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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执宰大明txt下载     执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6章 当堂对质

    “侯爷,那些信件确实不是小人所写,是大公子他们栽赃给小人的,否则小人离开扬州城之前一定会销毁那些信件,绝对不会留下来成为别人的手中的把柄。”

    陈执事见李云天没有对圆脸壮汉等人用刑,心中顿时就急了,“侯爷,小人和赵文举确实运贩过私盐,不过那都是在盐商总会的安排下做的,各自负责一块区域,彼此间在私盐生意上并无交集。”

    “侯爷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取小人藏起来的账册,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自小人接手私盐生意后的来往账目。”说着,陈执事想起了一件事情,忙不迭地说道,“侯爷,盐商总会的那些执事负责全国的私盐买卖,小人愿与他们对质!”

    “荒唐,你一个人犯下的罪责竟想拖累整个盐商总会,居心何在?”不等李云天开口,陈文仁已经冷笑着向陈执事说道。

    “陈大人,你负责盐引的发放事宜,那些私盐的盐引从何而来想必你最清楚,大公子之所以能执掌两淮盐务还不是拜大人之赐!”事已至此陈执事已经顾不上许多,双目血红地瞪着陈文仁,言语中充满了挖苦和嘲讽,很显然陈光宗派人追杀他的事情是经过陈文仁同意的,陈文仁才是他最大的仇家。

    “放肆,竟敢对陈大人不敬!”听闻此言,张盛顿时伸手一指陈执事,冷冷地呵斥道,“当堂污蔑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张大人,你身为两淮盐道转运使,这两年来也没少收受银两,单单在下就给你送了不下万两白银,你难道就不担心被侯爷查出来吗?”

    面对张盛的指责陈执事毫无惧色,冷笑着望向了张盛,他现在已经豁出去了,心中早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畏惧,只想着将陈光仁等人绳之以法给家人报仇雪恨。

    “你……你真是岂有此理。”张盛闻言脸色顿时就变了几变,有些气急败坏地指了指陈执事,随后冲着李云天一拱手说道,“侯爷,此人犹如一条疯狗存心搅局,请侯爷定其扰乱公堂之罪!”

    “陈执事,你当堂冒犯朝廷命官,依律要杖责二十,你可服气?”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虽然他知道陈执事的指证都是事实,但大明官场上的法纪却不能任期亵渎,再怎么说陈文仁和张盛现在都依然是朝廷的官员,因此他沉吟了一下向陈执事说道。

    “侯爷,小人认罪,不过小人并没有谋害赵文举,请侯爷允许小人对盐商总会的诸位执事对质,否则小人死不瞑目!”陈执事也知道他先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于是给李云天磕了一个头,语气决然地说道,打定了主意要跟陈文仁等人来一个鱼死网破。

    “诸位大人如何看待此事?”李云天闻言显得有些为难,望向了陈文仁和潘兴民等人。

    “侯爷办案一向公正严明,想必心中已有定论。”潘兴民沉吟了一下,率先开口说道,听起来好像并没有表明他对此事的态度和观点。

    “这个老狐狸!”陈文仁则是眉头一皱,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潘兴民提醒李云天办案公正严明,其言外之意就是要让陈执事心服口服,这样一来盐商总会的盐商们就要来跟陈执事对峙了。

    对于潘兴民来说,两淮盐道的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自然不会轻易舍弃,现在就等着抓住两淮盐道的把柄来跟陈文仁讨价还价,以获取更多的利益。

    “潘大人所言甚是,说到断案我等在侯爷面前皆要甘拜下风。”张韬和秦克自然心领神会,随后笑着开口附和,都想看两淮盐道的这出好戏。

    “侯爷,既然陈有财心存侥幸,那么不如就让盐商总会的人前来与其对质,也好让其心服口服,进而了结这件案子。”既然潘兴民三人有意如此,陈文仁知道很难阻止陈执事与盐商总会的人对质,于是故作大方地说道。

    “潘大人言之有理。”李云天闻言心中顿时就是一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冲着立在门口的李满山喝道,“去盐商总会将执事以上的盐商带来。”

    李满山向李云天一躬身,领着一群锦衣卫校尉急匆匆离去,与此同时一名锦衣卫百户带人前去陈执事藏账册的地方搜查。

    当杨慕恩和一众盐商总会执事级别以上的盐商忐忑不安地赶到两淮盐道衙门的时候,陈执事正痛苦地趴在地上呻吟着,臀部鲜血淋淋,一片模糊,他的那二十板子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幸免。

    “下官拜见侯爷、各位大人。”杨慕恩望了一眼陈执事,来到堂前向李云天等人一拱手说道,他因为捐献有功获得了朝廷的功名,故而可以见官不跪。

    “下官拜见侯爷、各位大人。”

    “小人叩见侯爷、各位大人。”

    随后,跟在杨慕恩身后的盐商或躬身或下跪,纷纷向李云天等人行礼。

    “杨会长,陈有财告诉本侯,说你们盐商总会参与了私盐生意,此事是否属实?”李云天向杨慕恩微微一颔首,沉声问道。

    “侯爷,此乃一派胡言,盐商总会的盐业生意一直都清清白白,岂敢涉及私盐!”杨慕恩想都不想,向李云天一拱手,一口就否认了陈执事的指证。

    “杨会长,杀我全家的事情你是否也有份?咱们有数十年的交情,你竟然能下的去这个手?”这时,趴在地上哼哼着的陈执事抬头望向了杨慕恩,神情愤怒地问道。

    “侯爷,下官并不知道陈有财家人之事,他暗中与赵文举运贩私盐,罪无可恕,请侯爷严惩。”杨慕恩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他也是事后才知道陈文仁派人追杀陈执事家人一事,随后故作镇定地回答。

    “诸位仁兄,如今私盐一事已经暴露,今日死的是我与赵文举,明天就可能轮到你们。”陈执事早就料到杨慕恩会否认,禁不住凄然一笑,把视线落在了杨慕恩身后的那些盐商身上。

    盐商们闻言纷纷低下头不敢与陈执事对视,他们与陈执事昔日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如今陈执事落得如此凄惨的一个下场,众人未免兔死狐悲,心中有一股难以言语的悲凉。

    正如陈执事所言,如今赵文举已死,他也差一点被杀,接下来保不准就要轮到那些盐商当中的谁倒霉了。

    “陈有财,你这是对质还是威胁?”见此情形,陈文仁的眉头微微一皱,暗中向张盛使了一个眼色,张盛就冷冷地呵斥陈执事。

    “诸位仁兄,今年的私盐已经被漕运总督衙门查扣,如果不能及时运到各地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比在下更清楚。”

    陈执事没有理会张盛,他知道张盛这是害怕了,因此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向那些盐商说道,“只要那些私盐被扣到明年开春,那么谁也救不了两淮盐道,诸位仁兄还是早谋出路为好!”

    听闻此言,那些盐商顿时大惊失色,纷纷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陈文仁,他们自然清楚这个后果的严重性,全国性的盐荒将使得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无数人脑袋落地。

    “危言耸听!”陈文仁没想到陈执事竟然提起了私盐的事,面色顿时就是一沉,冷冷地说道,“等你与赵文举的案子结束后侯爷就会给漕运总督衙门下发放行的文书,你死到临头了还想干扰两淮盐道的盐务,着实可恶!”

    盐商们闻言随即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怕的事情莫过于那些私盐不能及时运抵目的地,不过从陈文仁的言语中好像李云天并不准备扣押那些私盐。

    “侯爷,只要把那批私盐扣押到明天开春,那么全国将出现盐荒,届时盐商总会与两淮盐道勾结贩运私盐一事就会大白于天下。”陈执事知道那些被查扣的私盐是盐商们最大的软肋,也是陈文仁此次前来扬州处理的首要事务,他冷笑了一声后向李云天说道。

    “荒唐,你可知道那些积盐被扣押一天造成多大的损失?”陈文仁见陈执事纠缠那些私盐,顿时清楚了他的用意,面无表情地说道,“再者说了,水面上湿气沉重,那些积盐一旦被湿气浸染,这个后果是你能承担得了的?”

    “陈大人,南京户部为何早不处置积盐晚不处置积盐,偏偏等到被漕运总督衙门查扣了船只后才处置积盐,你以为天下人会被你这个荒唐的借口所骗?”陈执事闻言丝毫不甘示弱,争锋相对地回答。

    李云天见大堂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重,嘴角流露出微微的笑意,他很乐意看见陈执事来跟陈文仁等人当场“厮杀”,陈执事与赵文举一样,都知道盐商总会大量的内情,绝对能给陈文仁和盐商总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潘兴民、张韬和秦克也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等待着状若疯狂的陈执事爆出更多的内幕,虽然他们在这件事情是配角但同时也是陪审的角色,其言行举止能左右李云天的决定,故而能从中攥取大量的利益。

    “南京户部行事何时需要向你禀明?”

    对于陈执事的质问,陈文仁自然有应对之辞,不屑地冲着陈执事冷笑了一声,然后转向李云天郑重其事地说道,“侯爷,南京户部这次之所以处置积盐,是因两淮盐道各盐场多有余盐,本官担心那些余盐会浪费,这才决定处理它们,此事本官处置不妥,事后愿上京向皇上请罪。”

    “陈大人,好一招舍车保帅,可惜两淮盐道的私盐生意已经暴露,难道你以为可以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陈执事见陈文仁此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顿时咬着牙齿面色狰狞地说道,“你们杀了我全家老小,我会让你们也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607章 击鼓鸣冤

    面对着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陈执事,陈文仁的心中禁不住一颤,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不应该让人杀了陈执事的全家,或许将其囚禁起来比较好,以至于陈执事现在玩命般跟他杠上了。

    不过,事已至此陈文仁已经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随后移开目光不去看愤怒地望着他陈执事,此事的最终决定权在李云天的手里,陈执事就是说破大天来也只不过是一条人微言轻的小泥鳅而已。

    “陈有财,难道刚才那二十板子你白挨了?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信口开河!”李云天见现场的局势有些紧张,于是沉声警告陈执事,也算是给陈文仁解围。

    “侯爷,小人的那些账册就是证据,上面详细记载了近些年来小人经手的私盐。”陈执事闻言稳定了一下心神,咬着牙向李云天说道,“运送那些私盐的船只全都是盐商总会安排的,由此可见盐商总会对私盐生意一清二楚。”

    “侯爷,此人刁钻狡诈,十有**会伪造账册来陷害忠良,请侯爷明察。”张盛的眉角抽动了一下,随后高声向李云天说道,身为两淮盐道转运使如果发生私盐贩卖的话他首先就要被追究责任。

    “张大人稍安勿躁,在场的诸位大人一定会给你们两淮盐道一个公道。”李云天闻言开口安慰张盛,事态的发展按照他预定的轨迹由赵文举被杀逐步转向了被漕运衙门扣押的那些私盐。

    张盛向李云天微微一躬身,然后冷冷地望着陈执事,他就不相信陈执事能把两淮盐道的这片天给翻过来。

    趁着等待取账册的时机,几名下人给李云天和陈文仁等人端来了香气四溢的热茶,在扬州自然就要喝大明最好的茶叶了。

    潘兴民、张韬和秦克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的香茗,陈文仁和张盛则没有那份心情,喝茶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李云天暗中留意到潘兴民和陈文仁等人的反应,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等到他揭穿底牌的时候恐怕潘新民三人就不会显得如此悠闲惬意了。

    陈文仁此时心中颇为忐忑,陈执事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现在的陈执事可谓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一心想着要报。

    对于陈执事所掌握的那些证据,陈文仁其实并不担心,要想验证那些证据并不容易,需要大量的时间,可李云天很显然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在扬州消耗。

    再者说了,只要盐商总会一口咬定陈执事的那些证据是假的,单凭陈执事一个人又如何能说得清楚?

    一盏茶的工夫后,陈执事藏起来的账册被取了回来,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把那些账册放在了一名下人的家里,那名下人不识字根本不知道上面记录了些什么。

    李云天翻看了一下账册,上面详细记载了过去几年陈执事所经手的私盐从两淮盐道盐场一直到销售地的过程,包括时间、地点、经手人以及涉及的货款等等,是一份完整的货运记录。

    尤为令李云天感到吃惊的是,这些年来陈执事所经手的私盐利润已经超过了千万两,由此推断的话,整个盐商总会的私盐利润达到了亿两白银,这可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目。

    不仅李云天,潘兴民、张韬和秦克也被上面涉及到的利润给震撼了,他们虽然知道两淮盐道的盐务有着暴利,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利润竟然如此之巨,已经远超他们的想象。

    “陈有财,按照这上面的记载你从私盐生意中赚取了巨额钱财,不过其中七成都支取了出去,它们去了哪里?”

    李云天合上了手里的一本账册后,不动声色地问向了陈执事,这里面涉及到了那些私盐利益的分配。

    “禀侯爷,那些钱一半给了小人下面跑腿的盐商,另外一半上交到了盐商总会,由盐商总会打点两淮盐道衙门和南京户部衙门的人。”陈执事没有丝毫犹豫,一股脑将里面的隐情说了出来。

    “一派胡言,本官何时收受过盐商总会的钱财。”陈执事的话音刚落,张盛就面色铁青地高声呵斥道,“你三番两次诬陷本官,居心何在?”

    “张大人,小人虽然不知道你每年能从盐商总会那里得多少好处,但这两年来你所收受的钱财足够你满门抄斩两次!”陈执事见张盛竟然道貌岸然地斥责自己,嘴角顿时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你……”被陈执事这么一顶撞,张盛顿时气得满面通红,指着陈执事说不出话来,不得不说陈执事刚才的话有些恶毒。

    “陈有财,注意你的言辞,公堂之上岂容你肆意妄言!”李云天见张盛被气得语塞,于是忍住笑意,用力一拍惊堂木,沉声警告着他。

    “侯爷,赵文举之所以会害就是因为他手里有贩运私盐的账册,而从事私盐生意如果不打通两淮盐道的关节的话路上就会被各盐道衙门查获。”

    陈执事连忙以头触地,大声向李云天说道,“退一万步来讲,小人和赵文举如果勾结在一起从事私盐的买卖,那么势必要买通两淮盐道衙门,张大人难辞其咎!”

    “陈有财,这些账册虽然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但它只是你记录的账目而已,本侯需要核查它的真实性,不过这显然需要很多时间。”

    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望着陈执事,“正如陈大人所言,那些被漕运总督衙门查扣的积盐不宜在水面上久放,本侯决定在核查那些账目的同时给漕运总督衙门下发公文,放行那些被查扣的积盐。”

    听闻此言,陈文仁和张盛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刹那间就变得轻松,只要那些私盐被及时运走,那么他们才不怕李云天的核查,很显然那些涉及了此案的盐商都会矢口否认与陈执事有关。

    “侯爷,那些私盐是重要的罪证,不能放它们走,否则两淮盐道的黑幕将永远无法解开,小人就是死了也无法瞑目!”陈执事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冲着李云天说道。

    “本侯需要的是事实,而不是一面之辞。”

    李云天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的证据无法证明盐商总会从事私盐买卖,故而本侯岂可拖着那些积盐不放,而且你与赵文举私盐一案有关的证据也有待本侯核查,本侯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来人,把他带下去。”说着,李云天冲着陈执事摆了摆手,向大堂里的锦衣卫说道。

    “侯爷,小人不服,小人不服呀!”陈执事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一旦那些私盐被放行的话,要想再查两淮盐道的黑幕可就难上加难了,因此他扯着嗓子高声大喊起来。

    “咚咚……”就在几名锦衣卫想要架起陈执事的时候,堂外大门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鼓声。

    听到鼓声,在场的众人顿时就是一怔,齐刷刷看向了堂外,不清楚何人在这个时候击响了两淮盐道衙门门前的鸣冤鼓。

    像大明各地方衙门一样,两淮盐道衙门前也有一面供人上告盐道事务的鸣冤鼓,按照大明律例只要鸣冤鼓响衙门的官员就要升堂问案。

    两淮盐道的士卒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此时击响鸣冤鼓,可现在把守大门的是骁武军,自然不会阻止有人击鼓鸣冤。

    “李千户,速去查看发生了何事?”突如其来的一幕使得大堂里一派沉寂,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云天的眼前先是亮了一下,随后沉声立在堂前的李满山喝道。

    李满山向李云天拱了一下手,快步走向大门外查看,趁着这个机会陈文仁和潘兴民等人私下里笑声议论着,谁也想不到有人会选择这个敏锐的时机来上告。

    不一会儿,李满山领着一名一身缟素的女子走进了大堂,女子的手中捧着一叠账册,一脸的悲伤。

    见此情形,大堂里的人们顿时将目光移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上,对她的这一身重孝打扮感到非常奇怪。

    “民妇赵李氏叩见侯爷、各位大人。”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名女子跪在堂前向李云天行礼。

    “赵李氏,你为何击鼓?”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望着赵李氏,沉声问道。

    “侯爷,民妇是盐商总会执事赵文举的儿媳,此次前来要给民妇的公公伸冤,他被人当街杀害,民妇要让幕后主使绳之以法。”赵李氏抬起头,一脸悲愤地向李云天说道。

    “你是赵登宇的妻子?”李云天顿时怔了一下,神情惊讶地问道。

    在座众人皆吃了一惊,谁也想不到赵文举的儿媳妇会出现在这里,随后将视线落在了赵李氏放在身前的那叠账册上,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就是赵文举所藏匿的私盐账目。

