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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马啸秋风     末代驸马txt下载     末代驸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出兵剿匪

    一千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郾城出发,打着剿灭匪寇的旗号,一路北行。一百五十骑兵被分成五队,一队在前方引行,剩余四队分别在前后左右五里外逡巡。但凡遇到无关人等,立即驱赶。

    一时间郾城周围风声鹤唳,所有匪寇都收敛动作,紧闭寨门,不敢有丝毫异动。

    向北行走了大约二十里后,这支队伍才开始改变方向,以一种比较曲折环绕的不规则路线慢慢向西偏移。

    夕阳西下,天色慢慢转黑。李振声下令众将士下马停步,开始准备晚膳。他看到满脸兴奋,没有一丝疲惫,反而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的周显。脸色露出一股赞叹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不仅口才了得,连这马上功夫也如此的令人钦羡。”

    周显拱手回礼道:“李县令谬赞了。您一直与我并马而行,这马上功夫恐怕要远远超过小人。”

    李振声摆了摆手道:“什么远远超过?不过年龄大一点,骑马的年限多了一点而已。我们那边实行马政,基本上家家养马,人人会骑,我这水平在当地根本算不得什么?倒是你,小小年纪能达到如此的骑术,实属不易。”

    周显淡淡一笑道:“这还要多亏我有个好师傅。等攻灭了杨四匪寇,我一定引荐他们见上一面。”

    李振声听后,脸上突然露出一股释然的笑容道:“原来你有师傅,怪不得呢?”

    周显脸露疑惑,开口问道:“李县令,你说什么?”

    李振声脸上露出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自你来郾城之后,我们交谈了许久。可以说,你处处让我惊叹,同时也让我惭愧。我实在想不通你小小年纪为何懂的却如此之多,而我年龄长你许多,很多地方却没有你看的长远。这点,令我惭愧啊!现在看来,这多半要归功于你那不凡的师傅。这让我长舒了一口气,暗想自己如若也有名师指教,应该也比着你差不了多少。这点小小的心里安慰,还希望周小兄弟莫要在意。”

    周显哑然,朝向李振声道:“李县令,你这真是捧杀小人了。实际上,小人对您才真的是敬服有加呢!”

    “哦,李某也有能令你敬服之处?”

    周显深深的点了点头道:“大人上任郾城不过数月时间,按说,能全然弄明白城中运转已实属不易。但我进城之后,才发现城内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尤其是大人指挥士卒如同臂展,丝毫没有生分之理。小人可能是有一点小聪明,但是和大人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振声跨步上前一步,拍了拍周显肩膀哈哈大笑道:“周小兄弟,你真是越来越惹我喜欢了。无论你说的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假意,这赞赏我受了。”

    李振声虽是文士,却有陕西汉子的那种豪迈,说话直来直去。说实话,这种性格不太适合做官,但此刻在周显听来,感受到的却是他的句句真情。

    两人走到一个火堆旁坐下,李振声笑着对周显道:“最初,你来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为了让我出兵帮助歼灭杨四。但后来仔细想了想,特别是在你提出舞阳城中愿意出兵助我剿灭郾城匪寇的时候,我逐渐有点闹不明白了。你说你一介布衣,即使立下大功,这主要功劳也是守将的。你为何却如此不辞辛劳,而且敢对我如此重诺?”

    周显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我这样做的大部分原因只是为了舞阳城中的亲人,而小部分是为了稍微锻炼一下自己。大人会信吗?”

    李振声拿出腰间的羊皮袋,饮了一口清水,无限诚恳的说道:“别人说,我不信。你说,我还真信。”

    周显感激的拱了拱手。

    “只不过我比较好奇。按你之前所说的,以舞阳城的兵力和士气,守住城池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样一来,你的亲人必然会无恙。而许下帮我攻灭郾城匪寇的承诺,似乎与这没有半点关系,莫非只是为了自我锻炼一下?”

    “大人,这其中不是没有关系,而是关系很大。”

    李振声脸露疑惑道:“哦,那你可得好好为我讲上一番。”

    “大人可了解潘宏的为人?”

    李振声沉思了片刻道:“隶属于不同州牧,了解的不是很多。但听闻此人胆小如鼠,性情贪婪如狼,官声似乎不太好。”

    周显点了点头道:“所述和真实情况差不多。此人在舞阳城中担任县令多年,搞的是天怒人怨,人人怀有杀其之心。这次他被匪寇所杀,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暗地里高兴呢!而将守城的重任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您说我能安心吗?”

    “你是想……”

    周显略微点头道:“袁成,袁巡检,性格忠厚而又略知兵事。此次如果能击溃杨四,必能立下大功。但为了避免这样的功劳不够,还须助大人平定郾城的那两股匪寇。到时候再加上您的举荐,想来助袁巡检拿下县令一职应该不成问题。”

    袁成笑道:“原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位袁巡检,想让他当上县令之后,帮你保护城中的亲人。”

    “大人,这仅是最表层的。还有更深的一点是,结交大人您。”

    李振声向后仰了仰身子道:“结交我?”

    周显点了点头道:“大人,河南的地理,西边和北边多山林,东边和南边多平原。舞阳和郾城都地处平原,相隔不远。像闯贼那样的流贼,实力强大,但因为战力不足,不愿在平原间与官军作战。所以他们一般活动于豫西和豫北的宛洛山脉,靠偷袭和人数的优势来取胜。因而,此刻在豫南的都是些小股匪寇,依靠城池就可挡住他们。但大人想过没有,一旦这些流贼的实力再行扩大,那会是怎样的场面?”

    李振声皱了皱眉头,小心说道:“周小兄弟,目前闯贼数十万流贼被困于车厢峡内,旦夕可破。你怎么还会觉得他们的实力会再行扩大呢?”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这流贼就如野草,只要这灾荒这片土壤在,就会层出不穷的不断冒出。况且目前陈督师中了匪寇的假降之计,相信不久之后,天下便会再起波澜。”

第七十七章 心中愿景

    听了周显的话语,李振声一脸的不可置信。毕竟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料到在不久的将来,李自成会率领这群历来被官军轻视的流贼打破北京城,覆灭大明王朝。

    周显苦笑了一下,也不愿作过多解释。“李县令只当我这是杞人忧天好了。但您可以试想一下,如果将来流贼势力再行扩大,到达攻城略地的地步。大人又该如何保境安民?”

    李振声眉头紧蹙,沉思了片刻道:“那又能如何?紧守城池,以待省府援兵罢了。”

    周显淡淡一笑道:“大人,如果真到了那时,省府有无援兵派出,我们暂且无论。就说他们真的可以派出援兵,数十万流贼呼啸而至,大人您如何守住这一个小小的县城,又能坚守几日?如果在省府援兵到来之前,城池便破,又当如何?”

    李振声脸色难看,沉默了一会道:“应该不至于到达那种地步吧!”

    “大人,你且看看今日之舞阳城,被匪寇围困二十余日,哪里有半个援兵?这虽然说和玄默巡抚率重兵前往汉中围剿匪寇,造成河南兵力空虚有很大关关,但也不得不说,等待省府援兵,还不如依靠自己更为考虑。另外,就算省府真的派出援兵,到达也需时日。我所说的结交大人,正是为了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这种情况。”

    李振声听到这里,心中越加疑惑道:“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你所说的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结交于我,和应对那种情况有什么关系?”

    周显笑道:“大人,你可曾记得我之前向你提过的两城共同抵御匪寇的盟誓?”

    李振声点了点头道:“刚许下的盟约,岂能忘记?只不过这得等舞阳城到时候出兵帮我剿灭郾城的那两股匪寇之后,才能真的算数。”李振声脸色带有一股浅笑,用言语提醒周显要明了自己昔日的说辞。

    “这个当然。就以目前的状况,大人再试想一下。如果在舞阳或者郾城被围的时候,确信另一城随时可能出兵相援。这比着所有士卒困守孤城,不知道何时何地会有援兵到达,又有如何不同?”

    李振声沉吟了片刻道:“如果守城士卒知道援兵随时可至,心中自然安稳。且不说流贼最终能不能攻破城池,至少这坚守的时日必然会延长许多。”

    周显点了点头道:“大人,正是如此。两城联结,如若是应对像杨四、紫微星、扒山虎这样的匪寇,相互援助,互为掎角,不用省府出兵,亦可以攻破匪寇。就是将来应对像闯贼那样的大股匪寇,如若彼此相助,也可以坚守的长久一点,等待省府派出的援兵到达。如此,大人便可保境安民,而我亦可以确保舞阳城中的亲人无恙。”

    李振声听完,用手指指了指周显,呵呵笑道:“说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你昨天所说的保护亲人的含义。这样的方法的确不错。”

    周显拱手向李振声致礼道:“大人,这仅是为私,我们再说为公方面。实际上,这仅是我的第一步的计划。令相隔较近的舞阳、郾城两县先行联结,共御匪寇。而此次,大人助舞阳攻灭杨四。接下来,舞阳城再出兵助大人围剿紫微星、扒山虎那两股匪寇。一旦最终成功,这就向所有人竖起了两城相互帮助,共同御敌的典范。那么接下来,实行第二步计划就会容易许多。”

    李振声收敛笑容道:“典范?听你的意思,你谋求的不是不止我们这两城,而是有更多、更远的计划?”

    周显点了点头道:“大人,舞阳和郾城地处豫南偏中位置,是南阳府、许州府和汝宁府三府的交界之地。而悲剧的是,它们距离每个府衙都远,一旦匪寇来攻,府兵到来肯定尚需时日。到时候,能够自保绝对强于等待府衙来兵救援。但是如若仅有两城联盟,实力仍旧稍显不足。我的最终目的是使舞阳、郾城,乃至周围的叶县、临颍、西平、上蔡等地尽皆串联。”

    李振声微微动容道:“舞阳、叶县两地属于南阳府,郾城、临颍两处又属于许州府,而西平、上蔡这两地又属于汝宁府。三府的边地,都被你考虑在内。这个胃口似乎有点大啊!你又如何保证你在别人陷入重围之时,援助了他们。他们就会知恩图报,在你陷入围困之时,就一定会出兵援助。”

    周显笑道:“这就要靠大人了。”

    李振声脸露惊愕道:“靠我?”

    “对,就是靠大人。流贼之所以肆虐天下,虽和当前天灾不断有关,但亦和各地官员只求自保脱不了关系。眼看自己周围各县陷落而只知紧守城池,到最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孤城,又岂能长久坚持?要想改变这种情况,唯有诱之以利,动之以义?”

    李振声皱眉道:“动之以义,我可以理解,不过是以大义相驱。但又如何诱之以利?难道是要以金银粮草相诱吗?”

