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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执宰大明txt下载     执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8章 明争暗斗

    “镇武侯就在甲字第一号房,等下登台后你只要把精力都集中在甲字第一号房即可,其他人可以不用管。”

    就在红鸾对紫鹃的那番言语感到狐疑的时候,一名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快步走了进来,沉声叮嘱她道,“只要博得了镇武侯的青睐,那么你就是今年的花魁!”

    中年妇人是杭州邀月阁的老鸨――红姐,红姐当年也是邀月阁的当家花旦,年岁渐长后就在邀月阁老板的支持下执掌起了邀月阁,红鸾可谓是她最得意的一个杰作。

    此次花魁大会,红姐是势在必得,她已经打听清楚了,盐商总会的人将在这次花魁大会上推选李云天看重的清倌人为花魁,再加上无人敢与李云天相争,故而只要哪位清倌人得到李云天的认可那么就将是本届的花魁。

    “镇武侯也不是什么庸脂俗粉都能看得上的!”红姐的话音刚落,门口处就传来了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一名姿态雍容的********走了进来,冷冷地瞅了一眼红姐后走向了紫鹃。

    这名********是杭州天香阁的老鸨――紫姨,当年也是名动江南的一名名妓,年轻的时候与红姐争斗杭州第一名妓的头衔,积怨颇深,以至于两人现在还时常明争暗斗。

    “女儿,有人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红姐自然知道紫姨是在嘲讽她,因此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道。

    “母亲,临近登台不可与他人做口舌之争,以免影响了心境。”紫姨闻言顿时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冷不防紫鹃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由于青楼里的妓女很多小时候就卖进了青楼,是由老鸨带大的,故而妓女们通常喊老鸨“母亲”,尤其是清倌人更是自幼被老鸨严加调教、百般呵护,相互间往往有着不错的感情。

    紫姨闻言顿时忍住了倒了嘴边的话,冷冷地瞪了一眼红姐,然后招呼一旁的侍女给紫鹃梳妆打扮,现在可是竞选花魁的关键时刻,因此千万不能发生什么意外。

    红姐见状嘴角顿时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她非常愿意看见紫姨吃瘪,如果临近花魁大会开始,绝对要好好地对紫姨进行一番嘲讽。

    “母亲,咱们的排在几号?”红鸾知道红姐和紫姨之间的恩怨,恐怕两人之间的恩怨还会继续延续在她和紫鹃的身上,微微一笑后问道。

    按照花魁大会的规矩,参加竞选的各位清倌人的出场顺序由各家青楼派人前去抽签决定,以彰显其公平性,通常来说抽签的都是各家青楼的老鸨。

    “咱们在二十七号,是最后一个。”红姐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红色的竹签,上面写着大写的“贰柒”,是所有清倌人中最后登台的一个。

    虽然这抽签看似公正,其实里面暗藏玄机,只要打点好负责抽签事宜的人,那么就能抽到上好的签子,很显然越往后的签位越好,越能博得众人的注意。

    “辛苦母亲了。”红鸾知道红姐一定为了抽到这么好的签位花了不少银子,因此冲着她嫣然一笑。

    “一点儿也不辛苦。”红姐闻言不由得眼角往上一翘,俯身眉飞色舞地向红鸾说道,“母亲其实这次没有花上分毫的银子,魏会长看好你夺得此届花魁,因此特意让人将最后一支签位给了咱们。”

    “魏会长?”红鸾双目顿时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她自然知道红姐口中的魏会长指的是盐商总会的副会长魏德光,可她来到扬州后只见过魏德光一面,魏德光为何要送给她如此大的一份恩情。

    “你别瞎琢磨了,依照母亲看魏会长是想等你夺魁后在镇武侯面前美言几句,自从镇武侯来扬州彻查两淮盐道,盐商总会的那些人就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见红鸾一脸的狐疑,红姐于是低声向她解释道。

    “母亲,女儿能见到镇武侯?”红鸾回过神来,不无意外地望着红姐,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

    “你还不知道,盐商总会的人为了讨好镇武侯,准备将此届花魁送与镇武侯。”红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兴奋的神色,满心欢喜地向红鸾说道,“只要你获得了镇武侯的欢心,那么就能像沈大家一样进入侯府成为侯爷的妾室,届时母亲可要享你的福了。”

    红姐口中的沈大家自然指的是怜香,怜香本姓沈,怜香不过是她在青楼里的艺名而已,曾经是京城青楼的清倌人,后来与李云天喜结良缘,现在成为了镇武侯府的七夫人。

    因为在平定汉王的叛乱中有功,故而宣德帝向怜香下了恩旨,与陈凝凝和雷婷等人一样,得以“承袭正室之荣光,恩享命妇之诰封”,一跃成为了朝廷的正四品命妇,被天下间的青楼女子视为了学习的楷模和榜样。

    红鸾闻言双眸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她似乎有什么心事,不过咬了咬嘴唇后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地在那里打扮着。

    红姐此时兴致正高,根本没有注意到红鸾心境的变化,嘱咐着侍女给红鸾好好化妆,争取红鸾以最好的状态示人。

    “看来魏会长是觉得女儿比不过红鸾了?”与此同时,紫鹃瞅了一眼紫姨手里拿着的上面写着“贰陆”的红色竹签,有些不满地说道,她的出场次序刚好在红鸾前面。

    虽然抽签次序是魏德光安排的,但是紫鹃很清楚这是陈光宗的意思,其目的是为了拉拢红鸾为其所用,不过她的心中还是感到不舒服,并不想屈居于红鸾之下。

    “女儿,魏会长说了,红鸾与镇武侯有交情,因此冲着镇武侯的面子红鸾就排在了你的后面。”紫姨知道紫鹃心中不舒服,于是笑着安慰道,“不过这花魁还是要看真功夫的,而且镇武侯做事向来公道,只要你能在献艺中力压红鸾一头,那么这花魁就是你的了。”

    “母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紫鹃闻言向紫姨莞尔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其实说到与李云天的交情她也不少,只不过此事是绝密,陈光宗叮嘱过即便是连紫姨也不能说,以免泄露了出去引发李云天的反感。

    紫姨见状顿时放下心来,她知道紫鹃心高气傲生怕紫鹃受到此事的影响,不过现在看来紫鹃并没有被这件事情扰乱了心境,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想到紫鹃其实已经见过李云天。

    戌时初刻,喜庆的乐曲在百花楼一楼大厅响起,使得喧闹的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此届江南花魁大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甲字一号房里,李云天坐在正对着窗口的座位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糕点水果,饶有兴致地望着一楼的高台,像这种民间的选美他还是第一次参加。

    随着主持此次花魁大会司仪的介绍,竞选花魁的清倌人逐一登场献艺,一个个娇柔妩媚,清秀可人,或歌或舞或琴或画,在众人面前展露着各自的才艺,其精湛的表现引发了现场阵阵掌声。

    李云天一边望着高台上的那些清倌人一边与陈凝凝等人谈笑着,虽说那些清倌人秀色可餐,可是一比陈凝凝等人还是逊色许多,况且他又不是好色之徒,岂会对那些清倌人动心?

    立在雅间里服侍的两名侍女紧张地立在一旁,暗中将每名清倌人登台时李云天的反应记在心中,以便等清倌人们献艺完后陈光宗判断李云天对哪名清倌人最感兴趣。

    李云天自然清楚那两名侍女的意图,不过这也正是他所希望见到的一幕,可以趁机给陈光宗传递假消息,因此才让两人留在雅间里,否则的话早就被打发出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清倌人登台献艺,在现场宾客的掌声和叫好声中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气氛也越加热烈。

    “下面一位登台的是来自杭州天香阁的紫鹃姑娘。”李云天正笑着与郑婉柔谈论着刚刚结束的一位清倌人的表演时,司仪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你见过紫鹃姑娘和红鸾姑娘,今晚两人谁能更胜一筹,夺得这花魁的宝座?”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问向一旁的陈凝凝。

    “紫鹃姑娘在琴艺上胜过红鸾姑娘一筹,而红鸾姑娘的舞姿要力压紫鹃姑娘一头,两人皆是千娇百媚的美人,今晚鹿死谁手还真的不好说。”陈凝凝笑了笑,给两人做出了一个评价。

    “相公,你说她们俩谁能夺魁?”雷婷清楚李云天这是说给那两名侍女听的,于是笑盈盈地问道。

    “一个琴艺卓绝,一个舞姿婀娜,相公还真的不好选。”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笑着向雷婷说道,“不过无论两人谁能当选花魁都是实至名归。”

    “相公,我倒希望红鸾姑娘能夺魁,毕竟她在白华寺送过你平安符。”听闻此言,郑婉柔微笑着望着李云天。

    “紫鹃姑娘音律天赋惊人,假以时日必定能在音律上有所建树,成为一代名家,她要是夺得花魁的话日后必将成为一桩美谈。”郑婉柔的话音刚落,陈凝凝就笑着开口,看似随意地说道。

    两名侍女闻言不由得暗中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移开了视线,两人能被选来伺候李云天等人自然是心机灵敏之辈,很显然听出了陈凝凝是在暗中给紫鹃说话,这岂不是在与郑婉柔较劲?

第569章 耍了心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使得红鸾有些慌神,按理说琴师此时已然登台才对,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红鸾的琴师是红姐重金聘请的江南琴艺名家,自古以来曲舞便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要想最大程度地发挥出红鸾舞姿的曼妙,必须要有一名琴艺高手以音律来辅助。

    不仅红鸾,立在大厅一侧的红姐也意识到情形有些不妙,她亲自将红鸾和琴师送进了大厅,可不知为何只有红鸾登台而琴师却没了踪影。

    就在红姐想要找百花楼的人打探的时候,一名戴着一个青色斗笠,斗笠边缘垂着一层蓝纱的锦衣人登上了高台,在红姐愕然的注视下坐在了古筝前。

    “这是什么人?”红姐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名戴着斗笠的锦衣人,双目满是诧异的神色,她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先前的琴师,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花魁大会上当着如此多的达官贵人偷梁换柱?

    红鸾也意识到上台的这个戴着斗笠的锦衣人是一个陌生人,心中感到十分惊愕,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名戴着斗笠的锦衣人自然就是陈凝凝,由于现场的这些达官贵人很多都认识她,故而陈凝凝唯有用蓝纱遮挡住容貌,否则的话恐怕台下的人会一股脑地选红鸾为花魁,无疑就破坏了花魁大会的游戏规则。

    李云天饶有兴致地望着台上的一幕,恐怕红鸾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陈凝凝会为她抚琴,有了陈凝凝的协助就足以抵消先前《木兰词》的影响,使得红鸾和紫鹃凭借各自的实力较量一番。

    在红鸾忐忑不安的心境中,陈凝凝伸手勾动了几根琴弦试着古筝的音质,悠远深邃的音符立刻从现场众人的心头划过,使得人们的心境为之感到一阵清爽。

    “陈公子?”红鸾怔了一下,随后神情诧异地望向了陈凝凝,她认出来这种令人心旷神怡的乐符正是陈凝凝的手法,毕竟红鸾也在琴艺上很是下过一番苦功夫,只不过她的舞蹈更加出彩。

    “这是谁呀?”红姐心中忍不住一阵狂喜,她自然能听出来陈凝凝的琴艺远高其请来的琴师。

    不过随后红姐的眉头就是微微一蹙,陈凝凝在音律上的功力太过精湛,红鸾很显然无法与她相抗衡,这样一来可就喧宾夺主,红鸾的风头将全被陈凝凝给夺去。

    试好了琴弦的音质后,陈凝凝向神情惊讶地望着自己的红鸾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红鸾见状微微咬了一下嘴唇,此时此刻她已经别无选择,因此也向陈凝凝点了点头示意其可以开始弹奏,然后深吸一口气,面向台下的的贵客们站好了身形。

    陈凝凝双手芊芊玉指随即落在了琴面上,伴随着白皙的手指灵巧地在琴弦上划过,一股悠扬轻快的乐曲刹那间就充满了大厅,在现场众人的耳旁萦绕流转,沁人心脾。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曲调境界有些高,随后陈凝凝逐渐降低了弹奏的境界,使得曲调的境界很快就与红鸾的舞技水准相持平,以免给红鸾造成压力。

    红鸾迅速意识到了陈凝凝的用心,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陈凝凝全力弹奏的话奖给她形成巨大的心理压力,进而使得她舞蹈时常。

    不过,如果陈凝凝所弹奏的曲子水准与红鸾的舞技相似的话,那么两者将相得益彰,对红鸾大有裨益,使得她有超水平的发挥。

    因此,在陈凝凝所弹奏曲子的引领下,红鸾在高台上翩翩起舞,对于舞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乐曲的节拍,而以陈凝凝的造诣无疑提供给了她最为完美的节奏感。

    “此人究竟是谁?”此时此刻,红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神情惊讶地望着陈凝凝,她发现陈凝凝在弹奏的时候刻意迁就红鸾,恰到好处地引导着红鸾起舞,其造诣之深令她叹为观止,印象里好像从没有见过琴艺如此高超的人。

    随着陈凝凝的曲子,红鸾化为了一只翅膀上带着火焰美丽蝴蝶,在高台上上下翻舞,灵巧而优美,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与《梁祝》的剧情一样,陈凝凝所弹奏的曲子是先轻快后哀婉,能来参加花魁大会的达官贵人们自然知道剧情,故而使得众人身临其境,其情绪随着剧情的发展不断变化,到了后来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惋惜伤感的神色,入戏之深可见一斑。

    红鸾并不知道,在陈凝凝的悉心引导下她的舞艺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取得了突破了她的瓶颈更上一层楼。

    当陈凝凝的双手离开琴面时,红鸾双手一挥衣袖伏在了地上结束了她的献艺,口中娇喘吁吁,浑身酥软无力,跳完这一曲舞下来她仿佛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大厅里鸦雀无声,弥漫着一股伤感的气息,人们的眼神皆显得有些迷离,还没有从陈凝凝精绝的琴艺和红鸾曼妙的舞姿中缓过神来。

    啪啪……

    沉寂中,甲字一号房里再次率先传来了掌声,李云天含笑望着高台上的陈凝凝和红鸾,两人的配合完美之至,假以时日如果红鸾的舞艺能提升至陈凝凝的水准,那么两人的合演一定更加精彩。

    哗啦――

    在李云天的带动下大厅里响起了如潮般的热烈掌声,人们相互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没想到红鸾能带来如此一场精妙的舞蹈。

    由于陈凝凝神华内敛,故意在刚才的表演中突出了红鸾,故而使得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红鸾的身上,很少有人能发现她才是这出精彩至极演出的最大功臣,毕竟在场的这些达官贵人的音律水准有限,根本就听不出来其中的玄妙。

    听到掌声,伏在地上休息的红鸾一咬牙关站了起来,虽然她现在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但谢礼绝对不能少,这既是一种礼仪也是对宾客们的一种尊重。

    趁着红鸾在台前福身谢礼的时候,陈凝凝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含笑离开了高台,等红鸾谢完礼想要向她道谢时她在亲卫们的簇拥下迅速返回了甲字一号房。

    红姐满怀激动地望着在台上给众宾客谢礼的红鸾,按照规矩她不单单要在舞台中间面向甲字一号房的方向谢礼,而且还要给两侧的宾客谢礼。

    与此同时,在一楼大厅通往后院的入口处,紫姨面色阴沉地盯着红鸾,原本她以为紫鹃这次夺魁十拿九稳,可是谁成想红鸾竟然请来了一名如此厉害的琴师,其献舞也与紫鹃一样取得了巨大成功。

    如此一来,紫鹃和红鸾谁能夺得此次花魁大会的花魁可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刚才的舞曲实在是太精彩了。”陈凝凝回到甲字一号房后,李云天笑着向她拍着手。

    “红鸾姑娘是一个练舞的奇才,他日的成就不可限量。”陈凝凝莞尔一笑,在李云天身旁坐下,说实话红鸾在舞艺上的悟性之高令她感到颇为意外,竟然能在她的引领下突破其舞艺方面的瓶颈。

    “紫鹃姑娘和红鸾姑娘的献艺皆令人惊叹,看来这下鹿死谁手可就未尝可知了。”郑婉柔见陈凝凝夸赞红鸾,于是笑着说道。

    “两人无论谁夺魁都名副其实,当之无愧。”李云天笑着点了点头,他觉得这样挺好,将悬念留在了最后,免得被人猜出了结果,进而失去了兴致。

    “侯爷,小人是此届花魁大会的管事,按照惯例甲字一号房的贵客会被赠与一朵金花。”就在这时,雅间的房门被人打开了,一名胖乎乎的中年人进来,点头哈腰地向李云天说道,他身后的跟着一名侍女,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五朵用金箔纸编的花朵。

    根据江南花魁大会的规矩,获得金花最多的清倌人将夺得魁首宝座,而一朵金花价值白银千两,非普通人所能承受。

    当然了,那些清倌人的金花也不是白得的,为了答谢那些一掷千金支持其的贵客,花魁大会结束后要陪着那些贵客喝酒解闷,如果对方再耗费巨资一亲芳泽的话也唯有含笑陪侍。

    李云天知道花魁大会的这个规矩,于是向胖中年人微微颔首,胖中年人就躬身将托盘里的五朵金花放在了李云天、陈凝凝、郑婉柔、雷婷和赵欣月面前的桌上,然后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走的时候胖中年人暗中向立在房间里的那两名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两名侍女就悄悄地退了下去,从门外进来两名新的侍女代替她们。

