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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执宰大明txt下载     执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08章 阿仇的杀手锏

    “阿仇先生有何良策?”心中正懊恼着的方良见阿仇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禁不住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他知道阿仇的谋略要胜过他一筹,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好办法来应对目前的局势。

    “在历史上,除了子承父业外,还有兄终弟及!”阿仇双目精光一闪,一字一句地望着方良说道。

    “兄终弟及?”方良闻言怔了一下,口中禁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声问向阿仇,“阿仇先生,如今朝堂之上除了太子外谁有资格一承大统?”

    宋太祖和宋太宗可谓是历史中原王朝兄终弟及的典范,宋太祖去世后继承皇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兄弟宋太宗,已经成为了历史上的一个先例。

    按照惯例,如果一件事情在历史上有先例的话那么就比较容易在朝堂上通过并推行,有宋太祖和宋太宗的故事作为依据,那么选一位皇族子弟来代替太子来继承皇位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

    “越王!”阿仇微微一笑,口中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越王不仅嫡子而且还深得太后的喜爱,由他来继承皇位事情就显得顺理成章。”方良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以越王的身份和血统将会使得朝堂上少了许多反对的大臣。

    “阿仇先生,越王已经被皇上赶去了封地并派锦衣卫严加看管,恐怕要想赶到京城并不容易,而越王无法出现在京城的话会使得朝中不少大臣感到顾忌,一旦太子强行登基的话等待他们的是灭顶之灾。”

    随后,方良语峰一转,皱着眉头向阿仇说道,不得不说越王是继承大明皇位的最佳人选,可现在越王已经被宣德帝赶走,要是越王不能出现在京城的话就无法得到朝中更多大臣的支持。

    “越王现在就在京城附近,只要皇上一驾崩他就会第一时间赶来京城奔丧!”阿仇的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笑容,沉声向方良说道。

    “这怎么可能,那些锦衣卫历来以皇上马首是真,岂会让越王留下来……”听闻此言方良顿时大吃了一惊,惊讶地望着得意的阿仇,随后意识到一件事情,脸上流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你派人劫走了越王?”

    “越王是咱们唯一的一个依靠,只要方兄能协助越王登基那么就是从龙的功臣,成为越王得以信赖的心腹,以后在大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阿仇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回答,“在下只是以方兄的名义将越王请去做客而已并没有限制越王的自由,在下曾经把越王送到城外的骁武军大营门口,不过越王并没有进去。”

    “你为何要帮我?”方良闻言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他既没有想到阿仇竟敢派人劫了**,更没有想到越王竟然没有进入骁武军大营,只要进了营门越王的安全就足以得到保证,随后他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望着阿仇,阿仇的做法让他感到颇为意外,毕竟他和阿仇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哈哈……”阿仇闻言笑了起来,沉声解释道,“方兄,李云天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无论如何我都会除掉他,再者说了如果方兄执掌了大明的大权,与我们大元之间的合作岂不是更加默契。”

    “如果事情真的能如阿仇先生所言,本官一定履行诺言,与大元永世修好!”听了阿仇的解释后方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认为阿仇言之有理于是也笑了起来,沉声向阿仇说道。

    “不过,京城的军权掌握在京畿都督府和亲军都护府的手里,京畿都督府和亲军都护府的都督都会皇上忠心耿耿,恐怕届时会在朝堂上发难。”笑着笑着,方良的笑声嘎然而止,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越王和他在京城根本就没有兵权,届时如何与太子去争皇位?

    说到底,历次的王朝变革都是凭借着武力,如果方良和越王没有兵权的话根本在京城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这个勿需方兄担忧,在下已经安排好了,届时会有从龙之师站在越王身后。”阿仇向方良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越加浓厚,笑容里充满了浓烈的杀气,令方良感到不寒而栗。

    阿仇苟延残喘地过了这么久,等待的正是杀李云天的机会,一雪夺妻杀父之仇,心情自然非常激动。

    方良神情有些愕然地望着面容变得狰狞的阿仇,心中对阿仇不由得忌惮了几分,他万万想不到阿仇竟然有着如此大的力量,竟能插手京城的军务,更对阿仇如此嫉恨李云天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仅仅是因为李云天击败了北元残部对大明的南侵?

    “阿仇先生,要是沿途负责接待事宜的州府发现越王不见了,那事情可就糟了。”虽然心中疑惑,不过现在很显然不是方良打探阿仇底细的时候,皱着眉头问道。

    按照惯例,藩王前去封地就藩朝廷会提前下发公文要沿途州府予以接待,如今阿仇派人杀了那些锦衣卫并劫走了越王一家子,沿途那些负责接待的州府一定会察觉出异样。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假扮越王一行,没有人会发现越王留在京郊的事情。”阿仇眼前凶光一闪,冷笑着说道,“越王就是咱们的杀手锏,只要越王能顺利登上皇位,那么你我的愿望就会实现。

    望着一脸狰狞的阿仇,方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选择与阿仇合作好像犯了一个错误,阿仇完全就是一个疯子,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和阿仇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唯有与阿仇继续合作,这样才可能有翻身的希望。

    宣德九年腊月二十七,宣德帝拖着病重的身子在乾清宫召开了宣德九年最后一次廷议,由于宣德帝此时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了极点,神色憔悴,面容枯黄,因此这次廷议的时间很短,而且需要宣德帝定夺的也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御史巡仓的事宜。

    御史巡仓是内阁首辅杨士奇的主张,南方的漕粮运抵京城消耗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仓廪无关防以至于奸人一次盗窃成千上万石,即使前者被捕获后者仍继续作案,丝毫无畏惧之心。

    因此,杨士奇奏请宣德帝派风宪官前往各粮仓巡察。

    宣德帝在廷议上采纳了杨士奇的奏禀,于是命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巡视大明各处官仓以防奸人盗窃。

    自此,御史巡仓成为了大明的定制,与巡按御史一样一年更换一人,是宣德帝在宣德九年所做的最后一道重大决策。

    廷议上,刑部尚书、大理寺寺卿和都察院左都御史本想向宣德帝请旨,询问如何审理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不过宣德帝实在是太虚弱了,因此决定了御史巡仓后金英就宣布廷议结束,宣德帝咳嗽着被两名内侍扶回了东暖阁。

    “少傅,我等该如何处置八方货栈一案?”离开紫禁城的时候,三法司的三位主官拦住了杨士奇的去路,一脸郁闷地问道,由于宣德帝没有示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审理这件案子。

    在大明的文官集团中,由于身为少师的蹇义此时重兵在床,故而杨士奇就成为了文官的领袖,虽然内阁与六部之间有着不少矛盾,但很显然此时并不是计较这些矛盾的时候,因为八方货栈的事情不处理妥当的话恐怕会带来一系列恶劣的连锁反应,这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走在四周的文官不由得下意识地围了过来,眼巴巴地望着杨士奇,如今少师、吏部尚书蹇义重病在床,文官集团需要一个能掌舵的人否则的话就成为了一盘散沙,而杨士奇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静观其变!”杨士奇环视了一眼四周的众人,沉吟了一下后吐出了四个字,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很显然现在外人不适宜介入李云天的案子,否则只会使得事态激化,一切都要由宣德帝乾坤独断。

    “太师,我们该如何做?”不远处,陈泰和胡四海等朝中勋贵也把张辅团团围住,陈泰苦笑着问道。

    虽然陈泰严密封锁了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堂审的事宜,但是京城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堂审的内情还是无法避免地泄露了出去。

    当京城里的人们得知李云天在京畿都督府大堂上接连戳穿了那些证人的谎言后无不拍手叫好,很多人都希望李云天是无辜的,而堂审也正印证了这一点。

    不仅如此,众人也对那十几名讲武堂武官当堂自尽感到震惊和钦佩,在大家看来如果没有天大的冤屈那些有着美好仕途的武官岂能自尽而亡?

    随之而来的是对京畿都督府的闲言碎语和鄙夷嘲讽,尤其是作为主审官的陈泰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外界纷纷传言他因为想要立功而故意陷害李云天,使得他名誉迅速跌至了谷底,其家人也受到了牵连现在根本就不敢离开国公府,以免受到辱骂和伤害。

    为了保护仁国公府的安全,陈泰不得不调集京军前去守卫,即便是这样晚上的时候院墙外面也会飞来一些石头或者死去小动物的尸体,搅得整个府上不得安宁。

    最让陈泰感到心凉的是,京畿都督府所辖京军也受到了市面上流言的影响,士气备受打击,毕竟京军的中高级武官都到讲武堂进行过轮训,对李云天非常敬重,不少士兵私下里也为李云天鸣不平,甚至还出现了周征一派的士兵与陈泰一派的士兵斗殴的事件,令陈泰为此是伤透了脑筋。

第809章 风声鹤唳

    “尽忠职守,听御命行事。”张辅环视了一眼四周的众位权贵,不动声色地沉声向陈泰说道。

    “本公明白了,谢太师指点。”陈泰闻言顿时明白了张辅的意思,连忙拱手致谢,虽然张辅说了两句话,但很显然后面一句“听御命行事”才是重点。

    这意味着在宣德帝新诏令下达前陈泰要按兵不动,将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拖延下去,静观事态的变化。

    “陈都督,现在市面上有一些针对京畿都督府的流言蜚语,你勿需放在心上,大家都清楚其中的缘由,想必镇国公也会体谅你的难处。”

    张辅知道陈泰这些天日子不好过,因此沉吟了一下后安慰道,京畿都督府的堂审已经激起了讲武堂、骁武军以及绝大多数京军的众怒,即便是陈泰的嫡系部队也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士气低落,人心涣散。

    “本公谨记太师教诲。”陈泰闻言心中顿时一暖,向张辅一躬身后说道,他现在背负了太多的骂名,迫切地需要外界的理解,其实他只不过是一个倒霉的被宣德帝摆布的棋子而已,有苦难言。

    由于宣德帝身体状况山河日下,这使得京城的官场处于了非常敏感的时期,不仅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行事小心谨慎,内廷的宦官更是如履薄冰,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宣德帝,生怕行差踏错,届时可就要招来灭顶之灾。

    紫禁城里笼罩着一股沉闷按照大明的惯例,一旦宣德帝驾的话后宫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嫔和一些内侍、宫女是要殉葬的,没有哪个人想要成为殉葬品。

    早在商朝时,贵族用奴隶殉葬和祭祖的做法就十分盛行,不仅规模大而且手段残忍,秦始皇死后秦二世胡亥下令把宫中那些没有生育的宫女全部殉葬,加上建造陵墓的工匠殉葬者数以万计。

    由于此举太过残忍,因此汉代起殉葬基本上被废除了,不过到了明朝,明太祖又重启了殉葬事宜,并将其作为一种制度流传下来。

    明太祖重启殉葬制度与次子秦王朱樉有关,洪武二十八年朱樉病死,明太祖以两名王妃为其殉葬,首开明代妃嫔、宫女殉葬之先例。

    明太祖驾崩后,继位的建文帝遵遗诏,依古制,将凡是没有生育过的后宫嫔妃皆给明太祖殉葬,另有若干宫女从死,具体殉葬是多少人史上并无确切的记载,不过根据明末毛奇龄所著的《彤史拾遗记》记载,“太祖以四十六妃陪葬孝陵,其中所殉,惟宫人十数人”。

    毛奇龄之所以做出这样的结论,是依据明太祖下葬孝陵后建文帝对这些生殉宫女的家人进行了表彰和封赏,将其家人进封为世袭的百户或者千户,由于这些武官皆殉葬宫人的父兄,所以被称为“朝天女户”。

    永乐帝殉葬的嫔妃人数有两处记录,一处是《大明会典》的十六人,一种是朝鲜《李朝实录》的三十余人,至于真实情形已经不得而知。

    即便是赦免了靖难之役后那些被永乐帝定为叛逆之臣家眷的洪熙帝,死后也有五名妃子殉葬,分别为:贵妃郭氏、淑妃王氏、丽妃王氏、顺妃谭氏和充妃黄氏。

    据传,宣德帝的殉葬人数是七个,不过从《明史·后妃传一》的加谥名单来看又可能是十人。

    至于景泰帝,夺门之变后史书上仅记载“诸妃嫔唐氏等”殉葬,具体人数不祥,大明的五个皇帝加起来殉葬嫔妃总数近百人。

    值得一提的是,给洪熙帝殉葬的郭氏生前已经是贵妃并且育有三子,皆以封藩,因此按照定制她并不用殉葬。

    不过,郭氏自愿给洪熙帝殉葬,也成为了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事例。

    说起来,明代殉葬制度的结束要多亏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经历了土木堡之变的明英宗朱祈镇,由于被景泰帝幽禁的七年间吃尽了苦楚,因此明英宗体谅到那些殉葬妃嫔宫女的凄苦,故而死之前留下遗诏,废除了殉葬制度,也算是做下了一件大功德。

    自此以后,凡是明朝驾崩皇帝的妃嫔都会被尊封为太妃或者太嫔等,移出六宫搬到比较偏远的慈宁宫、仁寿宫供养。

    据史料记载明朝的殉葬制度非常完善,哪些妃嫔应殉葬,哪些可以不殉葬,都有明文规定,凡被册封为贵妃等高等名号的,以及生过儿子且儿子被封潘的,可以不殉葬,勋贵之女也可“恩免”,其余妃嫔皆要殉葬。

    殉葬时,先将殉葬的妃嫔带到一个房间,让她们吃饭,吃过饭后将她们引人大堂。大堂上放有许多小床,让这些殉葬的妃嫔分立其上,将头纳人床上的绳扣之中,而后去床使其吊死,然后送人墓中。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京城的一座普通的民宅内。

    “成败在此一举,这次的行动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昏暗的灯光下,阿仇神情严肃地叮嘱着立在面前的一名面色白净的中年人。

    “公子放心,小人一定完成这次任务。”白净中年人闻言向阿仇一躬身,尖着嗓子应道。

    “你放心,你的家人本公子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将去江南以后在那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阿仇点了点头后语气缓和了下来,开口安慰道。

    “谢公子,这下小人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白净中年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再度向阿仇躬身行礼。

    “李云天,虽然本公子想看你身败名裂,不过为了越王你必须要死!”阿仇向白净中年人摆了摆手,白净中年人就起身离去,他转身来到窗前望着幽冷的夜空,嘴角流露出一丝阴险的狞笑。

    虽然阿仇恨不得将李云天生吞活剥,挫骨扬灰,但他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辅助越王登基,这样一来大明的朝政将会落在那些从龙有功的朝臣手里,而那些人里的几名重要人物都暗中与他往来,这样的话他就能掌握并且影响大明的朝局。

    与宣德帝相比,越王根本就无法驾驭朝中的局势,阿仇可以肯定一旦越王登基朝堂之上肯定会发生激烈的派系争斗,拥护越王的臣子一定会跟拥护太子的臣子拼个你死我活。

    原因很简单,拥护太子的朝臣中大多掌控实权,而拥护越王的朝臣更多的则是朝堂上的投机者,为了抢夺朝廷的权力双方的争斗不可避免。

    如此一来的话就给了北元残部机会,他们可以趁着大明内斗的时候再度挥军南下,在方良等人的配合下夺取大明江北的土地,最终达成划江而治的目的,这是阿仇的终极目标。

    大年三十,整个京城沉浸在了喜庆的氛围中,爆竹声声,欢笑不断。

    “国公爷,这是我们左副都督让给国公爷准备的年夜饭,国公爷还需要什么卑职一定尽力而为。”京畿都督府的牢房里,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指挥下人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然后躬身向李云天说道。

    “替本公向陈都督道谢,告诉陈都督,本公理解他的难处。”李云天向魁梧将领微微颔首,然后坐在桌旁大快朵颐起来。

    魁梧将领随即挥了一下手,牢房里的下人就退了出去,他是陈泰的心腹,被陈泰派来看守李云天。

    说是看守其实就是保护,没有陈泰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关押李云天的牢房,而且一切饮食皆由魁梧将领负责。

    李云天并不担心陈泰在酒菜里下毒,在大明的所有官员中陈泰是最不希望他不明不白死在大牢里的人,否则的话他就要跟着倒大霉,故而这才派遣魁梧将领来大牢里坐镇。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倒了一杯酒后,李云天举着酒杯望向了窗外的夜空,沉声吟道,言语中充满了无奈和沧桑。

    此时此刻,李云天的心情万分复杂,按理说以他在朝堂上的地位早就可以逍遥快活地度过一生,完全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为了大明南征北战,现在倒好引起了宣德帝的猜忌,落得了如今这么一个下场。

