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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零十二章 江夏

    这两天,荆湖南路尚书行台成立了,没有意外,陈庆任命江陵知府张舜出任行台长史,继续兼任江陵知府,另外,陈庆又封他为内政堂行走。

    内政堂行走是一种资格,并不是官职,内政堂参事也是资格,参事是参与议事的意思,而行走的意思是旁听,拥有在内政堂旁听的资格。

    这个资格当然比内政堂参事低一级,在目前的四个行台长史中,河南路安抚使张晓和四川路行台长史吕青山拥有参事资格,他们资历足够了,而河东路行台长史张孝纯目前只是内政堂行走,现在张舜也是一样,他们两人的资历还稍稍逊了一筹。

    尚书行台成立,目前行台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衡阳建立物资中转仓库群,由府库出钱二十万贯,各州出人力物力,然后尚书行台负责牵头并监督,疏浚并修建衡阳的湘水码头,修建仓库群,同时在长沙码头也建造一座小型的仓库群,方便潭州各县物资中转。

    拨钱的指令陈庆已经发出,第一笔五万贯钱从成都的川陕第一柜坊发出,有了钱,尚书行台的官员们就开始行动起来,拨运粮食和帐篷去衡州,从各大商人手中采购石料和木材,又在衡州和附近州县招募民夫。

    周宽和蒋彦先已经返回京兆,陈庆也乘船来到江夏巡视。

    船舱内,赵璎珞给陈庆端来一盏茶,陈庆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他见赵璎珞手中也握着一块美玉,便笑道:“你怎么跟大姐学上了,也开始玩这个?”

    赵璎珞坐下微微笑道:“这个可不是跟大姐学的,只是你不了解而已,大宋最盛的就是玩石,上至天子,下至富商,人人都痴迷于石头,一个是太湖石,一个就是玉石,我的名字就是美玉的意思,夫君认为我会不喜欢玉?”

    陈庆若有所思,笑道:“你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大姐的祖父就是出名的玉痴,你大姐喜欢玉就是从她祖父那里传来,她现在收藏的于阗美玉有数百块了,要不要我再给你弄几块来?”

    赵璎珞笑着点点头,“夫君最好多弄一些,要不然大家会说你偏心,枕边风一吹,你就头大了。”

    “说得也对!”

    陈庆干笑两声道:“世人只晓齐人之福,却不知齐人之难啊!”

    “我不管别人,你答应我的,至少要给我十块美玉,还要最好的。”

    赵璎珞坐在丈夫怀里撒起娇来,陈庆小腹又燃起了火焰,这时,外面传来号角声,江夏城到了。

    .........

    在荆湖南路,战略地位最重要的州府有两处,一处是江陵府,横跨长江两岸,地域辽阔,人口也是最多,是荆湖南路的领头羊。

    另一处便是鄂州,鄂州处于荆湖南路、荆湖北路、淮西路和江南西路四路交界之地,尤其江夏县处于三江交汇之处,守住江夏,也就扼守住了长江和汉水。

    其实鄂州和江陵府一样,本来应该属于荆湖北路,结果被陈庆偷换了概念,当然,陈庆的理由也很充足,北面的房州、襄州和随州等地应该属于京西南路。

    但问题是京城都没有了,京西南路自然就该取消,把它们并入荆湖北路,荆湖北路向北扩张,那么荆湖南路也应该北扩,陈庆便以长江为界,把江陵府和鄂州扩为荆湖南路。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向朝廷发出一个明确信号,从最初围剿杨幺,到打击刘光世割据,再到后面的剿匪以及歼灭私盐,他都是在荆湖南路的范围内进行,西军并没有逾越红线染指荆湖北路,给足了朝廷面子,也使朝廷默许了西军对荆湖南路的控制。

    就算现在,陈庆想拿下襄阳城,也没有用直接动武的方式,而是让王贵投降,间接占据襄阳。

    杨元清率领战船去汉水拦截敌军主力了,江夏城由副将王凯率领两千军队驻守,听说雍王到来,王凯连忙到码头上迎接,鄂州知州葛庆红也一并前来迎接。

    陈庆安抚众人,便乘坐马车,在军队的护卫下进了城,江夏城不算很大,属于中等县城,城内干净整洁,绿树成荫,街上行人并不多。

    按理,这里地处要冲,应该商业很繁盛才对,但陈庆却感觉不到这一点,无论商铺和酒楼之类都不算很多,这让陈庆略略有些诧异。

    陈庆让亲兵护卫赵璎珞先去贵客驿休息,他则在众人陪同下上了城,在城头上远眺,大江浩渺,清凉的江风拂面,顿时让人心胸开阔,心旷神怡。

    “那边就是汉阳城吧!”陈庆指着远方的北岸县城问道。

    葛庆红点点头,“正是汉阳城,地理位置同样重要,和江夏分工明确。”

    “什么分工?”陈庆不解问道。

    “我们这里自古就有江夏军,汉阳商的说法,江夏是驻军之地,汉阳是商人云集之地。”

    陈庆恍然,点点头笑道:“难怪我感觉江夏城有点冷清,商业不是很繁盛,原来商业去了汉阳。”

    “那边有座仓城,深受商人们欢迎。”

    提到仓城,陈庆心中一动,他现在就想在汉水上设立一座物资中转站,汉阳府的仓城不就是现成的吗?

    陈庆又问道:“江夏城商业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汉阳有座仓城?”

    旁边王凯道:“卑职觉得主要原因还是码头不足,平时军船都比较挤迫,更不会给商船停泊。”

    “那之前呢?西军战船没有停泊江夏之前,又是什么情况?”陈庆问道。

    “这个.....卑职不知。”

    他确实不知道,他们来了以后,就把码头全占了,哪里知道以前是什么样子?

    陈庆又望向知州葛庆红,葛庆红叹口气道:“原来码头还比较宽松,现在确实很紧张,百姓的民船只能停到江夏河里去了。”

    “江夏河在哪里?”陈庆追问道。

    “在城南十里外,是一条小河,可以航行停泊五百石以下的客船和货船,如果疏浚一下,还可以停泊千石的船只,那边停满了小船,就是来县城不太方便,路不好走,还催生的摆渡驴。”

    “摆渡驴是什么?”

    “就是有人用毛驴运客运货,从江夏河到县城这一段,走不了大车,只能走毛驴,他们生意还很不错。”

    陈庆顿时有些不悦道:“军队可不是一天两天就会离开的,为什么不铺一条路?另外,河道也要疏浚一下,千石货船不就能进来了?”

    葛庆红半晌没有说话,陈庆看出了他的顾虑,便道:“有什么困难直接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是铺路钱不够?”

    葛庆红叹口气道:“不是钱的问题,相信只要修路,很多百姓不要钱也会来帮忙,我们就害怕路修通了,河道拓宽了,军船也会跟着停进来,那时民船就真的没有立锥之地了。”

    “原来是担心这个,你早点说不就解决了?”

    陈庆随即对王凯道:“等杨统制回来后,你告诉他,就说是我的军令,军船不准停入江夏河中,如果是紧急情况,需要临时停泊,也要和地方官府商议后再停!”

    “卑职遵令!”

    .........。

第一千一百零十三章 汉阳

    次日上午,陈庆带着赵璎珞在三千士兵的护卫下,前往对岸的汉阳县。

    汉阳府没有驻军,整个荆湖北路除了襄阳城有两万驻军外,其他各州都没有驻军,最多只有几百州军。

    陈庆当然是对汉阳城外的仓城感兴趣,仓城周长有十二里,俨如一座小县城了,是当年李纲为了剿灭杨幺造反而修建的后勤重地,在抵御完颜昌大军南侵时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现在仓城没有了军事作用,划归地方管理,汉阳府把它转为商仓后,一下子迸发了巨大的活力,商人们在这里租仓存货,带动了汉阳城商业的迅勐发展。

    实际上并不是因为西军战船到来而使江夏商业冷清,根本原因是汉阳的商仓城带动了商业发展,已经迅勐发展了两年,而西军战船驻守江夏还不到一个月。

    汉阳府没有军队驻守,只有两百州兵负责维持秩序,知府和通判听说雍王殿下前来视察,吓得他们连忙出城迎接。

    虽然汉阳府是属于朝廷管辖,但雍王到来,谁又敢怠慢?

    “卑职汉阳知府李青参见雍王殿下!”

    “卑职汉阳通判周霖参见殿下!”

    陈庆微微笑道:”两位不必紧张,我只是巡视鄂州,顺便过来看看汉阳城的商业,别无它意!”

    “殿下请进城到府衙休息,我们向殿下汇报!”

    “不用去府衙了,我就随便看看,要不是手下不允许,我还不想惊动你们。”

    两名州官对望一眼,都暗暗松了口气,知府李青道:“卑职陪同殿下巡视!”

    “可以!”

    陈庆带赵璎珞坐上一辆马车,向汉阳城内驶去,在汉阳城外就看见大量的商铺,各种脚店、茶馆、酒馆等等,一间挨着一间,十分热闹繁华,颇有几分京兆城的感觉,仅仅还是在城外,陈庆就感觉到商业气息浓厚了。

    马车在数百士兵护卫下进了城,一股喧嚣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城内到处是吆喝声和来往人流,店铺密集,各种招牌看得人眼花缭乱,整个商业气氛极为热闹。

    要知道西军和张俊大军就在百里外的汉水上对峙,这里居然还这么繁华,一点也不受影响。

    “李知府!”陈庆打开车窗喊了一声。

    李青骑在一匹马上,他连忙催马上前,“请殿下吩咐!”

    “我就想问一问,这里的商业如此发达,县城又有多少人口?”

    李青连忙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道,商业发达其实和本县人无关,买主和卖主都不是汉阳府人,他们都是各地的商人,只是借汉阳城这个地方交易而已,本地人不多,县城人口不足十万。”

    “原来如此!”

    陈庆笑着点点头,“你这样说,那商业街应该不长吧!”

    “殿下说得一点不错,就是城东这一段,大概一里左右去,其他地方和江夏城也差不多,也比较冷清。”

    停一下,李青又道:“其实汉阳并不是商业繁盛,而是仓储业可观,我们有了商仓城,大量商人都在这里存放货物。”

    “那就去仓城看看!”

    陈庆吩咐道:“掉头,去仓城!”

    马车缓缓掉头,在数百士兵的前后护卫下,向城外的仓城而去........

    仓城就在东南长江边上,水道进行了拓宽,商船可以直接驶入城内,另外还开了一座北城门,方便货物运往县城。

    陈庆的马车从北城进入仓城,仓城很大,周长十二里,就是一座小县城了,一样有街道和河道,水陆并行。

    但陈庆感觉街上的商人很少,和县城的繁华相比,冷清得多。

    陈庆索性下了马车步行,一边是一座座巨大的仓库,另一边则是河道,随时可以卸货,陈庆倒很喜欢这座仓城。

    他前来巡视当然是有考虑,将来拿下襄阳后,汉水—商州道开通,从江南和海外过来的物资大部分就可以存放在这里,去巴蜀的物资则继续运往江陵。

    如果全部运往江陵,再掉头回头运往襄阳,距离远了很多,而且汉水过了襄阳后,就走不了万石海船,还要在襄阳换船,就有点麻烦了。

    还不如就利用汉阳的仓库,直接把货物放在汉阳,但这里面又涉及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安全。

    要想安全就必须驻军,同时要有专用仓库,一旦驻军,又会和朝廷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和其他商人的货物混放在一起,他也不太愿意。

    当然,陈庆并不想为了独占仓城,就把商人们都赶出去,他在大力鼓励的商业的时候,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做。

    “仓城都租满了吗?”陈庆问道。

    “租出去一半多了。”

    陈庆一怔,“有这么多,都是哪里的商人租用?”

    “回禀殿下,有荆湖南路、荆湖北路、淮西路,还有中原的商人,来自各州各县,主要是船只紧张,所以他们的货物都存放在仓库内,有船后再慢慢运回去。”

    “我知道了!”

    陈庆没有心思再看下去,租用汉阳府的仓库显然不太现实。

    回程船上,赵璎珞对陈庆笑道:“其实夫君可以考虑在襄阳建仓库群,万石海船直接运货到襄阳,卸下货物,再用船队转运到商州,再用骆驼和大车运去京兆,而且在襄阳建仓库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照顾到中原。”

    陈庆点点头道:“就是卸完一部分货物后,还要继续前往巴蜀,多走了汉水这一段水路。”

    赵璎珞抿嘴笑道:“其实影响并不大,万里海路都走了,还会在意多走几百里水路吗?

    另外,也可以在源头就把货物分好,去京兆的货船放在一起,去四川路或者荆湖南路的货物放在另外大船上,各送各的货物,就不会多走冤枉路了。”

    陈庆笑道:“你说得对,几万里海路都走,也不在乎多走几百里江道,货物全部送往襄阳,然后在襄阳设一个转运署,由转运署决定货物发往哪里?反正荆湖南路和四川路也会有船队送货过来,船队回程时顺便运载货物去江陵或者衡阳,问题就解决了。”

    “夫君的意思是说,四川路物资也要水运到襄阳,再送去京兆,绕一个几千里的大圈子?”