    李云天自然注意到了屋里的这一幕,不动声色地望着一楼大厅里的高台。

    当清倌人们献艺结束后,上届花魁大会前三甲的清倌人将相继登台献艺,贵宾们将趁着这段时间决定把各自的金花投给哪位清倌人。

    与李云天不同,陈凝凝和郑婉柔、雷婷、赵欣月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商议着将金花投给红鸾还是紫鹃。

    商议到最后,陈凝凝和赵欣月把手里的金花投给了紫鹃,而郑婉柔和雷婷则投给了红鸾,使得红鸾和紫鹃得到的支持旗鼓相当。

    屋里的两名侍女很快就把红鸾和紫鹃得到的金花分别用一个托盘端了出去,送去让花魁大会的人员进行统计,本届花魁大会的魁首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

第571章 煞费苦心

    百花楼的一间厢房里,魏德光神情严肃地听着那两名先前待在甲字一号房的侍女讲述着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他要从中得知李云天对哪名清倌人有意思。

    不过从两名侍女的讲述中,魏德光发现李云天对红鸾和紫鹃的态度都挺特别,因此实在难以分辨出究竟李云天心中更钟意谁,这就使得事情变得有些难办,万一选出来的花魁不是李云天心中的人选,那可就要弄巧成拙了。

    “老爷,甲字一号房除了镇武侯外都已经投了金花,红鸾姑娘和紫鹃姑娘各得了两朵,其中陈夫人投给了紫鹃姑娘,郑夫人投给了红鸾姑娘。”就在两名侍女汇报完了在甲字一号房的所见所闻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沉声禀告。

    魏德光闻言眉头顿时微微一皱,陈夫人和郑夫人自然指的是陈凝凝和郑婉柔,他本来想从陈凝凝和郑婉柔那里得到些许提示,现在看来事情变得比他预想得要糟糕的多。

    随后,魏德光向管家和那两名侍女挥了挥手,三人就退了出去。

    等三人离开后,陈光宗背着双手从一旁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盐商总会会长杨慕恩,两人刚才已经听见了那两名侍女的禀报。

    “大公子,现在怎么办,很难猜到镇武侯的心中究竟更想让红鸾还是紫鹃当选花魁。”魏德光连忙走过去,皱着眉头说道,事前他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还不好说,既然陈夫人和郑夫人意见相左,那么咱们就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镇武侯,让他来做最终的决断。”陈光宗闻言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

    在他看来陈凝凝和郑婉柔因为红鸾和紫鹃当选花魁而暗中较量是一件好事,这表明李云天心中确实对红鸾和紫鹃有意,陈凝凝和郑婉柔此举既是在李云天面前争宠,同时又是趁机对红鸾和紫鹃进行拉拢。

    况且,陈凝凝和郑婉柔执掌声势蒸蒸日上的九州商会,岂是那种好应对之人,盐商总会没有必要在此事上招惹到两人,故而还是由李云天来做最终的抉择最好。

    “大公子,你的意思是让红鸾和紫鹃的花数相同,届时镇武侯手上的那一朵金花就将决定出花魁的人选来!”杨慕恩闻言眼前顿时就是一亮,面色欣喜地问道,这倒是一个解决目前难题的绝佳办法,届时李云天肯定会把金花投给他最喜欢的一个。

    “这样一来不仅镇武侯满意,咱们也省得得罪了两位夫人,如今九州商会势头强劲,我再过两年声势就要超过咱们盐商总会了。”陈光宗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不无感慨地说道。

    就在六年前,九州商会还仅仅是江西地界上的一个地方商会,可是短短六年其风头就已经直逼盐商总会,着实令陈光宗感到震惊。

    与盐商总会相比,九州商会不仅涉及的生意项目众多,而且会员来自大江南北,很多地方的会员都是由陈凝凝和郑婉柔一手扶持起来的,其规模扩张之快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尤其是随着交趾海外贸易的进行,九州商会从中获益甚巨,因为九州商会在交趾商业经营权和采矿权中占得的比例最多,而且外界也无法对其有任何的异议,毕竟当时在扬州的竞拍是公开进行的,而且交趾的局势对明军殊为不利,谁能想到李云天竟然力挽狂澜,硬生生地剿灭了声势浩大的交趾叛军?

    而且,有一件事在竞拍当时众人皆知,那就是一旦李云天平定交趾叛乱失败,那么那些竞得了交趾商业专营权和采矿权的商人所投入的资金将会打了水漂。

    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会眼睁睁地将巨额资金投入到一个十有**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生意上?

    现如今,那些投资了交趾生意的商贾一个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卯足了劲将精力和资金投入到交趾的生意中去,只要李云天依旧坐镇交趾那么他们就会毫无顾忌,对李云天充满了信心。

    据陈光宗所知,当宣德帝任命李云天挂定南将军印,总督广西和交趾军政事务后,江南不少商人已经暗中接触那些在交趾有生意的商贾,想要拿出银子入股他们的生意,这几年来交趾的商业形势越来越好,谁都想趁机分一杯羹。

    故而,即便是陈光宗也不愿意去招惹陈凝凝和郑婉柔,到时候还指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

    随着陈光宗拿定了主意,魏德光急匆匆地离开前去安排此事,他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就是指挥盐商总会的商贾给红鸾和紫鹃投金花,既要使得两人的金花数高于其他的清倌人,同时也要让两人获得的金花数相同,这样一来就把最终的决定权留给了手上有着一朵金花的李云天。

    可以说,为了讨好李云天陈光宗等人可是煞费苦心,想方设法地投其所好。

    上届花魁大会三甲在高台上献艺后,参加本届花魁大会清倌人得到的金花已经统计了出来,按照规矩只公布所获得的花数排在前三名的清倌人,然后按照得票数由少到多依次公布季魁、亚魁和花魁。

    值得一提的是,红姐和紫姨年轻时一同参加了江南花魁大会,红姐得了亚魁,紫姨得了季魁,花魁被苏州一家青楼的清倌人所得。

    “相公,你说红鸾姑娘和紫鹃姑娘谁能夺得此次的魁首?”在获得金花花数前三甲清倌人登台前,陈凝凝笑着问李云天,虽然现在三甲人员还未出现,但红鸾和紫鹃无疑会占据两个席位。

    “两位姑娘各有千秋,相公也猜不出结果来。”李云天闻言笑了笑,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面前桌上摆着的那朵金花,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陈光宗为了讨好自己绝对会把决定花魁的权利留给他。

    “来了!”这时,赵欣月一指一楼大厅,不无兴奋地说道,只见三名清倌人被人从后院领进了大厅,在京城的时候她可看不到像今晚这样的盛会。

    李云天顺着赵欣月手指的方向望去,嘴角随即流露出一丝笑意,红鸾和紫鹃正在三名清倌人中,剩下的一名清倌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来自南京的青楼,其在书法和绘画上有独特的造诣。

    虽然统计结果还没有公布,但在场的众人已然知道那名南京秦楼的清倌人绝对是季魁,她与红鸾和紫鹃相比还有着明显的差距,现在众人感兴趣的是红鸾和紫鹃谁能在本届江南花魁大会上夺魁。

    果然,那名南京青楼的清倌人得到了本届花魁大会的季魁,得到了一枚由纯金打造的印章,上面刻着“季魁”二字,以及年月日等落款,印章顶端还镶着一颗绿色的宝石。

    花魁和亚魁的印章与季魁的印章大小一样,除了印章章面上刻着“花魁”和“亚魁”外,亚魁的印章顶端镶着一颗蓝色的宝石,而花魁的印章顶端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自江南花魁大会举行迄今,每届花魁大会都会通过金花花数选出魁首,可本届与往届不同,根据统计结果,来自杭州邀月阁的红鸾姑娘和来自杭州天香阁的紫鹃姑娘花数一样,无法分出高下。”

    就在现场众人饶有兴致地望着台上的红鸾和紫鹃,想要知道两人谁能夺魁的时候,司仪望了一眼手里的统计结果,然后高声宣布道。

    轰的一声,听到这个怪异的结果,大厅里顿时就骚动了起来,人们相互间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事情。

    心情紧张的红鸾和紫鹃也怔在了那里,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打成平手,这样一来还如何确定花魁的归属。

    立在大厅一侧的红姐和紫姨双目皆浮现出愕然的神色,两人已经经历了近十届江南花魁大会,还从没有遇见打平的事情。

    李云天伸手拿起了面前糕点盘里的一块月饼,慢条斯理地在那里品尝着,事态的发展按照他的预想发展,看来陈光宗这次可真的没少费心思,要给自己送一份大礼。

    “我送红鸾姑娘十朵金花!”

    “我送紫鹃姑娘十五朵金花!”

    “我送红鸾姑娘十五朵金花!”

    “我送紫鹃姑娘十多金花!”

    “我送红鸾姑娘十五朵金花!”

    ……

    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愕后,台下相继传来了宾客们的喊声,纷纷送金花给红鸾和紫鹃,反正花魁就是用银子砸出来的,红鸾和紫鹃最后谁获得的金花花数最多那么谁自然就是花魁了。

    “各位大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见大厅里群情汹涌,司仪连忙向下按了按双手,高声说道,“经过我们的核对,发现还有一朵金花没有收回,如果这朵金花依然无法决出花魁的人选,那么再由各位爷给两位姑娘送花。”

    听闻此言,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好奇地望着司仪,想知道这最后一朵金花在谁的手里。

    “持有最后一朵金花的贵客,如果您觉得红鸾姑娘和紫鹃姑娘足以胜任此次花魁,那么请将金花投给她们。”司仪也不知道最后一朵金花在谁的手里,环视了一眼台下众人后高声说道。

    随着他的这一嗓子,大厅里的紧张氛围刹那间就被推上了顶峰,人们饶有兴致地等待着最后一朵金花的出现。

第572章 一花定乾坤

    “相公,看来他说的是你手里的这朵金花,你可想好了将金花给谁?”听闻司仪的喊声,陈凝凝笑着问向了李云天,恐怕事前很少有人想到本届花魁竟然会由一朵金花来决出。

    “红鸾姑娘和紫鹃姑娘可谓平分秋色,相公就是不好取舍这才没有将这朵金花投出去,不成想现在竟然留出了一个事端。”李云天望了一眼面前的桌上的金花,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显得有些为难。

    “相公,红鸾姑娘和紫鹃姑娘虽然旗鼓相当,但是既然是选花魁那么终有一个人会憾败,相公这一朵金花要是不投下去的话那么两人今晚的精彩表现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郑婉柔闻言望了望楼下那些兴致勃勃地等待着最后一朵金花出现的达官贵人,笑着向李云天说道。

    要是李云天的这朵金花不投出去的话,难免会爆发一场竞价狂潮,届时不仅使得本届花魁大会被铜臭气所环绕,而且对红鸾和紫鹃也不公平,因为届时将会有很多不确定性,两人谁得花魁那么就完全要靠运气了。

    “既然如此,那么相公就投出这朵金花。”李云天自然清楚郑婉柔话里的意思,想了想后拿起面前桌上的那朵金花,笑着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一名侍女,“去,将这朵金花交给红鸾姑娘。”

    那名侍女向李云天一躬身,拿起那朵金花急匆匆地离开了。

    随后,李云天的目光落在了高台上的红鸾身上,无论红鸾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他,既然红鸾在白华寺送给了他一道护身符,那么他自然要投桃报李,将此届江南花魁大会魁首的桂冠送给她,也算是还了红鸾的一个人情。

    陈凝凝和郑婉柔看似随意地对视了一眼,嘴角皆流露出一丝笑意,两人早就猜出来李云天会选红鸾,与紫鹃相比红鸾除了在白华寺送给过李云天一个人情外,其接近李云天的动机也最为可疑,故而李云天自然要选红鸾了。

    在现场众人好奇的注视下,那名侍女手里捧着李云天交给她的金花,快步登上了高台,来到司仪面前小声将李云天的选择告诉了他。

    “持有最后一朵金花的贵宾已经做出了选择,本届花魁大会的魁首正式诞生!”随后,那名司仪拿起那朵金花,快步来到神色紧张的红鸾和紫鹃面前,笑着望了两人一眼,转身冲着台下的众人高声说道,“她就是来自杭州府……”

    “邀月阁的红鸾姑娘!”说着,司仪转回身,笑容满面地将手里的金花递到了红鸾的面前,大声宣布。

    红鸾闻言身子禁不住微微一颤,双目流露出惊喜的神色,而紫鹃的脸上则浮现出掩饰不住的失望,神情变得有些阴冷,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实在是不甘心败在红鸾的手上,只差一点点她就能夺得花魁。

    哗啦一声,大厅里响起了潮水般的热烈掌声,在座的众人纷纷起身鼓掌,恭贺红鸾夺得本届花魁大会的魁首。

    红姐得意地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紫姨,然后笑着与前来恭贺她的人寒暄起来,邀请其到邀月阁消遣,如今红鸾夺了江南花魁她不仅心中出了一口恶气,而且邀月阁也将稳压天香阁一头。

    “咱们该走了。”见高台上的红鸾神情激动,眼眶泛红,李云天微微一笑,将手中剩下的月饼往嘴巴里一塞,拍了拍手后站了起来,抬步走向了门外。

    既然花魁已经选出来了,那么李云天也没有必要再留下,他可不想在百花楼里太过招摇了,这也是刚才那名司仪没有公布最后一朵金花所有者的原因。

    否则,如果换作别人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出风头机会,巴不得司仪将其名字当众宣布。

    “侯爷,怎么走得这么早,不见见新选出来的花魁、亚魁和季魁?”李云天来到百花楼大门口的时候,陆兴和韩虎急匆匆追了过来,有些意外地问道。

    “今日花好月圆,本侯要回去陪夫人们了。”李云天抬头望了望悬挂在夜空中的一轮皓月,笑着向两人说道。

    陆兴和韩虎闻言自然不好相劝,目送李云天一行上了马车离开,大明像李云天这样重视家室的重臣已经相当少见了,今晚来百花楼的这些权贵无不要在外面留宿消遣,那些参与花魁大会的清倌人们正好是他们猎艳的目标。

    不过与往年不同,本届花魁大会的花魁和亚魁没有哪个权贵敢去招惹,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那些权贵们消息灵通,一定知道最后一朵金花是李云天投的,而且还听说了李云天与红鸾、紫鹃之间关系密切的传言,故而谁吃饱了撑的去找这个麻烦。

    别说百花楼里的这些权贵,就是放眼大明又有几个人愿意去招惹圣眷正隆而且与内阁、勋贵关系密切的李云天?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情形,包括季魁在内的清倌人们都受到了恩客的邀请,前去与他们共度良辰美景,而身为花魁的红鸾和亚魁的紫鹃却无人问津,因此早早地回了怡香堂。

    此时此刻红鸾也已经知晓最后一朵金花是镇武侯投给她的,心中顿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同时心中也更加失落。

    很显然今晚她和紫鹃受到冷落与镇武侯有关,而且两人之所以能在花魁大会上打成平手十有**也是因为镇武侯才造成的,她可是很清楚现在盐商总会的人在讨好镇武侯,因此故意让镇武侯出风头,这也意味着两人将会被送给镇武侯。

    说实话,红鸾心中对镇武侯充满了敬畏,可要是让她对镇武侯献身的话,心情还是无比纠结,因为她早已经心有所属。

    “气死我了!”怡香堂西侧的一间厢房里,紫鹃怒气冲冲地砸着屋里的物件,她难以接受自己以一朵金花之差败给了红鸾。

    “女儿,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是镇武侯点了红鸾为花魁,如若不然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紫姨立在一旁劝着紫鹃,说实话这次落败她也心有不甘,但此事木已成舟,再怎么懊悔也没用。

    “哼,若不是她在白华寺里认出了侯爷,然后把护身符送给侯爷,侯爷岂会选她这个卑鄙小人当花魁!”紫鹃将一个瓷瓶摔在地上,闻言后冷笑着说道。

    在她看来李云天之所以选红鸾肯定是因为那道护身符,否则的话早就应该将那朵金花投给红鸾了,而不至于留到最后,这意味着李云天在她与红鸾面前难以取舍,只是到了最后不得不做出一个抉择来。

    “红鸾那丫头在白华寺见过镇武侯?”紫姨闻言顿时就是一怔,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母亲,其实女儿前些天去陪的那位赵公子就是侯爷。”发泄了一通怒气后,紫鹃的心境逐渐平息了下来,想了想后向紫姨说道,反正这件事情也瞒不了多久了。

    “他就是镇武侯?”紫姨大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镇武侯竟然给紫鹃出过头,摆平了薛魁的事情,否则的话那件事情可就麻烦了。

    “女儿今晚所唱的词曲是侯爷的三夫人所作,三夫人的琴艺出神入化,这次女儿本该稳赢的。”紫鹃微微颔首,随后恨恨地说道,显得非常不甘心。

    紫姨闻言顿时沉默了,神情惊讶地望着紫鹃,她没有想到紫鹃的身上竟然有着如此多的秘密。

    “你这次败得并不冤枉,红鸾今晚得到了三夫人相助,与你的表现已经不分伯仲。”这时,房门忽然开了,陈光宗微笑着走了进来。

    “大公子!”见到陈光宗,紫姨连忙躬身行礼,终于明白过来紫鹃的秘密与陈光宗有关。

    “紫老板,我与紫鹃姑娘有事要谈,还请紫老板回避。”陈光宗向紫姨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说道。

