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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执宰大明txt下载     执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入土为安

    “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将李云天迎进司礼监后,王振让下人奉上了正统帝赏赐的贡茶后,微笑着问向了李云天,李云天可是司礼监的稀客,也是情也请不来的贵客。

    “王副总管,皇上念刘球近些年来悉心给朝廷办事,故而对其两子降下了恩旨,允其不受其父所累。”

    李云天品了一口贡茶,然后放下茶杯笑着向王振说道,“刘球虽然罪犯欺君,但他再怎么也是翰林院的侍讲,皇上不忍其暴尸乱葬岗,还望王副总管能督促北镇抚司的人查一查他的下落。”

    王振虽然是司礼监首席掌印太监,但他正式对外的职务是紫禁城内务副总管,这个职务决定了他可以介入内廷诸衙门的事宜。

    紫禁城内务总管一职还是由金英担任,金英毕竟是四朝老臣,在内廷资历深厚,正统帝即便想要用宋大山和王振来代替他也要逐一拿下他身上的职务,以免引发内廷的混乱。

    所以,李云天称呼王振的时候是副总管。

    按照内廷的配置,有一名内务总管和三名内务副总管,堪称内廷的四巨头,彼此间相互制衡,是宣德帝为了掌控内廷故意进行的设置,宋大山接任了御马监掌印太监后荣升为了内务府总管。

    现在,内廷的局势是新旧势力并存,相处得还算和睦。

    除了金英担任紫禁城内务总管外,另外一名副总管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东厂厂公王瑾,两人都是宣德帝的心腹,故而正统帝要慎重对待。

    不仅内廷里的宦官,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知道,金英的这个内务总管已经当不了多久了,正统帝肯定会用宋大山和王振之一来取代金英,只是不知道正统帝会选谁来担此重任而已。

    “刘侍讲一念之差,结果落得如此结局,实在是令人感到惋惜。”

    王振已经意识到李云天是为了刘球的事情而来,见李云天把话说得委婉,于是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向李云天做出了承诺,“王爷放心,杂家一定会督促北镇抚司找到刘球的尸身。”

    “那就有劳副总管了。”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对王振的态度非常满意,有了王振这句话那么刘球尸体就有着落了。

    “王爷言重了,为皇上分忧是杂家的分内事。”王振向李云天一躬身,笑容满面地回答,他希望一直与李云天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万万不愿意招惹到李云天这个可怕的对手,在他与李云天之间正统帝很显然会选择李云天。

    毕竟,内廷没了王振还会有李振、赵振,可大明没了李云天那么可没人能顶上李云天所带来的空缺。

    李云天并没有在司礼监多待,与王振闲聊了一会儿后就起身告辞,王振亲自把李云天送到了司礼监大门处,显得非常客气。

    “公公,听说刘球与忠王是同科,他怎么没有给刘球出头呀?”望着李云天四轮马车远去的背影,一名侍立在王振身旁的宦官不由得狐疑地问道,对此显得难以理解,李云天刚才与王振谈笑风生好像丝毫也没有受到刘球事情的影响。

    “知道什么叫喜怒不形于色吗?”王振斜着眼睛瞥了一眼那名宦官,淡淡地说道,“忠王的意境之深岂是尔等所能妄自揣测的?”

    说着,王振起身返回了司礼监,当年护送宣德帝进京登基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了李云天的厉害,竟然以身为饵引走了汉王的人,进而使得宣德帝平安抵京登基,这份魄力以及胆量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况且,李云天以天下为棋局,眼光自然长远不会为了些许私情而贸然介入朝廷中的争斗。

    下午,正统帝派人前去给刘球的家里传旨,御准刘钺和刘釪不受刘球之案的牵连,并让北镇抚司前去查找刘球的尸体,允许刘钺和刘釪把刘球运回故乡安葬。

    对于正统帝的这道恩旨,刘钺和刘釪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接了下来,虽然正统帝他们降下了恩泽,但如此一来刘球的案子也就将划上一个句号:连刘钺和刘釪都接受了刘球一案的结果,那么其他人又有什么好蹦跶的?

