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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执宰大明txt下载     执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分化

    “湖口县知县?”

    “就是被大当家用人头吓昏了的那个。追书必备”

    “听说他上次把所有的罪责都扛了下来。”

    “我有一个表弟在白水镇码头扛麻袋,白水镇的人好像对他的口碑不错。”

    ……

    得知李云天就是外面那个人口中的“大人”,水匪们顿时一阵骚动,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着。

    “大家都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此人经过上次之事对咱们恨之入骨,岂可给咱们一条生路,他是想踩着咱们的脑袋往上爬。”

    魏坤本以为能请动九江卫的人至少也是同知级别的官员,没想到竟然会是李云天,心中顿时倍感意外,同时也慌了起来,高声向水匪们喊道。

    虽然他认为李云天是个胆小懦弱胆小的草包,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经历了上次白水镇水匪的事情后,李云天不仅在湖口县有着不错的名声,而且也成为了水匪们闲暇时的谈资,认为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不过,这个时候李云天的“傻”对魏坤却起了致命的作用,抛开李云天的能力不说,至少他敢作敢当不会把责任推给属下,有着非常好的人品,使得他无形中就获得那些水匪的信任。

    “我现在数十下,如果十下后没人投降,那么我们可就要扔火把了,十、九……”魏坤的话音刚落,墙外的人就开始下达了最后通牒。

    水匪们闻言轰一声就乱了阵脚,他们此时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活活地被困死在了院子里。

    “大家听着,跟我一起冲出去,跟他们拼了。”魏坤知道现在到了紧要关头,他肯定是难逃一死,自然不会投降,故而举着刀大吼了一声,想鼓动水匪们冲出去,或许趁乱他还能逃走。

    “不要扔火把,我投降!”下一刻,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场的水匪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个身材粗壮的水匪。

    “好死不如赖活,你,你,还有你,都没有杀过人,既然能活命为什么要去送死?”粗壮水匪见众人都望着他,把心一横,指着一旁的几名水匪说道。

    “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老子砍了。”魏坤没想到有人这个时候背叛他,双目凶光一闪,指着粗壮水匪说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两名立在他身旁的心腹手下立刻拎着刀,气势汹汹地向粗壮水匪走了过去。

    眼见两人就要来到粗壮水匪面前,先前被粗壮水匪指了的那三名水匪握着手里的刀将其护在了身后,与两人对峙起来。

    “你们想造反吗?”魏坤见状心中一沉,恶狠狠地说道,他知道如果现在控制不住局势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又没有杀人,何必陪你送死!”一个护在粗壮水匪面前的瘦高个水匪望了魏坤一眼,随后几个人缓缓向门口退去,准备出去投降。

    “把这些蛊惑人心、忘恩负义的混蛋剁成肉酱。”魏坤见状顿时大惊失色,指着瘦高个水匪等人吼道。

    如果搁在以前,现场的水匪肯定一拥而上将瘦高个水匪几人乱刀分尸,可大家都不是傻子,以目前的处境除了投降外根本就没有活路。

    毕竟,手上沾过人命的水匪只是少部分,其余的水匪大不了干些敲诈勒索、打家劫舍的勾当,杀人这种事情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下得去手的。

    现场的形势随即发生了变化,大多数水匪开始涌向瘦高个水匪等人。

    不过,他们并不是面向瘦高个水匪而是背对着他,一步一步向后退着,手里拎着刀警惕着望着魏坤等人。

    “你们……你们………”魏坤没想到这么多人会背叛他,脸色铁青地指着那些准备投降的水匪,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按照门外巡检司军士的命令,瘦高个水匪等人扔了手里的兵器,排成两列,双手抱头走了出来,被一群军士带走看押。

    此时院子里还剩下魏坤等三四十个手上有人命的水匪,立在那里不知所措,凭他们这么点儿人根本就冲不出去。

    “里面的人听着,有没有想抓住魏坤戴罪立功的?如果没有我们就要放火了!”就在众人感到一片茫然的时候,墙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魏坤闻言大惊失色,这摆明了就是挑拨他们内讧,连忙看向了周围的那些水匪,手里禁不住握紧了刀。

    “有,别放火,我们这就把魏坤抓来。”在他的注视下,一名脸上有道刀疤的壮汉忽然一刀砍翻了边上的一个水匪,冲着墙外高声喊道。

    “刀疤刘,你想干什么?”魏坤吃了一惊,冲着那个壮汉说道,他平日里可待此人不薄。

    “二当家的,你是死定了,怎么得也要给兄弟们留条活路吧!”刀疤刘阴森森一笑,把刀对准了魏坤。

    见此情形,十几名水匪立刻护在了魏坤的周围,他们是魏坤的心腹,自然不会背叛他。

    其余的水匪则像刀疤刘一样,把刀对准了魏坤等人。

    现在院子里的水匪都是亡命之徒,时值生死时刻谁还会顾什么往日的情谊,能活命最重要。

    “杀!”双方对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院子里随即展开了一场混战。

    “大人这一招驱狼吞虎还真是高!”立在弩弓手和弓箭手身后的赵华听见院子里传来的激烈打斗声以及惨叫声后,不由得暗自赞道,如此一来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不久后,一群人急匆匆从白水镇方向赶了过来,李云天看见赵华放得烟花后率领着码头上的人火速赶来增援。

    望见那些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水匪后,李云天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势已定。

    陈伯昭显得非常兴奋,王三这一伙水匪是彻底地完了,等到解决了院子里的垂死挣扎的魏坤,下一步就是直捣他们的老巢。

    张有财则是一脸的惊愕,他万万没想到那些水匪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顷刻之间就成为了俘虏。

    如果……如果王三或者魏坤被活捉的话,那么张有德跟王三勾结的事情十有yankuai就要曝光了,他可不认为水匪们会讲什么情谊。

    “大人,王三一直没有出现?”赵华已经从投降的水匪那里知道王三没有现身,颇为遗憾地向李云天回报。

    “这家伙能去哪里呢?”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显得有些失望。

    “只要抓住魏坤,那么就能知道他的下落。”赵华沉声说道。

    “赵巡检,你们巡检司今晚居功至伟,本官一定给你们请功。”李云天闻言,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笑着说道。

    “是大人指挥有方,卑职只是依命行事而已。”赵华脸上不由得一红,不无惭愧地说道,所有的计划都出自李云天之手,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执行者而已。

    “赵巡检过谦了。”李云天笑了笑,随后抬头望向了仓库的院子,立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里面的战斗结束。

    “别放箭,我们把匪首魏坤抓住了!”院中的打斗声逐渐停止,伴随着一个喊声,刀疤刘出现在了院门口,他的身后,两个大汉押着浑身是血、双手被捆住的魏坤。

    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后,院子里的那三四十人此时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本官提醒你们一句,魏坤只有一个人,自然只能为一个人减罪,你们可想好了由谁来领这个功劳?”赵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云天,眼睛一眯,意味深长地向刀疤刘说道,这是李云天先前特意嘱咐他的。

    在李云天看来,能坚持到最后的家伙绝对双手沾满了血腥,既然他们迟早都是一死,那么不如趁早了结他们,免得拖到秋决,也能省下几顿口粮。

    刀疤脸闻言立刻明白了赵华的意思,二话不说,转身刷刷几刀就砍死了身后的那两名水匪,然后扔下刀,高高举起了双手。

    赵华一挥手,巡检司的军士就冲了上去,把魏坤和刀疤脸按在了地上。

    张有财的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他刚才的担忧终于成为了现实,魏坤竟然被活捉了!

    李云天看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张有财,见他脸色难看,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冷笑。

    “大人,匪首魏坤已经被擒,为了避免消息外泄使得匪巢的水匪逃散,卑职请命带人进剿匪巢。”赵华望了一眼被押过来的魏坤,沉声向李云天请示,显得颇为意气风发。

    他已经从那些水匪那里知道王三老巢所在,不要说九江府,就是放眼整个大明,自大明立朝以来还从没有一个巡检司去进剿像王三这样大股盗匪的先例。

    这并不是赵华狂妄自大,而是王三一伙水匪的精锐已经被他歼灭在了这里,剩下的以老弱病残居多,不足为惧。

    “王三匪巢经营已久,人数众多,等李满山赶来汇兵一处再去进剿。”李云天不会让赵华独居功劳,况且匪巢加上家眷有着不少人,凭借巡检司的人手难以控制局面,沉吟了一下后开口吩咐道,“立刻派人把王三匪巢位置所在通报给彭泽县知县。”

    赵华不敢争辩,喊过一名巡检司的伍长交待了几句,那名伍长领着一个手下急匆匆离开了,前去彭泽县报信。

第三十三章 大获全胜

    “魏坤,本官问你,王三现在身在何处?”魏坤被押到李云天面前,两名军士按着他跪在了地上,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望着他。追书必备

    “你就是湖口县知县?”魏坤见李云天被众人簇拥着,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如此年轻,显得颇为意外,随后双目凶光一闪,“想要找我姐夫,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姐夫绝对会给我报仇,到时候一定会砍下你的脑袋。”

    “不过徒逞口舌之快而已,何必跟他一般计较。”一旁的军士见魏坤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嚣张,正要动手教训他,李云天见状挥了挥手,让人将魏坤带去巡检司看押。

    望着远去的魏坤,张有财心中万分焦急,虽然魏坤现在嘴硬,但在审问的时候不一定能经受住严刑拷打,保不准就要把张家给卖了。

    “岳父、张公,赵巡检要带兵进剿匪巢,还望两位派些人手前去照应巡检司关押着那些水匪,以防不测。”等魏坤走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张有财,开口向他和陈伯昭说道。

    “大人,那些水匪是冲着我陈家来的,我陈氏子弟理应协助赵巡检前去剿匪,让那些水匪知道我陈家可不是好欺负的。”陈伯昭闻言面色一整,神情严肃地望着李云天,“还望大人允许我陈家子弟上阵杀敌。”

    “张公,你意下如何?”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看向了张有财,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既然陈兄有此意,那么小人就成人之美,由我张氏子弟来看押那些水匪。”张有财眼前顿时一亮,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此一来的话他就能暗中做些手脚对付魏坤,于是笑着回答。

    “那就有劳张公了。”李云天闻言笑了起来,他就是送一个杀魏坤的机会给张有财,既显示了对张家的信任,也能让张有德不对他产生怀疑,可谓两全其美。

    他现在有些好奇的是,张有德和张有财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干掉魏坤。

    李云天回到白水镇的时候,在街上正好遇见了乘马车急匆匆赶来的张有德。

    张有德见李云天等人神情轻松,还以为水匪尚未来到白水镇,不成想下一刻就得知了进犯白水镇的水匪已经被全歼的消息,使得他大跌眼镜。

    在张有德看来,虽然赵华的巡检司在李云天的支持下增强了不少实力,但是还没有到能歼灭王三那伙水匪的地步。

    可随后他就不得不相信,因为有一百多名垂头丧气的水匪被巡检司的军士押着从他面前走过。

    结果,张有德带来的那几名大夫的治疗对象既不是巡检司的军士,也不是张家、陈家的人,更不是白水镇的百姓,而是二十多名被弩弓和弓箭射伤的水匪。

    半个时辰后,李满山领着手下的巡城壮班士卒风尘仆仆赶来,在码头与巡检司军士、赵家子弟汇合,使得进剿匪巢的人数超过了四百,士气高涨,群情振奋。

    李云天领着陈伯昭、张有德等人在码头为剿匪的队伍送行,临行前叮嘱赵华和李满山切不可放任手下杀良冒功,乱杀无辜,两人连声应诺。

    幽静的夜色下,赵华和李满山一行人乘坐数十艘大小船只,浩浩荡荡驶向了王三的匪巢,码头上的人们向他们挥着手,祝他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回张家的路上,马车里,张有财忧心忡忡地望着眉关紧锁的张有财。

    “魏坤绝对不能留!”张有德脸色阴沉得可怕,良久,口中冷冷迸出了一句。

    “如果他死了的话,我们如何向县尊大人交待?”张有财的脸上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巡检司除了留下几个军士看守库房和军械库这两个重要的部门外,其余人都跟着赵华去王三的匪巢剿匪,现在负责看押魏坤和被俘水匪的都是张家的人。

    魏坤是王三一伙水匪的重要匪首,一旦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么张家必然要承担责任,搞不好还会激怒李云天。

    “他要是不死的话,那么到时候死的可就是我们。”张有德脸上流露出了狰狞的神色,“这个废物竟然连赵华都斗不过,他还有脸活着?早就应该自尽,也省得给大家找麻烦!”

    “大哥,如何下手?”张有财见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他从小就怕张有德,试探性地问道。

    “查查镇上有谁最恨王三这伙水匪,与魏坤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更好,让他去巡检司帮忙,给他制造杀魏坤的机会。”张有德的嘴角流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到时候那个人就是替死鬼,咱们最多只是失察而已。”

    “大哥,你这招借刀杀人可真是高。”张有财闻言眼前一亮,这可是一个绝佳的办法,随后眉头微微一皱,“要是他要不了手怎么办?”

    “要是那样,咱们到时候可以帮他一把,然后让他下去陪葬。”张有德双目凶光一闪,杀气腾腾地说道,他绝对不会容忍魏坤活着进而对他造成威胁。

    “回去后我就让人去办这件事情。”张有财点了点头,他现在不由得庆幸陈家的人去剿匪,否则的话要想杀魏坤可就难了。

    “大人,张司吏有要事求见!”第二天上午,李云天正搂着陈凝凝睡得正香,门外传来了罗鸣的声音。

    “什么事儿?”李云天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问,昨晚回来后,心情舒畅的他和陈凝凝翻云覆雨,折腾了大半夜才睡,此时正犯困。

    “魏坤死了!”罗鸣沉声回答。

    “什么?”李云天闻言猛然睁开了双目,看来张有德和张有财果然没有“辜负”他的厚望,想办法杀了魏坤。

    这一下,李云天睡意全无,他没有惊动一脸慵懒地酣睡着的陈凝凝,让丫环伺候他洗漱更衣后快步去了前院的客厅。

    “大人,我没能照看好魏坤,有负大人重托,实乃罪该万死!”客厅里不仅有张有德,还有张有财,张有财见到李云天后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张司吏,究竟是怎么回事?”李云天望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张有财,故作惊讶地看向了张有德。

    “大人,王三一伙水匪素来凶残,属下二弟担心那些被俘的水匪会滋事,故而从镇上找来了一批青壮看押他们,不成想其中一人与魏坤有着血海深仇,竟然趁着给魏坤送饭的机会杀了他。”张有德一脸的愧疚,随即也跪在了地上,“属下二弟犯下如此大错,请大人责罚,以儆效尤。”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李云天不得不佩服张有德,竟然能想出这招借刀杀人来,于是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上前扶起了张有德,“张司吏,魏坤作恶多端,实属罪有应得。”

    “张公,你也起来吧,此乃意外,说到底本官也有责任。”随后,他冲着张有财说道,丝毫没有追究他的意思。

    “谢大人,小人以后一定以大人马首是瞻,尽心为大人效力。”张有财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人,如此一来,王三的线索可就断了。”张有德神情凝重地望着李云天,这恐怕是李云天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匪巢一灭,王三就成了一条丧家之犬,迟早有一天会落入法网。”李云天冷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本官倒要看看他能逃到何时!”