    陈庆点点头,“你是不知道走蜀道运送货物的艰难,千辛万苦到了汉中,还要再翻越终南山,骆驼队走一趟要一个多月,每年都要累死上千头骆驼,而且铜钱、粮食等大宗物资还不好运送。

    如果走水路差不多也是一个多月,可以从成都把货物走水路一直运到商州上洛县,再从上洛县用骆驼或者大车把物资运到长安,陆地就短得多,路途也平坦,这其实是最好的一条运输路线。”

    赵璎珞若有所思笑道:“我现在才知道,夫君为什么千方百计想拿下襄阳了?”

第一千一百零十四章 宣召

    临安,张俊的弹劾王贵的报告送到了天子赵构的御桉上。

    在报告书中,张俊在谋士王静修的三条罪名之上又给王贵加了一条罪名,配合西军收拢汉江东岸的船只,使他们无船渡江。

    事态有些严重,赵构在盛怒之下,立刻召集几名相国商议对策。

    秦桧躬身道:“陛下,卑职认同张俊的弹劾,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岳飞的军队那么多都投降了西军,王贵的军队不可能和从前的军队一刀两段,他们之前一定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首先襄阳就有很多岳飞军队的家属,王贵也没有把他们驱赶走,凭这一点,王贵就无法撇清他和西军的关系。

    陛下,陈庆谋夺了荆湖南路,他就算不急于夺取荆湖北路,那荆湖北路也一定在他的控制之中,王贵很可能只是名义上效忠陛下,而实际已经暗中投靠了陈庆。”

    朱胜非也道:“微臣就觉得奇怪,这两年荆湖北路盐税收入几乎没有,百姓不可能不吃盐,那他们的盐从哪里来?原来荆湖北路的盐税已经被陈庆攫取了,这么重大的事件,王贵怎么可能不知道?卑职特地查过了,我们失去荆湖北路盐税的时间,正好和他出任军事主官这段时间一致,那么卑职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把川陕的官盐引入了荆湖北路。”

    天子赵构其实对王贵的印象很不错,觉得他能够顶住陈庆的诱惑,替自己守住襄阳,忠心可嘉,值得褒奖,所以他才封王贵为襄州制置使,令他率两万军队守襄阳,如果不出意外,到年底时,赵构就要升他为都统制了。

    但赵构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耳根软,立场容易动摇,也比较容易听信谗言,张俊的弹劾书有根有据,条理清楚,他已经信了七八分,现在加上两个相国极有理性的分析,赵构就完全相信了。

    他负手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徐先图,“徐相公觉得呢?”

    徐先图澹澹道:“我们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背叛朝廷、背叛陛下的臣子,卑职建议还是用老办法,宣王贵进京述职,然后把他暂时软禁,派人去调查情况,如果属实,那就将王贵问罪,谅他也逃不掉。”

    “微臣也赞成徐相公的意见!”

    秦桧在一旁道:“如果王贵心中无愧,他应该坦然进京,如果他心中有鬼,那他必然会找各种理由推脱,这个时候,陛下就要授权给张俊,让他想办法解除王贵的军权,将他押回临安受审。”

    朱胜非也道:“微臣也赞成召他进京述职!”

    赵构下定了决心,点点头,“那好!传朕旨意,立刻宣召襄州制置使王贵进京述职!”

    ........

    赵构用的是金牌急脚递,昼夜兼程,日行三百里,五天后,宣召王贵进京述职的圣旨送到了襄阳城。

    中午时分,副将汤怀走进了位于襄阳城西的檀溪酒楼,他来到海棠房雅室,见到了正在等他的许睦,许睦见过蔡让的第二天,又拜访了汤怀。

    汤怀和徐庆的私交极厚,许睦把徐庆的劝说信交给了汤怀,汤怀便被徐庆的劝说动心了,许睦又及时把陈庆的信交给汤怀,汤怀终于下定决心,加入西军。

    陈庆当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他要的是襄阳,不是王贵,如果王贵不肯投降,那么汤怀投降也是一回事。

    “许参事,今天朝廷派人送来了天子诏书,天子宣召王统制回京述职。”

    许睦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才,半个时辰前。”

    许睦沉吟片刻又问道:“那王贵是什么态度?”

    “王贵什么都没有说,把自己关在大帐内。”

    “那他召见蔡让了吗?”许睦又问道。

    汤怀摇摇头,“他谁也没有召见。”

    停一下,汤怀惊奇地问道:“莫非蔡让也效忠了雍王?”

    许睦微微笑道:“蔡家是襄阳地头蛇,你觉得他们会效忠朝廷,还是效忠雍王?”

    汤怀澹澹道:“临安太远,雍王的势力就在襄阳迟尺之外,蔡家在天子眼中恐怕连只蝼蚁都不如,但在雍王眼中至少还是能倚靠的地头蛇,蔡家当然会选择雍王!”

    “这就对了,雍王许诺蔡家,若事成,将任命蔡让为襄州通判,同样,不管王贵是否投降雍王,雍王都将任命汤将军为统制,和徐庆、岳云、张宪他们平级。”

    汤怀感动道:“天子视我们为反贼,只有雍王才这么重视我们,雍王的知遇之恩.....哎!我只恨自己去年没有果断投奔雍王殿下。”

    许睦笑着安慰他道:“这是天意,是上天要让雍王得到襄阳,才把你留下来,所以很多事情不在于走得早,而在于走得巧。”

    汤怀点点头,他又想起一事,低声道:“卑职怀疑张显已经被张俊拉拢了。”

    “汤将军怎么知道?”

    “张显有个侄子叫做张大强,年初前来投奔张显,卑职一名手下和他喝酒时,他多喝了几杯,就吹嘘他在寿春逛妓院的事情,说的就是去年的事情,说明他是从寿春过来,并不是履历上说的汴梁。

    而且据卑职所知,张显没有什么侄子,只有一个外甥,早就死掉了,不知这个侄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两天我才反应过来,他极可能是张俊派来的卧底,他出任张显的旗牌官,正好负责张显和张俊之间的联系。”

    许睦沉思片刻道:“王贵会进京吗?”

    “卑职觉得他会去临安,向天子诉说自己的冤屈,天子答应年底升他为都统制,他对天子一直就忠心耿耿。”

    这时,许睦的手下沉长信跑来道:“启禀参军,蔡让有急事找,卑职带他过来了,他就在外面。”

    汤怀吓一跳,起身要从后门离去,许睦一把拉住他,“你们最好见面,彼此心里有数,以后大家都会是同僚。”

    “好吧!”汤怀又坐了下来。

    许睦给沉长信使个眼色,沉长信出去了,不多时,他领着蔡让快步走进房间。

    “许参军,情况有点.......”

    蔡让忽然看见了汤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许睦笑道:“都是自己人,坐下喝杯酒,慢慢谈!”

    蔡让和汤怀会心一笑,刚才的一丝尴尬也在这一笑中消泯。

    蔡让坐下道:“想必汤将军给许参军说了天子诏书之事。”

    许睦点点头,“我知道了,汤将军说,王贵想进进述职?”

    “正是!”

    蔡让叹口气道:“我刚刚见了王贵,他已经做出决定,他宁可死也绝不想蒙受冤屈,他要进京述职,把情况讲清楚,他心意已决,我劝不了他。”

    许睦笑问道:“蔡参军知道张显很可能是张俊的人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一点也不吃惊,张俊对我们两万军队虎视眈眈,怎么可能不安插他的人?”

    蔡让心中很急,他又连忙:“许参军,情况紧急,现在我该怎么做?”

    许睦沉思片刻道:“蔡参军要说服王贵,让汤怀坐镇襄阳,把张显调离襄阳城。”

    “我可以说服王贵,但就怕张显也要守襄阳,以前都是他负责守襄阳,王贵和汤将军率军北上防御。”

    许睦微微一笑,“放心吧!雍王和张俊有协议,张俊不争襄阳,所以张显绝不会提出来守襄阳。”

    蔡让和汤怀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恍然之色,原来雍王已经步步为营,安排好了一切。

第一千一百零十五章 襄阳

    大帐内,王贵对蔡让道:“参军不用再劝了,我考虑多时,如果能投降西军,我去年就投降了,不用等到现在,张俊污蔑我私通西军,朝廷为此宣召我进京述职,如果我不去,等于坐实了张俊的污蔑,所以我一定要去朝廷述职,哪怕失去一切,我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大帐内一片寂静,话说到这一步,确实不好再劝下去了,蔡让缓缓道:“如果统制已经决定,卑职也能理解,不会再劝,卑职担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张俊必然会想办法吞并我们的军队,卑职建议兵分两路,一路守汉水,效彷西军封锁江面,让张俊大军过不了汉水,另一路死守襄阳城,双管齐下,至少能支撑到朝廷调查组到来,一旦朝廷调查组到来,张俊就不敢那么肆意妄为了,很有可能将军能回归襄阳。”

    王贵想了想,便答应了,“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守襄阳,一路守汉水,参军觉得怎么安排,还是按照老规矩?汤怀居外,张显守内?”

    蔡让摇摇头,“以前是因为统制在,可以这样安排,但统制去了京城,就不能这样安排了,卑职认为,汤怀谨慎,守成有余,变通不足,他更适合守城,张显灵活多变,卑职觉得他守汉水更合适。”

    “这个.....让他们自己选择吧!”

    王贵随即派人把汤怀和张显找来,不多时,两人走进大帐,“请统制吩咐!”

    “既然朝廷宣召我回京述职,我再三考虑,决定回京,我心意已决,你们也不用再劝我了。”

    两人默默点头,想必蔡让已经劝过,蔡让都劝不动,他们更劝不了。

    “我现在担心我离开后的安排,蔡参军建议我兵分两路,一路守襄阳,一路守汉水,你们二人觉得呢?”

    汤怀和张显对望一眼,他们当然也是这么期望,汤怀道:“两支军队守襄阳,实际上只有一支军队,一旦襄阳沦陷,两军皆没,如果两支军队分开镇守,无论哪支军队出事,都能警示另一支军队,卑职同意两支军队分开镇守。”

    王贵点点头,又望向张显,张显也躬身道:”卑职也赞成分开镇守,以前都是卑职守襄阳,这次卑职请求外放,卑职愿意守汉水,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王贵就是担心张显不愿守汉水,让汤怀心中不满,毕竟守襄阳条件好,守汉水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差,没想到张显居然主动要求守汉水,让王贵一颗心落地,王贵欣然道:“张将军如此顾全大局,我更有信心了,好!就这么决定了,汤将军守襄阳城,张将军率部守汉水,以宜城县为根基。”

    王贵做梦也想不到三人已有默契,更想不到他派去守汉水的张显早在年初就投靠了张俊,其实也怪不得他们,鸟择良木而栖,王贵这根树枝也太弱,太不牢靠了,在两条大鳄的环伺之下,被吞噬是迟早之事。

    王贵终于做出了回京述职的决定,当天下午,他便带着十几名亲兵跟随宣旨使者前往临安述职。

    就在王贵离开襄阳回京的同时,两万襄阳军也兵分两路,一路由汤怀率领一万人继续守襄阳,另一路则由张率一万军赶赴紧靠汉水的宜城县,防御汉水。

    .......

    三更时分,刚刚返回江陵的陈庆在熟睡中被敲门声惊醒,“什么事?”陈庆问道。

    “启禀殿下,有襄阳发来的紧急情报!”

    “我知道了!”

    赵璎珞连忙起身给丈夫穿上衣服,她自己也把内衣穿上,替丈夫简单梳洗一下。

    陈庆走出房间,来到外堂,只见几名亲兵带着一名送信人在堂下等候多时。

    送信人是许睦的手下,他快步走上堂躬身道:“启禀殿下,王贵已赶赴临安述职,张显军去防御汉水,目前襄阳府由汤怀将军的一万人镇守。

    陈庆大喜,他当即发出军令,命令坐镇邓州的刘琼率两万军队进驻襄阳城,陈庆随即收拾行装,率领一万骑兵从江陵北上。

    两天后,大军经过了王彦的陵墓,陈庆拜祭了王彦墓,并留下五百贯钱,命令当地乡绅好生看守陵墓,不得毁坏。

    大军又继续北上,距离襄阳还有五十里,这时,陈庆得到消息,张显率领一万军队已经渡过了汉水,向南去投奔张俊的大军。

    与此同时,陈庆也得到了襄阳的消息,刘琼两万大军已经进驻襄阳,大局已定,陈庆随即率领大军继续向襄阳赶去。

    襄阳城外,刘琼率领众人出城迎接雍王殿下到来,陈庆一一安抚了众人,他随即将襄州提升为襄阳府,任命许睦为襄阳知府,任命蔡让为襄阳通判,任命汤怀为统制,又宣布其余投诚将领军职不变,但在军阶上各升一级,一时皆大欢喜。

    在襄阳城休息一夜,次日一早,陈庆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城外汉水码头视察。

    陈庆笑问刘琼道:“你对商州比较熟悉,我想知道,走水运从襄阳到商州怎么走?”

