,麻烦就是荆湖两路,基本上都是私盐的天下。”

    “有这么严重?”

    “启禀殿下,卑职其实一直在关注私盐的情况,卑职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这里面水很深。”

    “水很深?”

    陈庆澹澹笑道:“你给我说说看,怎么一个深法?”

    “卑职就说荆湖南路吧!这里本身不产盐,私盐从两条路过来,一条是荆湖北路,一条是江南西路,江南西路这条线被几名大盐枭控制,最有名是鄱阳湖水贼张泰,此人最早是个鱼商,后来开始卖私盐,但朝廷查得很严,他就用重盐腌鱼,利用鱼来运私盐,卖了十几年的重盐鱼,终于被朝廷发现,他逃进鄱阳湖当了水贼。

    但他不打劫商船,依旧贩卖私盐,用水贼押运,沿途哨卡不敢阻拦,现在他的私盐占据了荆湖南路私盐的四成,其他几个盐枭占据一成。”

    “继续说!”

    “还有一条路就是从荆湖北路运来,但荆湖北路也不产盐,实际上是从江淮运来的私盐,这一条路水就深了。”

    “水深到什么程度?”陈庆澹澹问道。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炒房

    王浩叹口气,“有传言说,江淮的私盐是被张俊控制,是张俊的军队在贩卖私盐,筹措军费,据说天子默许了。”

    “所以张俊的私盐不仅占领了江淮,还占领了荆湖北路,然后触角又延伸到荆湖南路?”

    王浩点点头,“正是,沿江的几个州,都是卖他们的盐,虽然地盘不大,但人口密集,所以他们一下子占据了四成的盐份额,到最后,官盐只有一成的份子,也是因为四川路查得严,他们进不来,否则四川路也会沦陷。”

    陈庆现在才知道财政缺口为何这么大?原本计划中用来弥补缺口的荆湖南路盐税方案根本实施不下去,张俊这混蛋,手伸过界了。

    “他们的盐价是多少?”陈庆又问道。

    “回禀殿下,每斤五十文左右。”

    每斤才五十文,自己的七十文的盐当然不好卖,自己还准备涨价到百文呢!

    陈庆随即道:“先从荆湖南路开始,首先打击盐枭张泰,然后是江淮盐!”

    “殿下,卑职想让种桓来负责,可以吗?”

    “你觉得他行吗?”陈庆笑问道。

    王浩点点头,陈庆随即笑道:“你自己决定,我拨一千名精锐斥候和三十艘千石战船给你,剩下人手你自己派,年底之前必须夺回荆湖南路的盐份额!”

    “卑职遵命!”

    王浩行一礼,匆匆走了。

    事情还真多啊!陈庆捏了捏太阳穴,伸手拉了一下铃铛绳子。

    片刻,一名当值随从出现在门口,“请殿下吩咐!”

    “去一趟军部,把吕纬给我找来!”

    很快,吕纬匆匆赶来,他本来上午来过一次,但雍王出去了,不在官房内,他只好等明天,没想到雍王主动找他了。

    “卑职参见殿下!”

    陈庆点点头,“刚才王浩说到了你的事情,对方又想要铁火雷了?”

    “正是!这次他们出三万贯,想再买一枚铁火雷。”

    “你怎么回答他?”

    “卑职自然是一口回绝,我说现在铁火雷数量非常稀少,因为缺火药,小型铁火雷已经停产一年了,而且现在各军都不允许装备铁火雷,想使用铁火雷必须要雍王批准,由专门的火器营实施。”

    “他们怎么回应呢?”陈庆又问道。

    “他们刚开始很沮丧,就不再提及此事,但前天他们又找到我,让我论如何帮他们搞一枚,价格好商量。”

    “我说我再打听一下,有消息会通知他们。”

    “是不是他们向完颜昌请示了?”

    “应该是,相隔了七八天,完颜昌很可能将他们训斥一顿。”

    陈庆负手在官房内来回踱步,低头沉思不语,关键是不知道金国的铁火雷试验到什么程度了,有时候假的试验多了,对方也会发现端倪,自己必须要采取非常手段,阻击对方的火器试验。

    想到这,陈庆对吕纬道:“你让他们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再慢慢想办法,这次要价十万贯。”

    ........

    陈庆回了府,他来到自己久别的书房,很舒服地靠坐在椅子上,妻子吕绣端了一盏茶进来。

    “今天夫君很忙吧!”

    陈庆端起茶盏笑道:“今天忙了一天,为地价和房租之事与几名参事吵了一场,现在想想也很后悔,不该说那些狠话,显得很没有涵养。”

    “他们不会怪你的,夫君刚回来,发现很多问题,肯定会急眼,其实我也知道房租涨得很厉害。”

    “娘子怎么知道?”陈庆好奇地笑问道。

    “看报纸呀!”