    张有德和张有财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流露出了轻松的神色,看来魏坤的这一关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至于那名杀了魏坤的人,李云天考虑到他一家五口都被魏坤亲手杀害,双方可谓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因此手下留情,打了他三十板子后把他流放到边疆罚役五年。

    黄昏时分,赵华和李满山得胜归来,引得白水镇无数百姓聚在码头上看热闹,此时白水镇的人已经知道昨天晚上魏坤被围歼的事情,整个镇子都被轰动了。

    李云天领着从县衙赶来的王宇等人在码头上相迎,此次进剿王三匪巢十分顺利,在几名被俘水匪的劝降下,匪巢里的水匪几乎没有做什么抵抗就投降,并且活捉了留守的三当家。

    本来,赵华和李满山中午就能赶回白水镇,不过他么要留在那里等待彭泽县的人,故而耽误了时间。

    按照李云天事先的交待,赵华把这次进剿匪巢的功劳分了一半给彭泽县的人,宣称是与彭泽县通力合作的结果,使得双方皆大欢喜。

    赵华和李满山从匪巢里带回来了近百名水匪,不过把那个三当家给了彭泽县的人,也算是送了彭泽县知县一份大人情。

    当那被俘的水匪垂头丧气地从船上下来后,围观的百姓们顿时群情激动,一边咒骂一边向他们扔着烂菜叶和鸡蛋,这些年他们可没少受水匪的祸害。

    如果不是李云天明令禁止扔石头的话,恐怕那些水匪就要被现场激动的百姓们给砸死。

    不仅俘虏,赵华和李满山还带回来了大量的战利品,几乎把匪巢里值钱的东西都给搬了回来。

    谁也不知道的是,王三所积累的财富并不在这些战利品里,李满山悄悄派人把它从另外一个码头运回,李云天准备把这笔财富好好运用,以造福湖口县的百姓。

第三十四章 声威初显

    王三一伙水匪覆灭一事迅速传遍了鄱阳湖沿岸的府县,不仅使得沿岸的官府大为震动,而且在百姓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更是给了鄱阳湖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水匪当头一棒。追小说哪里快去

    在鄱阳湖的水匪中,王三的实力排名前三,谁也不会想到**之间他就被湖口县县衙剿灭,连老窝都给端了。

    一时间,鄱阳湖上的水匪对湖口县水域是避而远之,生怕得罪了湖口县县衙,原因很简单,如果湖口县县衙能把王三剿灭,那么很显然也能把他们剿灭。

    江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纷纷派人前来湖口县查探此事是否属实,他们很难相信以湖口县的实力能剿灭王三这股悍匪,万一李云天造假他们又把此事上报朝廷,一旦被查实的话后果将非常严重。

    要知道杀良冒功的事情在过去可是屡见不鲜,以前剿匪的时候不少官军就这样干,杀一些老百姓来当水匪,以此来向朝廷邀功。

    不过,当看见魏坤等人的尸首,尤其是那两百余名被俘的水匪后,三使司下来的官员终于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因为李云天根本没有办法抓这么多的老百姓来冒充水匪。

    面对江西三使司官员的褒奖,李云天并没有居功自傲,而是把功劳推到了九江府知府杨德民和同知韩安玉的身上,说是湖口县县衙这次能剿灭王三一伙水匪都是两人教诲的结果。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把彭泽县知县钱程也给捎带上,表示如果不是与钱程通力合作的话,那么绝对不会如此顺利地剿灭王三的匪巢,这使得钱程红光满面,颇为得意。

    钱程年近四旬,举人出身,中等身材,体型微胖,留着一撇八字胡,对于他来说这次的事情完全就是天上掉了馅饼,使得他稀里糊涂地就立了一个大功,因此对李云天好感倍增。

    说实话,倘若李云天在这件事情上不搭理钱程的话,钱程除了干着急外没有一点儿办法,搞不好还要被上司降罪,毕竟王三的匪巢在他的辖地内。

    可李云天却把剿灭匪巢的功劳分了他一半,还将王三一伙水匪的三当家给了他,这使得钱程心中对李云天暗存感激,两人因此称兄道弟,成为了朋友。

    等李云天忙完王三一伙水匪的事情时已经是三月份,进入了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季节,大地回春,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色。

    江西布政使司已经把湖口县县衙剿灭王三一事上报朝廷,给李云天和相关人员请功。

    有些可惜的是匪首王三跑了,这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遗憾。

    按照惯例,李云天铁定会受到朝廷的嘉奖,这无疑对他的仕途大有裨益。

    不过,最令李云天高兴的是鄱阳湖的那些水匪远离了湖口县的水域,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家伙都不敢再来湖口县滋事,这使得湖口县的百姓免受水匪的侵扰。

    解决了王三的事情,李云天把目标对准了张有德,他准备把张有德势力连根拔起,然后整合县衙的胥吏,如果不把这帮家伙解决掉的话他就无法在湖口县施政。

    至于突破口李云天已经想好,就是冯田的案子,冯田的案子绝对与鲁云山有关,他准备先把张有德的这条“手臂”给砍了。

    李云天很清楚,这段时间以来陈凝凝一直在追查冯田的案子,现在已经有了眉目,只要他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么案子应该很快就会查明。

    在李云天看来冯田的案子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有人犯了死罪让冯田代死而已,大牢里面经常有这种龌龊的勾当,而有这种能力的人家绝对非富即贵。

    因此,只要查查两年前九江府秋决时杀了的人中有哪些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又有谁与冯田的身材样貌相似,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因为应该埋着那个大户人家子弟的棺材里无疑就是冯田的尸首了。

    虽然冯田现在已经化为了一堆白骨,但是他的身上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征,那就是他的左脚有六个脚趾,即使成为白骨这个特征也不会消失,这就是他当时提醒陈凝凝的尸骨上的记号。

    如果对方在湖口县,那么李云天就非常容易操作,不过非常可惜那个让冯田替死的人在九江府德安县。

    李云天与德安县知县郑文过年的时候在知府杨德民的家中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杨德民留他和郑文以及瑞昌县知县周明浩吃午饭,两人相互间并不熟悉,只能算是点头之交,这就使得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但也仅是棘手而已,如果李云天想要推动的话那么郑文必定会开棺验尸,关键问题是他如何操作这件事情,使得对方家里的人也能心甘情愿地开棺查验。

    “老爷,你可记得教妾身刺绣的绣娘周柔周小姐?”这一天,李云天正在县衙后宅悠闲地逗着张有德送给他的一只鹦鹉时,绿萼来到他身边笑着说道。

    “周记绣庄老板的千金。”李云天转身看向了绿萼,他跟着绿萼去过一次周记绣庄,见过周柔。

    周柔身材苗条,模样标致,尤其是有一手刺绣的绝活,故而绿萼跟她学刺绣。

    虽然比李云天还要大一岁,不过周柔仍待字闺中,这令李云天多少感到有些好奇,凭周柔的样貌和身世不至于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不过这属于周柔的私事,他也就没有过问,以免引起某些人的误解,以为他看中了周柔,那就比较郁闷了。

    “周柔托妾身向老爷求个情,杨公子已经牢里待了一个多月,已经洗心革面,潜心悔过,是否可以把他放出来。”绿萼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杨公子?”李云天闻言有些纳闷,他好像并没有抓过什么杨公子,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伸手拍了一下前额:杨云贵现在还在牢里待着!

    本来李云天想给杨云贵一个教训,在牢里关他几天,可是后来由于忙着王三那伙水匪的事情,一时间竟然把他给忘了,现在想想看已经关了快两个月,想必这家伙在心里肯定骂死了自己。

    “夫人,周柔与杨云贵……”可周柔为何要替杨云贵求情?两人好像并不是亲戚,那么也就只能是情侣了,李云天有些意外地望着绿萼,想不到杨云贵竟然还有如此漂亮的红颜知己。

    “杨公子和周柔自幼青梅竹马,两人本有婚约,不过后来杨家家道中落,周老板有心悔婚,让杨公子拿出一份厚礼当聘礼,结果激怒了杨公子,当场就把婚约给毁了,不过周小姐痴心一片,依然在等他。”绿萼微微颔首,把两人之间的纠葛娓娓道来。

    “这个杨云贵,脾气真是又臭又硬,他倒是逞了口舌之快,不过却苦了周小姐。”李云天摇了摇头,感觉杨云贵恃才傲物,太过孤傲,如果换作是他的话肯定想办法凑齐那份厚礼迎娶周柔,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周柔等着他,白白虚耗年华。

    “大人,看在周小姐对杨公子一片痴情的份上,你就帮帮她吧,放了杨公子。”绿萼微微一笑,娇声替周柔求着情。

    “好,老爷就放了他。”李云天笑了笑,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绿萼的脸颊,使得绿萼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两片红晕。

    虽然已经半年了,但绿萼还是有些不适应李云天落水后的一些转变,尤其是李云天无意中的一些亲昵动作,常常会使得她面红耳赤。

    晚上,一名穿着蓝衫、相貌俊朗、儒雅不凡的年轻文士走出了县衙大牢,神情看上去有些憔悴。

    年轻文士在大牢门口深深吁出一口气,抬步沿着街面走了,到了一个普通民宅后拿出钥匙打开了院门。

    院子里落着厚厚的一层灰,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先去柴房烧水洗了一个澡,洗去了身上的污垢和晦气,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衫到邻居家里借了一些食材做饭,大牢里的饭菜真不是人吃的,简直难以下咽。

    正当年轻文士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他心中感到狐疑,这么晚了谁来看他,难道又是找自己写状子的人?

    等打开了门,他微微一怔,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一名穿着蓝色长袍的公子正微笑着望着他,几名壮汉守在一旁。

    “这位公子,敢问找在下何事?”年轻文士并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蓝袍公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本公子的来意?”蓝袍公子笑了笑,自顾自地走进了院里,那几名大汉门神般守住了院门。

    “这位公子,在下与公子素不相识,如何能猜中公子的来意。”年轻文士的眉头皱了一下,抬步跟在了蓝袍公子的身后。

    “听说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却甘愿蜗居于此,以前的书真是白读了,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知能否合眼!”蓝袍公子走进厨房,望了一眼年轻文士准备的简陋饭菜,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说道。

    “你究竟是何人?”年轻文士闻言眉角一挑,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还从没有人敢当面这样挖苦他,而且还提及他的父母。

第三十五章 大隐于朝

    “看来这牢里你是白待了,你就没有想过为何会被送进牢里?难道真的是因为兴讼而已?”蓝袍公子见年轻文士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再度摇了摇头,一脸失望地望着他。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你……你是李云天?”年轻文士闻言怔了怔,随即双目精光一闪,颇为意外地说道。

    “你说什么?”李云天见年轻文士直呼自己的姓名,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生员杨云贵,拜见知县大人。”年轻文士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向李云天一拱手。

    “杨生员,你现在还认为本官把你送进牢里是因为兴讼吗?”李云天微微一笑,盯着杨云贵说道。

    “在下愚钝,请大人明示。”杨云贵再度向李云天一拱手,眼神有些闪烁,暗自猜测着李云天的意图。

    传言中,李云天是一个涉世不深的愣头青知县,而他的一些所作所为好像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可是今日一见,杨云贵却发现传言不可信,李云天三言两语间就使得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你明知那两张状子无法翻案,为何还要给刘波和冯老大写状子?这岂不是逼着本官打他们板子,使得本官落下一个坏名声!”李云天冷笑了一声,神情严峻地说道,“难不成你是为了那点儿润笔?”

    “大人有所不知,即使在下不给他们写状子,他们也会找别人,在下相信,在九江府没有人写的状子能比过在下,故而在下这才动笔。”杨云贵摇了摇头,一脸傲然地说道。

    “在本县看来,即使状子写得妙笔生花,只要对翻案无益那就是一张废纸。”李云天见杨云贵神情孤傲,冷冷地泼了他一盆冷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愚蠢就是沽名钓誉!”

    “大人,其实在下的状子也并非一无是处,所有的线索都藏在了状子里。”杨云贵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淡淡地说道。

    “既然你知道线索,为何不明说?”李云天注意到了杨云贵的不屑神色,冷冷地望着他,“如果本官看不出来的话,是不是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蒙受不白之冤?”

    “大人,在下只负责状子,审案是大人的事情。”杨云贵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淡淡地说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本官本以为你只是怀才不遇而已,现在看来本官错了,你不过是一个随波逐流的懦夫。”李云天盯着杨云贵看了一会儿,失望地摇了摇头,“幸好周老板没有把周小姐嫁给你,你根本不配周小姐。”

    “她应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杨云贵的眼前亮了一下,随后黯淡下来,神情显得颇为失落。

    “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什么时候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周小姐才算是没有看错人。”李云天摇了摇头,他觉得杨云贵表面看起来孤傲,其实内心非常孤独,孤芳自赏的感觉其实非常可悲。

    说着,李云天抬步向门外走去,杨云贵怔在了那里,双目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人,你真的想知道那两个案子的线索,为刘波和冯老大伸冤吗?”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杨云贵忽然开口问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帮他们伸冤?”李云天停下了脚步,他并没有回答杨云贵,而是反问道。

    “在下心有余而力不足。”杨云贵闻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愧色。

    “真正的隐者,处于时局之中而荣辱不惊,泰然处之。”李云天转过身,语重心长地向杨云贵说道,“杨兄,如果你真的想替他们伸冤,那就不要光动嘴皮子,用实际行动来展现吧,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

    “大人金玉良言,不才受教匪浅。”杨云贵神情惊讶地望着李云天,他万万没有想到李云天如此瞧得起他,称他“杨兄”,而且刚才那一番肺腑之言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使得他对李云天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随后面色一整,郑重其事地冲着李云天拱手行了一礼。

    “杨兄,如果是你,如果说服郑文开棺验尸,还冯家一个清白?”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问道。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虽然李云天的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不过杨云贵怔了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沉声回答,望向李云天的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没有想到李云天早已经看穿了冯家的案子。

    “那本官就在县衙静候冯家的人前来。”李云天笑了起来,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怪不得王三要栽在他的手上!”望着李云天离去的背影,杨云贵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平日里自视甚高,不过今天在李云天面前他无疑落了下风,李云天的这一手使得对方不得不开馆验尸。

    两天后的下午,冯老大出现在了湖口县县衙外,拿起鼓槌咚咚地敲起了门口一侧的大鼓。

    立在县衙门口的几名衙役见状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如果以前的话他们早就一拥而上,把冯老大手里的鼓槌夺了,一顿拳脚后赶跑。

    按照大明律例,普通百姓要打官司的话必须先递状子,然后县太爷开堂审案。

    除非遇到紧急状况来不及写状子,那么可以到县衙门前击鼓鸣冤,县太爷无论在干什么都必须“闻鼓升堂”。

    通常情况击鼓鸣冤的都是一些复杂的案子,而且打扰了县太爷的休息,因此没有几个县太爷喜欢遇到这种事情,故而那些衙役自然也就不会放任百姓击鼓了。

    不过,李云天自从来到湖口县后明令禁止阻挠百姓告状,这使得门口的衙役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冯老大在那里击鼓。

    鼓声立刻吸引了街上的百姓,纷纷围聚上来看热闹,指着冯老大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因为冯田的案子不少人都认识冯老大,以为他来县衙还是想为冯田伸冤。

    听到鼓声,正在县衙公房里喝茶的县丞王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放下茶杯往公堂走去。

    李云天来到湖口县后很少升堂问案,案子都由王宇审理定夺,除非遇到那些重要案件王宇再向他汇报,因此落得一个清净悠闲。

    “堂下所跪何人,何事击鼓?”等冯老大被一名衙役带上公堂后,王宇立刻认出了他,当年冯田一案的时候王宇刚来湖口县上任,故而经历了此案,对冯老大记忆犹新,于是一拍惊堂木,不动声色地问道。

    “启禀大人,草民冯老大,前来检举揭发一个与水匪暗自勾结的人。”冯老大连忙跪在地上,高声回答。

    “冯老大,本官问你,你可有确凿证据?”王宇双目闪过惊讶的神色,他还以为冯老大是来为冯田鸣冤,不成想竟然是检举。

    “有,草民有确凿的证据,草民的侄子冯田曾经亲口对草民讲过,草民怀疑他现在已经被那个人害死。”冯老大郑重其事地望着王宇。

    “此人是谁?”王宇闻言不由得沉声问道。

    “德安县粮商齐德贵!”冯老大高声答道。

    此言一出,在公堂外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中立刻有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知道齐德贵,那可是德安县最大的粮商,在德安县乃至九江府商界都非常有名。

    “齐德贵?”王宇怔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沉,用力一拍惊堂木,神情严肃地望着冯老大,“冯老大,你可知诬告是要受到严惩的。”

    “大人,草民并没有诬告,草民的侄子冯田上个月悄悄回了一趟家,告诉草民齐德贵与水匪有染,并且想要杀他灭口。”冯老大面无惧色,神情严肃地望着王宇说道,“本来前两天冯田要给草民报平安的,可是一直没有消息,草民肯定他已经被齐德贵杀害,故而前来报案。”