    尤为重要的是,正统帝让锦衣卫北镇抚司寻找刘球的尸体,这使得刘钺和刘釪倍感期待,倘若两人不接这道恩旨的话那么他们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刘球了。

    随着正统帝的恩旨,再加上李云天亲自去找了王振,新任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马顺自然不敢轻慢,第二天就用一张草席把已经发臭了的刘球尸体交给了刘钺和刘釪,毕竟五月份后京城的天气已经变得炎热。

    披麻戴孝的刘钺和刘釪在城外见到了被锦衣卫用板车推来的刘球尸体,掀开盖在尸体上的草席后两人不由得惊呆了,只见刘球身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令两人不由得放声痛哭。

    义庄的人已经被刘钺和刘釪喊来,在阴凉处给刘球清洁了身体,并且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并做了防腐处理。

    随后,刘钺和刘釪把刘球抬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棺材里,用马车拉着回江西安福老家。

    由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主导了刘球尸体归还一事,故而京城里的人事先都没有得到消息,故而没人来给刘球送行,场面显得冷冷清清。

    很显然,王振和马顺都不希望刘球一案再惹出什么事端来,所以低调处理了刘球尸体的交接事宜。

    李云天已经提前送给了刘钺和刘釪两百两银子,当做两兄弟路上的盘缠以及安葬刘球的花费,这使得两人心中无比感激,如果不过是李云天向正统帝求情的话两人不仅无法再考取功名,刘球的尸身肯定找不到了。

    可以说,在这一回合的较量中王振大获全胜,不仅杀了刘球而且还是的其背上了欺君之罪的名声,使得朝堂上的文官集团既义愤填膺同时又无可奈何,毕竟刘球的案子是御案非常人所能接触。

    经过刘球一案,王振在京城可谓是声名鹊起,使得文武百官第一次见识到了他凶狠的手段,正式拉开了内廷与文官集团相争的帷幕。

    其实,王振本不想把刘球的案子搞得太僵,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办法与文官集团相抗衡,一旦文官集团反击的话不知道年轻的正统帝能否顶住。

    可马顺那边出了问题,由于急于求成,马顺在强行逼供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整死了刘球,使得事情恶化。

    面对眼前的这一幕王振已经没有了退路,唯有硬着头皮诬陷刘球自尽身亡,找来彭德清仿照刘球的笔迹写了一封悔过书以混淆视听。

    令王振松了一口气的是,正统帝扛住了朝中文官集团的压力,并没有重审刘球自杀一案,毕竟北镇抚司的大牢是诏狱,岂容那些臣子们说三道四,指手画脚,这使得王振心中倍受鼓舞,行事也更为猖狂。

    进入六月后,京城的天气变得异常闷热,人们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急躁,京城接连出现几起大规模的斗殴事件,牵扯到了朝中文武重臣的子弟。

    京城各大部院衙门云集,权贵子弟自然也就众多,相互间的恩怨纠葛在所难免,这些出身富贵的愣头青们除了皇上和老爹外天不怕地不怕,血气方刚下因为争风吃醋或者一言不合时常爆发摩擦。

    李云天本来对这种权贵子弟之间的纠葛不感兴趣,在他看来他是那些权贵子弟叔叔辈的人物,懒得搭理那些荷尔蒙旺盛的家伙,出事了自然有他们家里人出面善后。

    不过,李云天还是被一起斗殴事件给惊动了,因为这起斗殴事件里涉及到了讲武堂的学员。

    讲武堂的学员主要有两个来源,一个是通过武举考进讲武堂,另外一个就是受到家里的萌荫得以免试进入,例如皇族以及勋贵。

    如果说讲武堂成立的时候被外界看成是鸡肋,那么现在则成为了一个香饽饽,皇族和勋贵的子弟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去,以期在骁武军里谋一个差事,然后像讲武堂里的那些学长一样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以前,皇族和勋贵都把家中不受重视的庶出子弟送进讲武堂,而且是看在宣德帝的面子上极不情愿这样做,而现在进入讲武堂的都是嫡子,这也意味着权贵子弟之间有着越来越严重的恩怨纠葛。

