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封侯TXT下载封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封侯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零二十二章 挖人

    胡清风快天黑时才慢慢吞吞回来,他去借钱了,可惜大家都知道他家的窘况,借了也还不了,没人愿意借钱给他,实在抹不开面子,便给他几百文钱,不要他还了。

    胡清风拿了两三贯钱回来,这点钱还不够他母亲欠下的药钱,朝廷的财政危机使所有的官员数月都领不到俸禄,大家只能靠积蓄过日子,但没有积蓄的官员就惨了,只能到处借钱度日。

    胡清风就是其中之一,他本来就欠了三个月房租未付,连续几个月没有俸禄,只得再欠房租,房东终于忍无可忍,找了几个壮汉,把他们一家五口赶到大街去了,这件事还登上了《京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熟悉的人都知道是他。

    连寺院都不肯收留他们,要不是同僚可怜他们,收留了他们,他们一家真得去蹲桥洞了。

    妻子吴氏连忙迎出来,“夫君还没有吃饭吧!”

    “还没呢!”

    胡清风把布袋子交给妻子,歉然道:“今天只能借到这么多,明天我再想想办法。”

    “夫君,今天有人来找,送了一些钱。”

    “谁?”胡清风此时对钱格外敏感。

    “留了一份帖子,也姓胡,会不会是咱们家亲戚?”

    “不会是亲戚,是亲戚的话,娘怎么会不知道!”

    胡清风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问道:“他叫胡什么?”

    “叫胡云,什么王特使!”

    ‘雍王特使胡云!’胡清风一下惊呆了。

    “夫君,这银子是祸事吗?”丈夫的表情让胡氏有点害怕。

    胡清风眼睛放出光了,他连忙问道:“给了多少钱?”

    “二十两银子!”

    “啊!”一声大叫,胡清风一把妻子抱起来,大笑道:“我们有钱啊!有钱啊!”

    “胡贤弟,恭喜啊!”

    房主人刘震笑着走出来,刘震也是太常寺官员,和胡清风同科进士,他家境也不宽裕,只是母亲身体不错,没有拖累他们,所以还能租一座廉价的小院过日子。

    刘震也是刚刚回来,从母亲得知,有人给胡清风送来银子,好像还不少,他心中既替胡清风高兴,但也有点发酸,他的日子也窘迫啊!

    “刘兄,稍等我一下。”

    胡清风一阵风似的冲进小屋,拾起床上儿子正在玩的二十两银子,心中欢喜得要爆炸了,黑市就是一百六十贯钱啊!

    他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取了帖子,快步走出门,在院子里他才看清楚,果然是雍王特使胡云的帖子。

    “贤弟,我们去堂上喝一杯!”

    刘震准备了酒菜,请胡清风到客堂里去喝一杯,人啊!就是这么现实,胡清风一家在这里住了两天,莫说喝一口酒,不给摆脸色就不错了。

    刘震原本从骨子瞧不起胡清风的寒酸,不过胡清风居然被雍王特使胡云看上了,让刘震立刻对他改变了态度。

    两人在大堂上坐下,刘震给他斟满一杯酒,笑问道:“胡云怎么会知道贤弟?”

    胡清风脸一红,半晌道:“他应该是看了报纸!”

    胡清风被房东赶到大街的事情上了报纸,很多同僚都在背后嘲笑他,着实让他羞惭得无地自容,但没想到这件事让他出了名,也让他时来运转了。

    刘震呵呵一笑,“应该是吧!”

    两人喝了一杯酒,刘震又道:“我听说如果官员去京兆,胡云都会给二十两银子作为盘缠,这是不是想让你去京兆?”

    “这个.....应该不会吧!我都没有答应去京兆,他给我银子做什么?”

    “不过去京兆很不错啊!我听说不少人都混得不错,在京兆有官宅,生活富足,而且很多人都外放实缺县官,尤其收复了河北,需要大量县官,这时候是好机会啊!”

    胡清风叹口气道:“要能去京兆我早就去了,可你也知道我老娘的身体,浑身是病,经不起路上折腾,我是被拖住了。”

    “你明天要去回访胡云吗?”刘震期待地问道。

    “怎么能不去呢?”

    胡清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半晌道:“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解决我燃眉之急,我怎么能不去拜访人家。”

    “要不....明天我陪贤弟一起去吧!”

    这才是刘震的目的,他想蹭一蹭胡清风的热度,他尴尬笑一笑,又解释道:“毕竟他今天来我家,我这个主人不在,老娘待客不周,有点失礼!”

    胡清风欣然道:“好,我们一起去!”

    .........

    次日一早,胡清风和刘震来到了特使官衙,胡云将二人请到客堂,胡清风鼻子一阵发酸,深深施一礼,“感谢胡特使仗义出手,救我全家于水火!”

    胡云微微笑道:“你不用谢我,我个人可没有那么多钱给你,这是雍王殿下的扶危济困计划,对孤寡老人,孤儿和处于困境中读书人、底层官员进行帮助,计划刚刚开始实施,你们是第一批。”

    “啊!”

    胡清风鼻子一酸,哽咽道:“雍王殿下的恩德我铭记于心。”

    旁边刘震紧张问道:“莫非我也有份?”

    “你居住的地方太糟糕了,换一个干净的地方,我们会给你一定的租房补助!”

    惊喜来得措不及防,刘震心中感激不尽,连连施礼。

    “你们坐下说话!”

    胡云请二人坐下,又问道:“你们都是进士出身,过得也不如意,为什么不考虑去京兆就职,我们刚刚收复了河北,大部分地方官都已去职,他们几乎都是金国或者从前的辽国汉人,不愿效忠雍王殿下,现在河北有很多空缺,你们二人都是八品官,都有三四年的从政经验,完全可以出任知县或者县丞,这个去地方历练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

    胡清风叹口气,“我也听说了,我当然很想去,只是我母亲身体不好,经不住长途跋涉,没办法!”

    “这个你不用担心,兵部员外郎秦茂和兵部的主簿王方,这两人你们听说过吗?”

    胡清风点点头,“我听说过!”

    “这两人的情况就和你一样,一个是家贫实在交不起房租,,一个是母亲病重卧床,但现在他们和家人都去了京兆,秦贸出任知济州事,王方在监察司任职,尤其是王方,他母亲就是躺着去了京兆,路上一点问题没有。”

    “啊!他是怎么做到的?”胡清风急问道。

    胡云微微笑道:“坐船,从临安开始坐船,由我们来安排船只,不用你们操心,一直坐船到商州,然后坐专门的官府转运牛车,五天后到关中,牛车比较慢,但很宽大,很稳,路况也好,基本不会颠簸,病人在牛车内躺着就比较舒服,完全可以去京兆,我记得你是科举前十,是有才华的人,雍王唯才是举,你完全可以在京兆发挥自己的才华,获得一个比较富足的生活。“

    胡清风心中激动万分,“我去!我愿意去京兆!”

    “回头我给你登记!”

    胡云又笑着问刘震道:“那你呢?”

    刘震点点头,“我也愿意去,我们两家一起走。”

第一千三百零二十三章 掠商

    胡清风和刘震在随后几天逢人便谈及自己得到了雍王特使署的资助,消息很快便传开,接下来的几天内,整个朝廷内都在悄悄议论这件事,都提到了雍王府实施的扶危济困计划,在雍王特使署前,便不断出现一些年轻官员,他们踌躇片刻,偷偷进署后,很快便满脸喜色地离去了。

    短短七天时间,便先后辞职了二十几名官员,几乎都是年轻有为的骨干官员。

    这件事终于惊动了朝廷知政堂,右相秦桧为此召开了中书门下议事。

    包括秦桧、徐先图、朱胜非、张浚和万俟卨在内的五名相国商议雍王府挖朝廷墙角之事。

    “这件事的性质非常严重!”

    秦桧一脸严肃地对众人道:“往轻了说,雍王府在越权插手朝廷事务,望重了说,雍王府是在一步步摧毁朝廷根基,我们必须采取坚决措施制止这种行为,不能再让这种事无限制地蔓延下去,若再不制止,迟早有一天我们朝廷会成为空壳。”

    徐先图缓缓道:“大话、空话谁都会说,表态度也谁都会,关键是措施呢?没有具体措施,口号喊一千遍、一万遍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显然是在讥讽秦桧说空话,秦桧怒视徐先图道:“做任何事情都要先定章程,把章程定下来再讨论,如果什么细节都要我说出来,那还需要讨论什么?”

    徐先图不慌不忙道:“秦相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秦相公应该让下面先草拟一个方案,然后我们来讨论这个方案,而不是让我们几个来考虑方案,那肯定会有疏漏。”

    秦桧忍住气道:“先把一些原则性的事情决定下来,然后再讨论具体方案。”

    朱胜非在一旁补充道:“秦相国说得没错,先定性,把这件事定为非法,然后下面人才好做事,我支持禁止雍王府所谓的扶危帮困计划,他们不是在当善人,而是在收买人心。”

    张浚也开口了,“我认为与其指责雍王府挖我们墙角,不如我们自己把事情做好,解决底层官员的困难,我知道很多底层官员都生活困难,他们的俸禄太低,一半用来租房子,剩下的养家湖口,勉强够吃饭,可如果家里有老人生病,那就窘迫了。

    我了解上次登报那个胡清风,母亲病卧在床上,每个月药钱就要一半的俸禄,还要租房子,养两个孩子,同僚的红白喜事还得随礼,家里生活极其困难,朝廷又几个月不发俸禄,最后一家人被房东赶上大街,我们不闻不问,雍王府自然就有机会插手了。

    各位,这才是根子,要解决底层官员的住房问题,要给他们涨俸禄,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否则底层官员迟早都会跑光。”

    张浚的建议得到了徐先图的支持,“我支持张相公的建议,我们禁止不了雍王府的助困计划,但我们可以解决底层官员的困难,没有足够官房,但可以加俸禄,给租房补贴,底层官员不再困苦,雍王府的助困计划也无从下手。”

    万俟卨干咳两声道:“我也说两句,张相公的建议是有道理的,不过呢!人都很贪婪,我们涨了再多的俸禄,官员们也绝不会拒绝从雍王府拿钱,所以要两手抓,一方面涨俸禄,另一方面也要严厉惩处从雍王府拿钱的官员。”

    秦桧点点头,“朝廷财政也十分拮据,稍微加一点住房补贴我同意,但更要是惩处方案,我建议,凡是从雍王府拿钱的官员一律革职。”

    一番讨论,五人最终达成了共识,按照目前市场的房租情况给没有官宅的官员发放一定的住房补贴,其次,严禁官员接受雍王府的资助,一旦发现,立刻革职。

    ………..

    天子赵构对相国们讨论的也很关心,但他关心的不是底层官员的帮困,他关心的是给住房补贴要花多少钱。

    “每年三十万贯太多了!”

    赵构敲着桌子,十分不满道:“朝廷财政本来就紧张,天天给我哭穷,现在一开口就要增加三十万贯的额外支出,这笔钱谁来出?”

    徐先图解释道:“陛下,三十万贯并不多,一间很小的院子一个月也要六七贯钱,那一年就要七八十贯钱,八品九品的官员可以住这样的院子,但中品的官员住这种一两分地的小院子也不合适,他们肯定要大一点,大一点就要十几贯钱二十贯钱,再高级别的官员,他们房租就百贯了,朝廷有几百名官员都是租房,虚官、候补官都要考虑,陛下,一年三十万贯,一个月也才两万五千贯,真不多。”

    “你们赚钱的本事没有,花的本事一个比一个能耐,还要朝廷花几百贯钱租房子,这是多大的房宅?要不要朕把皇宫让出给他们住?”

    赵构怒不可遏道:“朝廷财政这么困难,还要趁机揩朝廷的油,几百贯的房租还能叫做助困吗?”

    几名相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天子会在这个问题上发飙,不过想想也对,几百贯的房租确实谈不上助困,可如果只给底层官员,不给中高层官员,那也不公平,何况级别不同,居住的房宅肯定也不同,这是必然的。

    还是徐先图了解天子,他知道天子并不在意所谓助困,而是心疼钱花的太多,他连忙道:“陛下,我们可以修一些公租房,租金低廉,可以把它们租给中高层官员,我们给官员的租房补贴,又通过租金的方式回来了。

    赵构沉思片刻,冷冷道:“也不用修什么新房,那些举家迁往京兆的商人,他们不都在便宜卖房宅吗?《京报》上就刊登了很多卖房消息,这些商人统统以叛国罪没收他们在临安的房产,收一批房宅过来,中高品官员的住房就解决了。”

    赵构心中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他一直在等机会,现在正好就有这个机会。

    “微臣赞同!”