    “你可有证据?”王宇觉得事情变得非常棘手,面无表情地问道。

    “草民虽然没有齐德贵杀害冯田的证据,但是却有他与水匪勾结的罪证。”冯老大宏声回答,随后给王宇磕了一个头,“请大人给草民作主。”

    “冯老大,你可要想好了,此事不仅事关水匪,而且涉及两县,一旦被查实诬告,后果不堪设想。”王宇见冯老大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于是皱着眉头提醒着他,到时候即使李云天想轻饶他,那么德安县知县郑文也绝对不会放过他,更何况受到羞辱的齐家更是会想办法置他于死地。

    “大人,草民句句属实,请大人给草民作主!”冯老大以头触地,高声说道,显得心意已决。

    “兹事体大,本官要禀告县尊大人,请县尊大人定夺。”王宇见状知道冯老大的这个状是告定了,沉吟了一下后向他说道,“你先在县衙住下,明早县尊大人会开堂审理此案。”

    说着,王宇起身离开了,他并没有问冯老大手里关于齐德贵的罪证,所谓明哲保身,齐德贵的齐家在德安县就像湖口县的张家和陈家一样,岂是好招惹的,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此事涉及湖口县和德安县,也不是他一个县丞所能掺合得起的,需要李云天这个县尊大人出面。

    由于李云天和绿萼今天一早就出城踏青游玩,故而他只能把升堂的时间推到了明天,让李云天去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 明修栈道

    “什么,冯老大状告德安县粮商齐德贵杀害冯田,勾结水匪?”湖口县县衙,典史公房内,当鲁云山从一名手下皂隶那里得知了前衙大堂发生的事情后,双目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随后,他心不在焉地向那名皂隶挥了挥手,等皂隶离开,背着双手,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脸上神情异常凝重。

    就像王宇一样,鲁云山开始听闻冯老大击鼓,还以为他是来给冯田翻案,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不成想冯老大竟然出人意料地牵扯出了齐德贵。

    两年前,齐德贵的次子齐祥辰趁着姘头的丈夫外出做生意到其家中与其****,不成想姘头的丈夫忽然提前归来,将二人捉奸在**。

    在与姘头丈夫的争执中,齐祥辰用剪刀失手捅死了对方,被街坊邻居抓住送到了官府。

    按照大明律例,杀人者偿命,而这起事端又是齐祥辰与死者妻子通奸挑起的,断无减罪的由头。

    况且,即使齐德贵用尽了办法,保住齐祥辰一条命,但他最好的结果就是终身流配边疆,生不如死,故而他只能另想办法来救齐祥辰。

    由于证据确凿,齐祥辰很快就被郑文判了死刑,刑部通过这个死刑判决,齐祥辰秋决的时候就会被砍了脑袋。

    齐德贵想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让人代替齐祥辰去死,这样一来齐祥辰就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生活。

    要做这种事情自然绕不开德安县县衙刑房,无论是从牢里换人,还是行刑前的验明正身,都是刑房的人来做的。

    故而,齐德贵走通了德安县县衙刑房司吏白勇的关系,为了安全起见白勇并没有在德安县找齐祥辰的替死鬼,而是让与之私交紧密的鲁云山来帮这个忙。

    冯田的身材和样貌与齐祥辰都十分相似,如果以他来代替齐祥辰死的话外人很难察觉,因此鲁云山就玩了一手移花接木,诬陷冯田被水匪救走,使得冯田自此消失了行踪。

    在鲁云山看来,他与白勇的这个交易天衣无缝,谁能想到躺在堂堂的齐家二少爷棺材里的人会是冯田?

    作为这件事情的谋划者之一,鲁云山当然不会相信冯老大的话,因为冯田两年前秋决的时候就代替齐祥辰被砍了脑袋,怎么可能今年来见冯老大?

    令鲁云山感到困惑的是,冯老大是如何想到冯田的事情与齐家有关?要不然岂会无缘无故地死死咬齐德贵一口。

    如果冯老大以别的借口来诬陷齐德贵,那么鲁云山绝对会嗤之以鼻,齐家难道是好招惹的?无凭无据下县衙肯定不会受理他的案子,肯定乱棍打出大堂。

    可冯老大竟然以齐德贵通匪为由来上告,这就使得事态变得复杂了。

    通匪可是大罪,犹其是冯田又已经被认定为水匪同党,故而一饮一啄之间使得齐德贵陷入了被动中。

    无论是李云天还是德安县知县郑文都不会对冯老大的上告置之不理,否则那就是失职,只不过是否认真对待那就无从得知了。

    鲁云山在屋里来回踱步了许久,思来想去后认为冯老大上告齐德贵无非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冯老大嗅出了冯田的事情与齐家有关,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齐家的对头买通了冯老大,想趁机整齐家。

    无论是第一个原因还是第二个原因,鲁云山认为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冯田现在已经化为了一堆枯骨,谁又能分得清他是冯田还是齐祥辰?

    至于说齐家的对头想整齐家,那更没什么好怕的了,齐家如果这么容易被整倒的话岂能有现在这么大的家业?

    想到这里他的心境不由得平复了许多,准备静观其变,看看冯老大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黄昏时分,李云天和绿萼乘坐马车谈笑着回了县城,刚进县衙就从王宇那里得知了冯老大的事情。

    “王县丞,你如何看待此事?”县衙后堂,李云天在喝了一口热水,皱着眉头问向了王宇,好像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大人,下官觉得事有蹊跷,应慎重对待。”王宇谨慎地回答,说实话他根本就不相信齐德贵会勾结水匪,可是既然冯老大已经击鼓上告,那么唯有把这个案子查下去。

    “这个冯老大,还真的是难缠!”李云天放下茶杯苦笑着说道,一脸的无奈。

    王宇低着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他既然决定不插手此事,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嘴。

    晚饭后,李云天把张有德喊到了书房,向他询问冯老大一事的对策。

    自从去年坠水后李云天一直把张有德当成了他最“信任”的人,遇到事情后都会找他商议。

    “大人,属下觉得这件事情有着诸多可疑之处,齐德贵是德安县最大的粮商,家世赫赫,应该不会与水匪勾结。”张有德想了想,不无担忧地说道,“大人,此事一旦处理不好,势必影响与德安县的关系,大人要谨慎行事。”

    对于冯田的事情张有德是一清二楚,作为湖口县县衙胥吏的首领,鲁云山做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不可能瞒他,当时他可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如今冯老大要找齐德贵的麻烦,张有德自然要维护齐德贵,冯田一事就是他的手里的把柄,以后他能用来威胁齐德贵为他做事。

    “本官也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蹊跷。”见张有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李云天心中暗自一声冷笑,皱了皱眉头后说道,“这个冯老大可当真能够惹事的,给本官找来了这种麻烦。”

    “大人,明天升堂的时候看看他是否有确凿的证据,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就是诬告,对这种刁民大人当重罚于他,以儆效尤。”张有德感觉李云天言语中对冯老大流露出厌恶和不满,不适时宜地挑拨着。

    古代并没有“诬告罪”这一说法,按照大明律例诬告者要反坐,也就是说如果查明冯老大是诬告齐德贵通匪的话,那么冯老大就会以通匪罪被论处。

    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神色,这使得张有德心中不由得窃喜,如果李云天现在就厌恶冯老大的话那么明日在公堂之上自然会刁难他。

    回到后宅,李云天坐在书桌后面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史记》,他先前还有些拿不准冯田是否是替代齐祥辰死的,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推断而已。

    不过,与张有德接触后他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张有德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以心地善良的老好人面目出现,对人待物都非常和蔼,可刚才竟然对冯老大落井下石,那么齐家肯定与冯田之事有关。

    恐怕张有德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他“信任有加”的县太爷私下里已经开始动手修理他,而惩治鲁云山就是李云天送给他的一份大礼。

    第二天上午,县衙外密密麻麻围满了人,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冯老大要状告齐德贵通匪一事早已经传遍了县城,不少人赶来看热闹,都想知道李云天会如何审这个案子。

    在绿萼的伺候下李云天穿上了他的大襟斜领青袍官服,头戴黄绢乌纱帽,腰束银带,脚踏黑色官靴,整个人在服饰的衬托下显得俊朗不凡。

    尤为醒目的是,他的官袍正前方的补子上印着一只紫色鸳鸯似的水鸟,名为鸂鶒,表明了其七品官的身份。

    李云天对着铜镜照了照,很满意自己的这身造型,更喜欢身上的这份儒雅气质,很好地掩盖了他的气势,使得对手第一眼就对他产生轻视。

    “来人,带冯老大!”县衙正堂,李云天落座后望了一眼密密麻麻聚集在大堂外面的百姓,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

    “草民冯老大,叩见知县老爷。”冯老大很快被一名衙役带了上来,跪在地上向李云天行礼。

    “冯老大,本官问你,昨天为何击鼓?”李云天瞅了一眼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大人,草民怀疑侄子冯田已经被齐德贵害死,所以举报其暗中勾结水匪,希望能给冯田讨一个公道,请大人给草民作主。”冯老大把昨天告诉王宇的事情又向李云天讲了一遍,然后以头触地,高声喊道。

    “冯老大,你可知大明律例规定,诬告反坐,如果你所告不实,那么本官将以通匪治你的罪!”李云天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高声说道。

    “威武~~”立刻,神情严肃地侍立在大堂两侧的站班衙役开始以手里的水火棍敲击地面,口中高喊道,给冯老大制造心理压力,俗称喊堂。

    “大人,草民有齐德贵与水匪暗通的证据,冯田告诉草民,几年前他们那伙水匪打劫了一个客商,抢了一尊价值连城的金玉侍女像,上面镶满了宝石,让齐德贵销赃,齐德贵对此十分喜欢,收为己用,准备当作传家宝。”

    冯老大抬起头,神情凛然地向李云天说道,“大人,如果草民有半句怨言,愿意承受任何责罚。”

    此言一出,聚在大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轰一声骚动了起来,在那里嗡嗡地议论着,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牵扯出一尊金玉侍女像来。

第三十七章 暗渡陈仓

    “肃静!”见大堂外声音噪杂,李云天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了下去。更新最快最稳定dm

    在院子里负责维持秩序衙役的制止下,喧哗声逐渐消失,哪个不开眼的这个时候还多嘴的话绝对会被衙役们拖出去一顿臭揍。

    “冯老大,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能表明那尊金玉侍女像在齐德贵那里?”随后,李云天神情严肃地盯着冯老大。

    “大人,事关机密,草民只能对大人一个人说。”冯老大扭头看了一眼大堂外面的百姓,为难地望着李云天。

    “好,本官倒要听听你有何说法。”李云天迟疑了一下,起身从大堂上走下,俯身凑到了冯老大面前。

    冯老大于是低声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这使得李云天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冯老大,你此言当真?”等冯老大说完,李云天直起身子,神情凝重地望着他,“本官提醒你,一旦你所言不实,那么将来难逃一死。”

    “大人,草民愿以脑袋担保。”冯老大闻言一咬牙,肯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本官就接下你的案子。”李云天盯着冯老大看了一会儿,起身回到座位,从令桶中抽出一支令签扔了出去,沉声说道,“来人,把冯老大看押起来,没有本官的允许禁止见任何人。”

    “退堂!”随后,他拍了一下惊堂木,起身快步回了后堂,让人把王宇和张有德喊来。

    见李云天虎头蛇尾地就结束了审案,围聚在院子里的百姓三五成群地议论着离开,饶有兴致地猜测着冯老大对李云天说了什么。

    “大人,你是说冯老大手里有齐德贵与水匪勾结的证据?”县衙后堂,王宇一脸惊讶地望着李云天,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不相信齐德贵一个事业有成的粮商竟然会做出这种离谱的事情来。

    张有德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那里,眼神闪烁,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在李云天和王宇面前哪里有他插嘴的份儿。

    “此事事关重大,本官决定修书一封给德安知县,与他共商此事。”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忧心忡忡地说道,“希望郑知县能与本官达成一致,否则的话就只有通过九江府来协调了。”

    “大人,万一冯老大所言不实,郑知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大人请三思而后行。”王宇见李云天好像下定决心要查这件事情,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由于涉及到了德安县,这已经不仅仅是冯老大和齐德贵的事情,德安县知县郑文无疑被夹在了中间,无论齐德贵是否与水匪暗通,作为德安县的父母官他都左右为难:

    如果齐德贵与水匪相通属实,那么郑文难辞失察之责;如果冯老大是诬告,那么郑文在德安县必将因为未能给齐家作主而颜面扫地。

    故而,郑文十有yankuai会抵制冯老大的事情,搞不好会和李云天把官司打到九江府,在王宇看来李云天因为冯老大的片面之言就与郑文爆发如此激烈的冲突实乃不智。

    “大人,属下觉得王大人言之有理,在弄清冯老大所言真伪之前最好不要惊动郑知县。”此时,张有德也开口劝道。

    “两位有所不知,如果得不到郑知县的支持,本官无法证明冯老大提供证据的真假。”李云天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了郁闷的神色。

    王宇和张有德狐疑地望着他,不知道冯老大给李云天说了什么,竟然使得李云天如此为难。

    “罢了,本官亲自去一趟德安,找郑知县解释。”在两人疑惑的注视中,李云天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这可比一封书信有诚意多了。

    既然李云天已经拿定了主意,王宇和张有德也不好再劝,两人现在都很好奇冯老大的那个证据是什么。

    由于时间紧迫,李云天来不及吃午饭,当即换上了便服,在罗鸣等人的护送下乘坐马车赶往了德安县城。

    “为何停下?”出了湖口县县城没多远,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正坐在车里闭目小憩的李云天感到有些奇怪,问向车夫。

    “大人,有人拦路。”车夫回道。

    “拦路?”李云天不由得睁开了双目,显得有些诧异,这里可是他的地盘,有谁会如此不知好歹得罪县太爷?难道是告状的?

    “夫人!”片刻之后,车外传来了罗鸣的声音。

    听见这句话,李云天顿时明白了过来,笑着摇了摇头,绿萼现在在县衙后宅,那么能被罗鸣称为夫人的也就只有陈凝凝了,看来她对冯家的案子无比关心。

    “老爷。”伴随着一个轻柔的声音,车险的门帘被掀开了,一名唇红齿白、明眸善睐、俊俏无比的白衫公子哥笑盈盈地钻了进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李云天故作惊讶地望着女扮男装的陈凝凝。

    “妾身听闻老爷要去德安县,所以想陪同老爷一同前往。”陈凝凝在李云天身旁坐下,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笑着说道。

    “既然来了为何不去县衙找老爷,反而在半路上拦车?”李云天此时已经猜到陈凝凝十有yankuai是昨天来的县城,于是冲着她微微一笑。

    “妾身听闻老爷昨天和绿萼姐姐出去踏青,怕打扰了老爷和绿萼姐姐的雅兴,故而就住在了我爹在县城的别院。”陈凝凝忽闪了一下明亮的双眸,娇笑着说道。

    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感到一阵郁闷,他岂是听不出陈凝凝言语之中的那丝醋意,他也想陪陈凝凝去踏青什么的,可他就一个人,分身乏术。

    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吧。

    陈凝凝这次来县城并不是来看李云天的,自从与李云天成亲后她只来过一次县城,那次是前来拜会绿萼,由于绿萼先成为李云天的妾室所以她要尊绿萼一声姐姐。

    以陈凝凝心高气傲的性格自然不想位于绿萼之下,但是在礼法上要以绿萼为尊,这就使得她选择住在白水镇的陈宅,如此一来就能避免与绿萼见面,免得届时尴尬。

    毫无疑问,陈凝凝想跟着李云天去德安县,协助他说服郑文同意合作,一起来审冯老大的案子,否则也不会男扮女装。

    既然陈凝凝有如此雅兴,那么李云天自然也就放任她一把,给她好好地上一课,让她知道自己是如何来说服郑文的。

    昨天上午,一直关注冯家的陈凝凝得到了一个消息,冯老大要去县衙告状,她感到很奇怪,隐隐约约感觉冯老大好像得到了什么线索,于是就跟来了县城查看。

    等王宇升堂审案后,陈凝凝这才惊讶地知道他竟然状告齐德贵通匪,这令她倍感震惊,同时也是眼前一亮。

    陈凝凝查了冯家的案子这么长时间,也怀疑冯田的事情与齐家有关,可是她没有证据,而没有证据是无法让齐家开棺验尸的。

    俗话说死者为大,即使是官府也不会单单凭借着推测就要挖人家的坟,这一点她很清楚,即使李云天想强行推动这件事情也会遭到郑文的抵制,使得双方爆发冲突。

    举个例子,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陈家的身上,那么李云天肯定也会全力抵制这件事情,他岂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陈家受到如此羞辱?