    午夜,李云天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屋顶发呆,现在已经过去近二十天可陈泰还没有提审自己的意思,看来宣德帝现在对如此处置自己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虽然李云天并不知道宣德帝的近况如何但想必也大为不妙,他来京畿都督府之前就知道宣德帝的身体状况很糟,估计很难拖过元宵节,现在恐怕已经无力打理朝政。

    由于宣德帝此时性情变得不可捉摸,李云天也无法知道宣德帝最终会如何对待他,他的生死存亡可谓就在宣德帝的一念间,而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沉默中,李云天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仔细聆听了一番后,李云天发现声音是从墙角处传来,于是起身下床贴在墙上探查着动静。

    很快,李云天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因为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有人在挖地道。

    经历了最初的错愕后,李云天无奈地摇头苦笑,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敢这么做而且有能力这么做的人一定与讲武堂有关,因为骁武军中有专门从事修桥铺路的工兵,而挖掘地道是其中的一项重要技能。

第811章 心存侥幸

    “诺敏,看来有人想要对国公爷不利。”望着京畿都督府大牢方向传来的火光,跟着诺敏走出来的山口惠子面罩寒霜地说道。

    很显然,京畿都督府大牢不会无缘无故地起火,为了确保李云天的安全整座大牢早已经被清空,里面只关押着李云天一个人,那么对方毫无疑问是冲着李云天去的。

    “好险!”诺敏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如果今晚无法把地道挖通的话那么李云天可就要葬身火海了。

    “究竟是谁要杀相公!”下一刻诺敏面色一寒,柳眉微微蹙了起来,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宣德帝的意思,因为宣德帝要想杀李云天的话完全不用这么麻烦,因此一定是别人做下的这件事情。

    “诺敏,看来京城里要迎来一场巨变,国公爷还是不走为好。”山口惠子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地望向了诺敏。

    “你是说皇位?”诺敏对京城目前的局势十分了解,闻言吃了一惊,双目浮现出震惊的神色。

    如今京城里虽然李云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官场上的人更为关注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宣德帝驾崩后的皇权问题。

    毕竟太子朱祈镇年仅七岁,过了年也不过八岁而已肯定无法治理朝政,届时谁能被宣德帝选中成为太子的顾命大臣那么谁就将掌控住大明的朝局,这可是与文武百官的利益休戚相关的事情。

    “皇上不久前赶走了越王,这意味着越王已经对太子构成了威胁,如今太子年幼无法理政,谁能登上大明的皇位还尚未可知!”山口惠子神情冷峻地点了点头,如果太子朱祈镇年龄再大一些的话就会少了很多波澜,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皇家子弟暗中觊觎皇上的宝座。

    毕竟,一名成年的皇帝要远比一名七八岁的皇帝更能掌控大明的局势,这将使得大明朝政稳固,确保皇权不被臣权排挤。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明朝中期父业子承的皇位继承体系才被作为法统确定下来,而明初的时候皇位继承体系并不牢靠,存在兄终弟及的可能。

    也就是说,如果有皇族子弟能获得朝廷重臣的支持,那么将会取代年幼的太子而登上大明的皇位。

    如果考虑到了这一点,李云天今晚遇刺的理由也就呼之欲出了,很显然,作为太子的老师李云天一定会支持太子登基,这样的话太子将获得大明最强军事力量骁武军的支持,如此一来别人将无法撼动他的皇位。

    尤为重要的是,李云天在大明军队的威望虽然次于英国公张辅和忠国公周征,但是他在军队中的影响力高居首位,无人能及,而且京畿以北的北方军区和辽东军区的军队届时必将以李云天马首是瞻,足以对朝堂上的任何势力形成强大的威慑。

    而李云天一旦被刺,那么太子就失去了可以依靠的最强力量,更为糟糕的是骁武军江人心浮动,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下或许会被拉拢进而处于与太子敌对的位置。

    “惠子,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望着火势越来越大的京畿都督府大牢,诺敏蹙着柳眉问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打乱了她的计划。

    “静观其变,看看国公爷醒了有何打算。”山口惠子沉吟了一下,娇声向诺敏说道,如今京城的局势因为京畿都督府大牢的这场大火变得异常复杂,已经不是她和诺敏所能掌控的了,必须要由李云天去做判断。

    由于京畿都督府大牢火势凶猛,这使得整个京城的人都被惊动,纷纷披上衣服聚拢在街头望着皇城里火光冲天的地方议论着,不清楚哪个地方着火了。

    京畿都督府的大火烧了一上午才被扑灭,整个京畿都督府成为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颜色焦黑的残垣断壁。

    陈泰面无表情地立在被烧塌的京畿都督府大牢前,脸色异常难看,那名魁梧将领垂头丧气地跪在他的面前,不仅身上有着刀伤而且由于救火脸上被熏得乌黑。

    众多京畿都督府的军士热火朝天地挥动着手里的工具在挖掘着关押李云天牢房处的废墟,按照魁梧将领的说法李云天没能逃出牢房肯定被埋在了废墟里,陈泰现在心中仅存一丝希望,期盼李云天吉人天相能够躲过这劫。

    不过,陈泰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李云天即便不被大火吞噬也可能会被浓烟熏死,以及塌落的建筑砸死,可在未确定李云天已死之前不能放弃任何希望。

    况且李云天是朝廷重臣,因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唯有找到李云天的尸体才能向宣德帝交代。

    不久后,杨士奇和张辅等一干朝廷重臣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前来查看现场的局势,当看见京畿都督府大牢已经坍塌成为一片废墟后,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如此看来李云天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

    “镇国公真的没有逃出来?”与陈泰打了一个招呼后,张辅面无表情地望向了魁梧将领,急声问道。

    “禀太师,贼人进入大牢后就引燃了火油,镇国公未能脱身!”魁梧将领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以头触地说道,“卑职自知犯下大错,愿以死谢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贼人如何混进来的?”不等张辅开口,立在他身旁的杨士奇就沉声问道,言语显得异常焦急,要知道京畿都督府不仅在戒备森严的皇城而且由于李云天一案还特意加强了戒备,外人绝难混入而且还引燃了京畿都督府的大牢。

    “杨大人,领头的贼人是司礼监左监丞王裕今早临晨时分忽然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前来宣旨,卑职不疑有诈放他们来到大牢的院子。”

    魁梧将领抬起头,不无懊恼地说道,“由于向镇国公传旨事关重大,按照规定卑职要通知陈都督,故而卑职让让他们在院中等候,谁成想他们忽然之间发动了袭击,杀死了院子里的看守闯进了牢里,等卑职调集人马赶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用随身携带的火油引燃了大牢。”

    “司礼监?”张辅和杨士奇等人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他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涉及到司礼监,难道这是宣德帝的意思?可宣德帝有必要这么麻烦来杀李云天?

    “既然他们是来行刺镇国公,为何要放火烧了大牢?”虽然心中感到震惊和疑惑,但现在很显然不是追究其中隐情的时候,杨士奇随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禀杨大人,镇国公所在的牢房是特制的,墙体都由坚硬的岩石砌成,牢门也是厚实的铁门,有着三道门锁,没有钥匙的话很难进入,故而他们才带了火油。”魁梧将领闻言沉声解释道。

    “如此说来,镇国公并没有被那些贼人杀死?”杨士奇眼前不由得一亮,神色变得激动起来,这样的话李云天还有可能有一线生机。

    “从时间上来看,他们没有机会进入牢房。”魁梧将领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快,用最快的速度挖开废墟,镇国公可能还活着,救出镇国公后赏银千两。”杨士奇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冲着那些在废墟中忙活的京畿都督府将士们高声喊道,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太过渺小。

    听到杨士奇的话,纳西降级都督府的将士们不由得更加卖力,他们并不是看重哪千两赏银,而是有可能救出李云天,李云天很显然比千两赏银对他们重要得多。

    “各位大人,刚才少师蹇大人不久前病逝!”就在这时,一名内侍火急火燎地赶到,向杨士奇和张辅等人一躬身,尖着嗓子说道。

    “什么?”现场众人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脸上纷纷流露出哀伤的神色,不得不说蹇义在朝堂上不仅资历深厚是五朝重臣,而且有着非常好的人缘。

    虽然大家心里早有准备但没想到蹇义竟然走在了宣德帝前面,这样一来无疑使得朝中的局势更为复杂,没有了蹇义居中调停的话文官集团将成为一盘散沙,各派势力之间的争斗在所难免,杨士奇和杨荣等内阁阁老根本就无法制衡住六部的那些堂官。

    其实,早在宣德三年的时候,蹇义就已经以年事已高为由向宣德帝请辞致仕,可以宣德帝不允,特意赐给了蹇义玺书,令他不再处理朝中冗繁的事务而朝夕待在宣德帝的身边讨论至理,维持国家的安宁,而官衔和俸禄都照旧,使得蹇义得以从繁重的公务中脱身。

    可惜不久后胡滢就奏请宣德帝,请蹇义出身主持六部政务,毕竟蹇义身为大明天官岂能弃六部事务于不顾?包括当时的户部尚书夏元吉在内无人能使六部堂官拜服,导致六部之间争吵不休,不得不把蹇义再请回来。

    因此,宣德帝命蹇义再度重掌朝政大权,并赐给其银章,上刻“忠厚宽宏”四个大字,由此可见蹇义在六部官员中威望之隆,绝非其他官员可以比拟。

    “找到镇国公了!”蹇义的病逝使得现场的气氛变得沉闷压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挖掘的京畿都督府军士们忽然爆发出一阵喊声,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听闻此言,杨士奇和张辅等人精神为之一振,纷纷向废墟的方向望去,脸上流露出了殷切的神色,希望有奇迹发生。

第812章 悲伤难抑

    虽然杨士奇和张辅等人都希望发生奇迹,可现实却是残酷的,京畿都督府的军士们从废墟下挖出了一句已经面目全非、不成人形的焦尸,看样子被大火所吞噬。

    “太师,这是从尸体旁发现的。”将那句焦尸放在空地上后,一名参与挖掘的京畿都督府的武官躬身把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玉佩递给了张辅。

    张辅查看了一下玉佩后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将玉佩给了一旁的杨士奇,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块白玉玉佩正是李云天随身所系之物。

    杨士奇也认出了这块白玉玉佩,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这块白玉玉佩无疑已经证实了李云天的身份。

    “太师,本督该如何向皇上回报?”陈泰面无表情地向张辅一躬身,沉声请示道,李云天如今在京畿都督府出事,身为京畿都督府主事的左副大都督他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照实而言,皇上会下令彻查此事,找出幕后主使!”张辅的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嘱咐道,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没人愿意看见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陈泰的嘴角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眼神里满是黯然,他清楚自己这次可是毁在了李云天的案子上,李云天被行刺一事的责任很显然要由他来背。

    皇城南门外的茶楼。

    一身便装的方良快步进了茶楼,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了二楼一个僻静雅间的房门,阿仇正慢条斯理地在那里品着茶。

    “阿仇先生,昨晚京畿都督府的事情是你做下的?”方良在阿仇对面落座,神情激动地问道。

    “方大人何有此言?”阿仇闻言笑了笑,给方良倒了一杯茶。

    “除了你们,本官实在想不出有谁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去京畿都督府大牢里刺杀镇国公。”方良见阿仇没有否认,心中立刻明白此事就是阿仇做下的,于是压抑着心中的震惊解释道,“而且,镇国公对你的威胁最大,在京城除了你之外没人如此痛恨镇国公。”

    “镇国公一死外界肯定会认为是皇上之意,越王一承大统也就扫清了最后一道障碍,届时讲武堂和骁武军肯定不会支持太子。”阿仇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冲着方良举起了手里的茶杯,“方大人,从龙之功近在咫尺,在下在这里先恭贺方大人了。”

    “阿仇先生运筹帷幄,本官深为钦佩,如能辅佐越王登基本官定会与先生联手,共促大明和大元万世之好。”方良闻言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笑着与阿仇碰了一下茶杯,神色显得颇为意气风发,李云天一死对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正好可以浑水摸鱼趁机上位。

    “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蹇少师不久前病逝,其子已经进皇城报丧,皇上已经派福王前去探望。”品了一下茶杯中的香茗,方良想起了一件事情,微笑着向阿仇说道。

    蹇义是文官之首,其在文官集团的威望和地位无人能及,他这么一死无疑将会使得并非铁板一块的文官集团发生分化,正好给了他和阿仇可乘之机。

    “可惜了!”出乎方良的意料,阿仇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的神情,而是微微一皱后摇了摇头,口中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见此情形,方良的双目顿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万万没想到阿仇竟然会有这种反应,按理说蹇义的死对阿仇来说大有裨益,这会使得大明的朝局更加混乱,阿仇理应高兴才对。

    “蹇少师是在下最为钦佩的大明官员,他的死着实有些可惜。”阿仇很快就注意到了方良脸上愕然的神色,意识到自己的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于是微笑着解释。

    方良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岔开了话题并不想在蹇义的事情上纠缠以免引起双方的尴尬,他的心中感到非常疑惑,对阿仇的背景越来越感兴趣。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与那些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人家不同,大门紧闭的镇国公府笼罩在一片令人感到压抑的沉寂中,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女人们的哭声。

    后宅的一个环境幽静的院落内,朱玉馨、绿萼和怜香等人聚在卧房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关切地望着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的周雨婷。

    京畿都督府里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镇国公府,当得知李云天葬身京畿都督府大牢的大火后,急怒攻心的周雨婷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李云天的遇难使得镇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无比悲痛,不仅女人们纷纷哭泣就连男人们也跟着落泪,整个镇国公府笼罩在惨云愁雾中,犹如天塌了一般。

    由于李云天葬身火海的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布,因此镇国公府里的哭声引起了外界的注意,私下里纷纷猜测发生了何事。

    “大姐!”当周雨婷悠悠然睁开双目时,守在床边的朱玉馨等人连忙围了上去。

    “拿孝服,我要进宫觐见太后。”周雨婷环视了一眼床前的人,挣扎着坐起了身。

    “大姐,一定要给相公讨个公道。”绿萼哭得梨花带雨,闻言不由得悲愤地说道,论感情的话自幼就伺候李云天的她与李云天的感情更为深厚。

    “大姐,要不要我跟你去?”朱玉馨闻言咬着嘴唇问道,泪眼婆娑地问道,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李云天已经离世的消息。

    “我自己去就行,人多了反而让人觉得咱们是去兴师问罪。”周雨婷摇了摇头,向朱玉馨凄然一笑,如果不是镇国公府需要她主持大局那么她肯定已经追随李云天而去。

    朱玉馨、绿萼和怜香等人连忙亲自伺候着周雨婷更衣,不仅洗去了她脸上的脂粉还是摘下了她身上首饰,使得周雨婷一身缟素,发髻上插着一朵代表了哀思的小白花。

    此时此刻,周雨婷并不是以英睿郡主和镇国公夫人的身份去见太后,而是以一名妻子的身份去向太后鸣冤,李云天无缘无故地就死在了京畿都督府的大牢里,她要求太后给她一个公道。

    虽然没有色彩艳丽的华服和名贵珍稀的首饰,但周雨婷身上高贵典雅的气质却在一身洁白孝服的衬托下一览无遗。

    穿戴整齐后,周雨婷从朱玉馨手里接过了一个用黄色锦布包裹着的细长物品,面罩寒霜地在众人的陪同下前去府门外乘车进入皇城。

    这个时候,包括朱玉馨和绿萼在内的镇国公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已经穿上了孝服,一个个神情哀伤,气氛显得甚是凄凉。

    周雨婷的四轮马车已经停在大门外,与以往不同的是马车的车厢上挂着象征着家中有白事的缟素,围聚在四周的人们嗡嗡地指着马车上的缟素议论着,暗自猜测着离世之人。

    “郡主竟然身穿孝服,难道镇国公去世了?”

    “快看,镇国公府的人都带着孝!”

    “他们说镇国公今早被烧死在了京畿都督府的大牢里,现在看起来是真的。”

    “想镇国公是何等的英雄,竟然就这么死了!”