    周显摇头道:“大人,钱粮是小利,而我所说的是大利。朝廷规制,但凡匪寇围城,弃城而逃或者丢城者,当地主管官员以杀头之罪论处。因而,哪一个县官不惧怕匪寇来攻?而助其坚守住城池不丢,这就是大利。今日,大人首先出兵援助舞阳,而舞阳官员之后再助大人剿灭郾城匪寇。就是大人您向众人竖起了一个临县相互帮助的典范,最开始,可能人人都会怀疑,但只要今后相互帮助的时候多了,自可使所有人信服。”

    看李振声低头沉思,周显继续说道:“当然,人人都有私心,不可能指望别人倾力相助。但为了在自己落难之时,别人不会袖手旁观,其他各处官吏必然不会完全置之不管。到时候即使派出几百士卒相援,亦可以对大局产生一点影响。这就是我所说的第二步计划,使六县联结,共同保护周边平安。当然……”

    周显停顿了一下,淡淡一笑,朝向李振声继续道:“当然,如果因为运转良好,最后扩展到三个府衙,甚至整个中原大地,乃至整个大明各省之间的相互支援。那真的就是我心中最后的愿景了,只不过现在看来,那太远,也太过奢望了。”

第七十八章 灭寇计划

    李振声听完,长久不语,最终叹了一口气道:“周小兄弟,你真的再次令我吃惊了。朝廷大事,一般自上而下,逐步向下推广。所以有时候,再好的政策到达下面的时候总会有所变味。而你所做的,却是从下而上慢慢实施。最初所定定的目标很小,并不很难实现,但最后所谋却大。一旦一步步的实施下去,最后所能改变的真的是这大明天下。”

    李振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后不要说实现全部,就是仅仅实现三个州府之间的相互联结,就可保证整个豫南地区的全面稳固。如果天下官员都有你这样的眼光,哪里还愁匪寇不平,四宇不清。”

    周显拱手道:“大人过奖了。后面的目标太过遥远,我也只是暂时想想。目前,在下唯一在意的就是眼前这一仗,它是一切的开端。只有开了一个好头,才有可能实现后面的一连串目标。”

    李振声微微一笑,安慰周显道:“周小兄弟,你放心。看在你如此志向的面子上,这次我一定尽全力帮你。两处合兵,必定杀的杨四人仰马翻。”

    周显向李振声投去感激一笑,拱了拱手道:“大人,除了这个,将来还有一件事情希望您能全力帮忙。袁巡检性情忠厚,略知兵事,如果由他担任舞阳县令,绝对会全力配合您保境安民。因而,如若我们到时候真的攻灭了郾城的那两股匪寇,还希望您能上书朝廷,极力盛赞于他,助他拿下县令一职。”

    李振声摆了摆手道:“这个自然。但我心中尚有点疑问,还希望周小兄弟能够直说?”

    “大人请讲?”

    “之前我也曾听李二讲过袁成的为人,大概真如你所讲,是个性情忠厚之人。但以他的经历和见识,绝对想不了这么多,也考虑不了这么远?我想他之所以能坚守住舞阳城,和你,还有你那个师傅的尽心帮助应该脱不了关系。如果再助我平定郾城匪寇,两者相加,这可是大功一件,你真舍得将它全部让给袁成?”

    周显笑道:“大人,袁巡检是当前舞阳城中官职最高的人。我们是可以建议,但最终的实施权却握在袁巡检手中。他能力或许不是最出众的,但知人善用,善纳良言。这种担当和对人的信任,岂不是舞阳城最终能够最终坚守至今的最重要因素。因而,大人,这份功劳不是我们让给袁巡检的,而是他自己应得的。”

    “年纪轻轻,谦恭有为,懂大略而又知兵事,最重要的是不贪功。这个袁巡检是何等的幸运,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才帮他。”

    “大人过谦了,在下实在担不起如此夸赞。”

    李振声摆了摆手道:“不是我过谦,而是你真的实在太过出众。小小年纪,便能想的如此之多,如此之深,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要不是我们年龄相差太大,我真的有心与你结拜成异姓兄弟。”

    周显哑然一笑,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大哥周贞,比自己大了整整二十岁,和眼前的这个县令是何曾的相像。有一个管着自己,已经足够。如果再来一个,那还不是死的节奏。

    想到这里,周显连忙道:“大人,我看这异姓兄弟就不必了,我们就以忘年交论之吧!忘记年龄之别,只以心性、志向论之。”

    李振声口中默念了几遍,赞叹道:“这个好,那我就当周小兄弟这个忘年交了。你也不要大人大人的叫了,这样太过生分。以后,你就叫我李大哥好了。”

    周显犹豫了一下,最终拱手叫道:“李大哥。”

    李振声拍了一下大腿,欣喜道:“对吗?这样听着多亲切。”

    众军士用过晚膳,灭了火,一路加速向西边的舞阳奔驰。在距城大约十里处,遇到李开和王毛子所带的两旗乡勇。

    周显向李振声介绍了他们二人。等问清情况,才知道是林豹派他们出城的。一为引路,二为说明今晚的作战计划。

    偷袭时间,定在午夜三更。城池防守暂时会交给城中百姓,县兵、乡勇尽皆出战,总数超过一千二百人。

    因为城门狭窄,不适合士卒快速出入,已趁着夜色将近四百士卒从南门夜坠下城。他们彻底分散后,又悄悄在匪寇营寨五里外再次集合。匪寇都驻扎在北门外,南门是最安全的地方,到时候,他们便充当此次偷袭的主力。剩余城中士卒会分作三部,到时候会通过北、西、东三门快速奔袭出城。

    最开始的进攻是由李振声配合事先出城的四百舞阳士卒发起的,他们兵分两路,分别从匪寇营寨北侧和西侧发起进攻。第一轮攻击不求大量杀伤匪寇,目的在于震慑敌胆,让他们彻底乱起来。

    在这两路之中,李振声手下的一千余郾城士卒会全部从北侧发起进攻。他们人数众多,是主力中的主力。匪寇经他们一攻,必然向南侧撤退,而这时会恰好迎上从北门杀出来的城中士卒。

    李振声听完,心中略微疑惑,开口问道:“西侧有事先出城的四百舞阳士卒发起进攻,北侧有我军,而南侧有城池防护,还有从北门杀出来的士卒。但为何却独独留下东侧?如果匪寇从此大量逃跑,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李开拱手道:“大人,困兽犹斗。如果我们四面皆围,匪寇到时候必然会拼死抵抗。虽然我们两部合兵有两千余人,趁着夜色击破匪寇不成问题,但损失难免会增大许多。倒不如先给他们一点希望,让他们尽力向东逃。”

    李振声皱眉问道:“舞阳东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还是你们在那里也提前部署了士卒?”

    李开笑道:“大人,部署兵力这个倒没有。只不过舞阳城东十里处,有一条河。此时虽然干旱,但大部分河道还有不少存水。他们逃到那里,已是筋疲力尽,绝没有余力再行渡河。我们如若在那时再发起攻击,效果如何,大人可想而知。如若大人真的不放心,可以在河对岸部署一百士卒。那样一来,即使逃过河去的匪寇,也会被您尽皆俘获。”

    李振声听完,脸色惊愕道:“这计划到底是谁制定的?如此完备,细致。你们这不止是为了击破匪寇,而是要将他们全灭啊!”

第七十九章 城外激战

    半夜三更,夜色正浓。晦暗的月牙早已隐藏了踪迹,天空连半颗星星都没有。唯有匪寇的营寨之内还闪着一些灯光,在黑夜之间尤为显眼。

    在清理了营寨外侧几个巡哨之后,大军悄悄摸到距离匪寇营寨不到两里的地方。一百五十匹骏马脚缠软布,马口上嚼,静静的立在阵前。他们后面站立着二百余名披甲锐士,他们手中只拿了一把长刀,双目炯炯,是最为勇猛的冲阵勇士。

    在队阵的后面是数百普通士卒,他们手中武器各有不同,最前面的拿刀盾,中间的举刀枪,最后面的持长弓。他们人员杂乱,武器杂乱,但队列却最为严整。不是什么精锐,却是全军的主战兵力,也是作战的中坚力量。

    也多亏经历二十余日围攻,而始终没有出城偷袭的城中士卒。匪寇夜间的防范,可以说松弛到了极点。除了少数的几个巡哨,营外再无其他巡视的匪寇。营寨没有大门,只有几个鹿角被散乱的摆放在外侧,相互之间露出巨大的缝隙。这种防御设施,能起什么作用,也只有鬼知道了。

    一支响箭,拖着长长的火红色尾巴从舞阳北面城墙嘶鸣着升上天空。

    李振成看过,脸间闪过一些浅笑。他转身取过一面赤红色的大旗,无限凝重的交给旁边的骑士道:“旗帜所指便是我军前锋进攻方向。你为领军之将,汝之命令便是我之命令。有畏缩不前及不遵命令者,你可以就地斩之。”

    骑士凛然接命,朝向身边百余骑道:“上马,出击。”接着他一马当先,高举大旗,迅速驰向匪寇大营。而他身后,是那百余精骑及二百余披甲锐士。

    李振声登上高车,上面正摆着一面战鼓,他举起鼓槌,亲自擂鼓助威。

    身旁剩余的所有将士发起一阵狂呼,举枪持刀,持弓拿弩,阵型不乱,缓缓向前移动。

    正在安稳熟睡的匪寇听到鼓响,纷纷涌出帐篷向远处看去。哒哒的马蹄声,汇在一起,如惊雷啸天。昏暗的灯光映射着斑驳的人影,宛如地域修罗爬出。赤红色旗帜闪烁如血,耀眼的红色让人迷乱。

    “敌袭,敌袭!”匪寇的惊声尖叫声,响彻天空,但已不能再改变什么。

    这些意志松弛,而又毫无准备的匪寇神色恍惚,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被呼啸而来的百余骑兵冲破。骑兵领队除了留下三十骑士直奔匪寇马厩外,其他的骑士没有片刻停止,继续加速前冲。

    那三十骑士狂奔而至,杀散妄图夺马而逃的匪寇。他们挥动手中长刀,砍断拴马的马缰,将所有骏马驱赶出外。马鞭挥舞,惊马四逃,有些匪寇好不容易刚逃过冲阵的骑士,便又被狂暴的惊马踏成一团肉泥。

    匪寇营寨西侧埋伏已久的出城士卒也开始了行动,他们狂吼着将惊慌失措,妄图从西边逃跑的匪寇坚决给挡了回去。飞矢如蝗,长枪如林,他们毫不留情的杀向惨叫着的匪寇。这些连铠甲都没来得及穿,手中只有一把刀。甚至连一把刀都没有的匪寇,连士卒的一轮反击都没有顶住。他们高声惨叫着,转身向后方逃去。

    从北门出来的士卒并不多,只有一百余人。他们出来之后,便命人关闭了城门。背靠着城墙,依仗上面的两尊虎蹲炮及无数强弓劲弩让匪寇不得靠近,逼迫他们向东方逃散。

    周显率领张虎、李开、王毛子及两旗乡勇紧紧跟着那二百余披甲锐士的后面。不同于披甲锐士手中只有一把长刀,他们的武器齐整,盾枪俱在。速度虽然比不上他们,但防御能力却大大增强。他们一路疾冲,四周鲜有抵抗的匪寇。他们便趁着空闲,一路放火。

    烧粮草、烧帐篷,烧一切可烧之物。狼烟弥漫,鼓声震天,到处都是奔散的匪寇和急冲猛杀的士卒。

    听到北侧和西侧传来的动静,周显知道事情已成,心想不必在此处纠缠。他转身朝向紧跟着自己的乡勇道:“此刻匪寇已乱作一团,我军大胜已成定局。擒贼先擒王,随我一起去杀了杨四,拿下这份大功。”

    张虎他们早已厌烦在此处追杀那些毫无抵抗能力的匪寇,听到周显话语,眼睛一亮。顿时发出一阵狂吼,随周显一起只朝匪寇营寨的最中心杀去。

    这些乡勇都是同乡之人,彼此熟悉,平时在一起训练,行动也十分一致。虽然在前进过程中,遇到的抵抗在逐渐增大,但依靠他们之间的相互配合。虽然不断有人受伤,但却无一人战死。而且,他们正朝着中间逐步靠近。