    故而,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陈凝凝实在帮不上冯老大的忙,她虽然想帮陈家,但是绝对不会把李云天给搭进去。

    可是陈凝凝万万想不到的是,冯老大竟然会来一招反客为主,她可以肯定冯老大所谓的通匪不过是一个借口,目的是拖齐家下水,进而想办法逼迫齐家开馆验尸,查看齐祥辰棺材里的人究竟是谁。

    以冯老大的才智是不可能想到这么好的计策,背后绝对有高人指点,她非常佩服那个人的才智,竟然能想到这个办法使得齐家屈服。

    不过,要想让齐家老老实实地开馆验尸,那么德安县知县郑文就是一个关键,只有取得郑文的支持这件事情才能顺利进行。

    在陈凝凝看来李云天太过固执耿直,肯定无法说服郑文,搞不好还会吵起来,所以她这才跟来,希望届时能助他一臂之力。

    李云天自然清楚她的用意,因此让她一起来,让她认识一下自己的另一面。

    到达德安县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得知李云天前来拜访,德安县知县郑文感到非常意外,连忙出门迎接,把他请到了后宅的客厅。

    郑文三十多岁,高高的个子,国字脸,有着两道浓眉,他现在还不知道冯老大状告齐德贵的事情,因此对李云天的突然造访很是好奇。

    “李大人,这位是……”等丫环上完茶,郑文打量了一眼与李云天并排坐着的陈凝凝,抬头望向了李云天,他已经看出这位俊俏无比的公子哥是名女子。

    “此乃本官内子。”李云天微微一笑,望了一眼屋子里侍立的丫环和下人,笑着向郑文说道,“郑大人,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郑文觉得李云天有些话不方便让外人知道,于是起身把他和陈凝凝请到了书房。

    “郑大人,你觉得齐德贵为人如何?”在书房落座后,李云天开门见山,沉声问道。

第三十八章 分析厉害

    “齐德贵?”郑文没想到李云天要谈的事情竟然与齐德贵有关,双目闪过诧异的神色,沉吟了一下后说道,“齐老板是本县的首富,同时也是首善,每年都要捐出不少钱来做善事,修桥铺路,斋僧礼佛。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实不相瞒,本官今天接到了一个与齐德贵有关的案子,本想修书一封向郑大人说明,不过由于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就亲自赶来了。”

    李云天见郑文对齐德贵的评价不错,知道郑文与齐德贵之间私交肯定很好,于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有人向本官举报,说齐德贵与水匪暗中勾结,故而本官前来向郑大人打探一下齐德贵是否有与水匪暗通的迹象。”

    “本官就任后从未听说他有过任何不法之事。”郑文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狐疑地问道,“李大人,举报之人可有证据表明齐老板与水匪有染?”

    “此事事关重大,本官不敢妄断,故而请郑大人相助,帮本官理清头绪。”李云天把冯田的事情和冯老大的上告原原本本向郑文讲了一遍,颇为无奈地望着他。

    “金玉侍女像?”郑文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眉头微微皱着,显得有些为难,“李大人,本官也想查清此事,可本官不能单凭那个冯老大的片面之词就传唤齐老板来审问,至少也要先查证出那个金玉侍女像的来历。”

    “这个本官自是知道,不过冯老大言之凿凿地表示他知道那个金玉侍女像被齐德贵藏了起来,此事事关通匪大罪,本官不得不前来叨扰。”

    李云天知道郑文心中对此事有抵触,苦笑着说道,“本官也想过先查明金玉侍女像一事,可是鄱阳湖乃至长江上过往客商众多,根本就无从查起,所以本官想让郑大人打探一下,齐家是否有金玉侍女像。”

    “如此也好。”郑文考虑了一下后点了点头,他现在也不敢打包票齐德贵一定没有与水匪勾结,既然李云天如此小心谨慎,那么他自然也没有必要死扛下去,先试探一下齐德贵,以免把自己给折进去。

    与李云天达成了一致意见后,郑文派人去找齐德贵来县衙议事,李云天和陈凝凝被他安排在了一间雅致的厢房等待消息。

    “老爷,你说郑知县会帮我们吗?”等奉茶的侍女退下后,陈凝凝关了房门,饶有兴致地望着李云天。

    她惊讶地发现李云天刚才与郑文交涉的时候游刃有余地掌握了局势,步步为营,循序渐进,完全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万万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会表现得如此之好。

    “夫人觉得郑知县是否会死保有通匪嫌疑的齐德贵?”李云天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陈凝凝,而是反问道。

    “郑知县即使与齐德贵交情深厚,那么也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维护他。”陈凝凝想了想,望着李云天说道。

    “如果齐德贵足以威胁到郑知县的仕途,那么郑知县断无维护齐德贵的必要。其实,齐德贵犯下的案子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是它是否对郑知县造成了威胁。”李云天笑着点了点头,点拨着陈凝凝。

    “老爷,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要把齐德贵变成是郑知县的敌人,这样郑知县就不会帮他说话。”陈凝凝闻言眼前一亮,怪不得李云天要让郑文去向齐德贵打探消息,原来是让郑文一步步陷入进来,当郑文感觉到齐德贵对他的威胁,自然也就不会再袒护齐德贵。

    “孺子可教也!”李云天笑着捏了捏陈凝凝的脸颊,使得陈凝凝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两片红晕。

    半个多时辰后,郑文把两人请到了书房,刚才他在书房见了齐德贵。

    齐德贵已经听说了冯老大告他通匪的事情,湖口县和德安县相距不远,如此重要的事情一天之内足以传到他的耳中。

    他对此感到非常震惊,郑重其事地向郑文表示绝对与水匪没有任何瓜葛,更没有听说过什么金玉侍女像,完全就是冯老大诬告,神情甚为激动,使得郑文不得不好言相抚。

    “李大人,既然齐老板已经否认有金玉侍女像,本官也无可奈何,他是本县有名的乡绅,如无确凿证据本县不能动他,请李大人再找其他证据。”

    等李云天和陈凝凝落座,郑文神一脸无奈地望着李云天,他心中对今天发生的事情非常恼火,无缘无故地就牵连上了这种麻烦。

    “郑大人,在本官看来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齐家究竟有没有那个金玉侍女像就成为了关键。”李云天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向郑文说道,“如果有,齐德贵就是通匪,没有的话就是冯老大诬告。”

    “李大人,话虽如此,可是本官不能无缘无故地让人去搜他的家吧。”郑文想了想,冲着李云天摇了摇头。

    “郑大人,冯老大知道那尊金玉侍女像的下落,只不过本官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一直没有对外讲。”李云天刻意压低了音量,向郑文说道。

    “李大人,你知道那尊金玉侍女像在哪里?”郑文怔了一下,怪不得李云天风尘仆仆地赶来,原来心中有所依仗。

    “如若不是冯老大告诉本官的话,本官也不会想到那个地方,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所言的真伪。”李云天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看着郑文,“本官一直在想,冯老大和齐德贵素昧平生,如果冯老大要诬陷齐德贵的话,目的何在?难道是受人指使?”

    “会不会有人用那尊金玉侍女像陷害齐老板,齐老板做生意多年,在商场上也有一些对头。”郑文对此深有同感,皱着眉头说道。

    “郑大人,按照冯老大的说法,那尊金玉侍女像所藏之地十分隐秘和特殊,本官认为外人很难陷害。”李云天略一沉思,否定了郑文的这个推测,由于郑文现在与冯老大的案子无关所以他还不能向其透露有关案情。

    “李大人,你觉得冯老大所言是否值得信任?”郑文觉得李云天手中握有什么证据,于是沉声问道。

    “如果他诬陷了齐德贵,那么他断无活命之理。”李云沉思了片刻,反问道,“郑大人,你认为齐德贵会不会做出勾结水匪之事?”

    “本官并无收到相关线索,所以无法妄下断言。”郑文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李云天的话。

    “水匪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官对他们的凶残是深有体会。”

    李云天知道郑文现在对齐德贵是否勾结水匪拿不定主意,故而一脸愤概地说道,“那些与水匪勾结之人尤为可恶,正是由于他们的暗中支持那些水匪才能如此肆无忌惮,本官对其是深恶痛绝。”

    “本官也痛恨那些通匪之人,他们为虎作伥,罪加一等。”郑文知道去年白水镇发生的事情,因此对李云天此时的反应完全理解,点了点头后附和道。

    “郑大人,齐德贵是贵县之人,本官本想与大人联合办案,如果大人不方便的话,那么本官就将此事上报九江府,让府衙来决断此事。”李云天望了一眼郑文,颇为无奈地说道。

    “剿匪乃本官职责,本官岂会不方便。”郑文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冲着李云天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只是,如果此事搞错了,那齐家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云天此次特意赶来德安县与郑文商议,可谓已经尽全了礼数,如果他把此事上报府衙,府衙肯定会派通判冯魁来审理此案,届时他和李云天都会作为陪审列席。

    一旦真的查出齐德贵通匪,那么他必将受到牵连,进而被府衙惩处,届时可就得不偿失。

    说实话,由于事关通匪大罪,郑文如果处在李云天的位子,那么肯定也会将此案上报府衙,绝对不会压下来,给自己找麻烦。

    “郑大人,查明此事也是对齐家负责,免得他们背着一个通匪的嫌疑。”李云天见郑文语气软化下来,于是趁热打铁,沉声说道,“依本官看来,此事涉及湖口、德安两县之人,由郑大人与本官联合查办最好,也免得惊动府衙,平添许多事端。”

    “李大人,你现在可否告诉本官,冯老大手里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郑文觉得李云天说的在理,点了点头后问道,他对李云天手里的证据感到非常好奇,竟然能使得李云天如此关注这个案子。

    在郑文看来,如果两人联合办案,那么出了什么事情他还能与李云天商议掌控,要是惊动了府衙,那么事态的发展可就有失控的危险。

    尤为重要的是,两人联合办案属于主动查案,一旦查出齐德贵通匪,那么对他来说将是一件政绩。

    即使齐德贵是被诬陷的,那么齐家的矛头也应该是李云天和冯老大,与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因此郑文左右权衡一下,觉得还是与李云天合作为好,他与齐德贵的关系还没到了那种要死保齐家的地步。

    “冯老大告诉本官,齐德贵把那尊金玉侍女像藏在了齐家祖坟。”李云天见郑文答应与自己联合查案,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有条不紊地说道。

    陈凝凝闻言眼前顿时就是一亮,果然如此,冯老大是冲着齐祥辰的棺材去的。

    “祖坟?”郑文的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事竟然牵涉到了齐家祖坟,事态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第三十九章 醉翁之意

    三天后的上午,德安县县衙被密密麻麻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李云天和郑文今天要在这里联合查案,升堂审理冯老大状告齐德贵通匪一事。更新最快最稳定追小说哪里快去dm

    由于涉及到了德安县的首富齐德贵,这件事情在德安县引起了轰动,十里八乡的人都特意赶来县衙看热闹,甚至九江府知府杨德民暗中也进行了关注,有些不明白李云天和郑文在搞什么名堂。

    作为齐家的家主,齐德贵既感到羞辱又万分无奈:齐家这回招惹上的是通匪大案,虽然他在九江府官场上有朋友,但大家绝对是避之唯恐不及,在事态没有明朗之前谁肯介入此事中去?

    大堂的案桌后面并排摆着两把椅子,在堂外院子里众多百姓的翘首期盼下,郑文和李云天一前一后从后堂出来,两人恭让了一番后落座。

    虽然是联合查案,但由于这里是德安县,所以郑文自然是主审,李云天担任陪审。

    “来人,带上告者冯老大!”扫视了一眼堂外那些伸长了脖子望里张望的百姓,郑文面色一沉,用力一拍惊堂木,沉声说道,官威十足。

    “草民冯老大见过两位大人。”冯老大很快就被衙役带了上来,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与此同时,一名胥吏把一张状子拿到了郑文的面前,状子的内容是冯老大状告齐德贵谋杀冯田以及通匪,由杨云贵代笔所写。

    “冯老大,状上内容可否属实?”郑文早已经看过了状子内容,拿起状子面无表情地问道。

    “启禀大老爷,句句属实。”冯老大抬头望着郑文,高声回答。

    “来人,带齐德贵!”见冯老大态度坚决,郑文随后传唤了被告齐德贵。

    “小民齐德贵见过见过两位大人。”齐德贵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长的慈眉善目,上堂后冷冷地瞪了冯老大一眼,跪在了他的旁边,他并无秀才的功名,在大堂之上定然要下跪。

    “齐德贵,你可认得此人?”郑文指着冯老大,不动声色地问齐德贵。

    “禀大人,小民与他素未谋面。”齐德贵摇了摇头,由于掉包冯田的事情是白勇操作的,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个代替齐祥辰被砍了脑袋的人是冯田。

    “齐德贵,现在此人告你谋杀他亲侄冯田,以及暗中与水匪相通,你可认罪?”郑文沉着脸问道。

    “大人,此乃污蔑,小民一向秉公守法,从来没有做过违法乱纪之事,请大人给小民作主,还小民一个公道,还齐家一个清白!”齐德贵义正词严地否认了罪名,以头触地,宏声说道。

    院子里的百姓闻言顿时骚动了起来,纷纷为齐德贵鸣不平,齐德贵是德安县有名的大善人,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在当地口碑甚好。

    郑文眉头微微一皱,拍了几下惊堂木,堂外的那些人随即安静了下来。

    “冯老大,你可有证据表明齐德贵涉及你所告之事?”郑文把目光落在了冯老大身上,不动声色地问道。

    “启禀大人,小民虽然没有他杀人的罪证,但是却有他藏有赃物金玉侍女像的铁证,只要找到金玉侍女像,那么小民的侄子冯田也自然是他所杀。”冯老大高声答道。

    “一派胡言!大人,小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金玉侍女像,是他在栽赃陷害。”齐德贵闻言顿时大怒,瞪了一眼冯老大后向郑文说道,“请大人严惩此刁滑之徒。”

    “你可知道金玉侍女像的下落。”郑文看了齐德贵一眼,问向了冯老大。

    “草民知道,被齐德贵藏了起来,留作传家之宝。”冯老大点了点头。

    “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且不说金玉侍女像的真伪,他如何能证明那尊金玉侍女像是小民所有?”齐德贵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提出了异议。

    听到这里,大堂外面又是一阵骚动。

    李云天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幕,恐怕齐德贵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金玉侍女像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大人,小民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金玉侍女像由齐德贵所有。”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冯老大自然不会退缩,高声向郑文说道,“只不过齐德贵狡诈无比,将它藏在了一处常人难以想到的地方,届时恐怕会以各种理由阻止查找。”

    “笑话,在下行得正,坐得端,只要你有证据在下愿意奉陪到底!”齐德贵冷笑着望着冯老大,“如果你没有证据,那么我齐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李云天闻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笑意,冯老大小小的一个激将法就使得齐德贵上钩,如此一来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郑文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金玉侍女像在齐家的祖坟,想不到冯老大一个老实巴交的村夫竟然也有此头脑,三言两语间使得齐德贵陷入了圈套,恐怕等下冯老大要挖齐家祖坟的时候会使得齐德贵骑虎难下。

    “冯老大,那金玉侍女像到底在何处?”随后,他拍了一下惊堂木,面无表情地问道。

    “启禀大人,金玉侍女像就埋在齐家的祖坟里。”果然,冯老大闻言向郑文磕了一个头,高声说道,“请大人给小民作主,取出金玉侍女像,使齐德贵受到严惩。”

    此言一出,齐德贵顿时僵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冯老大,万万想不到冯老大竟然把齐家的祖坟给扯了进来。

    大堂外的百姓们更是轰一声就炸了锅,难道冯老大想挖了齐家的祖坟来找那个什么金玉侍女像?