    秦桧毫不犹豫表示支持,“既然他们背叛了朝廷,那么朝廷也不会再庇护他们,没收他们房产是他们罪有应得。”

    其他四人也都表示了支持,虽然这明摆着是掠夺,完全违背了道义,但众人却不反对,谁让对方是商人呢?历朝历代,地位最低,可随意宰割的就是商人。

    “秦相国要迅速查清有多少这样的宅子,然后列出清单给梅花卫,由梅花卫执行,朕希望十天之内完成此事。”

    “微臣遵旨!”

    赵构又对张浚和万俟卨道:“和雍王府的谈判还要继续,朕最多只能接受每年二十万两银子,这是上限,如果对方不愿接受,那就让他们拿别的方案,双方可以有分歧,但谈判不能停,一定要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遵旨!”两人一起答应了。

    众相国退下,这时,一名宦官上前低声道:“陛下,武吉回来了!”

第一千三百零二十四章 破裂

    武吉便是赵构派去漳州打探岳飞动静的心腹侍卫,赵构虽然想重新启用岳飞,但他还是心存疑虑,他总是怀疑岳飞和陈庆有勾结,这是他的大忌,再有本事他也不会启用。

    只是赵构没想到武吉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连忙道:“宣他进来!”

    不多时,侍卫快步走进了御书房,单膝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说吧!情况如何?”

    侍卫起身低头道:“卑职赶到了漳州龙溪县,调查非常顺利,三天就调查结束,然后赶回来。”

    赵构眉头一皱,“三天就调查结束,你是遇到了什么?”

    “正是!卑职遇到了泉州官府给岳家送去时令水果,送了一车,岳夫人没有拒绝,都接受了,然后卑职又花了点钱在周围店铺打听,泉州官府经常送特产来岳府,有时候还送一些羊只,但他们又说岳知州很清廉,绝不接受任何官员的贿赂,所以卑职就奇怪,既然不愿接受贿赂,那为什么泉州官府送来的东西岳府都会接受,这不矛盾吗?”

    “是啊!为什么?”赵构也想知道答桉。

    “卑职在第三天找到了答桉,卑职请岳府一名家仆喝酒,他说出了真相,这些东西都是岳飞长子岳云所得的奖赏,岳云在战场上立功颇多,他个人不要奖励,就要求把奖励转给父母,所以岳府才会欣然接受。”

    “等一等!”

    赵构忽然发现不对,问道:“岳飞的长子在陈庆手下?”

    “正是,岳云现任陈庆的直属军虎贲卫副都统,据说深得陈庆器重,每次大战必遣派其为先锋,战功卓着,岳飞也颇为儿子自豪,还写诗给儿子,夸赞他收复山东路和河北路.......”

    “行了!”

    赵构听得异常刺耳,极为不高兴地打断了武吉的叙述,武吉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半晌,赵构又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

    “卑职可以保证是真,不光是岳府家仆的叙述,卑职还从熟悉岳府情况的牙人打听,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桉,陛下可以派人去京兆打探,一定也是这个答桉。”

    “朕知道了,赏你十两银子,去休息吧!”

    “谢陛下赏赐!”

    武吉心中着实有点失望,陛下竟然只赏自己十两银子,还不够自己的各种花费,但他不敢表露,行一礼退了下去。

    赵构负手走到窗前,心中着实失望,原本以为岳飞能干,能替自己练兵,可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是西军大将,还接受雍王府给他的各种馈赠,他宁可岳飞贪一点,也不愿意岳飞和雍王府走得这么近,说他和陈庆有勾结,确实没有冤枉他。

    也罢,还是只能用韩世忠,韩世忠虽然带兵能力不如岳飞,但对自己忠心耿耿,在赵构看来,和对自己的忠心相比,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

    在张浚的要求之下,双方的谈判序幕再度拉开了,这一次张浚提出了每年补偿二十万两白银,同时礼制上给予东宫待遇。

    但这个条件还是被胡云拒绝了,双方金额相差了五倍,雍王府不可能接受。

    “张相国,并不是我们一定要强人所难,实在是看不到贵方的诚意,如果不肯接受我们的百万两银子,那么双方可以各让一步,八十万两银子,我认为这是一个最合理的数额。”

    张浚摇摇头,“八十万两白银还是强人所难,占了我们一半的财税收入,二十万两白银已经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极限,说实话,我们都认为二十万两白银会是我们头上的一座大山,会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只会让百姓更加困苦,毕竟这二十万两白银最后都是由百姓来负担,如果雍王殿下真的心怀百姓,就不要答应这个条件。”

    胡云微微笑道:“我们是不会答应,但不是因为百姓,而是数额太少,我不妨告诉你底线,我们的底线是每年六十万两白银,少一两都不行。”

    停一下,胡云又道:“或者我们变通一下,我们协议一年一签,贵方也不要要求雍王殿下永久承诺,我们也再让一步,每年五十万两银子,签一年,下一年再谈,如何?”

    张浚摇摇头,“五十万两也拿不出,何况天子要的是永久承诺,一年一签毫无意义!”

    “这样的话,就不能少于每年六十万两白银,我已经拿出诚意,白银数量上我不会再让一步!”

    张浚手一摊,“那么在补偿方面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我们确实拿不出六十万两白银,说说别的吧!雍王殿下还有其他条件吗?”

    胡云沉默片刻道:“如果金钱补偿谈不拢,那就只有土地了!”

    张浚心中一沉,他有一种明确的直觉,这才是陈庆真正的条件,如果自己没猜错,陈庆是想要福建路。

    张浚一摆手止住了刚要跳起来的万俟卨,故作轻松的笑道:“既然是谈判,那么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至于答不答应是另一回事,但说不定我们能从中找到共识,所以不要有什么顾虑,胡特使尽管把条件提出来。”

    胡云缓缓道:“如果朝廷肯把福建路交给雍王府管辖,那么雍王也不会考虑僭越,会全心替大宋治理江山。”

    果然是福建路。

    张浚自然无法答应对方,他们要回去请示天子,事实上,就算天子答应了也不行,还要知政堂同意才行,只有之前江淮和江南西路,被陈庆彻底占领了,知政堂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就在胡云刚刚离开知政堂,万俟卨便急道:“怎么能用土地来交换一个承诺,承诺随时会推翻,但土地一旦丢了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张浚澹澹道:“福建路已经是西军的口中食,他们只是想吃相好看一点而已,你不给,他们还是一样会拿下福建路。”

    万俟卨沉默半晌道:“不管张相国理由再充分,我相信这一次知政堂都不会同意。”

    张浚笑道:“事实上,我也不会同意!”

    .........

    陈庆最终提出的条件被天子赵构和知政堂双双否决,到了这一步,谈判就无法再进行下去了,实际上就破裂了。

    陈庆并不想要白银和铜钱,他之所以漫天开价,就是让对方负担不起,否则谈倒一个对方能接受的价格,一旦达成协议,巨额的补偿金最终还是落在江南百姓的头上,陈庆会被整个江南百姓所仇视,这种蠢事他不会干。

    陈庆真正想要的是福建路,他对福建路已经势在必得,正如张浚所言,陈庆只是想吃相好看一点,仅此而已,至于什么永久承诺,在江山社稷面前毫无意义,当年赵匡胤也曾经发誓永保大周江山,可结果呢?

    何况就算陈庆答应,他的手下文官武将们也不会答应,大家为此奋斗了多年,怎么可能为一个虚名放弃。

    江山社稷唯强者可居,赵构想通过一纸承诺来约束对方,未免也太幼稚了一点。

    此时,陈庆已回到了京兆,下一步,他要着手重要的官职改革,将地方官从法理上彻底和朝廷脱钩。

    这是他酝酿了很多年的改革,现在终于要着手实施了。

第一千三百零二十五章 太学

    时间已到八月下旬,京兆城最炎热的季节已经过去了,早晚有了凉意,白天也没有那么闷热,这天上午,数十名骑兵护卫着陈庆的马车在京兆城内缓缓而行。

    在京兆城,由骑兵护卫的马车比较多,几名参事出行也有二十名骑兵护卫,还有都统以上高层将领,他们都有自己的亲兵,陈庆允许他们在京兆城内出行可以带二十名亲兵。

    所以陈庆的马车在京兆行走也并不引人注目,加上他的马车也不华丽,只有双马拉拽,车身宽大而坚固,就算神臂弩强大的穿透力也射不穿车壁。

    陈庆心中烦闷或者考虑重大事情的时候,都会坐上马车在京兆城内走一圈,他的思路就慢慢开阔了。

    透过车窗,陈庆望着窗外的街景,左边都是林立的店铺,堆满了各种货物,而右边是一条漕河,岸边每隔十几步就会有一棵垂柳,很多人坐在垂柳下休息闲聊,漕河右岸也是一条小街,街对面则是一排排民居,这种布局看起来非常整洁有序。

    这时,陈庆忽然看见一件事物,喊道:“停车!”

    马车停下,陈庆向一座小院望去,只见院子里长出一根藤蔓,一直长到屋顶上,藤蔓上长了几个圆瓜,再仔细看,果然是南瓜。

    陈庆着实惊讶,居然有种南瓜的人家,他对亲兵道:“去打听一下,那是什么人家,居然种上了南瓜。”

    几名亲兵笑道:“殿下,其实不用去打听!”

    “为什么?”

    “城内种南瓜的人家很多,只是殿下没有注意到,喏!前面还有两家也种有南瓜。”

    陈庆顺着亲兵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在前面两家屋顶上也有南瓜瓜蔓盘绕。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陈庆饶有兴致地问道。

    “就是今年开始种的,据说有几千户人家种了,我们亲兵营内还开辟了一个南瓜园,长了几百个南瓜。”

    “受欢迎吗?”陈庆又笑问道。

    “不知道呢!等收获后才知道,不过我们都估计应该很受欢迎,它很香甜,蒸熟后能当点心吃,晒干后能当粮食储存,冬瓜、葫芦之类就没有它这么香甜了。”

    陈庆点点头,南瓜的普及对减少饥荒有着巨大的作用,这也是他极为看重南瓜和玉米的主要原因。

    陈庆忽然有了一个想法,立刻命令道:“掉头去太学!”

    马车掉头,加快速度向太学方向驶去。

    太学和国子学是京兆的两大学府,一个偏于工农,一个偏于文学,国子学位于城东,是原来由京兆府学改名,陈庆听取了众人的意见,不能一味偏向于工学和农学,要两条腿走路才稳当,所以又成立了国子学。

    国子学学生目前有两千人,由各州州学学生考进来,主要是培养州学助教,相当于一所高等师范学堂,当然,在州学当助教也是从九品官阶,和太学一样。

    不过今天陈庆不去国子学,而是去太学,这是陈庆排除一切反对意见,殚精竭虑打造的工学和农学的学堂。

    里面有军器、治水、采矿、冶炼、铸造、造船、纺织、印刷、农学、畜牧、历法等等二十几个学科,学生一千五百人,教授和兼职教授近两百人。

    校长不是别人,正是折彦质,折彦质退出了军方,但他感觉自己还有一点余力,就向陈庆提出投身教育,正好太学没有学正,陈庆就任命他出任太学学正。

    听说雍王殿下到来,折彦质连忙到主堂台阶前迎接。

    陈庆下了马车,折彦质和副学正柳向阳上前迎接雍王殿下到来。

    “参见雍王殿下!”

    “两位免礼!”

    陈庆微微笑道:“我只是临时想来看看,没有事先通知你们。”

    “殿下能来太学指导,我们欢迎之致!”

    “不要打扰学生了,我只是想了解几个农学方面的情况。”

    折彦质笑道:“这就是柳学正的专长了!”

    柳向阳原本是劝农署副署令,折彦质毕竟年事大了,并不管太学的具体事务,太学的各种琐事都是柳向阳负责,他同时也负责农学。

    众人簇拥着陈庆向南学院走去,南学院主要就是农学,占地有两百亩,种满了各种庄稼,远处小河边有座巨大的水车,在水力的推动下缓缓转动,把水不断提升浇进田里。

    “这是玉米!”

    陈庆来到一片玉米地前,玉米都长了一人高,腋下都结了玉米包,几乎都是两个,再过一个多月就能收获了。

    陈庆蹲下仔细看了半晌,问道:“这是去年的种子?”

    “正是!”

    “有没有结三个包子的?”

    “有!有五株结了三个包子,在这里。”

    柳向阳指着几株玉米,陈庆细看,果然结了三个包子,“这是偶然出现的吗?”陈庆又问道。

    “不是!这是去年结了三个包子的种子,我们在这个角落试种了二十颗,结果只有五株出了三个包子,我们打算明后年继续试种,种五年左右,把长三个包子的种子稳定下来。”

    陈庆赞许道:“这就是我今天来太学的缘故,我在路上看到有很多人家种南瓜,我就在想,能不能培育出那种又大又圆,色泽金黄的大南瓜?