    在讲武堂的时候那些权贵子弟还能老老实实,可一旦放假出了讲武堂,那么相互间的摩擦和冲突也就在所难免,毕竟大家都出身显赫谁也不怕对方。

    冲突的起因很简单,两帮权贵子弟在青楼里喝花酒,同时看上了一名舞姬,结果一来二去双方就打了起来,连带着双方的下人们也动了手,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

    由于涉案双方中有讲武堂的学员,故而五城兵马司就把那些人移交给了讲武堂,李云天前去的时候发现那些学员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看样子当时的战况还挺激烈。

    李云天并不怕那些学员在外面惹是生非,更不怕他们相互间打假,自从讲武堂免试吸收皇族和勋贵子弟进入就读后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在他看来这也并非都是坏事,可以使得那些学员保持旺盛的精力和斗志。

    不过,令李云天所不能接受的是那些学员因为女人争风吃醋,进而对自家兄弟大打出手。

    所以李云天狠狠地惩罚了那些参与斗殴的学员,让教官使劲地操练这些精力旺盛的家伙们,使得他们苦不堪言,累得站着都能睡着,心中暗自发誓再也不因为女人而动手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内廷制衡

    正统八年十一月,正统帝迎来了他十六周岁的生日,京城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终于,正统帝在登基八年后终于迎来了亲政的日子,这对大明而言可是一件重要的大喜事。

    亲政仪式在太和殿举行,正统帝接受了满朝文武的叩拜以及一系列的流程后正式执掌了大明的军政大权。

    按照惯例,亲政后的正统帝宣布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与民同乐。

    随后,正统帝一连下发了三道圣旨,分别与宦官、朝臣以及百姓有关,被视为正统帝亲政后的三把火。

    在第一道圣旨中,正统帝严禁内宦私结外廷,嘱托营求。

    此举并不是正统帝心血来潮,而是为了敲打日益崛起的内廷,自从刘球死后一些想要投机取巧的文官已经相继投靠了王振,使得内廷的势力大增。

    圣旨云:祖宗旧制内官内使职掌内府事务,纤毫不敢透漏。今尔等有不遵法度,与在外各衙门官员私相结交透漏事情,或因公务,营干已私,或因亲情请求嘱托公事,或借拨军夫役以致有司挪移选法,出入刑名,重劳军民,妨废公道。

    以往之事,悉置不问。

    自今宜相戒饬,谨遵法度。平素安分守礼者,益加谨慎,用保长久、其有徇情逮法者,即洗心改过;或有不遵祖宗之法,具在必罪不宥!

    这与宣德帝当年处死作恶的太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对宦官的一种驾驭方式。

    第二道与官场上结党营私、瞒上欺下的风气有关,表明了正统帝对这种风气的不满。

    圣旨云:朝廷建置百官,分理庶政,必能奉公守法,庶有成绩。

    在京内外官员,彼此交通,夤缘作弊,或畏势要,或贪贿赂,遇有事务,私相嘱托,以致文武铨选不出,刑狱轻重失当;军民被其役使,或放富差贫,劳逸不均;或输粮草,辄有挪移。

    风宪官党比不言,论罪皆不可容。

    今姑宥不问。继自今素守礼法者,益加谨畏,以保名节;其有徇私玩法者,即宜修省,以图自新,毋为势要所协,毋为贿赂所诱,毋相党比以私灭公,毋事阿附以图侥幸,毋柔儒诡随有妨正道,毋苟容奸邪有旷职掌。