    “侯爷,民妇的公公之所以在侯爷来到扬州后贩卖私盐,就是为了能让两淮盐道将其查获,进而敷衍侯爷。”

    赵李氏闻言肯定了点头了点头,然后捧起面前的那叠账册,“不过民妇的公公信不过盐商总会的人,担心他们过河拆桥,故而事先让民妇夫妇躲了起来,并暗中把账册交给民妇保管,要是盐商总会的人没有善待民妇被流放的家人就用这些账目来逼他们就范。”

    “侯爷,这些账册上详细列明了民妇的公公近些年来所经手的私盐买卖事宜,他也是因为这些账目而死,请侯爷给民妇做主!”说着,赵李氏将那些账册高举过了头顶,声音悲愤地说道。

    陈文仁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很显然,赵文举的账册和陈执事的账册放在一起的话相互间会形成印证,因为在盐商总会的安排下他们的出货时间完全相同,只不过地点存在差异而已,而且其中的流程完全相似赵文举也要拿出七成的私盐利润上交。

    潘兴民、张韬和秦克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着一丝兴奋的神色,事情的发展史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陈文仁这次确实遇到了麻烦,这也意味着他们可以从中捞取一大笔。

    因为李云天很显然不会独自扛下两淮盐道的案子,一定会就目前的局势征求三人的意见,这就使得三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此时此刻,三人依旧觉得李云天不会揭开两淮盐道黑幕的盖子,毕竟这件事情牵涉甚广,李云天是一个聪明人肯定不会自寻烦恼招惹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第608章 明哲保身

    “诸位大人,都看看吧。”望了一眼赵李氏双手捧着的账册,李云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沉声向在座的众人说道。

    在外人看来李云天现在可谓进退维谷,左右为难,虽然赵登宇知道这些账册的下落但李云天故意一直没有提审他,很显然就是为了避免牵扯到私盐案。

    可现在不仅陈执事把他的账册拿了出来,就连赵李氏也将赵文举的账册奉上,这无疑就使得李云天面对这些证据无法无动于衷,否则那可就是他的失职,如此一来就不得不面对两淮盐道私盐一事。

    陈文仁和潘兴民等人随即翻阅起了赵文举的账册,相互间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账册里记载的贩运私盐的时间、流程以及最后的分红与陈执事的账册相同,这也太过巧合了。

    李云天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其中的一本账册,赵文举和陈执事的账册虽然记载了不同的私盐生意,但无疑相互间也进行了印证,而且还牵连了更多的人进来,这无疑也就露出了更多的线索和破绽。

    “侯爷,这些账目很显然是假的,是赵文举和陈有财欲盖弥彰的诡计,企图来污蔑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以减轻其罪责。”忽然,张盛啪一声合上了手里的账册,面无表情地向李云天说道,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自然要拼死抵赖。

    “侯爷,只要您按照账册上的人和事一查,便知账册的真假,民妇相信百密一疏他们无法掩盖所有的罪证。”

    听闻此言,赵李氏也不与张盛争辩,以头触地后向李云天说道,“民间流传侯爷是断案高手,想必一定能查清此案,既给皇上挽回盐道上流失的税银,又还了民妇公公一个公道。”

    “这些账册涉及两淮盐道的盐务,本侯身为两淮盐道巡盐正使,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打量了赵李氏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他现在有些明白赵文举为何将那些账册交给赵李氏而不是赵登宇,赵李氏的心思很显然比赵登宇更加缜密,而且处事稳妥,指的赵文举信赖。

    “民妇谢过侯爷。”给李云天磕了一个头后,赵李氏抬头望向李云天,开口问道,“民妇听闻侯爷一向赏罚分明,如果民妇检举属实的话能否将功赎罪,使得民妇家人免受流放之苦?”

    “倘若属实,这就是大明的惊天大案,本侯可以免去你家人的牵连之罪。”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向赵李氏点了点头。

    “谢侯爷。”赵李氏连忙再度给李云天叩首谢恩,李云天向来一言九鼎,既然给了她承诺那么一定就会做到。

    “侯……侯爷,小人是否也能减轻罪责?”这时,趴在地上的陈执事眼前不由得亮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陈执事虽然一心想着报仇,但如果报仇后有生存下去的希望他还是不想放弃。

    “当然,倘若你所说属实,依照你的检举之功本侯可以免你一死,其家人也可免于流放。”李云天的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回答。

    其实,陈执事的家人并没有全部被杀光,他在杭州和南京都有妾室,而且也生有儿女,按大明律例妾室和庶出的儿女也都要被他牵连,至少也的是流放。

    陈执事之所以要跟陈文仁等人死磕到底,除了给死去的家人报仇外就是保护在杭州和南京的妾室以及庶出的儿女,否则他一旦被诬陷成杀害赵文举的凶手,再加上运贩私盐的罪责,保不准妾室和庶出的儿女就会被砍了脑袋。

    结果,赵李氏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陈执事,他这属于主动检举揭发,按照律例可以减轻处罚。

    “谢侯爷,谢侯爷。”陈执事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给李云天磕着头,他相信李云天不会骗他,这是他现在能为那些妾室和庶出的儿女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

    现场的盐商见状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他们也听说过李云天赏罚分明的事情,对那些主动交代罪行的人通常都会网开一面减罪处罚,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否则也不会当堂在私盐这么大的事情上给陈执事和赵李氏承诺,其魄力可见一斑。

    “诸位大人,现在又出现了新的物证,本侯现在实难决断,故而准备派八百里加骑进京向皇上禀告,请皇上来定夺此事。”李云天环视了一眼现场众人,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出了心中的决定。

    很显然,他可以对两淮盐道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却不能来扛这个黑锅,因此这个时候的最佳选择就是一个“推”字,将这件事情推给宣德帝,这是官场上屡试不爽的手法,以此来推脱责任。

    “侯爷,此去京城路途遥远,皇上又日理万机,来回路程可要消耗不少时间,那些积盐可等不起呀!”陈文仁闻言眉头顿时就是一皱,他现在可拖不起,连忙向李云天诉苦道。

    “侯爷,陈大人言之有理,总不能让这两个刁钻之徒毁了那些积盐。”张盛随之跟着附和道,要是等到宣德帝回信的话可就误了私盐运送的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三位大人,你们意下如何?”李云天自然清楚两人的心理,想了想后开口问向了潘兴民、张韬和秦克,不知不觉间一步步将三人拖下水。

    “侯爷,皇上政务繁忙,本官觉得此事有着诸多蹊跷之处,还是不宜劳烦皇上为好。”潘兴民当然不想李云天把这件事情捅到宣德帝那里去,否则也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了,这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因此沉声说道。

    “侯爷,要想查验那些账册的真伪并不难,只要核查账册中扬州地界上的那些涉案人即可。”张韬与潘兴民的心思一样,劝阻李云天将此事上报给宣德帝。

    “侯爷,本官也是此意。”秦克也开口进行了附和,将此事闹大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不如趁此机会卖陈文仁一个人情。

    “三位大人言之有理,那么就先查此事,等查清案情后再向皇上禀报。”

    李云天早就猜到了潘兴民三人的用意,听了三人的话后微微颔首,随即语峰一转,不动声色地望着三人说道,“为了尽早结案,本侯希望三位大人能协助本侯查这些账册的真伪,不知三位大人意下如何?”

    “侯爷,两淮盐道的事务非本官职责所在,本官实在不便于介入其中。”潘兴民、张韬和秦克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三人可不想被牵连到私盐案中,李云天此举明显就是要把私盐的责任推给他们,因此潘兴民想也不想,立刻就开口婉拒。

    “侯爷,我等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做个见证而已,盐务上的事情还望侯爷决断。”张韬和秦克自然也不会卷入到私盐案中,紧跟着也拒绝了李云天的提议。

    李云天见潘兴民三人进行了推脱,心中顿时就是一声冷笑,三人光想着占便宜而不愿有丝毫的担当,天下间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难道真的以为他会任由三人算计不成?

    “既然三位大人不方便,而本侯精力和人手有限,因此唯有向皇上上疏,请皇上派员来协查此案。”

    因此,李云天抬头扫了一眼现场众人后郑重其事地高声宣布,很显然他不可能替两淮盐道扛下私盐案,那样岂不是自寻烦恼。

    陈文仁和张盛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潘兴民、张韬和秦克则面露惊愕的神色,三人原本以为李云天会低调处置此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万万想不到年轻气盛的镇武侯竟然会在此事上退缩。

    “侯爷,那些账册的事情不难查清,只要侯爷给本官三天时间,本官一定可以拿出证据来证明那些账册是伪造的。”

    很快,陈文仁回过神来,冲着李云天一拱手高声说道,他知道李云天没有义务给两淮盐道挡下私盐案,因此此时只能自救,三天的时间足够他来运作此事。

    如果搁在六月份,陈文仁绝对欢迎皇上派别人来查此案,因为皇上派下来的人肯定是六部阵营的大员,自然会帮着掩饰两淮盐道的私盐案子。

    可关键是现在时间不等人,即便是李云天立刻将此事上报给宣德帝,等宣德帝派下人来也是一个月后,再加上查案的时间至少也需要一个月,那些被漕运总督衙门查扣的私盐将被扣押到十一月中下旬,哪里还有时间运抵目的地?

    因此,陈文仁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李云天将此案上报,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大人,此案涉及到你们南京户部和两淮盐道,你还是回避为好。”李云天闻言淡淡地望了一眼陈文仁,不动声色地说道,按照大明律例陈文仁和张盛都要回避那些账本的核查。

    陈文仁顿时就是一怔,他刚才光顾着压下私盐的事情了,竟然忘记了自己要回避此案,他知道李云天并不是在刁难他而是依照律法行事而已,否则李云天就要为此担责。

    “三位大人,那些账册显而易见是赵文举和陈有财伪造的,企图混淆视听,三位大人身为三法司的堂官岂能任由两人污蔑两淮盐道的清白?”

    虽然心中感到慌乱,但陈文仁毕竟在宦海沉浮多年,因此很快就稳定了心神,向潘兴民、张韬和秦克一拱手,沉声说道。

    此时此刻能出手助两淮盐道一臂之力的也唯有潘兴民三人了,陈文仁除了向三人求助外别无他法。

    李云天闻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潘兴民三人很显然会明哲保身,这一下陈文仁可就陷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困境中。

    其实,李云天对两淮盐道并不需要采用什么特别手段,只需要用“拖”字诀就能逼得陈文仁手足无措,他先前之所以等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寻找把私盐案上报朝廷的机会,这样一来就能“拖死”陈文仁,而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第610章 孤注一掷

    “大公子,你指的是《明新报》的那名女子?”听闻陈光宗的话后杨慕恩先是一怔,随后眼前亮了一下,忙不迭地问道,他口中的女子指的是赵欣月。

    陈文仁自然不知道赵欣月,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狐疑的神色。

    在他的印象里李云天虽说风流倜傥娶了好几房妾室,但在外面还是洁身自好并没有招惹什么女人,李云天的那些妾室现在都不在扬州城,即便是陈光宗想绑架也没有办法。

    不过,听杨慕恩的意思,李云天好像与《明新报》的一名女子之间关系不清不白的,这使得陈文仁感到有些好奇,想知道对方是何许人。

    “爹,《明新报》的一名女记者当年在汉王拦截皇上进京时曾经在济宁府帮过镇武侯,孩儿听紫鹃说镇武侯对她呵护有加,连陈掌柜和郑掌柜都对其礼遇三分,如果咱们能把她绑来的话,镇武侯一定会就范。”

    陈光宗知道陈文仁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于是沉声向其解释道,“孩儿事前已经下了工夫,只要孩儿一声令下,就能将其抓来。”

    “你有把握?”陈文仁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面无表情地望向陈光宗,这个方法虽然看起来十分偏激,但保不准能迫使李云天屈服进而给那些被漕运衙门扣押的私盐解围。

    至于是否得罪了李云天,陈文仁现在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如果那些私盐不能及时运走的话他可就单单因为“积盐”丢官罢职那么简单,届时私盐的事情一旦曝光恐怕没人能救得了他,家人也必定要被牵连。

    不到万不得已陈文仁也不想背井离乡,他在官场上辛苦了大半辈子,不正是想舒舒坦坦地过下半辈子,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要是去了天寒地冻的高丽也着实太过悲凉了一些,他心有不甘。

    即便是李云天猜到此事幕后主使是陈文仁,陈文仁也不害怕,毕竟李云天没有证据奈何他不得,再怎么说他也不是孤军奋战,身后有六部的那些堂官在支持,届时将演变成为了六部与内阁的一场冲突,李云天要想动他并不容易。

    况且,一旦形势不妙的话陈文仁还有一条后路,那就是举家逃往高丽。

    故而陈文仁对陈光宗的提议动了心,只要能把那批私盐给运走,让李云天抓不到把柄,那么届时的事情就交给六部的那些堂官,六部的堂官们不会任由李云天在两淮盐道翻江倒海,毕竟两淮盐道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孩儿有十足的把握拿下她,只是后面该如何做还没有想好。”陈光宗肯定向陈文仁点了点头,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说实话,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陈光宗并不想与李云天正面冲突,故而绑架赵欣月后如何行事就至关重要。

    “魏德光不是跑了,正好来当这个替罪羊!”陈文仁沉吟了一下,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阴沉沉地说道。

    “如此甚好,魏副会长自以为聪明,岂不知他的那点儿雕虫小技根本就瞒不过镇武侯和各位大人的眼睛。”杨慕恩闻言连连点着头,魏德光确实是一个最佳的替罪羊,而且有着充足的动机这样做。

    “爹,那孩儿就把她拿下了。”陈光宗见陈文仁赞同了他的主意,于是沉声请示。

    “一定要做的漂亮,不能让人找到那名女子,否则咱们可就前功尽弃!”陈文仁微微颔首,神情严肃地嘱咐道,他准备背水一战,放手一搏。

    “孩儿明白!”陈光宗向陈文仁一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前去进行安排。

    “杨会长,你亲自去一趟盐商总会各位执事的家里,把他们所掌管的账册收上来后当场销毁,如果再有一个人把账册交出去的话,那么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随后,陈文仁沉吟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望向了杨慕恩,今天如果不是多出了赵文举的账册李云天就准备签发让漕运总督衙门放行的公文,这使得他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耿耿于怀。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让他们把账册交出来。”杨慕恩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向陈文仁拱了一下手,急匆匆地离去。

    “但愿这次能平安度过这一道关口!”望着杨慕恩远去的背影,陈文仁心中不由得暗暗祈祷,自从他踏入仕途来还从没有遇见过如此惊险的局面。

    陈文仁很清楚,只有那批私盐顺利抵达目的地他才能化险为夷,否则一旦那些私盐导致两淮盐道黑幕被揭露,届时恐怕不用李云天动手,六部的堂官更希望他死,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不知为何,自从陈文仁走后李云天一直感到心神不宁,他知道陈文仁势必不会甘心,有可能会困兽犹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因此已经严加防范,不仅讲武堂扬州司务处戒备森严,郑伯鑫和九州商会也严阵以待以免受到波及。

    “欣月去哪儿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李云天感觉饭桌上有些冷清,这才知道赵欣月没回来,于是有些意外问向了坐在身旁的雷婷,平常的时候赵欣月可是都在家里吃饭,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很是热闹。

    “她说去一家布坊看看,想要知道布匹染指的流程。”雷婷给李云天夹了一筷子菜,她清楚李云天的担忧,微笑着说道,“我让一个排的骁武军跟着她,不会有事的。”

    李云天闻言顿时稍微安心,一个排也就是三十多个人,在扬州城里如果有人想要动赵欣月绝非易事,况且也很少有人有这个胆子敢打骁武军的主意。

    “相公,不好了,欣月不见了。”晚饭后不久,正当李云天在厢房里翻阅讲武堂公文时候,雷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焦急地说道。

    “什么?”李云天闻言微微一怔,显得有些难以相信,难道那一个排的骁武军都被人给干掉了?

    “据保护欣月的武官讲,欣月下午去了布坊的染织厂看布料上色的流程,他带着人在染织厂的院外等着,直到天黑欣月都没有出来,等他进去后才发现欣月不见了。”

    雷婷平缓了一些有些激动的心境,娇声向李云天说道,“布坊的前门和后门都有骁武军的人守着,并没有看见欣月出门,现在那名武官已经扣押了布坊所有人进行彻查!”