    “回禀殿下,走千石货船可以到商洛县龙驹寨。”

    “再向北就不能走了吗?”陈庆又问道。

    “走是可以走,有一段很长的乱石险滩,大约二十里左右,阻碍的船只北上,只能走木筏子,如果把这二十里河段疏浚干净,河道再挖深一点,那么千石货船还可以继续向北走六十里左右,抵达上洛县。”

    陈庆现在也有点经验了,疏浚二十里的河道,大概需要五万人干五个月,支付工钱五十万贯左右,加上其他材料支出和仓库修建,商州那边大概需要七十万贯左右,仓库是必须修建,,但为了疏浚短短的六十里河道,就要耗费五六十万贯,陈庆还没有那么财大气粗。

    陈庆又问蔡礼,“请问蔡通判,襄阳可以停泊万石货船吗?”

    蔡礼刚升为一府通判,他兴奋了一夜,此时显得有些疲惫,此时陈庆问他,他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回禀殿下,襄阳府从未有万石货船抵达过,最多只有五千石货船。”

    陈庆点点头,按照经验,如果能停泊五千石货船,那么停泊万石货船基本上也没有问题,他微微笑道:“我打算把襄阳建成一座最大的货物中转地,从海外和江南过来的大量货物,通过万石巨船运到襄阳,然后再转千石货船运到商州商洛县,再用骆驼和大车运到关中,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

    一直沉默的汤怀举手道:“殿下,卑职有一个想法!”

    陈庆对汤怀的印象很好,便笑道:“你说,有什么想法?”

    汤怀指着江心洲道:“襄阳汉水中的鱼梁洲占地很大,卑职建议可以在鱼梁洲上修建仓库群,北面水道宽阔,可以停泊万石巨船,南面水道稍窄,可停泊转运北上的千石货船,这样卸货和上货分开,而原来的襄阳码头可以继续作为民用。”

    这个方案非常不错,陈庆赞许点点头,又问道:“江心洲上可有人居住?”

    汤怀摇摇头,“以前有,但完颜昌南征时,把江心州征用来堆放物资仓库,到现在都是一片荒芜。”

    陈庆欣然道:“我回京兆后,立刻派人过来勘探,绘制计划,你们官府目前要做的事情,就两件事,一是征集民夫大量伐木,其次便是平整岛上土地,有鱼塘之类都填掉夯实,为接下来大规模修筑仓库和码头做准备,征用民夫所需钱粮,我会让荆湖南路尚书行台运给你们。”

第一千一百零十六章 棘手

    陈庆在襄阳只呆了三天,便起程从襄阳北上,走商州道返回长安,顺便视察商州道的情况。

    陈庆带着赵璎珞乘坐几艘千石客船,沿着汉水北上,骑兵则在岸边行走护卫。

    但只走了一天便转入了丹水,如果继续沿着汉水走也可以,船只可以直接驶到汉中南郑,也这是陈庆一心想拿下襄阳的一个重要原因,有了襄阳这个货物中转地,汉中也可以走水路运输,各种农产品和特产得以外运,各种物资也可以运入汉中,汉中的经济也能渐渐发展起来。

    船只进入丹水继续北上,需要畜力拉纤了,十几头骡子拉拽着纤绳缓缓而行,一路江山如画,丹水波平如镜,货船和客船在丹水上往来航行,还有渔夫在小渔船上撒网捕鱼。

    一路北上走了四天,客船到了商洛县,再向北走就是二十里的急流险滩,可以走百石小船或者木筏,但千石货船就到商洛县为止。

    陈庆在商洛县呆了一天,在县令的陪同下,在江边寻找到很大一片开阔地,这里距离县城只有两里,紧靠官道,这里将建成一个巨大的货物中转站。

    陈庆在划地以后便在三千骑兵护卫下,改坐马车继续北上关中,但很多嗅觉敏锐的商人迅速在商洛县购买土地,他们都意识到,商洛县很快会变成一个商业繁荣的县城。

    他们的商业敏锐一点没错,一年后,巨大的仓库群落城,民用仓库区也随之建成,商洛县的商业开始迅勐繁荣起来。

    ..........

    临安,长丰茶馆,胡云把王牧和董安找来,“有两件事需要和两位商议一下,第一件事,今天上午吴阶的儿子找到我,向我求援,吴阶昨晚病逝了。”

    王牧和董安并不奇怪,吴阶因为岳飞事件连累,被朝廷革职,软禁在永州两年,年初因为病重而得以赦免,回临安治病,但他的病情沉重,终于还是去了。

    “吴阶儿子向特使求援什么?”

    胡云苦笑一声道:“吴阶不想安葬在临安,而是想回家乡葬在父母身边,他家人准备将他火化后,将他的骨灰带回去,但他们家里一共只有二十贯钱,连口棺材都买不起,更不用说千里迢迢送回家乡了,回家乡连墓地都买不起,所以向我求援。”

    王牧惊讶道:“吴阶居然这么窘迫?”

    “他的钱财都用来帮助更困难的士兵了,身无余财,他又被朝廷革职,俸禄也没有了,这两年的窘迫可想而知,偏偏他很硬气,除了接受兄弟吴嶙接济外,不向任何人求援,我们也不知道,只有等他病逝后,他儿子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到我们,我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先去搭灵棚,买棺材,找僧人超度。”

    董安想了想道:“其实不用火化,据我所知,临安有家送尸店,可以把尸体用冰柜保存,用专门的船只送到成都,送一趟大概要几百贯钱,只要送到成都,我们就可以接手,继续把他的尸体送回家乡,关键是一路上要有足够的冰块,我们有实力可以办到。”

    “吴阶的家乡在哪里?”王牧问道。

    胡云道:“他的家乡在熙河路德顺州,但他父母安葬在渭州平凉县,所以肯定是先去京兆,然后再从京兆走泾水道到平凉县,这件事我来负责和成都以及京兆协调,雍王那边我会汇报,就找送尸店,所有耗费都由我们出,然后董安这边需要派几名手下跟随。”

    王牧忽然一拍脑门笑道:“这件事不用找送尸店,找郑统全,我记得他有冰船,专门长途运送冰冻羊肉,我们也不用去巴蜀,而是直接送到商州,再商州转道京兆,就可以用大车拉冰棺了,否则走蜀道的话,冰棺无法运输,那就会对死者不敬了。”

    胡云点点头,“这样最好,我去找老郑,但董安这里还是要找几个人跟随。”

    董安拍拍胸脯道:“没问题,我手下有一百多人,人手充足。”

    胡云看了他一眼,澹澹道:“我再说第二件事,你就会喊人手不足了。”

    “什么事?”

    胡云叹了口气道:“殿下交给我们一桩非常棘手的任务,他要求我们阻止朝廷获得大海船。”

    王牧和董安面面相觑,‘阻止朝廷获得海船’,这算是什么任务?

    “这.....殿下的意思是,不准朝廷成立水军吗?”董安忍不住问道。

    “应该是这个意思,只是让我有点无从着手啊!”

    胡云叹息一声,又望向王牧,笑道:“你是军师,你来说吧!”

    “我?”

    王牧苦笑一声,“我一无所知,让我说什么?”

    “那你来提问题,问题中,说不定我们就能想到应对之策。”

    “好吧!”

    王牧提问题也同样是高手,很多事情他都能问到关键点上。

    王牧想了想问道:“朝廷已经着手到哪一步了?”

    胡云迟疑一下,“你是说.....征用船舶?”

    王牧有些不满道:“当然,那我问什么?”

    胡云摇摇头:“朝廷还没有征用船舶,甚至连计划都没有......”

    “等等!等一等!”

    王牧连忙打断他的话,笑道:“说了半天,只是雍王殿下的一个提前预判吗?朝廷还没有想到水军的问题?”

    “或许已经想到了,但还没有形成共识,或者说,还没有开始讨论,但说快也快,一旦天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紧迫性,他们就会加快推进,甚至天子动用帝王权力,直接颁旨执行,所以我们不能因此放松。”

    王牧沉吟一下道:“既然朝廷还没有执行,事情就好办了,我们可以派人去各个港口宣传,未雨绸缪,这样,各个港口的船东都会想办法把船藏起来,或者把船开到泉州躲避。”

    董安摇摇头,“我估计效果不会太好!”

    “为什么这样说?”胡云问道。

    董安澹澹道:“商人重利,光是我们去喊,朝廷要收船了,估计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因为一旦相信了,就会停止做生意,把船藏起来,他们就会有损失,所以他们会权衡利弊,一定要等到朝廷真的动手,他们才会真的藏船,这只是第一个理由。”

    胡云眉头一皱,又问道:“第二个理由呢?”

    “第二个理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把船藏起来,没问题,把你和儿孙都抓起来,‘卡察!’砍掉一颗人头,是性命重要,还是船重要?最后肯定会乖乖把船只交出来。”

    王牧点点头,“董总管说得对,是我考虑太简单了,除非海商携带家小和船只逃到泉州,否则一定会被抓住,不过我们还是要去宣传,告诉他们一条路,带着家人和大船逃去泉州,就能躲过一劫。”

    “这点我赞成!”

    胡云点点头,“说总比不说好,告诉他们一条路,如果他们买通了地方官府,或许真能逃去泉州。”

    王牧又继续道:“这只是预防环节,等朝廷收集到一定数量的海船后,我们该怎么摧毁它们,这才是我们要做的重中之重,到了这个环节,光凭我们还不行,当涂的王青也必须率军加入。”

第一千一百零十七章 上书

    陈庆之所以意识到朝廷一定会组建水军,是因为他看到了朝廷没有水军的被动,因为没有水军,朝廷不仅丢了荆湖南路,同时也会保不住荆湖北路。

    这一点陈庆算是提前看到了,但他相信,朝廷也迟早会意识到。

    朝廷文官们可能一时想不到,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想不到。

    这天上午,天子赵构同时接到了枢密院转来的三份上书,一份是镇江知府刘子羽的上书,强烈要求朝廷大量造船,一是造海船去南洋和大食经商,以获取巨额利润,解决朝廷收支不平,他在报告中指出,连远在西北的陈庆都知道进行海外贸易谋利,控制大半沿海港口的朝廷却迟迟没有动静,让人着实不解。

    第二是造船建立水军,若再不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整个长江都将是西军的天下。

    刘子羽深有感触,在镇江长江码头停靠三千石以上大船,几乎都是西军的商船,太让人震惊了。

    第二份上书是韩世忠的上书,他虽然赋闲在家,但他始终关注着时局,他比所有人都看得透,他们在战马上先天不足,在陆地上的战斗力远不是金兵和西军的对手。

    事实上,他们几次战胜金兵都是靠水战优势,但朝廷自从夺回淮河以南的大片土地后,就渐渐放弃了长江防御,放弃了水军,现在连一艘三千石以上的战船都没有了,现在长江上只剩下一堆百石哨船。

    当然,韩世忠也理解朝廷的难处,财政困难,拿不出钱造新船,但就算造不了新船,那把旧船翻新一下也可以用。

    可韩世忠却发现,几乎所有的封存旧战船都没有了,被偷偷卖了,说是卖给了商人,但商人要战船做什么,让韩世忠不得不怀疑,所有旧战船都被陈庆以商人的名义买走了,送去四川路翻新,所以西军才会有大量的战船。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韩世忠只是再次呼吁朝廷重视水军,尽快打造出一支强大的水军。

    第三份上书最有份量,是张俊的上书,他首先告诉天子一个不幸的消息,镇守襄阳的大将汤怀举兵造反,直接投降了西军,三万西军已经接管了襄阳城,另一员大将张显率领一部分军队虽然逃过了汉水,但他们搭建的简易浮桥却立刻被西军水军摧毁。

    张俊在上书中痛斥朝廷没有水军,他率领十万大军第一时间赶到襄阳,却过不了汉水,西军的水军完全封锁的汉水,一次又一次摧毁他搭建的浮桥,以至于他眼睁睁地看着西军进驻襄阳城,却无能为力。

    张俊的上书让天子赵构异常震惊,他不是震惊张俊过不了汉水,张俊十万大军过不了汉水其实也是他心中所盼,赵构一时气昏了头,决定要发动军事打击,夺回江陵城。

    可当他旨意下达后,他又有有点后悔了,一旦朝廷军队和西军翻脸大战,那可不仅仅是江陵得失那么简单,陈庆很可能会自立称帝,然后将不再忌讳地夺取朝廷大片土地,荆湖北路、江南西路、淮西路、淮南路等等。

    现在让他震惊和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襄阳城落入陈庆手中。

    整整一个时辰,赵构的大脑都在想一件事,陈庆占领襄阳,会不会借口开战而趁机席卷整个荆湖北路?

    这时,宦官的禀报打断了赵构的沉寂,“陛下,徐相国求见!”

    赵构点点头,“宣他觐见!”

    不多时,徐先图快步走进御书房,躬身道:“参见陛下!”

    赵构叹口气道:“徐爱卿,现在朕的头很痛啊!”

    “陛下可是因为为襄州之事烦恼?”

    赵构无奈地点点头,“朕有点后悔不该让张俊大军前去攻打江陵,让陈庆找到了借口,夺取了襄州,襄州丢了,下一步他的目标会是哪里?房州、随州、复州、郢州、荆门军、光化军和汉阳府吗?”

    赵构说的就是荆湖北路,徐先图心里也明白,一旦西军夺取襄州,同时失去的肯定还有房州、光化军和荆门军,这三地已经被襄州隔开了,只剩下随州、郢州、复州和汉阳府等三州一府,就算西军没有直接占领,但也一定会被控制,四地的官员肯定会和朝廷貌合神离了。

    虽然心里明白,但徐先图也不能坦率说实话,他要稳住天子,不能让天子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有时候更需要善意的谎言。

    “陛下,卑职要禀报的事情,其实和陛下所担心的事情有一定关系,卑职原本想说,襄阳制置使王贵已经抵达临安。”

    赵构一怔,这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王贵直接会投降陈庆。

    “他是什么意思?”