    “听说是朝廷里的奸臣害了镇国公,连皇上都被蒙蔽了。”

    ……

    当周雨婷等人走出院门后,现场的百姓顿时轰的一下骚动了起来,望着周雨婷一行人身上的孝服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派人去讲武堂告诉德欣郡主相公的事情,让她尽快回府。”上马车前,周雨婷响起了一件事情,低声吩咐身后的绿萼,她口中的德欣郡主指的就是诺敏。

    “大姐,我已经派人去了讲武堂,诺敏昨天向讲武堂告假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在安义王府。”绿萼闻言柳眉微蹙地回答。

    安义王府是安义王哈尔巴拉在京城的宅院,虽然哈尔巴拉并不在京城,但格根塔娜率领着一部分家眷住在这里,诺敏时常去安义王府里留宿,是她在京城除了镇国公府的第二个家。

    “派人去找她,告诉她一定不要冲动,否则相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周雨婷怔了一下,心中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连忙叮嘱绿萼道。

    与李云天的其他夫人不同,诺敏自幼生活在草原上,所经历的生长环境与大明不同,这使得其忠君报国的理念非常淡漠,况且又对李云天一往情深,万一暴怒之下出关起兵给李云天报仇,那么无疑将在大明北方挑起战火。

    周雨婷非常清楚,那些蒙古人和女真人之所以能归附朝廷,完全是因为李云天从中调和的结果,双方之间的关系并不稳定,处于非常微妙的状态。

    一旦李云天去世而且还是被宣德帝所杀,那么势必引发蒙古人和女真人的恐慌,届时为了确保自身利益难保就会与大明爆发一场大战。

    “大姐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了山海关和居庸关,如果诺敏想要出关的话一定能把她追回来。”绿萼自然清楚事态的严重,郑重其事地向周雨婷点了一下头,诺敏年纪轻轻正处于叛逆期行事根本不知轻重,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还是尽早找到为好免得到时候惹出大麻烦。

    周雨婷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车离去,如果家里的人都像绿萼一样沉稳的话她也就安心了。

    其实,周雨婷心中最担心的人不是诺敏,而是现在身在外地的陈凝凝、郑婉柔和雷婷。

    陈凝凝和郑婉柔不仅掌控九州商会而且还主导了交趾的海外贸易,手里握着令人羡慕的财富,而一直在李云天身边的雷婷则是李云天在讲武堂和骁武军的代言人,在讲武堂的武官和骁武军的军士中的威望仅次于李云天。

    另外,督阵大明水师和龙江造船厂的柳雯晴也使得周雨婷担心不已,李云天为了大明水师能顺利组建给了柳雯晴相当大的权力,柳雯晴相当于李云天在水师的代言人,对水师有着难以预测的影响力。

    当财富与军权相结合后,毫无疑问将产生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要是陈凝凝、郑婉柔、雷婷和柳雯晴因为李云天的死而反了大明,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雨婷很清楚,陈凝凝、郑婉柔、雷婷和柳雯晴之所以能在外独当一面,自然不是等闲之辈,绝对不是那种迂腐的忠君之人,又与李云天感情深厚,以四人的性格搞不好真的会因为李云天的死将大明搅得天翻地覆,届时即便是她也无法收场。

    毕竟,女人与男人不同,男人以理性为主即便情绪失控下也会考虑到事态的后果,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做事更是小心谨慎,而女人通常被感性所支配,尤其是被激怒后做起事情来往往不计后果。

    因此,周雨婷现在是既悲伤又忧心,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撑起镇国公府的大旗,唯有尽力而为,这不仅是为了镇国公府,更是为了让死去的李云天安心,是她身为镇国公府主母的职责。

第813章 进宫鸣冤

    当周雨婷的马车出现在京城的街头时立刻吸引了沿途那些喜气洋洋行人注意,要知道今天可是大年初一,马车上的那些缟素异常显眼和醒目。

    “这是谁家的马车呀,怎么大过节的披上了孝带,多不吉利。”

    “看号牌好像是镇国公府的,怪事了,没听说镇国公府遇到什么白事呀?”

    “你还不知道吧,据传镇国公死在了今天京畿都督府的那场大火里。”

    “什么,有这种事情?”

    “我也听说了,还以为是谣传,现在看来是真的。”

    ……

    街道两旁的人们指着马车私下里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再次证明了京城里毫无秘密可言,李云天去世的消息很轻易地就被人们印证。

    周雨婷面罩寒霜地端坐在车厢里,白皙的脸颊上充满了哀伤,神色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憔悴。

    其实,周雨婷现在非常想要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因为她是镇国公府的女主人,必须要撑起镇国公府的门面,要是她倒下的话镇国公府在遭受如此重创之下绝对会垮掉。

    守在皇城南门的亲军已经听到了李云天死在京畿都督府大火的传言,因此当周雨婷马车通过城门时纷纷肃穆而立,李云天在大明军中的声威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足以令皇城里的亲军为之敬仰。

    虽然朝廷现在封锁了李云天的事情,但京畿都督府的那场大火使得众多亲军前去救火,人多口杂再加上有人刻意打探,因此李云天在大牢里没能逃出来一事根本就瞒不住,如今已经差不多满城皆知。

    抵达西安门后马车停在了宫门外,经过内侍和亲军的查验后,一身缟素的周雨婷双手捧着手里的裹着物品的黄锦面罩寒霜地走进了西安门。

    由于周雨婷经常进宫陪伴张太后因此宫门处值守的亲军和内侍都认识她,见周雨婷身带重孝立刻明白怎么回事,神情诧异地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看来宫里的传言是真的,镇国公果然死在了京畿都督府的那场大火里!

    通往慈宁宫的路上,沿途的亲军、宫女和内侍见到周雨婷这身打扮后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纷纷闪在了一旁窃窃私语,印证了李云天死于大火的传言。

    慈宁宫。

    胡皇后、孙皇后和几名勋贵的夫人陪着张太后说着话,与以往不同,张太后的脸紧紧绷着,气色显得很不好,这使得胡皇后和孙皇后等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禀太后,英睿郡主到了。”一名在店门值守的内侍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向张太后说道。

    听闻此言,胡皇后和孙皇后等人下意识地望向了宫门处,周雨婷一到西安门就有人来慈宁宫通传,因此她们早就知道周雨婷会来。

    “宣!”张太后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双目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她岂会不知周雨婷的来意,可是李云天已死即便是她能还李云天一个公道又有何用?

    随后,在胡皇后和孙皇后等人的注视下,神情憔悴的周雨婷缓缓走进了殿内,见她一身缟素现场之人无不为之叹息和同情,谁能想到驰骋疆场杀得敌军闻风丧胆的镇国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京畿都督府的大火里,留下了镇国公府的一群孤儿寡母。

    “太后,镇国公死得冤枉,臣妾恳请太后给镇国公府做主彻查八方货栈火枪一案,让镇国公能清清白白地离开。”来到张太后面前后,周雨婷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两手高高举着那个裹着物品的黄色锦布,说话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泪如雨下。

    周雨婷之所以让张太后彻查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而没有提及李云天葬身京畿都督府火海一事,是因为现在周雨婷还不清楚京畿都督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有司礼监的宦官去京畿都督府传旨,接着就导致了大火的发生,如果这是宣德帝策划的话张太后如何能给她公道?

    因此周雨婷退而求其次,让张太后做主查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还李云天一个清白。

    “丫头,过来!”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周雨婷,张太后微微摇了摇头,冲着周雨婷招了招手。

    说实话,当得知李云天葬身京畿都督府大火后张太后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现在正派人前去打探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尤为重要的就是此事是否是宣德帝的授意。

    张太后心里很清楚,对大明忠心耿耿的李云天这次可谓是受到了无妄之灾,虽然她并不赞同宣德帝对李云天的做法,可宣德帝毕竟是大明的天子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此张太后也就没有干涉李云天的案子。

    可是,张太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京畿都督府竟然会失火而且还与司礼监有关,这就使得张太后心中甚为不安,毕竟李云天与大明其他的文武重臣不同,不仅在五府六部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更为重要的是一手打造了大明最强的军队――骁武军。

    如今李云天稀里糊涂地就死在了京畿都督府的那场大火里,难免会使得讲武堂和骁武军人心浮动,一旦有别有用心之人暗中煽动,保不准会像当年的永乐帝一样竖起“清君侧”的大旗,这可是张太后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

    历史上,打着“清君侧”名义造反的事件比比皆是,远的不说仅仅三十多年前的靖难之役打得就是“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

    永乐帝当年夺取天下后,对大明各地藩王极力打压,大力削减了那些藩王的权势,这使得各地藩王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们已经没有了兵权无法与永乐帝相抗衡。

    如今,李云天莫名其妙地就死在了京畿都督府的大牢里,他在讲武堂和骁武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必将使得讲武堂的武官和骁武军的军士心生愤慨而要给李云天伸冤,这样就十分容易被人利用。

    宣德帝之所以要给李云天扣上谋反的罪名,正是为了打击李云天在讲武堂和骁武军中的威望,以占据伦理上的高度,只要能证明李云天谋反那么李云天在讲武堂和骁武军中的高大形象将轰然倒塌,成为意图不轨的乱臣贼子,进而也就不会引发讲武堂和骁武军的哗变。

    可惜的是,阿仇并没有给宣德帝这个机会,不惜牺牲掉王裕也要杀了李云天,进而把大明的朝局搅浑好从中渔利。

    “太后,镇国公对大明的忠心日月可鉴,臣妾绝不相信他会谋反作乱!”

    周雨婷起身来到张太后面前,跪在她的脚下泪眼婆娑地把手里的那个被黄色锦布包裹着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当年皇上赏赐给镇国公的御物,镇国公为了自勉将其悬挂在卧房中,如果镇国公真的做下那大逆不道之事也就没有资格再留着此物。”

    张太后不清楚周雨婷口中的“御物”为何,于是让一旁的宦官将黄色锦布打开,里面是一幅卷在一起的画轴,等宦官们把画轴展开才发现是一幅牡丹图,落款时间是洪熙元年,落款人是“长春真人”,落款地点是慈庆宫。

    当看见“长春真人”四个字后,张太后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幅牡丹图是宣德帝所作,宣德帝雅尚翰墨,尤工绘事,山水、人物、走兽、花鸟、草虫无不臻妙,常作画赠重臣,而“长春真人”就是宣德帝的自号。

    而且,慈庆宫是太子的东宫,宣德帝在洪熙帝登基后在那里住了近九个月的时间,然后赶往南京城坐镇。

    再加上画作上宣德帝当太子时的印章,毫无疑问这幅牡丹图是宣德帝在洪熙元年时于慈庆宫所做。

    “太后,这幅图本宫见过,是皇上当年还是太子时赐给镇国公的,本宫记得当时镇国公献了一副画有天下疆域的地图。”

    孙皇后距离太后很近,看见那幅牡丹图后柳眉微微一蹙觉得有些眼熟,随后想了起来,开口向张太后说道,当众点明了牡丹图的出处。

    在座的几位权贵夫人闻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牡丹寓意富贵,宣德帝当年给李云天这幅牡丹图很显然有拉拢李云天之意,同时也对李云天非常欣赏。

    “丫头,皇上糊涂呀!”张太后岂会不清楚宣德帝当年的用意,想到李云天这些年来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南征北战给大明开疆拓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有感而发还是说给周雨婷听的。

    周雨婷闻言心中顿时更加悲伤,泪如泉涌,张太后见状一脸慈爱地将她拉进了怀里,轻轻抚摩着周雨婷的秀发,任由周雨婷痛哭。

    乾清宫,东暖阁。

    “皇上,奴才已经审问了王裕身边的人,他们都说不知道王裕去京畿都督府的事。”宣德帝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着,几名太医立在床边束手无策,私下里小声商议着治疗的方案,御马监太监杨庆快步走进来,来到床榻旁低声禀告。

    王裕带人前去京畿都督府并且引燃了大牢的事情一传到宫里,盛怒的宣德帝就让杨庆带人去了司礼监,将与王裕有关的一干人等悉数捉拿,严刑逼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裕竟然胆敢谋害李云天。

    根据内廷的记录,王裕大年三十上午告假出了宫,说是与来京城的侄子一起过年,结果却带人袭击了京畿都督府。

    “咳咳,查,一定要查清此事,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手都伸进了宫里,还敢谋害朝廷重臣,简直无法无天。”宣德帝闻言禁不住握拳砸了一下暖榻,咳嗽着下达了谕令。

    “奴才遵旨!”杨庆连忙跪在了地上,恭声说道,他的心里也倍感震惊万万没有想到王裕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看来内廷里并不安稳混入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到了该大力整顿一番的时候了。

    “皇上,蹇少师病逝前给皇上写了一封奏章,皇上是否御览?”这时,一名内侍从门外走进把一道奏章交给了侍立在暖榻旁的金英后低声向金英耳语了几句,金英随即躬身向宣德帝禀告道。

第815章 上下一心(二更)

    张太后离开乾清宫后,宣德帝随即下达了谕旨,让三法司和京畿都督府大年初二重启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的堂审,届时内阁、军阁、五府六部的大员悉数前去听审。

    自大明立国后,新年期间的审案从未有过,而且还有如此多的朝廷重臣听审。

    宣德帝的谕令下发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顿时立刻意识到李云天要从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的旋涡中脱身而出,而且要有一帮人跟着倒霉。

    很显然,如果李云天与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无关的话,那么届时将有其他人来承担相应的责任。

    与此同时,李云天死于京畿都督府大火的消息旋风般传遍了京城,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成为了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等到了晚上已经是妇孺皆知,谁也想不到那个驰骋疆场、所向无敌的镇国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对于京畿都督府的这场大火,京城市面上流言四起,各式各样的猜测漫天飞舞。

    其中,李云天是被宣德帝派人所杀的传言甚嚣尘上占据了主流市场,因为外界已经在阿仇的刻意扩散下知道纵火的人是司礼监左监丞王裕,而司礼监是内廷二十四衙门之首,除了宣德帝外无人能调动。

    为了确保城外骁武军大营的稳定,骁国公王简、武平侯梁少杰和安武侯李大牛等骁武军勋贵悉数进驻到军营中安抚军心,避免骁武军出现动荡。

    通常来说,京城的防卫在过年的时候最为薄弱,这个时候军营里都沉浸在新春的喜庆氛围中,不过由于李云天的死以及宣德帝重病卧床,京畿都督府特意加强了防卫事宜,安排了双倍士兵进行值守。

    晚上,镇国公府。

    与周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人家不同,镇国公府的门头上挂满了缟素,两盏白色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看上去甚是醒目,整座宅院静悄悄的一派死寂,令人感到无比的压抑。

    此时此刻,后宅大厅。

    “大姐,相公无缘无故地就被害死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相公受这种委屈!”一身缟素的雷婷神色愤怒地从座椅上起身,向坐在上首主座上的周雨婷拱了一下手后怒气冲冲地抬步离去。

    见此情形,在座的朱玉馨、绿萼和怜香纷纷惊讶地站了起来,神色关切地望着面罩寒霜走向房门的雷婷。

    雷婷是今天下午紧急从淮安赶过来的,由于有了身孕去年年初她回淮安由娘家人伺候着安胎顺便陪伴父母,六月的时候雷婷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原本,雷婷准备三月份的时候回京带着儿子去见李云天,可是不成想年前忽然得知李云天进了京畿都督府大牢的消息,联想到不久前刘仁夫妇对李云天的诬告心中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焦躁不安下从淮安赶了过来。

    不成想,雷婷还是晚了一步,进城后就听说了李云天葬身京畿都督府大火的事情,双腿一软差一点就晕倒。

    等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雷婷被彻底激怒了,她万万想不到宣德帝竟会对立下赫赫战功的李云天下如此重的狠手,当年如果不是李云天九死一生地去南京城给宣德帝报信并护送宣德帝进京,那么如今这大明的江山指不定是汉王的了。

    雷婷现在不由得感到后悔,早知道宣德帝如此薄情寡义的话她当年就把宣德帝绑了送给汉王,如此一来李云天不仅照样能获得汉王的重用,而且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么凄惨的下场。

    对雷婷来说李云天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既然李云天被宣德帝给杀了,那么她自然也就用不着再效忠宣德帝,而是要给李云天报仇雪恨。

    “你要是这么走了的话,让相公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相公之所以会前往京畿都督府大牢,既是为了成全与皇上的这段君臣之谊,也是为了咱们镇国公府上上下下的这数百口人,更是为了天下百姓能有一个太平世道。”

    眼见雷婷就要伸手拉房门,周雨婷从座位上起身,神色哀伤地向雷婷说道,“你这样做可就辜负了相公的一片苦心。”

    “大姐,小妹知道相公一心为了朝廷,可是在小妹心里相公是最重要的,一定要给相公讨个公道!”