    “那些混蛋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欣月的身上!”李云天闻言眉头皱了皱,随后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神情冷峻地说道,很显然赵欣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这事儿一定跟陈文仁脱不了干系。

    “相公,他们会不会把气撒在欣月的身上?”雷婷的心里七上八下,神情关切地问问道,她与赵欣月的感情非常好,不希望看见赵欣月出事。

    “应该不会,他们是想用欣月来要挟相公因此绝对不会伤害欣月,否则他们就得不偿失。”李云天摇了摇头,放在桌上的拳头缓缓松开,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肯定是为了那些被漕运总督衙门查扣的私盐。

    “竟然连欣月都不放过,他们实在太可恶了!”雷婷咬着嘴唇,面罩寒霜地望着李云天,“相公,来而不往非礼也,让妾身给他们一点儿厉害看看,抓了陈光宗来换欣月。”

    “私盐一事事关重大,与陈文仁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即便是咱们抓了陈光宗恐怕他也不会放了欣月。”

    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随后向雷婷摇了摇头,“他们一定有所防备,要想抓陈光宗谈何容易。”

    虽然清楚赵欣月是被陈文仁一方给抓走了,但由于没有证据李云天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尤为重要的是陈文仁很可能会舍弃陈光宗,因此即便他想办法把陈光宗整来也无济于事。

    “相公,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欣月被他们带走?”雷婷咬了咬嘴唇,言语中显得颇为愤怒。

    “既然他们逼着相公对两淮盐道下手,那么相公就成全他们。”李云天的眉头皱了一下,双目闪过了一道寒光,沉声向雷婷说道,“传令下去,全城搜寻欣月的下落,有提供消息者明新报馆重奖千两黄金!”

    “相公,如此一来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对欣月不利?”雷婷迟疑了一下,担忧地问道。

    “相公越是重视欣月他们就越不敢乱来。”李云天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相公要让外界知道是他们先招惹的相公,届时相公就可以痛下杀手!”

    “好,妾身这就去办。”雷婷闻言点了点头,起身快步离开,前去通知扬州府衙和扬州卫搜查全城,全力寻找赵欣月的下落。

    李云天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在看那些公文,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虽然他相信那些绑架者不敢伤害赵欣月,可世事难料万一出什么差错赵欣月可就危险了。

    现在李云天所能做的只有等待那些绑架者前来联系他提出要求,至于扬州城里的搜查他则不报什么希望,只是为了向外界表明一种态度而已,因为对方既然费尽心机地绑走了赵欣月那么肯定会藏好她,而且保不准赵欣月已经被送出了城。

    “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忽然,李云天停下了脚步,神情冷峻地攥起了右拳,他痛恨的就是有人对他身边的人下手,这种恶劣的行为在他看来简直不可饶恕,必须要进行严惩。

第612章 无奈妥协

    赵欣月被绑架后,李云天就一直待在讲武堂扬州司务处,除了谢恒和韩亮外不见任何人,前来探望他的陈文仁、张盛和潘兴民等人悉数吃了闭门羹,皆被挡在了门外。

    谢恒和韩亮万万没有想到两淮盐道的人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抓走赵欣月,以此来威胁李云天放行那些被漕运总督衙门查扣的私盐,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不过,由于赵欣月下落不明两人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不仅担心赵欣月的安全,还怕李云天将那些私盐给放了,如此一来他们此次扬州之行可谓是前功尽弃。

    相对于心情焦躁的谢恒和韩亮,李云天则显得心平气和,在他没有动那些私盐前陈文仁肯定不会为难赵欣月,否则一旦与自己撕破了脸皮的话陈文仁绑架赵欣月的目的可就要落空了。

    他已经对陈文仁的第一封信做出了回应,派人围住了那些盐商执事的宅院,相信陈文仁很快就会派人送来第二封信与他讨价还价,因此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事态的进展。

    下午,李云天在后院大厅里与谢恒下着围棋,雷婷和韩亮立在一旁观战,由于赵欣月的事情悬而未决因此众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纯粹是打发时间而已。

    “侯爷,有人送来了一封信和一个锦盒。”就在李云天捏着一枚棋子寻找棋盘上的落点时,一名护卫快步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蓝色的小木匣和一个信封。

    雷婷和谢恒、韩亮随即将视线落在了托盘上,很显然托盘上的两样东西是绑匪送来的,在信里提出了新的条件。

    李云天的嘴角顿时闪过一丝冷笑,随后啪一声将棋子落在了棋盘上,他倒要看看陈文仁在打什么鬼主意。

    雷婷向那名护卫招了一下手,护卫端着托盘来到了李云天的身旁,雷婷随即拿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只耳环,那只耳环与今天上午送来的那只正好是一对儿。

    “他们要我三天内放行被漕运总督衙门扣押的那些私盐,否则的话就要对赵姑娘不利。”李云天看了那封信后不屑地一笑,将信递给了坐在对面的谢恒,虽然信里的言辞显得十分强硬,但他还是清晰感觉到了对方的心虚。

    “那里面是什么?”说着,李云天望向了托盘上的那个绿色小木匣,不动声色地问向那名端着托盘的护卫,盒子里的物品送来前肯定被检查过。

    “回侯爷,是一截手指。”护卫闻言一躬身,沉声回答。

    “手指!”李云天不由得吃了一惊,脸上顿时流露出诧异的神色,难道陈文仁已经对赵欣月下手了?

    雷婷和谢恒、韩亮纷纷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挑衅李云天,这岂不是存心要将李云天给激怒!

    “侯爷,这手指的肌肤粗糙黝黑,不是赵姑娘的。”雷婷随即打开小木匣,拿出一截带着血渍的断指查看了一番,然后松了一口气,娇声向李云天说道。

    “他们这是在给本侯一个下马威!”李云天闻言立刻明白了陈文仁的意图,冷冷地望着那截断指说道,看来有一名女子无辜受到了牵连,被残忍地砍去了那截手指。

    “复生,那些人现在看来已经丧心病狂,赵姑娘在他们手中凶多吉少。”谢恒望了望断指,忧心忡忡地说道,很显然这是对方对李云天发出的一个警告,要是李云天三天内不放行那些私盐的话恐怕赵欣月就要遭难了。

    “复生,不如这次先放过他们,等赵姑娘平安脱险后再做打算,两淮盐道黑幕重重,总能抓到他们的把柄。”韩亮也担心起赵欣月的安危,神情关切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他们既然想玩,那么本侯就陪他们玩。”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双目随即闪过一道寒芒,冲着立在门口的护卫高声喝道,“来人,传本侯的令,查封盐商总会的账目,让盐商总会的执事、副会长和会长去两淮盐道衙门协助查案。”

    “复生,这样做会不会触怒他们。”谢恒闻言怔了一下,连忙提醒道。

    “他们既然给了三天时间,那么只要本侯不给那些盐商定罪,他们就不会轻举妄动。”李云天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这也是放行那些私盐所必需的一步,只有确定了那些私盐是‘积盐’,本侯才能给漕运总督衙门发公文。”

    “审的时候要不要通知陈侍郎和张大人。”谢恒点了点头,明白了李云天的意图,随后沉声问道,虽然李云天并没有明说但赵欣月被绑一事十有**与两人有关。

    “他们俩就不必了,只让潘大人他们旁听即可。”李云天摆了摆手,按照大明的律法陈文仁和张盛都要回避那些盐商的审理,他没有必要主动示好让陈文仁和张盛参加审案,否则无形中就弱了自己的气势。

    虽说现在赵欣月被陈文仁派人绑架,但总体来说局势的决定权还在李云天的手里,李云天现在要利用赵欣月被绑一事跟陈文仁斗智斗勇,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第二天上午,潘兴民、张韬和秦克赶到了两淮盐道衙门,他们昨晚接到消息,李云天今天要在这里开堂审理赵文举和陈有财的账册一案。

    三人听说了赵欣月被绑架一事,原本就怀疑与两淮盐道有关,结果李云天昨天不仅没有把给宣德帝的奏章发出去,而且还要开审那些账册真伪,立刻就确定绑架赵欣月的事情是两淮盐道做下的,心中是倍感震惊。

    可话又说回来,潘兴民三人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一旦那些私盐不能及时运走,后果将不堪设想,故而两淮盐道的人自然要殊死一搏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两淮盐道可就与李云天结了仇,李云天可是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即便是两淮盐道这次能侥幸逃过一劫以后恐怕也没好日子过了,绝对会被李云天牢牢地盯住。

    扬州城如今的局面是潘兴民三人所不愿意看见的,但事已至此三人唯有小心翼翼地应对,尽量避免牵涉其中。

    就在潘兴民三人抵达两淮盐道衙门的同时,明新报馆将悬红提升了一倍,如有人能提供赵欣月的下落,那么明新报馆将重奖两千两黄金,当场兑现决不拖欠。

    不仅如此,扬州府府衙也向所属的各县发出了告示,凡是窝藏和包庇绑架赵欣月者,一经查处严惩不贷,与绑架者同罪。

    在两千两黄金的诱惑下,各县县衙的差役和各巡检司的士卒卯足了劲在各自的辖区内搜查赵欣月的下落,不少百姓也成群结队地加入到了搜寻的队伍中,在村镇里挨家挨户地查找,这使得整个扬州府顿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扬州城上流社会人士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在了两淮盐道衙门,众人都想知道堂审的结果是什么,暗自猜测着两淮盐道能否度过眼前的这一劫。

    包括陈文仁在内,那些扬州的达官贵人对两淮盐道的堂审过程一无所知,原因无他,此次堂审李云天用骁武军和锦衣卫代替了两淮盐道的差役,故而外界无法得知堂审的进展。

    一连两天,两淮盐道的堂审波澜不惊地进行着,谢恒和韩亮轮番上阵审问了那些盐商,而李云天始终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大堂上,期间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得可怕。

    在此期间,扬州城各界对此次堂审议论纷纷,各大赌场相继开出了赌盘,赌两淮盐道能否安然度过此次堂审。

    陈文仁的心情显得很平静,特意约精神紧张的张盛喝茶下棋,他相信李云天一定会救赵欣月。

    原因很简单,如果李云天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那么十有**会在权衡目前局势的利弊后放弃赵欣月,可他是一名个性鲜明的年轻人,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接连在平定汉王和交趾叛乱中立下大功,故而不会被官场上的那些规矩所束缚,必定会救赵欣月。

    “爹,结果出来了!”堂审的第二天下午,陈文仁正在客厅里与张盛对弈着的时候,陈光宗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啪嗒一声轻响,张盛闻言身子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手里的棋子掉落在了棋盘上,神情紧张地望向了陈光宗,想知道结果是凶还是吉。

    “是不是雨过天晴了?”陈文仁则显得十分平淡,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后才抬头问道。

    “是,谢大人和曹大人认为赵文举和陈有财的那些账册与盐商总会的账册对不上,故而以假账论处,杨会长他们已经获释。”陈光宗跑得气喘吁吁,一边喘着气一边向陈文仁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由于心中担忧,故而陈光宗就在两淮盐道衙门附近的一家茶楼等待消息,不久前紧闭的两淮盐道衙门大门忽然打开,杨慕恩等盐商总会的盐商从里面鱼贯而出,他喊来杨慕恩一问才知道那些账册已经被认定为伪造的,因此立刻赶回来向陈文仁报喜。

    “看来镇武侯心中有着不少怨气。”听闻是谢恒和韩亮审的案子,陈文仁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笑意,以李云天的高傲自然不会宣布那些账册是假的。

    “大人,如此说来镇武侯要放行那些运送私盐的船只了?”这时,张盛一脸欣喜地问道,只要那些私盐一被处理掉他就什么也不怕了。

    “给镇武侯送一封信,告诉他只要那些货船安全抵达了目的地,那么咱们就会放了赵姑娘,在此期间一定会好生照顾她。”陈文仁沉吟了一下,微笑着向陈光宗说道。

    “爹,镇武侯会答应吗?”陈光宗闻言不由得有些担心,毕竟这样一来李云天就处于完全的劣势。

    “他没有选择。”陈文仁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镇武侯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儿女情长,妇人之仁可是成大事者最大的阻碍!”

    “好,孩儿这就去安排。”陈光宗微微颔首,转身快步离去。

    “慢着!现在城里已经遍布镇武侯的眼线,那名送信的人此次一定要暴露身份,等那些船只启程后将镇武侯的人引去小王庄。”陈文仁见状喊住了他,沉声吩咐道,“告诉他,他的家人会得到好生照顾。”

    陈文仁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送信的人,他要把李云天的怒火引到魏德光的身上,以了结此次赵欣月的绑架事件,同时又给了盐商总会那些盐商一个震慑,使得他们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可谓一箭双雕。

第613章 弹冠相庆

    晚上,李云天接到了陈光宗派人送来的那封信,送信的人将信交给了赌场里的一名赌徒,那名赌徒得了五两银子后把信送去了讲武堂扬州司务处。

    李云天接到信后顿时冷笑了一声,将其放在蜡烛上点燃,如果陈文仁认为只是简单地把那批私盐运送到目的地后就万事大吉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只要届时他派人封存那些“积盐”,明年各地的盐荒将不可避免。

    本来李云天并不想将事情闹得那么大,不过既然陈文仁主动挑衅,那么他就要让陈文仁知道惹怒他的下场。

    “相公,已经知道那个送信人的身份,妾身已经安排人手严加监视他。”一个时辰后,李云天正伏案书写给漕运总督、阳武侯薛禄的公文时,雷婷推门走了进来,沉声说道。

    原来,赌场里有李云天安排的眼线,盯上了那名送信的人,一直暗中跟踪他回到了住处,是一家客栈的伙计。

    “有没有觉得找到他有些太容易了,前两次他都十分小心谨慎,这一次竟然不仅暴露了身份,而且还被人跟踪到了客栈。”李云天放下手里的毛笔,沉吟了一下后抬头望向了雷婷。

    “相公,你的意思是他这是故意暴露了行踪?”雷婷怔了一下,不无惊讶地问道。

    “相公只是觉得他这次也太不小心了,有些不合常理。”李云天摇了摇头,随后向雷婷微微一笑,“不过这样也好,找到了他就能顺藤摸瓜,把其他人给查找出来。”

    说着,李云天拿起一旁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印章,盖在了那道公文上面,等明天陈文仁和张盛在上面签名用印后就可以发给薛禄了。

    “相公,他们会把欣月安然无恙地送回来吧?”雷婷帮李云天收好印章,不无担忧地问道,万一有什么意外可就糟糕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开口安慰雷婷,陈文仁应该清楚激怒他的后果,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第二天上午,李云天将陈文仁和张盛喊来了两淮盐道衙门,让两人在那道公文上签名用印,然后派人火速将公文送往淮安的漕运总督衙门,让薛禄放行那些被查扣的私盐。

    中午,李云天在酒楼里设宴,给潘兴民、张韬和秦克送行,三人前来扬州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些私盐,如今那些私盐已经有了“积盐”的名分故而他们也没有留在扬州的必要,由于不想牵涉进李云天与两淮盐道的恩怨纠葛中因此走得非常匆忙。

    对李云天来说,虽然没能当着潘兴民三人来揭穿两淮盐道的黑幕,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但有了三人见证陈文仁对他的挑衅,那么他以后就可以放开手脚对付两淮盐道。

    值得一提的是,陈文仁在潘兴民三人回到南京后曾经派人送去了厚礼,虽说三人差一点坏了他的大事,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两淮盐道案子的陪审,因此他岂能得罪了他们,自然要送上好处去堵他们的嘴。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潘兴民三人婉拒了陈文仁的好意,虽说现在李云天和陈文仁虚与委蛇,但三人清楚两人之间已经因为赵欣月一事势成水火,可不想因此招惹了什么麻烦。

    随着潘兴民三人回到南京,李云天和两淮盐道之间的恩怨迅速在南京的官场和商界传开,不少人都知道李云天是被迫放行的那些私盐,在感到震惊的同时对李云天的遭遇是深感同情。

    在众人看来,李云天在扬州已经足够给两淮盐道面子,是两淮盐道自己不争气搞得内部互相残杀,以至于整出了两套账册来,逼得李云天不得不上报宣德帝,难道要让李云天来扛下私盐的罪责?

    而且,两淮盐道为了自保竟然绑架了李云天的女人,迫使李云天放行那些私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了,完全乱了官场上的规矩。

    谁都知道,李云天和两淮盐道的梁子是结下了,两淮盐道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触李云天的霉头,看来以后的私盐生意不那么好做了,李云天的这个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岂是摆设?

    与此同时,李云天情场浪子的名号也不胫而走,在大明那些文武重臣中,恐怕除了李云天外无人会用那些私盐换取赵欣月,要知道此举可是能毁了他的仕途,那些重臣们家大业大谁会轻易涉险?

    原本,陈文仁也应该离开扬州回南京,不过他却找理由留在了扬州城,为了担心出什么意外故而要在扬州城守着李云天。

    虽然那些被查扣的私盐已经放行,但李云天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那就是赵文举被杀一案。

    赵文举是先前被查获的运贩私盐案的主谋,他一死的话那起私盐案就成为了一桩悬案,因为现在的证据只有陈有财与赵文举私通信件,并没有他主使暗杀赵文举,案件的关键人物花五依旧下落不明。

    给漕运总督衙门的公文送去后的第三天,扬州城的盐商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漕运总督衙门已经正式下令释放那些扣押的私盐,被扣在淮安的船队已经启程离开。

    得知这个消息后盐商们无不欢欣鼓舞,晚上的时候呼朋唤友到扬州的青楼聚会,在青楼里一掷千金,肆意玩乐,犹如过年一般热闹。

    自从那些私盐被查扣后扬州的盐商无不当起了缩头乌龟,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继续过他们花天酒地的日子,同时也是向外界宣布盐商总会度过了眼前的这一劫。

    “相公,现在扬州城所有的青楼都被盐商给包了,大肆庆祝那些私盐运走。”

    晚上,讲武堂扬州司务处,李云天正在厢房里看公文的时候,雷婷面罩寒霜地走了进来。

    “谁笑到最后还说不准。”李云天见雷婷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微微一笑后问道,“那个人得知私盐运走有何反应?”