    吕绣拾起桌上的报纸递给丈夫,“里面夹着一张广告,夫君看看就知道了。”

    陈庆从报纸里找到了广告纸,这个办法还是自己教《京报》的,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豆腐块广告,分为餐饮、田宅以及其他三大类,最多是餐饮广告,占据了一半,其次就是田宅广告,房宅店铺的出售出租以及土地出售,其他类也有各种各样的广告,还有告示、声明等等,甚至还有一则离婚声明。

    一张广告纸,就是一个大千世界。

    陈庆的目光落在田宅广告上,“旺铺出租,修仁坊修仁道老槐树旁,一问便知。”

    陈庆忽然想到,应该给每座房宅编一个门牌号码,否则真还不好找。

    “两亩大院出售,两千五百贯,仁寿坊赵状元巷刘宅。”

    陈庆对这一则广告很感兴趣,仁寿坊的地段不错,紧靠西城大瓦子,算是中等偏上一点的地段,只要两千五百贯,讲讲价两千二三能拿到,亩价也就一千贯出头,这样看起来,地价也不算贵啊!

    吕绣笑道:“夫君是不是觉得赵状元巷这家两亩院不贵?”

    “对!仁寿坊是很不错的地段,每亩才一千贯出头,是不贵啊!难道有什么原因吗?”

    吕绣摇摇头道:“这座院子已经刊登好几次了,最初是八千贯,后来降到五千贯,现在又打对折,我师父也觉得很便宜,特地跑去看了,结果她回来说,那是座凶宅,连续三任主人都死在房内,第一任在寝房被入室盗贼所杀,第二任失足落井淹死,第三任生意被骗上吊自缢,院子就是第三任主人的儿子在卖。”

    “难怪这么便宜,那仁寿坊的正常价格是多少?”

    吕绣清一清喉咙笑道:“仁寿坊的房子价格要看面积,要看房子新旧,比如都算七成新吧!一亩以下大概亩价两千贯钱,两间半屋带小院占地三分地那种最便宜,三四百贯钱就能买到。

    一旦到了五分地,可以修六间屋那就要一千贯了,一亩以上包括三亩,亩价五千贯,三亩以上亩价八千贯,那就是宅子了,宅子最贵,京兆五亩以上的宅子很少能买到。”

    “啊!”

    陈庆惊叹道:“想不到娘子也是房宅行家啊!”

    “那是!”

    吕绣得意洋洋道:“我们每天都在研究,不成行家都难,不光是我,你那几个女人也一样,真正的行家是我师父,她已经买下五套院子,新南城那边还有一块三亩的旺铺土地,她说贫民区房子不能买,没有赚头,买城外官道旁的三亩小宅,明年就要翻倍,她手中握有三座东城外的小宅,其中一座是五亩宅。”

    陈庆有点无语了,李清照居然成了炒房客。

    半晌,陈庆道:“你师父哪来这么多钱?”

    “卖房赚的呗!我们来京兆后开了两家易安茶馆,我和师父一人一半份子,后来我把东大街的茶馆份子全部让给她了,去年把她茶馆卖了,三亩地卖了三万贯,她就用这三万贯为本钱,全部投入房产。”

    陈庆点点头笑道:“我没猜错的话,新南城的三亩店铺土地也是娘子卖给她的,对吧!”

    吕绣叹口气道:“我本来说送给她的,她不干,然后按照亩价三千贯成交,当时市价是五千贯,就稍微便宜一点,但现在已经涨到每亩一万贯了!”

    吕绣怕丈夫生气,又连忙道:“我师父没有子女,她说自己百年后,所有财产一分为二,一半留给我和巧云,一半分给跟随她多年的侍女。”

    陈庆苦笑一声道:“娘子不用解释,我当然不会生你师父的气,我只是觉得她的精力都买房卖房去了,哪有时间写诗填词?”

    “这也是她的乐趣吧!她穷怕了。”

    原来如此,陈庆点了点头,“好吧!你们尽管去研究房产,我估计你们也都跟着师父投了不少,不用告诉我,我懒得过问。”

    吕绣大喜,转身就走,“我给她们说去,夫君不干涉我们买房!”

    “等一等!”

    陈庆喊住吕绣问道:“娘子投了多少钱买房宅?”