    雷婷闻言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小妹相信三姐、四姐和八妹、九妹与小妹有同样的想法。”

    说完,雷婷拉开房门大步离去,只留下周雨婷和朱玉馨、绿萼、怜香在那里黯然神伤。

    周雨婷的柳眉微微蹙着,在她看来雷婷的选择将使得镇国公府将面临一个最为糟糕的境况,那就是雷婷将联合陈凝凝、郑婉柔、柳雯晴和吴倩来向朝廷发难,大明为此将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雷婷口中的三姐指的是陈凝凝,四姐是郑婉柔,八妹是吴倩,九妹是柳雯晴。

    吴倩就是原占城国多格萨大酋长的千金娜莎,李云天为了稳定交趾的局势让娜莎留在了交趾的总督府,毕竟身为广西交趾总督的李云天由于公务繁忙无法在总督府坐镇,需要一个人来照看总督府,而娜莎的身份最为合适,可以协助总督府处理与交趾地方势力之间的关系。

    周雨婷可以确定,李云天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京畿都督府的大牢里,依吴倩的性格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要知道吴倩也是一个个性鲜明的人,否则当年也就不会在交趾叛乱的时候北上,想要穿过战区与大明结盟共同对抗交趾叛军。

    尤为重要的是,李云天在交趾影响巨大,当地的部族莫不对李云天拜服,如今李云天一死难保交趾不出现什么乱子。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周雨婷很清楚,李云天在交趾推行的义务兵制使得交趾藏兵于民,一旦有战事爆发可以召集二十万接受过专门军事训练的兵力,再倚靠交趾特殊的地形和气候,大明纵使派来百万大军也难以应对,毕竟现在交趾已经今非昔比,无论经济还是军事都飞速提升。

    雷婷、陈凝凝、郑婉柔、柳雯晴再加上吴倩,周雨婷现在无法想象她们五个闹起来会把大明给折腾成什么样子。

    在雷婷五人中,周雨婷尤为不放心并不是雷婷,也不是陈凝凝、郑婉柔和吴倩,而是看上去实力最托的柳雯晴,她很清楚柳雯晴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但却是五人中最为狠心一个,连一向行事泼辣的郑婉柔都要甘拜下风,极有可能做出一个偏激的事情。

    面对眼前的一幕周雨婷一时间显得束手无策,虽然她是镇国公府的主母此时应该掌控镇国公府的大局,可给雷婷给李云天报仇一事却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了的,因为她很清楚与李云天感情深厚的雷婷等人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就听不进她的劝说,总不能她让人把雷婷绑了不成?那样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夫人,六夫人换上便装后去了讲武堂。”沉默中,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进了大厅,沉声向周雨婷禀告。

    周雨婷闻言嘴角顿时闪过一丝苦笑,看来雷婷已经防着她将其控制住这一手,故而去了讲武堂。

    虽然周雨婷是镇国公府的主母,但在讲武堂和骁武军的影响力远远不如雷婷,在讲武堂那些武官的保护下她根本没有控制雷婷的机会,而且她也不愿意这样做,否则也就不会放雷婷离开。

    在周雨婷看来,雷婷此时能来京城也是一件好事,有雷婷的话可以使得人心惶惶、群龙无首的讲武堂和骁武军安定下来,避免被某些必有用心之人利用。

    “大姐,要是六妹她们执意给相公报仇,咱们怎么办?”朱玉馨沉吟了一下,忧心忡忡地望向了周雨婷,身为皇族子弟她绝对不愿意看见雷婷等人向朝廷发难。

    “相公曾经说过,镇国公府上下一体,如果六妹她们要给相公报仇,那么咱们就要站在她们那一边!”绿萼和怜香闻言纷纷神色关切地看着周雨婷等待着她的决定,周雨婷沉吟了一下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不希望看见镇国公府出现分裂的局面因此自然要采取妥协,毕竟雷婷等人是为了李云天这样做的,无可厚非。

    如果不是镇国公府的主母,周雨婷肯定也会做出与雷婷一样的选择,可她不得不为镇国公府的前途考虑,心中羡慕雷婷可以快意恩仇。

    “五妹,我知道你很为难,等国公府的丧事办完后你就回王府吧。”说着,周雨婷言语柔和地望向了朱玉馨,站在朱玉馨的立场上她能理解朱玉馨此时的复杂心情。

    “大姐,小妹既然已经嫁进镇国公府,那么就是镇国公府的人,如今镇国公府遇到难处小妹岂可一走了之?”朱玉馨闻言微微一笑,一口就谢绝了周雨婷的好意,准备与镇国公府同甘共苦。

    “二妹,等丧事一完你就遣散府里的下人,咱们不能连累了他们。”周雨婷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欣慰,随后沉声嘱咐绿萼,绿萼可谓镇国公府的大管家,家中的事务都由她负责。

    “小妹明白。”绿萼闻言向周雨婷微微一躬身。

    “七妹,丧事完后你带上府里的孩子去山海关,只要到了关外你们就安全了,然后乘船去交趾投奔八妹。”周雨婷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了怜香,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她并不怕死但是要确保府中子弟的安全。

    “小妹一定会把他们安全送到多海城。”怜香知道事态重大,周雨婷这样做是为了免除雷婷等人的后顾之忧,于是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希望相公在九泉之下不会怪罪于我。”周雨婷叹了一口气,口中幽幽地说了一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选择是对还是错,目前的局势异常复杂已经不容她有丝毫的犹豫必须要做出决定,否则将可能导致灭顶之灾,因此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817章 善后

    宣德十年,大年初二。

    京畿都督府开堂审理了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由于内廷所提供的记录证明李云天八月初六的晚上留宿在文渊阁,因此杨富当晚在八方货栈见过李云天的谎言不攻自破,而那些“反信”自然也是伪造的。

    虽然证据确凿,但杨富依旧在那里大声喊冤,他由于被关在刑部大牢并不清楚京畿都督府大火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堂审的风向已变。

    陈泰可不像李云天那样在堂审中注重证据,径直让人对杨富大刑伺候,令杨富感到惊讶的是魏鑫竟然没有阻止陈泰这样做,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杨富不会想到,魏鑫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李云天的死不仅将陈泰推到了风口浪尖,也使得魏鑫成为了众矢之的,现在他夹着尾巴做人即便是宣德帝不下谕令还李云天公道的话他也不会再在公堂上偏袒杨富。

    在经历了一番死去活来、终身难忘的“享受”后,杨富终于绷不住了,老老实实招供有人指使他陷害李云天,而且供出了指使人的身份,是京城一家绸缎庄的老板。

    陈泰立刻派人前往绸缎庄顺利抓住了绸缎庄老板,令人感到震惊的是在其家中发现了一些与北元残部和内廷私通的信件,而与绸缎庄老板私通的内廷宦官正是司礼监左监丞王裕。

    与此同时,锦衣卫也查出八方货栈火绳枪的来历,并不是火绳枪工坊增产而是王裕伪造圣旨暗中从火绳枪工坊调出来的。

    锦衣卫的一名负责查验火绳枪工坊的千户也受到了牵连,被指是王裕的同伙,刻意隐藏了证据。

    如此一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已经清晰,绸缎庄老板是北元的奸细,因此故意制造了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来陷害李云天。

    宣德帝之所以年前中止了堂审,是因为内廷发现王裕暗中伪造了宫里的记录事宜想要诬陷李云天,于是展开彻查。

    就在内廷即将查明其中隐情的时候,谁也想不到王裕竟然铤而走险,纠结了帮凶冒险进入京畿都督府纵火杀害了李云天。

    京畿都督府大火后,王裕在内廷的同党心生畏惧,将八月初六的原始记录上交希望能减轻罪责,进而使得真相大白。

    京畿都督府大堂上听审的那些文武重臣心里都清楚王裕等人不过是替罪羊而已,其目的是要使得八方货栈火绳枪案和京畿都督府失火案有一个妥善的解决,既然这是宣德帝的意思再加上谁也不想事态失控,因此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而是默认了堂审结果。

    堂审结束后已经临近傍晚,陈泰不敢怠慢立刻领着魏鑫和胡四海进宫向宣德帝禀告,他知道宣德帝肯定也在等着结果,而只有得到宣德帝的首肯后才能正式结案,进而对外公布。

    乾清宫东暖阁。

    宣德帝不停地咳嗽着,这使得床边的陈泰不得不提高音量禀告着堂审的大略经过,魏鑫和胡四海躬身立在后面。

    “皇上,现已查明司礼监左监丞王裕是北元派来大明的奸细,其为了诬陷镇国公故意制造了八方货栈火枪一案,当奸计败露之际又放火焚烧了京畿都督府。”禀报完堂审经过,陈泰一躬身对案情做了总结,然后躬身问道,“皇上,如何处置王裕等人。”

    由于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是宣德帝钦定的御案,因此对案情处置的最终决定权在宣德帝的手里。

    “王裕夷三族,主犯满门抄斩,从犯流配!”宣德帝咳嗽了一阵后,面无表情地下达了谕令,声音显得有些微弱。

    “臣遵旨。”陈泰闻言再度一躬身,他早就知道宣德帝要对王裕等人大开杀戒,否则如何能平息外界纷繁的猜测。

    “皇上,已经快到元霞上人做法事的时辰了。”这时,侍立在床边的金英开口小声提醒宣德帝。

    苏伯朗今天一早就进了宫里,由于他时常到宫里给宣德帝和后宫的妃嫔做法祈福,因此很顺利地就见到了宣德帝,准备给宣德帝做一场法会祈福。

    宣德帝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苏伯朗就把法会的时间定在了晚上,领着手下的弟子在乾清宫的院子里开设法坛。

    “臣等告退。”陈泰闻言立刻知趣地领着魏鑫和胡四海离开,免得打扰了即将举行的法会。

    乾清宫的院子里,当陈泰三人从东暖阁出来的时候,身披法袍的苏伯朗正双腿盘坐在法案前的一张蒲团上,等待着吉时的到来,一脸的高深莫测。

    此次进宫苏伯朗带来了六十四名弟子,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站立在法案的周围,将法案团团围在中间,以给苏伯朗护法。

    除了那六十四名弟子外还有一些身穿道袍的道士在一旁打杂,举旗的举旗,敲鼓的敲鼓,焚香的焚香,各司其职,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陈泰三人望了苏伯朗一眼后就快步走出了乾清宫,虽然他们很想留下来看看这场法会但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因此不动声色地离开。

    “太后驾到。”陈泰三人走出乾清宫的宫门,只见走廊上过来一队长长的打着灯笼的仪仗,从仪仗的规模来看应该是后宫顶级的制式,正当三人暗自猜测是张太后还是孙皇后到了的时候,仪仗前方的一名领路的宦官尖着嗓子喊道。

    三人闻言连忙闪在了一旁,躬身向张太后的銮驾行礼,发现胡皇后的御辇紧跟在张太后的銮驾后面。

    虽然胡皇后被宣德帝给废了,但由于其实无过而罚再加上温婉善良深得张太后的欢心,故而胡皇后不仅得以在后宫享有皇后的礼制,连孙皇后也要敬她三分,而且张太后时常将她找来陪伴。

    就在张太后的仪仗进入乾清宫后不久,陈泰三人又在路上遇见了孙皇后的仪仗,很显然孙皇后是刻意在张太后的后面去的乾清宫,她不能抢了张太后的风头。

    出了紫禁城,魏鑫与陈泰、胡四海在宫门口分手,他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私下里也没什么交情,自然不会一同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朝廷的文武大员们已经没人再乘坐轿子和双轮马车,而是纷纷选择讲武堂制造的四轮马车。

    “陈兄,看来皇上的境况很不妙。”胡四海没有乘坐自己的四轮马车,而是钻进了陈泰的车里,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他在东暖阁的时候悄悄观察过宣德帝,宣德帝神情憔悴,面无血色,身体已经极度虚弱,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希望皇上能撑到镇国公的事情圆满解决。”陈泰也注意到了宣德帝的身体状况已经十分糟糕,因此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

    陈泰已经得到了消息,指导李云天的六夫人雷婷已经回京,令他倍感震惊的是,原本形势混乱连王简和梁少杰都无法控制住局面的讲武堂和骁武军竟然因为雷婷的到来而出人意料地变得安稳,那些义愤填膺地想要给李云天报仇的讲武堂武官和骁武军士兵竟然纷纷以雷婷这个只是拥有着中级军衔的女流之辈马首是瞻。

    虽然讲武堂和骁武军安稳了下来,但陈泰却一点儿也没有放松,因为他知道雷婷自从李云天平定交趾叛乱时就在李云天身边,两人感情深厚,这次李云天死得不明不白保不准雷婷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唉,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胡四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很难理解宣德帝为何忽然之间要对李云天下手,结果导致了现在这个棘手的局面,令原本清晰的朝堂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先去明新馆!”陈泰沉吟了一下,打开车窗沉声向骑着马跟在车旁的护卫说道。

    原本,陈泰和胡四海准备先去蹇义的家中看望,不过陈泰放心不下今天堂审的案子,因此准备亲自去一趟明新报馆,把堂审的相关事宜向明新馆的掌柜齐福交代,在他看来这是所有事务中的重中之重。

    由于八方货栈火神枪一案是涉及到李云天的御案,事关重大,故而在没有结案前《明新报》无法进行报道。

    对于京城市面上闹得纷纷扬扬的各式流言蜚语而言,《明新报》无疑是最佳的辟谣场所,能以最快的速度让外界了解案件的真相。

    与此同时,乾清宫里的法会开始了,披着法袍的苏伯朗在法案又唱又跳,张太后、胡皇后和孙皇后关切在立在一旁观看,现在汤药已经对宣德帝的病情失去了效用,她们唯一能寄望的也只有苏伯朗的这场法会了。

    “太后、皇后,本山人要进入东暖阁清除房间里的瘟气,请太后和皇后去偏殿稍候。”在院子里忙活了一番后,苏伯朗一手拿着符咒,一手拎着桃木剑,来到张太后和孙皇后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

    “仙长请!”张太后闻言自然不容有诈,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领着胡皇后和孙皇后去了一旁的偏殿等待。

    苏伯朗望了一眼张太后等人的背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脚下踏着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地走向了东暖阁。

    一名身材魁梧的络腮胡子中年道士双手捧着一个样式古朴的罗盘,低着头跟在苏伯朗的身后,畅通无阻地进了东暖阁。

第820章 托孤

    夜深人静,一座宅院后院的厢房。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李云天微微皱着眉头坐在圆桌旁品着茶,杨云贵则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子。

    身为李云天手下情报网络的主管,杨云贵此时也已经意识到京城里有一股隐藏很深的势力策划了京畿都督府大火案和越王被劫走一事,只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头绪,这意味着对方行事异常小心和谨慎。

    虽然过了这么些年,但李云天依旧觉得茶水是苦的,无论再好的茶叶也不能祛除其本身自带的这种苦涩的味道。

    李云天之所以品茶自然不会是因为喜欢茶道,而是想以此凝神静气来思索心中的一些疑问。

    “云贵,对方有备而来咱们不能操之过急。”见杨云贵的心绪有些焦躁,李云天放下手里的茶杯微笑着劝慰道。

    “国公爷,对方处心积虑地想要置你于死地,恐非一般的权益之争。”杨云贵停下脚步,神色显得异常凝重,如果联系起来李云天近来身边发生的事情,可以看见对方对李云天是处之而后快。

    令杨云贵感到疑惑的是,他把京城各方势力来来回回地捋了好几遍,始终无法找出有谁会对付李云天,而且竟然采用破釜沉舟的搏命式方式,在他看来李云天与朝中各派的势力的共同利益要远远大于分歧和矛盾。

    虽然杨云贵认为朝中各方势力都没有与李云天拼命的动机,可李云天接连受到诬陷,甚至差一点葬身于京畿都督府的那场大火,使得其不得不相信有人暗中想要害李云天。

    凭借着多年的经验,杨云贵感觉对方好像与李云天之间有过什么私人恩怨,不过由于手头的信息有限他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因此提醒李云天。

    “无论他们隐藏得再深,再过两天也会露出狐狸尾巴,届时咱们就知道是谁在暗中捣鬼了。”李云天与杨云贵一样,意识到躲在幕后的人好像对他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眉头皱了皱后说道。

    “皇上的情况很糟?”杨云贵闻言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问道,现在京城的气氛虽然很压抑和沉闷,但总体上波澜不惊,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以免惹怒了宣德帝,因此唯有等宣德帝驾崩后才敢跳出来干预朝政。

    “油尽灯枯,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李云天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显得有些伤感,再怎么说他与宣德帝共过生死,因此此时心中感到有些唏嘘。

    “皇上是一个好皇帝,可惜在位的时间短了点儿,如果他能活到先皇的年纪那么大明必将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杨云贵闻言摇了摇头,为此感到惋惜,他认为宣德帝处理政务的能力是大明开国来几位皇帝中最好的一个。