    紫姨自然清楚两人有要事商议,向陈光宗微微一躬身后离开了,走的时候特意带上了房门。

    “别生气,红鸾拿了花魁也好,说明镇武侯在怀疑她。”等紫姨走后,陈光宗笑着从身后揽住了紫鹃。

    “侯爷怀疑她?”紫鹃闻言微微一怔,随后就反应了过来,李云天能有今日之成就岂是等闲之辈,此时正值两淮盐道贪墨案的关键时期,红鸾在白华寺主动送上门自然要引起李云天的警觉。

    “你再熬几天,等镇武侯离开扬州回京我立刻娶你。”陈光宗知道紫鹃已经品过味儿来,于是微笑着说道。

    “大公子,你说镇武侯不会在两淮盐道上掀起什么风雨吧。”紫鹃闻言脸上流露出笑容,伸手按在了陈光宗揽着她芊腰的手上,有些担忧地问道,她知道这次两淮盐道是遇上了大事,否则陈光宗也不会如此不遗余力地讨好李云天。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镇武侯并没有要对两淮盐道大动干戈的意思,不过镇武侯此人心机深沉,又有皇上和内阁、勋贵做后盾,心中究竟怎么想的可就未尝可知了。”

    陈光宗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凝重的神色,沉吟了一下说道,“因此,本公子必须要找个人安插在镇武侯的身边,想看看他究竟在干些什么,其真实想法如何。”

    “紫鹃明白,只要能到了镇武侯身边,一定细心打探消息。”紫鹃闻言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陈光宗经营私盐生意,因此对李云天十分忌惮,而她就是陈光宗安插在李云天身边的耳目。

    “我这次来一是看看你,二来是给你提个醒,恐怕镇武侯会召你和红鸾进府献艺,届时你一定要沉住气。”陈光宗微微一笑,随后松开了紫鹃,郑重地嘱咐道。

    “大公子,晚上你不留下来?”紫鹃顿时一怔,没想到陈光宗这么快就要离开。

    “现在不方便,等镇武侯走后咱们有的是待在一起的时间。”陈光宗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紫鹃的脸颊,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他可不想节外生枝被人知道他与紫鹃的关系,否则他的计划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房门口,紫鹃凝神望着陈光宗的背影,眼神显得有些迷离,如果能帮陈光宗这个大忙,那么她进了陈家后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而嫁进名门望族为妾室正是她们这些青楼女子最好的归宿。

第574章 报恩

    提审了赵文举的第二天下午,李云天派人去怡香堂请红鸾和紫鹃来讲武堂扬州司务处,他晚上要在讲武堂扬州司务处宴请扬州除了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的达官贵人,欣赏红鸾和紫鹃双剑合璧的曲舞表演。

    红鸾和紫鹃一直在怡香堂里等待着李云天的传召,接到李云天的邀请后两人心境截然不同,红鸾显得忧心忡忡,而紫鹃却跃跃欲试。

    由于是李云天的宴请,因此扬州城的那些高官显贵岂会不给他面子,因此纷纷应邀前来讲武堂扬州司务处。

    值得一提的是,就连一直在家中闭门礼佛的原盐商总会副会长陆德忠也出现在了现场,与受邀而来的名商大贾们谈笑风生,这些参加酒宴的商贾们身上无不有着永乐帝或者宣德帝恩赐的功名,否则即便再有钱也不能出席这种隆重的场合。

    为了表示对红鸾和紫鹃的青睐,李云天特意派了他的那辆拉风气派的四轮马车前去怡香堂接她们,两人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种制式的新颖马车,行驶在扬州城平坦的青石板路面上时既平稳又舒适,比狭窄的两轮马车要舒适数倍。

    虽然红鸾和紫鹃非常喜欢舒适的四轮马车,但由于青楼女子属于下九流的行业,故而没有资格通过捐献来购买四轮马车,而且按照规定如果有人私下里将四轮马车借给她们使用的话就违背了朝廷的禁忌,是要受到相应的惩处。

    古代社会上的各式各样的人物以及各种学说的门类通常用三教九流来划分,所谓的三教指的是:儒家、道教和佛教,而九流指的是:儒教、道家、法家、名家、墨家、阴阳家、纵横家、杂家、农家。

    其中,九流又分为上九流、中九流和下九流。

    上九流指: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农、工、商。

    中九流指:举子、医生、相命、丹青、书生、琴棋、道、僧。

    下九流指:师爷、衙差、升秤(秤手)、媒婆、走卒、时妖(巫婆)、盗、窃、娼。

    虽说红鸾和紫鹃是清倌人,但究其本质还是属于“娼妓”一类,故而是下九流的人员。

    四轮马车既然作为了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的乘驾,即便是宣德帝法外开恩,那么有资格购买的人也仅限于上九流和中九流的人,至于下九流的人由于行业低贱自然被排除在外。

    如果红鸾和紫鹃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四轮马车,那么就要像怜香一样得到宣德帝的恩赐,否则便没有这个资格。

    单从这一点来看,两人虽然锦衣玉食,但社会地位比不上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到了讲武堂扬州司务处后,红鸾和紫鹃被下人引领到了一间厢房里休息,入夜后两人要给前来参加酒宴的达官贵人们献艺,以助众人的酒兴。

    “这位妹妹,不知道侯爷等下会不会过来?”厢房十分雅致,打扫得干干净净,待一名侍女给红鸾和紫鹃上了茶准备退下时,紫鹃笑盈盈地喊住了她,随手将一颗珍珠递了过去,想要向其打探一下消息,以便做出应对。

    “侯爷说了,等他招呼了贵客就前来看望两位姑娘。”出乎紫鹃的意料,那名侍女竟然没有接下那颗珍珠,向她微微一躬身后离开了。

    “难道你不知道讲武堂的人从来都不收受外人的馈赠吗?”等那名侍女离开后,红鸾冷笑了一声,略带嘲讽地娇声说道。

    讲武堂的下人,无论是侍女还是打杂的,基本上都是从讲武堂所属的军户中招募而来的军户子弟,皆在讲武堂里有着正式的编制,不仅每个月有可观的薪俸,而且逢年过节还有礼物可拿。

    不仅如此,讲武堂下属的军户中,其适龄子弟皆要进入讲武堂开办的学校读书习字,由讲武堂负责其学费和食宿费,并且毕业后安排给相应的工作。

    除此之外,讲武堂军户到讲武堂下属的医馆诊治时也享受非常大的优惠,通常只要出一成的诊金,剩余的九成由讲武堂垫付。

    尤其是那些被分配到讲武堂下属各部门做事的军户子弟,每月拿出两成的薪俸出来缴纳养老金,这样的话无论男女五十岁后便可退休回家,届时讲武堂每个月将发给他们对应缴纳年数的养老金来养老,最高可达薪俸的五成,足够其安度晚年。

    由于讲武堂给予那些军户子弟的薪俸优厚,故而即便是拿出两成的薪俸出来他们每个月也能落下不少钱。

    随着讲武堂下属各机构相继步入正轨盈利,再加上交趾海外商贸的进行,李云天的手中有了足够的资金,使得他得以以讲武堂为试点,逐渐推行现代的管理和福利制度,这既能提高讲武堂各机构的办事效率,同时也是对那些从业人员的一种激励,增强凝聚力。

    讲武堂提供了优厚的待遇,那么自然也有着相应的管理,制订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禁止收受外界的馈赠,一旦发现严惩不贷,轻则降职,重则开除。

    这里说的开除不是简单的开除职务,而是要将其从讲武堂的军户中除名,让其变成民户。

    如果搁在以往这对军户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现在讲武堂下属农庄和企业的发展蒸蒸日上,福利待遇又十分优厚,谁吃饱了撑的想离开讲武堂这么好的地方。

    “我只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看来这讲武堂确实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紫鹃不慌不忙地收起了那颗价值不菲的珍珠,丝毫也没有要跟红鸾打嘴仗的意思,毕竟她现在身负重任,不能让红鸾给搅和了。

    见紫鹃的反应有些不温不火,红鸾心中顿时感到有些好奇,以她对紫鹃的了解紫鹃可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儿。

    不过,由于李云天要来看望两人,红鸾和紫鹃都没有心思斗嘴,而是在各自贴身丫环的伺候下梳妆打扮,准备迎接李云天的到来。

    虽然红鸾和紫鹃相互间有隙,但由于李云天点名要两人同台献艺,两人即便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商量着晚上表演的曲目,很显然现在并不是斗气的时候,一旦把晚上的酒宴搞砸了不用李云天动手,盐商总会的那些人就不会放过她们。

    就在两人梳妆打扮完毕不久,门外传来了一阵谈笑声,好像有几名男子向着房间走来,红鸾和紫鹃对视了一眼后站起了身,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很显然除了镇武侯外没有其他的人。

    “侯爷到!”果然,门口处随即传来了一声底气十足的通传声,然后几名衣着华贵的男子走了进来。

    “参见侯爷!”见此情形,红鸾和紫鹃并排跪在了屋子中央,迎接李云天的到来。

    “都起来吧。”李云天微微一笑,伸手虚空向上一托,他身旁站着的是特意从淮安赶来的漕运总督、阳武侯薛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红鸾和紫鹃,不时地点着头,本届江南花魁大会的花魁和亚魁果然出类拔萃,容貌和身段皆为上上乘。

    “谢侯爷!”红鸾和紫鹃闻言应了一声,随后紫鹃站了起来,而红鸾却依然垂首跪在那里。

    “红鸾姑娘,你可有事要跟本侯说?”李云天见状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下后沉声问道。

    “侯爷,民女听闻侯爷忠义无双,因此敢问侯爷,受人滴水之恩是否当涌泉相报?”红鸾闻言低着头,娇声问道,按照古代的礼仪身为白丁的她在跟李云天说话的时候只有躬身的份儿,不能抬头正视李云天,除非得到李云天的允许。

    “理应如此?”李云天点了点头,心中觉得奇怪,不知道红鸾为何有此一问。

    “侯爷,民女年幼时曾经被人救过性命,如今民女遇到了恩公是否应该结草衔环以报这份恩情?”红鸾闻言再度娇声问道。

    “话虽如此,但本侯认为恩情偿还即可,红鸾姑娘不必耽误了终身,本侯认为人心本善,他救你的时候应该并没有奢求什么回报。”

    李云天这下听明白了红鸾的意思,原来她是想报答曾经的救命恩人,因此沉吟了一下说道,他其实并不赞同古代那种看起来有些极端的报恩的方式。

    “侯爷,民女有幸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恩公,在民女看来是天意使然,民女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恩公!”

    红鸾自然听出了李云天话里的意思,不过她此时心意已决,语气决然地说道,“三年后民女将从良,恳请侯爷届时能给民女做主让民女得以伺候恩公。”

    之所以红鸾三年后可以从良,是因为她在参加江南花魁大会前就跟红姐有过约定,一旦夺得了江南花魁后将在邀月阁献艺三年,然后从良嫁人。

    对一名青楼女子来说,最美好的岁月不过三四年而已,然后她们将会被后辈新人所赶超,红鸾如果能夺得江南花魁不仅使得邀月阁三年内成为江南第一青楼,而且三年的时光基本上也已经快耗尽了红鸾最美丽的年华,再往后将会被新人所取代。

    因此红姐自然同意红鸾,她其实更看重的是江南花魁的头衔,再者说三年下来红鸾能给邀月楼带来巨额的收入,足以用以其赎身。

    “噢?”李云天闻言显得有几分惊讶,万万没有想到红鸾的性子竟然如此之烈,不由得与薛禄对视了一眼,随后不无好奇地问道,“红鸾姑娘,你的恩公是何许人?”

    “禀侯爷,民女的恩公是侯爷身边一名护卫,民女不知道他的名讳,只知他姓赵,宣德二年年底在交趾的宣化府出手救了民女一命。”红鸾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娇声回道,“请侯爷为民女做主!”

第575章 姻缘天定

    “本侯的护卫?”听了红鸾的话后,李云天不由得觉得万分意外,不过随后也就释然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宣德二年年底他率领着骁武军的先锋部队率先赶到了宣化府,当时宣化府的情形一片混乱是他好不容易才把局面稳定下来,红鸾当时被救的话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李云天不清楚红鸾口中的赵姓护卫指的是何人,赵姓是一个大姓,当年跟着他抵达交趾的护卫中有好几个都姓赵。

    “镇武侯,本侯觉得这是一桩喜事,难得红鸾姑娘有此报恩之心,你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她,也不失为一桩美谈。”这时,立在李云天身旁的薛禄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既然阳武侯给你求情,那么本侯答应你,只要你今晚的舞姿能博得现场宾客的热烈掌声,那么本侯就给你做主了。”李云天闻言也笑了起来,沉吟了一下后向红鸾说道,所谓师出有名,他总要有一个借口来成全红鸾。

    在李云天看来,以红鸾的美貌足以成为那个刘护卫的妾室,那小子可谓是撞了大运。

    “红鸾谢过两位侯爷。”红鸾顿时大喜,连忙以头触地致谢。

    “起来吧,希望晚上的舞姿不要让本侯失望了。”李云天笑着望了一眼红鸾,然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薛禄在众人的簇拥下谈笑风生地离开了。

    “你是不是疯了,放着好好的侯爷不要,竟然想要委身于一名护卫?”等李云天走后,福身恭送的紫鹃直起身子,神情惊愕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红鸾,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刚开始紫鹃还以为红鸾在耍什么心机,不过等红鸾提出了要求后她顿时大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紫鹃竟然会选择镇武侯身边的一名护卫。

    “你没有经历过生死,不知道在绝望的时候被人救了的那种难以言语的复杂心境没,犹如溺水者抓到岸边的一根稻草,又如黑暗中绽露的一丝曙光。”红鸾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冲着紫鹃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了一丝欣慰和羞涩,“我也没有想到如今能再度遇上他。”

    “如此一来你的前途可就全毁了,你是江南的花魁,以你的条件怎么得也能进入那些大富大贵之家,何苦要跟着一名护卫过那种苦哈哈的日子?”

    紫鹃见红鸾竟然一反常态地向自己微笑,而且笑容里流露出了一副小女儿的娇羞神态,于是禁不住瞪大了双眸,颇为匪夷所思地望着紫鹃,她看出来红鸾好像真的看上了那个小护卫。

    “等有人能令你魂牵梦绕、朝夕牵挂后,你就能明白我为何要遮掩做了。”红鸾没有向紫鹃做过多的解释,而是微笑着向她微微一福身,抬步坐回了自己的梳妆台前,心情显得非常轻快。

    “魂牵梦绕,朝夕牵挂?”紫鹃闻言禁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眼前随即浮现出了陈光宗的影像来,此时她已经能体会到红鸾的心境,因为为了陈光宗她愿意做任何事情,与红鸾倒有一些惺惺相惜。

    从红鸾和紫鹃所在的厢房出来后,李云天和薛禄去了宴客大厅,诺大的一个客厅里摆着六张雕工精美的实木大圆桌,扬州城里那些足够资格的高官权贵、名商大贾已经悉数赶到,见到两人进来纷纷起身相迎。

    李云天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桌的首座,地位尊贵的薛禄安排在他的左手位,右手位是南京工部的一名侍郎。

    讲武堂的宴客大厅是一个圆形的双层阁楼,六张实木圆桌在大厅里呈一个圆形摆放,中间留出了一个一块场地用来看表演。

    由于六张实木圆桌摆在一个同心圆上,这样一来就能同等地欣赏到场中的歌舞,不会使得宾客们因为位置的原因感到受了冷落,毕竟能来参加这个宴会的贵客很多身份都相差仿佛,而且相互间还有间隙,要想把座次排得令大家都满意很难,故而不如采取这种方式来平衡各方的利益关系。

    其实,李云天此举参考的是欧洲的“圆桌会议”模式,在一个同心圆上最能使得人们感到心理平衡。

    在众人的谈笑风生中,下人们有条不紊地上了酒菜,李云天请客自然不会是寻常的菜肴,而是精心挑选的交趾菜。

    很显然,在座的这些达官贵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已经吃遍了大明的山珍海味,故而不如出奇制胜,用他们从未吃过的交趾菜来满足他们挑剔的胃口。

    果然,随着那些交趾菜相继被端上桌,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他们在美食上皆见多识广,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西南边陲之地的菜肴。

    下人们每上一道菜就报出菜名,并且讲解使用的方法,很快桌面上就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诸位,本侯在扬州多日承蒙诸位关照,今日特请大家前来一赏本届江南花魁大会花魁和亚魁的绝代风姿,这一杯酒本侯谢诸位赏光。”等菜肴上齐,李云天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笑着宏声向在座的贵宾说道。

    “敬侯爷!”众人闻言纷纷起身,举起酒杯回敬李云天,能收到李云天的邀请也是一种荣幸,彰显了身份和地位。

    第一杯酒下肚后晚上的酒宴正式开始,一群歌舞姬涌进了场中在喜庆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李云天边喝酒边与同桌的人谈笑,现场的气氛显得十分热烈。

    几支曲子结束后,场中的歌舞姬们迅速退了下去,在座的人纷纷望向了入口,只见一红一紫两名身形曼妙的美艳女子款款走来,其中身穿紫裙的女子手里还抱着一具样式古朴的古筝,正是红鸾和紫鹃。

    “红鸾拜见镇武侯爷和各位贵客。”

    “紫鹃拜见镇武侯爷和各位贵客。”

    红鸾和紫鹃在李云天所坐的圆桌前停下,由于她们已经上了妆容,故而免去了跪拜,齐齐福身给李云天行礼。

    “免礼。”李云天笑着向两人虚空向上一抬手,望了一眼红鸾,意味深长地高声说道,“如果两位姑娘今晚的曲舞能使得现场的贵客们满意,本侯重重有赏!”