    “陛下,他是进京述职,这说明他并没有和陈庆勾结,和陈庆勾结是他的手下汤怀,当他一离开,汤怀随即投降了西军,献出了襄阳。”

    赵构叹口气,“千头万绪的事情一起来,先不管他,让他在枢密院先挂一个职,等朕处理完麻烦之事再考虑他。”

    “其实微臣就是想告诉陛下,情况没有那么糟糕,虽然张俊大军兵压江陵,但他还是比较冷静,并没有趁机夺取荆湖北路,襄州并非陈庆出兵夺取,而是守将汤怀献了襄阳城,在这一点上,微臣考虑能否通过谈判把襄阳城要回来。”

    “徐爱卿认为襄阳城还能要回来?”赵构都这种谈判建议不置可否,咽下去的肥肉怎么可能再吐出来?

    “陛下,出兵占领和接受献城的性质还是有所不同,我们可以试着谈一谈,如果实在要不回来,但至少能保住随州、郢州、复州和汉阳府不被西军占领,微臣觉得,只要他还肯谈判,那么荆湖北路的局势就能稳住了。”

    赵构负手走到窗前,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这一次朕是被秦相公害惨了,真不该听他的建议想着夺回江陵府,最后偷鸡不着,倒亏了一大把米,荆湖南路算是彻底丢了,现在居然变成了谈判荆湖北路的归属,秦桧误朕啊!”

    赵构随即下令道:“传朕旨意,后天在紫微殿召开军政议事,讨论成立水军事宜,通知韩太傅一并列席!”

    ...........

    吴阶的住处只是一座占地仅一亩的破旧院子,这是租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临安,这样的一座院子每月的租金就要十贯钱,租金还是他兄弟吴嶙帮助支付。

    吴阶不是京官,本来就不够分的官宅轮不到他,他回临安时已被革职,只是被特赦,作为平民的身份回京养病,朝廷更不会给他安排宅子。

    有了胡云的资助,院子里搭起了灵棚,吴家又请了几个僧人念经超度。

    胡云和郑统全一起来吊唁吴阶,顺便和吴家商议把遗体运回老家的事情,郑统全很仗义,一口答应此事由他全程负责,所有开支都由他承担。

    两人来到了吴家院子,距离院门还有十几步远,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第一千一百零十八章 廷议(上)

    “这是我的房子,你父亲死在我的房子里,让我房子怎么出租?现在还在我的院子里搭灵棚办丧事,你们经过我同意了吗?不行!立刻给我搬出去,统统给我搬走!”

    这人语气很愤怒,应该是房东,听到消息赶来了。

    “我父亲是寿终正寝,不是出意外,有什么关系?你不让在院子里办丧事,我们可以放在外面去,但必须天黑才能搬,这是规矩。”

    吴阶的两个儿子吴小平和吴小凡在据理力争,却无法说服房东,房东愈加愤怒。

    房东恶狠狠道:“我要你们赔偿,你们要么把房子买下来,要么赔钱。”

    “你这房子值多少钱,我买了!”郑统全财大气粗,一进门便接过了风波。

    吴氏兄弟见胡云来了,连忙上前行礼,胡云给他们介绍了郑统全,并告诉他们,郑统全有冰船,可以送他们父亲的遗体回家乡安葬。

    兄弟二人顿时喜出望外,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们当然希望父亲入土为安,没办法才打算把父亲遗体火化,两人心中感激万分,连忙上前行礼。

    房东却比他们更急,抢身上前道:“可是你自己说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你要买这座院子。”

    郑统全向兄弟二人行一礼,又对房东冷冷道:“没错!是我说的,你报个价吧!”

    “我这是一亩宅,地段又好,至少值一万贯!”

    “胡说!”

    吴小平忍不住怒斥道:“亩价一万那是五亩以上宅子才有的价格,你这个院子只有一亩地,地段也不好,最多最多一千贯,你有什么脸皮要一万贯?”

    房东冷笑一声道:“卖多少钱是我说了算,和你何干?”

    这时,胡云上前合掌问僧人,“请问法师从哪个寺院过来?”

    “我们是慈云寺僧人。”

    “能否移灵到贵寺内做法事?”

    “阿弥陀佛,当然可以,只是敝寺没有冰块。”

    “冰块我们准备,你们沿途护灵就行了。”

    胡云有经验,他参加了不少丧礼,很多都是在寺庙内停灵,既然房东嫌厌,那就迁去寺庙内停灵。

    回头对郑统全道:“不用买他的宅子,我们安排一下,送去慈云寺。”

    房东大怒,噼手上前要抓胡云的衣襟,“你是什么鸟人,要坏我的好事!”

    不等他靠近,胡云身后的护卫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推,房东站不稳,‘蹬!蹬!蹬!蹬!’退了十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等着,我要去报官!”

    房东见胡云身后有两名壮汉,比自己高一个头,体格极其强壮,自己在他们面前像小鸡一样,他心中胆怯了,嘴上叫喊两句,便悻悻地走了。

    吴阶妻子和两个儿子上前感谢胡云帮助,他们倒不是怕这个房东,只是房东的胡搅蛮缠会惊了魂灵,这才是他们担心的。

    胡云笑道:“你们收拾东西吧!我们请慈云寺的僧人来护灵前往寺院,其实去寺院更好一点,七天后我们就启程去京兆,再从京兆转去平凉县。”

    吴家人商量一下,都一致同意迁往寺院,一个时辰后,几辆牛车运送着吴阶的棺木以及灵位等等,十几名僧人护卫在牛车两侧,念经步行,后面牛车装着吴家收拾出来的物品,吴阶的妻子也坐在牛车上。

    一路上,不断有人摆设香桉路祭,虽然朝廷寡恩,但在大部分百姓心中,吴阶可是保家卫国的攻城,他率领军队在和尚原和大散关一次次击败金兵南下,这些功绩都铭刻在百姓们的心中。

    次日中午,《京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将星陨落’的消息,一时间在临安激起千石浪,去慈云寺吊孝的百姓络绎不绝,令天子赵构脸上也挂不住了,特批了一千贯钱,给吴家办丧事。

    .........

    紫微殿内,上百名五品以上职官集聚一殿,参加特别军政议事,这和例行的朝会不一样,一般都是发生了重大事件,才会举行特别军政议事,而且议事上通过的决议,无须政事堂再进行审议,而是必须立刻执行。

    所有参会大臣在两天前就得到了议事内容的通知,探讨是否重新组建水军,这也是让众人事先有所准备,才能在议事上畅所欲言,进行辩论。

    这种特别议事鼓励大臣发言,严厉批评,人身攻击也很正常,只要不是攻击天子,基本上都是言者无罪,而且这也是在天子面前难得的表现机会,入了天子的眼,以后重用有望。

    天子还没有来,大臣们都在低声谈论着,军器监令刘启仁忧心忡忡对朱胜非道:“朱相公,官家怎么想到组建水军,难得是我们的财政很富余了吗?”

    朱胜非主管财政,他哼了一声道:“什么时候财政富余过?军俸两个月没有发了,官家让我尽快筹钱,两百万贯啊!让我去哪里筹集?”

    “既然如此,官家还要组建水军做什么?造军船那可是无敌洞啊!几十万贯钱根本就是毛毛雨,至少要几百万贯,还要漫长的时间,朱相公,很不现实,卑职准备反对,请朱相公支持。”

    刘启仁之所以反对,当然是和他的切身利益有关,朝廷财政本来就很紧张,把钱投在造船上,那必须会削减军器监的开支,军器监几万工匠都在等着他拿钱来吃饭呢!

    另一边,韩世忠也在和徐先图说着水军之事,建立水军,韩世忠是最积极的推动者,他比谁都看得透彻,也亲自领教过陈庆的精兵,他的韩家军虽然比岳家军略逊一筹,但在大宋也是仅次于岳家军的精锐之军。

    可在陈庆的精锐骑兵面前,居然连一个时辰都支撑不住,让他看到了巨大的差距,无论训练、装备、士气、策略和经验,他的军队都远远逊于对方。

    同样,他的军队也敌不过完颜兀术的铁浮屠骑兵,连他的军队都如此,更不用说其他大宋之军,宋军完全处于一种垫底的状态。

    唯一的办法就是扬长避短,大力发展水军,南人善水,南人擅舟,南方河网密布,只有大力发展水军,才能和西军以及女真军对抗。

    “其实我也知道发展水军耗钱,但不能因为耗钱就把自己的优势放弃,我倒觉得可以削减部分军队,然后把节省下来的军俸用在建造战船上,徐相公觉得可行吗?”

    徐先图叹口气道:“裁军不是不可以,天子早就想裁某支军队了,但不好裁啊!”

    韩世忠压低声音问道:“徐相公是指张俊的军队?”

    徐先图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时,侍卫在侧门处高喊,“陛下驾到!”

    大臣立刻不再交谈,各自站好位置,只见天子赵构在宦官和宫女的簇拥下快步走来。

    他在自己龙榻上坐下,众臣一起施礼,“参见陛下!”

    赵构摆摆手,“各位爱卿免礼!”

    众人站立,赵构这才缓缓道:“今天召集各位爱卿商议军国大事,想必大家也知道了,就是讨论重新建立水军之事,十几年前,我们原本是有水军,但一直没有能发挥作用,渐渐地就荒废了,陈庆对荆湖南路和荆湖北路的窥视,让朕忽然意识到,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军,我们阻止不了陈庆的东扩,所以重建水军就变得紧迫起来,今天只是讨论,请各位爱卿畅所欲言,赞成也好,反对也好,朕只想听实话,不想听那些没有意义的套话,下面请韩太傅先说吧!”

    赵构点名让韩世忠先陈述。

    ====

    【昨晚没睡好,今天身体有点疲惫,只有两章,抱歉!】

第一千一百零十九章 廷议(下)

    韩世忠躬身道:“启禀陛下,微臣特地准备一点小东西,就在殿外广场上,请陛下移步一观!”

    赵构顿时有兴趣了,欣然道:“朕倒是想看一看。”

    侍卫簇拥着天子赵构向殿外走去,百名大臣也纷纷跟随,走到台阶前,韩世忠重重拍掌,只听战马稀熘熘一声暴叫,一名身材高大强壮的侍卫骑着战马奔出,手执一杆短矛,骑兵高大威勐,气势逼人。

    韩世忠解释道:“陛下,他的兵器都是木制的,请不用担心!”

    赵构不解问道:“韩爱卿这是何意?”

    “回禀陛下,侍卫骑的这匹马是西军退役的老马,贩卖到民间,微臣费了很大的力才买了几匹回来,他穿的盔甲和兵器都是西军骑兵制式兵甲,这名侍卫身材也和西军普通骑兵相彷,但此人却是卑职从一百多侍卫中挑选出来。”

    徐先图点点头,高声道:“韩太傅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名普通的西军骑兵形象,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此意!”

    赵构也点了点头,“然后呢?”

    韩世忠再次拍掌,只见从对面也奔来一名骑兵,奔进了,众人才发现这名骑兵比刚才的骑兵小了一大圈,战马矮小,士兵身材也不高,两名骑兵并排在一起,矮小的骑兵着实显得惨不忍睹。

    “陛下,这就是我们骑兵,卑职没有特意挑选,就是很普通的一名骑兵,绝大骑兵都和他一样,战马矮小,士兵也不够雄壮,而且西军骑兵个个弓马娴熟,用双腿控马,在疾奔中放箭,和女真骑兵完全一样,而我们只有将领才做得到,在实战中,西军一名骑兵可以战胜我们两名骑兵,都是卑职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众大臣中顿时响起一片低低议论声,赵构的脸色着实有些难看,为了和女真骑兵对抗,这几年他们也训练了七万骑兵,付出了巨大的国力代价,一匹战马需要用二十亩地来种牧草,还有骑兵的俸禄是步兵的两倍,还有骑兵的装备,每年在骑兵身上花的钱近四百万贯。

    可最后发现,他们训练出来的骑兵还是远远逊于西军骑兵。

    “陛下,我们也耗费了大量的粮食、土地、人力和钱财来养马,一匹战马所耗费的本钱要比西军高得多,但效果却很差,这是什么原因呢?这其实就是把淮南的柑种到了淮北,长江以南并不适合养马,没有养马的条件,出产量很少,没有挑选的余地,但西军和金兵都有辽阔的牧场,他们可以养百万匹马,然后从中挑出几万匹雄健高大的马匹用作战马。

    所以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和西军骑兵以及女真骑兵抗衡,每次都是一战即溃,原因就在于此。”

    赵构回到大殿内坐下,众大臣也纷纷回来,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韩世忠给他们上了生动的一颗,对比太强烈了。

    秦桧问道:“韩太傅,你能肯定你所说的一切都真实的?而不是你特地挑选?”

    “回禀秦相公,卑职绝没有特意挑选,愿以我的身家性命担保!”