    李云天在杨云贵家里待了半个时辰,与杨云贵商议了应对京城的事宜后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离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要潜伏起来观察京城的局势变化。

    第二天上午,宣德帝的病情毫无征兆地突然恶化,这吓坏了在身旁服侍的内侍和宫女,金英一边让人去传太医,一边把这个消息向张太后和孙皇后禀告,整个乾清宫乱成一团。

    张太后闻讯后大吃了一惊,急匆匆地赶去乾清宫,并且通知朝廷的文武重臣悉数来乾清宫候旨。

    得知宫里紧急召见的谕令后,京城的那些文武大员不敢怠慢,立刻乘车赶去了紫禁城,在宫门口遇上后寒暄了几句后就快步前去乾清宫,一路上寂静无声,一个个神情凝重,谁都猜到他们这个时候进攻肯定与宣德帝有关。

    由于太医正在全力抢救处于昏迷状态的宣德帝,朝中的文武重臣就在偏殿的厢房里休息,私下里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看样子宣德帝这次凶多吉少是时候该谋划一下宣德帝驾崩后的朝局了。

    在杨云贵庞大的情报网络下,李云天很快就知道宣德帝病情恶化的消息,一个人躲在胡一图给他在太仆寺典厩署找的住处里喝着闷酒,他知道宣德帝已经无力回天,历史将翻开新的一页。

    此时此刻,由于是大年初三京城的百姓依旧沉浸在新春的喜悦氛围中,根本就不知道大明朝即改朝换代。

    一直到下午,乾清宫东暖阁一直紧闭的宫门才打开,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前去请在偏殿休息的张太后、孙皇后和朝廷的文武重臣。

    当众人簇拥着张太后急匆匆进入东暖阁后,看见宣德帝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几名太医大汗淋漓地侍立在一旁。

    “太后,皇上时日无多,有什么话请太后尽早告诉皇上。”一名太医迎了上去,躬身向张太后说道。

    张太后闻言神色顿时就是一黯,虽然她知道宣德帝久病缠身无法治愈,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毕竟宣德帝现在还未到不惑之年实在是太年轻了。

    “皇上,现在朝中的文武重臣都在,你有什么要说的尽管交待。”走上前在暖榻旁落座后,张太后一脸慈爱地拉住了宣德帝的手。

    “母后,孩儿不孝,这些年未能向母亲尽孝,实在是惭愧之至。”宣德帝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不无遗憾地轻声说道。

    “皇上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将大明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这是对哀家最大的孝。”张太后闻言摇了摇头,微笑着安危宣德帝。

    “有母后这句话孩儿也就安心了。”宣德帝笑了笑,目光落在了立在张太后身旁一侧的胡皇后身上,有些愧疚地望着她,“朕亏欠你甚多,希望你能原谅朕。”

    “皇上此言差矣,是臣妾没有做好。”胡皇后闻言心中一酸,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皇后,你以后要好生善待胡姐姐。”宣德帝见状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当年他执意废后现在颇为后悔,当时确实太过鲁莽,心中对胡皇后是颇为愧疚,随后嘱咐立在张太后另外一侧的孙皇后。

    “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好好善待胡姐姐。”孙皇后红着眼眶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很清楚宣德帝当年为了立她为后承受了不小的压力,两人之间感情之深厚无人能及,她自然会满足宣德帝的这个遗愿。

    “太子,你要切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善待天下的百姓。”宣德帝闻言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安慰,向站在孙皇后身旁的太子招了招手,等他来到病榻前后抓住他的手沉声嘱咐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遇事你要多听朝臣的奏禀,三思而后行。”

    “父皇,儿臣记住了。”太子已经八岁,已然清楚宣德帝命不久矣,郑重其事地向宣德帝点了点头。

    “宣旨。”宣德帝见太子虽然年幼但十分懂事,不由得感到非常欣慰,向立在一旁的金英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英先向宣德帝一躬身,随后展开了手中的圣旨,尖着嗓子高声读出了圣旨的内容。

    这是一道宣德帝用来托孤的旨意,由于太子年幼故而宣德帝要找一些朝中的文武重臣来辅助太子处理朝堂上的政务,直至太子可以亲征。

    宣德帝一共给太子挑选了十二名顾命大臣,分别是内阁的杨士奇、杨荣、杨浦和陈山,六部的吏部尚书郭琎、礼部尚书胡滢、户部尚书刘中敷,军阁的首辅张辅、次辅王骥和辅臣周征,五军都督府的京畿都督府大都督张昊和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宋海。

    郭琎是新晋的吏部尚书,接替不久前病逝的蹇义,虽然其资历和威望不及胡滢,但其身为大明的天官自然要成为宣德帝所选的顾命大臣。

    本来,宣德帝想要让胡滢来接任吏部尚书,胡滢在六部文官中的资历首屈一指,不过由于他与内阁之间的关系很僵,所以宣德帝左右权衡了一番后还是认命郭琎担任吏部尚书。

    郭琎与蹇义一样,都是性格平和、行事低调的人,宣德帝需要一个人来缓和六部与内阁之间的紧张关系,故而郭琎是最佳的人选。

    虽然看起来内阁的四名阁员都成为了宣德帝的托孤大臣,但实际上陈山的身体很不好,估计很难胜任这个任务,也就是说他虽然是托孤大臣但十有**不会行驶托孤大臣的职责,也就是说内阁实际上只有三名阁员能用得上。

    如此一来,内阁和六部的人数上就形成了均衡之势。

    军阁与五军都督府的关系与内阁和六部不一样,双方之间并不是敌对关系而是从属关系,五军都督府并没有对抗军阁的力量,这是因为宣德帝要把军事力量抓在手里,故而将军权集中在了军阁,而军阁的重大决议皆要由他点头方可执行,由此一来就把军权牢牢地控制在了手里。

    而且,此次被宣德帝任命为托孤大臣的五名勋贵来自五个阵营,即张辅一系、王骥一系、周征一系、张昊一系和宋海一系,代表了勋贵中的五个派系,故而哪一系都没有力量来取得压倒性优势,进而使得五方达到了一种均势。

第821章 龙驭宾天

    “太子,给诸位大人行礼。”等金英宣读完圣旨,宣德帝望了一眼站在窗前的那些托孤大臣,一边咳嗽着一边向太子说道,以示对其的敬重。

    “本王见过各位大人。”太子闻言郑重其事地向杨士奇和张辅等十二名托孤大臣一躬身,拱手行礼。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杨士奇和张辅等人连忙躬身回礼,口中高喝道。

    “父皇,为何镇国公不在?”太子起身后环视了一眼现场的众位权贵,有些疑惑地问向了宣德帝,说心里话他其实更想让李云天来辅佐他理政,与李云天在一起他感到非常轻松。

    太子此时还不知道李云天葬身京畿都督府大火的事情,因此对如此重要的场合不见李云天感到很奇怪,而且先前并没有人告诉他李云天被关进京畿都督府大牢的事情,他一直以为李云天因为公务繁忙才没有进宫教授他学业。

    “镇国公奉了父皇的御命去外地办差,等他回来与众位爱卿一同辅佐你。”宣德帝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找了一个理由。

    “太好了,我又可以听镇国公讲海外的那些奇闻异事。”太子闻言顿时高兴了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连忙怯生生地望着宣德帝。

    “众位爱卿,朕希望你们能像辅佐朕一样辅佐太子,大明的江山社稷以后就要依靠诸位爱卿了。”宣德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毕竟太子还是小孩子有时候难免流露出孩童的天性,随后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躬身立在房间里的大臣们,提高了音量说道。

    “皇上放心,臣等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场的重臣们不约而同地躬身回道,声音整齐划一,他们都是宦海浮沉多年的老臣自然清楚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话。

    宣德帝闻言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别看现在这些大臣们一个个向太子表了忠心,可私下里打什么主意谁也不知道,或许不久后就能在朝堂上分辨出他们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

    “你们退下吧,朕累了,想跟太后和皇后待一会儿。”宣德帝现在没有心情理会朝堂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只想多陪陪家人,不动声色地说道。

    “皇上万福金安,臣等告退。”杨士奇和张辅等人连忙向宣德帝行礼,躬身退了出去,房间里剩下宣德帝和张太后、胡皇后、孙皇后、太子以及一些重要的妃嫔和皇子、公主。

    虽然宣德帝让杨士奇和张辅等人退下,但谁也不敢离开乾清宫,甚至连边上的偏殿也没去,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东暖阁前的空地上等待着消息,私下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天子即将大行,这种时刻谁敢怠慢?搞不好就要被人抓住把柄,以大不敬的罪名弹劾。

    如果留意的话就会发现,现场的文武权贵们不经意间就站成了五个阵营。

    其中文官集团有两个阵营,分别是以内阁阵营和六部阵营,而勋贵集团的阵营比较复杂,有三个,即以张辅为首的靖难勋贵,以宋海为首的开国勋贵,以及以周征和张昊为首的靖难勋贵。

    换句话来说,靖难勋贵此时已经发生了分化,周征足以与张辅分庭抗礼。

    值得一提的是,骁武军一派的勋贵自然站在周征一边了,周征是李云天的老丈人,他们肯定支持周征。

    说起来有件事情挺有意思,军阁次辅王骥并没有在勋贵的阵营里,而是与胡滢等人聚在了一起。

    由于军阁兼并了原来的兵部,因此军阁里一直以来都有来自原来兵部的文官,而且,宣德帝为了制约军阁里的勋贵特意把军阁次辅的位置留给了文官出身的武官,换句话来说宣德帝会从文官集团调一些文官来军阁充任武官。

    王骥以前与胡滢交往甚密,虽然人在军阁但跟军阁里的那些文官出身的武官一样依旧把自己看成是文官,再加上出身于六部故而自然跟胡滢走得近了。

    这五大阵营是朝堂上最大的五个派系,拥有着共同的利益基础,相互间既有合作同时也有着矛盾,维持着朝政的运作。

    如果细分的话,内阁阵营又分为杨士奇一系和杨荣一系,杨荣一直不服杨士奇担任首辅,而杨士奇也对杨荣的为人颇有微词,当年宣德帝废胡皇后时杨荣可没少出主意,因为两人私下里也没少明争暗斗,只不过面对六部的威胁而保持着克制,一致对外。

    杨浦由于在内阁阁员中的资历最浅,故而势力也最小,在杨士奇和杨荣的争斗中通常都会明知的保持中立。

    至于陈山,则是从东宫出来的那批官员的领袖,虽然他们的人数也比较少,不过都身居朝廷要位,是宣德帝最为信赖的一批臣子。

    陈山有着自知之明,他的长处在于做学问而不是理政,内书堂那些小内侍就是他在教导,故而很少干预内阁的事情,也从不介入杨士奇和杨荣的争端。

    六部阵营主要分为两派,一派就是胡滢为首的文官,另外一派是以吏部尚书郭琎为首的文官,虽然郭琎的资历不如胡滢但是他贵为大明的天官自然不会甘于胡滢这下。

    况且,郭琎有户部尚书刘中敷的支持,自然要与胡滢掰掰手腕。

    刘中敷其实与胡滢和郭琎的关系都不错,他之所以选择支持刘中敷其实颇为无奈,因为自从户部尚书郭资去世后户部一直由礼部尚书胡滢兼理,也就是由胡滢行使户部尚书的权力,直到年前宣德帝才擢升刘中敷担任户部尚书。

    宣德八年,户部尚书郭资终于任上,宣德帝为此罢朝并遣礼部尚书赐祭,敕工部制棺营葬,赠进光禄大夫(正一品)柱国,谥“忠襄”。

    郭资居高位而不谋私,为四朝股肱之臣,全始全终,极备恩宠,为明朝所鲜见。

    由于户部尚书一职非常重要,宣德帝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故而让礼部尚书胡滢兼理,反正礼部也没有多少事胡滢完全应付得过来。

    虽然礼部没有户部那么多的权势,但是由于礼部执掌大明礼制并主持科举,故而礼部尚书的地位一直很高。

    历史上,六部尚书中通常礼部尚书进入内阁,由此可见礼部尚书在文官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故而胡滢能够威服户部的那些官员。

    胡滢在户部经营近两年,肯定在户部扶持了大量的亲信,而刘中敷作为户部尚书为了执掌户部的大权必须要消除胡滢在户部的影响,如此一来他肯定会与郭琎结盟来共同对抗胡滢。

    郭琎和刘中敷是宣德帝布下的两招妙棋,有两人在的话六部的势力就会均衡,更利于太子以后掌控朝局。

    勋贵集团的三个阵营要是细分的话,那就是周征和张昊各自是一个派系的领袖,由于两人关系密切故而自然而然就结了盟。

    在这三个阵营中张辅的实力最大,三分之二的靖难勋贵都以他马首是瞻;宋海其次,那些开国勋贵虽然声势不如以前但底蕴依旧实力不可小觑;如果加上骁武军,那么周征和张昊的这个阵营就成为了勋贵集团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由于有骁武军的存在,单论军力的话张辅和宋海联手也不是周征和张昊的对手,值得一提的是北方军区和辽东军区那些整编后的部队的将领有六成来自张辅和宋海的阵营,宣德帝早就已经开始布局大明的军事。

    很可惜,宣德帝在位的时间太短,如果再有十年的话他将成为大明历史上除了开国太祖外最伟大的天子,开创大明一代盛世。

    “皇上宾天了!”就当杨士奇和张辅等人在寒风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时候,一名内侍从东暖阁里出来,冲着众人尖着嗓子高喊了一声。

    “皇上!”听闻此言,那些正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的大臣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随后纷纷跪了下去,冲着东暖阁下跪行礼,相继痛哭起来。

    很快,整个紫禁城里就哭声一片,无论内侍宫女还是妃嫔皆跪地面向乾清宫方向,哭声震天。

    令人们感到意外的是,宣德帝下的最后一道遗诏竟然是封云霞上人苏伯朗为国师,并且让苏伯朗主持他的丧礼,这使得苏伯朗的声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随着宣德帝驾崩的消息被朝廷宣布,原先还一派喜气洋洋的京城顿时沉寂了下来,家家户户摘去了喜庆的红灯笼和红窗纸,纷纷在门头上挂上了缟素已示哀悼,城里的娱乐场所更是关门歇业,等待二十七天守孝期期满。

    从表面上看,京城由于宣德帝的死笼罩在悲伤的氛围中,局势平淡显得有些波澜不惊,不过不仅官场上的官员,很多民间的百姓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归根究底还是太子年幼,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免不了为了大明的话语权而明争暗斗,相互倾轧,届时必将掀起无数风波。

第825章 吊唁(一更)

    大年初五,一派缟素的镇国公府门前人头攒动,文武百官身穿便装纷纷前来设在镇国公府前院大厅的灵堂吊唁李云天。

    按照定制,天子驾崩后京城将停一切红白喜事,以免与大行皇帝的丧礼相冲,这意味着民间的丧礼和嫁娶要从简,不能有任何的仪式,遇到这种情形百姓们往往会把红白喜事推迟。

    不过,京城里有两名朝廷大臣得到了宣德帝死前的恩旨,即李云天和蹇义,可以在宣德帝入殓后举行葬礼,以示宣德帝的恩宠。

    因此大年初五除了在乾清宫宣德帝灵柩前守灵的官员外,其余人纷纷前往镇国公府和蹇义的府上吊唁。

    虽然有宣德帝的恩旨,但镇国公府和蹇府的人并没有大事操办,只是设置了灵堂用来停放灵棺,等头七过后就下葬。

    周雨婷领着镇国公府的家眷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里,现场哭声一片,虽然她极力克制但眼眶依然湿润。

    前来吊唁的朝廷重臣和李云天的好友在拜祭完李云天的牌位后安慰周雨婷等家眷,让其节哀顺变,空气中笼罩着一股哀伤的氛围。

    值得一提的是,灵堂里的棺材里面是空的,里面放着李云天的一套朝服和宣德帝赐给的那把金柄绣春刀,他的“尸身”现在停在刑部。

    按照朝廷定制,由于李云天涉及的是御案,因此唯有等京畿都督府大火一案正式结案后他的“尸身”才能由镇国公府的人领回,而京畿都督府大火一案事关复杂要想结案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宣德帝会下达恩旨,让李云天的“尸身”得以回府举行葬礼,可出乎外界的意料的是宣德帝驾崩前却下了一道令人感到意外的谕令,那就是刑部破案前李云天的“尸身”要一直要留在刑部,以督促三法司和京畿都督府尽快查清此案还李云天清白,故而镇国公府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开设灵堂。

    其实,宣德帝这样做有两层深意,其一是避免那具替身的“尸身”进入出现在镇国公府的灵堂上,否则将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谁会想到镇国公府的家眷和文武百官吊唁的竟然是一个替身。