    “谢侯爷!”红鸾和紫鹃闻言娇声应道,随后直起了身子,与此一来就正好与正对着她们坐着的李云天对视。

    “赵公子?”当红鸾抬头看清坐在对面的李云天时,先是微微一怔,随后面露惊讶的神色,禁不住低语了一句。

    虽然红鸾的说话声很小可身旁的紫鹃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好奇地瞥了一眼红鸾,见她神情诧异地望着李云天,脸上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心中顿时感到有些疑惑,不清楚红鸾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失态。

    “禀侯爷,民女两人能为侯爷和各位贵客献艺是一种福分,岂敢要赏赐。”不过,现在这种场合很显然不是询问红鸾发生什么的时候,为了使得红鸾的异样不被现场众人察觉,紫鹃于是娇声向李云天说了一句,然后问向红鸾,“红鸾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民女也是此意。”听见紫鹃的问话,红鸾顿时回过神来,连忙向李云天一躬身,强自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回答。

    她万万想不到李云天就是大名鼎鼎的镇武侯,可这怎么可能的?当年在宣化府的时候镇武侯明明在房间里安歇,救她的只是镇武侯的护卫而已!

    红鸾的脑海中现在乱成了一团麻,她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差错,本应该是护卫的李云天竟然会成为大名鼎鼎的镇武侯。

    “本侯向来赏罚分明,只要两位姑娘能博得满堂喝彩,那么本侯定然重赏。”由于红鸾距离李云天有六七米远,李云天并没有注意到她先前细微的心理变动,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有了这个铺垫他等下就可以达成红鸾的心愿。

    “你怎么了?现在可不是想心事的时候!”红鸾和紫鹃再度向李云天一躬身,转身向场中走去,紫鹃边走边小声提醒着身旁思绪混乱的红鸾,要是在这种隆重的场合出了差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红鸾知道紫鹃说得没错,于是咬了咬嘴唇后努力平抑着激动的心境,尽量使得纷乱的情绪能平静下来。

    李云天此时岂能知道红鸾的心事,与薛禄等人在那里谈笑风生,等待着红鸾和紫鹃的精彩献艺。

    不久后,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饶有兴致地望向了在场中亭亭玉立的红鸾,紫鹃端坐在一旁的古筝前做好了抚琴的准备,抬头望着李云天,等待着李云天表演开始的示意。

    李云天见状笑着向紫鹃抬了一下手,紫鹃随即双手往琴面上一抚,悦耳动听的音符就弥漫在了房间里,与此同时红鸾也挥动着衣袖姿态万千地起舞。

    经过红鸾和紫鹃的商议后,两人决定在晚宴上用格调明快喜庆的曲子,以此来衬托酒宴的欢快氛围。

    虽然她们之间有恩怨,但在音律上都有着很深的造诣,故而两人以音律为桥梁进行合作,十分完美地将乐曲与舞蹈融合在了一起,可谓恰到好处地发挥了两人的天赋。

    “镇武侯,本侯听闻本届花魁大会的魁首和亚魁不分伯仲,如今一见传言非虚,如果搁在往届的话,紫鹃姑娘必定是花魁。”望了一眼在场中轻盈灵巧起舞的红鸾和行云流水般抚琴的紫鹃,薛禄笑着向李云天说道,对两人颇为欣赏。

    “如果阳武侯对紫鹃姑娘有意的话,本侯可以从中牵线,成全这段金玉良缘。”李云天闻言笑了起来,向薛禄说道。

    “俗话说才子配佳人,本侯是个粗人,紫鹃姑娘要是跟了本侯的话必定会受了委屈。”薛禄已经听说李云天对紫鹃的态度不错,因此岂会夺人所爱,笑着向李云天摆了摆手。

    “侯爷不可妄自菲薄,王爷是英雄,英雄配美女可是绝配。”李云天闻言也笑了起来,恭维了薛禄一句然后与他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两人一饮而尽,继续在那里谈笑风生。

第576章 出尔反尔

    当紫鹃的双手离开琴面时,在场中高速旋转着身体、轻扬的衣裙飘散开来犹如一朵盛开的娇艳红色蔷薇的红鸾嘎然停住了身形,动作轻盈地身姿收拢在了一起,宛如那朵盛开的红色蔷薇缓缓合拢了花瓣。

    哗……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后,四周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人们一边鼓掌一边谈笑着,对红鸾和紫鹃刚才的精彩表演赞不绝口。

    随后,微微喘息着的红鸾和气定神闲的紫鹃并排来到李云天面前,躬身立在那里,等待着李云天下一步的示下。

    “本侯刚才已经说了,只要两位姑娘的曲舞能使得在座的贵宾满意本侯就重重有赏,既然两位姑娘技艺超绝,那么本侯就兑现重赏的诺言,告诉本侯你们想要什么?”李云天含笑望着红鸾和紫鹃,宏声说道。

    “承蒙侯爷恩典,民女别无所求,只是想乘坐侯爷的马车去回一趟杭州,看望民女的外婆。”紫鹃闻言率先开口,娇声向李云天提出了一个请求。

    “紫鹃姑娘夺得了江南花魁大会的亚魁,自当衣锦还乡。”李云天没有丝毫的犹豫,笑着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这种小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虽然紫鹃没有资格使用李云天的四轮马车,但李云天却可以允许让紫鹃乘坐他的四轮马车去办事,这是一种灵活的变通方法。

    “谢侯爷!”紫鹃闻言顿时大喜,像她这种青楼出身的女子无论在外面再怎么光鲜照人,在百姓们眼中也不过是一名娼妓而已,因此她才想着借李云天的名头来提升自己的社会形象,毕竟李云天现在已经成为了大明的英雄,她跟李云天攀上关系的话身份自然也就获得了提升。

    李云天向紫鹃微微一笑,然后望向了红鸾,等待着她说出与赵护卫的那段姻缘,然后就势成全她。

    “侯爷,民女幼时在交趾被骁武军所救,心中一直牢记这份恩情,因此想去骁武军中献艺,以报昔日之恩,还望侯爷成全。”红鸾此时心情万分复杂,咬了咬嘴唇后抬头望向了李云天,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说道。

    “红鸾姑娘报恩之心本侯深为钦佩,本侯会让人安排此事。”李云天闻言顿时微微一怔,他原本以为红鸾会说出与那名赵护卫之事没想到红鸾对赵护卫只字不提,难道红鸾由于羞涩而抹不开脸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此事?

    “红鸾姑娘,你可否愿意见到当年救你之人,本侯可以帮你这个小忙。”沉吟了一下,李云天微笑着望着红鸾,不动声色地提醒着她。

    “谢侯爷,民女已经见过恩公,以后若是有缘还会相见,勿需劳烦侯爷。”红鸾向李云天一俯身,婉拒了李云天的好意。

    听闻此言李云天的双目顿时流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就在不久前红鸾还在求他成全与刘护卫的姻缘,只是不知为何她又改变了主意。

    薛禄和紫鹃的脸上也随之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万万没有想到红鸾竟会如此说,不清楚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既然如此,本侯就期待你给骁武军将士带来精妙舞姿。”见红鸾绝口不提刘护卫一事,李云天也不好强求,微微一笑后向她说道,心中对此是感到颇为疑惑,看来在这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否则红鸾岂会出尔反尔?

    “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竟敢欺瞒镇武侯?”从李云天那里得到了奖赏后红鸾和紫鹃躬身离开了宴会大厅,走出宴会大厅的一刹那,紫鹃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不满,冷冷地向身旁神情显得有些恍惚的红鸾说道。

    这也是李云天的修养好,倘若换成那些脾气暴躁的权贵,红鸾自食其言的行为肯定要受到一番呵斥,进而连累了紫鹃。

    “抱歉。”红鸾自知理亏,因此并不想与紫鹃争辩什么,开口向她道歉后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望着红鸾匆忙离去的背影紫鹃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红鸾心中是如何想的,竟敢当着漕运总督的面耍了李云天。

    虽然红鸾和紫鹃在酒宴上的献艺已经结束,但两人还不能走,因为李云天在酒宴后腰召见她们。

    两人之间本就有隙,再加上红鸾先前出人意料的反常举动,这使得她们所待的厢房里一派沉寂,两人背对着对方坐在梳妆台前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晚宴结束后,李云天亲自将一些重要的贵宾送出了大门口,由于他准备充分故而今晚的酒宴举办得非常成功,宾客们皆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在大门处送走阳武侯薛禄后,李云天起身返回了院子,薛禄这次是去南京城办事顺道前来看望他,第二天一早就要前去南京城。

    李云天径直去了红鸾和紫鹃休息的厢房,两位姑娘是他请来的客人,他自然要前去看望。

    “侯爷!”李云天进门时,红鸾和紫鹃早已经接到了通传,立在房间里等待着,见到他后纷纷福身行礼。

    “两位姑娘今晚辛苦了,本侯已经让人准备了一些交趾的山货,希望两位姑娘喜欢。”李云天微微一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多谢侯爷。”红鸾和紫鹃转过身子面向李云天,躬身道谢。

    “本侯听闻杭州景色秀丽,只是一直无缘前去,这次趁着来扬州之际本侯想去杭州一游,届时还望两位姑娘能给本侯当向导。”李云天伸手示意两人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笑着说道。

    “侯爷要去杭州?”红鸾和紫鹃闻言顿时感到惊讶,现在外界都知道李云天来扬州去查两淮盐道的贪墨,如今案字尚未了结,李云天好像不方便去杭州。

    “古人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本侯平日里公务繁忙,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的话不知道何时才能去苏州和杭州一睹秀美雅致的园林山水。”李云天微微颔首,笑着解释道。

    “侯爷的威名早已经传遍江南,能去杭州实乃杭州百姓之福,民女届时可以带着侯爷去看看西湖、岳庙和灵隐寺等处。”紫鹃见李云天不是在开玩笑,心中顿时就是一喜,要是她能沾上李云天的光,身份地位无疑水涨船高,因此笑盈盈地说道。

    “届时还要劳烦二位姑娘了。”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双目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芒。

    “侯爷言重了,能为侯爷效劳是我等的福分。”紫鹃连忙向李云天一躬身,微笑着回答,红鸾也强自一笑。

    由于现在天色已晚,故而李云天并没有在厢房里多待,与红鸾和紫鹃约定两日后启程乘船南下杭州后就起身离开了厢房所在的院子,随后他派人将两人送回怡香堂,

    “侯爷请留步。”红鸾和紫鹃亲自将李云天送到了院门处,当李云天走出了十来步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的红鸾咬了一下嘴唇,开口喊住了他。

    紫鹃闻言柳眉微微一蹙,不动声色地望了红鸾一眼,心中已经猜到了红鸾此时这个不合时宜举动的目的,十有**是要向李云天解释今晚的事情。

    “红鸾姑娘有何事?”李云天早就等着红鸾开口,于是转身微笑着问道,他知道红鸾会把今晚的事情给自己一个交代。

    “侯爷,可否找一个僻静之地说话。”红鸾快步走上前,神情有些忐忑地向李云天说道,脸颊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团红晕。

    “姑娘请!”李云天笑了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红鸾并排离去,他倒要看看红鸾为何今天行事反复。

    紫鹃蹙着眉头望着逐渐远去的李云天和红鸾,她也很想知道红鸾今晚行为反常的原因,可惜的是她没办法跟过去。

    夜色深沉,月光如洗,幽静的月色下,李云天和红鸾漫步在平坦的青石小道上,两人边走边寒暄着,气氛显得非常轻松。

    几名身材强健的护卫不动声色地远远尾随在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形,作为李云天的贴身卫兵他们的职责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李云天的安全。

    “侯爷,咱们去那个亭子吧。”来到一个微波粼粼的小湖后,红鸾望了一眼湖中央的一个凉亭,冲着李云天莞尔一笑。

    李云天知道红鸾要告诉自己她晚上出尔反尔的原因,于是笑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随即上了岸边的引桥,前去湖中心的那个凉亭。

    跟在后面的护卫见状守在了岸边引桥入口处,面无表情地在那里来回走动着,防止任何人靠近。

    “红鸾姑娘,你找本侯有何事?”到了湖心凉亭后,李云天往庭中石桌旁的一张石椅上一坐,微笑着望着红鸾,这里十分僻静红鸾可以将她的心事讲出来。

    “恩公在上,请受红鸾一拜。”红鸾闻言迟疑了一下,神情变得十分急促,咬了咬嘴唇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李云天面前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

    “恩公?”李云天见状微微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救过红鸾,又或者说他救过的人太多了根本就不记得红鸾。

    “红鸾姑娘,救你的是刘护卫,这‘恩公’二字本侯受之有愧。”随后李云天反应了过来,他以为红鸾有何难言之隐,因此微微一笑道,“姑娘有什么话请直说,本侯并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

    “侯爷,你可记得宣德二年年底在广西太平府通往交趾宣化府的一个关卡处,曾经从一名当地土司土兵的手中救下了一名少年?”红鸾见李云天还没有明白自己所指之事,于是抬头神情激动地提醒他道。

第577章 恍然大悟

    “关卡?”听了红鸾的话后,李云天的眉头微微一皱陷入了沉思中,回忆着宣德二年从广西太平府进入交趾宣化府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如果李云天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连接太平府和河宣化府的关卡被太平府知府派当地的土司带领土兵拦住,阻止从交趾逃难的百姓进行太平府,以免引发社会动荡。

    为了在交趾便于行事,李云天当时使用了替身,让一名身形和容貌与他仿佛的护卫充当定南将军,他则打扮成了随行的护卫。

    在关卡处,一名**岁的瘦弱少年由于饥饿难耐溜进关卡处的一个棚子里,拿了两名正在喝酒的土兵头目餐桌上的两块面饼,后来被一名壮实土兵抓住,情急之下瘦弱少年咬了壮实土兵手腕一口,这下激怒了壮实土兵,将其高高举起来转了几圈后恶狠狠地扔了出去。

    关键时刻是李云天接住了瘦弱少年,并且暗中下令放走了那些逃难的百姓,让太平府知府调集粮食赈济灾民。

    “你是那个少年?”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后,李云天双目流露出诧异的神色,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身姿婀娜的红鸾,他万万没有想到被自己救得那个**岁的瘦弱少年竟然会是一个少女。

    “当年兵荒马乱,我娘为了使得民女在路上更加安全,故而将民女打扮成了一个小子。”红鸾见李云天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连忙点了点头,眼眶不由得变得红润起来,要不是李云天出手相救的话恐怕她当时就要被摔死在那个关卡。

    “快起来,没想到本侯竟然能在这里遇上故人。”李云天见红鸾的双眸变得湿润,于是微微一笑,起身扶起了红鸾,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杭州?”

    由于李云天宣德二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控制住了交趾的局势,并且对灾民进行妥善的安置,因此那些逃难的百姓纷纷返回到明军控制的地区,像红鸾家人这样离家交趾的人可谓很少,即便是那些逃到内陆的交趾百姓在李云天将交趾叛军困在乂安府后也相继赶了回来。

    “侯爷,民女的父亲死于交趾的那场战乱,母亲在交趾无法生活下去,于是带着我们一路乞讨回了杭州府的外公家。”

    红鸾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神情黯然地说道,“后来我娘在媒人的撮合下另嫁他人,由于家境困苦我娘唯有将我卖进了青楼,至少能在那里吃上一顿饱饭。”

    “你在白华寺时是不是认出了本侯?”李云天能感受到红鸾一家吃了不少苦,他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于是语峰一转,笑着问道。

    “嗯。”红鸾闻言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侯爷,民女没有想到能在白华寺遇见您,民女当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直到与您交谈后才确定是您。”

    “本侯当时还在奇怪,这手绢掉落得也太巧了一点儿。”李云天不由得笑了起来,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红鸾为何要在他面前故意丢了手帕,原来是要确认自己的身份,这意味着红鸾是陈光宗派来探子的嫌疑大幅度降低。

    “民女当时也是着急,无奈之下想到了这么个法子,让侯爷见笑了。”红鸾脸上顿时一红,脸颊浮现出了两朵娇羞的红晕。

    “你是何时知道本侯身份的?”李云天觉得红鸾倒是挺机灵,虽然她的法子看上去有些老套,但在当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此笑着问道。

    “民女一直以为侯爷是一名护卫,直到在宴会上拜见侯爷,民女才知道侯爷的身份。”红鸾闻言脸上不由得更加红润,不无娇羞地回答。

    现在想想,今天她跪在李云天面前恳请李云天成全她与“赵护卫”时的举动有多么得可笑,谁能想到“赵护卫”就是大名鼎鼎的镇武侯?

    “红鸾姑娘,你是我大明子女而本侯是大明的朝廷命官,本侯救你完全是职责所在,故而你勿需向本侯报恩。”

    李云天也觉得事情有些离奇,微笑着向红鸾说道,他万万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他还能见到昔日里被他救起来的那名少女,而且还亲自点了红鸾成为了江南花魁大会的魁首。

    “侯爷胸怀广阔,民女万分钦佩。”红鸾闻言向李云天一福身,郑重其事地说道,“不过在民女看来,侯爷救命之恩恩重如山,民女准备结草衔环以报。”

    “红鸾姑娘,你错了,你对本侯最好的报答不是结草衔环,而是更好地生活下去,只有这样才不辜负本侯当时救了你。”李云天见红鸾如此执着,于是沉吟了一下,微笑着向她说道,“况且,如果本侯要你报答的话岂不成为了沽名钓誉之徒?”