    “他向客栈老板告了假,准备回家。”雷婷闻言沉声回答,她口中的人就是客栈的伙计,那个给李云天送信的人。

    “派人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里。”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猜到那个伙计会有所行动,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即便是不能找到赵欣月,那么也应该有所收获。

    “相公,赵文举一案你打算如何了结?”雷婷点了点头后问道,现在花五杳无音讯,李云天总不能一直在扬州等下去,让扬州的百姓看他的笑话。

    “如果相公没有猜错的话,明天那个客栈的伙计会把咱们引到魏德光那里,既然花五失踪前最后见的人是魏德光,那么赵文举一案的黑锅就由他来背吧。”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向雷婷笑了笑。

    “是魏德光让人绑架的欣月?”雷婷微微一怔,有些惊讶地问道,想到还能把下落不明的魏德光给牵扯出来。

    “魏德光已经跑了,欣月的事与他无关,是陈文仁要让他当替死鬼。”李云天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说道,“陈文仁也太小看相公了,他的那点小把戏相公一眼就看穿了。”

    “相公,你怎么猜到陈文仁要把咱们往魏德光那里引的?”雷婷闻言狐疑地望着李云天,她没有从中看出丝毫的破绽。

    “陈文仁就在扬州城自然知道那些私盐已经运走的消息,那个客栈的伙计完全没有必要明天离城但是他却这样做了,这就显得多此一举,目的是想把咱们引开。”

    李云天知道雷婷还没有捋清各种信息之间的因果关系,于是微笑着向她解释道,“魏德光如果知道那些私盐没事的话肯定会回来,他是最后一个见花五的人肯定会牵连到赵文举的案子里去,陈文仁索性让其来当替罪羊,一是了结赵文举的案子,二来也是就绑架欣月一事给外界一个交代,三来也能震慑那些盐商使得他们不敢再像魏德光那样私下逃走。”

    “盐商总会在扬州经营数十年,论起在扬州的人际关系不要说你我了,就连九州商会也只能望其项背,陈文仁自然比咱们有办法找到魏德光,这样也好,省了咱们不少力气。”说着,李云天放下了手里的公文,笑着将雷婷拉进了怀里。

    “相公,恐怕陈文仁不会想到,赵文举的案子是你布下的一个局。”雷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陈文仁已经露出了这么明显的破绽,随后向李云天莞尔一笑。

    “可惜,花五和魏德光溜得太快,否则盐商总会已经被相公给拿下了。”李云天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要是把买凶杀了赵文举的罪名安在魏德光的头上,那么他就可以顺势将盐商总会拖下水,进而使得盐商总会的私盐生意败露。

    原来,为了搅浑两淮盐道的浑水,李云天刻意安排了赵文举被刺一事,那名射了赵文举一箭的人并非花五的手下三狗,而是骁武军的一名神射手。

    这就是为何追了几条大街才把三狗堵住的原因,追的途中已经趁乱偷梁换柱,将那名神射手换成了事先抓来的三狗,使得三狗不得不丧命。

    赵文举的伤势自然也是假的,当时情形混乱根本就人仔细查验,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是在装死。

    虽然现在两淮盐道的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不过李云天既然答应给送赵文举一家去旧港宣慰司那么就一定会做到,赵文举已经被李云天秘密送到龙江船厂交给柳雯晴看管,等两淮盐道的事情结束后就让他与家人团聚。

    因此,论到心机的话陈文仁比李云天还要差上一筹,他到现在都没有看穿李云天的那个局,认为赵文举之死是魏德光做下的案子。

第614章 欲盖弥彰

    第二天上午,百余名身穿便装的骁武军军士在雷婷的引领下悄悄跟踪客栈的那名伙计,那名伙计出城后先是往北走,然后在一个岔路口转向东南方向,最后来到了城南的小王庄。

    小王庄是扬州城附近的一个镇子,住着上千户人家,市面繁华,街头喧闹。

    那名客栈的伙计在街上转了一圈,确定没人跟踪他后敲开了一家看上去颇为气派的宅院大门,与开门的一名家仆耳语了几句后就进了院子里。

    开门的家仆显得很紧张,关门时特意伸长了脖子查看了一眼街上左右的情形,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殊不知,几名穿着便装的骁武军军士就在街头的拐角处,目送那名客栈的伙计进了院门,随后一名军士火速赶往镇外禀告雷婷,其余的骁武军军士则把那座宅院的前门和后门牢牢看住。

    雷婷并没有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惊动了宅院里的人,为了弄清那户宅院所住人家的底细她找了大王庄王氏宗族的族长,向族长打探消息。

    王氏族长得知雷婷是镇武侯身边的护卫后不敢怠慢,知道其肩负重要任务,故而一五一十地把那户人家的底细讲了出来。

    那户宅院的主人是王氏宗族的一名子弟,常年在外经商,家中现在由其妻吴氏做主,吴氏年近三旬,是扬州城一名盐商之女,在家中仗着娘家人的势力很是霸道,那名王氏子弟也正是因为吴氏的蛮不讲理而躲了出去,在外面纳了妾室过日子,以免回家受到吴氏的闷气。

    对于性格跋扈的吴氏,王氏一族的人没有什么好办法,盐商可不是好招惹的,他们也只能放任吴氏在家作威作福,镇上的人家无不让其三分。

    不过,近来吴氏好像消停了许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待在家里,使得镇上清净了许多。

    得知吴氏近来一反常态地待在家里后,雷婷立刻意识到李云天的猜测没错,魏德光十有**是藏在吴氏那里,否则吴氏岂会闭门不出?

    再者说了,能令吴氏如此重视的人此时此刻除了魏德光外别无其他,吴氏的出身意味着她与魏德光以前极有可能有所瓜葛和牵连。

    为了不惊动吴氏和魏德光,在雷婷的要求下王氏族长以他的名义将吴氏喊来议事,反正家里的事情都由吴氏做主,平常族里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吴氏出面。

    吴氏并没有怀疑王氏族长的意图,接到下人的通传后就赶去了族长那里,等进了客厅才发现屋里就只有族长和一名年轻俊俏的男子,其他王氏族人则没有出现。

    “吴氏,本官问你,你可知罪!”雷婷打量了一眼吴氏,吴氏虽然年仅三十但风韵犹存,不仅身材丰韵而且容貌秀丽,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她身上打转,双目中流露出勾引和挑逗的神色,这使得她柳眉一蹙,娇声问道。

    “民妇不知大人何意?”吴氏听雷婷声音清脆,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名俊俏公子哥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官府的人,顿时就吃了一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随后故作镇定地望着雷婷。

    “你窝藏涉及盐商总会执事赵文举被杀一案的盐商总会副会长魏德光,按大明律将与其同罪,当判斩立决!”雷婷双眸闪过一丝冷峻的神色,面色一寒,冷冷地喝道。

    “民……民妇没有!”吴氏闻言脸色顿时大变,连忙矢口否认。

    “本官已经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么本官也唯有让人登门搜查,如果找到魏德光,你死罪难逃。”从吴氏惊惶的反应上,雷婷立刻意识到李云天猜得没错,魏德光果然藏在吴氏这里,因此不动声色地警告道。

    “你……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擅闯民宅,我爹认识知府大人,你们要是敢乱来的话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吴氏的脸色变了几变,色厉内荏地等着雷婷想要将其吓走,很显然她将雷婷当成了扬州知府衙门的差役。

    “吴氏,这位大人是镇武侯的护卫总管,你若真的窝藏了朝廷的逃犯就如实召来,否则知府大人也救不了你。”听闻此言,王氏族长不由得开口沉声叮嘱吴氏,吴氏毕竟是王氏一族的人,要是招惹了什么大事的话难免会牵连到族人。

    “镇……镇武侯!”吴氏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她可知道镇武侯绝对不是扬州知府所能招惹得起的。

    “吴氏,本官再问你一遍,魏德光可在你那里?”雷婷见状沉声喝问,向吴氏施加心理压力。

    “禀……禀大人,魏……魏副会长确实在民妇家中,可民……民妇并不知道他……他涉嫌杀人。”吴氏的身子顿时颤了一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声向雷婷求饶,“大人恕罪,民妇冤枉呀,绝对不是同谋。”

    吴氏十几年前就与魏德光有染,魏德光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与吴氏父亲谈生意的时候勾搭上了吴氏,直到吴氏嫁人后还一直保持着暧昧关系,吴氏为了与魏德光私会特意将丈夫赶走。

    数天前,当魏德光在夜色的掩护下来找吴氏时,吴氏才知道盐商总会出了事魏德光来躲风头,根本就不知道魏德光与赵文举被杀一事有关。

    雷婷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闯进吴氏家中搜查,一是拿不准赵欣月是否在那里,担心会伤到她,二来也是给王氏一族颜面,要是魏德光被骁武军从吴氏家中搜出来的话王氏一族颜面何存?

    “本官问你,今天来的那个是什么人?”雷婷见吴氏已然招供,不动声色地问道。

    “禀大人,他说是魏副会长的手下,此次前来要告诉魏副会长一个重要的消息。”吴氏现在心中惊慌,早已经乱了方寸,一五一十地回答。

    “魏副会长可否交代过此人会来?”雷婷的柳眉微微一蹙,沉声问道。

    “这个倒没有,魏副会长为了避免被人知道他在这里,即使是家人也没有告诉。”吴氏想了想后冲着雷婷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放此人进去?”听到这里,雷婷不由得想起了李云天昨晚所说的话,看来魏德光是被陈文仁给算计了,随后追问道。

    “他一口就说出魏副会长藏身于此,民妇的下人担心惹出是非,故而放他进来,他与魏副会长见面后低语了几句两人就去了密室。”

    吴氏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老老实实地交代,她这个时候意识到雷婷很可能就是跟踪那名客栈伙计找来了这里。

    “如果你还想保住名节的话就带本官前去捉拿魏德光,本官可以网开一面饶你这一次,否则可别怪本官公事公办治你包庇之罪。”雷婷这下可以确定李云天的判断没错,那名客栈伙计果然是陈文仁安排来陷害魏德光的,于是沉吟了一下后说道。

    “命妇愿意,命妇愿意。”吴氏闻言连忙向雷婷磕了一个头,一口就答应下来,她可不想搅和进赵文举被杀一事。

    如今赵文举被杀一案已经传遍了整个扬州,可谓妇孺皆知,吴氏自然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当然避之唯恐不及。

    雷婷的做法使得王氏一族的族长倍感欣慰,同时也万分感激,要是雷婷带人将魏德光从吴氏家中搜出来的话,届时整个王氏一族的颜面都会被吴氏丢尽,以后还让王家的人如何在扬州地面上抬头做人?

    因此,王氏一族的族长全力配合雷婷,使得雷婷悄无声息地就带着人进了吴氏的家中,在吴氏的指引下来到了家中一处秘密修建用来躲避兵祸和民乱的地下室。

    不过让雷婷感到惊讶的是,当她进入地下室后愕然发现魏德光和那名客栈伙计已死,那名客栈伙计将一把短刀插进了魏德光的心口,其本人也中毒而亡,现场有搏斗过的痕迹,在桌上的酒水中发现有剧毒。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魏德光想要毒死那名客栈伙计,不过客栈伙计中毒后反戈一击杀了他,最终双方两败俱伤。

    尤为重要的是,在密室的一个箱子里发现了赵欣月随身的香囊,无形中将绑架赵欣月的矛头指向了魏德光。

    “好歹毒的计策!”雷婷望着手中的香囊,心中暗暗说了一句,没想到陈文仁的心思竟然如此之狠,为了栽赃魏德光竟然杀人灭口,如此一来绑架赵欣月的罪名就落在了魏德光的身上,而且魏德光也无法洗脱指使人杀害赵文举的罪名。

    魏德光的尸体被运回扬州城后立刻引发了扬州商界的震动,谁也没有想到魏德光会丧命,而且还牵扯进了赵欣月的绑架案。

    那些心思活络的人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情里面有猫腻,以魏德光的胆子岂敢绑架赵欣月?否则的也就不会落荒而逃找地方藏身,十有**他是被两淮盐道抛出去当替罪羊了。

    魏德光的死亡给盐商总会那些弹冠相庆的盐商们沉重一击,所谓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他们再也没有了昨天晚上的欣喜和兴奋,惶惶不安地低调行事:连盐商总会的副会长都被除掉了,他们这些小喽啰保不准什么时候也没了命。

    李云天在两淮盐道衙门里见到了魏德光的尸体,魏德光双目圆睁,一脸的惊愕,好像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被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见此情形,李云天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别看魏德光人前光鲜显赫,其实不过是两淮盐道的一枚棋子而已,陈文仁想什么时候除了他就什么时候除了他,不过就一蝼蚁尔。

    立在李云天身后的陈文仁和张盛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现在魏德光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躲藏起来的花五,只要再把他给除了那么李云天就没有留在扬州的必要,该回京城向宣德帝复旨。

第615章 关外烽烟

    就在陈文仁紧锣密鼓地安排人手查找花五下落的时候,十月初,李云天意外接到了军阁的一封来信,让他尽快处理完两淮盐道的事务,然后回京商议出兵朵颜三卫的事宜。

    原来,七月中旬朵颜三卫不顾朝廷的禁令强行将牧区推进到了距离大宁都司大宁城不到十里的地域,并且击溃了前来驱赶的大宁城守军。

    经过与大宁都司的两场激战后,朵颜三卫迫使大宁都司的军队在九月中旬舍弃了大宁城,全线退到了山海关一线。

    大宁都司在山海关以北有八万兵马,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被仅仅三万余人的朵颜三卫击败,这使得宣德帝勃然大怒,下令将大宁都司都指挥使押回京城治罪。

    洪武二十年,即公元1387年,明太祖设置大宁都司,治所在大宁卫(内蒙古自治区宁城县西),辖地为今河北省长城以北,内蒙古自治区西拉木伦河以南等地。

    第二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一年改为北平行都司,永乐元年恢复大宁都司,改治保定府,大宁都司的防线开始战略性收缩,有的卫所被废除,有卫所则迁移到长城沿线。

    京畿都督府成立后,大宁都司的治所重新迁回了大宁城,大宁城随之成为了与朵颜三卫对峙的前沿重镇。

    说起来也着实可笑,依照大明卫所的编制朵颜三卫隶属于大宁都司,如今竟然逼得大宁都司不得不撤离其治所。

    朵颜三卫最为倚仗的就是他们来去如风的骑兵,颇有昔日蒙古骑兵横扫天下的气势,其犀利的冲击力将大宁都司打得是人仰马翻,再加上朵颜三卫拉拢了当地的游牧民族,最终迫使大宁都司都指挥使不得不弃城退守山海关,将大宁城拱手送给朵颜三卫。

    大宁都司是京城与朵颜三卫等游牧民族的一个缓冲地带,虽说历年来其地域不断被朵颜三卫所侵蚀,但大宁城依旧牢牢掌握在大宁卫的手中。

    尤为重要的是,大宁城一旦丢失那么朵颜三卫将进入水草丰盛的河套地区,这是大明朝廷不愿意看见的一幕。

    因此,宣德帝下令军阁尽快制定收复大宁城的策略,以免朵颜三卫占据河套,进而威胁山海关防线。

    历史上,即便是大宁城废弃,大明也不允许朵颜三卫入驻,而是让其离大宁城两百里外居住,不过在天顺年的时候朵颜三卫还是占据了大宁城。

    对付朵颜三卫自然要调用京城的京卫,不过京卫经历了汉王之乱和交趾之乱后精锐损失十之六七,尚未恢复元气。

    况且,即便在汉王叛乱之前京卫也很难对付朵颜三卫。

    当年宁王正是被朵颜三卫所牵制,这才不得不与永乐帝结盟靖难,很显然现在京卫的战斗力不及宁王当年所率领的边军。

    而且,在经历了永乐帝数次北征后,朵颜三卫和蒙古鞑靼部、瓦剌部一样,已经熟悉了明军的战术,故而骑兵不会再正面硬撼明军的神机营,知道避开明军强大的火器,这使得明军在与朵颜三卫交战的时候处于了劣势。

    尤为重要的是,蒙古鞑靼部在得知朵颜三卫攻占了大宁城后也在向河套地区进军,想要趁机分一杯羹。

    由于朵颜三卫也是蒙古的分支,故而很有可能会与鞑靼部结盟,届时鞑靼部将对治所位于大同的山西行都司构成严重威胁,明军很可能面临双线作战的局面。

    在大明如今的军队中,战斗力最为强悍的莫过于讲武堂下辖的骁武军了,骁武军不仅经历了交趾战事的磨砺,而且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军阁自然想到要用骁武军来对付朵颜三卫。