    “肃静!肃静!”见堂外噪杂,郑文皱着眉头拍了拍惊堂木。

    在现场衙役的维持下,院子里议论的声音逐渐平息了下去,人们纷纷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望向大堂里,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难道齐德贵为了证明清白要让人去挖齐家的祖坟?

    “大人,此人恶毒之极,祖坟乃先祖安息之地,岂可任人亵渎!”齐德贵回过神来,脸上涨得通红,愤怒地瞪了冯老大一眼,情绪激动地向郑文说道。

    “冯老大,你可知道那尊金玉侍女像的具体位置?本官不会允许你以此为借口在齐家祖坟胡来。”郑文面无表情地望着冯老大,他也想知道那尊金玉侍女像在祖坟哪个地方,可惜就连李云天也不知道。

    据李云天所言,冯老大为了安全起见,会在公堂之上亲自讲出来。

    “大人,草民知道它在哪里,只要大人派人去挖,绝对能够找到。”冯老大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大人,如果他把那个金玉侍女像埋在齐家祖坟来栽赃小民,小民岂不是冤枉?”齐德贵冷笑了一声,向郑文说道。

    “大人,那个金玉侍女像由齐德贵亲手所放,埋的时候他也在场,绝对不是草民冤枉他!”齐德贵的话音刚落,冯老大就高声辩解。

    “胡言乱语!你最好能给在下一个交待,否则的话在下定然不会放过你!”齐德贵见冯老大如此污蔑他,气得双目圆睁。

    “大人,金玉仕女像就埋在齐德贵次子齐祥辰的棺木中,当年齐祥辰被砍头后,他就趁机把金玉侍女像放进了齐祥辰的棺内,如此一来谁也不会想到它会在那里。”冯老大不理会齐德贵,冲着郑文说道。

    “够了!”齐德贵闻言猛然冲着冯老大一声咆哮,冲着他怒目而视。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冯老大竟然想要打开齐祥辰的棺材,虽然里面埋着的不是齐祥辰,但这事关齐家的声誉,他岂可让人打开齐祥辰萼棺材查看。

    “大人,小儿下葬的时候有众多人在场,他们都可以证明小儿的棺木里并没有所谓的金玉侍女像。”随后,齐德贵神情激动地向郑文说道,“此人居心叵测,其心可诛,请大人明察。”

    “大人,齐德贵乃一家之主,他当时要做手脚谁人能知?即使知道了谁又敢讲?”冯老大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神情坚决地说道,“草民的侄子冯田当时就在现场,混在人群中亲眼目睹他悄悄地把金玉侍女像放在了齐祥辰的棺木里。”

    “冯老大,在下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这样羞辱陷害在下?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齐德贵自然知道他没有做过冯老大所说之事,顿时气得浑身发抖,神情愤怒地瞪着冯老大,恨不得把冯老大给吃了。

    “谁没有良心谁自己清楚!”冯老大不甘示弱,瞪着眼睛与齐德贵对视着,争锋相对地说道。

    “肃静!”郑文这个时候才知道冯老大的杀手锏是什么,心中不由得感到震惊,见两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于是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问道,“冯老大,你可知道,一旦开棺,如果没有金玉侍女像,那么你的行为就是偷坟掘墓,按照大明律例是斩立决之罪!”

    所谓斩立决,并不是立刻砍头,而是在当年秋决的时候被砍头。

    与之对应的是斩监侯,即当年秋决的时候不执行,推迟到明年,期间还可以再审,以防冤案发生。

    “如有差错,小民愿意以死谢罪。”冯老大闻言一咬牙,给郑文磕了一个头,“请大人给小民作主!”

    “李大人,你意下如何?”郑文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扭头征求李云天的意见,毕竟李云天也是主办此案的官员,如此重大的决定需要两人一起做出。

第四十章 案中案

    “通匪一事事关重大,既然冯老大已经提出了证据,那么理应开棺查看,明是非,辨曲直。更新最快去”李云天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下,开口向郑文说道,“郑大人以为如何?”

    “本官也正是此意。”郑文点了点头,看向了齐德贵,“齐德贵,本官准备开棺查验,你可有异议?”

    “小民并无异议!”齐德贵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面色铁青地回答。

    虽然郑文看似在征求他的意见,但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客套而已,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心中对冯老大是恨之入骨。

    听闻此言,一名立在后堂屏风后面、身材壮实的国字脸中年青袍男子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起来,他就是德安县县衙刑房司吏白勇。

    齐德贵不知道代替齐祥辰被砍头的是冯老大的侄子冯田,可白勇却一清二楚,冯老大别人的棺材不选,单单选择齐祥辰的棺材,这使得他一阵莫名的心慌,难道冯老大觉察到了什么?

    随后白勇就松了一口气,冯田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堆枯骨,即使冯老大有所怀疑,那么也无可奈何。

    由于要开棺查验,审案的地点于是从县衙大堂换到了齐家的祖坟,德安县的衙役已经在齐家祖坟附近的山坡下搭了一个简易的凉棚供李云天和郑文休息。

    在祖坟动土可是一件大事,齐德贵率先率领着齐家的族人进行了祭祖仪式,请求祖先的宽恕。

    等祭祖仪式完毕,一些大汉开始挖掘齐祥辰的坟堆,不少齐家的族人忍不住失声痛哭,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周围聚集了众多看热闹的百姓,被县衙的衙役挡在警戒线外面,望着那些挖坟的大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同情齐家的遭遇,摇头叹息。

    “李大人,这次的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如果不能善了的话本官可就不好向齐家交待了。”望了一眼乌压压围在四周的百姓,郑文苦笑着向李云天说道,齐家受此大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通匪可是大罪,官府查案是天经地义之事,难不成让你我要顾及齐家而对冯老大的举报视若无睹?万一他上告到巡按衙门,你我可是吃罪不起。”

    李云天品了一口手中的香茗,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虽然郑文用的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但他还是觉得味道苦涩,随后放下茶杯,笑着向郑文说道,“此事由本官发起,如果上司责问,本官定当承担全责。”

    “李大人此言差矣,这是你我共同的案子,理应你我共同承担。”郑文笑着摇了摇头,作为一县之尊他这点儿魄力还是有的,看来李云天果然就像传言中的那样,并没有推诿责任,这样的官员在官场上实属罕见,但也最值得交往。

    下午,齐祥辰的棺材被人从坟中用绳子吊了出来,放在一个凉棚下面的桌子上。

    见此情形,人群中给他披麻戴孝的妻儿立刻失声痛哭,引得齐家的人也纷纷落泪,现场一片凄风惨雨。

    “两位大人,我等已经查验完毕,棺木完好无损。”几名中年人围着棺材仔细查看了一番,一名中年人随后来到李云天和郑文的面前沉声禀告,这样做是防止有人在棺木下葬后对其做手脚,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

    郑文闻言向立在一旁的冯老大和齐德贵摆了一下手,两人于是上前查看棺木,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开棺!”伴随着郑文的一声沉喝,两个工匠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撬开了棺材盖。

    “等一下!”就在那两个工匠准备把棺材盖移开的时候,冯老大猛然大喊了一声,制止了两人,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状子,跪在李云天和郑文面前高喊道,“大人,草民有状,请两位大人给草民作主!”

    听闻此言,现场的人纷纷投过来诧异的眼光,谁也想不到冯老大这个时候递状子。

    李云天的眉角不经意地挑了一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终于是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郑文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有些搞不懂冯老大的用意,一时间不知道这个状子是接还是不接,于是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李云天,想征求他的意见。

    “冯老大,你所告何事?”李云天故意皱着眉头,开口问道,毕竟冯老大是湖口县的人,理应由他出面应对。

    “大人,草民状告齐德贵谋害草民的侄子冯田。”冯老大把状子高高举着,大声说道。

    “你先前的状子不是已经告了吗?”李云天闻言不动声色地问道。

    “启禀大人,草民这次所告与先前有所不同,请大人给草民作主。”冯老大神情严肃地望着李云天。

    “冯老大,上告岂是儿戏?岂容你在此撒野!”李云天面色一沉,怒声向立在一旁的罗鸣喝道,“把他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雷鸣一挥手,两名他带来的湖口县站班衙役就上前把抓住了冯老大的手臂。

    “大人,草民上告后甘愿接受任何惩处,请大人接下草民的状子,草民侄子冯田有着天大的冤屈,如果能给他伸冤,草民即使死了也能闭眼。”冯老大见状忍不住悲声喊道。

    “好,本官倒要看看你有何天大的冤屈。”李云天闻言冷笑一声。

    罗鸣清楚李云天的意思,挥退了那两名衙役,从冯老大手里接过状子递给了他。

    李云天摊开状子一看,脸色顿时就是一变,随后递给了一旁的郑文。

    “冯老大,这上面说的你可有证据?”郑文看了后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沉声问道。

    “大人,证据就在眼前,大人让人一查便知。”冯老大的脸上涨得通红,跪在地上,憋足了劲儿吼道,“请大人给草民作主!”

    “李大人,你觉得咱们是接还是不接呢?”郑文闻言不由得苦笑着望向了李云天,小声问道。

    如果事实真的像状子上说的那样,那么湖口县和德安县的刑房就要被抓一批人,成为一桩不折不扣的大案,他必然难掩失察之责,而李云天由于事发时还未上任,倒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接!如果冯老大所言为实,那么咱们就要清除掉这些祸害,不仅还百姓一方平安,也是咱们的一大政绩。”李云天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低声说道。

    听到“政绩”两个字,郑文的眼前不由得一亮。

    李云天说得没错,这件案子足够大,能牵连不少人,虽说他有失察之责但最终还是查清了此案,还了冯田一个公道,如此算起来确实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功。

    “那就接了。”思索一番后,郑文点了点头,心中拿定了主意。

    随后,他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齐德贵,不动声色地问道,“齐德贵,齐祥辰的娘和奶娘现在何处?”

    李云天闻言,心中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郑文的脑子还转得挺快,顷刻之间就想到了坐实这件案子的办法。

    “她们与小民的家人在一起,不知大人找她们何事?”齐德贵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一群齐家的人,不无狐疑地问道。

    “把她们带上来。”郑文没有回答,而是沉声吩咐一旁的衙役。

    不仅如此,郑文还把来到现场的几个德高望重的乡老请了过来当见证人,这样一来案子就会被做得实实的。

    此时此刻他不由得希望冯老大的状子是真的,能办理如此一件大案,对他来说也是人生一大幸事,比平常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强上千百倍。

    至于齐家的反应?哼,有这么大的把柄捏在他的手里,齐家还不任由他搓圆捏扁。

    现在他不由得庆幸与李云天联合办案,没有了府衙的插手,有些什么事情他也好从中斡旋,等府衙的人下来查问的时候他和李云天早已经把案子给办好了。

    “你们好好想一下,齐祥辰的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或者少了什么东西,尽量写得翔实!”在那几个乡老的见证下,郑文沉声向齐德贵和她的妻子以及齐祥辰的奶娘说道。

    他们三个是与齐祥辰最亲的人,对齐祥辰身上的特征是一清二楚,只要把他们的口供给拿了,那么等下齐家的人就别想抵赖和狡辩。

    齐德贵与妻子面面相觑,不清楚郑文的意思,不过既然郑文让他们那么做,那么三人就在那里绞尽脑汁地想着,半晌也没有想起来齐祥辰的身上有什么多出来的东西或者少了的东西。

    见三人实在想不起来,郑文就让齐德贵把齐祥辰身上没有异常之处的事情写在了纸上,他们三人和那几名作为见证人的乡老都在上面签字画押。

    “来人,开棺!”拿到了齐德贵三人的口供,郑文看了一遍递给了李云天,等李云天看完后,他沉声向守在棺材前的仵作说道。

    自古以来,开棺验尸的事情历来都是仵作在干,常人干不来,也不敢干。

    “大人,里面除了一具尸骨外并无其他物品。”那名仵作随后在两名徒弟的帮助下掀开了棺材盖,里面有一具尸骨,他仔细翻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金玉侍女像,于是向郑文喊道。

    “老天有眼,还了我们齐家一个公道!”齐德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仰天长叹了一声,折腾了半天终于真相大白,接着他一指冯老大,咬牙切齿地说道,“恶贼,你还有何话说?”

    周围的百姓顿时骚动了起来,嗡嗡地议论起来,都在为齐家感到不平,凭白无故要遭受这样的羞辱。

    “仵作,你仔仔细细查看那具尸骨,把它的特征报给本官!”郑文没有理会周围的情形,而是盯着仵作沉声说道。

    齐德贵闻言怔了一下,随后神情愕然地望向了郑文,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没有找到金玉侍女像不是应该结案了,为什么还要查看尸骨?

    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可笑齐德贵还不明白,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第四十一章 心照不宣

    当仵作俯身在棺材前查验尸骨的时候,郑文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喝着茶,神情显得有些紧张。追莽荒纪,还得上。

    自从接到冯老大后面的那张状子时,他就猜到棺材里没有什么金玉侍女像,只不过是冯老大想办法打开齐祥辰棺材的一个借口而已。

    事到如今,只有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人是冯田而不是齐祥辰,那么眼前的这个局势才好收场,否则的话在他看来那就是一场闹剧。

    虽然他现在不知道仵作的查验情况,不过心中已经相信棺材里的人是冯田,原因很简单,以齐家的实力想要完成这个调包简直易如反掌。

    现场的百姓也意识到形势好像有些不对,逐渐安静了下来,好奇地望着那名在棺材旁忙活着仵作。

    “大人,这副尸骨与平常人无异。”良久,仵作查验完了棺中尸骨,高声向郑文回报,“只不过他的左脚大拇指上多出了一个趾骨,生前多长了一根脚趾!”

    听闻此言,郑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流露出了轻松的神色,这一下大局已定。

    齐德贵先是一怔,随后面色刹那间变得苍白,神情惊愕地望着一旁的冯老大,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冯老大说他谋杀冯田了,原来替齐祥辰死的那个人就是冯田。

    “齐德贵,这是怎么回事?”郑文放下手里的茶杯,冷笑了一声,高声喝道。

    齐德贵知道大事不好,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冷汗,刚才他和妻子已经在口供上签字画押,想要改口说齐祥辰的左脚上有六指已经来不及,况且不少人都知道齐祥辰的左脚正常,并没有六指。

    “不可能,犬子左脚正常,怎么可能有六根脚趾?”不过,齐德贵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经验老道丰富,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知道万万不能承认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否则的话齐家可就毁了,于是故作惊愕地说道。

    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看来齐德贵果然不愧是德安县的首富,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对策,虽然这个对策有些苍白无力,甚至可笑,但总比承认知情要好,也为其留下了一条后路。

    “你去看看,尸骨上是否有六指!”郑文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岂不知齐德贵在狡辩,不动声色地说道。

    “怎……怎么会这样?”齐德贵快步来到棺材前,看见尸骨上的左脚大拇指处果然多了一块趾骨,心中顿时一声哀叹,强自稳定了一下慌乱的情绪后,故意装作吃惊的模样望向了郑文,“大人,这里面的人不是犬子!”

    “你确定不是齐祥辰?”郑文见齐德贵反应如此神速,冷笑了一声后问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确定,小民确定,犬子的左脚是正常的,并无六指,因此这里面的人并不是犬子。”齐德贵被郑文嘴角的冷笑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点着头,额头上冷汗直流,他现在不过是在狡辩而已,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他现在的小命完全攥在郑文的手里。

    “来人,把刑房司吏白勇以及大牢司狱一干人等给本官拿下!”郑文闻言面色一寒,望了一眼立在一旁人群里面色煞白、浑身颤抖的白勇,冲着捕班班头高声喝道,“如果让他们跑了,你们就等着吃板子吧!”