    骑兵来去如风,披甲之士勇猛。不到半柱香时间,他们便合力从北向南将匪寇的营寨冲了个贯穿。此刻,他们又反过来,从南向北猛冲。除了他们之外,从北门涌出的百余士卒此刻也加入了他们的冲击阵型。两军合为一体,气势更加惊人。

    匪寇营寨已乱成一团,在领军匪寇高声的不断呵斥下,虽然聚集了一些匪寇。但经骑兵再次一冲,顿时化成片片落叶洒在泥土之中。鲜血抛洒,断臂乱飞,到处都是一片凄凉惨绝的场景。

    看着这些勇猛而又丝毫不讲任何道理的士卒,惊恐、害怕在所有匪寇心中弥漫。北、西、南三边俱是震耳欲聋的战鼓声,鼓声的背后,更不知有多少士卒正要杀向前来。匪寇们心生绝望,很多都放弃了抵抗。

    其中的大部分匪寇向着看似尚有一条生路的东边亡命狂奔。而那些受伤的亦或是跑不动的,干脆放下手中的武器武器,跪在地磕头求饶。

    从西侧赶杀过来的士卒,看到有人跪地求饶,亦不再对他们赶尽杀绝。齐声高喊道:“只杀匪首,胁从不罪。”

    震耳欲聋的喊声,使正在亡命奔跑的大部分匪寇一阵恍惚,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这点希望彻底击溃了他们最后抵抗的勇气。对生的渴望,让他们只能选择相信这些正杀向自己的官军。他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颓然坐在地上,气喘嘘嘘。

第八十章 城外激战2

    周显赶到杨四帐篷的时候,发现他早已逃跑,只有数个衣衫不整的少女躲在一个拐角处瑟瑟发抖。问了一下,才知道杨四听到鼓声的第一时间,便急忙逃走了。

    张虎恼怒的拍了一下大腿道:“这个孬货。二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显心头也闪过一些失望,但他却不想就此放弃。心中暗想,只要杨四舍不得他攒下的那些家当,就会随大队匪寇一起往东侧撤走。那么,只要一直追赶到东侧河岸,就一定可以追上他。

    周显沉思了片刻,朝向王毛子道:“王哥,你带几个兄弟留下来。等到师傅和李县令刚过来后,你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剩下的所有人,和我一起继续追。”

    王毛子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周显心意已决。抱拳道:“属下遵命,二公子请务必小心。”

    “放心。此刻匪寇已乱成一团,只要我们那三边的将士会和到一起,等待这些匪寇的必将是全面溃散。”

    周显率领两旗乡勇继续向东侧追击,他们旗帜鲜明,武器齐整,在奔散而逃的匪寇群中尤为显眼。不断有逃散的匪寇被领队组织起来,过来攻击他们。但这些惊慌失措,匆忙组织起来的普通匪寇完全没有任何战斗力。他们各自为战,以狂吼掩饰他们的惊慌,鼓起内心仅剩的一点勇气向前冲杀。

    两旗乡勇沉着迎敌,以盾牌护着周边,后侧长枪猛刺,间以弓箭射击。匪寇大部分没有铠甲的防护,一轮过后,便有无数人中枪倒地。他们大声惨叫,鲜红的血液四处溅射。

    这些匪寇中的大部分在不久之前还是普通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他们之所以冲上前去,一是迫于领队的命令,二是想依靠人数优势剿杀周显他们。但看到死伤无数,敌阵却岿然不动。他们最后的一点勇气也完全散去,不少人丢下武器,转头就跑。

    周显他们对那些逃跑的匪寇完全置之不理,待清理完主动攻击自己的匪寇后,便继续加速狂追。

    匪寇看官军越追越近,心中惊恐万分,暗想此命休矣!一边哭爹叫娘继续加速奔跑,一边拜神敬佛,祈求上天保佑。这个时候,可能上天真的睁眼了,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官军即使追上了他们,也没有大开杀戒,只是越过他们继续向前跑。

    慢慢的,所有匪寇都意识到这点,他们再也不主动攻击这股奇怪的官军。只在他们跑来之前便远远避开,双方不自觉的达成了一个协议,谁也不主动发起进攻。在四散奔跑的匪寇中,一支装备齐整的官军正在他们中间穿梭。这事听起来不可思议,但的的确确却发生了。

    正奔跑着,前方突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周显心中一惊,引目望去,只见右前方烟火弥漫,火光四射。

    李开兴奋的叫道:“二公子,那是袁巡检的火枪队,他们从东门出来了。”

    周显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知道在原先的计划中,除了最开始出城偷袭的四百士卒,其他剩余的士卒分别会从北、西、东三门出击。

    北门出击士卒人数最少,他们是为了接应冲阵的骑兵以及不让匪寇靠近城墙。西门出来的士卒人数适中,但他们大部分都不是作战的士卒,而是普通的农户。手中各拿一根长绳,是为了拴捆那些投降的匪寇。而东门则是三城门中,出击士卒最多,也是最精锐的。他们的作用就是以东城门为起点,队伍向东依次排开阵势,防止匪寇向南侧逃窜。

    看着阵势,应该是交战了,连火枪队都用上了,周显在心中暗想。此时,他却惊奇的发现,前方的匪寇突然多了起来,而自己竟然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熟人。

    在多如蝼蚁的匪寇中间,有两支打着与自己相同旗帜的小队正在来回冲杀。旗帜上面分别绣了一个左字和中字,那是张威和赵勤所率领的另外两旗乡勇。而除此之外,在他们队列正前方,两人身旁皮甲,一人持斧,一人持刀,勇猛异常。不是周泰和周乾,又是何人?

    周泰杀的兴起,一路奋勇,手中斧头不断挥舞,每次过去,必溅起一团鲜血。而周乾则牢牢护在他周围,并不轻易出刀,只有在别人威胁到周泰安危的时候才出刀格挡一下。他年龄不大,力气也小,此刻满脸通红,已是苦力支撑。

    周显眼看周泰两人已脱开对阵数十步,周围越来越多的匪寇涌了上来,眼看就要陷入重围之中。口中大骂了一句“呆货”,连忙将自己所率的两旗乡勇投入战斗。

    前方刀盾乡勇奋力前冲,后方长枪手猛刺、镋钯手控敌,弓箭手不时激射杀敌。个个一入阵中,便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虽然此处匪寇的攻击力比着之前的强悍了许多,但仍旧被周显他们冲开了一条道路,将周泰和周乾二人护在核心。

    周乾脸色惊恐,突然看到是周显。鼻头一酸,叫了一声“二公子”,险些哭了出来。

    周泰满脸是血,看到是周显,嘿嘿一笑,朝向周显道:“小叔!”喊完这一句,他接着转身就想再次冲出阵外杀敌。

    周显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厉声喝道:“给我好好呆在这里。”

    周泰瘪了一声,看到周显满脸怒气,也不敢再动。

    赵勤他们看到已护住周泰,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挥动旗帜,大声喊叫,不再急迫上前。只是指挥刀盾兵护住周围,本已有点散乱的队阵又开始逐渐恢复平稳。

    四旗乡勇缓缓向彼此方向靠近,虽然有点缓慢,但因为防守得当,却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最终,四旗乡勇完全聚在了一起。

    匪寇长呼短叫,不断上前。但始终无法突破有盾牌防护的地方军阵,而自方的损失却在不断加重,急躁的情绪在所有匪寇心中蔓延。

    远处,“哒哒”的马蹄声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都在逐渐靠近。站在高处观望战斗的一名匪首终于经受不住内心的恐慌,下达了后撤命令。

第八十一章 城外激战3

    得到命令的匪寇如释重负,转身就跑。顿时与还没反应过来,仍在往前冲的匪寇撞在一起。顿时骂声四起,混乱一片。

    周显怔了一下,瞬时明白这是破敌的最好时机。大声喝道:“杨四死了,匪寇已败,大家立功的时候到了。”

    杨四趁乱世而起,本就无多大才能。手下也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丝毫的军纪约束。平时靠着人数众多,尚有一些战力。这个时候早已心惊,听到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信以为真。周显的叫声顿时引起了一些匪寇的注意,他们彼此看了看,瞬时便有人丢下武器,抱着头不要命的奔逃。

    周围乡勇听到周显的大喝,初时个个心怀疑惑。但看到匪寇瞬时溃散,顿时大喜,连忙呼应周显,跟着大声喊叫。同时驱部向前,追杀逃散的匪寇。

    夜色深沉,虽然四处都有火光燃起,但看的仍旧不甚清晰。但匪寇受伤的惨叫声和绝望的呼喊声却时时传入耳中。

    周显看匪寇大乱,也不再讲究什么阵型,任由乡勇们分散追杀。周泰听到命令,顿时大喜,第一个持斧杀向前去。

    周显在他身后,看的十分清楚,此时才发现自己之前似乎完全错看了周泰。在周显心中,他一直觉得周泰是长在温室中的富家少爷,平时恃强凌弱还行。一旦上了真正的战场,依他的年纪,绝对犯怂。但此刻却发现,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周泰的表现简直可以用惊艳二字来形容。

    只见他冲在最前,滚圆的身体犹如一个巨型的坦克,挡者无不披靡。手中长斧上下翻飞,斧背砸人,斧刃劈人,无数匪寇在他斧下丧命。在此期间,他口中还不断大声喊叫,脸色惊悚到了极点。

    周显透过远处的火光,看到周泰满脸血污,发髻散乱,眼中始终却带着一股对战斗的兴奋和狂热。心中不禁暗叹一下,这家伙简直就是混世魔王,第一次上战场竟然一点都不害怕,杀起人来如剁韭菜。如果加以训练,还真可能成为今后冲锋陷阵的绝世猛将。

    周显手中长枪上举,刺死一个砍向自己的匪寇。他眼观四方,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名匪寇身穿铁甲正在大声呼喊。此刻,在他身旁又聚集了近百匪寇。周显收起手中长枪,从背后拿出短弓,上箭拉弦,稳定心神,“嗖”的一下射出。

    那一箭不偏不斜正中那名匪首的面门,他惨叫一声,歪倒在地。周围的匪寇大吃一惊,连忙将他护住,拉着他向远处奔逃。

    张虎大叫一声,率领自己手下的那一旗乡勇急速狂奔,杀破匪寇的层层防护,直冲到那名匪首面前。他一刀砍去,拉着那名匪首的匪寇只得松手。但那些匪寇反应也快,顿时持刀砍向张虎。

    张虎举刀格挡,但匪寇数目众多,虽然他凭借个人武勇,连杀了数人,但他自己身上亦有多处受伤。好在此时,其他乡勇也赶了过来,配合他杀散其他匪寇。

    周显追了过去,看到那名匪首已是入气多于出气。朝向张虎笑道:“虎哥,你白追了,这家伙看来活不成了。但他在匪寇中的身份应该不低,枭了他的首级,我们继续追。”

    张虎应了一声,一刀挥去,身首顿时分离。

    “哒哒”的马蹄声应时响起,那是冲阵的骑兵首先追了过来。奔散的匪寇群中又响起了哭爹叫娘的惨叫声,死亡的气息再次笼罩这片大地。

    天色大亮,舞阳城外的匪寇大营里聚集了五千多俘虏。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匪寇从远处被押解过来。而在他们周围,正严阵以待,站立着数百持枪拿刀的县兵。

    李振声站在高处,心情舒畅。朝向周显道:“周小兄弟,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这次真的是一场大胜。万余匪寇,大部被俘或者被杀,逃脱者尚不足一成。”

    周显笑道:“李大哥,这还要多亏您的帮忙。否则,也不会有如此的大胜。”

    李振声摆了摆手道:“实际上,靠你们自己照样能击破这支匪寇,只不过可能不会是像今天这样的大胜。我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舞阳这边有能力助我击破郾城的匪寇,接下来我就耐心等待你们的援助了。”

    周显拱手道:“李大哥放心,待这边安稳之后,袁巡检他自会率兵前去。毕竟,如若朝廷那边下旨任命新的县令。那么,后面的一切就都晚了。”

    远处的袁巡检奔跑过来,朝向李振声躬身拜道:“小吏袁成,拜见李县令。”接着他朝周显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李振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袁巡检,有匪首杨四他们的下落了吗?”