    庶副朝廷委任,永保名位,敢有不知改诲,仍蹈前非,必治以重罪。

    从这两道圣旨中不难看出,正统帝此举对内廷和外臣都进行了敲打,希望他们能尽心给朝廷办事。

    至于第三道圣旨,则与百姓的民生有关,正统帝下旨招抚因为各种原因逃离本土的百姓。

    圣旨云:各处逃民先因水旱窘于衣食,又为官府科敛太甚,不得已流移外境,朝廷屡下诏原宥其罪愆,命其听令报籍。

    近闻有司虑有逃民迁徙无常,遗下税役,使平民受牵累,不容其报籍。其中有愿回原籍者,又以久离土著,恒产无存,公私逋负缠结,不能容身,以致辗转流徙,安养无由。

    限半年之内,愿报籍之逃民悉听其报籍,务必安插得当,仍免役三年。

    愿复业者,官记其名,秋成遣之,如例优恤,公私逋负悉令免除。军匠囚徒在逃者,首先免其罪,罪重者奏闻末减。

    若辗转观望,不顺招抚者,可以发遣充军。军匠囚徒不自首者,远边充军。有窝藏者,连罪不宥。

    对于正统帝的这三把火,李云天当然持支持的态度,因为这正是出于他的手笔,其目的是整顿吏治,安抚百姓。

    随着正统帝的亲政,紫禁城内务总管一职也柳暗花明,正统帝以金英年老为由让其卸任内务总管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务,升任宋大山为紫禁城内务总管,金英为内务副总管。

    至于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由原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担任,金英退而求其次成为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

    原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东厂厂公王瑾则派往南京,成为南京守备太监,取代王瑾的宦官是从南京调来的南京宫廷内务总管鲁荣,担任司礼监次席秉笔太监以及紫禁城内务副总管。

    这出乎了外界的意料,谁也想不到正统帝会从南京调来宦官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

    鲁荣与宋大山和王振也是老相识了,当年宣德帝以太子的身份待在南京城时三人就认识,只不过鲁荣没能随宋大山和王振护送宣德帝前去京城登基,故而也就留在了南京城,经过一番摸爬滚打后坐上了南京宫廷内务总管一职。

    让鲁荣担任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自然是李云天的主意,李云天向正统帝建议,应该学宣德帝一样平衡内廷的势力,只有这样才能把内廷牢牢地掌控在手里,使得内廷为皇权服务。

    正统帝虽然信任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王振和宋大山,但更信赖李云天这个自幼便教导他的老师,无论宣德帝还是张氏太皇太后,乃至现在的孙太后都对李云天无比的信赖。

    故而,正统帝接受了李云天的这个提议,把鲁荣从南京城调了过来,给内廷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

    由此一来,鲁荣就能够对王振的权力形成制约,使得王振无法再随心所欲地调动东厂的人为他做事,使得内廷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这才是真正的驭下之道。

    直到正统帝的圣旨降下来,刚来京城不久正在忐忑不安等待着消息的鲁荣知道自己升了官,成为了紫禁城内务副总管、司礼监次席秉笔太监和东厂厂公,惊得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天上竟然掉下来如此大的一个馅饼,正正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回过神来后,鲁荣激动地跪下接了正统帝的这道旨意,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转眼间他就成为了内廷的四号人物,与宋大山、王振和金英平起平坐。

    收好了圣旨,鲁荣一溜烟地进了紫禁城,前往坤宁宫跪谢孙太后,以为他能升任紫禁城内务副总管一职是孙太后的功劳。

    值得一提的是,鲁荣是孙太后的同乡,年幼时随着家人一同去南直隶讨饭,由于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家里就把他卖进了宫里当内侍。

    孙太后当年还是太子嫔的时候就是鲁荣伺候得她,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其实宣德帝登基后鲁荣有机会跟孙太后去京城,不过孙太后当时找了他让其留在南京。

    毕竟孙太后当时的情形不怎么好,张氏太皇太后对胡皇后十分宠爱,孙太后在宫里没有一点儿势力,倒不如让鲁荣留在南京发展。

    这些年来,鲁荣能熬到南京宫廷内务总管的位子,自然离不开孙太后的支持,相对于紫禁城,孙太后在南京皇宫的事务上更有发言权。

    “你应该谢的是忠王爷,忠王爷向皇上举荐了你,你才能来京城。”孙太后望着跪在地上的鲁荣,微笑着说道,“从今以后你可要尽心给皇上办差,千万不要辜负了哀家和忠王的期望。”

    “奴才明白,一定全力辅佐皇上。”鲁荣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李云天的关系,以前他可从没有与李云天有过来往,随后郑重其事地回答了孙太后。