    只要明军能一鼓作气击溃朵颜三卫,那么就能震慑鞑靼部,使得鞑靼部不战而退。

    不过,军阁要想动用骁武军并不容易,骁武军现在已经被宣德帝视为最为信赖的“禁军”,宣德帝可不希望它成为与朵颜三卫死拼的炮灰,毕竟大明京畿还有不少京卫可以动用,怎么轮也轮不到骁武军。

    另外,骁武军的性质非常特殊,既不隶属于五军都督府和京畿都督府,也不归亲军都护府管辖,而是讲武堂下辖的一个军事机构。

    讲武堂虽然是军阁下面的一个衙门,但只是挂靠而已其主官是福王,福王在朝廷里的地位与军阁阁老们平起平坐。

    值得一提的是,军阁的权限只限于调动五军都督府和京畿都督府的军队,至于亲军都护府的军队归皇帝直辖,也就是皇帝直接管理禁军。

    如此一来,骁武军的性质就介于各大都督府军队与亲军都护府之间,在大明的军队中有一种超然的地位。

    因此军阁要想调用骁武军必须要李云天点头,只要李云天答应了那么宣德帝十有**也会同意,毕竟骁武军是李云天一手创立的肯定不希望看见骁武军去当炮灰。

    军阁此举也实属无奈,朵颜三卫在永乐帝北征的时候与蒙古鞑靼部和瓦剌部都有过交战,而且战绩辉煌,拥有很强的战斗力。

    正是因为此,大明的那些勋贵对朵颜三卫颇为忌惮,尤其在关外那种既有利于骑兵作战的地形中,要想击败朵颜三卫很困难,现在再加上京卫元气尚未恢复,故而谁也不会托大领军出战,几年前安远侯柳升战死交趾一事可令人记忆犹新,而朵颜三卫虽然人数比交趾叛军少但战斗力无疑更强。

    这个时候,即便是英国公张辅和忠国公周征都不会贸然挂帅前去讨伐朵颜三卫,虽然大明可以组建一支人数超过朵颜三卫数倍的讨伐大军,可对方骑兵来去如风,又熟悉地形,这仗真的不好打。

    十几年后土木堡之役就是明军战斗力的最好写照,单单蒙古瓦剌部就使得数十万明军一败涂地,令明英宗被俘“北狩”,可谓是大明的奇耻大辱。

    一旦朵颜三卫久战不决,那么不仅给明军后勤带来极大压力而且也会使得蒙古鞑靼部染指山西行都司控制的河套地区,后果十分严重,大明北部地区将燃起绵延战火,宣德帝休养生息的国策也将被打乱。

    这个时候,骁武军自然就进入了大明勋贵的视线,如果动用骁武军的话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与朵颜三卫的战斗。

    军阁的阁员们无法,只好给李云天发了公文,让他尽快回京商议对付朵颜三卫的事情,这样也能将他从两淮盐道的旋涡中解脱出来,毕竟大家都清楚两淮盐道的水太深。

    在李云天看来,大宁城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否则大明就是去了山海关外一个重要的军事重镇。

    至于军阁阁员们的心思李云天也知道,像这种行军打仗的事情由军阁来制定即可,根本就不需要他去商议,除非他们是想动用骁武军。

    如果搁在别人的身上,肯定不愿意自己一手组建的嫡系部队去打头阵,可李云天不这样看,这对骁武军来说既是一个挑战,同时又是一个机遇。

    骁武军要想壮大,就必须要挤占各都督府下辖卫所军队的名额,在屯兵制的这种军制下,要想从各都督府中抢占兵员名额谈何容易,而且李云天也抹不开这个脸面去抢别人的饭碗。

    可是现在不同了,京城的勋贵们想要让骁武军去打朵颜三卫,李云天自然要提出条件,他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骁武军要打朵颜三卫可以但是必须要扩军。

    说到这里,就要提及骁武军的麾下的四支部队,这四支部队都有着各自主攻的方向,例如朱雀军团主攻辽东方向,青龙军团主攻大同方向,在与朵颜三卫的交战中也就这两支部队能用上。

    白虎军团镇守交趾,玄武军团盘踞浙东,由于主攻方向不同平常训练的科目也不同,故而李云天不会调白虎军团和玄武军团劳师远征。

    朱雀军团和青龙军团各有一万人左右,也就是一个师的规模,对付朵颜三卫肯定兵力不足,李云天自然要增加兵额,新增加的士兵无疑以大宁都司、辽东都司和山西行都司的军户为主。

    因此,李云天接到军阁的公文后当即写了回函,表示处理完扬州事务后即刻回京。

    在外界看来,军阁的这道公文无疑给两淮盐道的危局解了围,李云天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扬州,将两淮盐道的事扔给谢恒或者韩亮这两位副使来善后。

    谢恒和韩亮自然与李云天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人物,李云天一走两人在扬州绝对会被两淮盐道架空,进而成为了两个摆设而已。

    李云天好像并没有心思再待在扬州,给军阁回函后就定下了离开扬州的时间,决定两天后返京,这使得两淮盐道的官吏和盐商总会的盐商们欣喜不已,这些天李云天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十月初六,李云天离开扬州的前一天晚上,特意在讲武堂扬州司务处设宴,宴请南京户部左侍郎陈文仁、扬州知府陆兴、扬州卫指挥使韩虎和两淮盐道转运使张盛,一是感谢他们对讲武堂扬州司务处的关照,二来也是希望他们能支持谢恒和韩亮查案。

    酒宴的气氛非常轻松,李云天与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丝毫也看不出来他与陈文仁和张盛有恩怨纠葛的样子,甚至还与两人喝了几杯酒。

    这令陆兴和韩虎是大开眼界,原本两人还以为李云天会对陈文仁和张盛态度冷淡,立刻意识到李云天城府之深远超两人的想象,也怪不得李云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身居高位。

    酒宴结束后,李云天一身酒气地回到了卧房,端起桌上的一杯热水喝了一口后坐在了凳子上,眉头微微皱着,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他这次离开扬州城返京是故意示敌以弱,目的是迷惑陈文仁,使得陈文仁以为他忙着朵颜三卫的事情无瑕顾及两淮盐道的事情,进而放松警惕,等到赵欣月安全回来后他就会对两淮盐道施以雷霆手段,从那些运到各地的积盐入手一举将两淮盐道击垮。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李云天此时万万没有料到,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不仅改变了他的行程,也使两淮盐道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616章 风云突变

    十月初七,扬州码头上人山人海,扬州城的达官贵人悉数前来码头给李云天送行,吸引了众多百姓赶来看热闹。

    与码头上的众人告别后,李云天领着雷婷等人登上了来时乘坐的那艘双层大船,缓缓驶离了码头。

    “相公,咱们就这么走了?”船舱里,雷婷望了一眼窗外远去的码头,颇为不甘心地向坐在桌旁看书的李云天说道。

    “山不转水转,等欣月回来相公会让他们后悔的。”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开口安慰着她。

    “相公,朵颜三卫可不好对付,你可不要因为两淮盐道的事情分心。”雷婷想起了一件事情,坐在李云天的对面后神情关切地说道。

    “征讨朵颜三卫至少要等到明年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只要欣月一回来相公就对两淮盐道动手,一定能在大军出征之前赶回来。”李云天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回答。

    虽然两淮盐道事务复杂,涉及甚广,但李云天的目标是两淮盐道、盐商总会和南京户部,并不准备牵连其他部院衙门的官吏,再加上宣德帝已经决定只追究自宣德年以来两淮盐道和南京户部相应官吏的责任,这就无形中使得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李云天只要拿下两淮盐道和南京户部的那些涉案大员,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做即可。

    因此,如果一切顺利他能在三月份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从扬州赶回京城,实在不行可以推迟到四月份再发兵关外,反正李云天又不着急与朵颜三卫开战。

    “相公,这次你要亲自率军去关外?”雷婷也知道朵颜三卫不好招惹,不由得有些担忧地问道。

    虽说朵颜三卫名义上只有三个卫所的兵马,但实际上却是北方游牧民族的结合体,包括不少游牧民族在内,其骑兵尤其厉害。

    当年永乐帝北征蒙古鞑靼部和瓦剌部的时候就多次征用朵颜三卫的骑兵去对付鞑靼部和瓦剌部的骑兵,而且给鞑靼部和瓦剌部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李云天一旦被骑兵给纠缠上,那么就会身临险境。

    “相公不放心把骁武军交给别人来执掌,况且相公不去的话皇上也不会同意让骁武军去收复大宁城。”李云天知道雷婷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笑着向她解释。

    雷婷自然清楚这个道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她知道李云天这次必须要出兵关外,既是为了收复大宁城同时也是想速战速决,以确保宣德帝休养生息的国策不会因此被破坏,否则一旦战事久拖不决的话必会劳民伤财。

    “少爷、夫人,前方有一只小船拦路,不知所为何事。”中午时分,李云天和雷婷在船舱吃饭的时候,李满山忽然快步走了进来,向两人躬身说道。

    “拦路?”李云天闻言顿时觉得有些意外,难道是要鸣冤告状的?

    “相公,地方上的事你不易介入。”雷婷放下手里的碗筷轻声劝道,此时拦路之人十有**是要找李云天告状,虽说李云天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课这次来扬州并无督察地方衙门的权力,贸然介入此事容易引发外界的非议。

    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然后微微颔首,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两淮盐道的事情已经够他烦的了,他不想再生别的事端。

    李满山随后赶向船头,指挥锦衣卫驱赶拦路的小船离开,要告状的话去找巡按南直隶的御史或者南直隶巡抚。

    “少爷、夫人,拦路之人声称不是告状,有重要事情要向少爷禀报。”不久后,李满山再度快步走进船舱,躬身禀告。

    “噢?”李云天感到有些奇怪,想了想后起身走出了船舱,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打算,雷婷和李满山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船头的甲板上,十几名锦衣卫的校尉将手里的弓箭或者弩弓对准了前方的一条显得有些破旧的小船,一名衣着普通的蓝裙年轻女子神情焦急地立在小船的船头,正焦急地仰首望着大船。

    “你是何人?找本侯何事?”李云天打量了一眼那名蓝裙女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民女叩见侯爷。”蓝裙女子闻言知道船头上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那名年轻人就是镇武侯,连忙跪了下去,双手将一个用手帕包裹起来的物品举在手上,“侯爷看了这个物件,就知道民女的来意。”

    李云天的眉头皱了皱,不知道蓝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后向李满山微微颔首,李满山于是让人放下了吊篮将那个用手帕包裹着的物品吊上了船。

    “侯爷,你看。”李满山打开手帕,发现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银制长命锁,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背面还有一个“月”字,于是递给了李云天。

    李云天觉得这个长命锁有些眼熟,好像自己在那里见过它,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微微蹙着眉头翻看着。

    “相公,这个好像是欣月的!”就在李云天凝神回忆着的时候,一旁的雷婷忽然面露诧异的神色,轻声在他耳旁说道。

    “把她带上船。”李云天闻言眼前亮了一下,随后沉声吩咐李满山。

    当年赵欣月差一点被济宁卫的那名副千户****时,李云天见到了她颈部挂着的这块长命锁,不过由于已经过了五六年李云天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如果不是雷婷提醒的话他还真的很难想起来,毕竟当时只是匆匆看了几眼。

    雷婷和赵欣月来到扬州后曾经一起在水池中沐浴,自然知道赵欣月戴着那把长命锁,古代不仅富贵之家,就连平民百姓很多也给子女戴长命锁保平安。

    随着李云天的命令,那名蓝裙女子坐在一个大竹筐里被锦衣卫校尉拉上了船,李满山领着她进了船舱,李云天和雷婷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等李满山关上船舱的门后,雷婷拿起赵欣月的长命锁神情冷峻地望向了蓝裙女子。

    “禀大人,民女是陆家集陆老爷子家的下人,赵姑娘在陆家二小姐的阁楼里,你们快去救她。”蓝裙女子闻言连忙跪在了地上,神情焦急地向赵欣月说道。

    “什么?”赵欣月吃了一惊,不由得有些惊喜地看向了李云天,要是赵欣月真的在陆家的话那可就帮李云天解了目前的困局。

    “本侯问你,你为何要帮赵姑娘传信?”李云天的眼前亮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

    “禀侯爷,民女的父亲和大哥被他们诬陷运贩私盐给砍了头,民女这样做是想给他们报仇雪恨,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处!”蓝裙女子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悲愤的神色,语气决然地回答。

    “你此次来报信是否会让陆家有所警觉?”蓝裙女子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两淮盐道的人,每年两淮盐道都要抓一些私盐贩子上报朝廷,其中不乏有杀良冒功的事情发生,李云天觉得她不像是在撒谎,因此神情严肃地问道。

    要是陆家的人知道蓝裙女子失踪,肯定会把赵欣月转移走的,如此一来他可就要白忙活了,而且还打草惊蛇。

    “侯爷放心,民女并不是陆二小姐的侍女,她身边的一名名叫二丫的侍女与民女是一个村的,将赵姑娘的事情告诉了民女,民女这才知道赵小姐被关在那里。民女离开陆府的时候为了不让陆家人起疑特意让同乡来报信说民女的爷爷病危,故而顺利告了假。”蓝裙女子连忙摇了摇头,开口向李云天解释。

    “满山,你安排一下,晚上随本侯下船去陆家集!”李云天闻言脸上神色变得缓和下来,沉吟了一下后杀气腾腾地吩咐李满山,“另外,通知雷烈让他就地扎营,只要本侯一声令下就返回扬州城,将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的人悉数擒拿!”

    所谓风水轮流转,恐怕陈文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扬州的风向那么快就会发生改变。

    清晨时分,陆家集笼罩在一片沉寂的夜色中,这个有着近两千户居民的镇子是扬州府最大的一个乡镇。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色的寂静,十几匹快马冲破了夜幕出现在了镇口,马背上的骑士皆一身便装,尤为醒目的是都背着一把弩弓,而且腰上挂着一把刀鞘斜长的佩刀。

    “下马。”到了镇口后,领头骑士沉声下达了命令,于是众人纷纷翻身落马。

    借着天上的月光可以看清领头的骑士正是李云天,雷婷和李满山领着十几名护卫紧紧跟着他进入了镇里,直奔陆家集族长陆老爷的府邸。

    根据那名蓝裙女子提供的线索,看守赵欣月的只有两名将赵欣月送来的大汉,因此李云天决定采用突袭的方式来救赵欣月。

    陆老爷的府邸位于陆家集南部,高墙大院,红砖绿瓦,即便是在夜里一眼望上去也非常气派。

    那名蓝裙女子已经绘制了陆宅的地形图,因此李云天领着众人从后院翻墙进入陆宅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个环境雅致的小院――陆家未出阁二小姐住的闺院。

    如果蓝裙女子的情报没错的话,赵欣月现在被关在小院那个三层阁楼三楼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是一个套间的结构,分为内室和外室,窗户都已经从里面用木板钉死,

    赵欣月自然住在内室,陆二小姐的两名贴身侍女轮流在内室里伺候她,同时也是在监视她,那两名送赵欣月来的大汉则住在外室。

    锦衣卫曾经带人来陆宅搜查过,连陆二小姐的闺房都没有放过,可惜当时赵欣月被捆上手脚后藏了起来,瞒过了搜查的人,使得其无功而返。

第617章 脱险

    李云天领着人进入小院后不久,正当李满山指挥着人用刀拨阁楼大门的门栓时,楼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好像有人下楼。

    见此情形李云天随即做了一个手势,众人于是就静静地埋伏在了门外。

    不久后,房门咯吱一声开了,一名英俊男子和一名清秀女子拉着手,十分亲昵地走了出来。

    “宝贝儿,我明天晚上再来看……”两人在门外停下了脚步,英俊男子笑眯眯地伸手勾了一下那名清秀女子的下巴,一脸轻浮地说道,不过话没说完他就怔住了,看见了那些躲在门旁的护卫,声音嘎然而止。

    与此同时,几名护卫一拥而上,捂住了英俊男子和清秀女子的嘴巴,顺便也将一名跟在后面的侍女制住,拖进了房间里。

    “各位大爷,在下只是一个教书的穷秀才,各位大爷饶小的一条命吧。”屋里,英俊男子以为李云天等人时打劫的劫匪,连忙磕着头求饶。

    “你是陆家二小姐?”李云天没有理会那名英俊男子,而是转向了神情惊恐的清秀女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只要你不伤害我们,我愿意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们。”清秀女子点了点头,不无慌乱地说道。

    “三楼的那个姑娘是否还在上面?”李云天见确定了清秀女子的身份,于是沉声追问。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陆二小姐闻言顿时就是一怔,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从陆二小姐的反应中李云天知道赵欣月还在楼上,心中随之松了一口气,向一旁的雷婷点了一下头,雷婷于是领着人轻手轻脚地向三楼摸去。

    “你……你们是什么人?”陆二小姐意识到眼前这群陌生人是冲着三楼的赵欣月来的,脸色苍白地望着李云天,她知道赵欣月的身份,如果赵欣月被人从陆家救走的话陆家将大难临头,官府不久前为了寻找赵欣月可是几乎将整个陆家集翻过来一遍。