    袁成脸带笑意道:“这家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玩女人竟然玩到自己手下的老婆那里去了。本来,他已经逃到了我军的包围圈外,但最后却被他的一个手下杀了。后者拎着他的头颅到我们这边请赏。杨五死在乱军之中,而杨二就是昨夜被二公子一箭射死的那个。”

    周显一脸哑然,对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运略感兴奋。他淡淡笑道:“三个匪首尽皆死亡,即使有匪寇逃出去,也绝难再重新聚集。”

    袁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李振声道:“既然事情已定,我也该率部离开了?”

    “这么快?”周显脸色惊愕。

    “不得不快啊!此刻大部分县兵被我带出城外,如若让郾城的那两支匪寇得知实情,说不一定会围攻县城。虽然他们短时间内攻破城池的可能性不大,但凡事不是都怕意外吗?早点回去,我这心也能早安。”

    袁成拱了拱手道:“李县令,你仗义相援。如果就这样离开,岂不让别人觉得我舞阳城待客不周?况且将士们拼杀了一晚,也疲惫异常。城中百姓正在准备早膳,让兄弟们吃饱了再走吧!另外,杨四肆虐乡里,也攒下不少财物,这些东西也需要我们两军分配一下。”

    李振声听完,沉思了片刻,摆了摆手道:“袁巡检,吃顿简单的饭,这个可以。但那些东西就不必了,反正以后你们也会帮我。”

    袁成拱了拱手道:“李县令放心,只有我袁成在,到时候必会倾力相助。”

第八十二章 处置俘虏

    李振声离开舞阳,返回了郾城。周贞派了万达出来帮助袁成统计匪寇的各种物资。

    经过大半天的忙碌之后,最后发现收获还真不少。除了七千匪寇俘虏之外,还有银子五千余两,骏马三十匹,刀枪近千把,铠甲数百副,其他如锄头之类的各种武器不计其数。唯一遗憾的就是粮食基本上已经被匪寇吃完,只剩下上百石。

    而官兵这边的损失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李振声那边因为首先发起进攻,损失较重,但也只是死伤了不到三百人。舞阳城这边损失更轻,只有二百多的损伤。在其中,乡勇团占了五十人左右。

    胜,固然是大胜,但怎么处理这些被俘的匪寇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仅是从寇,罪不至死,并且昨夜已经许下了不杀他们的承诺。但这七千人,就是七千张嘴,仅仅今天一顿早膳便消耗了舞阳城中近六分之一的存粮。

    虽然,周贞再次组织城中富户捐粮。但此刻已无破城之虞,他们的积极性大不如之前,大半天时间也仅募得上百石粮食。而且当他们知道这些粮食是为了养活昔日的那些匪寇,更是直接出言抵制。

    粮食太少,而匪寇俘虏又太多。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引起再一次的叛乱,所有人都不得不慎重。

    此刻,袁成、周贞、林豹、周显、万达五人齐聚在一个帐篷之内,正在讨论如何处置这些匪寇俘虏。

    万达站起身来,先是朝众人简单叙述了粮食的储备情况以及每日的消耗,然后又汇报了对死亡将士的抚恤情况。最后走上前去,将一叠账簿递给袁成道:“袁巡检,这是其中各种消耗的详细记录,请你审阅。”

    袁成没有接过来,直接摆手道:“我大字不识几个,看了也是白看,还是留给你家大公子看吧!我只有一个问题,舞阳城中的粮食真的最多只可以支撑五日吗?

    万达脸色黯然的点了点头道:“这还是按照每个俘虏每日的最低消耗来配备的。如果都按照城中士卒的伙食标准,连三天都支撑不了。”

    袁成皱眉,沉思片刻,转向周贞问道:“大公子,我们在匪寇那里获得了一些银子,能否用这些银子从你周家买一批粮食。至于价格,您可以随意定。”

    周贞淡淡一笑道:“袁巡检如此许诺,是将我周家当成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了吗?价格随意定,这等许诺可不是轻易应该说出的话呀!”

    袁成连忙摆手道:“大公子千万不要误会,袁某绝无此意。之前,便是您从周家拿出粮食供养县兵,又聚集乡绅捐钱捐粮,这等赤子之心岂是那些奸商能比?我之所以如此说,一是相信大公子的人品,二也是想借此机会报答大公子一二。”

    周贞点了点头道:“袁巡检的好意,我周某领了。但我说句实话,不是我不愿将粮食卖予袁巡检。而是因为之前的各种消耗,周家的粮食也所剩无几。如果袁巡检信的过在下,我愿意组织一些周家的护院带着这些银子到隔壁诸县去购买粮食。他们一两天之内就可返回,绝对耽搁不了袁巡检的大事,而且价格绝对不比平时更高。”

    袁成脸色感动道:“那一些就拜托大公子了,袁某代那些百姓感谢袁巡检大恩。”

    周显沉思了片刻,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袁巡检,就算我大哥买回来了粮食,你难道是打算一直养着这些俘虏吗?那是可七千张嘴,再富的人家也会被他们吃穷的。”

    袁成苦笑道:“二公子,我岂能不知?我只是一个巡检,这些事情实在不归属我管。我之前已经派人将大破匪寇的事情通知了南阳府,在他们的处理命令没有下达之前,我只能尽力养着他们。”

    周显笑道:“袁巡检,以舞阳城目前的情况,等到南阳那边派人前来,恐怕我们这边也山穷水尽了。到时候一旦这些匪寇再次叛乱,你之前的那点功劳或许就完全化为乌有了。”

    袁成低头沉思了一会,朝向周显道:“那二公子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袁巡检,在我看来,我们至少有几件事应该马上做。首先将杨四诸兄弟及所有战死匪寇的头颅运往南阳,这样一方面可以展示我方军功;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向南阳的诸位官员表明我方的困境,让他们出钱出粮。既犒赏有功将士又安抚供养俘虏。”

    袁成听到周显要将所有头颅全部运往南阳,脸色微变。但沉思了片刻,觉得这件事对自己将是大大的有利,最终点了点头道:“二公子,请继续说。”

    周显道:“这些匪寇俘虏,大部分是舞阳附近的普通百姓。袁巡检可以发放银两,让老弱自行散去,回乡自求生路。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减少一小半的消耗。至于那些青壮,昔日二十余日的攻防,无论是县兵,还是乡勇的都损失不少。我们可以挑选一些身体强壮,而又没做过什么大恶的青年,将他们补充入其间。这样,他们便有了一份足以养活家人的俸禄。再加上我们给了他们活命之恩,他们必然会全心支持于您。况且,袁巡检忘了吗?不久之后,我们还要出兵郾城,人数暂时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袁成追问道:“那余下来的那些俘虏呢?”

    周显想了想道:“剩下的那些亦可分为两类,一是作恶多端,不容宽容的恶徒。对于这类人,袁巡检可以就地处斩,亦可以将他们押解到南阳府,随朝廷处置。而剩下的那些,处置就可以相对随意一点。可以任由他们自行散去,也可以让给他们找些地方安置。例如给一些富户当仆役,或者让他们以自己的劳动换取粮食。总归,能让他们活下去就可以了。”

    周显说完,不由自主的转向旁边的林豹看了看。后者正在闭目养神,好似一点都没有听见他刚刚说的话。心中不禁闪过一些失望,暗想看来师傅这次又是打算什么都不说了。

    而袁成听完,则不住点头道:“二公子说的极是。对不同类型的匪寇区别对待,确实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稳定住局面。

第八十三章 小商河

    进入腊月,天色骤冷,呼啸的北风不断吹来,更增寒意。

    已经断粮多日的很多百姓在此刻都完全陷入了绝境之中,树皮、草根、观音土都成了他们的日常食物。他们面黄肌瘦,身体浮肿,双目失光,瑟瑟发抖的躲在自己的破屋子里面,不知何时就会迎来死亡的到达。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而同为刍狗的人们却各有不同,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在大部分百姓都食不果腹的时候,在有些豪门大族的府邸之内却琴瑟齐鸣,一片欢声笑语,腊月寒冬竟然生生被他们活成了阳春三月。

    天灾如是,人祸亦如是。

    郾城匪寇紫微星、扒山虎趁势鼓动百姓,再掀叛乱。县令李振声出兵平叛,但因为两者实力差距,得不偿失,最后只能以重兵紧守县城,任由匪寇肆虐乡间。但就在五天前,李振声突然率近千士卒再次出城,在五天之内与匪寇在郾城以南连战七次。

    七战皆败,士卒死伤过半。而匪寇则趁李振声大败之时,阻断他的归城之路,并以重兵对其进行围剿。李振声率部杀出重围,绕过县城沿官道向北急速撤去。匪首紫微星、扒山虎在后面率领近两万匪寇紧紧跟随,大有不将他杀死绝不撤军的打算。

    两者距离郾城县城池越来越远,马上就要出了县治边界。而在前方不远处,正是郾城和临颍二县的交接处,小商河。

    小商河为古颖水的一条故道,河上有一座坦拱敞肩石拱桥,名曰小商桥。此桥位于官道之上,是联结南北的重要通道。桥长一百二十余步,宽十余步。桥下河水不深,尤其在此旱年,大部分地方已经断流,可以轻松看到翻出来的淤泥烂草。

    关于这个,有一个小小的旧闻。

    昔日,岳飞手下头号猛将杨再兴率三百骑兵追击金军到此。因为天降大雪,覆盖了原有的河面,让人分不清河路。他单马到此,误跌入小商河,连人带马陷入泥中,最终不幸被金军乱箭射死。而那时,距今已有近五百年了。

    周显立于桥前,向骑马奔驰到前的李振声拱手道:“李大哥辛苦了,请先行过桥,在后面稍作休息,剩下的就交给小弟了。”

    李振声点了点头,右手一挥,跟在他后面的县兵急急忙忙的快速通过小商桥。他跃下坐骑,将马缰递给自己的一个亲兵,看了看四周道:“周小兄弟,为什么只有这么点人?”

    周显笑了笑道:“三百士卒,足够了。况且不是还有李大哥手下的那些人吗?如果我顶不住了,到时候还指望您能出兵相援呢!”