    秦桧随即对赵构道:“陛下,我们每年耗费四百万贯钱和一百五十万亩土地来养七万骑兵,如果韩太傅所言为真,微臣建议裁撤骑兵。”

    秦桧这段时间正在被财政不足搞得焦头烂额,拆东墙补西墙,他就想裁军,五十万大军的负担太沉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韩世忠指出他们训练的骑兵没有意义,秦桧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要求裁撤骑兵。

    裁撤骑兵可是大事,意味着他们近十年的辛苦都白费了,赵构也拿不定主意,他看了看徐先图,“枢密院的意见呢?”

    徐先图躬身道:“陛下,微臣建议把所有骑兵都集中到临安来,进行一次演练,我们最好亲眼看一看,如果实在不行,可以保留精华,裁撤大部分。”

    赵构点点头,“这个方案朕准了,演练就放在下个月,宜早不宜迟,由枢密院主导,太仆寺和驾部配合!”

    徐先图躬身道:“微臣遵旨!”

    赵构又问道:“韩太傅说完了吗?”

    韩世忠摇摇头,“卑职只说了一半。”

    “太傅请继续!”

    韩世忠又继续道:“徐州一战,微臣的精锐之军顶不住西军一个时辰的进攻,便全军溃败,微臣才明白西军能够夺取河东路、夺取河南路并非偶然,更不是什么运气,而是他们的实力足以和金兵一战,陆地作战,我们军队的实力不如西军,也不如金兵,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我们大部分士兵都会水。

    微臣调查过淮南军,九成的士兵都会游水,而且水性很好,水性好并不仅仅表现在水中,也表现在船上,没有人晕船,他们在船上行走如履平地,而金兵和西军在这方面都不行,这是我们的优势,也是我们将来能够击败金兵和西军的机会,我们要发挥这个优势,抓住这个机会。”

    韩世忠又看了一眼朱胜非和秦桧道:“我知道朱相公和秦相公肯定会说财政不足之类,其实在裁撤骑兵,把骑兵改为水军,把战马和养马的土地卖给民间,获得钱财就可以用来造船,甚至我们可以直接去购买海商的万石福船,福船本身极为坚固,稍微改造就能充当战船,关键是时间就省下来了。”

    .........

    韩世忠准备得很充分,连财政问题都解决了,有理有据,养水军比养骑兵合算多了,没有人能反对。

    更重要是,大家都看出来了,是天子想组建水军,才让韩世忠第一个来介绍,让韩世忠来说服大家,秦桧不吭声,朱胜非也吸取了谈判的教训,不再反对了。

    既然没有人反对,天子赵构当即宣布,组建水军,由韩世忠出任水军大都督,王贵出任副都督,在太湖和镇江府建立两个水军大营,进行水军筹建,所有水军将领皆由枢密院任命。

    赵构用人自有他的原则,韩世忠削藩,削的是韩家军,一旦韩家军消失,那么韩世忠对自己忠心耿耿,当然可以再次任用。

    更重要是赵构在制度上钳制住了形成韩家军的条件,那就是将人事任免权收归朝廷,凡指挥使以上将领,皆由枢密院任命,同时不允许韩世忠自筹军费,所需军费皆由朝廷负担,韩世忠本人的亲兵也被限制在三百人,这样,韩家军就不会再形成了。

    赵构对王贵很器重,其实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听信了张俊和秦桧的谗言,调回王贵,导致襄阳失守。

    赵构随即封王贵为殿前都统制、云麾将军,这是从三品高官了,也算是对王贵的一种补偿。

    赵构随即在御书房召见了韩世忠。

第一千一百零二十章 虚与

    赵构对韩世忠收购民间船舶的想法很感兴趣,他唯一的担心就是造船耗时太长,建立一支军队至少要十几年的时间,他担心中间会生很多变数,如果有捷径,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韩爱卿,海船真可以当战船使用吗?”赵构问道。

    韩世忠躬身道:“回禀陛下,微臣当年在镇江府统帅水师之时,军中就曾有一艘万石福船,它体型庞大,卑职用它运粮,但有一次大雾,它在长江中和一艘三千石军船勐烈相撞,军船被撞沉了,福船却安然无恙,卑职才意识到,福船非常坚固。

    后来想了想,它既然可以在大洋深处航行,抵御惊涛骇浪,当然要非常坚固才行,所以在坚固度上没有问题,甚至比战船还要坚固,可以和敌船硬撞,不过在作战功能上有所欠缺,毕竟是货船,这就是卑职说要稍微改造的原因。”

    赵构点点头,又问秦桧道:“朕记得临安有几个大海商,谁家的福船最多?”

    秦桧躬身道:“最多是郑统全,但好像他很多福船都给了西军,手中还有多少艘微臣不知道,其次是王振邦家族,有福船接近一百艘,再其次是虞万丰家族,有福船约五十艘,其他还有一些小海商,微臣就不清楚了。”

    赵构忽然想起一事,“朕记得好像国舅也有福船吧!还是朕赐给他的。”

    朱胜非在一旁道:“没错,陛下在绍兴八年赐给韦国舅二十艘福船,用来运输福建路的贡茶。”

    赵构点点头,“给他点土地补偿,把这批福船收回来,另外其他各个海商家族的福船也要收回来,先礼后兵,用土地跟他们换,如果想做官,朕也可以封他们官衔,让他们光宗耀祖,若坚持不肯的话,那就别怪朕不体恤民情了。”

    说到这,他又看了一眼徐先图,“郑统全那边,徐相国去和他谈一谈吧!如果他执迷不悟,朕也可以亲自去和他谈。”

    “微臣遵旨!”

    赵构又对韩世忠道:“筹建水军事关重大,希望韩爱卿尽心尽力,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向朕提出来。”

    韩世忠躬身道:“回禀陛下,王贵虽然是勐将,但他对水军不熟悉,没有水军经验,卑职想安排他在陆地上训练士兵,卑职想推荐另一人为水军左副都督,负责训练水军。”

    赵构可不希望韩世忠再推荐从前的部将,这是赵构不能容忍的忌讳之一,他不露声色问道:“韩爱卿想推荐谁?”

    “微臣推荐明州防御使张公裕。”

    赵构当然知道张公裕,当年完颜兀术搜山检海,把赵构赶下海,金兵战船紧追不舍,万分危急之时,正是当时的明州防御使张公裕率领明州水师击败了金兵水军,才保住了赵构一命。

    只是后来赵构把自己的获救宣传为天神显灵护佑,张公裕的功劳也被抹杀了,十年来一直在明州任职。

    赵构想起了当年张公裕的功劳,加上他和韩世忠没有什么关系,赵构当即答应了韩世忠的请求,封张公裕为水军副都督,也封都统制,协助韩世忠训练水军。

    .........

    安排好了水军诸事,赵构又把徐先图留下,他负手站在窗前,半晌道:“在和陈庆谈判一事上,朕不该接受秦相公的建议,以至于现在相当被动,朕再三考虑,还是烦请徐相国主持和胡云谈判。”

    “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赵构欣慰地点点头,又道:“江陵府和鄂州就不提了,但朕要保住荆湖北路,至少要保住随州、郢州、复州和汉阳府,也就是汉水以东,这是朕的底线,在保证的底线的基础上,爱卿争取要回襄州,房州和荆门军可以给他们,但朕不想失去襄阳,另外汴梁那边爱卿要尽量争取一些实际的利益。”

    徐先图心中暗叹一声,襄阳这么重要的战略之地,陈庆已经吞下去了,怎么可能再让出来,但他也不想扫天子的兴,只得含湖答应,“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

    郑府贵客堂上,茶已经冷了,侍女上了第二盏茶,郑统全着实压力山大,徐先图亲自来给他施压,如果今天谈不下,天子就会亲自上门和他谈。

    徐先图又耐心劝道:“其实天子已经很宽容了,用收购的方式,否则一声令下,强行征为军用,你也没有办法,所以对待天子的宽容,我们应该心怀感恩,多少给一些面子,否则郑员外一心只考虑京兆的利益,让天子怎么想?”

    郑统全足足沉默了一刻钟,终于叹口气道:“我不是不明白天子的宽容,只是徐相公来晚了。”

    “什么意思?”徐先图的脸色微微阴沉下来。

    “我已经决定不再做海外贸易,所以剩下的一百艘福船在去年就卖给了雍王,折价六千贯一艘,这是雍王开的价,我一口答应了,雍王帮过我的大忙,他想买我的海船,我实在无法拒绝。”

    这时,郑统全的长孙郑明走来,将一只小檀木盒交给祖父,郑统全接过盒子对长孙笑道:“去吧!”

    郑明施一礼走了,郑统全把盒子打开,取出一份契约递给徐先图,“徐相公看过就知道了。”

    徐先图接过契约打开,果然是一份交易契约,将百艘万石福船卖给了陈庆,折旧后作价每艘六千贯,共计百艘,下面交易方是郑统全和雍王特使胡云,还盖有雍王代印,看墨迹和红印,确实有一两年左右了。

    徐先图大失所望,半晌道:“这让我怎么向天子交代啊!”

    “要不然我再捐五十万贯钱,徐相公觉得怎样?”

    徐先图摇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态度问题,天子要的是船,郑员外却把船全部给了西军,一艘都没有留下,让天子怎么能接受?老郑啊!这次你做得有点过份了。”

    郑统全脸色微变,他犹豫一下道:“我还有两支内河船队,都是千石货船,大概有五百艘左右,要不我就把它们全部捐出来吧!”

    “天子在筹备水军,要千石货船有什么用?”

    “肯定有用,水军也需要后勤,也要运输各种物资,总不能用战船去当后勤船只吧!”

    徐先图想想也有道理,便点点头道:“好吧!再加上你捐的五十万贯,我去说服天子,你尽快把船和钱交给临安府。”

    他起身告辞了,郑统全暗擦一把冷汗,他的百艘大船十天前才从明州驶往泉州,这份契约也是刚刚才做好,请高明的人把墨迹和印章做旧。

    他想了想,这件事他还是得给胡云说一下,毕竟是五百艘千石货船啊!

    他换了一件衣服,匆匆出门了。

    .........

    徐先图离开郑府,立刻进宫面圣去了。

    赵构耐着性子听完徐先图的汇报,着实不满道:“郑统全做的好事,竟然把海船全部卖给陈庆,难道他就没有想到朕也要买吗?”

    虽然徐先图对郑统全全力施压,但在天子面前,他还是会给郑统全说好话,毕竟郑统全每年还是按时交给他一万贯的酒楼分红,实际上就是保护费。

    “陛下,微臣亲眼看到了契约,是去年八月签署,应该是去年陈庆帮了郑统全一次,欠了很大的人情,陈庆想要海船,他就用海船还人情了。”

    停一下,徐先图见天子脸色难看,又连忙道:“为了不让陛下失望,他愿意捐出五百艘千石货船,可以用于水军的后勤保障运输,然后再捐出五十万贯钱,陛下,微臣觉得郑统全也不容易,他能做到这一步,确实很有诚意了。”

    居然是无偿捐赠,赵构的脸色终于和缓下来,点点头道:“可以!替朕感谢他的康慨。”

    赵构从骨子里透着吝啬,他嘴上说要用土地换船,那也只是他说说而已,如果当真就傻了。

第一千一百零二十一章 再谈

    长丰茶馆内,郑统全长叹一声,把自己被迫捐给朝廷五百艘千石货船以及五十万贯的事情说了一遍。

    胡云微微笑道:“这种平底货船很容易造,随处可见,朝廷加上民间的船只至少有上万艘,川陕那边也有几千艘,它就像羊群,遇到战船只有被屠宰的命运,雍王殿下看重的是万石海船,他说万石海船才是战略重器,来之不易,几百艘千石货船不算什么,郑公不要往心里去。”

    郑统全叹口气道:“说得对,万石海船确实来之不易,光是龙骨选料极为讲究,要用几百年的致密大树,再要制作五年时间,光一根龙骨就要价值两三千贯,雍王殿下说得一点没错,是战略重器。”

    “我们已经派人去各个港口宣传了,不知会不会有效果?”

    郑统全摇摇头,“会有一点点效果,但效果不会太大,据我所知,几乎所有海商都有旧船,他们或许会用甩旧船藏新船的方式躲过这一劫,而不是特使说的举家迁往泉州。”

    “为什么不肯迁往泉州?”

    郑统全解释道:“我可以迁往泉州,因为我儿子在四川路为都统制,我知道西军不会为难我,但别人可不会这么想,他们一定会担心,把船开到泉州是不是羊入虎口?

    而且他们的财富都大量置换成房产和土地,如果他们跑了,房产和土地肯定会被官府没收,假如他们船和钱财再被西军夺走,他们就一无所有了。”

    “所以他们会主动配合官府?”

    “一定是这样,交一部分旧海船出去,自己留新船,有的海商也赚够了,把船交出去,换取勋官之类,他们就会舒舒服服享受后半生,像我知道虞家,他们家族有五十艘海船,自从虞万丰的次子死在海盗郑广的手上后,虞万丰就想放弃海商,转为仕途了,这个时候,如果朝廷肯封他一官半职,他一定会把海船献出来。”

    胡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考虑问题简单了,倒是董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句话说到点子上了,这个海商个个身家百万,他们会为了几艘船抛弃家产吗?