    但显然需要专门的人来做这种事,我就想到了太学,这其实也是我办太学的主要目的,不断研究,提高技术水平,农业方面培育出高产的农作物。

    现在看见你们在培育三包玉米,着实令我深感欣慰,说明我办学的方向完全正确。”

    折彦质连忙道:“感谢殿下的教诲,太学已经办了几年,我们自己才慢慢摸索出了方向,太学培养学生是往两个方向走,一个是研究技术,一个是推广技术,推广技术其实就是去各地当技术官,而研究技术则需要沉下心来,一年年培育种植,最是熬人,通常都是研究一辈子,但有人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关键要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陈庆点点头,“专门做研究的教授要给他们职位,要给优厚的俸禄,还要和其他官员一样有官宅和官院,解决他们住房之忧,如果做出成就来,我还会给与重赏!”

    后面一群教授都面露喜色,殿下要给官宅和官院,这是他们最期待的事情。

    “感谢殿下厚爱,有殿下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陈庆又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南瓜园,有两亩地,里面的南瓜都和篮球一般大小,比在路上看到的屋顶南瓜大多了,这是精心种植的结果,普通人家都是散养,当然种子也不一样。

    陈庆走进田里,仔细查看一个个南瓜,这比他之前种的南瓜还要大,长势喜人,看样子最后会长得很大,陈庆回头问道:“这南瓜是谁种的?”

第一千三百零二十六章 编制

    一名中年男子举手道:“殿下,是小人所种!”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杨度,耀州人!”

    陈庆笑眯眯问道:“这应该也是你第一次种南瓜吧!有什么秘诀,居然种得这么好?”

    中年男子连忙道:“回禀殿下,小人三代都是种冬瓜的,我父亲种的冬瓜,每个都有四五十斤重,乡亲们都叫他冬瓜王,父亲就教了我一些窍门,选种、土壤、水量、施肥还有光照都很讲究,比如这里的土质都是从河里挖出的淤泥,然后再追鸡粪堆的肥,我父亲发现家禽的肥要比人畜粪肥更适合种冬瓜,还有用硫磺粉撒在周围杀虫等等。窍门有几十条!”

    这时,柳向阳在一旁道:“前两天还有富商找到我们,想和我们合作,他出钱出土地,我们出种子和栽培技术,一起种植高品质的大南瓜,我们无法做主,殿下觉得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这些商人蛮有眼光,一下子嗅到商机了,不过这种商业模式陈庆绝不会答应,这会导致优良种子垄断,不利于朝廷向天下农民推广优良农作物。

    陈庆摇摇头道:“你们的任务是教学和研究,所需要的任何开支都由内政堂负担,会给你们足够的钱进行研究,你们研究的成果要交给官府,由官府向农民推广,要让天下人都能吃饱饭,这才是我们事业,而不是让某些商人来谋利,明白了吗?”

    众人惭愧,一起施礼道:“殿下教诲,我们铭记于心!”

    陈庆点点头又问杨度道:“你有教太学生吗?”

    “有!小人有教二十名太学生。”

    “不容易,种瓜这么好,还教学生,有没有什么困难?”

    “这......”有学正在场,杨度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庆的目光转向柳向阳,柳向阳连忙上前低声道:“因为他是农民出身,我们无法给他官职,只能聘请他当无职教授。”

    “谁说不行?”陈庆脸一沉问道。

    “主要是吏部司那边通不过!”

    陈庆着实有些恼火道:“我手下很多大将都是农民出身,都统制牛皋就是农民,难道军部敢说牛皋没有考上科举,不能给官职?我早就说过,有本事就能做官,这位杨教授种的南瓜比我种的还要大,还要好,这就是本事,这就是贡献,要唯才是举,而不能唯科举是举!”

    “殿下说得太对了,我们太学很多教授都是有特殊本事的工匠或者农民,他们不可能去参加科举,但参加科举的人又没有他们这样的本事,这件事一直困扰太学,恳请殿下为我们解决这个聘用职位问题。”

    陈庆点点头,“回头我给吏部说,最近吏部要改很多规章规则,也会把你们的不公待遇一起改过来。”

    ........

    陈庆回到了官方,沉思片刻,对晁清道:“去把吏部司张参事请来!”

    晁清匆匆去了,不多时,张妙快步走进官房,躬身道:“参见殿下!”

    陈庆笑着一摆手,“请坐!”

    张妙坐下,陈庆笑问道:“吏改方案草拟如何了?”

    “还在草拟,可能还需要和殿下以及内政堂再商讨一下。”

    “需要商讨什么?”

    “关于州官设置,殿下要求回复唐制,但唐制有一个缺陷,就是朝廷对地方掌控较弱,导致唐朝地方官府基本上被世家掌控,朝廷的政令难以推行,而宋朝是以京官的身份执掌州事,明显朝廷加强了对地方的掌控,这一点卑职觉得可以考虑。”

    陈庆微微笑道:“宋朝对地方掌控并不仅仅是知州的任命,关键还是路一级有实权,而且地方官府的财税都被转运司拿走,所以地方官府并不像唐朝那样山高皇帝远,他们头上有婆婆管着,用刑律、财税、考评三条绳子勒着地方官府,再实施异地为官制度,地方豪强大族对官府的掌控力就会大大降低,所谓京官出任知州其实和异地为官制一回事,不用太纠结。”

    “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去继续草拟,回头给殿下看看草稿。”

    张妙要起身,陈庆叫住了他,“等一等,我还有事!”

    “啊!殿下请说。”

    陈庆就把今天视察太学,涉及教授职务之事说了一遍,对张妙道:“我早就提出唯才是举,但这个才并不是指读书,不是学通孔孟之道就是才,我说的才是有真本事的人,能炼出优质精铁的铁匠,能种植高品质粮食的农民,能造出远航大洋海船的船匠,这些都是人才,一样要委以重用,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改革吏部任命的条例?”

    张妙想了想道:“其实有一个办法!”

    陈庆笑道:“愿闻其详!”

    “殿下知道制科吗?”

    制科是针对在职官员民间优秀人才的一种提拔考试,可以说是科举的升级版,所以又叫大科,考试的内容并不固定,时间也不固定,属于一种非常规的考试,一旦考过以后,一般都会得到重用,像苏轼和秦桧都是通过制科初露头角。

    制科考试一般用来选拔专业人才,比如足安边科,便是选拔军事人才,再比如才膺管乐科则是选择音乐人才,但因为制科是非常规考试,需要什么人才,可以由皇帝自己设立,但从唐朝至今,没有哪一朝的制科考过大匠农学之类的科目。

    张妙的办法就是旧瓶装新酒,用制科这个酒瓶来解决太学高等级匠农的官职问题。

    陈庆明白了张妙的意思,欣然道:“那就设一门冶匠桑农科,不考书本知识,只考实际才能,另外再开一门足安边科,选拔统制以下的优秀年轻将领。”

    “殿下觉得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陈庆想了想道:“冶匠桑农科从今秋到明秋,谁能炼出最好的铁,谁能种出最多的粮,谁能长出最大的瓜,谁能纺出最好布,谁能造出最好的织机,谁能锻造出最好的兵器,谁能研制成最远的投射器等等,然后优秀年轻将领选拔放在明年春天,和科举同步举行,包括兵法考、兵器考和骑射考三项,考中者同步授予官职。”

    “卑职明白了,殿下还有什么要交代吗?”

    陈庆又道:“关于太学的教授,他们目前没有正式官职,但还是必须给予相应的官员待遇,包括俸禄、福利和宅院。”

    张妙是个十分务实的人,他理解雍王对于工商和农业人才的看重,知道这才兴国振邦的根基,他点点头,“卑职会尽快安排好!”

    张妙行一礼退下去了。

第一千三百零二十七章 归来

    时间已到了中午,陈庆便约了周宽一起去吃午饭喝茶,庆丰茶馆,陈庆没有看见自己的丈人吕晋,他现在是庆丰茶馆的东主,把整个心思都放在经营茶馆上,一般都在茶馆内,不过陈庆也知道老丈人现在在哪里?

    吕晋在南城又开了一家庆丰茶馆,自然是女儿吕绣给他的一块土地,占地约五亩,吕晋投入一万贯钱修建店铺,购置桌椅和茶具,并从汴梁招募了五名容貌秀美、茶技精湛的茶姬。

    由陈庆亲笔书写店名的庆丰茶馆一开业,便在城南引起了轰动,生意火爆,和北面的庆丰茶馆形成了南北呼应之势,庆丰茶馆由此杀进京城茶馆的前三名,第一名是韦家的龙凤茶馆,第二名是老字号长安茶馆,第三名就是新锐庆丰茶馆。

    现在是八月下旬,还是秋老虎肆虐之时,因此庆安茶馆内也放置了冰块,但数量巧妙控制,没有夏天那种清凉感,但也如沐春风,非常舒适。

    陈庆和周宽自己的专位上坐下,这里是陈庆专用的雅室,不对外营业。

    两人坐下,周宽便问道:“听说临安的谈判破裂了?”

    实际上,一个月前就谈判破裂了,只是这次胡云写了一份详细报告,派人送来京兆,没有发送鸽信,所以陈庆昨天才接到报告。

    陈庆笑了笑道:“意料中的事情,他们提出不切实际的要求,我当然要狮子大开口,索要福建路。”

    周宽笑道:“如果天子答应了呢?你给不给他承诺?”

    陈庆摇摇头,“他绝不会答应,你可能不明白福建路的重要。”

    “你说说看,哪里重要?”

    陈庆用手指蘸点漱口水,在桌上画了一份草图,“从临安去岭南两路,一共有四条路可走,一条走荆湖南路,一条走江南西路,一条就是福建路,再一条是海路,一旦我拿下福建路,福建路就和江南西路连为一体,朝廷和岭南两路就从陆路上隔绝了,最后就只能走海路,偏偏海路也基本上被西军控制了,一旦我不允许对方官员过境,朝廷就和岭南两路彻底失去联系,朝廷所控制的土地就只剩下江南东路和两浙路,无论天子和朝廷都深知其中的厉害,所以绝不会答应把福建路让给我。”

    “但我们对福建路志在必得,不是吗?”

    陈庆点点头,“一点没错,当初我布局泉州,就是为了把整个福建路拿下,最迟明年开春后,我们的水军就会行动,不管朝廷承不承认,我们都要实控福建路。”

    “估计到时候朝廷又要找你谈判了,一个要面子,一个要里子。”

    “或许吧!”

    陈庆澹澹道:“他们如果想要面子,我可以给他们面子,让他们名义上依旧拥有福建路。”

    两人吃了饭,又各自要了一盏茶,周宽道:“我和张妙聊了聊吏改之事,我总觉得好像换汤不换药,其实还是一回事,刺史和知州又有什么区别?”

    “改名是为了和朝廷脱钩,法理上,知州知县都是朝廷外派的官员,和内政堂无关,但刺史和县令就和朝廷无关了,他们是我和内政堂任命官员,这种脱钩就是我和朝廷走向分裂的第一步,所以州官看起来好像不变,其实还是变了,法理上变了。

    另外县一级变化比较大,增加一个主管工农矿业的县监职务,再把三名押司升为从九品,这样一来,县一级就有八名朝廷官员,虽然朝廷的负担重一点,但对朝廷掌控县城大有好处。”

    “我明白殿下的思路,要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这是好事,可以先试试看,如果不行,咱们再慢慢改。”

    这时,一名亲兵进来,低声对陈庆说了几句,陈庆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有事情?”

    “郑统全回来了,刚到京兆!”

    周宽顿时一激灵,郑统全是去日本国用生铁换白银去了,这是财税司的事情啊!

    他连忙道:“我跟你一起回官衙!”

    陈庆笑着摇摇头,“不是回官衙,是去码头!”

    “那就去码头!”

    两人顾不上喝茶,坐上马车赶往渭河码头,在码头上远远看见了郑统全,他从春天出发,秋天才回来,半年不见,他明显瘦了一圈,也显得衰老了几分。

    陈庆暗暗自责,郑统全已经六十岁了,不能再让这么漂洋过海,长途跋涉,仅此一次吧!好在他们也派了几名年轻官员和郑统全同去。

    郑统全快步迎了上来,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辛苦郑伯父了!”

    郑统全浑身一震,这还是十几年前陈庆对自己的称呼,他听得出陈庆发自内心对自己的感激,使他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为殿下效力,是卑职的本份!”

    陈庆点点头,笑道:“怎么样,成功了吗?”

    郑统全看了看旁边的周宽,见他伸长脖子,眼睛充满了期待,便微微笑道:“当然是好消息,我们的生铁出乎意料受到热烈欢迎,日本国正有战争,所以各个大名都跑来抢购我们的生铁,当然是用白银交换,还有黄金,基本是一两白银一斤铁。”

    周宽大喜,“意思是换了五十万两白银回来?”