    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宣德帝还没有想到究竟该如何对待李云天,因此他给了孙皇后两道截然不同的圣旨,如果李云天后来被孙皇后用宣德帝的遗诏给杀了,那么文武百官吊唁李云天一事将成为一个笑话。

    所以宣德帝权衡了良久,最终做出了让李云天的“尸身”留在刑部的决定,但同时又给镇国公府下了恩旨让周雨婷张罗李云天的丧事,以此来迷惑那些潜在的敌人。

    忽然,院子里的人们一阵骚动,只见一群身穿讲武堂军官的武官列着整齐的队伍走了进来,领头的是骁国公王简,王简的左右两侧分别是武平侯梁少杰和安武侯李大牛。

    这支由讲武堂和骁武军的中高级武官组成的吊唁团队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同时也提醒外界李云天是讲武堂和骁武军的灵魂人物。

    “郡主,节哀顺变,以后有事尽管开口,本公与讲武堂上下同仁一定全力而为。”祭拜了李云天的灵柩后,王简来到周雨婷等李云天的夫人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

    李云天虽然死了但他在讲武堂和骁武军的影响力依然在,李云天所组建的一张庞大的人际关系网络依然在运行,而且讲武堂和骁武军已经有了一个新的首脑人物来领导。

    这个新的首脑人物既不是宣德帝安插进骁武军监控军情的梁少杰,也不是骁武军中排名第二的王简,还不是李云天的心腹李大牛,而是李云天的六夫人雷婷,唯有雷婷才能镇得住讲武堂和骁武军中的各个派系,进而调和各派系之间的矛盾,使得讲武堂和骁武军依旧团结在一起。

    况且,李云天虽然死了但留下有子嗣,等其袭爵成为新一任的镇国公后,讲武堂和骁武军的武官们将在雷婷的引领下齐聚在新一任镇国公的麾下,避免被人给吞并。

    由于李云天的突然离世,使得京城勋贵把目光纷纷投在了讲武堂总教官这个职务上,看上去这个职务的名字很普通,但实际上谁担任此职就意味着将掌控讲武堂。

    骁武军是讲武堂的下属部队,因此掌控了讲武堂就等于握有了骁武军的军权,所以这个职务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香饽饽。

    要想夺得这个香饽饽并不容易,原因很简单,讲武堂的本质是大明的武官学府,因此要想成为总教官必须要拥有足够多的学识,确切的说是精通讲武堂的教程,单单这一点就等于已经断了朝中绝大多数勋贵的念想。

    在朝廷的勋贵中,唯有骁武军一系的勋贵清楚讲武堂的教学课程和理念,但除了李大牛外王简和梁少杰等人并没有在讲武堂任职,即便是李大牛也无法镇住讲武堂的那些武官。

    值得一提的是,讲武堂是一个庞大的体系,不单单是一座学院那么简单,其麾下还有骁武军、各处工坊以及产业,这个职务看着没什么其实有众多的事务要去做,很难服众。

    如果皇上强行任命一名新的总教官,那么那名新晋总教官一定会被下面的那些人架空了权力,除非那名新晋总教官对讲武堂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以此来掌控局势,不过如此一来讲武堂也就毁了,终究会在各方势力的争权夺利中归于平庸。

    从目前的局势可以肯定的是,讲武堂总教官一职势必将会引发朝堂上勋贵集团的激烈争夺,谁都想将这块肥肉吞进嘴里。

    面对外界的压力,骁武军一系的勋贵其实已经暗中达成了一致,先由王简代理讲武堂总教官一职,等李云天的嫡长子、新晋镇国公李安邦成年后由李安邦接任总教官一职,在此期间的事务由雷婷负责协调,以保证讲武堂和骁武军的稳定。

    即使是梁少杰,也同意了王简代理总教官一事,他的事业在骁武军,因此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李云天好不容易开创的大好局面毁在别人的手里,况且他的心里对李云天也充满了愧疚,年前正是他接到宣德帝的谕令后暗地里调走了那批存放在城外骁武军大营火绳枪工坊里的火绳枪。

    王简和梁少杰等人此次前来并不单单是吊唁那么简单,他们要给李云天守灵直至李云天出殡,给本衙门主官守灵也是官场上的一种传统,通常只有威望高的人才能享有此殊荣。

    就在镇国公府门庭若市的时候,两名一身缟素、头戴白花的靓丽女子神情憔悴地从一辆马车上下来,面色哀伤地向大门走去。

    见此情形,院门处的人们纷纷面露诧异的神色,不无愕然地望着那两名身披重孝的靓丽女子,不清楚她们是何人,竟然以这身装扮来镇国公府。

    “两位姑娘请留步,敢问两位姑娘为何要来我们国公府。”院门处立着的两名年轻的家丁立刻上前拦住了那两名女子的去路,其中一个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两位姑娘,请!”不过,就在下一刻,还没等那两名女子表明身份,一名在门口指挥着下人们登记前来府中吊唁贵宾的中年人连忙迎了上去,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名女子闻言随即进入了房门,在沿途人们诧异的注视下走向了灵堂。

    “叔,她们是什么人?”两名拦人的年轻家丁心中感到疑惑,不由得来到那名中年人的面前问道,他们来镇国公府只有半年,因此并不清楚镇国公府的一些事情。

    “一位是《明新报》的首席记者赵欣月赵姑娘,另一位是曾经的江南花魁红鸾姑娘,两人皆与国公爷是十年的旧识,与咱们镇国公府关系非同一般。”中年人是镇国公府的一名管事,小声地向两人解释。

    两名年轻的家丁顿时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赵欣月和红鸾身披重孝,原来其中有着如此隐情。

    赵欣月和红鸾的出现使得灵堂现场的局势出现了小小的骚动,镇国公府今天接待的是京城的贵客前来吊唁,按照定制京城贵客的女眷由于不是镇国公府的近亲所以是不能出现在灵堂上的,因此赵欣月和红鸾此番前来令人感到非常疑惑。

    跪在灵柩一侧的周雨婷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暗自摇了摇头,她清楚赵欣月和红鸾的来意,没想到两人竟然如此痴情。

    在现场众人的注视下,赵欣月和红鸾并排跪在了李云天的灵柩前,磕了三个头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哭得梨花带雨令人我见犹怜。

    “郡主,国公爷与我二人有大恩,我二人无以为报,愿入府给国公爷当妾,希望死后能埋于国公爷墓旁伺候,还望郡主成全。”

    或许是知道后面还有人等着吊唁李云天,赵欣月和红鸾哭了一会儿后就擦拭了眼角的泪花,双双来到周雨婷面前,齐刷刷冲着她跪了下去,不约而同地开口说道,神色无比坚毅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

第826章 审时度势(二更)

    赵欣月和红鸾的声音清脆,使得在场的人都听见两人的那番言语,对此是无不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如花似玉的靓丽女子竟然要给死去的李云天当妾室,这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寡?

    况且,赵欣月和红鸾这样做的话将无儿无女,注定孤独一生,这种苦难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你们可要想好了,一旦进了国公府的门将终身与孤寂相伴。”周雨婷自然知道赵欣月和红鸾对李云天的情谊,从两人今天的架势来看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给李云天当妾室,不过她有些于心不忍,郑重地提醒道。

    “郡主,国公爷走后我们的心已经死了,虽然生不能在国公爷身边,那么愿意死后相伴。”赵欣月的嘴角闪过一丝凄然的笑意,幽幽地望着周雨婷。

    “既然如此,那么本郡主就将你二人收房,作为国公爷的妾室。”周雨婷的双眸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沉吟了一下后答应了赵欣月和红鸾,她知道两人能下定决心来镇国公府就已经是破釜沉舟没有了退路。

    “谢郡主!”赵欣月和红鸾闻言连忙向周雨婷跪了下去,有了周雨婷这句话两人等于已经是李云天的妾室。

    随后,在周雨婷的示意下赵欣月和红鸾跪在了家眷里,现场不少官员见状暗自摇头,心里为这两名靓丽的妙龄女子感到惋惜,年纪轻轻就要守寡。

    谁也没有意识到,跪在周雨婷身后一侧的雷婷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如果不是李云天这次出事,赵欣月和红鸾很难捅破这层窗户纸,既然两人对李云天一往情深,那么想必李云天也愿意娶她们为妾。

    赵欣月和红鸾在李云天的灵前成为他妾室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在感慨两人对李云天深情厚谊的同时有不少人为两人感到不值,以后将面对孤苦的人生。

    张太后得知此事后大为感触,让孙皇后下了懿旨使得赵欣月和红鸾得以“承袭正室之荣光,恩享命妇之诰封”,与雷婷等人一样成为了正三品的“淑人”,以表彰两人为李云天守节之举。

    这件事情传到李云天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太仆寺典厩署里与胡一图对弈,他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心中泛起了一股暖流,万万想不到赵欣月和红鸾竟然会为了他放弃嫁人,而宁愿独守闺房。

    “复生,你的艳福不浅呀。”胡一图微笑着将手里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心里为李云天感到高兴,能有这样两位痴情的红颜知己。

    “胡叔,她们俩太傻了。”李云天笑了笑,捏起棋罐里的一枚棋子后一边观察着棋局一边说道。

    “傻人自有傻福,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恐怕她们也不会鼓起勇气去镇国公府。”胡一图笑了起来,他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李云天与赵欣月和红鸾的缘分好像早已经注定。

    “胡叔,你觉得越王这次回来有几成胜算?”在棋盘上落子后,李云天语峰一转提到了越王,看来杨云贵的情报十分准确越王果然留在了京畿,其心必异。

    对张太后维护越王一事李云天早就猜到了,毕竟母子连心,张太后岂会将越王逼上了绝路?只是不清楚张太后会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在李云天看来,张太后是一个明事理、知大义的人,绝对不会在皇位的事情上徇私支持越王,况且太子是张太后的亲孙子,张太后没有必要废除太子的皇位继承权。

    “登基三成,摄政七成!”胡一图扫了一眼棋盘,慢条斯理地在上面落下了棋子。

    “由此看来越王要谋求摄政了。”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胡一图的意见与他一致,越王要想取代太子比较困难,十有**会退而求其次瞄准摄政王的宝座。

    虽说大明自太祖起就禁止皇族从政,皇族人员无人在朝堂上担任职务,但世易时移,大明现在的情形与往昔不同,君权到了最为薄弱的时候,张太后为了维护君权保不准要打破祖制让越王来摄政。

    不过要想让张太后下定这个决心并不容易,与永乐帝、洪熙帝和宣德帝不同,张太后毕竟不是大明的天子,她这样做不仅有悖情理而且还免不了有后宫干涉的嫌疑。

    况且,此举后果难料天知道会不会造成以后太子与越王之间的利益争斗,不到万不得已张太后绝对不会走这一步。

    其实,如果细究起来的话,张太后在皇位继承问题上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与大明普通政务不同,新皇帝的继位不仅是国事同时也是皇族的家事,如今太子年幼那么张太后身为皇族的代言人以及太子的监护人,就在皇位继承问题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让越王摄政辅助太子的话也显得合情合理,并不算后宫干政。

    因此,李云天和胡一图才会认为越王有七成的概率成为摄政王,与争夺皇位相比越王更容易使得张太后支持他成为摄政王。

    倘若如此,那么越王遇到的最大阻力就是孙皇后了,很显然孙皇后并不愿意看见越王来摄政,那样一来将使得太子的权力被剥夺,进而陷入到被动中。

    说句不好听的话,永乐帝当年能凭借着“清君侧,靖国难”起兵夺了建文帝的皇位,那么越王身为摄政王更容易夺了太子的皇位,在太子亲政之前恐怕越王已经掌控了朝堂上的局势。

    毕竟杨士奇和张辅等人已经老了,就算他们想要支持太子来维护大明的正统,可一旦他们死去或者老态龙钟的话,根本无法与正值壮年的越王对抗。

    这正是宣德帝所担心的事情,故而给了孙皇后两道截然不同的圣旨,以用来确保太子的皇位。

    即便是李云天是西蜀诸葛亮之类的权臣,但也仅仅是权臣而已,爱惜名誉的诸葛亮可没有攥夺西蜀的皇位反而为了西蜀鞠躬尽瘁,因此宣德帝宁愿李云天成为大明的权臣也不愿意看见太子被越王夺取皇位。

    况且,李云天不一定把持朝政,也有可能成为尽心辅佐太子的肱骨之臣。

    “老爷,糕点买回来了。”就在李云天与胡一图的对弈陷入僵持阶段,两人全神贯注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胡一图的夫人走了进来,手里领着一个篮子,里面是从京城有名的糕点铺买来的糕点。

    胡夫人放下篮子后就去准备晚饭,等他走后李云天在篮子里的几包用油纸包裹着的糕点中选了一包打开,油纸里包裹着的是一些酥饼。

    在胡一图不动声色的注视下,李云天将一个酥饼从中间掰开,一个小竹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胡叔,看来咱们已经知道对方安排在皇上身边的棋子了。”李云天从小竹筒里取出了一张小纸条,看了看后笑着递给了胡一图,纸条上的内容与方良有关,是方良从中捣鬼进行使得重病缠身的宣德帝对李云天猜忌。

    “太后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方良已经成为了对方的弃子,用来使得越王取信太后。”胡一图看完纸条后也笑了起来,“可怜方良还在做着黄粱美梦,殊不知已经被对方出卖。”

    纸条上的内容还表明,张太后已经在越王的“提醒”下知道是方良陷害李云天的事情,不过是谁纵火烧了京畿都督府依旧不明确,张太后已经下令东厂彻查此事。

    按理说,越王是绝对不会知道有人在宣德帝面前搬弄李云天是非的,而他不仅清楚此事还让张太后“审”金英,里面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如果联想到越王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从半路上节奏,那么事实的的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越王是从那个救他的人那里知道了方良的事情,这不仅将使得他取信于张太后,而且还会令张太后担忧朝堂上的局势。

    “你准备与内廷联手?”随后,胡一图抬头望向了李云天,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只有金英知道,很显然是金英派人送来的这张纸条,而金英把如此重要的信息交给李云天摆明了是想与李云天结盟。

    “算不上联手,各取所需吧,无论是太子还是越王登基内廷都将面对朝廷官员的压力,因此想要找个帮手而已。”李云天想了想后说道,内廷很快就会受到朝廷文臣集团和勋贵集团的打压,金英想要找个外援也就显得顺理成章。

    而李云天为了推行他的新政,也需要在朝堂上找一个帮手,这时他就与金英有着共同的利益,彼此间自然也就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其实,李云天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能通过金英来制约内廷的那些宦官,使得宦官们不敢恣意行事,进而平衡大明朝堂上的各方势力,建立大明朝堂上的新秩序。

    “你说,方良背后的那个人会是谁呢?”胡一图将手里的棋子放进棋罐里,这局对弈他已经输了,饶有兴致地望着李云天,能把李云天逼得如此狼狈想必对方大有来头。

    “不管他是谁,就要露出狐狸的尾巴!”李云天闻言双目寒光一闪,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暗箭伤人的可恶家伙。

第827章 立功心切(三更)

    这些天来方良可谓春风得意,不仅李云天死了而且越王也回到了京城,他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开始幻想自己以后高官显贵的生活。

    在方良看来,李云天是朝堂上唯一一个比他厉害的人,如今李云天已经葬身京畿都督府的大火,如此一来朝堂上将没人是他的对手。

    说实话,当方良得知京畿都督府发生大火后大吃了一惊,虽然他不清楚这场大火是如何发生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阿仇做下的,阿仇的能量之大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竟然在内廷里都安插了人手。

    方良很庆幸,阿仇是他的朋友而不是敌人,有了阿仇的帮助他以后在朝堂上将如鱼得水。

    开始时,方良还在担心张太后会把越王赶出京城,可结果令他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张太后出面给越王开脱后越王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京城。

    越王回京一事犹如一粒石子落在波浪不惊的湖面上,使得平静的湖水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京城各方势力都被搅动,进而陷入到了这些涟漪里。

    不过,京城百姓的视线被镇国公府所发生的事情吸引,就在赵欣月和红鸾被周雨婷收为李云天妾室的第二天,大年初六的上午,又有一名身穿孝服的妙龄女子出现在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口。