    “这……”红鸾倒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一时间怔在了那里,正如李云天所说的那样,要是李云天接受了她的报恩那么当年救她的动机可就要被外界非议了,而她很清楚李云天当时救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让她报答。

    “红鸾姑娘,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时候做事不能太过执着。”李云天见状笑着劝道,其实他心中挺欣赏红鸾,竟然宁愿放弃富贵奢华的生活能宁愿伺候一名护卫,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侯爷之言对红鸾来说犹如醍醐灌顶,使得红鸾茅塞顿开。”红鸾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随即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正如李云天所说的那样她未免太过执着了,这样反而对李云天是一种压力,随后微笑着向李云天一福身,心境已经豁然开朗,不在纠结于结草衔环向李云天报恩,毕竟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

    “红鸾姑娘舞艺超群,若我骁武军将士能一睹风采,必能激励士气,鼓舞军心。”李云天闻言笑了笑,沉声说道,以红鸾的身价岂是骁武军的那些军士能见得到的,红鸾要是去骁武军劳军的话一定深受将士们的欢迎。

    随着骁武军的快速扩张,李云天已经把精力转移到骁武军的精神生活方面,只有丰富了那些将士的精神生活,那么才能使得他们保持旺盛的斗志。

    “民女一定竭尽全力给骁武军的军爷们献艺。”红鸾闻言莞尔一笑,向李云天点了一下头。

    “红鸾姑娘,天色已晚,咱们回去吧。”李云天见红鸾的心结已然打开,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笑着说道。

    “侯爷,你可要小心盐商总会的人。”红鸾刚要侧身让李云天先走,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神情关切地提醒李云天。

    “盐商总会?”李云天闻言双目顿时闪过一道精光,他没有想到红鸾会主动提及盐商。

    “侯爷,民女之所以能在八月十五的花魁大会上最后一个出场并非巧合,而是盐商总会的人安排的,他们暗中掌控着抽签的序号。”

    红鸾自然不知道李云天一直在暗中彻查两淮盐道的贪墨案,从李云天到了扬州后的表现上还以为李云天无心两淮盐道的事,因此郑重其事地望着他,“花魁大会后盐商总会曾经传来消息,要民女尽心伺候侯爷,并保证不会亏待了民女,那些盐商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来讨好侯爷很显然没安什么好心,侯爷可要多加小心了!”

    “他们这些人呀总是喜欢瞎琢磨。”

    李云天的潜意识虽然告诉他红鸾值得信赖,但红鸾毕竟是邀月阁出来的清倌人,在江南的地界上难免与盐商扯上关系,所以他自然不能向红鸾说实话,万一红鸾是盐商总会的人派来刺探消息的那可就糟糕了,因此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两淮盐道的案子已经临近尾声,他们没有必要费尽心机地讨好本侯,本侯身为巡盐正使岂会接受他们的好处!”

    “侯爷,两淮盐道的案子您真的打算就这么了了?”红鸾闻言双眸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本侯查到的贩运私盐一案涉案金额巨大,人证物证俱全,主犯又供认不讳,再加上本侯又没有两淮盐道其他贪墨的证据,等忙完了手头的这件案子后自然打道回府,进京向皇上复旨。”

    听闻红鸾问起了两淮盐道的事情,李云天双目顿时闪过一道精光,然后有条不紊地说道。

    红鸾的双眸顿时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她在风月场所长大自然听说过两淮盐道的事情,知道两淮盐道黑幕众多,被抓的赵文举十有**是被盐商抛出来的一个替死鬼,她真的希望李云天能彻查两淮盐道,铲除那些贪官污吏和不法奸商,还两淮盐道一个清平世界。

    “民间盛传侯爷查获的贩运私盐一案涉案金额数百万两,开创了我大明两淮盐道贪墨案的先河,想必能给两淮盐道的那些不法之徒一个震慑。”

    随后,红鸾避开了这个话题,笑着开口赞了李云天一句,两淮盐道的事情牵涉甚广,利益更是盘根错节,虽然心中感到失望但她并不希望李云天去捅这个马蜂窝,搞不好要在上面栽大跟头。

    “希望如此!”李云天敏锐地注意到了红鸾双目中那一闪而逝的失落,眉头微微皱了皱后笑着向她点了点头,随后抬步与红鸾向岸上走去,边走边谈笑着,心中暗自猜测着红鸾问起两淮盐道一案的意图。

第578章 南下杭州

    离开讲武堂扬州司务处时,与红鸾同乘李云天的那辆黑色四轮马车上的紫鹃清晰地感觉到了坐在对面的红鸾心境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先前愁眉紧锁、心事重重的红鸾现在嘴角竟然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萌动地望着车窗外,展现出了小女儿的娇柔一面来。

    紫鹃对此是感到万分惊讶,她不清楚红鸾今天这是怎么了,自从进入讲武堂扬州司务处后好像就没有正常过,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令她是一头雾水。

    很显然,紫鹃不会询问红鸾发生了什么,因为以她与红鸾之间的关系即便是她开了口红鸾也不会告诉她实情的,她省得自讨没趣儿。

    在紫鹃的通风报信下,陈光宗当天晚上就得知了李云天要去扬州游览的消息,心中禁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来两淮盐道的案子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陈光宗对李云天十分忌惮,李云天不仅文武兼备、智勇双全,更为重要的是有着与他背后那些势力相抗衡的力量,即便是他老爹陈侍郎见到李云天也要礼让三分。

    因此,一旦李云天拿定主意要彻查两淮盐道,两淮盐道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十有**会被李云天给翻出来,届时就算李云天因为这件事情受到重创,恐怕两淮盐道的官吏和盐商总会的盐商也会被连根拔起。

    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绝对不是陈光宗所希望看见的事情,在他看来两淮盐道与讲武堂井水不犯河水,以李云天这么精明的人应该不会做出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不过李云天行事向来出人意料,当年江西九江府湖口县白水镇受到水匪头子王三袭扰,一番烧杀抢掠后损失慎重,本来九江府当时的同知韩安玉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料李云天却如实上报,并且主动揽下了罪责,给永乐皇帝上了请罪的奏章,堂堂的一个二甲进士竟然提出了投笔从戎,马革裹尸,着实令外界大跌眼镜。

    后来,李云天两送遗诏,又在平定汉王叛乱中立下首功,并且一力剿灭了气势汹汹的交趾叛军,单单其中的一件事情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李云天岂能不使得陈光宗忌惮?

    陈光宗能得以执掌两淮盐道的私盐买卖,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否则岂会令盐商总会的那些人以其马首是瞻,他虽然自负,但与李云天相比还是认为自己稍逊一筹。

    原因很简单,两淮盐道的私盐买卖如果交给李云天来打理的话肯定也会井井有条,而且还会比他打理得更好,因为李云天的商业才华令他叹服,在他看来大明除了李云天外无人能创立足以与盐商总会相抗衡的九州商会。

    故而,从紫鹃那里得知了李云天要下杭州的消息后陈光宗并没有真的安心,而是加派人手进行打探,以验证李云天是否真的决定结束两淮盐道的案子。

    虽然李云天那边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谢恒和韩亮依旧有条不紊地查办着赵文举一案,但有一件事情引起了陈光宗的注意,那就是参加了李云天酒宴的陆德忠不再躲在家里,而是开始在扬州城里走动,参与九州商会的事务。

    陆德忠的这一举动令陈光宗心里又安稳了不少,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李云天准备结案返京的话,行事谨慎的陆德忠肯定不会这个时候蹦出来。

    两天后的上午,一艘双层大船驶离了扬州码头,沿着运河顺流直下直奔杭州。

    这艘船上并没有悬挂任何表明身份旗子的大船看似普通,但甲板上立着的那些身材精壮的挎刀大汉却表明其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大船上传来了美妙的琴声,引得沿途经过船只上的人纷纷探头张望,然后相互间交头接耳地议论一番,暗自猜测着船上人的背景。

    二层船舱内,李云天一手拿着酒杯品着杯中的美酒,一手在桌面上打着拍子,饶有兴致地望着在屋里翩翩起舞的红鸾,紫鹃坐在一侧含笑抚琴。

    说起来,这次去杭州紫鹃最为开心,李云天的那辆四轮马车就在大船的货仓里,只要到了杭州她就能乘坐它回家炫耀一番。

    李云天身为两淮盐道巡盐正使,这次去杭州自然是打着查案的旗号,只不过行事低调,并没有张扬。

    “婷姐,李大哥不会被那两个狐媚给迷上了吧,这一路上竟与她们在那里饮酒作乐,丝毫也不理正事。”大船一层的一间厢房里,女扮男装、一身护卫装扮的赵欣月抬头望了一眼上层传来乐曲的房间,嘟着嘴向坐在对面翻阅着一本书的雷婷抱怨道。

    “相公已经查完了扬州的事情,也该去杭州轻松一下了,红鸾姑娘和紫鹃姑娘才艺双绝,有她们陪着相公咱们可省心不少。”雷婷自然也是护卫装扮,听赵欣月称呼红鸾和紫鹃狐媚,不由得抬头望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她们这种青楼女子就喜欢攀附富贵,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讨好李大哥,你就不怕李大哥被她们给迷住了?”赵欣月闻言柳眉望向一翘,望着雷婷说道。

    “欣月妹妹,这种话以后可不能说了,要是让你沈姐姐听见了肯定要不高兴了。”听闻此言,雷婷不由得放下了书,微笑着提醒赵欣月,她口中的沈姐姐自然指的是怜香了,怜香就是青楼女子出身。

    赵欣月也意识到她先前的话不妥,于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刚才一激动竟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一不留神就给怜香给得罪了。

    雷婷见状笑了笑,她跟在李云天身边这么久了,早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岂会不清楚赵欣月这小丫头的心思,小丫头以逃婚的名义从济宁一路跟来扬州,一点也不顾忌与李云天男女授受不亲,摆明了就是对李云天有意思,否则也不会如此紧张红鸾和紫鹃。

    只不过李云天好像拿赵欣月当妹妹一样看待,丝毫也没有别的心思,因此雷婷也不好说些什么,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李云天要来杭州查案的消息已经被人提前快马通传了浙江布政使司,因此当双层大船来到杭州码头时,一群衣着华贵的便装男子已经等在那里,领头是一个身形有些消瘦的中年人――浙江巡抚赵伦。

    赵伦是两榜进士出身,原为兵部郎中,兵部并入军阁时调任军阁,后来农部从户部分出后又改任农部郎中,今年奉宣德帝御命挂户部右侍郎衔巡抚浙江,属于六部阵营的官员,与李云天私交不错。

    虽说赵伦被宣德帝派来巡抚浙江,但由于巡抚此时并非朝廷定制的官职,在杭州府并没有办公的衙门,因此行事时未免受到浙江三司和巡按御史的掣肘,其权威远远比不上李云天这个已经在交趾设立总督府的广西、交趾总督。

    而且,浙江三司的官吏对李云天也颇为敬畏,言语中充满了恭敬。

    如果不是浙江巡按御史去巡视地方事务,其必然也会前来迎接李云天,因为巡按浙江的御史是李云天在都察院的同僚、湖广道监察御史鲁忠。

    在李云天看来这恐怕是鲁忠最后一次巡按地方,鲁忠现在可谓是都察院资历最深厚的监察御史,按照惯例他也应该外放为官,至少也是南北直隶或者江南繁华富庶地区的一个知府,又或者进入地方布政使司衙门担任左右参政这样的高官。

    由于李云天此次前来杭州十分低调,故而给李云天接风洗尘的酒宴设在了浙江布政使司衙门的后院,众人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与在扬州时一样,李云天住在了讲武堂杭州司务处,第二天就在红鸾和紫鹃的引领下饶有兴致地逛起了西湖,至于查案一事交给了随行来的几个官吏,调查杭州城一些与赵文举一案涉案嫌犯有过生意往来的商人。

    由于李云天名声在外,那些被喊去协助调查的商人无不战战兢兢,忙不迭地与赵文举的案子划清界限,生怕被牵扯进去。

    扬州距离杭州不算太远,而且有运河连通交通非常便利,赵文举一案由闹得这么大早已经传到了杭州,那些商人知道赵文举这次是必死无疑谁也不想沾惹上它。

    一连几天李云天都在西湖上泛舟游玩,兴致显得颇高,不仅听了杭州的小曲,更是品尝了当地的美食。

    为了确保李云天的安全,浙江布政使司特意派了两艘船尾随保护,湖中的船只见状纷纷闪避。

    与此同时,扬州城,一栋普通的民宅内。

    盐商总会执事以上的齐聚一堂,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客厅里说着话,现在已经临近九月,如果他们手里的私盐再不往外发的话,十有**会误了地方上交货的时间,进而使得地方上出现盐荒。

    虽然盐商们心中暗自着急,但由于没有陈光宗的指令谁也不敢私自运盐,以免撞到了李云天的枪口上。

    “大公子到!”就在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陈光宗在杨慕恩和魏德光等人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

    见此情形,屋子里的人呼啦一下就涌了过去,一个个神情关切地望着陈光宗,都想知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今年的私盐给运出去,由于形势逼人他们再也等不下去了。

第580章 平地起波澜

    红姐拎着玉壶一一给李云天等人的酒杯中倒上酒水,然后躬身立在一旁,含笑等着众人的品鉴。

    “诸位,交趾民生困苦,还望诸位以后伸出援手相助,本侯先干为敬。”李云天端起酒杯放在鼻前闻了闻沁人的酒香,然后笑着向在座的众人一举酒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其实,李云天这次来杭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与浙江三司建立起互利互助的合作关系,以促进浙江与交趾、广西的军事和经济交流,他要将大明各布政使司各自为政,平时各扫门前雪的惯例打破,实现大明军事、政治和经济的整体发展。

    “敬侯爷!”赵伦等人连忙端起酒杯,神情恭敬地向李云天一举后喝干了里面的酒水,红姐连忙走上前给众人倒酒。

    李云天既然请赵伦和浙江三司的人来邀月阁里消遣,自然不会与他们谈论公事了,因此他只是提了一下合作的意向,然后就与众人天南海北地聊起天来。

    由于他并没有侯爷的架子,待人很是和蔼,因此现场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人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歌舞姬们在酒桌前的空地处表演着歌舞,几只曲子后,一身红色盛装的红鸾终于在赵伦等人的期待下登场,在乐曲声中悠然起舞,其曼妙婀娜的舞姿令赵伦等人是大饱眼福,心中暗自感慨红鸾果然无愧是江南花魁大会魁首。

    待红鸾一曲舞毕后,李云天和赵伦等人笑着鼓起了掌,红鸾向众人嫣然一笑后躬身退下,返回她的房间换衣服,然后前去陪着李云天等人饮酒,这是她身为花魁后所必须要做的应酬。

    李云天正在与赵伦谈论着交趾的一些风土民情时,一名侍女急匆匆地走进了房里,在侍立在一旁的红姐耳旁轻声说了几句。

    “侯爷,红鸾被人强行带走了!”红姐闻言脸色顿时就是一变,连忙走向李云天身旁,躬身说道。

    “带走了?”李云天的眉头微微一皱,显得有些意外,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强行在他面前抢人。

    “红老板,是何人将红鸾姑娘带走的?”赵伦也没有想到有人敢对红鸾下手,作为浙江巡抚他自然不能视若无睹,因此不动声色地问向红姐。

    “这个民妇倒不清楚,是城里的一个客人带来的朋友。”红姐闻言摇了摇头,原本她想私下解决这件事情,可是红鸾已经被打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

    “赵兄,看来有人对本侯不满呀,明知道红鸾是本侯请来给诸位献艺的,竟然还把红鸾姑娘给带走。”听闻此言,李云天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向赵伦说道。

    “侯爷放心,这件事情下官一定会查清楚的。”赵伦感觉到李云天的语气不善,于是站起身准备前去查看。

    “赵兄,红鸾姑娘是本侯的请来的,自然要本侯出面查看了。”李云天见状眉头皱了皱,随后开口喊住了赵伦,起身向在座的众人说道,“各位,咱们也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带走了红鸾姑娘!”

    说着,李云天抬步向门外走去,现场众人先是面面相觑一番,随后快步跟在了他的身后,谁都听出了李云天言语中的怒气,纷纷暗自猜测着是哪个家伙这么不开眼竟然敢招惹堂堂的镇武侯?

    不得不说,今晚的这件事情对方做的确实是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在打李云天的脸,李云天要是还能坐得住的话无疑是在示弱了,因此李云天一定会亲自前去处理此事。

    红姐见状知道事情闹大了,惴惴不安地在前方给李云天领路,她原本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风轻云淡地将这件事情给解决了,可是红鸾已经被打,这就使得事情没有办法再瞒下去,她唯有告诉李云天。

    在红姐的引领下,李云天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邀月阁后院的一个小院前,门前守着几名五大三粗的大汉,正在那里谈笑着什么。

    “敢问尊驾是何人,也好让小的进去禀报。”

    猛然见呼啦啦来了一大帮子人,几名大汉顿时停止了说笑,一名领头模样的大汉迎上前拦住了被众人簇拥着的李云天去路,一边打量着李云天一边说道,从李云天的衣着和气势上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非富即贵,因此不敢太过放肆。

    “哼!”李云天见那个大汉竟敢拦下自己的去路,嘴角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他的名号岂是那些阿猫阿狗能知道的。

    听见李云天的这声冷哼,跟在他身后的雷婷摆了一下手,几名护卫随即面无表情地涌上前,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院门前的那几个大汉,将他们拖到了一旁,将院门口的道路清理了出来。

    李云天领着众人大步走进了院子,院内的客厅里传来了男女的调笑声和乐曲声,只见几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正搂着歌舞姬们在里面嬉笑打闹。

    虽然客厅的门是开着的,但由于那几名公子哥的精力都放在了歌舞姬的身上,因此根本就没有看见院子里进来一群人。

    见此情形,雷婷快步走进了房里,抽出腰刀啪的一声砍在了摆满了美味佳肴的桌面上,径直将一只炖好的乌鸡连鸡带盘劈成了两半,使得桌上汤汁飞溅,吓得那些调笑的公子哥和歌舞姬刹那间就怔住了,一旁的乐师更是纷纷停止了演奏,神情惊讶地望着雷婷,这使得现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镇武侯可就在这里,你要是敢乱来的话我就去侯爷那里告你!”随着屋里沉寂下来,一旁的厢房里传来了一个女子惊恐愤怒的喊声,听声音正是红鸾。

    “哼,狗屁的镇武侯,不过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而已,仗着自己的老丈人爬到了现在的位子,本公子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随后,一个男子不屑的声音响起,接着色迷迷地说道,“小美人,不要说你了,就是镇武侯的娶的那个戏子,本公子在京城的时候也是在他之前尝得鲜,他不过是穿了本公子的破鞋而已,告诉你,本公子有的是钱,只要你伺候好了本公子,本公子绝对亏待不了你!”