    “只要你心里装着皇上,那么以后如果有什么委屈的话哀家给你做主。”孙太后对鲁荣的反应很满意,沉吟了一下后说道。

    “奴才谢过太后,以后必当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鲁荣心中顿时大喜,这意味着孙太后以后就是他在皇宫里的靠山了,连忙向孙太后磕头谢恩,如此一来就能与宋大山和王振抗衡。

    否则的话,鲁荣的这个紫禁城内务副总管、司礼监次席秉笔太监、东厂厂公就只能是徒有虚名而已,很快就会被宋大山和王振给架空。

    孙太后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有鲁荣当她的耳目那么她就能知道朝廷上的动向,替正统帝好好地看住大明的江山。

    “忠王不愧是忠王,高瞻远瞩,谋略深不可测!”随后,孙太后在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当年让她把鲁荣留在南京皇宫的人正是李云天,要不然今天鲁荣在紫禁城里只是一名中级宦官罢了,根本没有资格担任紫禁城内务府总管一职。

    可如今不同,鲁荣贵为南京皇宫的内务总管,不仅有着足够的资历调来京城任紫禁城的副总管,而且还带来了一批心腹手下,足以使得他在内廷站稳脚跟。

    与李云天一样,孙太后也希望内廷里的各方势力相互牵制,否则就有失控的危险,毕竟内廷代表了皇帝的旨意,要是失去了制衡那么很可能会背着皇帝行事,这可是孙太后所不希望看见的一幕,在她看来内廷的宦官就是皇家的奴才,岂能越俎代庖?

    鲁荣的意外出现使得内廷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内廷一些宦官趁机投靠到了鲁荣的门下,使得背倚孙太后的鲁荣很快就壮大了势力,成为了内廷中除了宋大山、王振和金英外的第四大势力。

    虽说内廷由宋大山这个内务总管以及王振、金英和鲁荣三名副总管掌控,但由于金英行事低调,故而内廷的权力实际上由宋大山、王振和鲁荣瓜分,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格局。

    金英经历过许许多多的风雨,早就把名利权势看得非常淡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正统帝依然信赖他,但他很显然无法跟自小跟在正统帝身边的宋大山、王振,以及孙太后的心腹鲁荣相比。

    所以,金英选择了远离朝堂上的纠纷修身养性,暗自蛰伏起来等待着复出的时机。

    由于宋大山对司礼监并没有兴趣,故而内廷的矛盾和争斗就集中在了王振和鲁荣的身上,两人身后都有所倚仗自然不会轻易退让。

    而引起王振和鲁荣争斗的核心就是东厂的控制权,只有控制了东厂才能掌握打击朝堂文武百官的权力,以前由于王瑾的退让东厂实际上被王振掌控,而鲁荣肯定不会坐视王振越界。

    这正是李云天所希望看见的一幕,由此一来王振就会被鲁荣制约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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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报信

    圆觉禅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一间禅房内,金英双手合十坐在蒲团上打坐,态度十分虔诚。

    由于明朝皇帝比较崇尚道教,故而在内廷的宦官中像金英这样信佛的人并不多,自称“奉佛弟子”。

    这座圆觉禅寺就是金英所修建的,以报答前朝各皇帝恩宠为名用历来所获赏赐以及募捐所得的金银,在明仁宗赐给他的武基庄田房舍上建造而成。

    圆觉禅寺的规模不小,中有如来殿,左为观音殿,右地藏殿,前天王殿,后圆觉殿。廊庑绘有五百罗汉像。

    此外,寺里还有钟鼓楼,禅堂,斋堂,僧房,外有山门、金刚具像。

    圆觉禅寺建成后,金英又将赐给他的田土、树株布施给寺作为斋粮,并请高僧率僧众朝夕讽诵经文,祝福永乐帝、洪熙帝、宣德帝永逍遥于极乐,以及正统帝万岁圣寿。

    正统帝得知此事后非常高兴,因此给这座禅寺赐名为圆觉禅寺。

    自从正统帝登基后,金英来圆觉禅寺的次数就多了起来,反正司礼监由王振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他也乐得逍遥自在。