    李振声笑着指了指周显道:“你们师徒二人,一个比一个精明,什么都算计在内。先让兄弟们休整一下,如果你顶不住了,就叫我们。我目前还剩下四百余能战的士卒,随你调遣。”

    周显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行谢过李大哥了。”

    李振声脸上闪过一些狡黠道:“谢倒是不用。但林豹这次设下的计策,不但让我损失了五百多士卒,还让他将我的骑兵全部都借了去。如果这次不能彻底剿灭这两股匪寇,你们可得一直给我留在郾城。”

    周显淡淡笑道:“李大哥,你这分明是在耍赖。”

    李振声叹了一口气道:“不耍赖不行啊!你可知道,果真如你之前所说的。被围在车厢峡的那些流贼刚逃出生天,便杀了那些安抚他们的官员,重新掀起叛乱。督师陈奇瑜已被陛下降职流放,天下又一波的大乱即将再次兴起。我现在真的担心,如若流寇的实力再行扩大,真到了最后那种攻城略地的地步,这大明天下可就真的危矣!”

    周显皱了皱眉头,随即淡淡一笑道:“李大哥,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就行了。至于将来局势如何变化,相机应对就行了。对了,有件好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朝廷对袁成的奖赏下来了,暂代县令一职,等待后续处置。”

    李振声点了点头道:“这个倒真是好事。暂代县令之后,只要没有什么过错,这个代县令迟早会转为正式县令的。如若这次能剿灭这两股匪寇,我会再上书一次,叙述他的功劳。或许之后,这件事基本上就彻底成了。”

    周显脸带笑意道:“说实话,能实现这第一步计划,我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李振声拍了拍周显的肩膀道:“继续努力吧!”

    远处烟尘滚滚,脚声震天,是大股匪寇赶了过来。李振声朝向周显拱了拱手,快步走向小商桥北岸。

    周显跨步走向队阵,高声喊道:“昔日,金人肆虐天下,杨再兴将军随岳武爷出兵北伐。英武果敢,屡次大败金军。但最终不幸战死于此地,终壮志难酬,死难瞑目。今日,这些匪寇肆虐乡间,虽不如金人恶毒,但危害亦是不小。我们人数不多,更不如杨将军那般英勇善战,但护国卫民之心却与之完全相同。杨将军的英灵就在上面看着我等,希望你们今日的表现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需要养活你们的乡亲父老。”

    张虎第一个带头狂吼。“坚守小商桥,大破流贼寇。”

    “坚守小商桥,大破流匪寇!”士卒们齐声高呼。

    周显看自军士气高涨,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下令道:“张虎、张威、赵勤,命你们三人率三旗,总共一百零八个将士驻防大桥前后。匪寇一靠近,你们就给我死死挡住。他们可以占领桥头,可以占领桥上,但决不可过桥。听明白了吗?”

    三人躬身道:“属下遵命。”

    “李开、王毛子,你们两人各率四十个弓箭手,驻守在桥尾刚刚兴建的两座箭楼上。不要顾忌弓箭消耗,但有匪寇杀来,就给我狠狠的射。”

    两人点了点头,点起八十人奔向桥尾的箭楼上。

    周泰脸生疑惑,朝向周显道:“小叔,那我呢!”

    “给你一旗士卒,作为预备队。等待张虎他们顶不住的时候,助他们帮匪寇给我挡下去。”

    周显说完,转向周乾道:“小乾,你先和那三十个火枪手呆在后方,不要让匪寇看到。听到我命令后,再行上前。

    周乾点了点头,和那些火枪手一起走向箭楼后侧,那里正处于一个不能被匪寇看到的死角。

    军心肃然,正待匪寇。

第八十四章 初战

    看到官军停了下来,匪寇顿时大喜,前锋近两千人一锅蜂似的冲了过去。但还没到达桥头,就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阵乱箭,没有铠甲、盾牌防护的他们瞬时非死即伤。

    鲜血的教训让他们暂时止步,躲在射程之外,紧张的看着前方。十二面盾牌整齐的并立在桥头上,盾后士卒蹲身握刀,沉静如山。盾牌上面摆放着十二杆长枪,枪头一致对外,隔了好远都能让人感受到那股腾腾的杀气。

    张虎推开前方的盾牌,持刀孤身走向外侧。桥头外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体,还有几个因为重伤而没来得及逃跑的匪寇。他一刀一个,将那些还没死透的匪寇尽皆杀死,而将头颅一个个的扔向匪寇群中。并高声叫道:“胆敢闯桥者,杀无赦。”

    一时间匪寇惊粟,竟然无一人胆敢上前。过了好一会,匪寇首领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命令手下匪寇引弓射杀张虎。而此时,张虎早已退回盾牌之后。乱箭射在盾牌之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没有伤到一个士卒。

    开战便先声夺其势,张虎真对得起他名字中的“虎”字。周显在心中暗暗赞叹。

    能充当前锋者,必为匪寇中的精锐。虽然被官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当他们看到对方只有数百人时,心中瞬间大安。但再想想张虎刚才的挑衅,顿时又气闷填胸。不待片刻休整,便敲响了“咚咚”的战鼓声。

    匪寇们齐声高呼,士气复振,在几个勇猛之士的率领下,快速冲向桥头。

    弓箭手虽然只有八十名,但他们占据箭楼,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所要射击的地方又是如此狭窄的桥面上。一轮箭过,真可谓是飞矢如蝗,翎羽漫天。再加上匪寇们不知攻战,只是一股脑的一拥而上,远比平时更加密集。片息之间,便死伤一片。

    但是他们人数众多,那点损失对于他们根本算不得什么。当第一批匪寇惨叫着仆倒在地之后,后面的匪寇也只是停顿了片刻,便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攻。他们狂吼着,狠狠的撞在盾牌之上,妄图一轮猛攻,直接拿下桥头。

    每个匪寇心中都知道,只要突到对岸。依靠人数上的优势,那数百官军瞬息之间就会被他们瞬间杀光。但他们似乎忘了,当他们如此考虑的时候,对方的官军也怀有同样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守住这条桥就是守住了他们的性命,岂能容敌军轻易而过?

    “不动如山,盾兵顶住,枪手上前,刺。”赵勤居中指挥,沉稳而冷静。

    前方持盾将士一手持钢刀,一手持盾牌,微微侧身,肩膀顶在盾牌之后,用尽全身之力嘶吼着向前顶。匪寇的撞击,没有突破他们组成的盾阵。后面的长枪手攥紧了手中的长枪,不断收回,接着前送。锋利的枪头寒光闪闪,恣意吞噬着对方的性命。不一会,枪头便变成了一片血红。

    冲杀过来的匪寇宛如潮水,一波波的袭来,又一波波的退去。

    “噗噗噗!”长枪刺入身体,血如泉涌。长刀砍在骨头上,“呲拉拉”的声响令人心惊胆战。每个匪寇脸上都彰显着疯狂,每个士卒脸上都满是鲜血。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在桥头那片狭窄的道口处反复争夺。

    这场没有丝毫试探的强攻持续了大半个钟。直到尸体逐渐将桥头的道口给堵塞了起来,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匪寇才暂时停止了进攻。

    后续的匪寇不断赶来,漫天遍野都是。他们清理开堵在道口处的尸体,定定的看着那些宛如从血水里冒出来的官军,心中生出一股恶寒。他们没有再轻易发起第二轮进攻,而是逐渐在对岸排开阵势。

    李振声不知何时走到了周显跟前,他指向对岸那个骑在高大骏马上的匪寇道:“那个就是贼首扒山虎。这人倒有几分本事,昨日一战,就差点着了他的道。要不是李二拼死护卫,或许我就死在乱军之中了。”

    周显点了点头道:“李大哥,你看看对岸,有另外一个匪首紫微星吗?”

    李振声摇了摇头道:“紫微星完全不同于扒山虎。扒山虎穿着朴素,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如果不认识的人,绝对不会想到他是匪寇的领头。而紫微星则要张扬的多,每次参战都头带紫冠,身穿一个鎏金铠甲,身后披了一个赤红色的锦袍,恐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你看看对岸,此刻显然没有如此穿着的人,也就是说紫微星不在这里。”

    周显脸露惊奇道:“紫微星在战场之上,都这么显摆。没被乱箭射死,也真算是一个奇迹。”

    “谁说不是呢!昔日,我与他对战之时,就命令弓箭手重点招呼他。但每次都是他身边的士卒倒霉,而他却一直安然无恙,气都快气死我了!”

    “李大哥,按照你之前所说,匪寇应该有两万余众。而看眼前的这些匪寇,只有大约一万五千人,而紫微星又不在。我想他们应该是分兵了,扒山虎率领大部人马前来追杀您,而紫微星率领一小部继续阻挡郾城出兵增援。那一小股人马应该有七八千人,与我们最初所料的有点差别,师傅他们应该会耽搁一点时间才能到。”

    李振声摸了摸额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说吧!你让我怎么做?”

    在战场之上,一点时间的差异就能决定整场战争的胜负。预定的计划,是林豹配合城中士卒先行击败郾城外的两三千匪寇,再率部从背后掩杀聚集在小商河的匪寇。此刻,那里的匪寇却突然增加了那么多,即使林豹能最终击溃他们,所耗的时间也一定会延长。

    而在林豹到来的这段时间内,周显就只能靠身边的这数百士卒苦苦支撑下去。否则,不是自己全灭匪寇,而是自己被匪寇全灭了。

    “李大哥,兄弟们是休息不成了。匪寇从桥上进攻受挫,必然会妄图从河面上通过。你召集你剩下的所有人马,沿河岸布防。待匪寇到达河道中间的时候,通过弓箭手射击来减缓他们的速度。河道遍布的淤泥,就是我们天然的盟友。还有,我带来了五百多个万人敌,给你三百。你让兄弟们省着点用,我们可能要坚守很长时间。”

    李振声点头道:“河面就交给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拥上河岸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匪寇的阵型开始了变化。十几面战鼓同时擂响,声若惊雷,匪寇的另一轮进攻要开始了。

第八十五章 再战

    周显立在高处,引目远眺。

    在桥头的匪寇数量并不多,仍旧只有两千余人。但和之前进攻匪寇有所不同的是,他们身上都穿着皮甲,手中持着大小不一的各色盾牌,手中武器也是长刀、长枪。在装备简陋的匪寇群中,尤为显眼。

    周显朝向旁边的周泰道:“小泰,这应该是匪寇中的精锐。有了盾牌和铠甲的防护,弓箭的作用将会大大减弱。你带上几个兄弟,携带一百个万人敌上前,配合张虎他们的防守。”

    周泰应了一声,连忙冲到桥上。在拱桥两侧的桥栏上,点起了两个火盆,方便随时可以点燃万人敌的引线。

    河道之上淤泥遍布,除了小商桥之外,最近的桥还在二十里之外,它也就成了匪寇想要过河的必经之道。当然,他们亦可以通过河道渡河。但此刻正是寒冬腊月,温度奇低,却没有完全结冰。过漆的淤泥混着冰渣子,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能冻的人的肢体完全麻木。况且,对岸还有数百严阵以待的数百官军。

    扒山虎性情虽然急躁,但并非愚笨之人。小商桥虽然有官军防守,但对方人数毕竟不多,只要尽全力攻过桥去,接下来的一切就会容易很多。但刚刚一战,自方士卒士气已坠,因而他这次派出的都是自军中的精锐,妄图一举拿下。