    与大明的孝服不同的是,这名妙龄女子的孝服样式看上去有些怪异,属于比较蓬松的白色的孝裙。

    由于院门处的镇国公家丁都不认识那名妙龄女子,故而她被挡在了门外,这立刻吸引了前来吊唁李云天的那些人注意。

    那名妙龄女子并没有因此而恼怒,而是神色哀伤地让门口的家丁前去请雷婷,并告诉那些家丁她的名字叫“柳真”,来自朝鲜王国。

    对于柳真的出现,雷婷既感到意外同时也觉得情理之中,当年在汉城的时候她就发现柳真已经被李云天所折服,而且李云天对柳真的保护也使得朝鲜国的那些权贵将其视为李云天的女人。

    自从柳真跟着朝鲜国的使团来到大明,雷婷就知道柳真对李云天动了真感情,如今柳真来吊唁李云天她自然不会拒绝,出门将其领了进去。

    柳真的来意与赵欣月和红鸾一样,都是想死后能得以陪伴李云天,这意味着她也唯有成为李云天的妾室,这令京城不少人感到唏嘘。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眼见这些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接二连三地要给死去的李云天守节,不得不使得人们感到感慨和难以理解。

    其实,柳真是和红鸾一同从江南赶来的,两人本来在江南切磋舞艺,从《明新报》上得知李云天牵涉进京畿都督府火绳枪一案后日夜兼程地赶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没能见到李云天一面。

    对于柳真来说,李云天当年让她怦然心动的感觉是别人无法做到的,故而她决定按照自己心灵上的指引与李云天在一起,虽生不能同寝,但愿死能同眠。

    与赵欣月和红鸾一样,柳真和两人一起被孙皇后下达了懿旨,得以成为了朝廷的三品诰命淑人。

    除了镇国公府和蹇府外,京城里最热闹的莫过于越王在京城的别院。

    按照大明的定制,京城里面的皇族要住在皇城里,而皇城到了晚上是要封门的,不过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时城南,故而越王在城南买了一套宅院当别院用以与京城权贵的交际。

    严格来说,越王的这个行为已经触犯了大明的律例,不过越王是宣德帝疼爱的亲兄弟,宣德帝不说什么的话那么别人也只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属于皇族内部的事务,大家没有必要因此而得罪越王。

    越王突然回京再加上张皇后对其的袒护,使得京城里不少官员敏锐地意识到了越王在未来的朝局中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故而纷纷前去越王的别院登门拜访。

    当然了,能进去越王别院的官员皆为朝廷的高官显贵,像方良这种级别的小官根本就不够资格。

    不过,方良有他自己的门路,由于阿仇从中的穿针引线,这使得他得意在深夜的时候从越王别院的后门进入。

    方良现在的心情有些激动,按照阿仇的说法,越王现在并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人从锦衣卫手里劫走了他,而方良就是安排了那次行动的人,越王一定会重用他。

    “下官方良,宣德八年癸丑科进士,拜见王爷。”在后院的书房里,方良见到了坐在书桌后面看书的越王,躬身拱手行礼。

    “方进士勿需多礼。”越王笑着放下手里的书,伸手示意方良落座,然后微笑着说道,“方进士,本王这次能回京城你居功至伟。”

    “王爷言重了,下官只不过是顺应时事而已,当时皇上重病缠身而太子年幼,在下官看来唯有王爷能执掌大明朝局。”方良侧着身子,躬身恭维着越王。

    “方进士,你的功劳本王不会忘的,倘若本王有朝一日能执掌朝局,那么定会重用方进士。”越王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开口沉声说道。

    “谢王爷栽培,下官一定全心全力给王爷效命。”方良闻言不由得大喜,连忙向越王表达忠心。

    “方进士,本王听说义国公已经回京,京畿都督府的大权掌握在义国公的手里,而他好像与太子走得比较近。”

    越王笑了笑,他早已经习惯了被人阿谀奉承,然后语峰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使得本王有些担心,他们这种人最为迂腐,顽固不化。”

    “王爷的意思是不希望看见义国公?”方良怔了一下,双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经历了京畿都督府一案后,仁国公和成勇候现在的处境非常微妙,如果义国公有什么意外的话两人将接管京畿都督府的军权。”越王没有直接回答方良,而是有条不紊地说起了陈泰和胡大海。

    自从李云天死在了京畿都督府大火后,陈泰和胡大海的日子就变得非常难过,虽然两人是奉旨办了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可是在办案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使得外界非常不满,更何况李云天还死在了京畿都督府,这使得两人受到了勋贵集团的排挤和孤立,私下里有传言说李云天的死与两人有关。

    一旦太子登基,那么勋贵集团势必要想办法将两人从京畿都督府左右副都督的宝座上拉下来,因此陈泰和胡大海需要外界的帮助,而越王很显然是最佳的人选。

    如果两人投靠越王的话,那么即便越王不能登基,只要越王能担任摄政王的话就足以给两人提供足够的保护。

    听了越王的话后,方良的脸上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明白越王为何如何看重陈泰和胡大海,这并不是因为陈泰和胡大海有多特殊,而是两人掌管着京城一半的京军,越王需要这些兵力。

    忠国公周征和义国公张昊对皇权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否则当年两人早就投靠了汉王,两人的部下掌控着京城的另一半京军,鉴定地站在太子的身后。

    历朝历代的皇位的争夺,最终都是依靠军事力量来进行完结,因此现在越王和太子谁能掌握更多的军事力量,确切的说是京城附近的军事力量那么就将压倒对方取得胜利。

    既然越王无法拉拢周征和张昊,那么唯有把目标转向了陈泰和胡大海,双方也算是各取所需。

    只不过方良没想到越王竟然会对张昊起了杀心,方良相信如果条件许可的话越王肯定也会把周征干掉,很显然无法同时杀了周征和张昊,而一旦其中一人遇刺另外一个人肯定会更加戒备。

    虽然周征在勋贵中的影响力更大,可对于京畿都督府来说张昊这个大都督所起的作用要胜过周征一筹,故而张昊就成为了越王的猎物。

    可要想在京城里杀掉由卫兵保护的张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越王很显然没有这个能力,自然会想到将他从锦衣卫手里“救”走的方良,方良既然有力量杀死那些锦衣卫,那么也应该有力量杀了张昊。

    “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尽力而为。”方良并没有杀张昊的本事,不过阿仇却有这个能力,他知道张昊的人头就是投靠越王的投名状,故而沉吟了一下后就答应了下来,经历此事后越王一定会将其当成是心腹。

    “那本王就静待佳音了。”越王闻言微微一笑,沉声向方良说道。

    “下官定不会让王爷失望。”方良连忙起身,郑重其事地冲着越王拱手行礼。

    “据本王所知,义国公两天后的早上将会结束在寿皇殿的值守回府。”越王对方良的反应非常满意,沉吟了一下后告诉他一个消息。

    “王爷放心,下官知道该如何去做。”方良清楚越王这是暗示他在张昊回府的路上袭击张昊,于是沉声应道。

    见方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越王的嘴角闪过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很可惜躬身行礼的方良并没有看见,否则一定会使得他不寒而栗。

第828章 夜月来客

    第二天中午,京城城南的一个普通民宅。

    方良背着双手有些焦躁地在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由于事态紧急所以他启用了紧急联络方式约阿仇前来,商议袭击张昊的事情。

    由于这是第一次给越王办事,同时也是一件对越王至关重要的事情,所以方良的心情显得有些忐忑,他现在还不知道阿仇能否帮他完成这个艰巨的刺杀任务。

    “方大人。”忽然,房门开了,一名衣着简朴、面相憨厚的国字脸中年人走了进来,冲着方良一拱手,躬身行礼。

    “你是……”方良第一次见到国字脸中年人,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

    “在下是阿仇大人的管家,阿仇大人现在不在京城,最快初十以后才能回来,方大人有事的话尽可吩咐在下。”国字脸中年人表明了身份,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们在京畿附近有多少人手?”方良闻言双目顿时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万万没想到阿仇竟然离京,沉吟了一下后神情严肃地问道。

    “数十人吧。”国字脸中年人想了想,面无表情地望着方良,“方大人有何事吩咐?”

    “我需要你们除掉一个人。”方良此时已经别无选择,神情严肃地盯着国字脸中年人说道,“初九的早上义国公会从皇城回府,我要你们在路上除掉他!”

    “义国公!”国字脸中年人闻言怔了怔,双目闪过一丝震惊的神色,“你要杀了京畿都督府的大都督。”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无论如何都要完成。”方良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望着国字脸中年人,“只要义国公一除,阿仇先生此次南下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阿仇大人临走前曾经说过,方大人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既然方大人想要除了义国公,那么在下就集中所有的力量行刺义国公。”国字脸中年人见方良神色凝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向方良一拱手,把事情答应了下来。

    “此事一旦成功,本官会好好奖赏于你,你下半辈子就等着享受荣华富贵!”方良顿时松了一口气,微笑着鼓励着国字脸中年人。

    国字脸中年人并没有久留,向方良拱了一下手就急匆匆地离开,为了避免引起外人的怀疑,方良特意坐在房间里喝了一盏茶才走,身上披着的貂皮大氅的帽子紧紧往下压着,这使得外人很难看清他的面容。

    就在方良离开那座民宅的时候,一名躺在街边晒太阳的乞丐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也跟着离去。

    大年初七的晚上,义国公府。

    陈泰一脸郁闷地在后宅喝着闷酒,一名********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是陈泰的五姨太。

    多少年来,五姨太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泰如此消沉,知道陈泰遇上了大麻烦。

    陈泰现在心中异常苦涩,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在李云天一事上做得够好的了,将京畿都督府大牢经营得滴水不漏,可谁成想李云天还是被杀了,这使得他成为了满朝文武的众矢之的,好像李云天是他害死的。

    而且,尤为令陈泰感到郁闷的是京城里的勋贵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那些骁武军一系的勋贵见到他后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陈泰在接下宣德帝的谕旨审理八方货栈火绳枪一案时就已经预料到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可怎么也想不到会陷入目前的这种困境。

    依照现在的局势发展下去,恐怕等太子登基后他京畿都督府左副都督的宝座就会被夺走,然后发配到一个冷清的衙门做事,自此远离朝堂,仕途黯然无光。

    “国公爷,你已经喝了够多了,注意保重身体。”当陈泰准备端起一瓶新的酒壶倒酒时,五姨太不由得开口劝阻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陈泰苦笑了一声,倒了一杯酒后一饮而尽,他好不容易才成为京畿都督府的左副都督,正准备大展拳脚地有一番作为,可不想白白断送了仕途。

    “国公爷,礼部左侍郎王大人前来拜访。”这时,一名下人急匆匆走了进来,把一张拜帖递给了陈泰。

    “王大人?”陈泰闻言怔了一下,他与礼部左侍郎王杰并不熟,想不到王杰会深夜拜访,翻看了一下拜帖后沉声吩咐五姨太,“更衣,本公要见贵客。”

    虽然陈泰不清楚王杰的来意,但很显然王杰不会无缘无故地来义国公府,而且还挑选深夜,一定有要事要跟他谈。

    前院客厅里,一名身材消瘦的便装中年人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他的身后低头站着一名身穿下人服饰的男子。

    “王大人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进门后,陈泰笑着向消瘦中年人说道,这名消瘦中年人就是礼部左侍郎王杰。

    “国公爷言重了,国公爷乃我大明中流砥柱,本官此次前来是特意拜见国公爷的。”王杰笑着起身,向陈泰拱手行礼。

    “不知国公爷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陈泰见王杰对自己十分客气,于是快步走到客厅里的主座坐下,微笑着问道。

    “本官有些话要对国公大人说,不知国公大人能否屏退左右。”王杰望了一眼屋里的丫鬟和卫兵,微笑着向陈泰说道。

    “你么先下去吧,没有本公的命令不许靠近。”陈泰感觉王杰此次前来大有深意,于是冲着屋里的下人们挥了一下手,沉声下达了命令。

    “国公爷,本官这次之所以来这里,是有个人希望能见你。”等下人们离开后,王杰面色一整,神色严肃地说道。

    “噢?”陈泰早就猜到王杰此行不简单,于是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不知是何人要见本公。”

    “义国公,是本王要见你。”陈泰的话音刚落,垂首立在王杰身后的那名下人抬起了头,有条不紊地说道。

    “王爷!”当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后陈泰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愕的神色,他万万想不到这名看似普通的随从竟然会是越王。

    “义国公,你的气色好像不怎么好。”王杰站起身立在了一旁,越王在他的座位上坐下后,微笑着望着面色有些憔悴的陈泰,能闻到陈泰口中的浓烈酒气。

    “本公刚才小酌了几杯。”陈泰的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说道,“王爷稍候片刻,本公这就让人准备酒菜。”

    “酒菜就不必了,本王今晚之所以过来是希望义国公能支持本王。”越王伸手阻止了陈泰,郑重其事地说道,“如今太子年幼,朝中的大权将落在朝廷的那些权臣手里,届时大明的江山社稷可就危矣!”

    “王爷,这是太后的意思吗?”陈泰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开口问道,他听明白了越王的意思,是不想把朝中大权交给朝廷里的那些权贵,因此他想知道这是汉王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如果这是张太后的意思,那么意味着张太后对朝局被文武权贵把持不满,很可能会出手强化君权,届时他将受到重用。

    可要是这是越王自己的意思,事情就变得比较复杂,或许越王是在为太子考虑,但也可能他别有居心,到时候如果支持越王的话势必会受到太后和朝臣们的双重打击。

    所以陈泰不得不慎重,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的意思。

    “如果不是太后传召,义国公认为本王能从那些锦衣卫手里脱身赶来京城?”越王清楚陈泰的用意,微笑着反问了一句。

    陈泰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当越王出现在宣德帝的灵柩前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偷偷跑回来的,可后来转念一想越王是被宣德帝派锦衣卫押走的,如果没有张太后的懿旨越王根本就不可能回来。

    因此,越王究竟是自己偷跑回来还是被张太后用懿旨招来的都有可能,使得外界开始对张太后的言行举止进行揣摩。

    虽然张太后从不干涉朝政,可如今涉及到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张太后要是再不出手的话可就是有些失职了。

    “王爷,你想本公如何做?”陈泰无法分清越王所说话的真伪,他现在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于是沉吟了一下后问道。

    “本王希望义国公能在朝堂上站在本王这一边,一起巩固大明的江山社稷,免得其落于贼人之手。”越王郑重其事地望着陈泰,一字一句地说道,“等朝中局势稳定后,本王一定不会忘了义国公的功劳!”

    “王爷言重了,效忠皇上是本公的职责,本公届时会支持王爷。”陈泰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他要是不答应越王的话恐怕越王会想办法先除掉他。

    “皇上和太后也会记住你的功劳。”越王听出了陈泰言语中依旧效忠皇权的意思,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本王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希望义国公能给本王派来两名信得过的手下,最好是生面孔。”

    “好,本公这就安排。”陈泰不清楚越王这是何意,他没有办法拒绝越王的这个要求,因此沉声问道,“王爷什么时候需要?”

    “明天。”越王沉吟了一下,叮嘱陈泰道,“义国公,此事事关重大,只有你清楚就行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本公明白,明天就把事情办好。”陈泰没想到越王要人要得如此之急,虽然心中觉得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越王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并没有久留的意思,与陈泰寒暄了几句后就告辞离开。

    为了避免惹人怀疑陈泰只是将越王和王杰送到了客厅所在院落的院门口,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也不知为何他隐隐约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同时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或许他的命运将迎来一个巨大的转变。

第830章 死里逃生

    大年初九,清晨。

    在景山寿皇殿宣德帝的灵前守了一夜的张昊坐在马车里闭目小憩,在随行护卫的护送下回家休息。

    能给宣德帝守灵的都是朝廷的文武重臣,普通的官员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忽然,张昊缓缓睁开了双目,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隐隐约约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充满了一股淡淡的杀气。

    作为一名南征北战的老将,张昊对危险有一种特别敏锐的感知,这种感知是在多年来的战争中形成的一种难以解释的现象,曾经多次在战争中救了张昊。

    正好掀开了车窗的窗帘,由于现在是清晨又正值春节,故而街上冷冷清清地没有几个行人。

    随后,张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放下窗帘后继续闭目养神,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来自己过得太累,也太过紧张,以至于导致精神变得十分敏锐,对外界的事务疑神疑鬼,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岂会有什么危险?