    等正统帝亲政,金英从内廷的一号人物一下子退居为四号人物,心中肯定有着难于言语的巨大落差,不过他阅历丰富自然不会介意这一点,毕竟花无百日红到了他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况且,正统帝对金英也照顾有加,使得他依然在内廷中保留了显赫的职务,故而他对现在的处境已经心满意足。

    “公公,忠王爷来了,正在前面的大殿里礼佛。”忽然,禅房的房门推开了,一名穿着便装的年轻内侍走了进来,躬身向金英禀告道。

    “哦?”金英闻言不由得睁开了紧闭的双目,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李云天平日里公务繁忙很少出行,此次前来圆觉禅寺肯定不是礼佛那么简单。

    “去,把忠王爷请来。”沉吟了一下后,金英从蒲团上起身,冲着那名年轻内侍吩咐道,准备会一会李云天。

    “王爷,金副总管有请。”李云天从大雄宝殿出来的时候,恭候在门前的年轻内侍迎上去,躬身说道。

    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向年轻内侍点了点头示意其在前面带路,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金英猜得没错他这次来圆觉禅寺正是有事情找金英。

    “王爷大驾光临,寒寺蓬荜生辉呀。”在那间禅房内,李云天见到了早已经等候多时的金英,金英笑着拱手说道。

    “金副总管客气了,金副总管费尽心血修建了这座禅寺供世人礼佛,功德无量呀。”李云天笑着向金英拱手行礼。

    虽然金英现在不是内务总管但其为人还是深得李云天的钦佩,再者说了,两人以前是宣德帝身边的近臣,关系一直非常好,当年鲁天行趁着宣德帝病重之时设计陷害李云天,多亏了金英等内廷宦官从中周旋,李云天最后才得以脱身。

    所以,李云天与金英和王瑾等人相处融洽,王瑾等人前去南京的时候他还特意派人前去送行。

    “王爷日理万机,不知此次前来寒寺有何贵干?”下人奉上香茗后,金英与李云天寒暄了一会儿,然后语峰一转不动声色地问道,想要知道李云天的来意。

    “金副总管,本王此次前来有事跟副总管商议。”李云天闻言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后向金英说道,“刘球事件后司礼监的权势日益增加,朝中因此引发的纠葛接连不断,本王有些担心长此以往的话司礼监会一支独大,对大明可不是一件好事。”

    “王爷所言杂家也有所顾虑,先帝当年之所以给司礼监委以重任,是希望司礼监能与外庭相得益彰,共保大明繁荣昌盛。”

    金英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李云天指的是王振和鲁荣的崛起,于是沉吟了一下后神情严肃地说道,“司礼监如今日益坐大,根子其实在那些外臣身上,如果他们不对皇上步步进逼的话司礼监又如何能有今日之事?”

    “王爷放心,杂家虽然现在成为了一个闲人,但司礼监里的事情还是一清二楚,必要时不会袖手旁观。”说着,金英郑重其事地向李云天做出了承诺。

    要知道这些年来金英可没少在正统帝和孙太后那里下工夫,这么多年的内务总管也不是白当的,在内廷里有着深厚的底蕴。

    历史上,金英虽然在王振擅权后行事比较低调,但依然受到了正统帝的信任和器重,即便是土木堡之变后的景泰帝也对其信赖有加,由此可见金英的厉害,其城府和谋略比王振更胜一筹。

    例如,正统十四年夏,因天旱大理寺卿俞士悦等认为这可能是有冤狱所致,于是奏请会审刑部、都察院牢狱中的囚犯,以消除天变。

    正统帝准了俞士悦所奏,命金英同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堂官进行会审。

    金英得以代表皇帝干预司法刑狱事务,会审时“出则斋敕张黄盖骑导”,在大理寺专门筑来会审的坛上“张黄盖中坐”,尚书及其以下官员只能在左右列坐。

    由此可见金英权势之煊赫,与王振相比不遑多让,随行事低调但深受正统帝的信赖。

    另外,金英与张辅关系密切,这一点可不是王振所能比拟的,关键时刻能得到以张辅为首的勋贵集团的支持。

    金英是安南人,当年张辅征安南凯旋回京时带来了一批净身后的安南孩童,其中就有金英,这就使得两人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