    陈庆笑道:“应该不止,还带了盔甲、兵器和盾牌,对吧!”

    郑统全苦笑一声道:“卖是卖了,但卖得不是很好,他们不太喜欢。”

    “为什么?”陈庆不解,既然爆发战争,还不欢迎兵甲?

    “是我们考虑不周,日本人的身材很矮小,像孩童一般,我们的盔甲对他们而言太不合身,兵器太沉重,长矛他们使不动,他们还得重新改。”

    陈庆哑然失笑,他把这个因素忘记了,看来还要专门给日本定制盔甲。

    “你们盔甲和兵器都亏本卖了?”

    “怎么可能亏本,只是没有得到想要的暴利而已,原本想得到十倍的获利,最后只有三倍的获利,跑这么远一趟,只得三倍的利益,感觉不合算。”

    陈庆完全理解,郑统全并不是谦虚,一般海外贸易至少都是五倍以上的获利,所以只得三倍的利润,确实少了一些。

    不过他们卖的都是旧盔甲和旧兵器,价值要折一半,而三倍获利是相对于新兵甲的本钱,所以他们实际是六倍的获利。

    这时,几名官员走上前行礼,一共五名官员,为首官员正是晁昆,他是从泉州赶去登州和郑统全他们汇合,然后一起去日本。

    这五名官员将来要组建海外贸易署,晁昆将出任第一任署令。

    “你们语言不通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晁昆连忙把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带上来,男子给陈庆跪下磕头,“小人刘青拜见雍王殿下!”

    “请起!”

    陈庆看了一眼晁昆,“他是何人?”

    晁昆介绍道:“他父亲福建路泉州人,他很小就跟随父亲去日本国经商,他父亲在肥前国的港口买了一座店铺,当了坐商,收购宋朝商人的货物,再转卖给日本商人,他们在日本呆了二十年,他父母思念故土,这次我把他们一家带回来,他父母回了泉州老家,这位刘青就跟随我们来京兆,他会日本国的语言,在日本国就是他负责给我们翻译。”

    “不错!不错!”陈庆由衷夸赞,这个刘青绝对是一个少有的人才。

    郑统全笑道:“殿下,去船上看一看货物吧!”

    陈庆点了点头,在众人簇拥下,和周宽一起向大船走去。

第一千三百零二十八章 建署

    数百民夫正从大船上将一只只沉重的大箱子搬上码头,码头上已经近百口大箱子,每只大箱子都有两百斤重。

    晁昆命士兵打开一口箱子,里面是一块块发黑的银锭,每一块都重达十斤重,看起来品质比较粗。

    “是粗银?”陈庆眉头一皱。

    “回禀殿下,他们炼银技术不行,都是粗银!”

    “那实际上并没有八十万两白银?”

    “不!不!”

    晁昆连忙摆手道:“八十万两是细银的数量,我们估算过,一斤粗银大概能炼出十四两细银,二两是废渣,对方也承认,所以我们拿到的粗银一共有九十六万两,整整六万斤。”

    “这个生意做得好!”

    陈庆很满意,用生铁换白银,他们的堆积如山的旧兵甲也有了销路。

    “这是什么?”陈庆走到十几个稍微小一些的箱子前。

    “这是黄金,都是金砂,一共有三万两,有几个大名白银不够,就用金砂付帐,按照一比三的比例。”

    陈庆点点头,“然后呢?除了白银黄金,还买了什么货物吗?“

    晁昆苦笑道:“日本这个国家还是真穷,什么特产都没有,要么就是一些不值钱的竹器、木器,品质比较差的布匹,大米的价格比江南还贵,唯一有用的就是鱼干,产量很大,还有就是珍珠、海螺之类,但名贵的不多,卑职的船队只好装满了鱼干回来,一文钱一条鱼干,非常便宜,把他们两年积存鱼干全部买光了。”

    “鱼干也不错,可以改善士兵的伙食,总比空着船回来好!”

    陈庆又笑问道:“海盗呢?这么多白银黄金,海盗不眼馋?”

    “我们有三艘战船护卫,在肥前国海港试验一颗铁火雷,将一艘破旧的大船炸得粉碎,声如巨雷,海港的上万百姓都吓傻了,于是就没有见到过海盗。”

    陈庆哑然失笑,海盗们也知道命比白银重要。

    晁昆一挥手,士兵抬上来两口稍小的箱子,晁昆道:“这是进献给殿下一些宝物。”

    “什么宝物?”

    晁昆打开箱子,里面是一箱子名贵的海螺,还有一只小匣子,陈庆拾起小匣子打开,顿时宝光湛湛,里面是二十颗龙眼大的珍珠,颗颗珠圆玉润,确实是好东西。

    “这口箱子呢?”陈庆又指着另一口稍大的箱子问道。

    “这是意外得到的宝贝,一个渔民卖给我们,只花了二十贯钱。”

    打开箱子,里面是几大块黑漆漆的胶状物,足有一百五六十斤,陈庆嗅了嗅,又捻碎了一点点,回头喊道:“老周,你的宝贝来了!”

    “什么宝贝?”

    周宽在看金砂成色,耳朵却竖着,他连忙走过来,低头看了看颜色胶状物,脸色一变,“龙涎香!”

    “没错!没见过这么大的龙涎香吧!”

    周宽倒吸口冷气,“二十斤重的龙涎香就很罕见了,最大这块有上百斤了,这几块也不小,一共有多重?”

    “回禀周参事,一共一百六十四斤!”

    周宽喜欢香料,他搓搓手笑道:“我不要多,给我一斤就很满足了。”

    “有你的份!”

    陈庆对亲兵道:“把它送到天香阁,让天香阁切小,二两一份,装在盒子里,然后送到我府上来。”

    “殿下是想赏给百官?”周宽反应过来了。

    陈庆点了点头,他又取了一个最大的海螺,递给周宽,“这个给你孙子!”

    “殿下,我有两个孙子呢!”周宽厚着脸皮笑道。

    陈庆无奈,只得又取了一个大的给他。

    “让我再割一斤龙涎香,别的我就不管了。”

    陈庆从箱底拾起一块巴掌大的龙涎香递给他,“这个够了,至少有两斤呢!”

    周宽大喜,拿着龙涎香和海螺又去看他的金砂了。

    陈庆随即让亲兵把龙涎香抬去天香阁,天香阁是官办的店铺,专门卖南洋的香料,也有卖龙涎香,非常名贵,二十两银子一片,最多半两。

    ........

    当天下午,陈庆召开了内政堂议事,在内政堂的大院子里,三百余口大箱子摆满了院子,所有的箱盖都打开,里面都是沉甸甸的粗银锭。

    参事们和各司主要官员也一起参观,听说这是用五十万斤生铁和一批旧兵甲换来的白银,官员们都十分惊叹,相当于一斤生铁换一两银子,要知道一把几斤重的锄头也只要几百文钱,这里面还包括铁匠的工钱。

    这次日本之行折算下来,差不多百倍的暴利,还有三万两金砂,这趟贸易还真是合算之极啊!

    议事堂上,五名参事和陈庆一起商议成立对外贸易署的事宜,陈庆对众人道:“大家都看到了海外贸易获利之厚,这是解决我们财政不足的一条重要捷径,我想就此成立海外贸易署,大家都谈谈吧!”

    周宽笑道:“财政司是坚决支持,这次六万斤粗银,精炼后能得到五万多斤,折合八十万两白银,四百万贯,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我这个管财税司的老头子可从来没有这么舒心过。”

    蒋彦先也笑道:“其实我们都赞成成立海外贸易署,有百利无一害,只是我们得考虑清楚,哪些东西可以出售,哪些东西是禁品,要定下一个章程,然后根据实践不断修改,最后形成一部律法。”

    “蒋参事说得对!”

    张妙也道:“吏部司考虑的人员配备,怎么选优秀的人才,可以在制科内设一门海外商利科,选拔优秀人才,但当务之急是要把框架子搭建起来。”

    陈庆点点头,又望向张晓,笑道:“海外贸易,军部也要登场啊!”

    张晓微微笑道:“殿下指的是护航,那个没有问题,但我倒有另外一点想法!”

    “张参事请说!”

    张晓不慌不忙道:“海外贸易其实是对外贸易的一部分,另外还有陆地对外贸易,我们一直就在做,但总觉得比较松散,没有一个完整的律法或者制度进行管理,前些年免商税的时候,粟特人和西域胡商也一并免了,他们获利很大,其实不应该免,这就不说了。

    我的意思是,趁着这次机会,把对外贸易的各种制度都建立起来,不仅是官方,也包括民间,该收多少税,谁来负责等等,都一起明确下来。”

    吕青山也缓缓道:“张参事说得对,我也认为应该成立一个贸易监,下面设国内署、海外署、陆外署,但这只限于官方贸易,民间贸易还是只用税署和市舶署就够了,另外再颁布禁卖品目录,哪些战略物品是严禁出口到陆外和海外,比如蚕种、纺车、纺织匠人、造瓷匠人等等,至于兵器、生铁之类,海外可以出,但陆地不行。”

    吕青山不愧是做过朝廷相国之人,见解和思路都要更高一层,他不说,大家都没有意识应该严禁蚕种出口。

    陈庆点点头,对蒋彦先道:“这件事就由蒋参事牵头,各个司都出人,组成一个筹备小组,筹备成立贸易监。”

    ==

    【今天去上线车检,花了半天时间,只有两更】

第一千三百零二十九章 情商

    众人散去了,蒋彦先来到了陈庆官房,陈庆请他坐下,对他道:“今天大家只是表个态度,具体的各种条款还需要筹备组来制定,事情让他们去做,蒋公只要把握一个方向就行了。”

    蒋彦先点点头,“要有人才能做事,首先是人的问题,殿下考虑过贸易监主官的人选吗?”

    陈庆沉思片刻道:“你觉得郑统全如何?”

    “郑统全是商人啊!”

    蒋彦先刚说完,他又笑了起来,“商人主管贸易,还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

    陈庆澹澹道:“郑统全可不是一般商人,他很有魄力,早年是河间府大药材商,居然在辽东把郑皇后母女赎回来,冒着杀头的危险把她们带回河间府,又用船把她们送去临安,被封为国舅,他不仅对我有恩,对我们雍王府同样有大恩,给他一个合适的职位是我一直以来心愿。”

    “微臣不反对郑统全,事实上,做贸易监主官必须要有足够的贸易经验,而我们目前雍王府找不到这样的人,晁昆还不错,但他太年轻了,资历差得远,郑统全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起晁昆,我考虑让他做海外署署令。”

    蒋彦先眉头微微一皱,“他好像才二十六岁吧!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

    陈庆摇摇头道:“海外贸易同样要有足够的经验,让一个没有出过海,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官员来管海外署,我才不放心,晁昆十几岁就出海,考上进士后,又在泉州历练了六年,升为市舶监判官,这已经是六品官了,再升一级为从五品的海外署署令,也完全合适,再说,郑统全最多也只能做六七年的贸易监主官,到时候正好让晁昆来接他的班。”

    蒋彦先知道陈庆心意已决,便不再劝,又道:“其他官员呢?”

    “其他官员就由蒋公、郑统全去和吏部司协商,寻找合适的人选,然后再把名单给我看看。”

    “我明白了,还有就是官衙,需要殿下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陈庆笑道:“贸易监的官衙就用军部司的老官衙,占地不小,好好收拾一下,原本打算给监察司,但监察司有了新地方,它们用不着了,正好给贸易监使用,然后海外贸易署放在泉州。”

    “卑职去和郑公谈一谈。”

    “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回头我再和他谈。”

    ........

    傍晚,陈庆回到府中,坐船来到岛上的栖凤阁,夏天他们一家都住在栖凤阁内,栖凤阁占地很大,它不是一个简单的七层楼阁,它是一组建筑群,除了主阁楼外,周围还有一圈两层配楼,使女们都可以住在配楼内。

    两名健妇抬着装满海螺的大箱子放在客堂里,两个女儿鼻子最灵,率先跑来了。

    “爹爹,这是什么好东西啊!”冰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了两下问道。

    “都是你们喜欢的宝贝!”

    陈庆掀开盖子,两个女儿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呀!是海螺啊!”

    吕绣带着几个姐妹闻讯走来,冰儿激动地拉着母亲道:“娘,好多漂亮的海螺啊!”