    就在张昊闭上眼睛后不久,一丝划破空气所产生的轻微嘶鸣声传进了他的耳中,张昊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猛然睁开了双目。

    与此同时,噌的一声,一支弩箭射穿了车厢的窗户,露出了锋利的箭头。

    不过,这支弩箭并没有穿过窗户,而是只探出了一截头就卡在了窗户上,因为车厢的窗户上有着一层用结实的铁丝网形成的防护层,确保箭支无法射进去。

    张昊所乘坐的四轮马车是讲武堂特制的,不仅窗户上加装了铁丝网,而且车厢的夹层里还有夹着铁板,这样一来虽然使得车厢的重量要比一般的四轮马车重但却异常坚固。

    这种特制马车在目前只有朝廷的重臣才能拥有,一经推出就深受市场的欢迎,毕竟没什么比性命更为重要的事情了,而这种特制的四轮马车可以给车主提供充足的保护,市面上很少有武器能刺穿车厢厢壁伤人。

    “有刺客!”随行护卫的卫兵见状立刻高喊了起来,纷纷抽出了腰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快走!”骑着马跟在马车一侧的卫兵队长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冲着驾车的车夫喊道,当务之急是脱离险境。

    可惜埋伏着的刺客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那名车夫刚应了一声就被一支弩箭射中了咽喉处,闷哼了一声后一头从马车上栽了下来。

    随即,数辆上面装载着厚实麻袋的板车从街道两旁冲出,将张昊前面和后面的道路严严实实地堵住。

    在张昊卫兵紧张的注视下,一群蒙面大汉手里握着兵器蜂拥着从街面上的几个店铺里奔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双方很快就杀做一团。

    街道两侧的屋顶上也出现了十来名蒙面弓弩手和弓箭手,居高临下地施放着冷箭。

    不过,那些弓弩手和弓箭手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令他们倍感意外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的箭支竟然没办法射穿那些卫兵身上的甲胄。

    不仅如此,刺客们用刀砍中张昊的卫兵后也很难砍穿卫兵的甲胄,这使得不少刺客一照面就被卫兵砍翻在地。

    张昊卫兵都穿着重甲,这种重甲由讲武堂研制,采用最新的技术锻造,拥有着优良的性能,再加上他们的衣服里面还穿着一层链甲,所以刀枪和弓箭很难伤到他们。

    只不过,这种甲胄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重,非那些身材强壮的大汉无法操作,而且价格比较贵,并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但可以作为勋贵护卫的装备。

    “弟兄们,一个都不许放过。”卫兵队长用刀一指那些袭击的刺客,面无表情地高声大喊道。

    行刺的刺客约五六十人,而张昊的卫兵有三十四人,虽然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都是经历过战争磨砺的老兵,故而打起来反而处于上风。

    此时此刻,张昊皱着眉头等待着外面刺客被消灭,他的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如果不是周征提醒他要注意安全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手下的卫兵在京城里穿重甲,毕竟京城的治安一向都很好。

    张昊现在感到非常疑惑,不清楚是何人想要要他的性命,竟然不惜要在京城里动手,难道就不怕引起朝堂的震动。

    “小心,是火油!”就在张昊陷入沉思的时候,车外传来了几声瓦罐碎裂的声响,紧跟着就是卫兵队长的高喝。

    “火油?”张昊的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还准备了这种东西,他的马车虽然可以防刀枪弓箭但是却无法放火,一旦沾上火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快,冲过去,别让他们靠近王爷的车驾。”这时卫兵队长的喊声传了过来,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车厢外,刺客们从街道上和屋顶上开始向卫兵们抛装有火油的罐子,然后用火箭或者火折子将其点燃,这使得现场很快就燃烧起了一团团的大火,一些卫兵躲闪不及沾上了火油然后被火焰吞噬。

    一些罐子在距离车厢很近的地方碎裂,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令张昊都能闻到。

    张昊的眉头皱了皱,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出一个抉择,否则将有可能被困死在车厢里,随后双目寒光一闪拿定了主意,猛然打开了车厢的车门。

    “王爷!”卫兵队长正在指挥着手下对付刺客,见张昊出来顿时大吃了一惊,连忙说道,“王爷,这里危险,您还是回车里吧。”

    “在车里会被他们堵住。”张昊环视了一眼四周,见街道两侧屋顶上的弓箭手和弓弩手正向马车所处的方位移动,手里拿着不少瓦罐,想要就近抛投那些装着火油的瓦罐,于是沉吟了一下后快步走向了一旁的一家店铺,“走,咱们躲到屋里去,等待援兵。”

    “快,保护王爷!”卫兵队长闻言觉得言之有理,连忙招呼周围的卫兵护卫张昊奔向了一旁的间民宅,抬脚踹破房门涌了进去。

    就在张昊被卫兵簇拥着进入房门的时候,几个瓦罐从两侧的屋顶上落了下来,飞溅的火油洒在了马车上。

    随即,几支火箭射中了马车,引燃了车厢上的火油,很快就燃烧了起来,拉车的两匹马由于早已经中箭倒地沾了火油,随即也被大火引燃,由于两匹马还没有死故而在火焰中发出一阵阵的悲鸣。

    “上,一定要杀了他们。”

    见张昊进入了街边的那间民宅,街上的卫兵也都纷纷退向了房里,刺客头目见状心中顿时大为着急,伸刀冲着民宅方向一指,面无表情地高声喝道。

    原本这个刺杀计划万无一失,先杀了张昊的卫兵,然后再干掉车厢里的张昊,火油是专门对付张昊乘坐的马车,要是一时间难以从外部破坏的话就放火烧死张昊。

    只是刺客头目万万没有想到张昊的卫兵竟然会身穿重甲,结果破坏了这场势在必得的刺杀。

    “用火油,烧死他们。”刺客们穿过街上的大火,一窝蜂地冲向了那间民宅,领头的几名刺客手里举着装有火油的瓦罐快步靠近,想要将瓦罐摔碎在民宅的墙上。

    古代的建筑多为砖木结构,有着很多木材,一旦被火油点燃的话很快就会燃起大火,届时房间里的张昊等人如果不出来的话就会被烧死在里面。

    为了防止张昊等人逃走,刺客头目让屋顶上的刺客在那间民宅的后门出洒了不少火油,只要有人出来就用火箭点燃。

    就在那几名领头的刺客举着瓦罐快步向民宅靠近的时候,民宅紧闭的房门忽然咯吱一声开了,几个黑乎乎的铁疙瘩从门里被飞了出来,滚落在了门前刺客的人群里,铁疙瘩的一头滋滋地往外冒着烟,这使得现场的刺客感到非常好奇,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轰,轰,轰……

    不等刺客们反应过来,铁疙瘩相继发生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碎片刹那间就使得门前站着的刺客犹如被一镰刀下去收割的麦子一样,纷纷倒在了地上,捂着身上受伤的地方痛苦地呻吟着。

    刺客头目站在队伍的最后方,由于距离比较远再加上前面刺客的阻挡,进而侥幸逃过了一劫,不过左手臂上中了一块飞溅而来的铁片,鲜血直流,疼得他头上直冒冷汗,整条左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仿佛已经不属于他的身体似的。

    神情惊恐地望了一眼倒在血泊中呻吟的手下后,刺客头目随即转身,捂着受伤的左手臂急匆匆离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武器,一下子就使得他的那些手下失去了战斗力,他再留下来只能是等死。

    见刺客头目跑了,屋顶上的刺客面面相觑了一番后也跟着撤退,他们有人目睹了先前的一幕,万一张昊的卫兵用那种可怕的武器对付他们的话他们可就要白白送死。

    随着刺客的撤离,刚才还喊杀不断一片喧哗的街上顿时沉寂了下来,只有大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第832章 与虎谋皮

    (推荐一本网游,真心不错啊,起点的《网游之逍遥房东》,开始看书名以为是小白流网游,没想到是设定严谨的dnd风格网游,故事也很有趣,很久没看到这样的网游了。而且最后发现,内容也没偏离书名和简介嘛,甚吊!)

    周征的遇刺使得京城的权贵人心惶惶,连负责京城防务的京畿都督府大都督都被刺客给惦记上了,更何况别的人。

    为此,京畿都督府、顺天府和五成兵马司加强了京城的巡逻,街面上随处可见面无表情巡视的军人和公差,这使得京城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鉴于周征差点在行刺中被害,京城的勋贵们纷纷加强了自身的安全,出行的时候身边总是带着数十名穿着重甲的卫兵,以防不测。

    有人已经听说了周征之所以侥幸逃得一命是使用了一种极其厉害的火器,使得刺客顷刻之间就失去了战斗力,因此不少勋贵想向周征讨要几个手雷用来防身,关键时刻可以用来救命。

    周征对此是万分无奈,他的手雷是李云天给的,而没有李云天和宣德帝的命令讲武堂的人不会向外提供手雷。

    如今李云天葬身京畿都督府大火,而宣德帝已经驾崩,唯一能从讲武堂调动手雷的人就是太子,可太子年幼在亲政前无法单独下发谕旨,要经过辅政大臣们的同意。

    很显然,杨士奇和胡滢等人不会赞同下发手雷的这个做法,如此一来只会使得京城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百姓们更加恐慌。

    太仆寺,典厩署。

    一处马厩,李云天和胡一图给马匹喂食着草料,很难想象胡一图身为太仆寺的寺丞二三十年来一直做着杂工的活儿,在他的照料下马匹一个个膘肥体壮,毛色发亮。

    “你觉得他们能找出那些刺客吗?”将筐子里的草料倒在一个马槽后,胡一图微笑着问向了李云天,现在京畿都督府、顺天府和五成兵马司的人挨家挨户搜查那些刺客,搅得京城里鸡飞狗跳,草木皆兵,谁也不会想到大过年的还会遇上这种劳师动众的事情。

    “这些人胆敢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行刺义国公,那么想必已经留好了退路,恐怕很难将他们搜查出来。”李云天在给另外一个马槽里里倒着草料,一边倒一边说道,“搜查的人只能进入普通的民宅,朝堂上高官显贵的住宅他们进不去,而那些刺客十有**就藏在里面。”

    “如果换做你,想从何查起?”胡一图闻言微微颔首,拿起刷子一边给马匹刷着鬃毛一边问道。

    “火油!”李云天倒完草料后也开始给马刷鬃毛,有条不紊地回答,“火油并不是市面上流通的物品,因此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挖下去,对方在京城的据点就会曝光。”

    “不过,我觉得那些刺客会被官府的人发现。”随后,李云天沉吟了一下,望着胡一图说道,“对方之所以刺杀义国公一是为了京城的军权,二来是为了在京城制造恐慌,如今京城的里已经风声鹤唳,那些刺客已经没用了,十有**会被抛弃以进行新的计划。”

    “你是说他们会用那些刺客为饵以扰乱朝政?”胡一图听明白了李云天的话里的意思,眉头顿时就是一皱,他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一时间不明白对方会用那些刺客做什么。

    “如果金英告诉我们的事情是真的,那么看来方良要倒大霉了,他将成为越王取信太后的垫脚石。”李云天微微颔首,随后有些嘲讽地说道,“恐怕方良现在正做着升官发财的黄粱美梦,殊不知已经成为了别人手里的一枚被抛弃的棋子!”

    自从张太后下令彻查方良与朝中何人有勾结后,金英就让东厂加大了对方良的监控力度,以前东厂只能偷偷摸摸地去做而现在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干这件事情。

    方良与国字脸大汉见面的事情已经被东厂的番子掌控,那名在两人见面宅院外的街上晒太阳的乞丐就是东厂的人,而这件事情过去后不久就发生了张昊被刺一事,李云天可不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很显然,方良已经牵涉进了张昊被刺的案子,这将成为对他的致命打击。

    “与虎谋皮就是这个下场,可惜方良已经利欲熏心,被心中的**蒙蔽了双眼。”胡一图闻言摇了摇头,双目流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不得不说方良的智商谋略是京城官员中出类拔萃的,如果善加利用的话将是大明的一代名臣,可惜行差踏错,以至于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境地。

    如果要怪的怪,就只能怪方良遇到了一个与他同样谋略过人的“同伴”,对方看出其对权势有一种狂热,故而加以了利用,将方良玩弄于鼓掌之间。

    方良本以为对方会帮他获得大明的权势,殊不知他只不过是对方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他会喝下自己酿的苦酒。”李云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实话他与方良有些惺惺相惜,无论如何方良能在宣德帝面前将他逼成这样足以称得上是一名值得尊重的对手。

    果然,事情正如李云天所预料的那样,事发的当天晚上行刺的刺客就被发现,被堵在了一家杂货铺后院的仓库。

    根据杂货铺伙计交待,杂货铺里曾经进了一批火油,不过现在不知去向,负责查案的公差怀疑失踪的那批火油被用来行刺张昊。

    虽然官府向那些刺客进行了劝降,可是那些刺客非常顽固,想要负隅顽抗,故而张辅最后下达了强攻的命令,全副武装的京畿都督府的精锐军士蜂拥着冲进了那间仓库,经过一番激战后全歼了仓库里的刺客。

    刺客们虽然处于劣势但进行了顽强的抵抗,近二十名刺客中只有三人受伤后活了下来,其余全部被杀死。

    幸运的是,那三名幸存者中有刺客头目,他的手臂上受了伤,在打斗时被击倒生擒,剩下的两个刺客身受重伤,京畿都督府的人立刻对其进行了审问。

    不过无论受到何种酷刑,那名刺客头目就是咬紧牙关死不开口,后来东厂派人前来协助查案,很快就认出了刺客头目的身份,正是两天前与方良见面的国字脸大汉。

    这一下,案情取得了重大突破,张辅连夜进宫向张太后汇报此事,请张太后进行定夺。

    “你确定没有看错?方进士与刺客头子见过面!”张太后接到奏禀后大吃了一惊,面无表奇怪地望着跪在面前的几名东厂番子,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还是发生了,方良接连对李云天和张昊下手很显然是受人指使。

    “禀太后,小的们看的真真切切,那天方进士在一处民宅里等人,去的就是那名被抓的刺客头目。”一名跪在前面的东方番子连忙抬头向张太后肯定地说道。

    “去,把那户民宅里的人悉数抓来拷问,此事私下进行,切不可惊动外人,以免打草惊蛇。”张太后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向丈夫下达了懿旨。

    两天前的晚上张太后接到了金英的汇报,知道方良私下里见了国字脸大汉,她万万没想国字脸大汉竟然行刺张昊。

    “太后,那方进士如何办?”张辅闻言躬身问道,方良无疑是张昊遇刺一案的重要人物。

    “严加监视,等拿到确凿的证据后再行审问。”张太后双目寒光一闪,冷冷地回答,她要一举击溃方良的心理防线,让方良无法心存侥幸。

    “臣遵旨。”张辅闻言一躬身,急匆匆地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母后,儿臣担心方良身后之人可能会狗急跳墙,母后不得不防呀。”等张辅等人离开后,越王从屏风后面闪身而出,郑重其事地向张太后说道,他刚才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听了张昊一案案情的最新进展。

    “来人,宣亲军都护府大都督崔安!”张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声向侍立在一旁的女官说道,准备加强皇城的防务。

    “母后,武平侯深得太宗皇帝、仁宗皇帝和先帝信赖,由他坐镇皇城,皇城定可无忧矣。”越王闻言双目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神色,沉声向张太后说道。

    武平侯崔安是永乐帝任命的亲军都护府大都督府,历经永乐、洪熙和宣德三朝,由此可见其深受皇帝的信任,当年洪熙帝和宣德帝登基的时候他都坚定地站在了洪熙帝和宣德帝的一边。

    因此,张太后对崔安是无比的信赖,有崔安坐镇皇城的话她非常放心。

    一身孝服的崔安被宣来慈宁宫后,张太后叮嘱他要加强皇城的防务,亲军二十二卫里除了锦衣卫和归御马监的龙骧卫和虎骧卫外,剩余的十九亲军十九卫皆加强戒备,没有她的懿旨禁止京军进入皇城。

    崔安知道京城现在的局势复杂,也清楚张太后此举是以防不测,大明自立国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储君是八岁孩童的事情,因此天知道届时有何事会发生。

    “太后,臣想调用骁武军的火炮营和火枪营。”崔安知道事关重大,故而沉吟了一下后向张太后说道,“如果有火炮营和火枪营协助防守,那么皇城将坚不可破。”

    崔安之所以这样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有自知之明,很清楚亲军的战斗力不及京军,万一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的话,亲军很难抵挡京军的攻城。

    不过,要是有骁武军的火炮营和火枪营协防的话那就另当别论,先别说骁武军的火器天下闻名,首先就给了对手极大的震慑,再加上骁武军的火器异常犀利,用于守城的话将依托皇城的城防给攻城的敌军造成大量的远程伤亡,使得敌军很难接近城墙。

    况且,如果骁武军的火炮营和火枪营与敌人交手的话,那么城外骁武军大营的数万虎狼之师将站在张太后这一边与攻打皇城的敌军交战,由此一来可解皇城被困之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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