    “闭嘴,否则老子一刀砍了你。”李云天自然不会理会陆二小姐,李满山闻言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在她的面前比划了一下,免得陆二小姐发出声响惊动了楼上的看守。

    “绣……绣春刀!”那名英俊男子一脸惊恐地盯着李满山手里的刀,口中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他以前曾经在南京的时候见过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人佩戴绣春刀,故而一眼就认出了这把模样怪异的刀具。

    按照大名律例,唯有讲武堂和锦衣卫能使用绣春刀,否则将以谋逆论处,很显然无论是讲武堂还是锦衣卫都不好招惹。

    “大……大爷,小的只是被陆家二小姐勾引与她私通,与陆家并无瓜葛,请大爷明察。”随后,英俊男子神情惊惶地向李云天磕头求饶。

    李云天见状眉头顿时微微一皱,英俊男子此举无疑会惊动楼上看守赵欣月的人,李满山自然清楚目前的局势,因此径直飞起一脚踹在了英俊男子的脸上。

    英俊男子顿时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在地上昏了过去,脸上一个清晰的脚印,鼻血汩汩地往外流着,使得陆二小姐连忙关切地上前将其搂在了怀里。

    李云天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怜陆二小姐痴心一片,不过那名英俊男子一上来就把通奸的责任扣在了陆二小姐的头上,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吃软饭的小白脸保不准私下里与多少女人有染。

    不久后,楼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云天抬头望去,只见雷婷挽着披散着头发的赵欣月从楼梯上下来。

    “李大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见到李云天,赵欣月禁不住眼眶一红,不顾现场众人,情绪激动地奔上前扑进了李云天的怀里,随后嘤嘤地哭了起来。

    李云天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想安慰赵欣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微微笑了笑伸手轻轻拍着赵欣月的背,他知道赵欣月心中有很多委屈,任由其发泄着激动的情绪。

    好一会儿赵欣月才停止了哭泣,她好像意识到自己先前行为有些不妥,脸颊红润地松开了李云天,神情忸怩地与雷婷站在了一起,雷婷也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望着她,使得她越发不好意思。

    “通知雷烈,火速赶回扬州城,让扬州卫指挥使协助其捉拿两淮盐道一干官吏和盐商总会众盐商!”李云天稳定了一下心神,沉声向李满山下达了命令,“另外,查扣南京户部与盐务有关的一众官吏。”

    李满山随即召来了两名护卫,将两份早已经写好的公函分别交给两人,两名护卫向李云天拱了一下手后拿着各自的公文急匆匆离开。

    “你……你是镇武侯?”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后,陆二小姐的脸上一片惨白,很显然扬州地界上敢对两淮盐道、南京户部和盐商总会下手的人除了李云天外别无他人。

    “本侯曾经下发过告示,窝藏者与绑架者同罪,你们为何执迷不悟,非要心存侥幸!”李云天见陆二小姐认出了自己,因此并没有否认她的猜测,淡淡地说道。

    “侯爷,家父这样做纯属迫不得已,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话我们……”陆二小姐闻言顿时急了,连忙开口辩解。

    “本侯不想听理由。”不过,陆二小姐的话被李云天打断了,李云天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本侯相信你父亲看到告示后有两条选择,可惜他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必须为此付出惩罚!”

    “不过,本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守住本侯在这里的消息,那么本侯届时可以算你将功赎罪。”说着,李云天语峰一转,神情严肃地说道。

    雷烈最快也要今天晚上才能赶回扬州城,故而在雷烈到达扬州城之前李云天在陆家集的消息必须要保密,否则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的人一定会潜逃,这就需要陆二小姐的帮助。

    而且,这也是陆二小姐身边贴身侍女二丫的意思,二丫与陆二小姐主仆情深,赵欣月答应二丫会帮陆二小姐脱罪,所以李云天给陆二小姐一个机会。

    “谢侯爷,谢侯爷。”陆二小姐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李云天既然没把话说死那么就表明事情还有回旋的机会。

    在陆二小姐的掩护下,李云天等人在小院的事情被隐瞒了下来,一天的时间波澜不惊地度过。

    李云天审过那两名看押陆二小姐的大汉,开始两人还嘴硬,不过李满山让两人尝了一下锦衣卫本镇抚司的刑罚后,两人乖乖地就把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正如李云天所料定的那样,这两个大汉是陈文仁的心腹手下,专门负责把赵欣月从扬州城秘密运来陆家集,至于那几名在布坊绑架赵欣月的伙计躲在了两淮盐道的一家盐场里。

    这两名大汉本以为他们躲在陆家集的事情无人知晓,毕竟连陈光宗也不知道赵欣月的去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在睡梦中被李云天的人给擒获了。

    说实话,陈文仁与陆二小姐的父亲相互间其实并不算熟悉,但是他却不敢违逆陈文仁的意思,以免受到陈文仁的报复,这使得李云天很难猜到赵欣月竟被藏在这里。

    第二天凌晨,李云天一行人从陆宅后门悄悄离开,在镇口骑上早已经等在那里的马匹,风驰电掣地奔向了扬州城。

    陆家集距离扬州城只有十五里,大半个时辰后李云天一行人就赶到了扬州城,雷烈领着几名重要武官在扬州城南门外的一个凉亭里恭候他的到来。

    雷烈是昨晚率军来的扬州城,已经让手下的骁武军守住了扬州城四个城门,只要天亮一开城门就会控制住城门在扬州城里实行戒严,避免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的人逃出城。

    李云天立在南门外一个山头上凝神望着夜色下一派沉寂的扬州城,身后是雷婷等人,他这些天来被陈文仁算计的闷气终于可以吐出去。

    “侯爷,咱们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儿?”雷烈对明天的行动有些担忧,不由得走上前问道,自隋唐起哪朝哪代还从没有出现过将盐道衙门连根拔起的事情,这样一来后果严重,影响甚大。

    “不破不立,两淮盐道从上到下都已经被贪腐之风腐蚀,唯有彻底清除他们。”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先前他还在寻找对两淮盐道下手的借口,没想到陈文仁主动前来送死,那么就不要怨他下重手了。

    “相公,你是不是该给军阁回一封公函,看来年前咱们可能都要留在扬州了。”雷婷想起了一件事情,走上前低声提醒道。

    李云天如今要着手整顿两淮盐道那么自然就回不了京城,两淮盐道是大明户部税银的重要来源,对大明的重要性非朵颜三卫可比,因此军阁也唯有等李云天处理完了盐道上的事情再提北征朵颜三卫的事宜。

    “拿笔墨来,相公这就给军阁回函,说明扬州的事宜。”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他准备主动向军阁请战前去征讨朵颜三卫,不过前提是要让骁武军扩军,使其拥有足够的兵力与朵颜三卫作战。

第618章 迅雷之势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扬州城南门的士卒像往常一样哈欠连天地打开了城门,揉着惺忪的睡眼准备开始一天的值守。

    还没等士卒们把城门开展,门外呼啦一下涌进来一群穿着黑色军服的人,迅速接管了城门的防务,将守城的士卒在城门楼下集中了起来。

    “奉两淮盐道巡盐正使令,为了缉拿两淮盐道私盐重犯,骁武军接管扬州防务。”一名上尉武官面无表情地向睡眼朦胧的城门官下达了命令。

    “私……私盐重犯?”城门官闻言顿时打了一个冷战,刹那间睡意全无,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已经离开扬州城的李云天竟然会再度提起私盐的事情,而且看上去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难道两淮盐道的天要变了?

    李云天在众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赶往了两淮盐道衙门,准备在两淮盐道衙门大堂提审被擒拿的盐道官吏和盐商。

    街上此时虽然冷清但也有了一些零散的行人,神情愕然地望着在行色匆匆的骁武军军士,私下里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骁武军应该已经离开了扬州城才对,谁成想又忽然出现,难道扬州城出了什么大事?

    讲武堂扬州司务处的人事先已经接到了李云天的密令,早已经密切关注两淮盐道官吏和盐商总会盐商的动向,领着进城的骁武军前去拿人,使得那些案犯相继在青楼和家中被擒。

    一时间,寂静的扬州城变得喧闹了起来,街上四处可见骁武军军士和扬州卫士卒拿人的身影。

    很快,扬州城的百姓们就知道两淮盐道出了事,因为那些被抓的人不是两淮盐道的官吏就是盐商总会的盐商,摆明了就是冲着两淮盐道来的。

    这个猜测不久后就被官府贴出来的告示给证实了,两淮盐道巡盐正使、镇武侯李云天在告示中公告全城军民,两淮盐道官吏和盐商总会盐商涉及私盐运贩,性质恶劣,罪责重大,故而悉数捉拿审查。

    随着这个告示的出现,扬州城顿时选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杀了一个回马枪,而且以雷霆之势对两淮盐道下手。

    “老爷,不好了,骁武军的人冲进来了。”陈府,陈文仁正搂着一名年轻貌美的歌舞姬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管家焦急的声音。

    “什么?”陈文仁闻言顿时从睡梦中惊醒,噌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双目流露出愕然的神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抓住陈文仁,千万不要让他跑了。”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粗犷的声音随即响起。

    “怎么会这样?”陈文仁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骁武军的人竟然闯进家中前来捉拿他,神情不由得大变,难道李云天不顾赵欣月的死活想要报复他?

    不等陈文仁想明白,房门已经砰的一声被人粗鲁地给踹开,几名身穿黑色军装的骁武军军士闯了进来。

    “大胆,本官乃朝廷正三品命官,尔等私闯本官卧房,该当何罪?”陈文仁见状面色一沉,色厉内荏地向那几名骁武军军士喝道,想要用自己的官位震住他们。

    “拿下!”领头的中尉武官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冲着陈文仁一指,沉声下达了命令,他身旁的骁武军军士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与锦衣卫只听从宣德帝和锦衣卫指挥使的命令一样,骁武军将士的眼中只有宣德帝和李云天,故而陈文仁的官威根本就吓不住他们。

    “啊!”当一名骁武军军士撤掉了盖在陈文仁身上的锦被时,那名睡在他身旁的歌舞姬忽然惊声尖叫了起来,原来陈文仁和歌舞姬都没有穿衣服,光溜溜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给他穿衣。”那名中尉武官眉头微微一皱,沉声下达了命令,他总不能就这么赤条条地带走陈文仁。

    几名骁武军军士随即将陈文仁按在床上,七手八脚地给他往身上套着衣服,那名歌舞姬双手抓着锦被躲在床角瑟瑟发抖,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堂堂的南京户部左侍郎会被人如此粗鲁地对待。

    “你们这些不开眼的莽夫,竟然敢冒犯本官,本官一定会让你们后悔,哎呦……”

    陈文仁何时受到过这种羞辱,气得火冒三丈,开口威胁骁武军的军士,结果一名按着他的军士手上一用力他就疼得龇牙咧嘴,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以免自讨苦吃,眼神闪烁地想着应对之策,很显然李云天这一次来者不善。

    与陈文仁一样,陈光宗和张盛也是被骁武军光溜溜地从被窝里拖出来的,不过两人不是在家里而是在怡香堂两个红牌姑娘的闺房里。

    昨晚陈光宗做东宴请张盛等人,一直嬉笑玩乐到深夜才入睡,由于喝了不少酒因此被骁武军拖出被窝的时候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扬州知府陆兴和扬州卫指挥使韩虎接到李云天的通传后急匆匆赶去了两淮盐道衙门,两人赶到的时候谢恒和韩亮已经先到一步,正在与李云天在那里商议着什么。

    “两位大人,本侯已经给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南京大理寺寺卿和南京刑部尚书发去了公文,请三位大人前来扬州监审两淮盐道贪墨和私盐案,在此期间扬州的市面就交给两位大人维持了。”

    李云天伸手示意陆兴和韩虎落座,然后神情严肃地说道,他身为两淮盐道巡盐正使,如果遇到盐道上的重大案件可以请求南京三法司进行监审,以保证案件的公正。

    “下官明白。”听闻李云天竟然要请南京三法司的主官来扬州监审两淮盐道案,陆兴和韩虎终于明白李云天这次要对两淮盐道下重手,心中顿时大吃了一惊,看来两淮盐道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连忙恭敬地向李云天一拱手。

    在李云天的突袭下,扬州城那些毫无防备的两淮盐道官吏和盐商总会盐商悉数被捉拿,相继被关在了两淮盐道衙门、扬州府衙和扬州卫指挥使司衙门的大牢里。

    由于此次捉拿的人数众多,单单扬州城被查封的宅院就超过了百户,因此扬州卫的军营就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监狱,关押着上千名涉案案犯的家眷。

    李云天并没有审问那些被抓来的案犯,而是下令查抄他们的财产,搜集他们犯案的罪证,整个扬州城笼罩在了一股紧张压抑的氛围中。

    与扬州城相比,南京城里的官场则被轰动了,拿着李云天手令的骁武军蜂拥着闯进了南京户部,当着南京户部尚书的面将涉及盐务的一干官吏悉数抓走,其家产也随之被查封,所有案犯以及家眷都被关在了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大牢里,禁止与外界接触。

    南京户部的职权虽然比不上京师户部,但是双方的等级却是一样,李云天这次竟然敢对南京户部下手,也着实出乎了南京官场中人的意料。

    不过,在大多数南京城的高官显贵看来,李云天此举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大家可都知道不久前南京户部左侍郎刚刚在两淮盐道事务上严重挑衅了李云天,李云天自然不会任由其欺负,当然会进行反击。

    可谁也没有想到,李云天的反击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动静之大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很显然,李云天将南京户部中那些与两淮盐道有关的官吏悉数逮捕,并且查抄了他们的家,摆明了就是要把两淮盐道的老底给翻出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疯狂的行为。

    与此同时,李云天再度给漕运总督、阳武侯薛禄下发了公文,让其在那些运送私盐的南京户部商船到达目的地码头后全部扣下,没有他的公文不得放行。

    那些私盐现在就是李云天对付两淮盐道的杀手锏,只要他将私盐扣押到明年,届时各地盐荒一起两淮盐道的那些事情不用他审也会大白于天下。

    正因为如此,南京官场对南京户部发生的事情采取了观望的姿态,并没有贸然表达意见,谁也不想陷入到这个案子里去。

    别人可以不闻不问,但南京户部尚书却不能视若无睹,南京户部的官吏被抓走了一大半,使得整个衙门的日常运作受到了严重影响,因此亲自找到了锦衣卫南镇抚司询问情况。

    骁武军的一名上校武官负责此次南京户部的抓捕事宜,淡淡地告诉南京户部尚书那些人涉及到了两淮盐道私盐案和贪墨案,李云天已经邀请南京三法司监审,届时会给其一个满意的交代。

    南京户部尚书无奈,只好写信向京城六部求援,他自然清楚两淮盐道的事情,要是任由李云天这么查下去的话非出大乱子不可。

    就在南京户部尚书的书信离开南京城的同时,南京刑部左侍郎潘兴民、南京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张韬和南京大理寺左少卿秦克启程前往扬州城,准备监审李云天对两淮盐道案情的审理。

    说实话,潘兴民三人本不想再去扬州城,两淮盐道的这淌浑水可不好趟,可他们也颇为无奈,由于李云天已经按照流程给南京刑部尚书、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南京大理寺寺卿发去了监审的公文,而三法司的主官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因此不想介入这件事情,所以三人就无比倒霉地被三法司的主官抓了壮丁,不得不硬着头皮代表南京三法司再度赶赴扬州城。

第619章 时间紧迫

    与上次一样,李云天在扬州城的酒楼设宴给潘兴民、张韬和秦克接风洗尘。

    所谓物是人非,虽说酒楼是同一家酒楼,甚至雅间都是上次的那一间,而且席间李云天依旧谈笑风生,可潘兴民三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的笑容显得颇为勉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们绝对不会来蹚两淮盐道这淌浑水,天知道这件事情会如何收场。

    酒宴结束后,李云天在两淮盐衙门向潘兴民三人介绍了扬州城目前的局势:两淮盐道的大小官吏和盐商总会的大小盐商已经悉数被抓,不少涉案过深的案犯家中已经被查抄,查出了巨额财富,由于数额巨大因此具体价值是多少还未统计出来。

    潘兴民、张韬和秦克得知李云天将两淮盐道给一锅端了后,脸上纷纷流露出无奈的苦笑,李云天这是摆明了要将两淮盐道置于死地,陈文仁挑衅李云天简直愚蠢之极,否则两淮盐道岂会遭此大难?