    而这次,匪寇也不再一锅蜂似的进攻。而是将两千余人分作五个队阵,每阵大约五百人,分批次缓缓向前推进。队形虽然仍旧散乱,但有了盾牌的防护,弓箭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大大缩减。而且,在他们进攻的同时,亦有弓箭手不断引弓支援,攻击在桥上的官军。

    密集的弓箭不间断的射来,有的落在盾牌之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有的透过盾牌的缝隙射到人的身上,溅起一团热血。惨叫声在小商桥上空不断响起,有匪寇的,也有官军。铁与血的交战,粗暴而血腥。

    匪寇在付出一百余伤亡之后,终于冲上了桥头。官军方面虽未有人战死,但亦有十数个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两军持盾狠狠的撞在一起,火星四溅。长枪手拼力刺杀,刀盾手尽力前推,嘶吼、惨叫汇成一曲绝响,双方在狭窄的河道你争我抢,没有丝毫退让。尸横桥面,鲜血满地,数百人在桥面上你争我抢,互相踩踏,拼命向前。

    万人敌被周泰他们引燃之后,不断被抛入敌阵。在火药的催动下,满是孔隙的圆球冒着火光四处乱窜。忍受不了炙热的持盾匪寇纷纷散开,露出来的空间给了箭楼上的弓箭手机会。一轮箭过,便有一片死伤。

    尸体铺满了桥面,逐渐隆成了一座小山。后面的匪寇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冲,从高处一跃而下,越过官兵盾牌的防护,直接杀入枪阵之中。

    长枪上举,前方的几人惨叫着被刺穿了身体。但后续的匪寇或抓枪,或下砍,反复争夺。人数的优势,让他们逐渐扭转劣势。而官军方面则不住的后退,与他们脱开距离之后,以发挥队阵的优势。

    狭窄的桥面成了修罗地域,残肢断臂,烂肉鲜血,恣意狂杀,狂吼惨叫。重复的场景不断上演,惨绝的画面让身处其景的人疯狂,亦让远处观望的人们感到心惊。

    仅仅小半天时间,匪寇便组织了十余次的强攻,损失了近两千兵力。而官军这边,过的也丝毫不轻松,旗长张威战死,张虎重伤,三百士卒死伤过半。最危险的时候,匪寇已经冲到桥尾。要不是周显叫来长枪队集中攒射,暂时扼住了匪寇的攻势,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有的官兵已经轮换了好几次,重伤的士卒全部被移到后方,能上场的仅剩百人左右,还大部带伤。关键时刻,李振声派出五十士卒前来支援,总算帮助周显稳定住了局面。

    周显心存感激,知道他那边的压力肯定也不小。扒山虎在看到自军损失在不断加重后,扭转思路,不再一味的猛攻小商桥。他派出一小部士卒继续猛攻小商桥,而以大部人马通过河面渡河。

    他们收割干草,运来石块,填平道路,踏着淤泥前进。弓箭延缓了他们移动速度,不断有人仆倒在地,化成淤泥中的一具死尸。剩下的人,躲闪着弓箭踏入到淤泥之内。寒冷、伤痛刺激着他们的神经,削弱着他们的斗志。

    虽然通过河道过河,给匪寇带来了不少麻烦,也让他们遭受了不少损失。但河道宽阔,依靠李振声那数百兵力显然不能防守住整个北岸。不断有个别匪寇从防守的缝隙处跃上河岸,杀向防守的官军。

    而李振声只能分出兵力来回支援,剿杀上岸的匪寇。兵力捉襟见肘,而防线岌岌可危,越来越多的匪寇跃上北岸,与官兵厮杀在一起。

    排山倒海的喊杀声四面响起,官兵的士气一降再降,再难支撑。李振声率领仅剩的一百残兵退到小商桥北岸的两座箭楼处,与周显他们合兵一起,艰难支撑。而这样做,就无法再防守北岸,只能任由越来越多的匪寇通过河面跃上北岸。

    两者相加,此时所剩也不过两百余士卒,他们以盾牌护住前方,枪兵排列其后,排成圆阵抵御外侧。

    匪寇们将剩余的官兵四面围住,各式武器劈头盖脸的打来。在经历短暂的混乱之后,看到毫无生路的官兵反而爆发了异乎寻常的战力,他们声嘶力竭的狂吼,拼死抵抗。弓箭手、火铳手占据箭楼,不断发射,长枪手尽力刺杀,刀盾手尽力护住周边。

    匪寇虽多,但短时间也绝难突破进去。

    周显满脸是血,出枪刺死一个妄图越过盾阵的匪寇。扭头朝向四周看了看,李振声手持长刀,浑身血红,完全没有他昔日的文士风采,反而多了一些杀伐之气。周泰手持长斧,躲在盾牌之后,每个妄图从他那里通过的匪寇都被他砸成一团烂泥。其他将士也都脸色沉毅,定定的望向前方,有一股赴死之前的决然。

    周显心绪平稳,暗自苦笑了一下。这种感觉和昔日自己在舞阳城外被骑兵追杀的感觉完全一致,只不过这次却没有丝毫悔意。即使死于此地,有这么多兄弟相伴,亦不会太过孤单。

第八十六章 大胜

    匪寇们疯狂的冲击着盾阵,喊杀声震天。他们不断从各处突破,奋勇杀进队阵。

    周显刚用枪刺死一名匪寇,却见另一名匪寇持刀向自己头顶砍来。一股劲风压顶而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此时周显的枪头还陷入在匪寇的身体,想要再次举枪去挡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周显心头闪过一些悲凉,闭目待死。

    “当”的一声,周显并没有感受到疼痛,不是他被劈中。

    周显睁开双眼,发现那劈来的一刀是被周泰持斧挡了下来。他斧头上举,先是挡下那名匪寇劈来的一刀,接着翻转斧头,用斧背狠狠的砸在那名匪寇的腹部。那名匪寇闷哼一声,直直向后倒去,并连带撞到了好几名匪寇。

    周泰嘴角上撇,向周显笑道:“小叔,小心点。”

    周显心头一热,点了点头,从匪寇身上抽出长枪,再次奋勇出枪。

    官军的损失在不断加重,剩余的百余人且战且退,最后全部退守到两座箭楼之上。他们占据高处,以长枪手牢牢守住上楼的阶梯。匪寇人数虽然众多,但在狭窄的阶梯上,一次仅能通过几人,完全无法发挥出他们的优势。反而处处受制,猛冲了十余次,损伤无数,但始终无法攻上去。

    周显向对岸看了看,有几十个匪寇正在清理桥面上的尸体。不久之后,更多的匪寇就会通过小商桥到达跟前。他所退守到的那个箭楼,有大约四五十人,比着退守到旁边的那座箭楼的人数少些。但所有的火铳手都在这里,防守起来反而更为容易。每次攒射过去,都能大量杀伤匪寇。

    扒山虎仍在对岸,他骑在一个高大骏马之上,脸色冷然,隐隐约约有一股怒气。他没想到本是一场简单的追击战,最后却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死伤之大远超预期。但好在郾城县令还没有逃脱,最后无论是活捉他,还是杀了他。然后兵临郾城,都可以极大打击守城士卒的士气,一举拿下郾城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当清理完桥面的尸首之后,他跃下骏马,让旁边的亲卫击响了鸣金。匪寇听到声响,缓缓向后退去,不一会就退到了弓箭射程之外。在数十个匪寇的护卫下,扒山虎登上桥面,朝向周显他们高声喊道:“上面的人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趣的放下武器,立即投降,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稍延片刻,我让你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周显呵呵直笑,朝向旁边道:“这匪寇还学会攻心了。眼看攻不下这里,就想让我们主动下去投降。兄弟们,要不我们就听了他的话语,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交给他们手里,并祈求他们可以言而有信。”

    匪寇的信用,每个人都知道,周显用这样的话语提醒众人。

    张虎受了重伤,一直靠墙坐着,听到周显话语,似乎没明白他内含的深意。怒声道:“投降他奶奶,老子从来不相信这些匪寇。要去你们去,老子就呆在这里,等他们过来杀我。”

    周泰看着骂骂叨叨,每说一句就喷出一口鲜血的张虎,淡淡笑道:“虎哥,受伤了就好好躺在那里吧!大好男儿,哪有投降匪寇的道理?”

    周显扫视了一下四周,开口问道:“你们呢!可有想要投降他们的?现在下去,我绝不拦你们。但是再晚一会,想要后悔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剩下的众人彼此望了望,脸色间虽有犹豫,但却无人下去。

    周显立起身子,走到下面的匪寇不能看到的一个暗角处,朝对面箭楼上的李振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弓,然后指了指扒山虎所站立的地方。后者会意,笑着点了点头。

    两座箭楼上的弓箭手纷纷拥到箭楼的侧边上,暗暗拉紧了手中的长弓。周显看到扒山虎仍在那里不住的劝降,微微一笑,挥手向下,大声喝道:“放!”

    一时间飞矢如蝗,一起射向扒山虎。他的反应尚快,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危险,一个打滚便躲到了盾牌之下。但他周围的匪寇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一片箭雨过去,非死即伤,转眼间便死伤了数十人。

    扒山虎连滚带爬逃到射程之外,怒声狂吼道:“给我攻过去,将柴火堆在下面,烧死他们,全部烧死。”

    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呛人的烟雾。虽然弓箭手不断引弓射击,但匪寇数量太多,他们还是不断将木柴添在火堆之上。火苗蹿的有一丈多高,炙热的火焰让呆在上面的人感到如同火炉,豆大的汗水贴着脸颊滑落。每个人都贴紧了地面,呼吸着那一丁点的新鲜空气。

    “哒哒”的马蹄声犹如雷动,由远及近的传来,匪寇的欢呼声逐渐变成了惨叫声。周显站起身来,朝下远去。远处烟尘滚滚,一支骑兵大队犹如一支箭头般杀向敌阵,后面跟着更多的步兵大队。

    开始尚有不少匪寇抵抗,但起初的艰难攻战早已磨消了他们的斗志。刚一交战,便瞬间溃不成军,接下来便是单方面的屠杀。兵败如山倒,溃败的匪寇扔下旗帜、武器,漫山遍野,像没头苍蝇般的四处奔逃。

    无数人拥入河道,陷入淤泥之中,箭簇毫不留情的射来,鲜血染红了整个河面。此刻的他们再也顾忌不上什么寒冷,疼痛,毫不留情的踏着同伴的尸首,带着满身的淤泥、鲜血拥过河岸,夺命而逃。

    是日,匪寇大败,官军大胜。

    夕阳西斜,金色的光芒一倾而下,配上满地的鲜血,显得尤为夺目。火苗已经被后续赶来的官兵扑灭了大半,剩下的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着火苗带来的暖意。

    最初坚守小商河的两军合在一起有七百余人,但此刻所剩只有一百人左右,还人人带伤。逝者已去,活着的人亦是为他们而活。人人脸上带着笑意,没心没肺的指着对方的惨样大加嘲讽,肆无忌惮的恣意狂笑。

    林豹命人带来了不少好酒,除了重伤的张虎等人因为被医官带走医治而无福消受之外,剩余的人都喝了个宁酊大醉,连李振声也不例外。等到所有人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色大明。

第八十七章 往事

    小商河之战结束十余日后,林豹在一晚将周显他们四人全部召集在一起。在喝了一些酒后,他缓缓开口道:“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的身份吗?今晚闲来无事,我就给你们讲讲。”

    周显他们彼此望了望,脸露喜色,但却没人首先开口说话。

    林豹微微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我是浙江义乌人。在十六岁那年,因为父母被倭寇所杀,便和几个族人一起从了军。而所进入的军队,正是天下闻名的戚家军。这点,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吧?”