    吕绣比出两根指头,嘻嘻一笑,“二十万贯!”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狙击

    吕纬已经着实厌烦了这种卧底人的生活,自从他卖了一颗铁火雷后,这些人就不断地找他,问他要情报,现在又提出来要一颗铁火雷,几乎要让他抓狂了。

    好在雍王及时回来给了他指点,他才有了点底气。

    走进二楼雅室,王双和周华已经等候他多时,两人站起身笑道:“又要麻烦吕司马了。”

    吕纬点点头,看了一圈,不见吕绞,问道:“吕绞呢?”

    两人摇摇头,“几家青楼都找过了,找不到他人。”

    “算了,这人彻底没救了!”

    吕纬走进雅室坐下,对二人道:“你们想要的东西,可能有点眉目了!”

    两人大喜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这次大军回来,运回来很多小型铁火雷,据说品质有问题,试验了十颗,有七颗没有爆炸,整批都要销毁......”

    周华连忙道:“正好可以从销毁中偷出一枚。”

    吕纬点点头,“我也是打这个主意,但我要告诉你们,需要时间!”

    “为什么?”

    “东西已经全部运到火器局去了,要等那边找到没有爆炸的原因,然后才会进行销毁,那个时候才会在军部的废品库中放置几天,现在我接触不到。”

    “那需要多长时间?”

    “我估计一个月左右!”

    王双和周华对望一眼,都元帅催得急,只能解释一下。

    “好吧!一个月就一个月。”

    吕纬咳嗽一声又道:“这次风险非常大,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到,我也要付一大笔钱给别人,所以五万贯钱我不干!”

    “吕司马,五万贯已经不少了!”

    吕纬摇摇头道:“十万贯,少一文我都不干,你们自己考虑吧!过两天给我答复!”

    说完,吕纬转身扬长而去,王双和周华目瞪口呆,周华恼火道:“他得钱太容易了,现在学会了狮子大开口,居然还不给讨价还价。”

    王双叹息一声道:“他其实是不想做,才故意狮子大开口,让韩峰回去向都元帅禀报吧!如果都元帅答应,那就直接把黄金拿过来。”

    “真给他十万贯?”

    “如果都元帅答应,他又能搞到一枚,十万贯就十万贯吧!这不是咱们的事情。”

    “也对!关键是都元帅能否答应。”

    ..........

    大名城东元和酒楼生意兴隆,宾客满座,掌柜刘真不断招呼客人。

    这时,走进一名瘦高男子,向刘真点点头,刘真会意,又给一个客人笑着打招呼,这才从后门进了院子,瘦高男子跟随他来到掌柜房。

    瘦高男子叫王练,是刘真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武艺极为高强,主要负责刺探军方情报。

    “吃饭没有?”刘真问道。

    “还没呢!小六说总管有急事,我就赶来了。”

    “等会儿我把任务给你讲完,你吃完饭再走。”

    王练点点头,望着刘真手上一支红色信筒,这表示情报重要。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人,叫做杨进功,是完颜昌手下的火器坊头头。”

    “好像上次总管让我调查过他。”

    刘真点点头,“去年你调查过,此人是完颜昌手下最优秀的火药匠,现在雍王殿下达命令,干掉此人,烧毁他手中的资料。”

    “我知道了!”

    “需要我提供帮助或者人手吗?”

    “给我一袋火油,人手就不用了,我一向独去独来,习惯了。”

    “火药没问题,你去吃饭,走的时候我给你。”

    王练很快吃完饭,拿着一袋火油,便消失在人海之中。

    ..........

    杨进功这些天压力太大,都有点尿血了,完颜昌为了给他们施加压力,把他们五个人的研制团队全部拆散,变成了五个团队,每个团队带几个徒弟研制铁火雷。

    率先研制成功者,官升三级,赏黄金一万两,然后三个月考核一次,进度排在最后者斩首。

    所谓进度就是试验火药的次数,次数最少就是最后。

    这样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两个,敌对和造假,

    五个火器匠原本是一个团队的伙伴,现在却变成了敌人,互相提防,互相刺探。

    其次就是造假,考核指标是试验次数,那么就每天重复试验,原本一个配方只要试验三次,达不到要求就放弃,现在却要试验一百次,达不到要求也要继续试验凑数,甚至把以前做过的试验又重新拿出来继续试验。

    关键是参照都用完了,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火药才能炸开铁壳,所以只能拿铁壳进行试验,这就会出现一个大问题,就是试验次数太少,最多一天只能试验一次,甚至几天才能试验一次,主要是涉及一个密封工序,非常繁琐,最快也要一天才能做得完。

    别人试验火药,一天能试验十几次,你试验炸铁壳,一天只有一次,那进度必然是排在最后,被斩首的人只能是你。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为了进度不排最后,只能造假,集中人力天天试验火药,隔五六天再试验一次爆炸铁壳。