    李云天此时正好领着赵伦等人进入房中,由于房中寂静因此将红鸾和那名男子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这使得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那名男子竟敢如此冒犯李云天,其口中的戏子毫无疑问指的是怜香。

    “这个混蛋,简直就是找死!”李云天也没想到厢房里的那个男人竟然会说出如此不堪的一番话来,心中顿时勃然大怒,这岂不是在污蔑怜香的清白。

    “把他给本侯带出来!”随后,李云天面色一沉,声音冰冷地向跟在身后的护卫喝道,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当众诋毁他和怜香。

    “等等!”几名护卫闻言立刻气势汹汹地向厢房奔去,不等他们走上几步,雷婷忽然开口阻止了他们,然后走上前一脚踹开了厢房紧闭的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你是什么人?”随即,厢房里传来一个男人惊讶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哎呦”一声,然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响,痛苦的呻吟声随之传来。

    在众人好奇地注视下,雷婷很快就扶着披着她的外衣出来的红鸾,红鸾神情惊恐,由于受到惊吓身子微微颤抖着,左脸颊上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看样子是被屋子里的那个男人打的。

    雷婷向李云天微微颔首,然后扶着红鸾离开了,她刚才担心红鸾被屋里的男人剥下衣衫,故而阻止了那几名护卫,结果红鸾身上的衣衫被撕得七零八落,如果不是她把外衣给红鸾披上的话红鸾必定要走光。

    等雷婷离开后,先前的那几名护卫立刻冲进了厢房,将一名光着膀子、身上仅穿一条短裤、白白净净的男子拖了出来。

    男子的胸口处有一个脚印,嘴角沾着鲜血,口中不停地呻吟着,看样子刚才被雷婷踹了一脚。

    “原来是这个家伙。”当看清了那名男子的长相后,李云天的眉头顿时就是微微一皱,他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南京户部陈侍郎的二公子陈耀祖,当年正是他在京城纠缠的怜香。

    “本侯问你,你可知道当众污蔑朝廷重臣可是重罪!”随后,李云天面色一沉,不动声色地盯着陈耀祖问道,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点出陈耀祖的身份,要不然出手的时候可就有所牵挂。

    “李……李……镇武侯!”

    陈耀祖的肋骨已经被雷婷踹断了几根,此时疼痛难忍,他平日里身娇肉贵哪里受过这种罪,因此刚才只顾着呻吟喊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人,等听见了李云天的话后抬头一看,顿时怔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李云天,一脸的震惊,好像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

    “镇……镇武侯!”听闻此言,屋子里的那几名公子哥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他们开始时还以为红鸾说李云天在这里是在虚张声势,万万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真的在这里。

第581章 震怒

    “既然你认识本侯,那么表明你刚才的污蔑之言是刻意针对本侯,按照大明律例对朝廷勋爵不敬者先杖责三十再交由有司发落!”

    李云天见陈耀祖竟然还记得自己,嘴角顿时流露出一丝冷笑,这样也好给了他一个动手的由头,随后面无表情地高声说道。

    听闻此言,几名护卫立刻拽起陈耀祖将他拖向了门外,这一下顿时扯到了陈耀祖胸前的伤处,疼得他立刻在那里大呼小叫起来。

    “镇……镇武侯,我……我爹是……”不过,陈耀祖现在还没到疼昏头的地步,立刻意识到被那些凶神恶煞的护卫拖下去杖责三十的话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因此被拽到门口的时候连忙表明身份,如此一来李云天看在与陈侍郎同朝为官的份儿也不会对他下狠手了。

    可惜的是,还没等陈耀祖将他爹的名号给报出来,一旁的一名护卫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脸上,使得他嗷地惨叫了一声,脸上顿时满是鲜血。

    “侯爷,小人看这是一个误会,他多喝了几杯有些神志不清,刚才是在胡言乱语。”这时,一名呆坐在酒桌旁的高个儿公子哥回过神来,他意识到今天晚上的篓子捅大了,连忙起身满脸堆笑地向李云天说道,“侯爷有所不知,他爹您说不定也认识,是……”

    “本侯让你开口了吗?竟敢藐视本侯的威严,来人,拖下去一起重责三十!”李云天见那名高个儿公子哥想要帮陈耀祖求情,面色一寒,冷冷地打断他。

    高个儿公子哥顿时怔在了那里,脸上满是愕然的神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要招来一通杖责。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呀!”趁着高个儿公子哥愣神的时候,两名护卫走上前架起他就往外走,吓得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口中高声求饶,以他的小身板三十大板下去的话恐怕早已经晕了过去。

    “把这些人都带回去审审,看看他们是否与私盐案有关。”李云天扫了一眼剩下的几名吓得浑身发抖、面色煞白的公子哥,冷冷地吩咐了一声后抬步离开了。

    以李云天的城府现在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动了怒气,不过陈耀祖污蔑怜香的话已经被赵伦等人听去,这将对怜香的名誉产生一个巨大的打击,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恐怕大明只有陈耀祖才敢说占过怜香的便宜。

    赵伦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知道瘦高个儿公子哥等人都是权贵子弟,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惹李云天,恐怕这件事情绝对难以善了。

    由于出了这档子不愉快的事情,晚上的聚会自然是开不成了,李云天亲自将赵伦等人送到了邀月阁的大门外,然后上了神情冷峻地上了停在一旁的四轮马车返回讲武堂杭州司务处。

    车厢里,雷婷揽着神情憔悴的红鸾坐在后排座位上,由于受到先前的惊吓红鸾显得有些惊魂未定。

    “侯爷,民女搅了你的兴致,实在是罪该万死,请侯爷责罚。”见李云天上车,红鸾连忙向他一躬身,一脸自责地说道。

    “这事不怨你,他是冲着本侯来的。”李云天微笑着向红鸾摆了摆手,安慰她道,“那个欺负你的人是南京户部陈侍郎的二公子,本侯以前与他在京城有过过节,没想到他竟然怀恨在心,不仅在宣德二年本侯去交趾前坏了本侯筹集军资的大事,而且这次还当众****本侯的夫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红鸾闻言双目顿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陈耀祖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更没有想到李云天与其有仇。

    “相公,你准备如何处置今晚的事情?”这时,雷婷不无担忧地开口问道。

    当年在扬州竞拍交趾商业专营权和采矿权的时候由于陈耀祖迫使盐商总会的人没有竞标,故而李云天告诉了她跟陈耀祖的恩怨。

    雷婷也没有想到陈耀祖这次竟然又招惹上了李云天,而且还是让那么多的人听到羞辱怜香之言,要知道怜香可不是一般的妾室,她是朝廷的命妇得享正妻的荣光,在外人面前相当于李云天的正妻,故而她要是受到羞辱就是对李云天的最大挑衅。

    如今新仇旧恨一起来,李云天自然不会放过陈耀祖,只不过由此一来雷婷担心会误了李云天在两淮盐道上的事情,毕竟陈耀祖是陈侍郎的儿子。

    雷婷在李云天身边不仅要照顾李云天的日常起居,而且在关键时刻还要充当他幕僚的角色,提醒李云天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当然了,雷婷并不喜欢幕僚的角色,因为这意味李云天已经乱了方寸,否则以李云天的才能绝对不会需要她来提醒。

    雷婷跟了李云天这么长时间,自然清楚家人是李云天的逆鳞,触之者必将受到他的犀利反击,这也是他为何这么多年了还一直没有忘记要对付曾经差点害了绿萼的崔辉。

    如今陈耀祖的事情涉及到了怜香,雷婷担心李云天在情绪激动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故而有此一问。

    “陈耀祖这次是自己找死,既然这样相公就成全他!”李云天见雷婷神色担忧,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不动声色地说道,语气显得有些阴冷。

    其实,李云天听见怜香被陈耀祖污蔑后心中虽然愤怒,但毕竟他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龄,早已经神华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再加上怜香并不是生命受到威胁,故而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不会现在就对陈耀祖下重手,准备等两淮盐道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做打算。

    “相公打算如何处置陈耀祖?”雷婷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问道。

    虽然李云天显得怒气冲冲,但雷婷已经敏锐地从李云天的话里听出了李云天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因为现在已经距离事发有一段时间李云天应该已经平复下来了激动的心境,绝对不会当着红鸾的面说出要严惩陈耀祖这种意气之言。

    唯一的解释是,李云天这是故意说给红鸾听的,虽说红鸾是此次事件的受害方,但难保她是陈光宗派来的奸细,而且今晚一事事发突然,现在还无法判断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而为之,这使得李云天不得不小心行事。

    “先将其拖到浙江都司衙门重责三十大板,而后再好好地教训他。”李云天双目闪过一道寒光,冷冷地说道。

    “相公,陈耀祖是民,带到浙江都司衙门于理不合,依妾身来看不如将此事交由杭州府来处置,一个小小的陈耀祖不值相公大动干戈,这样反倒是给他长了脸面,也让外人容易误信他说的那些妄言。”雷婷闻言沉吟了一下,开口劝道。

    陈耀祖要是进了浙江都司衙门的话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因此不如交给杭州府来处置,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杭州知府肯定不会太过为难陈耀祖,再怎么说他都要给陈侍郎一个面子,不至于使得此事变得更糟。

    “哼,便宜了这个家伙。”李云天心中正有此意,闻言沉思了良久,最后冷冷地说道。

    雷婷见李云天答应下来,于是推开一旁的车窗吩咐外面一名骑马的护卫,让其将陈耀祖交给杭州府衙来治罪,其余人等则以彻查是否与私盐有染为由抓到浙江都司衙门的大牢里。

    “红鸾姑娘,这些天你就住在司务处,等这件事情了结后再做打算。”随后,李云天想起了一件事情,语气不由得变得缓和下来,沉声向红鸾说道,很显然被抓的那些权贵子弟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找红鸾关说,红鸾住在讲武堂杭州司务处的话那些人也就无能为力了。

    “谢侯爷。”红鸾心中一暖,连忙向李云天道谢。

    今晚如果不是李云天的话她将难逃被陈耀祖****的命运,作为一名青楼女子她的命运根本就不被自己掌控,而是握在那些财大气粗的恩客手中,这也是陈耀祖为何会恃强对她霸王硬上弓,红鸾虽是江南花魁但说到底也是风月场上的女子,只要陈耀祖付得起钱那么无论红鸾是否同意都要服侍他。

    这也是李云天为何没把“强暴妇女”的罪名安在陈耀祖的头上,如果换作平民女子的话单凭这一点陈耀祖就绝难脱身,可惜的是红鸾是青楼女子,故而没有强暴一说。

    邀月阁里发生的事情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杭州的上流社会,顿时在那些达官贵人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想到陈耀祖等人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敢在老虎嘴上拔毛主动去招惹李云天,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说起来陈耀祖哪里敢得罪李云天,当年在京城李云天就给了他一个教训,现在李云天位高权重连他老爹陈侍郎也要礼让三分,他自然不敢主动去摸老虎的屁股。

    其实,陈耀祖现在心中对李云天颇为畏惧,原因无他,宣德二年他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阻止盐商总会的盐商参与交趾商业专营权和采矿权的竞拍,已经将李云天给得罪了。

    所以这次李云天一来扬州,原本在扬州逍遥快活的陈耀祖担心受到李云天的报复,故而灰溜溜地跑来了杭州,故意避开了李云天。

    可令陈耀祖想不到的是李云天也来了杭州,他前些天去了金华府寻欢作乐,昨天才回的杭州城。

    一些纨绔子弟在邀月阁里给陈耀祖接风洗尘,觥筹交错间众人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新晋江南花魁红鸾,现在外界已经知道红鸾之所以能在花魁大会上险胜紫鹃是因为获得了李云天的青睐,故而那些纨绔子弟纷纷认为红鸾的运气好,并且感慨像红鸾这么好的一朵鲜花要被李云天给摘了。

    陈耀祖此时已经有了醉意,见那些纨绔子弟羡慕李云天能一亲红鸾的芳泽,脑子里一热就开始大放厥词,认为李云天也不过尔尔,当年他在京城的时候曾经比李云天先行给怜香开了苞。

    怜香现在可是大明鼎鼎大名的戏曲大师,被人尊称为沈大家,况且这件事情又牵涉到了李云天,这使得那些纨绔子弟立刻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进行追问,陈耀祖于是编了一番谎言来应对,令一脸暧昧的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陈耀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已经冒犯了李云天,而且接下来他做了一件更加错误的事情,一名纨绔子弟得到消息知道红鸾已经回了邀月阁。

    在那些已经喝得有不少醉意的纨绔子弟有意无意的怂恿下,陈耀祖仗着酒劲去找红鸾,想要让红鸾陪侍,不过遭到了红鸾的拒绝,并且警告陈耀祖李云天现在就在邀月阁,邀请了赵伦和浙江三司的大人们来这里喝酒。

    陈耀祖以为红鸾是在虚张声势,再加上被红鸾美色所迷,因此在酒精的作用下强行让人将红鸾带走,并且还狠狠给了推开他的红鸾一记耳光。

    邀月楼的下人拦不住陈耀祖,也不敢轻易得罪了这位贵客,故而立刻通知了红姐,因此有了先前的一幕。

    就当外界认为李云天要严惩陈耀祖时,李云天在第二天却带着红鸾和紫鹃出去游玩,将陈耀祖丢给了杭州知府来审理。

    紫鹃的二哥昨天娶亲,因此紫鹃昨天去了二哥那里,直到今早才回讲武堂杭州司务处,对错过昨晚的事情感到无比惋惜,一想到位高权重的赵伦和浙江三司的官员在发怒的李云天面前噤若寒蝉,连半句话都不敢给陈耀祖等人求情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她十分喜欢这种令人敬畏的感觉,这也是她喜欢上陈光宗的原因。

    由于时间紧促,此时此刻紫鹃还不知道那名招惹了李云天的人竟是陈耀祖,等她后来得知了陈耀祖的身份后禁不住大吃了一惊,心中暗自为陈耀祖担心起来,并不希望看见自己这个未来的小叔子出事。

第583章 万事俱备

    八月底最后一天的晚上,扬州城里一座气派豪华的宅院里,陈光宗坐在后院的客厅里,皱着眉头望着手里的一封信,边上坐着杨慕恩,不动声色地在那里喝着茶。

    由于明天盐商总会就要开始运送私盐,因此陈光宗和杨慕恩商议着其中的一些细节问题,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这座气派的宅院就是陈光宗在扬州城的府邸,其奢华程度在扬州城的豪宅中位居三甲。

    刚才,就在陈光宗与杨慕恩商议着事情的时候,管家送来了一封信,陈光宗打开扫了一眼后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这使得杨慕恩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能让心机沉稳的陈光宗脸色骤变的事情十有**与盐商有关。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整天就知道玩儿女人,现在可要,把自己给折了进去!”看完信上的内容后,陈光宗重重地将信拍在了桌上,怒气冲冲地说道。

    “大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杨慕恩见状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沉声问道。

    “二公子在杭州惹了一场大祸!”陈光宗把信望杨慕恩面前一推,面色阴沉地回答,言语中充满了怒气。

    杨慕恩看了信后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信是刘仁德写来的,陈耀祖出事后刘仁德没敢立刻告诉陈光宗,而是等到给陈耀祖治疗后才给陈光宗写了信,告诉陈光宗他已经去找红鸾的家人,一定会妥善解决陈光宗的事情。

    “大公子,咱们明天的计划要不要变动一下,先观望一下风声再说?”放下手中的信件后,杨慕恩皱着眉头问向陈光宗,陈耀祖这个时候招惹了李云天恐怕会对明天的私盐运输产生影响,万一李云天恼怒之下派人对付两淮盐道,那么事情可就变得糟糕了。

    “不用,明天的事宜一切照常。”陈光宗闻言沉吟了一下,随后冲着杨慕恩摆了摆手,有条不紊地解释道,“镇武侯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绝对不会因为二公子的事情而迁怒于两淮盐道,他既然有心情去瑶琳仙境,那么就意味着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等红鸾姑娘出面后事情将会有一个结局。”

    “二公子好像伤得不轻,大牢那种地方环境堪忧,二公子在那里待久了恐怕对他的伤势不好。”杨慕恩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陈光宗说的没错,李云天如果在意陈耀祖的事情岂会去瑶琳仙境游玩?随后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不无担忧地说道。

    “哼,二公子这些年来仗着我娘宠他没少在外面惹是生非,是要给他一个教训的时候了,他现在连镇武侯都敢惹,要是这次不得个教训的话,保不准下次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陈光宗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知道有刘仁德的打点陈耀祖不会在杭州府的大牢里受委屈。

    “大公子,为了慎重起见是不是派人去探查一下,看看镇武侯带来的人晚上有无异动?”由于明天私盐运输一事事关重大,杨慕恩的心中有些七上八下,试探性地问道,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就在这时,管家再度走了进来,将另外一封信送到了陈光宗的手里。

    “杨会长,镇武侯现在杭州游兴甚浓,恐怕无暇顾及到我们。”看完了那封信后,陈光宗顺手塞进了怀里,笑着向杨慕恩说道,“不过小心无大错,本公子晚上会派人监视他们的举动,以防不测。”

    杨慕恩敏锐地意识到陈光宗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心中顿时明白过来,陈光宗在李云天身边安排了探子,那封被陈光宗收起来的信就是那个探子所写,否则陈光宗岂会知道李云天的近况?