    周泰一手紧握成拳,一手平展开来,猛然击打在一起道:“我之前就说过,师傅他一定是戚家军出来的。你们看,我说对了吧!”

    周显拿起一个鸡腿,塞进他嘴中道:“好好听师傅说。”

    林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周坤知趣的再次给他倒满。他望着外面,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我刚从军之时,万历援朝之役结束还没多久,统御我们的还是老将吴惟忠。虽然数月之后,他便因为老病而自行去职,但我仍旧将他当成我的第一任长官。正是他,向我,还有和我同期的无数新兵叙说了戚家军的辉煌和荣誉。”

    吴惟忠为当时入朝作战的明军主将之一。虽然当时已年过六旬,但英勇丝毫不弱于那些青壮。他所率领的戚家军在进攻汉城的时候便有首登之功,在紧接着的坚守乌岭要塞之战中亦有同样出色的表现,是当时令倭寇闻风丧胆的一员勇将。

    周显在心中暗自推算,吴惟忠去职应该是在万历二十八年,也就是1600年。也就是说,自己的师傅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从军了。

    “最开始我们的任务还比较清闲,主要是清理一些倭寇的残余,或者是一些分散的匪寇。当时那段时间可真是威风,一听到我戚家军的威名,作乱之人纷纷逃散,根本不敢迎战。但当时天下纷乱,虽然不比现在,但匪寇数量也不少。所以,到处都有作战的机会。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的我也是如此。根本不知何为恐惧,事事奋勇上前。薄有微功,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升为百户。”

    周乾开口问道:“师傅,以前听别人说,在戚家军里面不管出身,只以人头计军功。你能在很短时间内升为百户,是不是……”

    林豹没有否认,点头道:“不错,在戚家军确实如此。我之所以能升为百户,也的确是因为杀了不少人。但他们要么是十恶不赦的倭寇,要么是为害一方的匪寇,都是该死之人。因而,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周显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追问道:“师傅,按你之前所说的。最开始你们应该是驻扎在南方吧!”

    林豹点了点头道:“最开始的确是驻扎在南方,到北方已经是数年之后了。当时蒙元尚还势大,不断出兵寇边。朝廷九边兵力吃紧,就将我们调往了边地。最开始是抵御蒙元,后来就是抗衡满虏了。这段时间,戚家军经历了不少苦战,我的职位也随着一升再升,先是守备,后来游击。最高之时,我是参将,只受总兵一人节制。”

    周显脑海突然有点转不过来,朝向林豹道:“师傅,你说你担任过戚家军的参将?”林豹所说的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不由得让周显怀疑。在明末,总兵因为监管的地方有差异,地位也大小不一,参将亦是如此。但戚家军作为一支百战之师,能在那里担任参将一职,这已属于朝廷一方大员的范畴了。

    林豹脸色难看的叹了一口气,最终点了点头道:“那已是十数年前的事情了。但这一切从万历四十七年开始,就一步步的化为乌有了。”

    周坤熟知典故,想了想道:“师傅说的可是发生在萨尔浒的那场大战?”

    林豹点了点头道:“那个仅是一个开始。万历四十六年,奴酋努尔哈赤以‘七大恨’为由誓师反明。万历天子意识到时态严重,任命杨镐为辽东经略出兵讨伐满虏。当时气势汹汹,但最终的结果你们都知道。损兵近五万,战死将领三百余人,精锐尽失,元气大伤。”

    周显皱眉问道:“师傅,您也参与了那场战事?”萨尔浒的惨败,周显在书中读过。如果林豹参与了那场战事,最终导致了他当前的样子,周显倒不会感觉太过意外。

    林豹苦笑道:“是就好了,如若当时战死了,还能博取一个以身殉国之名。”

    周显观林豹脸色愁苦,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听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辽东政治腐败,兵员数量不足,而又缺粮缺饷。参战的大部分兵员都是从其他各地调去的,而到达顺序也有先后之差。当时的戚家军也在此列,和川地的白杆兵一同归东路主将刘綎指挥。刘綎是川地老将,之前屡立战功,素知兵事,却不得不遵从杨经略的命令。以先行到达的部分戚家军和白杆军精锐为前锋,率大军贸然出征。”

    林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朝廷的三路大军,相互之间互不知消息。当杜松和马林两路大军完全覆灭之后,刘将军还在率部继续东进。努尔哈赤利用杜松投降的亲兵和缴获号炮为引导,将刘将军引入地形狭窄的阿布达里岗,最终全军覆没。”

    林豹眼角含泪,喝了一杯酒,似乎妄图驱散心中的一切苦闷。“战死沙场本为将士宿命。但这样憋屈的战斗,让他们的本事完全没有施展开来,怎能让人瞑目?”

    周显听的郁闷,也端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让他忍不住低声咳了起来。

    旁边的周泰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双眼微红,少了平时的那种玩世不恭。

    林豹沉默良久,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那战之后,戚家军元气大伤。但尚有四千左右的士卒,和三千白杆兵一起驻防辽阳,作为一支机动部队共同策应沈阳。当时,我辅助戚家军当时的主将戚金厉兵秣马、加强训练,时刻准备找满虏复仇。”

第八十八章 浑河血战

    周泰开口问道:“师傅,那后来呢!有没有击败满虏?”

    周坤悄悄拉了一下周泰的衣袖,后者不解的看了一下他,眼神间满是疑惑。

    林豹惨淡的苦笑了一下,望向周坤道:“小坤,你历来博闻强识,应该知道后面的发生了什么吧!”

    周坤点了点头。

    林豹又饮了一杯酒,朝向周坤道:“那接下来的,就由你说吧!”

    周坤道:“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我记得应该是在天启元年吧!虏酋努尔哈赤统率数万精兵攻打沈阳,主将陈策率领四千戚家军和三千白杆兵从辽阳紧急奔援,但却晚了一步。谁能料到,被誉为辽东第一坚城的沈阳在一天之内便告失陷。后来,七千将士血战浑河,最终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周泰无限惊愕的站起来,脸色间满是不可置信。

    周显脸色难看,拉着周泰让他坐下,开口问道:“师傅,我曾听过浑河血战的场景。说当时这支大军本有机会撤到辽阳,然后再据城坚守。但陈策耐不住诸将的请战,在敌强我弱的选择了主动进攻,最终导致全军覆没。这个是不是真的?”

    林豹冷哼一声道:“听说过。听谁说的?是不是又是那些只会事后诸葛亮的酸臭文人。不知兵事,胡诌乱编,还以为自己个个都是当世名将。”

    周显尴尬的苦笑了一下,没有敢再继续说。

    林豹叹了一口气,摆手道:“不怪你们。笔杆子都掌握在文人手中,你们没有身在战场,能看到的只是他们描写的场景,做出误判是必然的。只是可惜了我的那些好兄弟,好似各个都变成了好战的莽夫,连死了都得不到片刻安宁。”

    “罢了,罢了。逝者已去,说再说也是无用。我今日就给你们讲讲当日的场面,由你们来告诉我,当时我们做出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者,你们只当是听一个故事。从中试想一下,如果你们身处当时,又该如何做出抉择?”

    林豹端起酒杯,却发现里面的酒早已空了,连酒壶里面也空空如是。

    周泰说了声“等我,我去拿酒”,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不一会,手中便抱着两罐上好的杜康跑了进来。

    林豹独自拿起一罐,一股气喝了大半罐,朝向四人问道:“你们知道何为辽人吗?”

    周乾道:“师傅,辽人不就是生活在辽东的百姓吗?”

    林豹点了点头道:“不错,辽人就是生活在辽东的百姓。这些百姓中,有汉人、有蒙古人,也有女真人,还有其他各种生活在当地的其他民族的人。在汉人之中,有出卖祖宗,投靠后金的。蒙古人之中,有支持大明的,也有支持后金的。而在女真人之中,有一些属于叶赫等部落的遗民,他们是全力支持我大明的。”

    周坤脸带疑惑的问道:“师傅,这样混乱不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你们又是如何区分哪些人是真正支持我大明的啊!”

    林豹苦笑着灌了一口酒道:“人心隔肚皮,没法区分。只有到危难之时,才能显现出来,而那时也就晚了。而一切的开始,还得从这个辽人说起。”

    “那个时候,奸臣当道,朝廷处处缺钱,军备废弛到了极点。老兵连年无饷,新兵也招募不上来,眼看就要失去对辽东的控制。因而,朝廷内的一些有识之士便提出了以辽人守辽地的主张。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这确实是解决辽东兵员不足的最好办法。戚家军不就是这么来的吗?招募倭寇危害最严重的沿海渔民从军。他们同仇敌忾,更兼守土之责,因而时时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周显眉头微蹙,朝向林豹道:“师傅,这两处还是有明显的不同吧!沿海各地的百姓都是我大明子民,而辽东则是各族混住。无论是凝聚力,还是其他的,后者应该都远不能和前者相提并论。”

    林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但那时,辽东已纳入我大明领地百余年,潜移默化,很多百姓还是心向我大明的。如果多花费一点时间,对他们善加笼络,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应该还是可以为我大明所用的。但就像我所说的,如果多花费一点时间……”

    林豹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回忆。他停下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说道:“在泰昌元年,也就是沈阳之战爆发的前几个月,善战有谋的熊廷弼经略被朝廷解职,而由一介书生的袁应泰接替。袁经略爱民如子,而又勤勉政事,如果是在中原,绝对可以成为一个好官。可惜的是,他是在沈阳,一个无论是我大明,还是后金都必须用尽全力争夺的地方。”

    周泰脸带疑惑的朝向周坤小声问道:“小坤,师傅刚才还在说天启元年,怎么突然就又变为泰昌元年了?”

    周坤倾耳向周泰小声道:“泰昌天子只当了几个月的皇帝便宾天了。泰昌就一个年号,也就是泰昌元年,接下来就是天启元年了。熊廷弼是在泰昌元年被解职的,而沈阳之战则是在接下来的天启元年爆发的。”

    周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

    林豹还在继续说。“袁经略目标远大,刚上任便斩杀贪将何光先,罢免大将李光荣及其治下十余将,以肃军纪。并决定征兵十八万,再次向后金用兵。可以说,这本应该耗费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逐步完成的目标,而他却妄图在数月之内达成。这就是后来沈阳失陷的一个主要促因。”

    周显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袁经略是精明能干,一旦定下目标,就会竭尽全力去实现。当时朝廷没有派发更多的饷银,他便招募蒙古灾荒之年逃到关内的蒙古灾民,把他们安置在辽阳、沈阳二城中,一时间还真招募了不少士卒。但袁经略不知兵事,而又谋划不周,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怎样安置如此多的灾民?亦不知道怎样把这些灾民变为可以战斗的士卒?”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欲速则不达。收拢那么多人,而有没足够的能力安置他们,袁经略这是自取其祸啊!”