    “金副总管,本王此次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见金英表明了对司礼监的态度后,李云天微微笑了笑,从衣袖中抽出了一份公文放在桌上推到了金英的面前,“请金副总管看看这个。”

    金英见状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狐疑地接过公文后打开翻阅,随即脸色就是一变。

    这份公文是刑科给事中林聪弹劾金英“怙宠欺君,怀奸稔恶”,并劾右都御史陈智等都察院官员“畏权避势,纵恶长奸”的上疏,不知道如何出现在了李云天手里。

    金英很清楚,“怙宠欺君,怀奸稔恶”指的是其家奴李庆的案子。

    李庆的案子发生在前年,李庆在江南做生意时不仅强买强卖,而且挟取民船运送货物,在淮安打死了讨要工钱的船夫,然后又行贿淮安知府程宗摆平了这起人命官司。

    此案案发后,程宗丢官罢职被流配到了辽东,李庆被判处了绞刑,其余涉案家奴被行杖刑,但是没有涉及金英。

    原本,金英以为李庆的案子已经完结了,岂料这个时候刑科给事中林聪会旧事重提,而且为此不惜涉及到了都察院,这令他感到万分惊讶。

    虽然林聪在奏章里并没有提到李云天,但他指责右都御史陈智等人“畏权避势,纵恶长奸”,无形中就已经表明了对李云天的不满,毕竟李云天现在是都察院的一把手。

    “王爷,这……”看完了公文,金英不由得蹙着眉头望向了李云天,无论如何想到他和李云天会涉及到这个案子中去。

    “无稽之谈,何足挂齿。”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望着金英,“金副总管,树欲静而风不止,副总管可要多多提防,免得被一些小人钻了空子。”

    “王爷的恩情杂家领了,杂家一定谨记王爷的警醒,不会让一些道,双目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

    很显然,李云天并没有在意公文举报的内容,更没有因为被金英的事情牵连而懊恼,有李云天从中回旋的话金英能够有充分的时间来处理林聪的弹劾,不至于届时太过被动。

    对于林聪这次上疏弹劾金英李云天觉得有些意外,毕竟李庆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林聪没有必要抓住此事对金英死缠烂打。

    尤为重要的是,林聪在他的这道上疏中涉及到了都察院,而都察院现在是李云天的地盘,故而林聪此举引发了李云天的警觉,现在他还无法判断林聪这样做是个人之举还是有人幕后指使。

    像林聪这种言官,李云天是最为头疼的,仗着有对皇帝谏言的权力什么话都敢说,以触怒皇帝为荣,好像那样就能表明其的一片丹心似的,爱惜名声甚于生死。

    所以,对于林聪的这道上疏李云天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嘴长在了林聪的身上,林聪想怎么说都行。

    值得一提的是,这道上疏是李云天从正统帝那里得来的,正统帝派人把这道上疏送给李云天看,李云天于是前来找金英,希望金英能有所准备,不至于届时陷入被动。

    其实,李云天并不怕林聪的弹劾,只不过如此一来势必引燃都察院监察御史与六科给事中之间战火,要知道林聪这次可是吧矛头对准了都察院的御史们,肯定会引发御史们的反击。

    反正大家都是言官,所谓礼尚往来,你做初一当然我就要做十五,刑部掌管天下刑狱难免有错案冤案,都察院可以以此来攻击拥有稽查刑部事务的刑科。

    不管林聪的这道奏疏是何居心,他已经成功挑起了都察院与六科之间的战争,想必双方肯定会为此大打嘴仗,这涉及到了双方衙门的利益和威严,除了与对方较量到底的话没有别的选择。

    随着林聪的意外搅局,京城的这淌浑水是越来越乱来,不仅内廷有着权势争斗,文官集团内部更有着权力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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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波澜再起