    九月初一,陈光宗早早地就起床,侍女们给他梳洗穿衣的时候管家进来禀报,谢恒、韩亮和李满山等人昨晚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异样。

    陈光宗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因此并不感到意外,吃过早饭后心情轻松地赶去了盐商总会会馆,他将在会馆里与杨慕恩等盐商总会的高层等待私盐运送的消息。

    对陈光宗来说今天将是难熬的一天,只要平安度过今天,那些私盐就出了谢恒、韩亮和李满山的势力范围,将顺利地运抵目的地。

    陈光宗赶来的时候杨慕恩和魏德光等盐商已经在会馆里,他们在这批货上押了不少银子,自然关心私盐的运送进展,因此使得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比起盐商来,胸有成竹的陈光宗无疑要镇定许多,让人拿出围棋与杨慕恩等人对弈了起来,暗中等候着外面消息传来。

    与此同时,李云天结束了他的瑶琳仙境之行,与雷婷和红鸾等人返回了杭州城,期间他们去了一趟桐庐县的桐君山,玩得甚是尽兴。

    不过有一个人则显得很不开心,一路上都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她就是赵欣月。

    赵欣月的心中十分讨厌红鸾和紫鹃,可李云天在游玩的时候却与两人谈笑风生,态度甚是亲昵,这使得她心情非常郁闷,没想到李云天竟然与别的男人一样,都是喜新厌旧的好色之徒。

    尤其是李云天,行事更为过分,竟当着雷婷的面与红鸾和紫鹃调笑,一想起来她就一肚子火。

    雷婷自然清楚赵欣月这是在吃红鸾和紫鹃的醋,她也不点破,只是暗自安抚赵欣月,总不能告诉赵欣月李云天这是在逢场作戏吧。

    回到杭州城后,李云天将那辆四轮马车交给了紫鹃,送她回家给外公过寿,这使得紫鹃万分开心,对李云天是千恩万谢,喜滋滋地坐上马车离开了。

    “禀侯爷,外面来了一名男子,自称是红鸾姑娘的二哥。”正当李云天在讲武堂杭州司务处后院的客厅里与雷婷和红鸾谈笑的时候,一名护卫进来向李云天一拱手,沉声禀告。

    “侯爷,民女去去就来。”红鸾闻言微微一怔,连忙起身向李云天说道,准备前去查看。

    “如果是你二哥来看你的话,就让他住在这里,你们兄妹也许久没见了,好好陪你二哥在城里转转。”李云天笑着向红鸾嘱咐道,他已经猜到了红鸾二哥的来意,看来刘仁德已经把主意打在了红鸾的身上,否则红鸾二哥岂会来得如此突兀。

    “谢侯爷。”红鸾见李云天如此贴心,心中不由得一暖,向李云天莞尔一笑后离去。

    “李大哥,我下去整理这些天的见闻了。”见红鸾走了,一直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的赵欣月也没心情再留下,给李云天打了一个招呼后回了自己房间。

    “她这几天怎么了,好像话少了很多,兴致也不是很高。”望着心情低落的赵欣月背影,李云天有些狐疑地问向了雷婷,他这几天已经感觉出来赵欣月的行为有些反常。

    “女孩子嘛,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妾身也不知道。”雷婷望了一眼赵欣月,笑着向李云天说道,她早就发现李云天虽然聪明睿智,城府无人能及,但就是在感情方面显得有些迟钝,经常无视了那些对她情深意重女子的情意,否则她与怜香、柳雯晴也不会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嫁给李云天。

    雷婷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只要时机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如果她此时点破的话恐怕会使得李云天很尴尬。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些货应该已经启程了。”李云天哪里有心思去猜赵欣月的心事,他现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盐商总会贩运的那些私盐上,随后语峰一转,微笑着向雷婷说道。

    “相公,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你已经张开了一张大网,等着他们自己撞进网里。”雷婷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在扬州待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了。

    “此次彻查两淮盐道,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快’字,相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些私盐拿下,而且还要让外界以为相公这样做是迫不得已,唯有这样才能既清楚了两淮盐道的那些蠹虫,又确保了朝局的安稳。”

    李云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等这件事情结束后相公一定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为了布下这个局相公可是费了不少心力。”

    对于李云天来说,他既然接下了彻查两淮盐道的案子,那么就要将此事给办妥当了,不能给宣德帝招来麻烦,这也正是宣德帝最为欣赏他的地方。

    否则,即便是将两淮盐道的案子查清楚了,朝堂上那些六部阵营的官员也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全力反扑,届时朝堂上的局势一定会乱得一团糟,这绝对不是宣德帝所希望看见的一幕。

    “相公,你准备如何处置陈耀祖他们?”雷婷知道李云天这些天来着实很累,每天都要演戏给别人看,于是起身走上前,来到他身后一边轻柔地给他按摩着头部和肩部,一边柔声问道。

    “陈光祖敢当众污蔑怜香,相公本想好好修理他,不过转念一想这次陈家恐怕要倒大霉了,故而相公也没有兴趣再搭理他,届时自有朝廷的律法惩处他。”李云天闭上了眼睛,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雷婷的按摩,口中淡淡地回答。

    “相公,这件事情完了后户部的国库将会多出许多银子来,下一步是不是该对户部下手了?”雷婷早就猜到了李云天不会将陈耀祖放在心上,笑着问道。

    “户部既管收入也掌支出,权力实在太大,是要让它分权了。”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他也想过着悠闲的日子,可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来,他分身乏术不得不应对。

    雷婷闻言笑了笑,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给李云天按摩,她知道李云天所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因此自会全力支持李云天实现心中的理想和抱负。

第584章 顺水人情

    中午时分,杭州城的一家酒楼。

    二楼的一个雅间里,红鸾正与一名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蓝色新衣的壮实男子在那里激烈争论着什么,桌上摆着的丰盛菜肴丝毫未动。

    “妹子,二哥并不是贪图刘大老板的那两家店铺,这两年你托人带回来的钱已经足够家里人开销,可镇武侯终究要离开杭州而咱们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刘大老板既然已经托人传来了话,你要是不向镇武侯求情的话那么咱们可就要把刘大老板给得罪了,以后咱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争执中,那名壮实男子忽然叹了一口气,冲着红鸾一声苦笑,他就是红鸾的二哥赵海。

    刘仁德已经托人找了红鸾的家人,不仅送去了贵重的礼品而且还承诺只要红鸾在李云天面前说了好话使得陈耀祖从目前的案子里脱身,那么就把红鸾家人所在县城刘家的一家米铺和一家杂货铺送给红鸾,这对生活在乡下的刘家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二哥,陈公子如果仅仅羞辱了妹子的话,妹子绝对不会与她计较,毕竟妹子干的就是这种卖笑的营生,可他却当众污蔑了镇武侯的夫人,二哥,你难道忘了当年如果不是镇武侯的话咱们可就要死在交趾了,你让妹子如何张嘴给陈公子求情?”

    红鸾知道赵海此次前来也是逼不得已,刘仁德可不是赵家人能招惹得起的,但她做事有自己的底线,闻言后迟疑了一下,咬着嘴唇说道。

    在红鸾的兄弟姐妹中,她与二哥赵海的关系最好,也因为这个原因赵海才在家人的催促下硬着头皮来杭州找红鸾说这件事情,除了刘仁德财大势大外,其所开出去的条件无疑具有巨大的诱惑力,岂能不令人心动?

    “既然妹子为难的话,那二哥就回了他们。”赵海闻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愧色,当年如果不是李云天的话他们一家十有**要死在兵荒马乱的交趾,见红鸾心意已决因此不再相劝,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二哥,这是妹子这些年来的一些积蓄,你拿回去给娘。”红鸾自然看出赵海心情复杂,心中有些过意不去,知道家人现在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于是从一旁的杏儿手中拿过一个红色的锦盒递了过去。

    “妹子,这些你留着吧,家里的钱已经够用了。”赵海打开一看,锦盒里装着银票和金银首饰,是红鸾近一年来攒的家当,他知道红鸾每天的花销也大,故而合上盖子将锦盒推到了红鸾面前。

    “二哥,妹子在这里衣食无忧,你和大哥用这些钱在县城买上两栋宅子把爹娘接过去,再做点儿小生意。”红鸾又把锦盒推了回去,微笑着说道,“娘为了咱们劳累了一辈子,也该享几天福了。”

    赵海闻言不再推脱收下了那个锦盒,他知道这是红鸾的一份心意。

    饭后,红鸾带着赵海去了城里的商铺,买了不少东西让他带回去送给家里的亲戚。

    值得一提的是,几名骁武军的护卫不动声色地尾随在两人的身后进行保护,这是李云天的意思,以免红鸾受到刘仁德等人的骚扰。

    等红鸾和赵海从街上回到讲武堂杭州司务处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司务处的人已经给赵海准备好了住宿的房间,红鸾陪着赵海吃完晚饭后就去了李云天那里,想看看有什么需要她伺候的。

    红鸾赶到的时候,李云天正在后院的一个厢房里兴致勃勃地与雷婷和赵欣月打着逍遥牌,也就是扑克牌,自从逍遥牌诞生就已经成为了大明大户人家中必不可少的日常娱乐项目,风靡大明各地的赌场。

    其中,逍遥牌由于是被张太后赐的名,故而李云天就势让讲武堂垄断了逍遥牌的制造,一是凸显逍遥牌尊贵不凡的身世,二来也是保证逍遥牌的质量。

    现如今,打逍遥牌已经成为了骁武军将士们的一种重要娱乐方式,其灵活多变的玩法深受将士们的欢迎。

    见到红鸾,原本谈笑风生的赵欣月脸色刷一下就冷了下来,相对于紫鹃她更讨厌在白华寺里施展心机“勾引”李云天的红鸾,心中有着浓浓的敌意。

    “红鸾姑娘,本侯手气太背你来替本侯玩两把,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本侯的。”李云天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一个空座位,笑着招呼红鸾坐在他边上。

    “民女恭敬不如从命。”红鸾闻言莞尔一笑,在李云天身旁的座位上落座,接替李云天加入了牌局。

    赵欣月见李云天如此偏心,摆明了就是要给红鸾送钱,禁不住咬了咬嘴唇,冷冷地瞪了面带微笑的红鸾一眼,恨不得赶走这个只会讨好男人的狐媚。

    由于赵欣月心中带着怨气故而在牌局中处处针对红鸾,这使得她将手里的牌打得乱七八糟,一晚上下来几乎都没有赢过,而红鸾则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反而赢多输少。

    李云天敏锐地意识到了赵欣月故意跟红鸾作对,心中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红鸾身世坎坷,又在邀月楼里被红姐调教了多年,虽然赵欣月的聪明才智与红鸾不相上下,可是人情世故却要远逊于红鸾,再加上平日里又被家人宠坏了,没有红鸾的沉稳,因此心烦意乱下在牌局中落败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不玩了,不玩了,今天的牌实在是太臭了。”终于,心浮气躁的赵欣月再也没有耐心,被红鸾赢了一把后将手里的牌往桌面上一扔,嘟着嘴说道。

    “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歇息,明天本侯带你们去灵隐寺上香许愿。”李云天闻言笑了笑,起身说道。

    赵欣月和红鸾于是向李云天福了一身,抬步向门外走去,雷婷身为李云天的老婆晚上自然要跟李云天在一起。

    “红鸾姑娘留步。”当红鸾走到门口的时候,李云天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开口喊住了她。

    红鸾狐疑地停下了脚步,不清楚李云天有何事,赵欣月则柳眉微微一蹙,随后快步离开,很显然李云天要说的事情她不方便知道。

    “红鸾姑娘,敢问令兄此次前来可是为了陈耀祖一事?”李云天走上前,微笑着望着红鸾。

    他本以为红鸾晚上会找机会开口替陈耀祖求情,不过红鸾自始至终却没有提及此事,看来已经拒绝了此事。

    如果没有两淮盐道的贪墨案要查处李云天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陈耀祖,为了避免在彻查两淮盐道的案子时再节外生枝,他准备低调处理此事,放了已经在大牢里吃了不少苦头的陈耀祖。

    不过,如何放人也是一门学问,毕竟陈耀祖冒犯了怜香李云天要是就这么放了他的话镇武侯的威名可就要被人嘲讽了,故而李云天需要一个台阶下,而这个台阶就要有刘仁德来铺。

    所以李云天心中其实希望红鸾晚上开口替陈耀祖说话,这样一来他就能顺水推舟地放过陈耀祖,既然红鸾不提这件事情那么就只有他主动出击了。

    “侯爷放心,民女已经拒绝了这件事情。”红鸾闻言微微一怔,没想到李云天竟然猜到了这件事情,随后连忙解释。

    “既然刘仁德已经求到了你的门上,如果拒绝的话岂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以后十有**会找你和令兄的麻烦。”

    李云天见红鸾变得有些紧张,于是笑着说道,“陈耀祖现在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本侯也不会意气用事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了结此事。”

    “侯爷的意思是放了陈公子?”红鸾的双眸浮现出意外的神色,在她看来李云天已经在陈耀祖一事上动了怒气,岂会轻易就饶了陈耀祖。

    “不看僧面看佛面,陈耀祖毕竟是陈侍郎的公子,又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本侯不会得理不饶人,有些事情还是大度一些为好。”李云天微微颔首,随后问道,“刘仁德开出了什么条件?”

    “禀侯爷,他愿意拿出两间店铺送给民女。”红鸾这下确定李云天不想再在陈耀祖一事上耗费精力,于是一五一十地回答。

    “两间店铺?”李云天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这刘仁德也太看不起本侯了,竟然想用区区两间店铺来解决陈耀祖所惹下的麻烦。”

    “红鸾姑娘,明天你让令兄去找刘仁德,如果刘仁德不把三成的家产拿出来送与你的话,就等着他儿子充军去吧。”随后,李云天面色一寒,沉声向红鸾说道。

    “三……三成?”红鸾顿时吃了一惊,刘仁德作为杭州府首富身家百万之巨,三成的话那可是好几十万两银子。

    “三成的家产换陈耀祖和刘仲福,这对他来说是一笔非常换算的买卖。”李云天的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明天本侯会放了与刘仲福一同抓来的人,何去何从本侯相信刘仁德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民女明白。”红鸾终于明白了过来,李云天这是要送给自己一份大礼,于是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向李云天点了一下头,刘仲福可是刘仁德最看好的儿子,即便他再吝啬也不会不救刘仲福,况且还有陈耀祖。

    值得一提的是,杭州府至今没有承认陈耀祖的身份,也无人敢去杭州府说陈耀祖是陈侍郎的次子。

    谁也不是傻子,李云天当晚既然在邀月阁就阻止陈耀祖自曝家门,而且还使得企图点名陈耀祖身份的刘仲福后来在杭州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板子,摆明了就是不想知道陈耀祖是谁,这样的话对付起陈耀祖来才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故而谁吃饱了撑的去做这件事情,保不准连自己都要陷进去。

    “告诉刘仁德,本侯不会跟疯子计较的!”随后,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忽然开口向红鸾说了一句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民女一定把这句话带到。”红鸾开始并没有听明白李云天话里的意思,怔了一下后才反应了过来,向李云天嫣然一笑,李云天心思之细腻令她是颇为钦佩,如此一来的话陈耀祖也就能冠冕堂皇地被杭州知府马延放出大牢。

第585章 敲竹杠

    “二哥,二哥!”讲武堂杭州司务处的一间厢房前,红鸾神情有些激动地瞧着房门,房里漆黑一片,很显然刘海已经睡下了。

    “妹子,出了什么事?”片刻之后,屋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赵海披着衣服打开了房门,睡眼惺忪地望着红鸾。

    “二哥,进去说话。”红鸾抬步就走进了屋里,赵海连忙点着了屋里的油灯。

    “二哥,妹子今天就陈公子的事情试探了侯爷的口风,侯爷好像愿意卖妹子一个面子。”红鸾在圆桌前的凳子上落座后,不动声色地向赵海说道。

    按理说,红鸾要跟赵海实话实说,可赵海哪里是老奸巨猾的刘仁德对手,一旦赵海知道李云天有意要放陈耀祖一马的话,届时肯定会在刘仁德面前露出破绽,故而她选择了隐瞒实情。

    “妹子,侯爷同意放人了?”赵海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一脸诧异地坐在了红鸾的对面。

    “不过,这件事情妹子一个人办不成,还要侯爷身边的人相助。”红鸾微微颔首,低声说道,“如果只有妹子的话妹子二话不说会帮刘老板这个忙,可是不能白白劳烦到侯爷身边的人,你明天去找刘老板,让他有所准备。”

    “那……刘老板要准备多少合适?”赵海此时终于听明白了红鸾的意思,面色禁不住一喜,试探性地问道,很显然红鸾需要钱来进行打点。

    “告诉刘老板,他的这个忙可不好帮,至少要他的三成身家才能摆平这件事情!”红鸾双眸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亮光,沉声回答。

    “三……三成?”赵海被吓了一跳,他听说刘老板富可敌国,这三成的身家恐怕是一笔巨款,万万没有想到那些帮忙的人有着如此大的胃口。

    “刘老板是生意人,自然知道三成身家与陈公子、刘公子哪个重要!”红鸾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有条不紊地说道,李云天这一招着实够狠,逼得刘仁德不得不破财免灾。

    “他……他要是舍不得怎么办?”赵海回过神来,禁不住喉结一动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神情紧张地问向了红鸾。

    “他就算不顾刘公子的生死,也会确保陈公子的安慰,陈侍郎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红鸾闻言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回答,刘仁德哪里有胆子不救陈耀祖,要是惹怒了陈侍郎他以后就别想再在杭州府里混下去了。

    “好,我明天就去找他!”赵海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担心地望着红鸾,“妹子,刘老板是大富大贵之人,他会不会不见我?或者打发别人来见我?”