    杨进功是五名火器匠水平最高的大匠,经验最丰富,对火药的认知也最深刻,别的四名工匠都在拼命造假,每个人的进度都大大超过了杨进功,下个月考核时,杨进功就算不被斩首,也会遭到严厉惩罚。

    但这段时间,杨进功已经有点眉目了,两天前,他无意中发现研磨成粉的火药,再把它凝固成芝麻大的小颗粒后,它的延烧速度要比粉末状快得多。

    这可是重大进展,这是铁火雷成功的最关键一步,下面只要造出劣质的铁壳,基本上就能炸裂了,如果放一些白砂糖,爆炸效果会更好。

    这两天,杨进功都是在家中秘密试验,他怕其他几个竞争者刺探到他的秘密后,把一万两黄金和官升三级的赏赐抢走。

    入夜,杨进功坐在书房桌前,正全神贯注在一个小本子记录他的秘密。

    ‘既然瓷火雷能成功,那应该不是火药配方问题,而是火药燃烧速度,会不会探子搞到的是一个假火雷,导致铁火雷研制走了很大的弯路?本人深表怀疑......’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灯光把长长的黑影照在墙上。

    杨进功蘸点墨正在继续写,忽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不等他反应过来,杨进功只觉背心一阵剧痛,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当即毙命。

    黑衣人拾起桌上的记事本看了看,随手揣进怀中,将火油撒满了书房,尤其是书橱和书桌,随即将一支火折子扔进火油,‘轰!’火苗燃烧,黑衣人跳出窗户,迅速离去了。

    不多时,房屋被烧穿,火焰冲天,不断发出爆炸声,杨进功藏匿在书房的几桶试验样品被点燃爆炸了。

    杨进功的家人跌跌撞撞逃出来,大声呼救,很快,左邻右舍敲锣打鼓跑来救火,但火药的不断爆炸吓得他们纷纷后退,不敢上前救火,火势越烧越大,浓烟滚滚,将整个院子的五六间屋都吞没了。完颜昌的铁火雷之梦也彻底埋葬在这场大火之中。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不速

    天亮时,完颜昌得到禀报,火器坊副总管杨进功家里失火,杨进功不幸丧生火海,尸体烧成了焦炭。

    这个消息令完颜昌着实恼怒,他刚收到京兆的鸽信,一颗没有爆炸的废弃铁火雷对方要价十万贯,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杨进功出事了。

    “怎么会失火?”完颜昌恼火问道。

    “应该是杨进功在家里做试验,引发火灾,邻居都证实,他家里连续发生爆炸,房顶都炸穿了,他儿子也说,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做试验,家人都劝过他,他就不是不听。”

    完颜昌再恼火也没有用,他立刻令道:“把其他四名火器匠都给我找来!”

    士兵匆匆去了,崔九劝他道:“都元帅也不要太迷信这个铁火雷了,情报上不是说,西军的铁火雷一批都没有爆炸,说明它很不稳定,更重要是军队的作战能力,西军可是在战场上击败了完颜兀术的主力军,这可不是好消息,都元帅还是把精力放在练兵上,卑职觉得这才是我们的战争本钱。”

    完颜昌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这次中原惨败,汴梁也丢了,天子震怒,把兀术召回上京述职,我可能也要回去,我担心兀术会反咬一口,说我后勤支援不力,没给他的肉食,导致士气下降,或者没有研制出铁火雷,所以我才有点着急,赶紧让他们把铁火雷研制出来。”

    “工匠们已经很努力了,都在没日没夜的做试验,都元帅顺其自然吧!”

    “也只有如此了,但不能给他们减压,一旦压力降低,他们肯定会偷懒。”

    这时,四名火药匠被带到堂下,他们也听说了杨进功因家里失火被烧死一事,既有点伤感,同时也暗暗感到庆幸,杨进功一死,就没有人向都元帅揭穿他们研制铁火雷造假的事情了。

    完颜昌走出大堂道:“杨进功不幸被烧死之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四人纷纷点头,完颜昌道:“我要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是绝不允许把火器和火药带回家中,只能在火器坊中进行试验。”

    “遵令!”四人一起躬身行礼。

    “其次,我想问问你们,研制到什么程度了?”

    年纪稍长的一名火药匠道:“回禀都元帅,研制铁火雷没有捷径可走,就是不断地做试验,不断改进配方,找到最大的燃烧效果,至少要做几万次试验,但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

    “为什么还要看天意?”完颜昌着实有些不满道。

    “都元帅,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比如什么?”