    吕绣上前看了一眼,箱子里都是色彩斑斓大海螺,她也有眼力,便知道这些都是非常名贵的海螺。

    “我曾经在临安的一家珠宝铺看见过,也是这样的海螺,品相还没这个好,一个就要卖几百贯,箱子的一个起码要上千贯了。”

    “这么贵啊!”余莲惊呼道。

    吕绣澹澹道:“你眼前这位大官人是谁,权倾天下的雍王殿下,他拿出来的东西能是凡品?”

    陈庆笑了笑道:“这是去日本的商队回来了,专门进献给我的一批高货,我不太懂这个,交给夫人了。”

    “还有这个!”

    陈庆将小匣子递给妻子,吕绣接过笑道:“我估计这才是宝贝,越小越是宝贝!”

    “大姐,是什么?”众人围了上来。

    吕绣轻轻抽出上面的盖板,顿时宝光四射,二十颗晶莹无比的珠子整齐地摆放在黄缎子布上。

    众人顿时惊呼起来,“啊!太美了。”

    饶是吕绣宝物见得多了,也被这二十颗珠子深深吸引。

    吕绣想着把它做成一串项链,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丈夫已经把一颗夜明珠给了自己,她就不能太贪了,她是正室,她得处理好其他妻妾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吕绣笑道:“你们一人选一颗,我也取一颗,剩下的放进宝库。”

    “娘,我们也要一颗!”两个小娘子急得跳脚。

    吕绣拍拍孩子的脸蛋笑道:“等你们长大后,爹爹会给你们的,现在你们去玩海螺。”

    两个小娘子撅着嘴,无可奈何地去玩海螺去了。

    众人取走了六颗,还剩下十四颗,吕绣放回匣子,交给了丈夫笑道:“剩下的放入宝库吧!”

    每个君主都有自己的宝库,陈庆当然也不例外,他的宝库位于地下,是用大青石修砌,坚固异常,铁火雷的配方和制作图纸就保存在宝库内。

    陈庆接过匣子,去了自己书房,他的书房位于三楼,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通道以及吃饭的餐堂,三楼就是书房和起居室,四楼和五楼是众人的寝房,六楼目前空关着,七楼是安全层,是女护卫们出没之处。

    陈庆去了自己书房,姚梅给他煎了茶,陈庆坐下沉思片刻道:“去把夫人请来!”

    姚梅连忙去了,不多时,吕绣笑着走进丈夫房间,“夫君找我做什么?”

    陈庆把桌上匣子推给她笑道:“这里有十四颗,加上你手上一颗,十五颗正好可以做一串项链。”

    陈庆很了解自己的妻子,他看出吕绣眼中对珠子的喜爱,也知道她一直想找一串上好的明珠项链。

    吕绣果然十分欢喜,她取出自己的珠子,摆了一下,眼中有一丝遗憾,稍微小了一点点,若再有一颗就正好。

    姚梅悄悄取出自己的珠子放在桌子,正好十六颗了,吕绣一怔,“阿梅,这是你的。”

    “夫人,其实我真不需要这颗珠子,大家都取一颗,我不好不取。”

    吕绣大喜,连忙笑道:“我回头给你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保证价值不比珠子低。”

    姚梅乖巧地行一礼,“谢夫人!”

    陈庆赞许地看了一眼姚梅,难怪吕绣喜欢这个丫头,果然情商很高,非常聪明,这样懂事的女子谁不喜欢。

    吕绣把珠子放上去,正好是十六颗一串项链,当然珠子不是打孔,而是用黄金将它镶嵌起来,会更加晶莹夺目。

    “我来帮你镶嵌吧!”

    吕绣把盒子收起笑道:“不用了,明天让管家婆去约一下聚宝堂的大管事,让它们店替我镶嵌。”

    “那也行,聚宝堂的珠子镶嵌是一绝。”

    吕绣收起珠子走了,姚梅也乖巧地跟在她身后去了起居室。

    陈庆又把心放回了朝务,他最关心的还是海外贸易人才,历史上,南宋海外贸易极为繁盛,所获利润撑起了南宋的半壁江山。

    不仅是南洋诸岛,还有大食以及更遥远的西方世界。

    陈庆还想到了新西兰和澳大利亚,这两块广袤的土地明明就在东方帝国的眼前,却便宜了遥远的昂撒人,不得不说是一个最大的千年遗憾。

    这个机会他一定抓住,占领新土地必须要有大量人口为根基,人口就需要粮食,粮食就需要高产新物种,如土豆红薯等等,这里面是一环扣一环的事情。

    陈庆沉思片刻,铺开纸,提笔写下了‘培养海外贸易人才二三策’。

第一千三百零三十章 劳力

    次日一早,陈庆和往常一样来到官房,他在自己位子上坐下,亲兵进来给他倒茶。

    陈庆的房间原本是茶童给他煎茶倒茶,但晁清发现这是一个安全漏洞,如果有人买通的茶童,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晁清在门口道:“殿下,晁昆已经在长廊等候了!”

    陈庆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晁昆一直是陈庆比较器重的官员,他独行特立,敢于去海外冒险,这种探险精神着实让陈庆赞赏。

    此时,晁昆正在长廊处来回踱步,长廊位于天井,是官员们中午休息闲聊的地方,从长廊可以通往议事堂和参谋堂,同时,长廊也是官员们等候召见的地方,当然有桌椅可以坐着喝茶,也可以来回走一走,舒缓心中的紧张。

    晁昆确实有点紧张,他去年又去了一趟南洋,雍王殿下让他找的农作物,他一样都没有找到,让他不知道怎么向殿下交代。

    这时,兄长在走廊尽头道:“阿昆,殿下让你进去!”

    晁昆走过来低声问道:“殿下心情如何?”

    “去吧!不用担心。”

    晁昆鼓足勇气进来官方,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请坐!”陈庆笑眯眯请他坐下。

    雍王殿下的笑容让晁昆心中稍安,他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陈庆又问道:“这两年有没有去南洋?”

    晁昆心中一紧,殿下果然最关心此事,他踌躇片刻道:“回禀殿下,卑职去年去了一趟南洋,只是遗憾的是,没有遇到殿下想要的农作物,就连那个棕榈果也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自己的东西,在陈庆的意料之中,这本来就不是南洋原产之地。

    “没有找到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细细找。”

    晁昆心中一松,他担心了一年的事情,没想到雍王殿下两句话就解开了。

    “卑职去年去南洋主要是买香料。”

    陈庆也知道,京兆售卖的香料就是从泉州源源不断运来,应该就是晁昆从南洋带回来的。

    “在南洋有没有遇到大食的商人?”

    “有是有,但没有以前多了,据说以前很多的。”

    “为什么变少了?”

    “其实和朝廷有关系。”

    陈庆眉头一挑,“和朝廷有关,为什么?”

    “朝廷强征海商的海船为战船,导致去大食的商船没有了,大食商人一般都是搭乘我们宋朝的商船,没有了我们的万石大海船,他们还真不敢乘坐小商船,他们说小商船遇到风暴就翻了,只有我们的海船最可靠。”

    “没有了我们海船,所以南洋的大食商人就少了?”

    “正是如此!”

    陈庆又问道:“大食商人一般卖什么货物?”

    “绒毯、毛毯、锡器、布匹,主要以布匹居多。”

    “棉布吗?”

    晁昆点点头,“卑职昨晚下午特地去了香料店和布匹店,发现我们布匹的品质比他们要好很多,我们主要是木绵,而他们则是草棉。”

    陈庆心中一动,对方能用全棉花织布,是不是它们的棉绒比较长,便于纺织,他问道:“你有没有问他们要一些草棉种子?”

    “启禀殿下,南洋土着一直就想向大食讨要棉种,但大食商人很警惕,从来不会把棉种带去南洋,但卑职认为,他们的棉种应该和我们的一样,我们的棉种就是从西域传来,最早就是来自波斯或者大食。”

    停一下,晁昆又道:“另外还有一事,卑职要向殿下请示!”

    “你说!”

    “卑职昨天去香料店,其实就是替同僚卖香料,包括卑职自己也买了一担香料,都是个人买的,卑职不知道能不能这样做?请殿下指示!”

    陈庆知道所有去海外的船员,包括士兵都会携带一些私货,来回赚一点钱,这也无可厚非,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陈庆是懂了,如果一味地只讲奉献,而没有好处,最后就没有人做事了。

    陈庆笑问道:“跑一趟南洋,你个人赚了多少?”

    “卑职用了三百贯本钱,买了一担香料,回来卖了两千五百贯。”

    “还不错!”

    陈庆澹澹道:“我只给你四个字,适可而止,少量携带是可以的,如果要几百斤几千斤的买,那绝对不行。”

    “卑职明白了,卑职会在筹建贸易监时提出这个问题,要定下规矩,每个人究竟可以携带多少私人物品,如果没有规矩,肯定会有人大量替人带货,占用船只的载重。”

    “还有什么要汇报的?”

    “还有一事卑职也要禀报殿下。”

    “继续说!”

    晁昆想了想道:“这次我们去日本,贴布告聘用一些劳工,二十文一天,据说这比当年的劳工价格贵一倍,当地人是一天十个铜子,也就是十文钱,结果来报名的人太多了,简直是人山人海,听说日本人口多,赚钱的机会很少,很多人都跑来海港找事情做,卑职就在想,能不能招募日本劳工去琉球采木绵,毕竟我们每年在琉球大岛采的棉花只有两成,大部分都浪费了,实在可惜。”

    陈庆想了想道:“原则上是可以的,但细节方面要做好,比如不允许日本劳工在琉球岛定居,当然,如果是日本女人嫁给汉人劳工可以,所以做一年就要换人,让他们伐木、筑路、种甘蔗,采棉花,工钱可以稍高一点,包吃住,每天五十文,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人过去,若死了,则给十贯钱赔偿。”

    “这件事要由内政堂商讨决定吗?”

    陈庆摇摇头,“暂时不用,你先做起来,第一年招募人数在三千人以内,第二年人数可以增加到五千人,第三年一万人,连续三年都成功,那就向内政堂提出申请,再由内政堂制定制度,至于维持秩序的军队,我会给你一千士兵。”

    陈庆想了想又笑道:“你还是写一份申请吧!我给你批准一下,这样你才好做事。”

    “卑职明天就提交!”

    .........

    晁清一直在外面关注着兄弟的情况,见晁昆汇报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他心中暗暗吃惊,雍王殿下接待官员很少超过半个时辰,居然和自己兄弟谈了近一个时辰,看来雍王殿下很看重自己兄弟,当然也是看重海外贸易这一块巨利。

    “怎么样?被批评了吗?”晁清关切地问道。

    晁昆点点头,“还好,殿下问了很多关于海外的事情,我提出的方案殿下也同意了。”

    这时,晁清见蒋彦先陪同郑统全过来了,他连忙对兄弟道:“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们再细聊。”

    晁昆走了,晁清迎上去笑道:“蒋参事要见殿下?”

    蒋彦先笑着点点头,“殿下有空吗?”

    “刚刚接见了晁昆,我去问一问,参事稍候!”

    晁清进房禀报道:“殿下,蒋参事和郑郡公求见。”

    陈庆看了看钟漏,快到中午了,他起身笑道:“去茶馆和他们谈,安排一辆马车,然后把周参事也请来!”

    很快,马车安排好了,周宽也赶来,四人上了两辆马车向茶馆驶去。

第一千三百零三十一章 远景

    郑统全着实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五十五岁这年入职为官了,他年轻时也参加过科举,但落榜了,随后便跟随父亲做了药商,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十多年,有人曾给他算命,说他晚年会遇到贵人,果然没有说错,自己居然遇到了雍王,当然,这是因为他儿子郑平的缘故。

    郑统全昨天和蒋彦先谈过了,他知道监属于一级半官衙,地位高于署,低于司,目前雍王府下有税监、市舶监、盐铁监,现在又要增加一个贸易监,最高长官叫做监正。

    自己将成为第一任监正,让他心中既期待又有点忐忑。

    四人在茶馆坐下,陈庆笑问道:“郑公的柜坊如何了?”

    郑统全连忙欠身道:“是我长子在经营,我昨天上午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过问这件事,今晚我回家问一问。”

    “不用了!”

    陈庆微微笑道:“我只是随口问一问,其实我对郑公筹建贸易监的想法更感兴趣。”

    郑统全精神一振,他昨晚想了一夜,就想着找机会向雍王殿下汇报一下。

    周宽呵呵笑道:“先吃饭,吃完饭后喝茶时再汇报。”

    这时,掌柜带着伙计给他们送来烤羊肉饭,七八样爽口小菜,每人还有一碗浓浓的羊肉汤,又送来两壶烫好的酒。

    “等会儿给我们来一壶凤茶,今天的帐都记在我头上!”陈庆笑着吩咐掌柜。

    “小人明白了,请殿下和各位参事慢用!”掌柜行一礼退了下去。

    周宽咧嘴笑道:“感谢今天殿下康慨解囊!”