    “只要你报出妹子的名号,刘老板必定会见你。”红鸾笑了笑,从容不迫地向赵海点了一下头,恐怕现在刘仁德巴不得见到赵海,面对李云天他已经手足无措。

    “妹子,刘老板以后不会把那些财产再要回去吧?”由于红鸾开口向刘仁德讨要的钱财实在是太过巨大,虽然得了红鸾的肯定回答,但赵海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问道。

    “刘老板可是江南有名的商贾,即便是他心有不舍也绝对不会问咱们要,先不说他是否招惹起侯爷身边的人,倘若此事传出去的话他的名声可就全毁了。”红鸾闻言莞尔一笑,赵海也太小看了刘仁德,刘仁德哪里有胆子和脸面来要钱。

    听闻此言,赵海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尴尬的神色,暗地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这件事情要是办成了的话,赵家至少也能得到那两家店铺,保不准还能从中分一杯羹。

    第二天上午,李云天带着雷婷、赵欣月和红鸾等人去了灵隐寺。

    就在李云天一行离开讲武堂杭州司务处后不久,那些与刘仲福一同被关在浙江都司大牢里的公子哥就被放了出去,只留下屁股上被打了三十大板的刘仲福有气无力地趴在干草堆上直哼哼,这使得那些公子哥的家人是大喜过望

    毕竟,连杭州府首富刘仁德都搞不定的事情,他们又岂能有门路?

    “什么?除了少爷外的人都放了出来?”很快,正在刘府后宅书房里闷闷不乐品着茶的刘仁德就得知了这个消息,颇为惊讶地望着前来报信的管家,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一时间使得他乱了方寸,他不知道李云天为何会放了那些人而单单留下刘仲福。

    “速去都司衙门打探,无论花多少钱,也要打探到究竟发生了何事?”随后,刘仁德沉声吩咐道,他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

    管家不敢怠慢,急匆匆离开去办这件事情,既然同在杭州城里刘府自然与浙江都司衙门的人有往来。

    “怪事,镇武侯这是在打什么算盘?”等管家离开后,刘仁德放下手里的茶杯,背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眉头微微皱着,暗自猜测着李云天的意图。

    很显然,如果没有李云天点头的话,浙江都司衙门根本就不敢放人,可李云天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爷,已经打听清楚了,镇武侯身边的护卫说已经查明那些公子与私盐无关,故而将他们给放了,而少爷的事情好像还在彻查。”就在刘仁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管家已经从浙江都司衙门打听到了消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自从刘仲福等人关进浙江都司衙门后,浙江都司衙门的人着实发了一笔横财,这些公子哥无不非富即贵,家里人既然不能将他们从牢里救出来,那么唯有花钱打点都司衙门的人,使得都司衙门的官吏获利颇丰。

    说实话,都司衙门的人还真的不愿意这么早就放了那些公子哥,那些公子哥在大牢里多待一天他们就能多榨出一天的油水儿来。

    都司衙门可不比府衙和布政使司衙门,平常里管的都是军户的事情,无法干涉民户的事宜,油水自然也就寥寥无几,像刘仲福这种权贵子弟根本就不可能落在他们的手里,故而这次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

    私下里,都司衙门的官吏对李云天是敬畏有加,如果换作别的勋贵关押起了刘仲福等人,首先布政司衙门的人就会来要人,而且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关系来施加压力。

    可刘仲福等人自从被关进大牢后不仅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的人视若无睹,更是没人敢来向都司衙门施加压力,反而是多了不少人前来送银子求关照,搁在平时那些人可是连正眼都不瞧都司衙门的人。

    这使得都司衙门的人不由得感到扬眉吐气,除了李云天外恐怕就是当朝太师张辅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令那些文官们服服帖帖。

    因此,私下里不少都司衙门的官吏都希望李云天在杭州多待几天,有李云天在杭州城压阵他们的腰杆无形中也硬朗了许多,手头也随之宽裕起来。

    听了管家的回报后,刘仁德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很显然刘仲福要倒霉了,否则的话这次会跟着那些人一起被放出来。

    “老爷,门外有一个人求见,说是邀月阁红鸾姑娘的二哥。”意识到事情变得严重,刘仁德正琢磨着是不是要登门拜访李云天时,一个下人走了进来,沉声禀告道。

    “红鸾?”刘仁德闻言微微一怔,他与红鸾可没有任何交集,更别说红鸾的二哥了,以他的身份岂能认识那些乡野村夫?

    “把他请到会客厅!”随后刘仁德想起了一件事情,开口嘱咐那名下人,接着加了一句,“好生招待!”

    刘府前院会客大厅,赵海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一旁的桌上不仅有一杯热气腾腾的上好西湖龙井,还有好几盘精致糕点和新鲜水果。

    “在下俗务缠身让赵兄弟久等,还望海涵!”不久后,刘仁德快步走进了屋里,笑着向赵海拱手说道,态度显得十分亲热。

    “刘老爷言重了,刘老爷事务繁忙,是在下来得太过唐突了。”赵海连忙起身,向刘仁德拱手行礼,神情显得有些紧张,要知道刘仁德可是知府大人的座上宾,连县太爷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更何况他这个平头百姓。

    “不知赵兄弟此来所为何事?”刘仁德看出了赵海的紧张,落座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赵海望了一眼屋子里等着伺候的侍女和家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老爷的吩咐谁都不许靠近这里。”刘仁德立刻心领神会,沉声吩咐屋里的下人。

    下人们闻言纷纷向刘仁德躬身行礼,鱼贯走出客厅,远远地躲开了。

    “刘老爷,我妹子说要想把陈公子和刘公子从牢里捞出来她一个人办不了,需要别人的相助。”等那些下人离开,赵海稳定了一下心神,开口向刘仁德说道,“因此,我妹子要上下打点一番,需要花费不少钱。”

    “这个在下明白,只要能救出陈公子和犬子,那么无论花多少钱都算在在下的账上。”刘仁德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后顿时大喜,连连向赵海点着头。

    “刘老爷,我妹子说了,对方知道您是咱们杭州府的首富,所以胃口比较大。”赵海迟疑了一下,颇为为难地望着刘仁德说道。

    “他们要多少?”刘仁德闻言脸上的肌肉禁不住抽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从赵海的反应中他觉得对方要的不会是一个小数字。

    “要你三成的家产!”赵海冲着刘仁德伸出了三根手指,低声说道。

    “三……三成?”刘仁德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对方这可是狮子大开口,一下就要吞下他三成的家产。

    “对方说了,只要刘老板能拿出这笔钱,那么明天就能把人放出来。”赵海见刘仁德有些失态,连忙补充道,“等陈公子和刘公子回家了,再把钱交给他们。”

    “明天就能回家?”刘仁德闻言回过神来,神情关切地望着赵海,“此言当真?”

    “不过对方传过话来,陈公子当众污蔑镇武侯的夫人罪无可恕,要想让他逃过此劫唯有装疯卖傻,镇武侯不会跟一个傻子计较的。”赵海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装疯卖傻!”刘仁德闻言脸上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随后沉吟了一下,当机立断就决定下来,冲着赵海说道,“在下答应他们的条件,只要他们能救出陈公子和犬子,在下明天定将三成的家产奉上!”

    在刘仁德看来,钱没了可以再挣,可是如果陈耀祖和刘仲福除了什么差错,那么他可就追悔莫及了。

    听闻此言,赵海的脸上禁不住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还以为刘仁德要考虑一番,没成想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这岂不是意味着赵家的好日子来了,怎么得红鸾都能从中分一杯羹吧?

第586章 慈悲为怀

    灵隐寺,又名云林寺,位于杭州府西湖西面的灵隐山麓,建于东晋咸和元年,即公元326年,江南著名古刹之一,杭州府最早的名刹,中国佛教禅宗十大古刹之一。

    灵隐山麓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两峰挟峙,林木耸秀,深山古寺,云烟万状。

    灵隐寺庙宇宏敞,建筑巍峨,古朴壮观,集精巧的建筑结构和精湛的雕刻艺术于一身,堪称古代建筑的杰作。

    有诗云:飞来岭下三生石,青洞岩边一线天。****青坪横石戟,金莲碧水吐云烟。冷泉柳浪红花笑,辟塔莺歌白鹭旋。罗汉龙泓光万道,济公灵隐寿千年。

    作为天下名寺,灵隐寺终年香火鼎盛,信众如潮,明媚的阳光下,一身便装的李云天和雷婷等人夹杂在上香的百姓中,谈笑风生地进了寺门。

    “这位施主请留步,我们主持请施主前往禅房一叙!”在大雄宝殿上完香,李云天出殿门,一名守在门外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就迎了上来,双手合十向他一躬身说道。

    “噢?”李云天闻言微微一怔,觉得颇有些意外,不过这个老和尚看起来在灵隐寺辈分不低,故而他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沉声说道,“大师,请!”

    在那名老和尚的引领下,李云天一行人来到了灵隐寺的后院,与前院的喧闹相比,后院显得幽静冷清了许多。

    “阿弥陀佛,镇武侯大驾光临,老衲有失远迎,还望侯爷恕罪。”进了一间禅房后,一名正坐在蒲团上闭目礼佛、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站起身,单掌放在胸前宣了一声佛号,然后向李云天一躬身。

    “大师言重了,在贵宝刹里没有什么侯爷,只有平民百姓一个。”李云天见状微笑着向老和尚一拱手,躬身还礼,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位老和尚就是灵隐寺的主持空明大师,在佛门中辈分甚高。

    “诸位施主请坐。”空明大师闻言微微一笑,伸手请李云天等人落座。

    “不知大师让在下前来所为何事?”待两名年轻的僧人端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香茗后,李云天微笑着问向了空明大师,空明大师很显然不会无缘无故请自己来这里。

    至于空明大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李云天并不感到好奇,因为他来杭州一事并不是一个秘密,只要是那些稍微有心的人就能知道他的行程,灵隐寺是杭州府的名寺,自然与杭州各界交往甚密,知道他来进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知侯爷如何看待袭扰我大明沿海的倭患?”空明大师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望着李云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云天闻言顿时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空明大师竟然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因此想了想后答道。

    关于倭寇的来源以及兴起的原因,既与日本国内的局势有关,也与大明禁海的国策有关,故而要想解答这个问题殊为不易。

    “不知侯爷是否知道,自今年以来,倭寇相继在福建、浙江和南直隶沿海登陆,袭扰我大明数十城镇,军民伤亡逾万,被抢财物不计其数。”

    空明大师闻言微微颔首,对李云天的这个简洁回答颇为满意,随后神情严肃地说道,“侯爷,老衲乃方外之人,本不应管这世俗之事,可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衲也唯有走一遭红尘俗世,向侯爷一提倭患事宜,望侯爷海涵。”

    “大师言重了,守土卫民是在下的职责,大师慈悲为怀,在下深表敬佩。”李云天闻言先是向空明大师微微一笑,随后面色一整,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师,皇上现在励精图治、与民休息,大明国力已经渐有起色,一旦清剿为祸已久的倭患,那么必将是一场持久之战,其支出是一笔巨额款项,如此一来皇上这些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故而倭患一事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而行,先平定对我大明威胁至深的边患,再清剿沿海的倭患。”

    “话虽如此,可是每当听闻沿海百姓为倭寇所害,老衲就倍感痛心,请侯爷向朝廷禀明此事,救那些沿海百姓于水火之中!”

    虽然李云天没有明说,但空明大师知道大明西南、西北和东北边疆的局势都不稳定,其设置的卫所逐年被异族之人侵扰,与海上而来的倭寇相比,陆上的安稳无疑更为重要,况且清剿倭寇耗费甚巨,大明要是拿出这笔钱来的话必定要加重百姓的税收,因此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单掌竖在胸前向李云天躬身说道。

    “大师放心,在下回京之后一定让皇上禀明此事,虽不能将其倭患清除,但要给与其震慑,使得其不再肆无忌惮抢掠。”李云天闻言向空明大师微微一躬身,沉声回道。

    要想解决大明沿海的倭患谈何容易,首先就要改变大明禁海的国策,这样才能使得那些迫于生计加入倭寇的大明沿海百姓回归故乡,而这部分人在倭寇中占据了重要的比例。

    不过,禁海的国策是洪武皇帝所定,不仅防备倭寇,同时也是避免大明的财富和科技外流到异域番邦,毕竟此时的大明为世界最强盛的帝国,其财富以及科技都被海外诸国所觊觎。

    因此想要打破禁海的这项国策,势必会受到重重的阻力,李云天现在还不想挑起这场事端,故而想要彻底清剿倭寇唯有推后。

    “有侯爷这句话老衲也就放心了。”空明大师闻言顿时微微一笑,李云天向来一诺千金,必定会在倭患一事上出力。

    “侯爷,老衲此番请侯爷前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侯爷莫要见怪。”随后,空明大师语峰一转,向门口立着的一名小和尚点了下头,那名小和尚就快步离开了。

    “大师有事尽管开口,只要在下能做的事情一定尽力而为。”李云天见状笑了笑,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侯爷,前段时间老衲收留了一名女童,寄养在山下的一名农户家,老衲思前想后还是将其交给侯爷为好。”空明大师沉吟了一下,开口向李云天说道。

    “不知此女童有何来历?”李云天闻言顿时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以空明大师的威望和人缘足以将那名女童妥善安置,不至于将人交到他的手里,因此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是一名倭国的女童,数月前一股倭寇袭扰了嘉兴府,被当地的军民奋勇击退,结果发现了那名被仓皇撤退的倭寇留下的女童。”

    空明大师就知道瞒不过李云天,于是沉声答道,“那股倭寇在嘉兴府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故而义愤填膺的百姓想要杀了那名女童给家人报仇雪恨,被老衲的一名俗家弟子拦下,由于他那里不方便容留那名女童,故而送来了老衲这里。”

    “原来如此。”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感到有些奇怪,通常来说倭寇袭扰大明沿海城镇的时候都不会携带家眷,不知拿货袭击嘉兴府的倭寇为何要带上那名女童。

    “侯爷,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请侯爷一品。”空明大师随后微微一笑,向李云天冲着一旁的香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茶,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李云天闻言笑了笑,虽说他不擅茶道但怎能拂了空明大师的好意,因此端其茶杯装模作样地品了一口,然后开口赞道。

    “侯爷喜欢就好。”空明大师哪里知道李云天不喜欢喝茶,脸上顿时流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他刚才还怕这茶不合李云天的口味。

    不久后,当李云天听空明大师讲述灵隐寺历史时,一名中年村妇和一名穿着麻布衣衫的小女孩跟着先前离开的小和尚走了进来。

    “侯爷,这就是那名女童。”空明大师见状望了一眼那名小女孩,放下手里的茶杯向李云天说道。

    李云天抬头望去,只见那名小女孩莫约七八岁的模样,虽衣着简朴但容貌清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充满了灵动,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雍贵气质,正神情警惕地望着着他,见他看过来后连忙低下了头。

    随后,李云天的眉头顿时就是微微一蹙,他此时终于明白空明大师为何要把这个小女孩交给自己了,小女孩身上的那些雍贵气质绝对非普通百姓的子女所能拥有,这意味着或许小女孩来历匪浅,交给别人不合适。

    “她叫什么?”想到这里,李云天开口问向了空明大师,想要知道小女孩有什么背景。

    “山口惠子。”空明大师闻言望向了那个小女孩,“她不会说咱们大明的语言,故而自从来到这里后一直沉默寡言。”

    “山口惠子?”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山口这个姓在倭国十分普通,他从小女孩的名字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随后向空明大师拱手说道,“大师放心,在下一定安置好她。”

    “有侯爷这句话,老衲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能落了地。”空明大师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正如李云天所料想的那样,空明大师一眼就看出这个名叫山口惠子的小女孩气质不同,应该是倭国权贵之家的子弟,只不过山口惠子的口风很紧,只是表明其是倭国的平民,由于在倭国无法生存下去故而跟随父亲当了倭寇,父亲不放心将他留在倭寇的老巢就将她带来嘉兴府劫掠,后来因为形势混乱与父亲走散。

    雷婷和赵欣月、红鸾纷纷好奇地望着低着头立在那里的山口惠子,谁也想不到空明大师竟然会把一个倭国少女托付给了李云天这个大明堂堂的镇武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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