    而随着盐商总会的盐商被打入大牢,整个江南商界随之被震动,盐商自大明立国其就独占了江南商界半壁江山,谁能想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竟然顷刻之间就轰然倒塌。

    这使得江南商界的格局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剧变,已经与盐商总会形成分庭抗礼之势的九州商会趁势跃居到了江南商界霸主的地位,并且加大力度抢占江南市场。

    盐商之所以是大明第一商会,不单单因为他们从事盐业贩运,而且还涉及布料、瓷器、茶叶等其他生意,因此这次盐商总会遭遇此大劫彻底打乱了江南商界的秩序,而早有准备的九州商会则以迅雷不及而掩耳之势填补了江南商界由于盐商离去所造成的空缺,将粮商总会和布商总会的商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所以,九州商会是此次两淮盐道事件中的最大受益者,他们由于清楚那些盐商此次在劫难逃,故而全力抢占那些盐商名下的生意,而粮商总会和布商总会的商贾则由于不清楚形势而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错失了扩张的良机。

    十月十二,李云天在两淮盐道衙门升堂问案,以两淮盐道巡盐正使的身份担任主审,谢恒和韩亮以两淮盐道巡盐副使的身份担任陪审,潘兴民、张韬和秦克则以三法司堂官的身份监审。

    单从此次两淮盐道案子的规格上来看,已经是大明顶级档次的审案。

    除去皇帝御审的案子外,称得上大明顶级审理的案子规格有两种,最高的是九卿会审,其次就是三法司会审。

    九卿会审指的由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寺卿和通政使司通政使九大部院衙门主官参与审理的案件。

    三法司会审指的是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堂官参与审理的案件,其中又分为两种档次:

    最高规格自然是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书这样的三法司主官亲审的案子,其次是都察院左右副都御史、大理寺左右少卿和刑部左右侍郎这样三法司辅官审理的案子。

    虽然大明的中央机构分为行政级别相同的京师部院衙门和南京部院衙门,但京师部院衙门才是大明的中央机构,故而九卿会审和三法司会审的官员指的是京师部院衙门的堂官。

    不过,因为南京部院衙门的堂官的级别与京师部院衙门的堂官相同,只是职权不如对方,故而南京各部院衙门的堂官在特定的时候也可以行使“九卿会审”和“三法司会审”的权利,其规格、效力与京城各部院衙门堂官参与审理时一样。

    因为大明迁都也才十来年,故而南京部院衙门的官员还没有机会取代京师部院衙门来进行“九卿会审”和“三法司会审”,而京师部院衙门也不会放弃如此重要的权利。

    此次南京三法司衙门之所以能“幸运”地被李云天用公文请来扬州监审,行三法司会审之实,完全是因为李云天想要速战速决,在惊动京师官场之前将两淮盐道的贪墨和私盐一案审理清楚,届时他只要忙善后事宜即可,而不用与京师六部正面对抗。

    一旦两淮盐道的贪墨和私盐一案形成定局,那么京师六部自然就会将精力转向与李云天讨价还价,以求妥善处理此案,避免内阁过多干涉进而牵连太多的六部阵营官员,否则他们将失去在朝堂之上的主动,史无前例地被内阁压制住。

    也就是说,李云天到时候将会成为内阁和六部之间的缓冲地带,极力调解双方之间的矛盾,避免六部阵营受到重创,毕竟宣德帝希望看见内阁和六部在朝堂上成为均势,而不是一方压倒另一方,进而形成独揽朝政的局面。

    身为帝王,宣德帝自然深谙驭下之道,绝对不希望朝中有一方势力把持朝政,这才决定让李云天来彻查两淮盐道,既是给六部一个下马威,也是暗中扶持势弱的内阁与六部相抗衡,同时又树立了自己的君威,可谓一举三得。

    不过,要想办成这件事情绝不容易,六部的阻力姑且不说,单单要想抓住两淮盐道的把柄就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很显然两淮盐道的人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再加上京城六部在朝堂上的呼应,因此要想查到证据的话可谓难上加难。

    而敢彻查两淮盐道,并且有能力将其查清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纵观朝廷上下也唯有李云天办此事最让宣德帝放心。

    李云天正是深知于此案难办,这才趁着两淮盐道运送私盐的时机将张贵的案子闹大,进而给予了两淮盐道巨大的震慑,迫使两淮盐道的那批私盐没能及时发送出去,以至于落到如今的困境,使得那批私盐将成为李云天手中置两淮盐道于死地的证据。

    其实,李云天也不愿意看见因为他扣押了那些私盐而导致大明地方上出现盐荒,这才让阳武侯薛禄等那批私盐到达目的码头后再将其扣押下来,他要趁着那些私盐在路上的时间尽快把两淮盐道的案子审结,使得那些私盐能尽早运抵到地方上。

    李云天等主审、陪审和监审在大堂上落座后,立在堂前一侧的李满山一招手,两名锦衣卫就将面色铁青的南京户部左侍郎陈文仁带了上来。

    几天不见,陈文仁的鬓角已经爬满了白发,而且神情憔悴,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见此情形潘兴民、张韬和秦克心中不由得唏嘘不已,没想到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两淮盐道竟然发生了如此惊人的逆转,原本志得意满的陈文仁回成为李云天的阶下囚。

    虽说已经身陷囹圄,但陈文仁被带上大堂后却依旧官威十足,立在堂前仰头望着李云天,眼神阴森地与李云天对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云天敢对自己下手。

    “陈大人,本官是皇上御封的两淮盐道巡盐正使,现在问你,那些被漕运总督衙门查扣的食盐究竟是私盐还是积盐?”李云天知道陈文仁这几天来在两淮盐道衙门的大牢里备受煎熬,现在心中肯定恨死了自己,他对此毫不为意不动声色地问道。

    “当然是积盐了,否则南京户部为何会开出盐引?”陈文仁闻言冷笑了一声,一脸傲慢地瞪着李云天,“镇武侯,本官是六部堂官,你凭什么不经皇上允许就私自将本官下狱?”

    “来人,请皇上圣旨!”李云天早就知道陈文仁不会老实,向立在一旁手里捧着一个黄色锦布包裹着的长圆柱型物件的雷婷沉声说道。

    “圣旨下,南京户部左侍郎陈文仁接旨!”雷婷随即打开手里的黄色锦布,取出了一道圣旨,走上前冲着陈文仁娇声说道。

    “牝鸡司晨!”陈文仁闻言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口中冷哼了一声,就势跪在了堂前,他岂会不知道雷婷是一名女子?因此故意出言嘲讽。

    现场人很多人都听见了这句话,雷婷的柳眉微微一蹙,随后不动声色地打开圣旨开始宣读。

    这道圣旨是李云天离京前宣德帝给他的,圣旨上清清楚楚写明了两淮盐道倘若存在贪墨之风,那么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交由李云天严查。

    “陈大人,你已经听见了皇上的圣旨,本官承圣命彻查两淮盐道,那些私盐的盐引是从南京户部开出来的,你身为主掌盐引事宜的南京户部侍郎难道不应该在牢里待上几天?”

    等雷婷宣读完圣旨,李云天斜向上拱了一下手,然后面无表情地与瞪着自己的陈文仁对视着,他岂会怕了陈文仁?

    “镇武侯,你凭什么说那些积盐是私盐?”陈文仁见李云天目光犀利,顿时有些心虚,随后冷笑着问道,对李云天的质问予以否认。

    “陈大人,那些是不是私盐你说了不算,本官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李云天见陈文仁抵赖,不动声色地说道,“本官只想问你,南京户部这次开出的盐引为何是官盐的两倍多,难道你想让地方上的百姓这两年都吃积盐?”

第620章 百般狡辩

    “镇武侯,只要将盐价压低那么一年之内那些盐就会被卖掉,这总比他们烂在各大盐场的库房里强吧?”陈文仁早就知道李云天会问积盐的事情,故而心中早就有了对策,冷笑着反问李云天。

    “倘若事情如陈大人所言,那么本官对陈大人的为人甚是敬佩,陈大人冒着断送仕途的风险给大明挽回了盐务上的损失,也不失我大明官场的一桩美谈!”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语气中充满了调侃。

    “本官无愧于心!”陈文仁的脸皮早已经比城墙还厚,闻言丝毫也不觉得羞愧,一仰首,大义凌然地说道。

    “好一个无愧于心,本官也希望所掌握的那些证据是错的,还陈大人一个公道。”李云天见陈文仁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陈文仁宦海沉浮数十年,岂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

    “本官也想看看侯爷如何将这场闹剧收场!”陈文仁怎会听不出李云天的言外之意,针锋相对地回答。

    “让陈大人在他的供词上签字画押。”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李云天知道他从陈文仁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向一旁的做记录的文书挥了一下手,结束了两人的首次交锋。

    陈文仁拿过供词看了看,确认供词没问题后在上面写下了他的名字并按上了手印,然后扬长而去。

    潘兴民、张韬和秦克禁不住对视了一眼,看来陈文仁是决定顽抗到底,这也代表了其他涉事案犯的态度,毕竟谁都知道要是承认贩运私盐必死无疑,因此李云天要想拿下两淮盐道并不容易。

    “来人,带盐商总会一干嫌犯。”出乎潘兴民三人意料,李云天接下来没有提审两淮盐道衙门的人,而是让锦衣卫将杨慕恩等盐商总会执事以上级别的盐商带来。

    等杨慕恩等人来到大堂后,潘兴民、张韬和秦克惊讶地发现他们虽然神情憔悴,头发凌乱,但是一个个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到过什么刑罚,这着实出乎了三人的意料。

    在潘兴民三人看来,李云天要想拿下两淮盐道这个案子,肯定会想尽办法来查找证据,对那些盐商用刑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谁成想李云天却并没有动盐商总会的人,看来传言非虚,李云天审案不喜欢动用酷刑来逼供。

    “下官拜见侯爷、各位大人。”

    “小人叩见侯爷、各位大人。”

    与不久前一样,杨慕恩等人一行来到大堂后一部分人躬身行礼,另外一部分人则下跪,只不过里面少了盐商总会副会长魏德光。

    “知道本官这几天为何没有提审你们?”李云天扫了一眼神情紧张的杨慕恩等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请侯爷明示?”杨慕恩扭头望了一眼身后跟着的盐商,见众人皆一脸的茫然,于是向李云天一躬身问道。

    “此次两淮盐道的私盐一案事关重大,可谓我大明立朝以来绝无仅有的惊天贪腐大案,本官离京之时皇上曾经嘱咐本官,两淮盐道贪墨一案无论涉及何人,一律严惩不贷。”

    李云天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道,“想必诸位已经知道,那些私盐已经被本官所掌控,根据两淮盐道的公文记载那些私盐由你们盐商销售给地方上的百姓,如果本官将那些私盐查扣到明年,会发生什么事情想必你们很清楚。”

    “私盐一事已成定局,在本官开口询问你们案情之前,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有人能如实招供自己的罪状,那么本官将罪减一等发落。”说着,李云天环视了神情慌乱的杨慕恩等人一眼,语气逐渐变得严厉起来,“否则,尔等不要怪本官届时铁面无情了。”

    听闻此言,大堂上的那些盐商顿时就是一阵骚动,脸色纷纷变得苍白,他们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责不仅要掉脑袋而且还要牵连家人,因此决定硬抗到底,等待朝廷上那些与两淮盐道关系密切的高官权贵出手相救。

    很显然,面对两淮盐道的这次大难朝廷那些得了好处的大员们是不会视若无睹的,肯定会想法设法为那些私盐开脱,是私盐还是积盐现在还未尝可知。

    不过,李云天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使得众人的心中起了不小的涟漪,如果李云天真的顶住压力,把那些私盐给扣下了那么明年大明必将爆发盐荒,那么后果可不堪设想。

    在那些盐商看来,两淮盐道的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他们招供不招供的问题,而是李云天与两淮盐道那些幕后大员在较量中谁能压倒对方,确切来说的话就是李云天身后的内阁与两淮盐道背后的京师六部之间进行一场角力。

    如果单论势力的话,六部无疑占据了优势可内阁也不是好惹的,再加上李云天牢牢掌控住了那些私盐,这就使得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因此,此时盐商们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行差踏错,而一旦站错了队那么等待着的绝对是灭顶之灾。

    如今李云天态度强硬,再加上抛出了“罪减一等”的交换条件,意味着盐商们可以留下一条性命,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其实,在两淮盐道的这次案子里盐商的地位是最为尴尬的,虽说他们平日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可终究不过是两淮盐道在私盐生意上安置的一粒棋子而已,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成为了此次事件的替罪羊,被两淮盐道一股脑地将罪责推到他们的身上,以平息此次的事态。

    因此对于李云天抛出来的橄榄枝,盐商们自然会动心,无论如何也能留下一条性命。

    “侯爷,下官不清楚侯爷口中私盐所指为何,请侯爷明示!”就在盐商们心神动荡的时候,杨慕恩的眉头皱了一下,冲着李云天一拱手,宏声说道。

    听闻此言,众盐商顿时望向了李云天,杨慕恩刚才的话很显然是否认与私盐有关,他们想看看李云天会如何应对。

    “杨会长,本官的话说得已经够清楚了,至于你们是否明白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李云天早就料到了杨慕恩会负隅顽抗,望着他淡淡地说道,“要是让本官点明了那些私盐的出处,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让本官宽容你们的罪责?”

    “侯爷,下官在盐商总会三十多年,只听说过盐枭运贩私盐,从未听闻盐商总会涉及私盐一事。”

    杨慕恩身为盐商总会会长是两淮盐道私盐一案的关键人物,此时更是盐商们的主心骨,他自然不可能认罪,闻言一本正经地说道,“盐商总会虽不敢说忧国忧民,但自太祖皇帝起向大明捐献的财物居全国之首,太宗皇帝因此恩赐了在下等人功名,在下等人对大明忠心耿耿,岂会与私盐有染?”

    “杨会长,既然说到了历年来的捐献,那么本官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李云天见杨慕恩当众炫耀盐商总会以往的功绩,嘴角顿时流露出一丝冷笑,神情严肃地望着他,“杨会长,本官问你,在大明的各行各业中盐商是否最为富庶?”

    “承蒙皇上恩典,让盐商经营各地的盐务,日子过得确实比其他行业略好。”杨慕恩感到李云天来者不善,故而不敢轻怠,沉吟了一下后谨慎地回答。

    “略好?杨会长过谦了,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盐商总会对大明的捐献占据了大明受捐总量的九成,远远将其他行业的商家抛在了后面。”李云天闻言双目闪过一道寒芒,冷冷地说道,“本官这次查抄了你们盐商总会不少人的家,其宅院之辽阔奢华令本官大开眼界,故而称你们盐商是天下第一商丝毫不为过。”

    “侯爷,盐商虽然小有余财,但都是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家业,一分一毫都清清白白。”杨慕恩闻言脸上微微一变,不甘示弱地辩解道。

    “清清白白?”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这个词从杨慕恩的口中说出也着实可笑,随后神情冷峻地望着他,“杨会长,根据你家的账房所提供的账册,上面记载的财物好像与本官查封你的财产相差甚远,这个你作何解释?”

    不单单盐商,天下间的商贾通常来说都会有两本账来记录家中的资产,一本是用来给官府查看的明账,交给账房保管,另外一本则是记录真实收支的暗帐,由商贾亲自掌管。

    李云天如今只是查封了那些盐商的财产,并没有对其家中大肆搜查,目的就是想要给那些盐商一个机会,他现在手中握有那些盐商的所有明账,如果那些盐商不识好歹的话他就会去搜查被藏起来的暗帐,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暗帐十有**藏在那些盐商的家中。

    “侯爷,下官家中的一些物品是亲朋好友逢年过节送的,下官并没有登记在账册里。”杨慕恩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随后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笑话,如此贵重的物品即便是不登在账册里,那么也要记下来以备查看,再不济以后也要凭此回礼,可本侯已经问了你的账房和管家,那些物品根本就没有记录在案,他们也说不清楚来源。”

    李云天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提高了音量高声质问,“杨会长,你不会告诉本官你没有将那里礼物的出处给记下来吧?”