    捕班班头不敢怠慢,当场让人拿下了白勇,随后领着手下的人急匆匆去县衙抓人。

    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很清楚,有人在牢里偷偷调换了齐祥辰,那么刑房司吏白勇首当其冲、难辞其咎,故而郑文要将他们拿下审问。

    “李大人,此处人多嘴杂,咱们是不是回衙审理此案。”郑文并没有要拿住齐德贵的意思,以两人之间的交情他并不想赶尽杀绝,况且齐家要是倒了对他、对德安县都没有好处,因此向李云天说道,想回去与李云天从长计议。

    李云天自然清楚郑文的难处,德安县经此一事后县衙和商界都会发生一场地震,因此他肯定想要控制一下事态,否则的话德安县就会因此而陷入动荡,搞得人心惶惶。

    于是他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郑文并排离去。

    至于惹出此“祸端”的冯老大,两人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被衙役和齐德贵一起带回了县衙看押。

    人群里,陈凝凝微微蹙着柳眉,若有所思地望着李云天和郑文的背影。

    她原本以为两人会雷厉风行地将齐德贵拿下治罪,然后当众查明此案,可是两人却没有这样做,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对于突如其来的一幕,围观的百姓炸开了锅,神情诧异地在那里议论着,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生如此曲折的转变。

    “李大人,今天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我现在是如坐针毡呀!”来到德安县县衙后堂,郑文屏退了左右,苦笑着向李云天说道,他万万不会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郑大人,我只关心冯田是如何从湖口县大牢到的齐祥辰的棺木中,至于德安县的事情,还望郑大人多多费心了。”李云天见郑文向自己诉苦,知道他是想跟自己商议如何控制案子的事态,微微一笑后说道。

    “李大人放心,在下即使是撬,也要把白勇的嘴撬开,给李大人一个满意的交待!”郑文闻言微微一怔,随后心中大喜,这岂不是表明李云天不会介入齐家的事情,故而信誓旦旦地向他打了包票,心中对李云天好感倍增。

    “郑大人,忙了一天我都饿了,不知道你们德安有什么名菜。”李云天拍了拍小腹,笑着说道,他是湖口县知县断然没有插手德安县事务的必要,否则的话就犯了官场的大忌,没人会喜欢手伸得太长的同僚。

    “这是自然,李大人难得来一次,在下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了。”郑文也笑了起来,笑得十分轻松,既然李云天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么下一步就看齐家怎么走了。

    当天晚上,郑文在德安县最好的酒楼给李云天接风洗尘,前几天由于忙着案子的事情两人哪里有心思吃饭。

    郑文把这个酒局定性为家宴的性质,因此陈凝凝和他的妻子也都出席,这样使得现场的气氛温馨轻松了许多。

    酒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人送来了白勇的口供,上面明确表明他是通过湖口县原刑房司吏鲁云山找来的冯田,然后让人从牢里换走了齐祥辰。

    李云天等得就是白勇的这份口供,他随即写了一封信,让罗鸣安排人连夜回湖口县县城,通知捕班班头冯虎捉拿鲁云山等相关涉案人员。

    罗鸣从李云天手里接过信后犹豫了一下,想要提醒李云天冯虎和鲁云山是一伙儿的,冯虎很可能会放走鲁云山,不过他最后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毕竟这话不适合他开口。

    望着在酒桌上谈笑风生的李云天和郑文,陈凝凝心中顿时无限感慨,她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人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喝酒,看来她需要学习得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临晨时分,湖口县,鲁云山的住宅。

    书房里,鲁云山坐在书桌前呆呆地望着前方,双目无神,神情沮丧。

    两名身穿便装的彪形大汉守在书房外,手上紧紧扶着腰上挂着的腰刀刀柄。

    就在鲁云山发呆的时候,咯吱一声,房门开了,张有德和冯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张叔,看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份上,你救救我,饶我一命吧,我保证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见到张有德,鲁云山连忙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

    “云山,不是张叔心狠,届时通缉令一发你根本无路可走。”张有德望了一眼鲁云山,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些年来刑房的事情都经了你的手,你要是被抓的话,可有信心扛得过大牢里的那些酷刑?”

    “张叔,就我一个人走,我改名换姓,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我,绝对不会泄露以前的事情。”鲁云山的脸色变了变,他在刑房多年自然知道大牢里那些酷刑的残酷,随后苦苦哀求道。

    “云山,你要是走了,我们如何向知县大人交待?这件事情如何了结?你不会不知道,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吧?”张有德冷冷地看了鲁云山一眼,抬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你放心,你走后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鲁云山闻言顿时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没有人愿意去死,可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不得不死,只有这样他的家人才能保平安。

    良久,鲁云山一咬牙,来到书桌前把这次冯老三和冯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签字画押后把绳子往房梁上一挂,上吊自尽。

    一个晚上的时间说长很长,有六个多时辰,说短也很短,也就是睡一觉的工夫,但是足够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

    这天晚上,不仅鲁云山死了,齐家的大管家也在投案后服毒自尽。

    随着齐家大管家的投案,齐家买通白勇策划调包一事的主谋也浮出了水面,他就是齐家去年去世的齐德贵二叔,而齐德贵二叔和白勇之间的中介人正是齐家的大管家。

    齐德贵在德安县地位尊贵,自然不可能亲自找白勇商量掉包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齐家的大管家出面在做。

    根据齐家大管家的交待,齐德贵的二叔自幼溺爱齐祥辰,故而背着众人做下了这件事情,齐家的人包括齐德贵都不知情。

第四十二章 皆大欢喜

    虽然齐家大管家交待的理由非常荒唐,先不说他是齐德贵的心腹,怎么可能背着齐德贵做出这种重大事件?单单他在运作这件事情的时候所花费的巨资,如果没有齐德贵的点头的话谁又能动用?

    不过杨文并没有再针对这件事查下去,反正齐家已经有人出来认罪,他也能向上司交待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就是严查德安县厢房和大牢里的猫腻。更新最快最稳定追莽荒纪,还得上。

    次日,得知齐家大管家的事情后李云天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任何表示。

    很显然齐家这是丢车保帅,既然郑文已经默许了齐家的做法,那么他何必又自寻烦恼,去干涉德安县的事务。

    陈凝凝闻讯后很是吃惊,她觉得齐家大管家的事情疑点重重,非常蹊跷,无疑是齐德贵的替死鬼,可李云天竟然对此无动于衷,而郑文更是视若无睹,她的心中感到奇怪但又不好开口过问。

    毕竟这是官场上的事情,岂是她一个女人家可以非议的。

    由于要处理鲁云山等相关牵涉进冯田一事的人员,吃完早饭李云天就离开了德安县,赶回湖口县县衙。

    通常来说,由于级别相同所以郑文把李云天送出院门即可,可郑文却将李云天送出了城,一路上两人谈笑风生,犹如一对挚友。

    “此人是个人才,不仅年轻聪颖、长袖善舞,又出身两榜、师从杨阁老,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城门外,望着远去的马车,郑文颇为感慨地向一旁的妻子说道。

    他这次与李云天的合作非常愉快,李云天对齐家大管家一事并没有异议,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思来办,这使得齐家的事态完全处于了他的掌控中,使得他从中获得最大的收益,有这种胸襟和城府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行驶的马车上,李云天依在厢壁上闭目养神,陈凝凝望着他欲言又止,好几次想开口问他为什么没有惩处齐德贵,很显然齐德贵才是幕后真凶,可是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夫人,你可知道齐家的生意养活了多少人?”就在陈凝凝犹豫不决的时候,李云天忽然开口,不动声色地问道。

    “老爷,你是因为这个才放过他的?”陈凝凝微微一怔,随后反应了过来,狐疑地看着他。

    作为德安县的首富,齐家的生意很大,除去那些雇佣的帮工不说,不少店铺都是通过齐家来做生意,齐家可谓是德安县商业的根基。更新最快最稳定

    一旦齐家倒了,那么德安县的商业秩序必然被破坏,不知道届时有多少人会跟着倒霉,届时各方势力必定来争夺德安县的市场,必将闹得一团糟。

    这不仅对百姓们的生活有害无益,而且也使得郑文陷入了麻烦,绝对不是李云天希望看见的。

    “郑知县已经派人去捉拿齐祥辰,齐祥辰难逃一死,齐家虽然有错,但最可恶的还是那些为虎作伥的人,如果他们能坚守底线也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李云天没有回答陈凝凝,缓缓说道,“齐家已经受到了惩罚,冯家也得到想要的清白,白勇和鲁云山等人难逃法网,郑知县也好向上交差,这也算是一种圆满。”

    昨天晚上,齐家大管家投案后齐德贵正式向冯老大道歉,为了弥补给冯家带来的痛苦,他准备赔偿给冯家一大笔银子,足够冯家的人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冯老大之所以要舍命打这个官司,主要就是为了冯家的名声,如今案情大白,既给冯家讨了一个公道,又捉拿了相关涉案人员,他对这个结果已然满足,故而接受了齐德贵的道歉,这件事情也就此划上了一个句号。

    对于冯家来说,经历了这番苦难后将来的生活才是重点,冯田的遗孀也能悉心抚养冯田年幼的儿女长大成人。

    如果把齐家整垮了,那么冯家除了恢复名誉外得不到任何补偿,生活依旧清贫,这恐怕绝对不会九泉之下的冯田和冯老三希望看见的。

    陈凝凝闻言顿时沉默了,她先前光考虑着使齐德贵等人受到应有的惩处,没有想到一个案子里还涉及到如此多的利益纠葛。

    李云天睁眼望了陷入沉思的陈凝凝一眼,微微一笑,伸手将其揽入了怀里,这次德安县之行无疑使得陈凝凝获益匪浅,对她以后大有裨益。

    回到湖口县,李云天不仅得到了鲁云山畏罪自尽的消息,而且那些涉案人员已经悉数认罪,省了他不少麻烦,看来张有德功不可没,逼得那些人不得不认罪,以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由于县衙刑房的现任司吏和典吏都牵涉在了案子里,这使得刑房的胥吏被一网打尽,刑房的运作随即陷入了停顿中。

    县衙胥吏的任免大权在县太爷手中,张有德本以为李云天没有刑房胥吏的人选,一定会听从他的人员安排,届时刑房依旧在他的掌控中。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李云天竟然任命县里的讼师杨云贵为刑房的司吏,而杨云贵推荐了两名年轻人当他的助手,被李云天任命为了典吏。

    那两名年轻人的父辈都曾在县衙刑房任职,十几年前被张有德排挤走,两人从小耳濡目染对刑房的一套运作非常熟悉,而且不可能与张有德同流合污,这正是李云天所愿意看见的。

    如此一来,刑房就从张有德的势力中被剥离了出去,成为了杨云贵的地盘,杨云贵也因此一跃成为了县衙的新贵。

    对于杨云贵成为刑房司吏,张有德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就听闻绿萼与周柔交好,而周柔又对杨云贵一往情深,故而如果绿萼吹吹枕边风的话,那么杨云贵接任刑房司吏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张有德对此感到非常无奈,他虽然得到了李云天的信赖,但是怎可能抵得过绿萼这个枕边人,心中不由得懊恼秦毅以前精虫上脑得罪了绿萼,使得他想拉拢绿萼都没有机会。

    “看来要尽快找一名女子献给大人,否则这后宅之中没有一个自己人。”想到这里,张有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暗中决定加快从江南找一名才艺双绝的女子的进度,进而给李云天当妾室。

    与此同时,张有德也展开了对杨云贵的拉拢。

    杨云贵以前不过是一个愤世嫉俗的落魄秀才,并没有和人发生过冲突,故而与张有德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他很乐意收杨云贵为己用。

    面对张有德示好杨云贵自然与其虚与委蛇,以打消他的警戒心理,暗中对刑房和大牢里的人员尽兴整合。

    由于证据确凿,李云天和郑文很快就联名把冯田一案的案情上报给了九江府,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这种案子越快解决越好,不宜久拖。

    此时,改名换姓的齐祥辰已经被德安县的衙役拿着公文从外地抓了回来,经历了两年多的逃亡生涯后他终究难逃一死,齐家对此是无能为力。

    九江府把冯田一案作为湖口县和德安县联合办案的优良典范上报给了江西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使得李云天和郑文受到了布政使司的嘉奖,进而落实了这一件大功。

    冯老大此番前去县衙告状,自然是杨云贵在幕后进行谋划的,他在大堂上的那些话也都是杨云贵教他的,否则凭他一个村夫岂会有那么多的心眼,把经验老到的齐德贵耍得团团转。

    为了给李云天造声势,杨云贵私下里告诉冯老大,他之所以知道冯田代替齐祥辰被砍头,是因为做梦时梦到冯田向他喊冤,并告诉他如果向李云天伸冤自然可以给冯家洗刷清白。

    开始时,冯老大对于杨云贵说的事情半信半疑,毕竟这件事情显得太过玄妙了,没有一点证据就想对齐家下手,无疑是难于上青天。

    不过,为了冯家的声誉,冯老大还是毅然前往,他已经想好了,反正他年龄大了,万一告错,死也就死了。

    杨云贵告诉冯老大他并不想卷入这件事情中去,如果案子上告成功后就告诉外人那个梦是冯老大自己做的。

    事情的结果令冯老大万分惊喜,不但还了冯田一个公道,而且齐家还赔了大笔的银子,使得冯家得以扬眉吐气,从此挺直了腰杆。

    这个时候,很多人好奇他是如何知道冯田代替齐祥辰死的一事,于是他按照杨云贵的交待有条不紊地说了梦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还依照乡野中流传的一些神话故事,对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进行了艺术上加工处理,把李云天说成是天下星宿下凡,不仅使得这件事情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也使得人们心中对李云天多了一份敬畏。

    李云天得知这件事情后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一猜这件事情就是杨云贵干的。

    其实,他并不想借助这种怪力乱神之说来给自己增加声势,不过从效果上来看确是不错,百姓们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为了感谢李云天给冯老三和冯田鸣冤昭雪,还了冯家一个清白,冯老大特意率领着冯家的人敲锣打鼓地给去县衙给李云天送去了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为民做主”四个大字。

    李云天并没有出衙接匾,而是让罗鸣把冯老大等人连同匾一起劝了回去,表示冯家的心意他心领了,他只不过尽了本职而已并无可称颂之处,实在是受之有愧。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他用不着那些匾额来来表明自己的功绩,况且朝廷也不会看重那些匾额,反而会引来沽名钓誉之嫌。

    就在李云天紧锣密鼓地筹谋着对付张有德时候,一件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罗鸣和冯虎之间的多年积怨被一个女人引爆,终于使得湖口县县衙站班和捕班之间爆发了大明立朝以来的首次大规模斗殴。

第四十三章 意外之喜

    四月初的一个晚上,夜空晴朗,繁星满天。更新最快最稳定追小说哪里快去

    李云天正在院中的凉亭里悠闲地与绿萼对弈时,一名衙役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大……大人,不好了,罗班头和冯班头打了起来。”那名衙役来到凉亭前,气喘吁吁地向李云天汇报。

    “什么?”李云天手中的棋子停在了空中,双目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知道罗鸣和冯虎素来不和,可是还没有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站班和捕班的人也参与了进去,李班头让小的请大人过去。”那名衙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向李云天解释着。

    “胡闹!”李云天面色一沉,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拍,猛然站了起来,他开始还以为是罗鸣和冯虎打架而已,不成想站班和捕班的人竟然发生了群殴,这简直不成体统。

    “夫人,我去去就来。”随后,李云天向绿萼一颔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种手下人窝里斗的事情是最为忌惮的,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在了他这里。

    尤为重要的是,他已经准备向张有德下手,趁早把张有德给铲除掉,罗鸣和冯虎这么一闹的话,很可能会打乱他的部署。

    湖口县最好的**――迎春阁门口围满了人,有迎春阁里的姑娘,也有前来**的恩客,还有附近的居民,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往里面张望,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巡城壮班的士卒守在迎春阁的门口,握着手里的刀枪,禁止任何人靠近。

    “大人,你可得给奴家作主呀,罗班头和冯班头这么一闹,奴家的生意做不成不说,还损毁了不少物品……”