第八十九章 浑河血战2

    林豹苦笑道:“当时大部分人也意识到了这点,纷纷进言袁经略!但当时他就像失了心疯了一样,对任何人的建议都听不进去。而那些新归服的灾民在辽阳、沈阳城中奸淫抢掠,百姓深以为苦。而且最严重的是,在这些投靠的灾民之中还混有不少后金的奸细。正当袁经略举措失当,城中混乱不堪之时,虏酋努尔哈赤趁机率领数万精兵直逼沈阳。”

    “后来的事情,就是总兵官贺世贤、尤世功出城奋战,不幸战死。而沈阳城中早已混入的后金奸细则趁乱伙同蒙古灾民打开城门,引后金大军进城。而在那个时候,我所在的辽阳援兵才刚刚到达浑河南岸。”

    周显心生疑惑,按照林豹所说,此刻后金大军已经占领了沈阳城。此时援兵最好的选择就是趁后金还未发现他们的行踪之前,紧急后撤。如此,便可保全实力,以待后战。但听林豹之前的话语,他似乎丝毫不觉得后撤是最好的选择。

    周泰忍不住追问道:“师傅,那接下来你们怎么办了?”

    林豹叹了一口气道:“当时,领军的主将是陈策和童仲揆两位总兵,但两军也有自己对应的主将。白杆兵的领兵之将是周敦吉和秦民屏两位将军,而戚家军方面是戚金总兵。当时陈总兵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后撤,但无论是其他的领军之将,还是参战的士卒皆群情激奋,急欲求战。你们几个可能猜到其中的原因?”

    周坤首先开口道:“好像当时的诸将说了一句‘我辈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为!’,这才使主将陈策最终坚定了主动进攻的决心。”

    林豹点了点头道:“从萨尔浒之战结束后,这两支大军便一直驻扎在辽阳附近。到沈阳之战开始之时,恰好整整三年。在这三年之中,从未有一人单独脱队,他们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找满虏为昔日的同泽报仇。这句话的确道出了当时大部分将士的心声,但并非主要原因。当时领兵的主将无一不是身经百战之士,岂会为了心中的那点怒气,而置七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

    周显听的愈加疑惑,开口问道:“师傅,那到底是为何?”

    林豹沉默了一会道:“这得从三方面说起。一是我军到达的时机,二是我军和后金大军的装备和人员构成,三就是当时沈阳周边的整体态势。说清楚这三点,你们应该就能明白,当时不是不愿退,而是不能退,也不敢退。”

    “我们是在沈阳城破的第二天到达的。那时,沈阳城刚被攻破,城内动荡不安。灾民到处都是,败兵四处乱窜。后金大军也只是控制住了四个城门及各面城墙,禁止所有人出入,但并没有完全控制住沈阳城。隔近了,你还能依稀听到里面传出的阵阵喊杀声。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显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沈阳城完全被后金大军控制住,就基本上宣告再次夺回已完全不可能。但城中传出喊杀声,就说明抵抗仍在继续,如果里应外合,还是有可能再次夺回沈阳城的。”

    林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对于我们这些发誓要找满虏报仇的人来说,一分希望就是十分希望。而且,如若我们就此离开,就等于置那些在城破之后仍在抵抗的守城将士于死地,我们又如何下的去那份狠心?而且,当时的情况,我们想要撤也已经来不及了。”

    周坤心生疑惑,开口问道:“师傅,是中间出现了什么事吗?”

    林豹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虏酋努尔哈赤,虽然是敌人,但我不得不说,此人确实是一等一的帅才。无论是他个人的战术素养,还是他御下士卒的战斗素质,都到达了一个令人恐怖的地步。在我军在从辽阳派出援兵的同时,他便遣出多股斥候,一路紧紧跟随。也就是说我们一路的行踪,他都清楚。只不过当时他正忙于对付沈阳城的守军,而无暇顾忌我们。当我们到达浑河南岸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调兵出城,随时准备攻打我们了。”

    林豹停顿了一下,望向周显道:“小显,我以前就给你讲过戚家军的组成。你能否大概推测出当时四千戚家军的编制和配属的武器?”

    周显想了想道:“依照戚家军的编制,最主要的队阵应该还是鸳鸯阵。但后期因为装备的提升,火铳兵的比例应该有所增加,或许还有不少火箭车以及虎蹲炮之类的武器。”

    林豹点了点头道:“大致不错,但你还漏了一条。在四千士卒之中,还有三百骑兵,他们配备的武器是三眼铳,当时正是由我统御的。但他们却是七千大军中,仅有的骑兵部队,剩下的都是些步卒。四千戚家军武器繁杂,火器比例占了四成以上,杀伤力极大,但要耗费一定的时间做好准备。而白杆兵,他们手中的武器为锐利的竹枪和直刀,同样也是步卒。你们看出问题了吗?”

    周显皱了一下眉头道:“后金大军都是骑兵,当时你们行踪已经被他们所知晓。如若那个时候后撤,速度一定不如他们,难免会被他们从背后掩杀。即使撤回了辽阳,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林豹再次苦笑了一下道:“不是损失惨重那么简单,而是全军覆没。因为那时,沈阳周边的后金大军有六万以上,个个虎视眈眈。后撤之时,阵型必然不如平时那么严整。火器是我们的优势,同时也是我们的短板。因为,无论是火药的装填,还是火铳齐射以发挥最大作用都需要时间的准备。如果在撤退之时,后金大军以数倍兵力掩杀过来。戚家军和白杆兵虽然都是精锐,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说到这里,周显已经差不多完全理解了当时林豹他们的困境。心怀复仇之心,而不愿撤离;因为顾忌沈阳城中还在抵抗的士卒,而不能撤离;害怕后金大军从背后掩杀而来,而不敢撤离。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一条道路可走,就是坚决抵抗到底。

第九十章 浑河血战3

    周泰声带颤音道:“七千对六万,这个仗怎么打啊!”

    林豹叹了一口气道:“实际上,也并非你所说的七千对六万。虽然后金在沈阳城附近确实是六万余大军,但我们也并非只有这七千大军。因为除了我们这一路外,还有其他三路总兵正在星驰赶往。全部加起来,应该近三万之众。可以说,如果全员到达,再加上沈阳城中尚在抵抗的士卒,胜负应该在三七之分。虽然说胜算仍是不大,但要说那就是必死之局,也完全未必。”

    周显皱了皱眉头,朝向林豹道:“师傅,你们是将完全希望寄托在援军身上,这个是否太过冒险?而且当时沈阳失陷的消息一旦传出,他们还会继续派出援兵吗?”

    林豹苦笑道:“你猜出来了啊!当当时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选择相信他们。而且,你要知道,戚家军为天下强兵。自建立以来,便屡战屡胜。无论前方是何等的敌人,在全体将士心中从未有过畏惧二字。而白杆兵出自川地,也是屡立战功,当时无论是战绩,还是志气,丝毫不逊于戚家军将士。两军当时的想法,就是先挫后金大军的士气,尽可能长的坚持下去。到时候只要有一支援兵到达,合兵一起,即使击不破后金大军,亦可以交替掩护着撤回辽阳。”

    林豹停顿了一会,脸上带着无限哀戚道:“但人算不如天算,那三支援兵,竟然一路都没有到来。甚至在后金大军猛攻我们之时,有两万援兵就在沈阳城十几里外。但他们早被后金大军吓破了胆,丝毫不敢再行靠向。我们从始而终都是一支孤军,没有得到一兵一卒的援助。当时,我手下控制着那三百骑兵,来回传信,寻求援兵。都不知磕了多少头,但始终没有击开他们的铁石心肠。”

    周显叹了一口气,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努尔哈赤起兵之时,也不过十三副铠甲。在沈阳之战那时,能调动的兵员尚不足十万,但却能屡战屡胜。这固然和他本身的能力有关,但更多的却是大部分大明官员各个心怀鬼胎,党同伐异,事事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有着莫大的关系。他心中默念道:“要想彻底战胜后金大军,稳固内部远比击破敌军更为紧要。”

    看到林豹已经微醉,周坤偷偷将酒罐从他旁边拿走,只给他酒杯里倒满了一杯。

    林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角微红道:“最终,在诸位将领商议之后,定下了主动进攻,以攻代守的战法。七千大军按照兵制被分为两部,三千白杆兵通过浮桥快速到达北岸,结阵迎敌。而四千戚家军在南岸就地驻扎,布置防御措施,以待后续的决战。”

    周乾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师傅,本只有七千大军。此刻再分兵,不是更容易被敌军所击破吗?”

    林豹赞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小乾,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你最近的确有所长进。但形者,势也!凡事要根据当时具体的地形和形势,做出对应的判断和分析。这点,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都要永记在心。”

    看周乾点头,林豹继续说道:“分兵的确是大忌,但也应该考虑一下当时具体的情形。那个时候,后金大军马上就要赶到,而我军的阵型还未排开。那三千白杆兵,他们的使命就是为后续的戚家军争取布阵的时间。三千士卒对阵数万敌军,谁都知道是九死一生。但那三千兄弟在周敦吉和秦民屏两位将军的率领下,义无反顾的拥向对岸。那份决然和心情,岂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白杆兵久在川地,与后金大军的交战机会不多。当刚出沈阳城的后金大军看到这支武器装束都十分奇特的大明步兵向他们迎面冲来之时,他们并不十分在意。凶悍的后金正白旗部在领军之将的率领下对白杆兵进行了反冲锋。但两军刚一接触,他们便后悔的哭爹叫娘。白杆兵每人手持一把竹枪,戳的后金骑兵是人仰马翻,落马士卒又被他们手中所持的直刀乱砍至死,很短时间内不可一世的正白旗便败下阵去。努尔哈赤此刻才重视起来,派出他亲自掌握的正黄旗,但很快它也遭受了和正白旗同样的败绩。两轮进攻下来,后金伤亡两千余人,军心动荡。”

    林豹脸带笑意,现在似乎还对当日之战心驰神往。但片刻之后,脸上却如乌云盖日,愁苦不堪。“我们当时在南岸,看着白杆兵的兄弟们英勇的姿态,和辉煌战绩也同样是激动万分。但谁曾想,最终击破他们的不是后金大军,而是昔日的同袍兄弟。”

    “正当努尔哈赤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作恶多端的汉贼李永芳却以重金收买了几个沈阳城中被俘的我军炮手,炮弹落在白杆兵的队阵之中。可以抵御后金骑兵的枪阵片刻之间便露出了无数空隙。后金大军趁白杆兵混乱之时一拥而上,最终冲垮了这支勇猛而自信的白杆兵。周敦吉和秦民屏两位将军战死,只有少数人冲过浮桥,返回了南岸大营。”

    周泰猛拍了一些桌子,震的酒罐、菜碟乱响。“这些该死的汉贼,个个都不得好死。”

    周乾应声道:“这些人忘了自己的祖宗,投靠满虏,就算对他们千刀万剐,也丝毫不能抵消他们的过错。”

    林豹没有对他们的话语做任何置评,继续说道:“等白杆兵覆没之后,此刻我军所剩也只有在浑河南岸的戚家军,形势变的更加严峻,好在白杆兵的英勇奋战给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我们占据了一个高地,以鹿角、拒马枪排列在外,战车紧随其后。士卒集中在后,用火炮、火铳、弓箭等武器击退于数倍于我们的敌军的一次次疯狂的进攻。火器轮番开火,杀的八旗军屡次换将,伤亡惨重。最多之时,努尔哈赤竟然投入了四旗兵力,同时对我们队阵发起了突击。在此决战之时,后金大军接二连三的拥来,不断对我军发起进攻之时。我们的两万援兵竟然就在十几里外止步不前,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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