    陈庆看了他一眼,澹澹道:“比起周大管家的不守规矩,我确实是比较康慨。”

    “我不守规矩?”

    周宽一愣,“为啥?”

    陈庆咄咄逼人问道:“我来问问周大管家,从日本运来的白银,你进了哪个库?”

    周宽顿时明白了,他昨天把白银全部计入了寺库,而没有分给雍王的府库一半,他呵呵笑道:“都是粗银,进的是原料库,和生铁、粗铜放在一起,等精炼好了,我再分一半给府库,绝不坏规矩!”

    “我若不提醒你,你会想起来吗?”

    “看殿下说的,规矩就是规矩,规矩不能所以破坏,当然了,有时候我也会偶然破坏一两次规矩。”

    众人大笑,陈庆哑然失笑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这批粗银可不是我们自采之物,而是对外贸易换回来,你可别把它视为偶然可以破坏的规矩。”

    “既然殿下提醒了,卑职就知道了,殿下尽管放宽心,这种重大事务不会成为偶然事件!”

    “吃饭吧!”

    陈庆举起快子劝郑统全道:“这家店的烤羊是正宗的同州苦泉羊,它们在同州有一座牧场,郑公尝一尝,味道很不错!”

    “确实不错,卑职刚刚吃了一块,确实比临安的羊肉细嫩味浓!”

    “临安的羊肉哪来的?”蒋彦先好奇问道。

    “苏州太湖边的湖羊,主要供皇宫和大臣,然后是鄱阳湖边的羊,主要供平民市场,再有就是江淮产的淮羊,也是供平民市场,现在我们还没有禁止和临安贸易,他们还有的吃,一旦下令禁止,市场就只剩下鱼和家禽了。”

    众人吃完了午饭,伙计把餐具收走,两名茶姬给他们上茶。

    陈庆喝了口茶,对郑统全笑道:“郑公继续说吧!”

    郑统全清清嗓子道:“目前我们的海外贸易主要在南洋,以香料为主,其他还有一些名贵木材,这次去日本换银,算是又开拓了一个市场,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走得更远,比如锡兰、天竺、大食和大秦国等等,这是我要说第一点,就是拓远,第二点是根基,我们觉得应该在海外有自己根基,比如买一块土地建立海外州,在海外州建立庞大的仓库群,甚至很多农作物可以加工,我们商船队就直接去海外州,对方的商人会来我们的海外州购买货物,这样进出货物会更多,获利会更大。”

    陈庆一摆手,止住郑统全的话头,笑道:“我先打断了一下。”

    “殿下请说!”

    陈庆对蒋彦先和周宽道:“郑公说到海外州,确实和我所见略同,之前攻打河北之时,我在登州时,就考虑夺取高丽国最南面的耽罗岛,把耽罗岛打造成我们的第一个海外州,然后以耽罗岛为根基,对高丽和日本国贸易,会更加便利,南洋那边的土地更多,比如吕宋岛,有大片岛屿都是无人岛,完全可以为我们所用,建立海外州,然后在马六甲国那边再买一片土地,再建立第三个海外州,在海外州驻军,打击海岛,保护我们的海外利益,我觉得这件事完全可行。”

    蒋彦先沉吟一下道:“殿下想法很好,但有两个问题,第一,当地土人怎么办?第二,需要大量人力去筑路建城,谁去干?”

    “土人好办,把他们整体迁徙走就是了,我们迁徙游牧民族有经验,这个问题不大,至于大量的人力,今天晁昆给了我一个思路,那就是利用高丽和日本的劳工,用他们去伐木、筑路、筑城,甚至开荒种地,等开拓得差不多了,再迁徙汉民过去,当然,这不是一年两年能做成的事情,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但我们可以给子孙开一个好头,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蒋彦先点点头,“殿下说得有理,什么时候内政堂专门商讨一下,建立一个章程!”

    周宽笑道:“实施海外扩张的前提,是殿下必须拿下福建路!”

    郑统全也道:“我要说的第三点,也是和福建路有关系!”

    陈庆点点头,“郑公继续说第三点!”

    郑统全不慌不忙道:“我说的第三点是关键,海外贸易也好,开拓海外州也好,关键是我们基础要扎实,殿下,我们要培养优秀的造船人才,建造更大更坚固的船只,使用更好的动力,比如我看见了长江上的车船,是不是也可以用在海船上?这样就不用等季风才能发船了,随时可以出发,有风时升起船帆,没有风时收起船帆用踩踏。”

    陈庆想了想问道:“我那艘三万石的坐船在哪里建造的?泉州吗?”

    “对!正是泉州,由三家大船场联合建造,光靠一家造不出来,那艘就可以进入大洋深处航行了,我们需要更多那样的大船。”

    陈庆慨然道:“看样子我们需要做很多的事情啊!”

    .......

    贸易监筹建了一个月后,于九月下旬正式成立,由内政堂提名,陈庆正式任命郑统全为第一任贸易监监正,下设陆贸署、海贸署、内贸署和以及事务局。

    由赵开的次子赵启年出任陆贸署署令,晁昆出任海贸署署令,官商大总管辛得利出任内贸署署令,最后陈庆任命原田宅署署令高昆为贸易监司马,为郑统全的副手,同时兼任事务局局正,事务局就是主管后勤,比如计财、文书,人员招募,以及和其他部门联络等等。

    贸易监的成立,标志着雍王府官商正式进入远海的和远陆时代。

第一千三百零三十二章 建国

    和朝廷谈判破裂后,并不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事实上,雍王府的独立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这不仅仅是陈庆个人的野心问题,更关系到陈庆千千万万手下的切身利益,也关系到雍王府对地方统治的合法性问题。

    比如地方州县隶属于朝廷,他们又是宋朝的官员,那他们应该属于临安的朝廷管理才对,但实际上他们受京兆的雍王府管理,而雍王府并不是朝廷,理论上他们无权管辖州县。

    以至于京兆对各州县都是以川陕宣抚使司名义进行管理,而川陕宣抚使司又是由朝廷任命,法理上,川陕宣抚使司是受朝廷委托对各地州县进行管理。

    但事实上朝廷并没有委托川陕宣抚使司,这就导致雍王府或者川陕宣抚使司对各地的管辖不合法。

    所以到年底京兆会有两件大事发生,一是各地方官府恢复唐制,知州改名为刺史,通判改名为长史,其他其他官职改名为司马、别驾、录事参军等等,同时知县也改名为县令,再增设一个县工,和主簿并立,再将三名押司升为从九品官,使雍王府对县一级的官员管辖由四名增加到八名,大大加强了雍王府对县城的控制。

    别小看这个小小的改名和改制,它从法理上将雍王府管辖的各州县直接和朝廷脱钩了,除非朝廷也将江南东路、两浙路的州县也同样改名改制,否则各地方官府就和朝廷无关了,你任命了知州,但我这里没有知州这个职务,知州来上任连门都摸不到了,任命就变得毫无意义。

    雍王府的第二个重大独立事件就是建国,建国不是建立新王朝,而是建立王国,相当于分封制,汉朝、晋朝、隋朝和明朝都有分封制,将宗室子弟分封到各地建立王国,所以才会有削藩之说。

    唐朝和宋朝没有分封制,朝廷封了陈庆一个雍王,准他建立王府,这实际上是一种虚封,只是一个亲王的头衔而已,现在陈庆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亲王坐实,也就是建立王国。

    当然朝廷不会承认陈庆建立的王国,但他手下官员、军队和下辖州县都承认,朝廷也没有办法制止。

    王国不是王朝,但距离王朝也只有一步之遥,再往上走一步就是了。

    十月初一,陈庆颁布了雍王令,正式将各地州县官职恢复唐制,同时对县一级进行改制。

    这个重大改制由《京报》迅速进行了报道,在京兆波澜不兴,官员们都认为改制理所当然,只是觉得改得太晚,早就该改了。

    但在临安却引发了轩然大波,尤其雍王令中隐隐提到了‘雍国’这个词,更是令人遐想连篇。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天子赵构很平静,没有勃然大怒,没有暴跳如雷,甚至没有召集大臣进行紧急军国议事,让大臣们一头雾水。

    鸿雁茶馆内,大学士陶麟和徐先图在一起喝茶。

    “官家怎么回事,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陶麟不解问道。

    徐先图叹口气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也订阅了《京报》,天天看呢!看得比谁都认真,这么重大的事件,头版头条,不知道才怪,他没动静我估计是故作镇静吧!要么就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恐惧?”

    “我估计会有一点,上次谈判破裂就看出来他对陈庆进一步行动的担忧。”

    陶麟皱眉道:“那还不如答应把福建路让给陈庆,就没有这么多担忧了。”

    徐先图惊讶道:“闹半天你还没有看出来?”

    “看出什么?”

    “就算达成协议,把福建路给了陈庆,他还是会推出这些改制,还会建立雍国,这并没有违反协议,没有僭越,也没有黄袍加身,你没有发现吗?”

    陶麟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对方早有准备!”

    徐先图笑了笑道:“他们确实早有准备,一步一步来,改革官制,建立雍国已经酝酿很久,不管有没有和我们达成协议,他们都一定会推出来,我倒觉得不必大惊小怪,他们只是把一直在做的事情正名而已。”

    “但还是不一样!”

    陶麟摇摇头道:“以前很多事情大家想不到,而现在一旦正名为雍王国,大家都想到雍王朝,其实两者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最多陈庆没有登基称帝,我估计内政堂参事会改名为参政事,首席参政事叫雍王丞,还有三省六部九寺,也要随时实行,他不是遵从唐制吗?刺史都有了,还在乎低不低朝廷一级?

    最关键是,一旦正名后,普通百姓就认可它们是和宋朝平行独立的王朝,而不是大宋王朝下面的雍国。”

    徐先图点点头,“你说得对,官员和士大夫知道他们不是王朝,但普通老百姓谁管这些,王国和王朝对他们看来都是一回事。”

    正说着,一名宦官气喘吁吁奔跑进茶馆,一直跑到徐先图面前,喘着粗气道:“咱家到处找徐相公,请立刻进宫,官家有要事召见!”

    徐先图和陶麟对望一眼,官家果然沉不住气了,徐先图起身道:“我这就去!”

    ........

    御书房内,赵构确实表现得异常冷静,他不是不着急,不是不愤怒,不是不害怕,不是不焦虑,而是着急、愤怒、害怕、焦虑以及不知所措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胆怯、变成了逃避,或者说变成了麻木。

    他就像鸵鸟一样,只要陈庆不宣布登基为帝,那他就可以假装看不见。

    这就是赵构的性格,骨子里的软弱,色厉胆薄,小问题他会大发雷霆,斤斤计较,真正大问题出来了,他就会逃避。

    除非是大臣们逼着他应对,他实在逃避不了,也才会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

    此时,赵构在看另一份秘密报告,是御史中丞赵兴上奏的一份报告,报告指控徐先图的儿子徐寿化名余寿在开封府尉迟县当县丞。

    这份报告让赵构又惊又怒,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心腹竟然也暗中投靠了陈庆。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怒火,他要亲自向徐先图证实此事。

    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徐相公来了!”

    “宣他进来!”赵构冷冷道。

第一千三百零三十三章 否认

    徐先图快步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徐爱卿免礼!”

    “谢陛下!”

    赵构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家里情况如何?”

    徐先图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以为官家会问陈庆的对策,没想到竟然是问自己家里情况,他只得一头雾水答道:“微臣家里很好,感谢陛下关心!”

    赵构面无表情又问道:“朕记得徐爱卿有三个儿子吧!”

    徐先图头脑‘嗡!’的一声,他知道官家要问什么事了,一定是他的三儿子徐寿,之前已经各种消息在传播,他也颇为恐慌,求助于胡云,好在胡云给他做了一个方案。

    这个方案他从来没有试过,现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了。

    “回禀陛下,微臣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都在朝廷为官,长子在度支司任员外郎,次子在处州出任青田知县,只有三子没有出仕在家。”

    “哦?你三子现在在哪里?”

    “回禀陛下,三子徐寿目前在明州,微臣感觉他在家中无所事事,所以微臣给他找点事情做,去年接手了一家卖香料的店铺,由我儿子打理,他到广州购买原料去了。”

    赵构一怔,怎么和报告上写的不一样?

    他拾起报告,澹澹道:“有人弹劾徐爱卿的三子在开封府尉迟县做县丞,所以朕想问问清楚。”

    徐先图脸上露出苦笑道:“陛下,这个谣言在几个月前就有,微臣不知道这个谣言是谁编造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微臣根本就嗤之以鼻,不予理睬,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居然把谣言传到陛下这里来,微臣想知道,是谁编造的谣言?是谁想在微臣背后捅刀子?”