    李云天在几名衙役的簇拥下赶到,一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迎上来向他诉着苦,她是迎春阁的**梅姨,年轻的时候也是九江府的一朵花。

    还没等梅姨靠近一名衙役就推开了她,她也不恼,陪着笑脸跟在了李云天的身后。

    迎春阁的幕后老板是张有德,平时有县城的混混罩着,因此没人敢来这里找麻烦,那些不开眼的家伙无不被混混修理一顿后扔出去,生意非常红火。

    不过,这次在里面打架的是县衙的衙役,而且还是站班和捕班的班头,那些混混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招惹他们。更新最快最稳定

    守门的壮班士卒冲着李云天躬身行了一礼,让开了一条路。

    大厅里一片狼籍,桌翻椅倒,地上到处是打碎的碗碟以及打翻的酒菜残羹,二楼的走廊上也是无比凌乱,不少房门和窗户都被砸破,看样子打斗从二楼持续到了一楼。

    注意到地上的斑斑血迹后,李云天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没有想到双方的冲突竟然如此激烈。

    迎春阁后院。

    浑身是血的罗鸣和冯虎面无表情地领着手下的兄弟对峙着,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不少人的身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看起来十分狼狈。

    李满山和一群巡城壮班士卒立在双方中间将他们分开,现场一派沉寂,气氛沉闷、肃杀。

    “大人。”见李云天进了后院,李满山连忙迎了上去,向他拱手行礼。

    “来人,把这两个手足相残的东西给本官关进牢里!”不等罗鸣和冯虎走到面前,李云天冲着两人一指,怒气冲冲地说道。

    他身后的衙役闻言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控制住了罗鸣和冯虎,两人也不反抗,耷拉着脑袋跟着那几名衙役走了。

    “先带他们去医馆诊治。”等两人走到后院门口,李云天想起了什么,嘱咐了押着两人的衙役一声,这使得两人双目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

    “长能耐了,竟然学会窝里斗,既然你们的精力如此充沛,那么本官决定就给你们找点儿事情做,从明天开始,县衙东西两侧的大街就归你们扫了。”

    李云天走到院落中央,神情冷峻地扫视了一眼两边的站班和捕班人员,使得众人纷纷心虚地低下头,随后冷冷地说道,“如果扫得不干净,本官就把你们扔到巡检司,每天到湖上巡湖去。”

    说完,他拂袖而去,李满山见状领着人跟着他走了。

    “满山,知道怎么回事吗?”回到县衙后宅,书房里,李云天有些诧异地问李满山,罗鸣和冯虎虽然看对方不顺眼,但聚众斗殴的事情两人应该不会做才对。

    “还不是因为冯虎的小妾小婉。”李满山有些无奈地回答,“少爷,看来罗班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现在还对小婉一往情深。”

    李满山现在对湖口县的各种情况是了如指掌,手底下也聚集了一批为他效力的人,打听消息来那是轻而易举。

    小婉是罗鸣的邻家小妹,比罗鸣小十岁,对罗鸣早已经芳心暗许,罗鸣对她也是非常喜欢。

    本来罗鸣准备向小婉的父亲提亲纳宛如为妾室,不成想被冯虎抢先了一步,小婉的父亲忌惮冯虎的势力,只能把小婉嫁给冯虎当妾。

    当年,罗鸣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去和冯虎拼命,小婉时常去县衙看望罗鸣,谁都知道两人之间郎情妾意,可冯虎这个时候横插一杠子,摆明了就是挑衅。

    不过紧要关头,罗鸣父亲的两记耳光使得他清醒下来,他如果去找冯虎拼命的话正好中了张有德的圈套,如果没有张有德允许的话冯虎岂敢这么做?

    张有德一直都想把县衙站班拿下,可惜没有机会,罗家在县衙经营多年可并不是那些好对付的。

    如果罗鸣和冯虎发生冲突,那么就给张有德将罗鸣从站班清除出去的机会,到时候罗家在县衙可就彻底完了。

    这件事情不仅使得罗家和张有德关系进一步恶化,也使得本来就在县衙明争暗斗的罗鸣和冯虎彻底决裂,站班和捕班更是势如水火。

    今天晚上,冯虎把小婉打得遍体鳞伤,送到医馆救治,自从小婉成为他的妾室后他就时常对其拳脚相向。

    这激怒了罗鸣,于是前去迎春阁以小婉兄长的身份找喝花酒的冯虎理论。

    冯虎对罗鸣冷嘲热讽,告诉罗鸣小婉是他的小妾,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且罗鸣越心疼小婉他就越是要折磨她,哪天心情一时高兴了赏给捕班的兄弟一起乐呵乐呵。

    由于两人交涉的时候气氛火爆,因此两人的手下都回去搬救兵,等罗鸣被冯虎激怒时,捕班和站班的人已经来了不少。

    在多年的积怨下,双方在迎春阁大打了一通,吓得里面的姑娘和客人纷纷逃了出去。

    等李满山领着巡城壮班的人赶来时群殴已经接近了尾声,他见门外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于是就把双方的人带去了后院,免得在那里丢人现眼。

    “满山,你觉得罗班头和冯班头这么一闹,是好事还是坏事?”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云天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沉声问李满山。

    在县衙他真正信得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绿萼,另外一个就是李满山,是他不折不扣的自己人。

    李大牛现在在白水镇巡检司当差,虽然他的身份只是巡检司的一个头目,但是赵华却不敢把他当下属,对他是客客气气的,谁都知道李大牛是李云天的人。

    李云天之所以让李大牛去巡检司,一是因为李大牛太过憨厚耿直,不适合县城里的那些勾心斗角,二来也是给李大牛一个历练的机会,让他有带兵打仗的经历,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与此同时这也是对陈凝凝的保护,一旦白水镇出什么事情的话,李大牛将护着她逃出来。

    “少爷,是不是影响了你的计划?”李满山感觉李云天有心事,试探性地问道。

    “他们这么一闹,反倒帮了少爷一把。”李云天笑着摇了摇头,“你说,是罗鸣对少爷重要呢?还是冯虎对张有德重要?”

    “少爷,你想把张有德剩下的这条手臂也给砍了?”李满山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很显然冯虎对张有德作用更加重要。

    自从鲁云山死后,张有德已经失去了对刑房的控制,势力大减,如今冯虎要是被李云天给拿下了,那么失去了“左肩右臂”的张有德无疑会变得更加虚弱。

    “这是老天要亡他。”李云天冷笑了一声,双目寒光一闪。

    第二天,李云天召集了县衙站班、捕班和壮班的衙役,宣布革除罗鸣和冯虎班头的职务,让两人在大牢里反省,并且严令如果下次再发生手足相残的事件,严惩不贷。

    至于站班和捕班班头的人选,李云天则没有任何表示,在大家看来他这是给罗鸣和冯虎一个教训,以后班头的位子还是两人的。

    而且,湖口县站班和捕班的衙役都是由与两人关系密切的乡党组成,外人来当班头的话根本镇不住场子,内部的人接任的话又没办法服众。

    除非李云天把李满山和李大牛派过去接任这两个班头,两人是李云天的心腹,站班和捕班的人自然老老实实的,现在李云天可不是初来乍到的愣头青县太爷,想要收拾他们的话易如反掌。

    不过,李满山和李大牛手头有事要做,分身乏术,况且李云天也不会这么干,以免刺激到张有德。

    对于冯虎这次与罗鸣的冲突,张有德唯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明知道罗鸣有李云天护着还要找麻烦,他就不能等李云天离任后再好好修理罗鸣?

第四十四章 重审文书

    四月中旬,张有德的小孙子过百天,张家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百日宴,李云天亲自到场吃百天酒,可谓给足了张有德面子。追书必备

    在大家眼中,张有德是李云天在县衙最为倚重的人,县衙的不少事务都是出自张有德之手,两人之间关系密切,令人羡慕。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看似亲密的景象中隐藏着浓浓的杀机。

    李云天已经开始向张有德下手,他决定从一件案子开始来击垮张有德和张家,这个案子就是刘波一直想要上告的冤案。

    李云天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有着特殊的原因,因为江西新任巡按御史四月初到任,如此一来他也就好重启刘家案子的审理。

    由于刘家一案最后是由府衙审结,故而李云天没有权力为刘家翻案,除非他得到知府杨德民的许可。

    可这件案子当年由杨德民审理结案,李云天作为一个下属要想他推翻以前的判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杨德民堂堂一个知府大人,岂会自抽耳光,承认自己办错了案子。

    故而李云天需要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新任巡按御史的到任。

    巡按御史通常由都察院监察御史来担任,除了皇上的特许外,基本上都是由两榜进士担任。

    御史既是言官,按照大明不成文的规定,与非翰林不封大学士一样,只有言官日后才能升任各部院和督抚大吏,其他官员则没有这个资格。

    而皇帝之所以要用两榜进士来担任监察御史,就是看重他们尚未进入仕途,身上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以此来巡按地方。

    监察御史的品级并不高,与李云天一样都是正七品,正是两榜进士进入官场后的品级。

    虽然只有正七品,但监察御史一旦被皇上外放为巡按御史,那么则是代天子巡狩,所按籓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

    因此不要是州府的官员,就是三使司以及督抚,都要对巡按御史礼让三分。

    而巡按御史每到一地,首先要做的就是审察大牢里的罪囚,清理以前的罪案卷宗,也正是那些有冤要伸的百姓鸣冤的最佳时机。

    因为巡按御史负责一省的监察大权,故而在民间被百姓们称为“八府巡按”,意寓其权力极大。

    如果刘波有确凿的证据跑去巡按衙门去鸣冤,那么一旦被巡按御史查实,审理此案的九江知府杨德民必将受到牵连。

    像刘波这样固执的人不要说杨德民了,官场上的官员都感到头疼,如果他有冤案证据的话肯定去巡按御史那里上告。

    就在参加完了张有德小孙子百日宴的第二天,李云天去了九江城拜访知府杨德民。

    “李知县,听说你有要务要找本官?”知府衙门后宅,客厅,杨德民踱着步子走进来,问向坐在椅子上等候的李云天。

    “大人,下官得到消息,本县渔民刘波准备去巡按衙门上告鸣冤,下官已经让人稳住了他。”李云天连忙站起来,躬身向杨德民说道,“下官前来请示大人,下一步该如何做?”

    “刘波?”杨德民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平常事务那么多,哪里记得起来一个小小草民的名字。

    “大人,下官听说他好像有什么新的证据,足以使得案情翻转过来。”李云天把刘波的案子简略讲述了一遍,沉声说道,“只不过他好像信不过下官,不肯告诉下官那个新证据为何物。”

    “你是说那个刘波找到了重要的证据?”经过李云天的提醒,杨德民终于对刘波有些印象,皱着眉头望着他。

    “应该是这样,只不过下官无法得知。”李云天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要他上告到了巡按御史那里,恐怕又是一场风雨。”

    江西一共下辖十三个州府,按照惯例,巡按御史先巡视三使司所在的南昌府,接下来就是临近的九江府。

    也就是说,即使李云天能把刘波扣在了湖口县,使得他无法去巡按衙门告状,可如果巡按御史巡察到了九江府那么这件事情就无法压住,一旦传进巡按御史的耳中,那么麻烦可就大了。

    “这个刘波,简直不可理喻,如果他有证据的话也就不会在府县两次审理中落败,恐怕是故弄玄虚而已。”杨德民冷笑了一声,“要想到巡按御史那里鸣冤岂是那么容易的,没有确凿证据的话巡按御史岂会受理他的案子。”

    “大人,如果有人给他作证的话,事情可能会有所不同。”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向杨德民说道,“下官私下里也对刘波的案子进行了打探,刘波的儿子刘湖生前好像确实是被人殴打过。”

    “有人会为他作证吗?”杨德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隐约记得刘湖的验尸记录上写的是得了疾病暴毙,现在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巡按大人上心的话,恐怕有人会为此作证。”李云天想了想,不无担忧地望着杨德民。

    “李知县,你是湖口县的父母官,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杨德民对李云天的话深以为然,皱着眉头问道。

    刘波的案子会不会被翻过来,主要看巡按御史的态度,如果巡按御史铁心要查的话,那么按照李云天所说的情况,十有yankuai这是一起冤案。

    对于巡按御史来说,有什么能比翻一起被府衙审定的冤案更能向皇上证明其能力和价值的事情吗?

    “大人,依下官来看,不如由下官来审一次,看看刘波究竟有什么证据握在手里。”李云天思索了一番,向杨德民建议道,“无论能否翻案,大人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甚好!”杨德民闻言点了点头,主动出击总比被动挨打要好,即使李云天查出这是一个冤案,那么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功绩,毕竟是他让李云天查的,届时严惩那些作假之人即可。

    随后,杨德民给了李云天写下了重新审理刘波一案的公文,有了这道公文李云天就能开堂审理这个案子,师出有名。

    由于拿到了这一纸公文,李云天心中大定,他并没有着急回湖口县,而是前去看望了九江府同知韩安玉,并且让手下的人与府衙六房的胥吏走动,联络相互间的感情。

    在李云天看来,只有平日里把功夫下到了,那么关键时刻才能派上用场,府衙对县衙制约主要就是通过府衙六房来执行,尤其是户房和刑房更是重中之重。

    例如,知府大人看哪个县太爷不顺眼了,派一名官员带着户房和刑房的人下去查看一番,户房清点钱粮,刑房查验案卷,足以令县太爷苦不堪言。

    得月楼是九江城最大的**,规模和气势绝非湖口县迎春阁这个档次的**所能比拟。

    晚上,得月楼的三楼的一个雅间内,李云天和一名中等身材、国字脸的中年便装男子围坐在酒桌前谈笑风生,两人身边各坐着一名年轻妖艳的歌舞姬。

    这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是九江府刑房经承顾悠,刑房经承也就是刑房胥吏的头目,又或者称为“刑书”,户房的经承也称为“户书”,手下的胥吏皆称为“书办”。

    对于李云天的邀约顾悠欣然前往,通常来说打点府衙六房的事情都是县太爷手下的人去做的事情,李云天一个堂堂正七品的地方实权县太爷如此看得起他,他焉有不去之理。

    除了顾悠外,李云天还准备宴请府衙户房的经承许凡。

    虽然双方的身份和地位相差悬殊,不过只要对湖口县有意义的事情,他并不介意纡尊降贵处理好与顾悠、许凡之间的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双方也能有个照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正当两人在那里谈笑着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顾经承,我兄弟年轻不懂事,请经承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国字脸男子,衣着光鲜,满脸陪笑地来到顾悠面前,把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

    “让你兄弟下次长点眼色,再惹祸的话可就没这么容易出来了!”顾悠也不避着李云天,拿过信封后微微打开扫了一眼,里面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于是随手把信封塞进怀里,向那名国字脸男子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在下回去后就教训他。”国字脸男子闻言,满脸堆笑地说道。

    “回去等着吧,他晚上就能出来。”随后,顾悠向国字脸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国字脸男子有些好奇地瞅了李云天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李云天对眼前的一幕视若无睹,反正他也没有看见信封里是什么,不动声色地与顾悠继续聊着天。

    像这种借机勒索钱财的事情对于衙门刑房的胥吏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们手里握着拿人下狱的大权,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人投到大牢里,从中大肆捞取油水。

第四十五章 风雨欲来

    两天后,李云天回到了湖口县县衙,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张有德来后堂议事,把杨德民签发的重新刘波一案的文书递给了张有德。追书必备

    “张司吏,本官这次可是被知府大人痛斥了一番,知府大人已经收到消息,刘波想向新任巡按大人上告鸣冤。巡按大人现在在南昌府巡视,下一个就轮到咱们九江府,知府大人让本官务必在此之前解决刘波的案子。”

    望着吃惊地看着手中重审文书的张有德,李云天皱着眉头说道,“张司吏,你实话跟本官说,刘波一案是否另有隐情,否则的话刘波为何如此执着上告?”