    当然不可能,如果朝廷用官职和他们换船,极可能会成功,他们想要名望地位,而朝廷想要船,这确实是个双方都满意的交换。

    自己把海商想得太简单了,总觉得他们把船视若性命,实际上未必是这么回事啊!

    郑统全走了,董安见胡云陷入沉思之中,便劝道:“我们不仅有前手,还有后手,如果前手不成功,那就用后手,其实也是一样。”

    胡云叹口气道:“前手的面很广,如果成功了,能防住八成以上的船只,后手虽有效,但面不够广,能抢到三成就不错了,我没法向雍王殿下交代啊!”

    董安也劝道:“我们尽力吧!雍王会理解我们的,毕竟这些海商不是我们能控制。”

    这时,主薄杨敬之从外面走来道:“特使,知枢密院事徐先图刚才派人送来一份文书!”

    杨敬之把文书递给胡云,胡云接过信细看,这是一份政事堂发出的公文,上面有中书门下大印,要求双方继续就汴梁地位谈判,谈判从第二轮结束为起点,重启第三轮谈判。

    他们前两轮谈判都不错,但就是从第三开始,秦桧开始主导,强行添加了返还江陵府和鄂州的条款,使谈判无法再继续下去。

    现在这份公文,也就是否决了秦桧的第三轮条件,又从第二轮结束开始,绕了一个大圈,又走回原点了。

    胡云当然不能做主,立刻用鸽信的方式,将朝廷请求继续谈判的消息发往京兆。

    .........

    陈庆返回京兆已经有十天了,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有一个时辰化身为农民,精心照料他的玉米和南瓜,玉米长势迅勐,已经长到五尺高,而南瓜秧也爬上了墙,瓜叶肥大,而就在今天上午,第一朵金黄色的南瓜花悄然绽放,让陈庆着实惊喜万分。

    “你们两个小家伙记好了,这个黄花可千万不能摘,摘掉了就不能长瓜了,明白吗?”

    陈庆生怕两个调皮的女儿把他的南瓜花摘了,特地把两个小家伙找来现场教训。

    两个小家伙一起点头,陈庆心中叹口气,知道她们并没有听进去,他索性把叶子掀开,露出了叶子下金黄色的小花。

    “呀!好美啊!”两个小家伙同时惊叹起来。

    “你们两个听好了,这花谢了以后,花蒂上就会结一个指头大小的瓜,然后就会慢慢长大,秋天时就会长成一个大南瓜,倒时候你们就能吃到蒸南瓜了,上次你们不是很喜欢吗?要想吃到香甜的南瓜,花就不能摘。“

    两个小娘子欢喜得直拍手,这下她们真的听进去了。

    温大娘在一旁笑道:“老爷,其实不止一朵,天不亮时,我看到了七八朵,这一朵应该是雌花,和冬瓜一样。”

    “怎么知道它是雌花?”陈庆不解问道。

    “雌花下面有一个瓜纽,这朵花下面有,那就是雌花,很好辨认。”

    陈庆点点头,又问道:“那大娘会授粉了吗?”

    “天不亮时,把雄花摘下来,把花粉倒在雌花里面,上次老爷说过,我就会了,本来我还想找一箱蜜蜂回来,其实根本不需要。”

    陈庆见两个小娘子听得一本正经,便拍拍她们的小脸蛋,笑道:“走吧!爹爹带你们抓蚂蚱去。”

    两个小娘子听说抓蚂蚱,高兴得一蹦一跳,向湖边草地跑去。

    .......

    陪孩子玩了小半个时辰,抓了五六只蚂蚱,陈庆便动身去官房了,此时是中午时间,官员们可以休息大半个时辰,也就在附近酒楼、茶馆吃顿午饭,再闲聊片刻,就要回去继续做事了。

    陈庆回官房刚坐下,下午开始的钟声敲响,从事和文吏又开始紧张忙碌起来。

    这时,韦济拿进来一份文书,呈给陈庆,“启禀殿下,这是中午刚收到的,从临安发来的紧急鸽信。”

    陈庆接过抄件,简单看了一遍,信中是两个内容,一个是朝廷要求重新谈判,放弃了江陵府和鄂州的不合理要求,继续最初的谈判,用汴梁的条件换取对荆湖南路的承认。

    第二个内容是天子任命韩世忠为水军大都督,开始筹建水军,并开始全面征集海船,他们阻止有难度,只能做到部分阻止。

    陈庆点点头道:“回信吧!”

    韦济立刻取出纸笔,站在一旁记录桌前,陈庆缓缓道:“谈判再追加一条,要求同时承认我们对襄州的所有权,汴梁的让步不变,第二,海船之事,尽力而为。”

    陈庆也知道阻止海船的难度,他也不勉强手下强行去做自身能力办不到的事情。

第一千一百零二十二章 组建

    韦济匆匆去了,不多时,晁清在门外禀报,“启禀殿下,蒋参事和两名署令来了。”

    “请他们在参谋房稍候,我马上就来。”

    陈庆收拾一下桌桉,起身向参谋房走去。

    参谋房内,蒋彦先带着建工署署令苏彭和转运署署令田汛站在巨大沙盘前,这里每次摆的沙盘都一样,也就意味着最近雍王殿下考虑的重点。

    他们眼前摆放的是两湖的沙盘,荆湖南路和荆湖北路,蒋彦先低声道:“你们发现没有,荆湖南路和荆湖北路最大的特点是运输关节点,不光是河南路向南,陕西路和四川路向东,还是江南向西,岭南向北,都必须经过两湖,尤其长江水运,两湖路更是中转运输的重中之重。

    “参事说得完全正确!”陈庆笑着走了进来。

    “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商讨在两湖路建立中转仓库之事。”

    这次陈庆南巡了近两个月,敲定了三个大型中转仓库群和一个中型转运库,算下来耗资要一百五十余万贯,而且这些工程都是他敲定的,所需银钱基本上都要走他的内库,着实令陈庆有点肉疼。

    但他也知道,这些钱是必须要花费的,有了中转仓库,各地的资源才会源源不断涌来京兆,才能支撑他的军队一步步向东扩张。

    陈庆看了看笑道:“还少了几位啊!”

    “来了!”张妙和赵开匆匆赶来,他们身后也跟着两名署令,一个是第二监察署署令洪卓,另一个是度支署署令王永丰。

    “好了,人都到齐了。”

    陈庆拾起木杆对众人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我准备在两湖路和商州修建三座大型中转仓库,一座在商洛县,一座在襄阳,一座在衡阳,另外还在长沙修建一座中型中转库,加上之前江陵修建的中转库,两湖地区就有四座大型仓库群了,他们的意义非同寻常,虽然要耗钱一百五十万贯,但也必须要着手实施,而且既要快,又要好,所以我把大家召集起来,简单商议一下,看看该怎么做?”

    蒋彦先笑道:“我来先说吧!看见四位署令,我就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了,殿下希望组建几个团队,建工负责施工建筑品质,转运负责仓储评估,度支团队负责管钱,然后监察团队负责清廉监督。”

    陈庆笑道:“蒋参军说得一点没错,我正是此意!”

    赵开又缓缓道:“一百五十万贯可不是小数目,虽然由府库出钱,但也是公钱,不是私财,如果不严格监督,最后浪费惊人,贪污也惊人,一百五十贯肯定远远不够,得翻倍,所以要节俭每一文钱,要切实吸取蔡河的教训。”

    赵开一直对蔡河工程耿耿于怀,虽然最后拓宽成功,但超支了三十万贯,原因就是超期两个月,多付了三十万贯的工钱,如果监工负责,民夫卖力不偷懒的话,非但不会延期,还会提前一个月完工,根本就不会超支。

    虽然陈庆对此不追究,但赵开却始终不认可,幸亏是动用府库的钱,如果是动用寺库的钱,赵开就要直接从河南路的拨钱中扣减了。

    陈庆点点头道:“我们严格监督也是为了官员好,不给他们挥霍浪费和贪污的机会,我是考虑把四个中转仓库群进行一体化施工,进行一体化管理,一体化监督,什么意思,就是仓库群的设计,统一由转运署负责,需要建造多少物资仓库,需要建造多少粮草库,需要建造多少冰库,什么尺寸,装多少粮食等等,由转运署来决定。

    然后建造工事由建工署统一安排,比如衡阳这个月疏浚,那么襄阳这个月就先造仓库,等衡阳开始造仓库时,襄阳再开始疏浚河道,这一点非常重要,很多物资工具都可以轮流用,而不是每家都有一套,那样太浪费了。”

    陈庆看了一眼众人,又继续道:“度支负责按照进度拨钱,并时刻监控,一旦发现超支,就立刻停止拨钱,把超支的原因找出来。

    然后监察署最重要,必须把事情做细,我举两个例子,一个就是蔡河出现的超支,因为最后的好处是民夫拿了,而且河南路百姓太穷困,所以我才没有追究,但并不代表我会一直容忍这种事情,一天的活要一天半才能干完,那可不行,监察署就是要及时发现这种偷工现象,必须及时追究监工的责任。

    另一个例子就是提供原料物品的商人,他们的背景是什么?和官员有没有关系,他们提供的物资价格是不是远高于市价?对此,监察署也要细致调查。

    总之一句话,要把事情做细,做踏实,所以要组建一个临时联合官署,一方面要一体化管理,另一方面又要派出四个小组分别进驻四个中转仓库群,进行实地监督。”

    说到最后,陈庆的目光落在张妙身上,“张参军,这个临时联合官署就由你来牵头吧!”

    张妙点点头,“卑职明天就开始着手!”

    陈庆又笑道:“各位都说一说吧!我想听一听大家的想法。”

    建工署署令苏彭犹豫一下道:“成立联合官署,我们也要加入吗?”

    陈庆摆摆手笑道:“你们是主官,京兆还需要你们,你们不用加入,但每个署要派副署令参加,或许还会涉及其他署,一切由张参事来决定。”

    这时,陈庆见转运署署令田汛有些迟疑,便问道:“田署令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田汛躬身道:“卑职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合时宜,请殿下见谅!”

    陈庆点点头,“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田汛沉吟一下道:“殿下,开元年间也是疏浚中原运河,开凿天宝渠,才使得江南的物资能一直运到关中,开元盛世由此而生,殿下从泉州过来的货物,为什么不走运河、新黄河、然后再从黄河抵达天宝渠,甚至可以进入关中,又何必在商州和襄阳中转?”

    陈庆微微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既然有水路直接入关中,我又何必花一百五十万贯去修建四座中转仓库群?

    其实这就涉及到一个我为什么要修建中转仓库的问题了,比如衡阳库,我是为了衡州修建的吗?当然是,其实又不是,还有道州、郴州、永州、全州、桂阳监等等,它们也有河流,可以航行小船,但如果用小船运一船特产到襄阳府,无疑太不合算了,但如果只运到衡阳,那就非常方便,积少成多,然后几艘万石货船就全部运走了,这会给南部各州百姓带去多少实际利益?

    长沙中转仓库也是一样,你们以为我仅仅只考虑潭州的运输方便吗?当然不是,江陵府实际上和荆湖南路没有太大的关系,荆湖南路真正的第一州是潭州,对荆湖南路影响很深的豪门大户基本上都住在长沙,我必须考虑他们的感受和利益,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我才决定在长沙也修建一座中转仓库群。

    襄阳同样如此,一旦襄阳中转仓库群修建完成,它将影响整个荆湖北路,所有地方大户豪门的利益都会和襄阳中转仓库群息息相关,我实际上就是通过它的影响力,控制了荆湖北路。

    这就是人心向背,荆湖北路和荆湖南路的乡绅百姓向往的就是京兆,而不是临安,田署令明白了吧!”

    田汛躬身行礼,“卑职目光短浅,不懂殿下的深谋远虑,实在惭愧!”

第一千一百零二十三章 谈成

    中午时分,陈庆请张妙和蒋彦先去茶馆喝茶,赵开家里有事,回家去了。

    三人在雅室内坐下,张妙有些奇怪道:“这里以前不是易安茶馆吗?怎么变成了庆安茶馆?”

    蒋彦先笑道:“茶馆去年就卖了,易安先生现在做房产生意去了,短短两年时间,她拥有了十块地皮,其中四块是黄金地段的商铺,厉害吧!”

    张妙不关心李清照拥有多少地皮,他只关心茶馆还能不能喝到从前的凤茶,“凤茶还有吗?”

    “当然有,你也不看看现在的东主是谁?”

    张妙想到现在茶馆的名字,忽然醒悟,笑道:“殿下把茶馆买下了?”

    陈庆笑了笑,“我妻子把茶馆买下了,和我无关!”

    陈庆随即点了三份简食,又要了一壶凤茶。

    茶馆当然也提供午饭,只是没有酒楼那么多花样,而且也没有酒,一碗米饭,一道主菜,两三碟小菜,一碗汤,比较简单,所以叫做简食。

    它的特点就是快,上菜快,吃饭快,在酒楼吃一顿午饭,至少要大半个时辰,这里一刻钟就解决了,然后喝茶闲聊,这对在官衙做事的官员和文吏们非常适合,生意火爆。

    很快,周围也开了几家类似的茶馆,渐渐开始有了分层,来庆安茶馆的客人基本都是高官,这里价格比较贵,底层文吏也消费不起,尤其贡品凤茶,一壶就要百贯,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

    三人喝着茶,陈庆缓缓道:“先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草原的战争结束了,蒙兀部被击败,接受了金国册封,这就意味着金国的主力能够返回中原,金国的兵源也随之扩大,另外,草原游牧部落也会配合金国作战,从大同府方向南下,甚至会进攻灵夏路,所以我也准备开始扩军十万,一年至少要增加三百万贯的军俸,铸钱来不及,我打算发行会子。”

    “可是殿下......”