    “侯爷,下官公务繁忙,这些琐事都是管家在办,不清楚他是否登记在册!”杨慕恩没想到李云天如此难缠,三言两语就使得他陷入了窘境,脸色变了几变后硬着头皮回答,将责任推给了管家。

    李云天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杨慕恩此时很显然是在耍无赖,那些立在杨慕恩身后的盐商也是面面相觑,想到杨慕恩在与李云天的交手中这么快就败下阵来,逼得杨慕恩不得不把管家抛出来自保。

    这时,一名锦衣卫百户忽然大步走进了大堂,立刻吸引了现场众人的视线,李云天见状眼前不由得亮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第621章 杀手锏

    “禀侯爷,扬州商人陆德忠有要事求见。”在大堂众人的注视下,那名锦衣卫百户大步走到堂前,冲着李云天一拱手禀报道。

    “传!”李云天闻言微微一颔首,不动声色地下达了命令。

    杨慕恩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很显然陆德忠来者不善,作为曾经的盐商总会副会长,所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多太多。

    现场的盐商们也纷纷变得紧张起来,陆德忠现在可是九州商会的执事,而九州商会可是李云天在江西九江湖口县一手建立起来的,这个时候来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潘兴民、张韬和秦克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陆德忠的出现可谓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作为盐商总会的前任副会长他自然也牵涉进了两淮盐道的私盐一案,李云天既然要彻查私盐案那么他也绝难幸免肯定会被牵连进去,故而不如主动前来投案争取得到从轻处罚。

    值得一提的是,虽说李云天现在将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的人下狱,不过其由头是那些被漕运总督衙门查扣的私盐,再加上他现在还未正式审理此案,故而四五年前就离开盐商总会的陆德忠得以逃脱被抓。

    面对两淮盐道的局势陆德忠肯定不会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避免两淮盐道的此次劫难,唯有主动应对才能自保。

    当陆德忠走进大堂时,大堂上的众人纷纷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只见陆德忠双手绑在身后,背着荆条,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

    陆德忠的长子陆行恩双手捧着一堆账册躬身跟在后面,他是陆德忠最为其中的儿子,现在负责陆家在九州商会的生意。

    “罪民陆德忠叩见侯爷、各位大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陆德忠来到堂前双腿一曲跪了下去,以头触地说道。

    按照常理,陆德忠和杨慕恩一样也有永乐帝恩赐的功名,故而可以在公堂上不必下跪行礼,可他既然口称“罪民”那么下跪也就顺理成章了。

    陆行恩跟着跪了下去,将手里的账册放在面前的账册后与陆德忠一样以头触地,态度显得十分恭敬。

    听闻“罪民”二字,杨慕恩的双拳不由得紧紧攥了起来,脸色铁青,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看来陆德忠是要把盐商总会的那些隐情都捅出来。

    现场的那些盐商也纷纷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要是陆德忠把两淮盐道的老底给揭露出来,那么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陆老板,你何罪之有?”李云天在大堂上居高临下,一眼就将杨慕恩和众盐商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随即流露出一丝笑意,然后面色一整,郑重其事地问向陆德忠。

    “禀侯爷,罪民以前在盐商总会的时候私下里运贩过私盐,自知罪孽深重,望侯爷开恩,给罪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陆德忠并眉头抬头,跪在那里高声回答。

    轰的一声,大堂里顿时一阵骚动,虽然大家都已经猜到了陆德忠的来意,但是当陆德忠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引发了巨大的震撼。

    “一派胡言!”听了陆德忠的话后,杨慕恩的心中反而得到一丝放松,面色铁青地瞪着陆德忠道,“陆兄,盐商总会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要如此污蔑盐商总会?难道就因为你现在是九州商会的执事,想要趁机讨好某人?”

    李云天听出了杨慕恩是在暗指陆德忠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故意诬陷盐商总会,眼神顿时闪过一丝不屑,事到如今杨慕恩还想负隅顽抗,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杨兄,那批私盐已经败露,侯爷是不想大明出现盐荒这才让那些货船继续启程,否则一旦下令将那些私盐收缴,届时是何后果你我可一清二楚。”

    陆德忠听见杨慕恩的指责后抬头看向了他,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苦口婆心地劝道,“杨兄,事已至此你又何苦要坚持,难道非要让大家一起走向死路?不如向侯爷坦白,侯爷宅心仁厚,会给大家留一条生路的。”

    “住口,陆德忠,你究竟收受了多少好处,要将兄弟们引向绝路?”杨慕恩被说中了痛楚,尤其是被陆德忠扰乱了那些盐商的心境,闻言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有些气急败坏地指着陆德忠沉声喝道。

    “诸位,陆某言尽如此,大家如何选择想必心中已有定论,即使不为自己以后的安危着想也要给家人考虑,魏副会长和赵执事就是前车之鉴,陆某希望大家能谨慎做出选择。”陆德忠并没有理会杨慕恩,而是转向了那些神情惊惶的盐商,郑重其事地劝告道。

    盐商们闻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脸上纷纷浮现出复杂的神色,魏德光和赵文举死得蹊跷,市面上早已经有陈文仁将两人除掉的传言,别看他们在外面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可在陈文仁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如果他们选择继续跟随两淮盐道,那么以后指不定会被两淮盐道抛弃,让他们这些盐商来扛下贩运私盐的罪责,这种推卸责任的把戏在官场上早已经屡见不鲜,届时可就要欲哭无泪了。

    “陆德忠,你当堂威吓我盐商总会,想要让我等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其心可诛!”杨慕恩见身后盐商似乎被陆德忠说动,心中暗自着急,高声指着陆德忠喝道。

    “诸位兄弟,两淮盐道乃我大明税收重地,如果有人想要混淆是非、打击异己,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是绝对不会视若无睹的,一定会还给咱们一个公道!”随后,杨慕恩语峰一转,开口给那些盐商打气。

    听闻此言,一些盐商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虽然他们如果坚持的话有可能最后被两淮盐道出卖了,但他们也有可能继续从事盐业生意,过着纸醉金迷的逍遥日子,而一旦向李云天承认了罪行无疑以后要过苦日子,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李云天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些盐商脸色的变化,暗中无奈地摇了摇头,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贪图享乐的家伙是自己找死,真的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侯爷,这是罪民担任盐商总会执事以后历年来所做私盐生意的账册,望侯爷能高抬贵手,给罪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陆德忠并没有跟杨慕恩争辩,望了一眼身旁的那摞账册,沉声向李云天说道。

    “陆德忠,你与赵文举、陈有财暗中勾结,伪造我盐商总会运贩私盐的账册,居心何在?”杨慕恩在看见那些账册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它们是什么,于是先发制人,冷冷地冲着陆德忠说道。

    陆德忠账册的内容肯定可以与赵文举、陈有财的账册内容相互印证,杨慕恩这才要牵线污蔑三人私下里勾结,以此来证明陆德忠账册内容不实。

    “杨会长,你可有陆执事与赵执事、陈执事相勾结的证据?”李云天自然清楚杨慕恩的用意,淡淡地问道。

    “我盐商总会从来都没有做过私盐生意,他们无中生有,非要诬陷我盐商总会与私盐有染,除了私下里勾结外别无他由!”杨慕恩面无表情地望着李云天,冷笑着回答。

    “杨会长,本官劝你还是先想好贵府多出来那些财物的来源,陆执事账册的真伪本侯与在座的大人自有公断。”李云天见杨慕恩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愧,心中暗暗感到杨慕恩果然老奸巨猾,怪不得能当上盐商总会的会长,于是有条不紊地进行了回击。

    “侯爷,下官年岁已高,记性不好,已经忘记了那些物品的出处。”杨慕恩闻言脸色变了变,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想要跟李云天硬扛到底,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丝毫退路。

    “放心,本官会查清那些东西的来历。”李云天不想与杨慕恩做无谓的纠缠,不动声色地冲着杨慕恩说道,“杨会长,你看看供词上的记录可否准确,如果无异议的话就在上面签字画押。”

    负责记录口供的文书随后将供词拿到了杨慕恩面前,杨慕恩看了看后就在上面签字画押,这种级别的会审口供通常都不会作假。

    “本官刚才已经说了很多,在本官开审之前,诸位有没有什么要对本官说的?”等文书拿走杨慕恩的供词,李云天扫了一眼大堂上惴惴不安的盐商,神情严肃地沉声问道。

    盐商们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垂手立在那里,毕竟要想当众承认自己的罪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还是涉及两淮盐道贪墨的惊天大案,任由谁都有不小的心理压力。

    “张兄,你我相交多年可否听小弟一劝,两淮盐道的事情已然无法瞒住,既然侯爷已经给出了机会,此时不招更待何时?”见此情形,陆德忠不由得望向了立在杨慕恩身后的一名圆脸中年男子,情深意切地劝道。

    这名张姓中年人是盐商总会的一名副会长,与陆德忠相交甚密,在陆德忠舍弃了盐商总会的职务后接替陆德忠担任盐商总会副会长一职,故而陆德忠想要以他为突破口来打破目前的僵局。

    “张兄,千万不要被陆德忠给迷惑了,两淮盐道这次的案子事关重大,朝廷的那些大员绝对会给咱们主持公道。”杨慕恩见陆德忠要分化现场的盐商,心中不由得慌乱起来,连忙向张副会长叮嘱道。

    大堂内的人们随即齐刷刷望向了眼神显得有些茫然的张副会长,暗中等待着他的选择,这个选择将对在场的盐商们产生重要影响。

第623章 满朝皆惊

    十一月上旬,扬州码头。

    码头上锦旗招展,锣鼓喧天,密密麻麻聚满了欢迎的人群,身披着白色貂皮大氅的李云天立在人群前方与潘兴民等人谈笑风生,气氛看起来异常轻松。

    今天,由京城赶来的两淮盐道贪墨案的两名陪审官将乘船抵达扬州,一个是内阁阁老杨溥,另一个是礼部尚书胡滢。

    两淮盐道发生的事情在十月中旬的时候传到了京城,随即在京城官场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事先没有一丁点的征兆,谁也没有想到李云天忽然之间就对两淮盐道下了手。

    不过,有消息灵通者已经听说了陈文仁与李云天之间的恩怨,由此一来李云天的这个过激举动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很显然陈文仁绑架了赵欣月一事激怒了李云天。

    如果换作其他人,说不定就忍下了赵欣月被绑架的这口闷气,毕竟两淮盐道事关重大,轻易触之不得,能担任两淮盐道巡盐正使的人通常都是老成持重之辈,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想着在以后找陈文仁算账。

    可李云天不一样,不仅风头正盛,深得宣德帝的信赖,同时又身居高位,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这就使得陈文仁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到头来反而害了自己。

    对于在京城明争暗斗的内阁和六部来说,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立刻打乱了他们在朝堂上的部署,纷纷将视线转向了两淮盐道。

    两淮盐道作为大明税收的重要来源,具有极其重要政治和经济价值,六部自然不希望两淮盐道出乱子进而牵连到其他人,而内阁则虎视眈眈想要趁着这次机会大做文章,给予六部官员沉重一击。

    因此,两淮盐道的消息一传来京城,内阁阁老和六部堂官就相继进宫向宣德帝禀告此事。

    内阁阁老们自然是以整顿朝纲为由希望宣德帝严加惩处两淮盐道,而六部则极力为两淮盐道开脱,以事关重大为由想要派人去扬州陪审,避免案情的扩大,双方为此也在朝堂上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角力。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候李云天对两淮盐道一案的奏报还没送抵京师,这也就使得宣德帝无法采纳内阁和六部任何一方的意见,毕竟两淮盐道事务最为官方的消息来自李云天,在李云天还没有上报的情况下他如何来下达相关的圣旨?

    故而,宣德帝派人给李云天送去了一道圣旨,让李云天回禀两淮盐道的巡查事务。

    在内阁和六部对两淮盐道一事喋喋不休的争吵中,李云天的奏报终于在十月底由八百里快马送来了京城。

    令京城文武百官感到震惊的是,李云天此时不仅已经查清了两淮盐道的私盐案,还牵连出了两淮盐道和南京户部官吏受贿的事情,而且人赃俱获,罪证确凿。

    除此之外,在李云天的这份奏报中一个数字令朝会上的文武众臣瞠目结舌,据李云天的初步统计,自宣德元年以来两淮盐道因为私盐流失的税银高达近亿两白银,全部被两淮盐道、南京户部和盐商总会大大小小的官吏和盐商瓜分。

    这个数字不仅令宣德帝大吃了一惊,也使得朝堂上的那些高官显贵感到匪夷所思,虽然大家都清楚两淮盐道是个油水充足的衙门,但是短短六七年的时间里就能赚取亿两白银还是远超他们的想象。

    要知道大明户部国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才寥寥的三百万两银子左右,以至于永乐帝北征蒙古的时候需要商贾们捐献,其中盐商的捐献是主力。

    现在说起来也着实可笑,看来盐商们以前捐的那些钱十有**是大明流失的盐税税金,这意味着盐商们不但从两淮盐道获利匪浅,而且还用那些原本就属于大明国库税银的捐献获得了永乐帝的嘉奖和赏赐。

    对于李云天提供的这个数字,虽然京城的那些官员们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却没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这不仅因为李云天的这份奏章上有潘兴民、张韬和秦克三位南京三法司堂官的签名和印章,表明三人会对此负责,更为重要的是李云天在奏章上表明要追缴流失的那些税银,这可非同小可,其结果将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无法进行捏造。

    两淮盐道亿两税银的流失令宣德帝在朝堂上是大发雷霆,使得文武百官噤若寒蝉,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勋贵集团和内阁阵营两方的官吏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神情,而六部阵营一方的官吏则哭丧着脸,显得十分沮丧。

    很显然,与两淮盐道贪墨案有染的人基本上都是六部阵营一方的官吏,一旦这个案子追查下去的话,不少收受了好处的官吏将因此倒霉。

    大发了一通怒火后,宣德帝下令将宣德年间离任、现在在京城部院中担任职务的两任两淮盐道转运使当场拿下,交由锦衣卫北镇抚司看押,等待李云天的彻查。

    听了宣德帝的这个诏命,两名两淮盐道转运使中一人当场昏倒在了大殿上,另外一人则面色惨白地跪在那里向宣德帝求饶,最后两人被殿前侍卫像拖死狗一样给拽了出去。

    随后,宣德帝起身拂袖而去,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太和殿,使得满朝文武颇为敬畏地躬身相送。

    宣德帝登基以来一直态度温和,当众大发雷霆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当众就拿下了那两名两淮盐道转运使,向外界展现出了乾坤独断的一面,这使得在场的高官权贵意识到了宣德帝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少不更事、任由他们摆布的年轻帝王,他的身上可是流淌着洪武皇帝和永乐皇帝的血。

    到了寝宫,等金英撤走了宫里的内侍和宫女后,宣德帝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脸上充满了一丝得意的神色,与在大殿之上的震怒判若两人。

    宣德帝先前在大殿之上骂得可谓十分痛快,以前上朝的时候总有资历深厚的文官勋贵在他面前絮絮叨叨打着国家大义的旗号给他难堪,而今天那些人则老老实实地躬身立在那里,没有半句反驳的言论,着实令他是出了一口闷气。

    尤其令宣德帝感到欣慰的是,李云天这次出色地完成了两淮盐道的任务,不仅查清了私盐案和贪腐案,而且还给朝廷挽回了巨大的损失,必将使得内阁拥有足以与六部相抗衡的能力,如此一来他就能更好地掌控朝政。

    “皇上,如何回复镇武侯的密函?”等宣德帝笑完后,金英来到他面前躬身问道。

    随同李云天的奏章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封写给宣德帝的密函,在密函中李云天向宣德帝请示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他的手里现在已经掌握了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的人贿赂朝廷六部大员的证据。

    在密函中,李云天向宣德帝建议放过纳西受贿的六部大员,将此次两淮盐道案子的涉案对象控制在两淮盐道和南京户部的官吏内,以免引发朝局动荡,同时也是为了此次事件的善后事宜做准备。

    “给镇武侯下诏,朕将两淮盐道一事全权托付于他,相信他不会令朕失望!”宣德帝端起一旁桌上的香茗品了一口,随即拿定了主意,朗声吩咐金英,对李云天行事异常放心。

    “皇上,如果镇武侯把那些流失的税银追回来,那么咱们大明的国库可就充盈了,也省得六部的那些大人天天上奏章要银子。”金英躬身上前接过了宣德帝手里的茶杯,满面笑容的说道。

    其实这次李云天追缴那些流失的税银,得益最大的还是由金英所掌管的宣德帝的内库,大明自立国以来内库的银两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才数百万两而已,而这次将会有数千万两进账。

    “这就是镇武侯与他们的不同,他们只知道张口向朕要,而镇武侯却自己想法子筹集资金。”宣德帝闻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对六部的官员颇为不满,同时也对李云天充满了赞赏。

    “皇上所言甚是,镇武侯不仅能征善战,而且也是一个理政的好手,据交趾镇守太监来报,交趾今年不仅粮食丰收而且市面逐渐繁华,百姓们纷纷念叨皇上的恩情,依奴才来看交趾在镇武侯的治理下已然卓有成效,必能长治久安。”

    金英端着茶杯躬立在一旁,闻言不失时宜地向宣德帝说道,暗中给李云天说着好话,他的亲侄子已经加入了九州商会,现在混得是风生水起,他自然要投桃报李了。

    “要不是镇武侯,大明恐怕就要失去交趾了。”宣德帝对金英所言颇有感触,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当年如果不是李云天率军前往交趾平叛的话,他十有**会为了大明的大局放弃交趾。

    “对了,让福王进宫来,朕要跟他商议选派皇族子弟进入交趾为官一事。”随后,宣德帝想起了一件事情,开口吩咐金英。

    让皇族子弟前往交趾为官是李云天离开京城前往扬州之前向宣德帝提出的提议,在李云天看来,在大明立国后的六十余年时间里,皇族子弟的数量已经是立国时的数倍,这个数量以后还会继续增长,而且是几何数值增长。

    自永乐帝靖难后,大明的那些皇族就失去了昔日的权力,完全被朝廷养了起来,不能从政更不能经商,各项开销都由朝廷负责,这无疑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将来必成大明财政的巨大压力。

    故而李云天向宣德帝重提了洪武皇帝以皇族“藩屏京师”的构思,尝试着以交趾为试点让那些皇族子弟进入官场仕途,既解决日后皇族子弟无所事事、数量臃肿的一大麻烦,同时也是想让宣德帝对交趾放心,免得有人说他在交趾尾大不掉。

    鉴于永乐帝的靖难,以及汉王的叛乱,宣德帝对此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过今天他的心情高兴,经金英一提交趾顿时想起了此事,故而想找福王来商议。

    “奴才这就去办。”金英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随后躬身离开了,很显然他刚才并非无意中提到交趾的,而是特意卖给了李云天一个人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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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是两袖清风,但他比清官更有民心,百姓对其无不交口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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