    赵构犹豫一下道:“是御史台给朕的报告,朕不知道这居然是谣言!”

    徐先图沉声道:“陛下,既然御史台要告御状,说微臣的儿子在陈庆手下为官,那请他们拿出证据来,他们凭什么说尉迟县的县丞是我儿子,难道因为长得像?难道因为微臣的祖籍是尉迟县吗?微臣要证据!”

    徐先图失口否认,态度坚决,赵构有点动摇了,毕竟御史台上的是报告,说明他们也没有确凿证据,如果证据确凿,那就不是报告,而是弹劾书了。

    “这样吧!朕让御史台把事情弄清楚,如果他们弄错了,朕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徐先图太了解官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让步,稍微缓和让步,天子就会更加怀疑。

    他毫不让步道:“陛下,臣的名誉不容御史台肆意诋毁,如果御史台没有证据,信口开河,必须让赵兴承担责任,那么就是微臣辞职!”

    说到这个份上,赵构疑虑尽去,他开始怀疑御史台是受秦桧的指使,想用捕风捉影的手段扳倒徐先图,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在利用自己,简直太可恶!

    赵构点点头,“爱卿放心,如果御史台是诬告,朕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

    徐先图退下去了,赵构立刻命人去把御史中丞赵兴找来,不多时,赵兴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微臣赵兴,参见陛下!”

    “赵中丞,朕要问问你,你这份报告中,说徐相公的三子在开封府尉迟县当县丞,可有什么证据?”

    “启禀陛下,御史台听说此事后,立刻派人赶赴尉迟县查看,发现那个余县丞确实就是徐相国的三子徐寿!”

    “你们派谁去查看?”赵构追问道。

    赵兴迟疑一下,事实上不是御史台派人去查看,而是相国秦桧派心腹手下何立去开封府,认出了徐寿。

    “回禀陛下,微臣没有派官员,而是让认识徐寿的人去开封府,他很肯定的告诉微臣,他认出了徐寿,肯定就是他。”

    赵构眉头皱成一团,“这叫证据吗?天下长得像的人太多了,就凭长得像就能确定,徐相公一口否认有这回事,他说自己的儿子开了一家店铺,他儿子到广州进货去了,你让朕信谁?”

    “陛下,肯定没有看错人!”

    “那个没用,朕要证据,证明尉迟县的余寿就是徐相公三子,找不出来,你这个御史中丞就不用做了!”

    “微臣遵旨!”

    赵兴满头大汗,慢慢退了下去,他急急忙忙去找秦桧了。

    此时,在长丰茶馆的雅室内,徐先图忧心忡忡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胡云,胡云喝了口茶,微微笑道:“徐相公不用担心,这件事不会有什么证据,最后无疾而终,一旦殿下拿下福建路,你就可以说在广州买香料的儿子回不来,归途都被切断,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找一个像你儿子的人在店铺里露露面,让街坊邻居都看看,然后他再去南洋买货。

    至于尉迟县那边,你完全不用担心,去调查的人不会再回来。”

    徐先图一颗心放下,点点头道:“那就拜托你们了。”

    胡云又笑道:“我给殿下说一下,把你儿子换一个县做官,省得这帮人盯着不放。”

    “这样最好!”

    徐先图不敢久坐,起身匆匆走了。

    胡云沉思片刻,又将掌柜董安找来,对他道:“秦桧肯定还会派人去尉迟县,这次要盯住,让他去了就别回来了。”

    董安点点头,“我来安排!”

    .........

    下午时分,秦桧刚回到府中,管家便告诉他,御史赵中丞来了,已经等候多时。

    御史台一直就被秦桧控制,这些年他利用御史台捕风捉影,排挤异己,用得十分顺手,御史中丞赵兴自然也是他一手提拔,算得上是他的心腹。

    秦桧开到贵客堂,在堂下重重咳嗽一声,正坐在堂上喝茶的赵兴连忙站起身,迎上前施礼道:“参见相公!”

    秦桧缓缓问道:“听说今天官家召见你了?”

    “正是!卑职今天一早把报告递给天子,他就召见了徐先图,然后就召见卑职了。”

    秦桧不悦道:“我给你说过,直接用弹劾书,你偏不信,你用报告显得信心不足,很容易被徐先图抓住把柄,看你这个愁眉苦脸的样子,肯定是被徐先图反击了。”

    赵兴满脸苦涩道:“其实和弹劾书与否没有关系,关键是官家问我要证据,我说派去的人已经认出对方,官家说只是长得像而已,没有证据,那就是捕风捉影。”

    “然后呢?徐先图怎么说知道吗?”

    “官家告诉我了,徐先图的儿子在临安开了一家店铺,他儿子本人去广州进货了。”

    秦桧眉头一皱,徐先图有准备啊!不过想想也是,这个传言已经有几个月了,徐先图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官家说要什么证据?”

    “具体没说,只是说要确凿证据,卑职估计官家也不清楚。”

    秦桧手一摊,“那怎么找证据?”

    赵兴想想道:“卑职刚才考虑一下,御史办桉都讲究人证物证,我们也只能往人证物证方向找,那个余寿身边一定有家仆随从,他知道余寿的底线,这就是人证,至于物证,如果能搞到余寿现在批改的公文,对比以前的笔迹,也能确定同一个人,这就叫人证物证齐全。”

    秦桧点点头,这个思路不错,可以采纳,他当即道:“我来安排人手,再去一趟尉迟县!”

第一千三百零三十四章 断念

    赵兴走了,秦桧回到自己书房,王氏给他端来一盏参茶,满脸疑惑问道:“今天那么大的事情官家都不关心,反而追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怕陈庆登基称帝吗?”

    秦桧摇摇头道:“我当了十几年相国,官家这个的性格我算是摸透了,骨子里的胆小、怯弱,害怕强者,如果是他能解决的事情,他一定会跳起来大喊大叫,勒令手下去解决,如果是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就会逃避,陈庆的事情他已经控制不住了,可以说,只要陈庆不登基称帝,发生的一切,他也都会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是不是虱子多了不咬人?”

    秦桧呵呵笑道:“有点这个意思,不过按照我家乡的一句很粗俗的话,叫做死猪不怕滚水烫!”

    王氏掩口笑道:“老爷太坏了,居然把官家比作.......”

    “我们私下说说无妨!”

    这时,官家在院中禀报道:“老爷,何立来了!”

    “让他进来!”

    王氏点点头,从侧门走了,片刻,一名三十余岁男子快步走进书房,他叫何立,是秦桧的门客,也是他同乡,算是秦桧的心腹,颇为能干,前不久他去了尉迟县,认出了余寿正是徐先图的儿子徐寿。

    “参见相公!”

    秦桧点点头道:“可能还需要你再辛苦跑一趟尉迟县!”

    “卑职不辛苦,请相公吩咐!”

    秦桧想了想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余寿府上有一个跟随他很久的家丁,你还花钱向他打听消息,对吧!”

    “对!此人叫阿平,就是从临安徐府过去,他知道徐寿改名为余寿。”

    “你想办法把此人带回临安,然后再搞一份徐寿写的公文,我们核对笔迹作为证据,阿平就是人证,要人证物证齐全才能上书弹劾。”

    何立躬身道:“卑职明白了,这个阿平比较贪财,可以用钱买通他,甚至他就可以替我们把公文搞出来。”

    秦桧欣然道:“就这么办,我带着两名武士和一千两银子北上,务必将我要的人证物证带回来!”

    ........

    秦桧随即派心腹手下何立带着两名武士再度前往开封府尉迟县,这次他们是寻找人证和物证。三人刚离开相国府,便被董安派出的武士盯住了。

    而赵兴则开始着手调查徐先图的店铺,只是天子没有告诉他,徐家开的是什么店铺?徐寿去广州买什么货物?赵兴着实一头雾水。

    但如果要查也是可以查到,赵兴次日一早来到县衙,向知县王薄说明来意,王薄立刻让幕僚贾应芳替赵兴查找徐先图的产业。

    房间里,贾应芳抱出厚厚一叠地契,整一叠放在桌上,“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赵兴在一份一份翻阅,贾应芳却不经意地将一份地契放在上面,嘴里道:“我记得在哪里见到过,好像是在这一堆!”

    他翻了片刻,从里面抽出一份地契,欢呼道:“找到了!”

    赵兴连忙接过地契,名字是徐先图,他看了看地址,方丈街福鑫缘店铺。

    “他就这一家店铺吗?”

    贾应芳苦笑道:“用他本人姓名登记的店铺就这一家,其他或许不是他本人登记,卑职就不知道了。”

    这倒也是,这些高官很谨慎,一般都不会用实名登记,“好吧!多谢了。”

    赵兴又记住了地址和店铺名字,便起身走了。

    方丈街距离县衙不远,坐牛车不到一炷香时间,牛车便拐进了方丈街,方丈街不算小,是一条东西向的次干道大街,两边都是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卖什么的都有,还有不少酒馆和茶馆。

    赵兴很快便找到了福鑫缘店铺,居然是一家香料铺,他的随从小声道:“中丞,这家店铺我知道,原来是郑国舅的店铺。”

    赵兴顿时明白了,一定是清理郑统全的资产时中饱私囊,或者是用极为低廉的价格把它买下来,还是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过赵兴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参与了上次清理商人的房产,以几百贯的价格买了一座三亩宅子。

    赵兴走进铺子,掌柜笑着迎了上来,“欢迎客官光临小店!”

    “我找徐寿,他在吗?”

    掌柜一怔,“客官要找我家东主?”

    赵兴心中一沉,难道是真的吗?

    他又追问道:“我托徐寿保管一件物品,时间到期了,我想把东西要回来,是一个很大的铜香炉,掌柜见过吗?”

    掌柜歉然道:“我刚来没多久,东主的事情不太清楚,不过东主去广州进货了,可能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要不官人留一封信吧!我回头交给东主。”

    赵兴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又信了几分,又问道:“你确定你们东主是徐寿,不是相国老爷?”

    “官人开玩笑呢!我家老爷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当店铺东主?徐寿是我家东主没错,年纪二十五六岁,中等身高,脸很圆,皮肤白净,看看是不是官人认识的徐寿?”

    描述一点都没错,正是徐寿的模样,年纪也对,赵兴只得一脸困惑地走了。

    ........

    从临安去汴梁一般都是乘船,先走江南运河到长江,再从扬州走运河北上,进入新汴河,一路北上就到了汴梁,再从汴梁转道尉迟县就近了。

    何立带着两名武士乘坐一艘五百石客船北上,这种客船档次不错的客船,有舒适宽大的船舱,如果是百石的乌篷船,船舱就很小,客人只能坐在低矮的船蓬内。

    运河上船来船往,舟楫如梭,三天后,五百石客船驶入了长江,他们却不知道,一艘千石货船在后面一里外跟着他们。

    魏延宗站住货船船舷边,目光锐利地盯着前面的客船,在他身后,十名手下蹲在甲板上,每人手中拿着神臂弩。

    驶到江心时,货船加快了速度,渐渐追上了客船,魏延宗看到了船舱内的情形,三人正坐在桌边喝茶闲聊,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这时,货船从客船身边擦肩而来,魏延宗一声令下,十名手下同时起身射箭,十支神臂弩同时发射,强劲的弩失射穿了船壁,船舱内三人措不及防,同时被弩箭射穿身体,惨叫倒下。

第一千三百零三十五章 房产

    武士们纷纷跳上对方船只,冲进船舱,将还在呻吟未死的三人一刀砍掉脑袋,将三人的人头和尸体分别扔进了长江。

    两名船夫吓得跪在甲板上苦苦求饶,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他们若死了,就没有人养家湖口了。

    魏延宗走上前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是镇江府人,专门跑临安和扬州之间接客。”

    “我可以不杀你们,但你们一年内不要去临安了,也不得报官,若被我知道你们报了官,我必杀你们全家!”

    “小人不敢!小人绝不敢报官!”

    手下搜出了信件和三人的随身包裹,魏延宗带着手下上船走了,两名船夫连忙打水冲洗干净血迹,逃回家里去了。

    回到家两人才发现秘仓内有客人留下的一千两银子,两人欢喜无限,各分了五百两银子,着实发了一笔大财。

    ........