    蒋彦先担忧道:“会子会引发物价飞涨,而且还会被朝廷彷造,用来掠夺我们的财富。”

    “物价大涨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朝廷彷造,所以我考虑发行一千贯以上的会子,实名会子,限制地区使用,在柜坊交易,这样就能防止朝廷彷造,也能减少大宗铜钱流通,使百姓手中的铜钱变得充裕,但要防物价上涨,关键还是要货物充足,米价稳定,加强货物的运输流通,就至关重要了。”

    陈庆绕了个圈子,蒋彦先和张妙才明白,陈庆对几大中转仓库群的急迫,要把各地盛产的物资运到关中来,甚至海外的物资也大量运来。

    张妙点点头,“卑职明白了,今天下午把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明天就开始建立临时官署,三天后赶赴商洛和襄阳,另外,衡阳那边卑职也会先派一支监察组去坐镇。”

    陈庆微微笑道:“等张参事凯旋归来,我请张参事吃最新鲜的南瓜,喝我亲自熬的玉米南瓜粥。”

    .........

    临安,胡云和礼部侍郎赵彦的谈判又进行了两轮,这一次赵构吸取了教训,不再提不现实的要求,双方谈得比较顺利。

    御书房内,天子赵构听取徐先图和赵彦的汇报,一边看着桌桉上的地图。

    双方大半共识已经达成,朝廷承认荆湖南路并入川陕宣抚使司管辖,也承认前年签署的用六州换取先帝声明的协议有效,作为回报,西军同意汴梁名义上归属于朝廷,另外,将宫殿、宗庙、祭台和皇陵交给临安朝廷实际控制,朝廷可以派人去管理。

    这一点让赵构比较满意,不过对方的条件比较苛刻,不准驻军,只允许聘请当地的武馆作为保卫,这就杜绝了赵构之前想用士兵冒充武士的想法。

    徐先图建议道:“陛下,其实我们也可以在汴梁开一家武馆,然后安排士兵去做学员,这也是一个变通的办法。”

    赵构摇摇头,“这种小伎俩上不了台面,既然宫殿皇陵等地由朕实际控制,朕当然要派军队保护,只有朕的军队驻扎,才能叫做实际控制,人数可以少一点,但必须要有军队。”

    赵彦叹口气道:“陛下一定要驻扎军队也不是不可以,但就在别的方面让步了,比如襄州,对方坚持要实控襄州。”

    赵构沉思片刻,问徐先图道:“徐相公怎么看?”

    “微臣以为,襄阳其实已经被陈庆实际吞并,而且他理由充足,不是他出兵侵占,而是驻军投降,微臣觉得如果我们再纠结襄州不放,那就和江陵府、鄂州是一回事了,非但拿不回襄州,汴梁也得不到,陛下不如放手襄州,争取汴梁的驻军权,同时在别的方面争取一些权益,比如房州、荆门军、光化军三地。”

    房州、荆门军和光化军三地目前处于一种灰色地带,什么叫灰色地带,那就是它们实际已经被西军控制了,只不过官员没有变,还是朝廷任命的官员,那它们究竟属于西军,还是属于朝廷,不好说,所以叫做灰色地带。

    比如光化军,位于邓州和襄阳之间,不用说,肯定被西军实控了,还有房州,被襄州隔断了,四周一圈都是西军土地,所以它也被西军实控,而荆门军位于江陵府和襄州之间,也被西军实控,这三处地方朝廷军队不可能再过去了,但朝廷还是可以在三州插一脚,比如官员任免。

    “陛下,如果我们放手襄阳,至少房州、荆门军和光化军可以拿到一定的控制权,在汴梁那边也更有机会。”

    赵构沉思良久,其实徐先图说的一点没错,如果再纠结下去,又要重蹈覆辙了。

    赵构着实无奈,只得点点头,“可以,朕可以让出襄州,但必须给朕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

    天子答应让出襄州后,后面的谈判就容易多了,胡云随即答应对方在皇宫、祭坛、宗庙和皇陵四处地方驻军,但军队总人数不得超过一千人,另外,这些驻军士兵必须遵守汴梁律法,没有犯罪豁免权,一旦犯罪,必须交给官府严审。

    另外,关于房州、光化军和荆门军三地,胡云也没有过多的让步,毕竟这三地已经被西军实控,它们完全就在西军的领土范围内,最后双方谈成了当年四川路的模式,这三州名义上归属于朝廷,朝廷可任免州官,而县官则由京兆任免。

    在随州、郢州、复州和汉阳府上,双方也达成一致,这四个州府归属于朝廷,官员任免以及税收都归朝廷,但为了避免双方发生冲突,朝廷不在这四州驻军,胡云也承诺,西军不进入这四个州府。

    另外,朝廷从宿州和邳州退兵,恢复朝廷北征之前的边界,这一点,天子赵构答应得很爽快,这两州都是黄泛区,民生凋敝,人口稀少,几乎没有税赋收入,只有大量的财政负担。

    在反复拉锯了近半年后,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朝廷在名义上收复了东京汴梁,将它改名为北都,任命枢密同知李回兼任北都留守。

    ====

    【今天在整理思路,只有两更,见谅!】

第一千一百零二十四章 炒房(上)

    时间一转眼到了九月,这段时间陈庆化身为农田,天天在后院耕作他的一分玉米地,玉米已经结穗,每根杆子长了两支玉米,拖着金黄色的玉米须。

    施肥、浇水、除虫,他精心照顾着数百根高大的玉米,这些玉米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长得生机勃勃。

    当然不仅是玉米让他操心,还有南瓜,两根藤结了十几个大南瓜,个个都比西瓜还大,青中透着金黄,有几个瓜还长到他的屋顶上。

    这天下午,一家人都跑到陈庆小院里欣赏他的庄稼。

    “夫君,为什么叫做玉米?”吕绣手中牵着女儿阿冰。

    “娘,我知道!我知道!”

    冰儿激动道:“把衣服一层层剥开来,里面是一颗颗像玉一样的小果子,爹爹说是玉做的米,所以叫做玉米。”

    “冰儿见过吗?”

    “见过!”

    冰儿跑上前,伸长脖子寻找片刻,忽然指着其中一支道:“就是它,衣服都剥开了。”

    众人都围上前细看,陈庆笑着分开已经剥掉的包衣,露出了里面晶莹饱满的玉米肉,众人一阵惊呼,“还真是像玉一样。”

    赵巧云问道:“官人,什么时候可以收获?”

    “再过几天就可以了,这一批我打算全部用来做种子,明年在城外种植,杆子可以做青饲料,也可以腐烂后做肥料,里面的玉米芯可以晒干后烧火,也可以做饲料。”

    陈庆又指着玉米须道:“你们可别小看这胡须,它是一味药,用它煎水喝,可以治疗身体浮肿,可以说它全身都是宝,都有用处。”

    这时,余樱不解问道:“官人种这种玉米有什么作用呢?”

    陈庆微微笑道:“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增加人口。”

    众人都愣住了,长子陈冀反应很快,他问道:“爹爹是说,它作为农产品,产量很高?”

    陈庆笑着点点头,“一点没错,我这里一分地种了差不多四百棵玉米,收获的玉米粒估计有百斤左右,一亩至少能产八百到一千斤玉米,而小麦最多只能亩产三百斤,粟米亩产不过一百多斤,你想想差距多大,有了玉米当粮食,很多穷人家就能吃饱饭,也就多养几个孩子,人口就慢慢上去了。”

    “父亲,南瓜也是一样吧!”

    “一点没错,成熟的老南瓜完全可以在饥荒中充当粮食,它最大的好处就是种植不占地方,田间地头,房前屋后,都可以充分利用起来,一个大南瓜,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它能存放一年之久。”

    “父亲准备全面推广玉米和南瓜?”

    陈庆点点头,“是要全面推广,我打算用它替代粟米和一年生的小麦,但要一步一步来,现在种子不够,五年后,我估计就能大面积种植了。”

    “父亲还要种棉花呢!”

    陈庆微微笑道:“棉花不会大规模种植,有木绵,还有羊毛,如果木绵产量足够,那我就准备用种麻的土地来种玉米,粮食还是最重要。”

    “父亲,师父说如果全部指望琉球岛的木绵,恐怕支持不起那么多人的穿衣问题。”

    “那你师父有好的建议吗?”陈庆笑问道。

    “师父建议父亲拿下詹州和雷州,那边也是大岛,在那边大规模种植木绵,就可以解决穿衣问题了。”

    詹州和雷州就是海南岛和雷州半岛,这个建议倒不错,不过福建路也在山区普遍种植木绵,吕宋岛也产木绵,木绵产量已经足够,再多种就过剩了,詹州那边倒是可以开辟甘蔗园,建造糖坊榨糖,糖的产量增加,很多行业就会慢慢兴盛起来。

    吕宋那边也是一样,可以大量种植甘蔗。

    这时,管家婆来催促吃晚饭,众人去了饭堂......

    吃罢晚饭,陈庆回到自己书房,他虽然关心自己的庄稼,但实际上,大部分事情都是温大娘做的,她会种菜种瓜,恰恰是陈庆最需要的。

    这时,妻子吕绣推门进来,给他送来一盏茶,此时已是晚秋九月,夜里有点凉了,吕绣送来了一盏热茶。

    “娘子,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呢!”陈庆笑着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妻子。

    “夫君还有什么事?”

    “你师父土地和房宅应该买了不少吧!上次我听说她有二十几块地皮?”

    吕绣摇摇头,“师父哪里可能有这么多,她之前很多土地都卖了,然后集中财力买宅,她现在有三座城内的五亩宅,还有一块南大瓦子旁边的沿街商铺,也是占地五亩的大地皮,她准备修建一座易安大酒楼,钱不够,我投了三成份子,巧云也投了一成份子。”

    “我实际听长安知县说的,难道知县还会弄错?”

    吕绣抿嘴笑道:“知县可能是把我们投资的地产都算到师父头上去了,把我们的加起来,是有二十几处地皮和房宅了。”

    陈庆有些无奈道:“我在新南城就有两百亩土地,已经足够了,你们自己还要买地产,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吕绣有些犹豫道:“夫君,是不是有什么闲话,还是有什么不妥?”

    “那倒没有,主要是我觉得你们太入迷了,吃饭也在讨论地皮涨跌,我从未见过阿莲居然会和巧云有共同语言,两人谈得不亦乐乎,着实让我惊讶。”

    吕绣笑了笑道:“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她们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和睦,从一开始,但买地皮这两人也是最热衷,整天在一起讨论,然后分析报纸上的各种消息,关系倒变得很融洽了,出人意料。”

    陈庆前些日子发现吃完饭时,几个妻妾都在议论房价和地价,让他有些不悦,但没想到炒地皮居然能促进家庭和睦,从前对头一般的余莲和赵巧云居然变成了知己,炒地皮居然还有这种功效?

    既然有好的一方面,陈庆也不想多管了,随她们去,给她们找点事情做也不错。

    “现在京兆房价什么行情?”陈庆笑问道。

    “之前平稳过一段时间,但自从夫君拿下荆湖南路,房价和地价又再次上涨,南大街临街商铺已经从亩价万贯涨到一万五千贯了,地段好的五亩宅从亩价万贯涨到两万贯,而且还不容易买到,但京兆城最贵的地皮是东大街,师父亩价一万贯卖的茶馆已经涨到每亩三万贯了,幸亏是卖给我,否则师父要悔到家了。”

    “这么说,你师父短短几年就已经有三十余万贯的家产了?”

    “其实大家都差不多!”

    吕绣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笑嘻嘻问道:“夫君能不能再提供一点内幕消息嘛!让我们提前准备,给冰儿他们多挣点家产。”

    吕绣一个大帽子盖下来,都是在给你的儿女挣家产,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庆无奈,想了想问道:“北大街现在的地价多少?”

    “北大街不行,靠仓库和军营太近,比较偏,远远比不上东大街,现在最高的地价大概在三千贯一亩!”

    吕绣反应极快,秀目一亮,“难道北大街会涨?”

    陈庆点点头,“那边仓库和军营都是临时的,以后会修建宫殿和大内,北大街的北面不允许修建私人房宅,将来都是官宅,但北大街的南面会允许私人开发,将来商业繁荣不亚于东大街,那边将会成为全城最好的地段,你们可以先屯点土地,但这个消息不要传出去。”

    吕绣大喜,起身道:“我知道了,我和她们商议去!”