    “大人有所不知,刘波就乃一乡村无赖,想要借此敲诈钱财。”张有德万万没有想到杨德民竟然让李云天重审刘波一案,连忙说道,“据属下所知,刘波一案属实,并无隐情。”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对刘波这根搅屎棍是万分痛恨,已经两审审结的案子刘波还想翻案,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对于杨德民重审此案的态度,张有德完全能够理解,毕竟没有哪个知府大人愿意被新任巡按御史抓住小辫子,因此不如让李云天重查一遍,即使查出了什么问题届时也好向巡按御史交待。

    “那就好!”李云天见张有德一口就否定了刘波一案有内幕,心中不由得一声冷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本官就准备重查刘波一案。”

    张有德闻言脸上神色微微一黯,早知道刘波如此能折腾的话,当时就应该取了刘波的性命,也就少了今天这个麻烦。

    说实话,张有德并不认为刘波这条小鱼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张有财已经把人证和物证准备得妥妥当当,而目睹了事情经过的那些人谁敢给刘波作证?

    因此,届时刘波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法取信李云天,最后只能落一个败诉的立场?

    除非……除非死去的刘小莲和刘海能回魂作证,可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由于首先得知了李云天要重审刘波一案,张有德随即派人通知了张有财,让他把一切事务都安排好,切不可出了差错。

    为了把声势做起来,李云天在县城和白水镇都贴出了重审刘波一案的告示,这在全县的百姓中立刻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谁也没有想到刘波的案子也能被重审,要知道这里面可是涉及到了在湖口县如日中天的张家。

    与以往审案不同的是,这次审案的地点并不在县衙,李云天把它设在了白水镇的广场上,因为白水镇是案发地点,这样一来有什么需要查证的东西查证起来也方便。

    白水镇一些细心的人注意到,或许是个巧合,审案的日子竟然与刘小莲跳湖自尽是同一天。

    随着开审日子的临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有德越来越觉得心浮气躁,心中莫名的发慌,而且右眼皮时不时就一阵乱跳,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为此,他已经把刘波一案仔仔细细地捋了好几遍,发现刘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胜算,心里这才安稳了一些。

    根据小翠传来的消息,李云天这些天都很清闲,好像一点儿也没有把重审的事情放在心上。

    在张有德看来,这表明李云天根本就无心帮刘波翻案,只要李云天站在他这一边,那么这次重审刘波必败无疑,他不由得有些庆幸赢得了李云天对他的信任。

    四月底,李云天在刘波一案开审前一天才赶去白水镇,显得对重审一事丝毫不重视,这使得不少同情刘波的人暗自感到担忧,看来这次重审十有yankuai又无法为刘波伸冤。

    而李云天信任张有德在湖口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说到事情的源头还要追溯到李云天上任伊始遭到胥吏合力逼宫,是张有德从中斡旋才成功化解了那次危机。

    因此,大家对这次重审基本上都持有悲观的态度,认为不过是走个形势,逢场作戏而已,难道李云天还会为难张家不成?

    李云天在白水镇自然要住在陈宅,晚饭后他去了书房,慢条斯理地翻阅着刘波一案的案卷。

    虽然案卷中张有财的人证和物证都很充分,但正是这些看似充分的证据,届时会给张有财致命一击。

    “老爷,可从这些案卷中找出什么眉目?”不多时,陈凝凝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把果盘放在桌子上后微笑着问道。

    她觉得李云天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刘波的案子,其中肯定有什么说法才对。

    “夫人,你可听说过有关此案的消息?”李云天微微一笑,让陈凝凝坐在他的腿上,揽着她的腰肢笑着问。

    “妾身虽然听到了一些传言,但是无从查验,说了的话恐怕会影响老爷办案。”陈凝凝搂着李云天的脖子,笑盈盈地说道。

    “你认为明天审案,刘波和张有财,两人谁的胜算大?”李云天笑了起来,陈凝凝真的是聪慧无比,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依妾身看,刘波势单力薄,此次必败无疑。”陈凝凝想了想后回答,这也是百姓们的普遍看法。

    “如果老爷支持他的话,那么他的胜算又有几何?”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笑眯眯地望着陈凝凝。

    “要是那样的话,刘波有十成胜算!”陈凝凝微微一怔,随后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为何是十成?”李云天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陈凝凝竟然对自己如此有信心。

    “老爷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无论是王三那伙水匪,还是冯老大一案,事先有谁能想到老爷会大获全胜?”陈凝凝美目流转,盯着李云天娇声说道。

    自从经历了冯老大一事后,陈凝凝就完全就改变了对李云天的看法,她发现李云天大智若愚、神华内敛,并不是任由张有德戏弄的愣头青,既然接下了刘波的案子那么一定有万全的准备。

    “老爷实话告诉你吧,从明天开始白水镇将只有陈家,而再无张家!”李云天闻言双目寒光一闪,冷冷地说道,“张家作恶多端,不把他们铲除的话难消本官心头之恨。”

    李云天永远也无法忘记,绿萼在他的病**前被秦毅纠缠,为了保住贞洁不得不撞墙自尽,更无法忘记冯虎竟然见死不救,目睹绿萼在痛苦和无助中死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张有德,从那一刻起张有德和张家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是一个悲剧。

    “老爷!”陈凝凝还是第一次见到李云天发怒的样子,言语里充满了杀意,感觉李云天以前肯定在张有德那里受到了不小的屈辱,否则的话不会如此痛恨张家,于是搂紧了李云天,把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脸上以示安慰。

    李云天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好像吓到了陈凝凝,于是伸手轻轻抚摸着陈凝凝光滑柔嫩的脸颊,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第二天一早,从十里八乡赶来的百姓就出现在了白水镇广场,广场上已经搭好了一个凉棚,里面摆着案桌和椅子,作为李云天审案的公堂。

    令人有些奇怪的是,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并不是巡检司的军士,而是穿着统一蓝色劲装的陈家子弟,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让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站在拉好的警戒线外面。

    广场四周的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即将开始的审案,猜测着结果。

    据悉,白水镇**已经开了盘口,张家赢的话一赔一点二,刘波赢的话一赔十。

    从悬殊的赔率上可以看出,人们普遍看好坐拥天时、地利、人和的张家能在这次审案中笑到最后,没人认为刘波能赢。

    得知这个盘口,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看来他要让那些买张家赢的人失望了,不过也不会白白便宜了庄家。

    白水镇**是张家的生意,只要张家一出事,**就会被查封,届时那些赢了的钱自然也就要充公了。

    “老爷,张家在白水镇势大,要是对它动手的话,难免会有什么乱子。”伺候着李云天穿好官服后,陈凝凝不由得有些担忧。

    白水镇是张家在湖口县的老巢,已经经营多年,届时万一负隅顽抗的话,那么保不准要有一场厮杀。

    “哼,那正和老爷的心意,只要他们敢妄动,那么老爷就以叛乱为名让巡检司进行剿杀!”李云天知道陈凝凝的担心,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陈凝凝闻言怔了怔,怪不得广场上用陈家的子弟来维持秩序,原来李云天早就准备好用巡检司来应对张家,她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张家此次在劫难逃。

    她非常好奇张有德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然使得李云天要对张家痛下杀手。

    在户房司吏张有德和刑房司吏杨云贵等人的簇拥下,李云天来到了白水镇广场,现场嗡嗡的议论声随即平息,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了他。

    “本官奉知府大人之令,此次重审刘波上告一案,务求查明真相,有知情不报者,本官一旦查出,定当严惩不贷。”在案桌后落座后,李云天向上一拱手,高声向为官的百姓说道。

    听闻此言,侍立在凉棚一侧的杨云贵双目闪过一道精光,不由得望向了对面的张有德。

    张有德神情轻松地立在那里,很显然没有从李云天刚才的话里听出什么言外之意。

第四十六章 迟来的报应

    就在李云天在白水镇广场说出了那番开场白的同时,湖口县县衙,大牢。更新最快最稳定追莽荒纪,还得上。

    一个单人牢房里,罗鸣神情郁闷地坐在草堆上,他已经在这里关了二十多天,李云天丝毫没有放他出去的意思,看来这次是真的把李云天给惹怒了。

    “姓罗的,你知道不知道,小婉这个荡货天生就有一股魅惑,男人只要一沾身就让人欲罢不能,等老子这次出去了肯定好好伺候伺候她!”对面的牢房里,冯虎倚在墙上,高声向他说道,故意用言语刺激着他。

    自从进了大牢,斗嘴和谩骂就成为了两人唯一能干的事情,也是他们仅剩的一个乐趣。

    “冯虎,小婉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你怎么就对她吓得去手?”罗鸣的眉头皱了皱,冷冷地说道。

    “妈的,本来老子想好好待她的,可是这荡货的心里全想着你,老子跟她亲热的时候她竟然像个死人,没有丝毫的情趣!”冯虎双目凶光一闪,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既然这样对老子,那么老子当然不会让她过得安生。”

    “冯虎,你如果再敢这样对待小婉,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罗鸣闻言,双目不由得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禁不住握紧了拳头,冷冷地警告着冯虎。

    “哼,老子还会怕了你不成?你这个软蛋,自己的女人被抢了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冯虎的脸上流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讥讽道。

    “冯虎,别以为你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你就为所欲为,总有一天你会受到报应的。”罗鸣见冯虎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神情冷峻地说道,他不相信张有德能一辈子得势。

    “哼,老子等着这一天。”冯虎冷笑着望着罗鸣,脸色变得有些狰狞,“等县尊大人离任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罗鸣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冯虎说的没错,现在李云天能护着他,使得他可以与冯虎势均力敌,要是李云天离任了那么冯虎肯定会占据上风,到时候他的处境会变得无比艰难。

    就在这时,几名狱卒走了过来,打开了两人的牢门。

    由于这几个狱卒是杨云贵新招募的,所以两人看起来十分眼生。

    “大人要放我们出去?”见此情形罗鸣不由得站起身来,显得有些意外。更新最快最稳定

    他知道今天要重审刘波上告一案,李云天这个时候放他好像有些晚了,他已经赶不及去白水镇。

    “两位班头,李班头有事情要见你们。”一名狱卒闻言,点头哈腰地解释着,他口中的李班头自然就是李满山了。

    李满山现在是县衙壮班的班头,手底下的人数最多,这也令壮班的人逐渐扬眉吐气起来,逐渐能与捕班和站班相抗衡。

    既然是李满山找他们,那么自然是李云天要向他们交待事情,故而罗鸣和冯虎也并没有起什么疑心,跟着那几名狱卒离开了。

    令两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那几名狱卒竟然把他们领到了刑室。

    进入刑室后,几名人高马大的巡城壮班的士卒立在门口,李满山背身站立,一脸悠闲地望着一名被用镣铐锁在刑架上的年轻公子哥,衣着华贵,神情惊慌。

    “冯哥,救我,救救我。”见到冯虎进来,那名年轻公子哥眼前一亮,连忙向他呼救。

    冯虎见状大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年轻公子哥竟然会被绑在刑架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门口立着的那几名壮班的大汉一拥而上,将他按在了地上,那几名狱卒就势关上了房门。

    “你们这是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捕班的班头?”冯虎拼命挣扎,可是他哪里抵得过那几名大汉,被死死地按在那里。

    “李班头,这是……”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罗鸣顿时一头雾水,不无狐疑地望着李满山,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抓冯虎,要知道冯虎可是张有德的亲信。

    “奉知县大人令,逮捕违法乱纪、欺男霸女的原捕班班头冯虎。”李满山转过身,笑着把一份手令递给了罗鸣。

    罗鸣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李云天签署的手令,上面还盖着知县大印。

    “罗班头,知县大人恢复了你站班班头的职位。”就在罗鸣心里万分震惊的时候,李满山又笑着把另外一份手令给了他,上面是李云天任命他为站班班头的命令。

    “大……大人要对张有德下手了?”这时,罗鸣终于回过神来,一脸诧异地望着李满山。

    “张有德欺上瞒下、贪腐受贿、为祸县衙,大人早就想将他绳之以法,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而已。”李满山点了点头,冲着罗鸣笑道,“现在大人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张有德这次必将落入法网。”

    说着,他挥了一下手,那几名壮班大汉就把冯虎用镣铐锁在了那名年轻男子一旁的刑架上。

    “李满山,你究竟想怎么样?”冯虎此时已经知道大势不妙,故作镇定地望着李满山。

    “很简单,让你们尝一遍这里的所有刑具。”李满山把火盆里烧得通红的一块烙铁拿出来看了看,笑眯眯地望着冯虎说道,“我的任务就是好好地‘伺候’你们,让你们********。”

    “李满山,你这是行私刑,已经触犯了律法!”望着那个红彤彤的烙铁,冯虎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高声说道。

    “你们俩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清楚,本班头只是让你们招供你们的罪行而已。”李满山见冯虎怕了,冷笑着说道,“不过,你们坦白了也没用,因为今天你们必须要品尝一下这里所有刑具的味道。”

    “李……李班头,在下一直住在九江城,与知县老爷并无过节,你们想知道什么,在下一定坦诚相告。”那个年轻公子哥此时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神情惊恐地望着李满山。

    “你最可恶,我们少爷最恨的就是你。”李满山冷冷地一笑,双目寒光一闪,“等下我会让人好好地招待你。”

    “在下……在下与知县老爷无怨无仇,他为何要这样对待在下?难道……”猛然,年轻公子哥想到了什么,双目满是骇然的神色。

    “秦毅,如果不是我们少爷不想私下里解决你的话,你认为你能在九江城里活到现在?”李满山知道年轻公子哥想起了他曾经对绿萼做的事情,冷笑着说道。

    秦毅顿时面如死灰,自从绿萼被他逼得撞墙以后,张有德就把他赶到了九江城,免得被绿萼看见心里堵得慌。

    他本以为李云天要依靠张有德,绿萼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如今看来他想错了,终究难逃这一劫。

    昨天晚上,正在得月楼里喝花酒的秦毅被人用药迷晕,一醒来就出现在了湖口县县衙大牢里,不由得万分惊慌,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以为遇上了绑票的。

    冯虎闻言心中一声哀叹,早知道绿萼是个祸害的话当时就应该将她做掉,也就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他哪里知道处于昏迷中的李云天当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要是那样做的话恐怕届时死得更惨。

    “罗班头,知县大人给你留了一半站班的人,我再给你调集一些壮班士卒,你等下把县衙的局势控制住,将张有德的人都抓起来,查封所有帐目,等待知县大人来清查。”李满山不理会冯虎和秦毅,杀气腾腾地向罗鸣说道,“如有反抗,杀无赦!”

    望着一脸杀机的李满山,罗鸣终于意识到,李云天这次是决心将张家的势力彻底从湖口县抹去。

    作为湖口县的父母官,李云天在处理张有德一事上非常果决,也少了很多制约,他已经暗中查了不少张家犯事的证据,足以致张家于死地。

    “本班头回来前,如果他们俩还生龙活虎,那么本班头就会非常不高兴!”交待完了罗鸣,李满山扭身向那几名狱卒说道。

    “李班头,要死的还是活的?”一名瘦高个狱卒闻言,笑眯眯地问道,他这个时候知道张家要完了,自然不会给冯虎和秦毅留什么情面。

    “当然是活的,你不觉得就这样让他们死了太便宜他们了?”李满山冷笑了一声,抬步和罗鸣走了出去,那几名壮班的大汉则留下来当监工。

    几个狱卒面色狰狞地向冯虎和秦毅走了过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能到大牢里当狱卒的人,又有几个是心慈善良之辈?

    “李班头,白水镇是张家的老窝,大人要在那里动张家,恐怕会遇到不小的阻力。”离开了刑室,罗鸣小声向李满山说道,显得有些担忧,张家白水镇经营多年,搞不好会狗急跳墙。

    “巡检司的人连水匪都不怕,还怕张家的人?”李满山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放心吧,大人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你就等着把小婉姑娘接回家。”

    罗鸣闻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丝期待,冯虎这回难逃一死,小婉只是妾,他一死自然就恢复了自由,而不是像妻子那样要为冯虎守节。

    很快,县城里的人就惊讶地发现,李满山带着一群壮班的士卒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张有德那座奢华气派的宅院中,将张家所有人都集中起来看押,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拳脚。

    不仅如此,张家在县城所有的店铺都被衙门里的衙役给封了,到处都能看见壮班的士卒在街上抓跟张家有关的人,这使得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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