    对徐先图的弹劾最终不了了之,徐先图也没有追究这件事,他虽然说得很硬,对方不革职就是他辞职,但那只是一种应对策略,毕竟事实如此,他不能真的用这件事和秦桧干到底,万一真相泄露了,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了了之,天子赵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也不再提及此事,而秦桧吃了一个哑巴亏,三个随从没有了踪影,虽然他知道肯定被人干掉了,但为了保住赵兴的御史中丞之位,他也选择了隐忍。

    几个月后,这件事就彻底被人遗忘,与此同时,尉迟县丞余寿被调去了河北路清河县出任县令,跟随余寿出任押司的徐沛也升为清河县主薄,终于正式步入了仕途。

    时间到了十月份,空置多年的城北大片草地开始动工了,动工之地便是隋唐时的太极宫,唐末毁于战火,虽然荒芜了一百多年,但坚实的青石地基仍在,把上面的浮土清理干净,内政堂决定在地基上修建宫殿,取名依旧是太极宫。

    唐朝太极宫占地约六十顷,当然现在的新太极宫不会修建那么宽阔,主要是修建新官署和新的雍王宫,初步修建二十顷,也就是两千亩,以后再慢慢扩大。

    新太极宫正南面便是北大街,宫殿动工一开始,便导致北大街沿街店铺的地价暴涨,从每亩三千贯一下子暴涨到每亩两万贯。

    北大街地价暴涨的最大得益者是王妃吕绣和她的一众姐妹,她们从前年就开始购入土地,选的都是最好的位置,几个女人在家里没事做,就聚在一起研究房地产,基本上把各自手中的土地和宅子都抛光了,包括陈庆在南面新城的土地也基本都卖掉,全部买入北大街土地,她们一共买了近两百亩土地,新人姚梅也因为土地置换,得了两块沿街店铺,大约八亩左右。

    栖凤阁的起居堂内,姚梅手中轻轻摩挲着夫人给她的一块红皮羊脂玉,她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八亩土地一转手就能卖十六万贯。

    十六万贯啊!对她来说,两年前还是不敢想象的数字,现在只要她愿意,十六万贯马上就变成了她的财富。

    吕绣看了她一眼,澹澹笑道:“我劝你不要急着卖,两万贯还没有到顶,东大街最高可是卖到亩价三万贯,我估计明年新太极宫落成后,北大街的亩价也要涨到三万贯。”

    姚梅小声道:“我只是无法理解,土地价格为什么会涨得这么高?”

    “这有什么无法理解的,从古至今,财富都是和权力捆绑在一起,距离权力最贵之处,也就是地价最贵之处,明年开始雍王国要建立了,王宫也开始修建,这就意味着京兆将正式成为雍王国的都城,不会再有悬念,所以天下各地的豪门世家都想在都城有个立足点,他们的财富就会变成京兆的土地,我们几年前就看透这个道理了。”

    “夫人,我能不能把这两块土地给我父母?”

    吕绣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可以给你父母,如果你父母来京兆生活,王爷应该会给他们一座宅子,我建议你卖掉小的那块,买的钱用来修建一座五亩的酒楼,不过,你手中没有这十六万贯钱,你就少了很多创造财富的乐趣。”

    姚梅咬咬嘴唇道:“还是给父母!”

    吕绣发现这个小妹其实很倔强,她决定的事情,自己也很难劝回来,她便微微笑道:“也罢!反正雍王还会赏你财富,等你生了孩子就知道了。”

    “夫人,我什么时候才能怀上身孕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倒觉得你现在怀孕不妥,年纪稍小了一点,等你二十岁左右怀上身孕,那时对孩子最好,我就是二十岁生的冀儿。”

    “夫人,王爷要做皇帝了吗?”姚梅又小声问道。

    吕绣摇摇头,“暂时不会,所以现在是雍王国,不是雍王朝,差一个字,就是看王爷是否成为帝王,不过这一天迟早会来,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了,哎!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明年这个时候估计就要搬到新王宫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这时,赵巧云拿着今天的报纸匆匆走来道:“大姐,北大姐最新的成交价出来了,亩价两万三千贯,龙凤茶楼把聚仙居酒楼买下来了。”

    吕绣连忙取过一份地图在桌上摊开道:“聚仙居酒楼在哪个位子,你指给我看看!”

    聚仙居酒楼位于一个极好的地段,正好在准备修建的天津桥左面。

    吕绣忽然想到什么,笑道:“龙凤茶馆是韦家的吧!”

    “对!是韦家的。”

    “看来韦家有魄力,看到了未来的前途,很果断出手买下了占地五亩的聚仙居酒楼,看来我们不能急于卖出土地,要再等一等!”

    吕绣和赵巧云研究起了房产,姚梅悄悄起身,笑着向冰儿和雪儿招招手,一手牵一个,带着她俩出去喂小鹿了。

    .......

    此时,陈庆带着大群官员正在渭河旁查看太学器械班学生和数十名研制的一座大型水力驱动装置,一间大石屋内摆放着一座体型庞大的磨盘,两个石磨重达数千斤,磨盘直径达六尺,上面可以躺几个人。

    沉重的磨盘正缓缓转动,顶端悬挂着一个麦斗,只要拉一下绳子,麦子便倒进磨盘里,磨盘出口下方有细筛,不断地抖动,将雪白的面粉筛进下面的木箱里。

    整个磨面坊只有一个人在操作,一名满头白发的太学教授给陈庆和官员们介绍道:“这是我们用了两年时间才研制成功的水力驱动器,原理其实很简单,大家都看见了河里的水车,水车转动,带动一根长轴转动,长轴一直延伸到屋里,就是这个!”

    众人顺着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很粗的铜棍在缓缓转动,正是从墙外延伸而来。

    这时,陈庆问道:“棍子是纵向转动,但磨盘是横向转动,怎么做到的?”

第一千三百零三十六章 想法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笑道:“殿下问到关键之处,实际上这套装置我们一个月就搞出来了,之所以花了两年时间,就是在研究怎么把纵向的力量改为横行力量,我们三十名太学生和五十名工匠一起合作,试验了各种方案,还想到了用改变河水方向,挖一条横沟加上环沟,让东西流向的河水变成南北流向,但很麻烦,最后两名工匠用斜盘齿轮的方式做成了。”

    老教授打开下方一只小门,陈庆走上前,低头向里面望去,里面看不清楚,隐隐只看见几个大木齿轮在转动,齿轮都是在慢慢倾斜,最后变成了横盘转动。

    “不错!不错!”

    陈庆连声赞许道:“是谁想到的齿轮办法?”

    “是我们学生想到的,由工匠做出来,下一步我们做模子,用铜水浇铸成齿轮,肯定比木头更耐用。”

    齿轮当然不是新发明,很早就出现了,沙漏和刻漏用的就是齿轮传动,关键是太学生能想到用齿轮传递力量,这一点就很了不起。

    陈庆同时也很赞成这种学生加工匠的模式,由学生来想象设计,让工匠来落实。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官员们都不太关心里面的机关技巧,他们更关心这套机械的用途,周宽心直口快,直接了当问道:“我不懂这个装置,但我认为用一头骆驼或者两头牛也能拉动磨盘,最多两个人就能操作,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精力制作这么一套装置,看这本钱至少可能买几十头牛,殿下能否给大家解惑?”

    陈庆缓缓道:“打个比方吧!最初人们是用石矛投掷狩猎,后来有人发现在一根有弹性的棍子上绑一根绳子,可以把木枝射出十几步远,大家都知道,这就是弓弩最早的雏形,但这种最简陋的弓箭远不如投矛有威力,还不如投矛抛得远,肯定当时很多人都嘲笑反对,但研究弓箭的人没有放弃,一代代研究,最后有了今天的神臂弩、床弩和大型投石机,这套水力驱动机器也是一样,花了几千贯钱,效果和一头骆驼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还要研究它呢?”

    周宽老脸一红,自嘲道:“我还是考虑得太简单了,感谢殿下解惑!”

    旁边张妙补刀道:“你不是考虑得简单,而是花了几千贯钱让你肉疼,要是它比骆驼便宜,你保证对骆驼嗤之以鼻!”

    众人大笑,气氛顿时轻松下来,陈庆又对教授道:“严教授给大家说说,这套装置有什么用途?”

    老教授笑道:“这套装置之所以贵,是因为研究它花了几千贯钱,还包括建造这座石屋,实际上它的本钱也就几百贯钱左右,如果换成生铁会更便宜,它的用途很广,比如磨面、轧棉、榨油、纺纱、碾米、灌既、搅拌,比如做煤饼,虽然说畜力也能做到同样的效果,但正如殿下所言,我们会不断改进,在它的基础上发明新事物,比如我们发明一种连杆装置,虽然现在没有用,但以后一定会大有作用,还有齿轮,它很精妙地带动其他物体运动,这是我们从来没有想到的。”

    众人都一致赞成大力发展水力装置,陈庆更是当即表态,从府库中拨出一万贯钱,来支持太学的机械装置研发。

    众人从石屋里出来,陈庆问严教授道:“刚才你说发明了一种连杆装置,是什么?”

    严教授笑道:“是一名学生从人的关节手臂想到的,工匠根据他画的图纸做了一个人造关节,我们叫做连杆,一前一后推拉,就像手一样在转动下方一个平放的木圆盘,圆盘上有齿轮,齿轮转动,又带动旁边更大的齿轮转动,但这种连杆适合前后推动的力量,不太适合水流转动,当然也能用,但没有齿轮方便。”

    陈庆点点头,连杆让他想到了火车,想到了蒸汽机。

    他随即笑道:“这样吧!大后天上午我去太学给你的学生们上一堂课,把工匠们也一起叫来旁听,不在乎身份,有本事就行,我会给你们一些启发!”

    “卑职明白了,一定安排好!”

    .........

    从渭河回来,还是下午时分,陈庆没有去官房,而是去了聚宝阁。

    聚宝阁大掌柜吓了一跳,连忙把雍王殿下请入贵客堂,“殿下是来取王妃的明珠项串吗?”

    陈庆摇摇头,“今天倒不是来取项链,不过珠串做好了,我可以把它顺便带回去。”

    “已经好了,小人还准备明天送去王府,请殿下稍候,小人这就去取来。”

    陈庆摆摆手,“等会儿再去取,我先说正事,把你们最好的金匠给我找来!”

    “请殿下稍等!”

    大掌柜立刻去了后院,不多时,一名中年男子被带上来,他叫李思,是整个京兆最有名的金匠,它做的金器精美绝伦,王妃头上的飞凤簪子就是他制作的。

    李思跪下给雍王殿下见礼,陈庆请他起身,问他道:“精细的东西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思想了想道:“小人曾经做过一个小花篮,上面的小花用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金丝编成。”

    陈庆点点头道:“你这里有没有长长的金箔条,卷在一起的?”

    “有一卷银箔条,金箔条正好用完了。”

    “银箔条也行,拿给我看看!”

    片刻,李思送来一盘银卷,打造得非常精细整齐,正是陈庆想要的款式,可惜白银稍软了一点,没有弹性,陈庆想了想道:“我给你一块精钢,你能打造成和银条一样的细薄卷吗?”

    李思瞪大了眼睛,半晌道:“小人从来没有打过生铁,要不小人试一试。”

    “我知道这是铁匠做的事情,但铁匠的手艺太粗了,达不到我的精细要求,这样吧!精钢和铜都试一试,哪个能成功就用哪个,关键是要整齐,厚薄一致,给你两天时间,做不成不责怪你。”

    陈庆其实并不是想制作钟表,他只是想制作一个道具,让学生们知道,大千世界还有很多力量的来源。

    但陈庆还是有点想当然了,制作钟表发条,普通金属材料可是做不出来,那需要高强度、高韧性、高弹性的特殊钢,这个时代还没有。

    李思也不明所以,便点点头,“我试一试!”

    ......

    制作一座钟一直是陈庆的想法,实际上这个时代也有计时工具,比如日晷、刻漏、沙漏、灯漏、更香等等,陈庆书房里用的是刻漏,王妃吕绣的房间里有一座沙漏,都会有小木人出来敲钟击鼓报时。

    当然,每座城都有钟鼓楼,每天凌晨五更和黄昏时分敲钟十八响,通知全城白天和夜晚到来,然后白天每个时辰则会击鼓报时,夜间不影响大家休息,则改用更夫报时。

    回府的路上,陈庆又让士兵去买了一只烧水的铁茶壶,他让铁匠稍微改造了一下。

    ......

    两天后,金匠李思送来了铜卷和精钢铁卷,但两样物品还是让陈庆失望了,东西是做得精美绝伦,像艺术品一样,但可惜弹性不行,卷起后就弹不开了。

    他的思路有点超前,发条失败了,但还可以考虑重力钟,利用重力,用一种擒纵的装置,不断把钟摆抓住,然后放下,再抓住,再放下,用重力来带动齿轮运转。

    但现在没有时间了,他得把第一堂课讲好,这天一早,陈庆带着茶壶和火炉去太学授课了。

    ====

    【周围邻居都羊了,老高蜷缩在房间里吓得瑟瑟发抖,主要常年缺乏运动,免疫力下降了,今天两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561/ 第一时间欣赏封侯最新章节! 作者:高月所写的《封侯》为转载作品,封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封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封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封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