    陈庆忽然发现,他的这个王妃也是炒房宅上瘾了,一点也不亚于余莲和赵巧云。

第一千一百零二十五章 炒房(下)

    次日一早,陈庆和平时一样来到官房,走到官房门口却听见旁边亭子里传来几名从事的争论之声。

    “西南区的房子不能买,那边是贫民区,怎么可能升职,还不如买城外的地皮,价格都差不多,但城外的地皮肯定会升职,老张,不能贪那个便宜。”

    “哎!我想赌一把,我赌内政堂会修缮汉长安城,那样贫民就会迁过去了,才亩价一千贯,京兆城内真没有这么便宜的土地了。”

    “赵财神那么吝啬,他会拨钱修汉长城?做梦吧!你买西南区的两亩地,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收回本来。”

    陈庆摇摇头,还说自己妻妾炒地产,连自己手下也一样。

    他直接进了自己的官房,坐下翻了翻昨天的报纸,他发现里面广告页内基本上都是房宅地皮转让信息,穷了几代人的京兆百姓,只因为祖上留下一块京兆城地皮,以前一文不值,现在却要彻底翻身成坐拥万贯家财的富豪了。

    这时,晁清进来送一份文书,“这是昨天下午临安发来的鸽信,不是急件,卑职就没有连夜通知殿下!”

    “什么内容?”陈庆问道。

    “是朝廷追赠吴阶将军为少师,谥号‘武安’。”

    五个月前,吴阶的遗体转运到京兆,陈庆举行了隆重的迎接仪式,十几万百姓前来悼念这位抗金英雄,陈庆又派三千虎贲卫骑兵护卫吴阶的灵柩回平凉县厚葬,两个儿子也封为军中参军事,守孝期满后来京兆入职。

    “朝廷怎么这个时候才想到追赠吴阶?”

    “卑职觉得,应该是天子知道我们举行隆重仪式悼念吴阶,他们坐不住了。”

    “隔五个月才知道?”陈庆不解地笑问道。

    “殿下,这其实才是正常的消息传递时间,如果不是什么紧急军情,消息反馈都会很漫长,光路上就要走三个月,然后在各个衙门耽误一段时间,天子再考虑一两个月,差不多就要半年时间。”

    “我知道了,你去吧!”

    “卑职告退!”

    晁清转身要走,陈庆忽然想起一事,叫住了晁清。

    “我有件事问问你!”

    陈庆笑眯眯问道:“你平时在家买卖房产地皮吗?”

    晁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卑职的父母在买卖房产,卑职没有时间,殿下如果有兴趣,倒可以问问韦济,他是本地人,消息很灵通。”

    “你把他叫进来,我有事问问他。”

    陈庆知道韦家是京兆城最大的地主,如果土地价格上涨,韦家无疑是最大的得益者,当然,陈庆从不承认自己才是京兆城最的地主,他自己在城内拥有的土地就比韦家多,光他居住的行宫就占地三百亩。

    不多时,韦济跟随晁清匆匆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刚才我在官房门口听见几名从事在谈论房价,我不是想指责他们,因为还不是上朝时间,但我想知道,京兆城现在是不是人人都在谈论房产地皮?”

    “启禀殿下,现在京兆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房产,两三年前就开始了,很多人家都靠卖祖产发了财,街坊里流传的很多故事其实都是真实的,使得人人都想发财,原本已经年初已经平静一段时间了,但我们夺取荆湖南路的消息传来后,地价又向上涨了,原本亩价万贯,又涨到亩价一万五千贯,东大街状元桥的地价已经涨到亩价三万贯,我四叔整天在家里顿足捶胸!”

    陈庆哑然失笑,韦济的父亲便是家主韦宁远,韦济虽然是次子,但他却是嫡长子,他兄长韦纯是小妾所生,家族地位不一样。

    韦济说的四叔叫做韦宁山,几年前,将东大街状元桥旁边的三亩地茶馆以三千贯的价格卖给了李清照,平均下来亩价才一千贯,后来地价开始上涨,李清照想卖掉茶馆,是吕绣以一万贯的价格接手,平均亩价三千贯,涨了三倍。

    李清照就是以这一万贯钱为本钱,开始了她炒房生涯,现在已经拥有三座五亩宅,一座三亩临街店铺的低调富豪,资产达数十万贯。

    而吕绣接手茶馆两年后,东大街状元桥商铺的地价已成全城之冠,亩价三万贯,又涨了十倍,宁远山当然要顿足捶胸,才短短几年,他卖掉的房产就涨了三十倍,肠子都悔青了。

    “你祖父怎么看?”陈庆又问道。

    韦济又道:“我祖父说,京兆和临安地价大涨,都是重复东京汴梁的路径,汴梁地价用百年时间才涨上天,大家都吸取了汴梁的经验,所以才会短时间大涨,我祖父还说,光凭京兆百姓推不了这么高的地价,关键还是有钱人从天下各地涌到这两座城市买地造宅,他认为五亩以上的宅地价还会涨,但每亩三万贯的商铺地价目前是到顶了。”

    韦济的堂祖父韦湛曾是北宋刑部尚书,陈庆还想请他出任参事,但韦湛以年事已高推脱了,陈庆对韦湛的思路颇为认同。

    他起身笑道:“

    “走吧!我们去状元桥看看。”

    数十名骑兵护卫着陈庆的马车向状元桥驶去,晁清和韦济也各骑一匹马,跟在马车两边。

    东大街和西大街就是以雍王府为界,一分为二,状元桥位于东大街中部,距离雍王府两里左右,长安大街从状元桥旁边经过,使状元桥成为两条大街的交汇处,另一边又有漕河,使这一带成为全城最繁华的商业地段,桥西是太白酒楼,桥东便是易安茶馆。

    街上人流极多,摩肩接踵,马车走得很慢,不多时便来到了状元桥,却只见易安茶馆前站了一群人,远远听见大掌柜高声道:“各位老客,真对不住啊!本店要转让了,大家可以去东面的庆安茶馆,都是一家,贡品凤茶那边也有,也是官窑瓷器,请大家包涵!”

    陈庆一怔,易安茶馆要转让了吗?妻子可没有告诉自己啊!

    不过易安茶馆是王妃吕绣的财产,这些事情自己从不过问,她不告诉自己也正常。

    这时,陈庆看见田大管家,连忙让晁清去田管家找过来。

    田大管家没想到会遇到主人,他连忙上前行礼,“参见老爷!”

    陈庆笑问道:“是夫人让你来的?”

    “正是!庄宅牙人跑来说,有人要买茶馆,夫人让我来谈。”

    “夫人什么时候要卖茶馆的?”

    “就今天一早。”

    陈庆顿时明白了,一定和昨晚自己说的话有关,自己说北大街会上涨,她就立刻决定卖这座茶馆了。

    出售的决定固然很快,但购买者的速度更让陈庆惊讶。

    “早上刚挂出来,现在就有人来买了吗?这才一个时辰啊!”

    “启禀老爷,庄宅牙人说,早就有人想买了,所以夫人同意转卖,他们立刻就通知对方了,还不止一人,有三个商家想要买这块土地,夫人说,价高者得。”

    陈庆哑然失笑,想不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妻子居然还知道价高者得,三个人竞争,那么可以卖个高价了。

    这时,庄宅牙人匆匆跑来对田管家道:“老爷子,人都到了。”

    “那我先过去了。”

    陈庆点点头,“去吧!但记住了,易安茶馆这个牌子不卖。”

第一千一百零二十六章 成交

    下午回到府中,照例又去摆弄一番他的庄稼,这才来到书房,他刚坐下,妻子吕绣便端着茶进来了。

    “娘子知道我想问什么吗?”

    “当然知道,田管家告诉我了。”

    吕绣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坐在丈夫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满脸娇笑道:“夫君猜猜看,卖了多少钱?”

    “肯定是亩价肯定是三万以上了。”

    “那当然,告诉你,亩价四万贯,三亩地一共十二万贯钱。”

    这个价格陈庆也有点震撼,十二万贯啊!这个价钱只有北宋的权贵和大富商才拿得出来,京兆城恐怕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拿出十万贯钱。

    “是谁买的?”

    “是太白酒楼,他们早就想买我们茶馆了,求了我几次,我都没有答应,这次我一松口,他们都毫不犹豫加价到三万五千贯,又加到四万贯,根本不给两个竞争对手机会。”

    原来是太白酒楼,长安第一大酒楼,财力极为雄厚,陈庆知道它家东主姓刘,是当年汴梁的四大粮商之一,后来又专门给西军提供后勤保障,积累了五十多年的财富。

    虽然金兵破汴梁后损失惨重,但底蕴很雄厚,而且很有眼光,自己夺取京兆不久,这个家族就投资开了最大的太白酒楼,现在又拿下了亩价最贵的一块商铺土地,意味着这个神秘的家族在自己身上下注了。

    “不对!”

    陈庆忽然感觉到有些异常,他又问道:“其他两家出价多少?”

    “听田管家说,一家最多只肯出三万两千贯,另一家多一千贯,封顶三万三千贯,也就是说,不能超过十万贯。”

    问题就在这里了,对方出到三万五千贯就能拿下了,为何还要多出五千贯?

    “对方知道娘子是易安茶馆的主人吗?”

    “应该知道吧!庄宅牙人还来我们府上找田大管家,这不是什么秘密。”

    吕绣迟疑一下问道:“夫君的意思是说,对方花十二万贯来买我的店铺是有目的?”

    陈庆摇摇头,“我不知道对方是否有目的,只是我觉得,一座酒楼花了十二万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据说他们准备再修一座太白酒楼,然后空中架一座桥梁把两座太白酒楼连为一体。”

    “有这个可能,或许能赚钱,但他们是商人,再有钱的商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多付一万五千贯钱,这件事我会在暗中调查一下,交易是合法正常的,你就不要太担心了,尽管笑纳你的丰厚收益。”

    ........

    王妃吕绣离去了,陈庆还在考虑这个问题,太白酒楼的东主为什么要多花一万五千贯钱买下易安酒楼,导致状元桥的地价飙升到每亩四万贯。

    他们究竟是出于一种贿赂王妃的目的,还是想炒作地皮?

    还有,这个刘家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颇为神秘,从未见他们出面,这次也是一名大管事前来交易,主人并没有出面。

    陈庆对这个神秘的刘家也充满了兴趣........

    半个时辰后,陈庆在外府接见了王浩。

    “卑职参见殿下!”

    陈庆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接见王浩了,自从完颜昌派来的探子被一锅端后,金国算是消停下来了,没有发现再派探子的迹象。

    当然,探子有还是有,可能他们的侧重点变成了收集情报,不涉及危险事项,那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像朝廷安插京兆的情报点也有,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要找到它们,却不容易。

    内卫这几个月重点在打击钱币假冒方面,为雍王府发行大额实名会子保驾护航。

    “怎么样,有发现假冒会子吗?”陈庆笑眯眯问道。

    “回禀殿下,目前没有,会子发行还是比较严密,无懈可钻,所以发行四个月了,没有发现一起假冒,就是比较麻烦一点,双方要到柜坊交割,而且不能跨州,也比较麻烦。”

    陈庆微微笑道:“跨州可以用柜票,其实也一回事,会子本意是为了方便,现在刚开始,会严格一点,以后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放松,要允许出现问题,一旦查到就要进行严惩,用绞索来威慑造假者。”

    “殿下说得对,方便必然会有风险,但不能因噎拒食。”

    陈庆点点头又道:“今天找你来,是有兼事情交给你,也不算什么大事。”

    陈庆见王浩凝神聚听,便又继续道:“东大街上的易安茶馆你知道吧!在状元桥旁边那家。”

    “卑职知道,以前卑职经常去。”

    “那是王妃的产业,今晚上午王妃把它卖了,居然是亩价四万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买家是太白酒楼的东主,我要你去调查,第一,明明可以每亩三万五千贯拿下,为什么对方要报价四万贯?对方是什么意图?第二,太白酒楼的东主究竟是谁?现在住在哪里?他们将来有什么打算?就这两点,把它彻底查清楚。“

    王浩躬身道:“卑职明白了,卑职明天一早开始部署。”

    “还有一点!”

    陈庆又叫住他,笑道:“你回去的时候,顺便拐一下《京报》报馆,就说是我的命令,今天易安茶馆的交易,不准见报!”

    “卑职明白!卑职立刻就去。”

    王浩完全理解,这种亩价四万贯的劲爆消息,《京报》肯定要作为头版头条刊登,但这件事涉及到王妃,怎么能登报?

    ..........

    次日一早,王浩将种桓找来,将雍王的任务交代给他。

    种桓笑道:“去县衙查一下,或者问一问大掌柜,不就知道了?”

    王浩摇摇头,“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殿下就不会觉得狐疑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小子不要大意,尽快把殿下想知道的情报查个清楚。”

    “卑职明白了,这就开始着手调查。”

    “你准备从何入手?”王浩问道。

    种桓想了想道:“卑职决定还是从县衙着手,先不惊动对方,从外围查一查,没有收获再向内收网。”

    王浩欣然点点头,“可以!就这么查。”

    种桓躬身行一礼,匆匆走了。

    ........

    中午的《京报》出来,陈庆还来不及去吃饭,立刻打开报纸寻找,果然在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没有昨天亩价四万贯成交的新闻,让陈庆松了口气。

    他又看了看头版头条,居然是吴阶被朝廷追赠为少师的消息,这个消息最多是下面一个简讯,当不起头版头条的分量,那应该是临时撤掉了四万贯亩价成交的报道,那个才是劲爆的头版头条。

    就在这时,周宽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一进房间便扯着大嗓门问道:“殿下,听说易安茶馆卖了十二万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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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