    “比如火硝的品质,上次铁火雷的火硝我们都见过,品质是相当好,比我们的火硝品质好得多。”

    完颜昌冷冷道:“意思是说,铁火雷造不出来,和火硝的品质有关!”

    为首工匠连忙躬身,“回禀都元帅,我们还不知道是不是和火硝品质有关,目前只是一个假设,如果经过无数次试验证明都还不行,那就极可能是火硝原料的问题。”

    这几个工匠连退路都商量好了,实在不行就把责任推给火硝品质不好,这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你能奈我如何?”

    完颜昌气得也无话可说,又问道:“那本帅再问你们,我想再搞一枚铁火雷回来,你们觉得有必要吗?”

    要求再搞一颗铁火雷是杨进功的再三要求,他要做火药性能对比,其他四人可一点都不希望,万一发现双方的火硝都一样,他们就找不到地方推卸责任了。

    四人一起摇头,“完全没有必要,光看到火药而不知道配方,其实没有半点意义,否则我们早就彷制出来了,”

    崔九也道:“都元帅,那批铁火雷也是没有爆炸的废品,反而会误导工匠研制,再说我的黄金也很紧张,用这笔黄金买铁火雷,还不如用来收买重要情报。”

    完颜昌点点头,他也觉得有道理,如果有用的话,再就该彷制出来了。

    “好吧!这颗铁火雷就不要了,让他们用这笔钱给我搞到配方。”

    ........

    荆湖南路原本只管辖潭,衡,道,永,邵,郴六州以及武冈军和桂阳监,但随着西军占领江陵府、岳州等洞庭湖周边州府后,荆湖南路的概念就扩大化了,包括了从前荆湖北路的部分地区,变成一个广义的荆湖南路。

    这天上午,一支战船队沿着长江抵达了巴陵县,从船上下来一千三百名士兵,这支军队正是从京兆过来的三百名内卫和用以支援的一千名精锐斥候,专门来荆湖南路打击私盐。

    统领这支军队的将领,正是年轻的内卫指挥使种桓,他这次肩负重任,要带领这支军队清除荆南南路猖獗的私盐。

    种桓在巴陵县城外的军营内进行驻扎,巴陵知县程光亚赶来面见种桓,此时种桓有了一个掩护军职,虎贲军斥候营指挥使,化名钟环,当然,这也是他临时出任的真实职务,以便指挥一千斥候军士兵。

    “下官巴陵知县程光亚给钟将军见礼!”

    种桓抱拳笑道:“给程知县添麻烦了!”

    种桓取出一份军报的命令,递给程光亚,“这是军部的后勤协调令。”

    程光亚接过协调令看了看,心中一阵苦笑,这就是要地方为军队提供后勤支持了,不过对方军队不多,还好,才一千多人,岳州完全能支持。

    “没有问题,不知钟将军需要什么补给?”

    “我们主要需要粮食,我们很快有五百匹战马送来,所以草料或者黑豆也需要,至于其他猪羊蔬菜之类,我们可以按照市价购买,但烦请知县给我们联系货源。”

    “不知将军要在岳州呆多久,方便我考虑运送多少粮食过来。”

    “大概两三个月左右吧!我们是斥候军,主要是监视江北张俊的大军是否会南下。”

    “卑职明白了,那卑职从前官仓调运一万石粮食和两千石黑豆给将军,草料也准备一万担。”

    “多谢了!需要向哪里申请调官粮吗?”

    程光亚笑着摇摇头,“有军报的后勤协调令,不需要任何申请,可以直接调粮。”

    .........

    程光亚进了城,却先来到州衙,见到了岳州知事王匡,王匡年约四十岁出头,相貌很清瘦,进士出身,他是陈庆离开岳州后才上任的,是由当时的相国张浚推荐。

    “大官人,卑职见到了对方主将。”

    王匡喝了口茶,澹澹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主将叫钟环,虎贲军斥候第三营指挥使,一千多人都是斥候军。”

    “你确定?”

    “卑职见到了他的军牌,而且他的手下都穿着斥候的山纹甲,大旗也是虎贲军军旗,应该没错。”

    王匡点点头,“他们没有去江陵报到,跑到岳阳来做什么?”

    “卑职觉得也正常,他们是虎贲军,不是巴蜀军队,和江陵杨统制归属地完全不同,他们当然不用去向杨统制报到。”

    “有道理!那他们来做什么?”

    “听对方的意思,好像是监视张俊的大军,要在这里呆两三个月。”

    王匡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不用向我汇报了,直接向他们提供后勤支援,他位卑职小,我也不用专门去见他。”

    “卑职告退!”程光亚行一礼走了。

    王匡脸色一变,自言自语道:“这支军队来得蹊跷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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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