    正统九年的新春来临前,京城里最热闹的莫过于忠王府的喜事,经周雨婷进宫恳请,孙太后下懿旨赐婚李云天与林馨,林馨以琉球国郡主的身份成为了李云天的庶妃。

    直到孙太后下了赐婚的懿旨,一直蒙在鼓里的李云天这才知道原来周雨婷给林馨找的婆家就是忠王府,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暗自庆幸有如此善解人意的王妃。

    大婚之日,京城文武权贵悉数前去喝喜酒,虽然林馨只是庶妃但得到了孙太后的赐婚,那么这个婚事就非同一般,再加上李云天是大明的亲王,手握军政大权,京城的那些皇亲国戚、文武大员自然要去凑这个热闹。

    即便是内廷的宦官也都送去了贺礼,只不过他们不方便出现在喜宴的现场,由此足见李云天在官场上人缘之好,也从侧面反应了他处事的稳重和圆滑。

    在所有道贺的宾客中,曾经参与了西域之战的勋贵们已经俨然以林馨的娘家人自居,西域之战中他们可没少跟林馨打交道,因此自然非常高兴看见林馨嫁进忠王府:有林馨成为他们与李云天之间联系的纽带,那么他们与李云天的关系就能更近一步。

    林馨这些年在李云天的身边并没有白待,随着与李云天东奔西走的机会结交了不少文武官员,已经织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随着她嫁进忠王府这张关系网将更加牢固。

    正统九年二月,经过御医诊脉林馨怀上了身孕,李云天立刻让林馨回家安心休养,把手头的事务交给了已经跟在林馨身边半年的云娜。

    云娜去年已经顺利从讲武堂毕业,通过雷婷的考核后调到了林馨的身边,给林馨打起了下手,已经能胜任李云天副官一职。

    与林馨相比,云娜的能力并不弱,但由于她是西域人,有着不同于关内人的容貌,所以李云天如果想要微服私访的话就不能带上她,否则林馨势必引发外界的注意,李云天的微服私访可就要泡汤了。

    由于讲武堂事务繁重,而李云天的公务越来越多,故而李云天心疼雷婷准备让林馨生完孩子后去讲武堂帮雷婷。

    林馨原本就是雷婷的助手,让她去帮雷婷也显得顺理成章,有她分担雷婷的压力雷婷会轻松许多。

    其实,要想成为李云天的副官并不简单,以林馨为例,林馨不仅身家清白,与京城各方势力都无瓜葛,而且还在雷婷身边待了不少时间来熟悉手头的事务,得到雷婷的认可后才得以获得这个职务。

    云娜与林馨比起来经受的考验更多,她虽然以前是帖木儿帝国的一名暗探,但那是由于鲁天行的陷害使得她嫉恨了大明,如今与安娜的心结已经解开故而是这一职务的绝佳人选。

    与当年在西域时相比,云娜已经成熟了许多,人也出落得更加美丽,身上有着一股西域女子特有的风韵,性格开朗热情,西域舞又跳得非常好,故而在讲武堂的学员乃至京城的权贵子弟里非常有名。

    如果不是云娜是李云天从西域带回来的,使得京城的那些权贵子弟有所忌惮的话,肯定会不少人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就是让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李云天抢女人。

    虽然说起来有些尴尬,但由于李云天的副官不仅要处理上呈到李云天那里的公文,还要负责李云天的饮食起居,故而女子比男人更适合这一职务。

    实际上,云娜并不直接处理手头的公文,李云天的身边有一个精锐的参谋团队,来自讲武堂的公文先由其进行处理,然后再到云娜的手里,云娜再按照轻重缓急交给李云天。

    云娜真正要尽心尽力去做的是保证李云天日常的饮食起居以及行程安排、安保事宜,可以说李云天的性命掌握在其手上。

    故而能成为李云天副官一职的女子都与李云天有着很大的渊源,雷婷自不必说两人一起经历过生死,林馨和与云娜都受到李云天的恩惠,而且对李云天情有独钟,这使得雷婷放心把李云天交给两人。

    由于云娜的出现,李云天的身边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这并不是说林馨没有云娜美貌,而是云娜由于是西域女子所以容貌非常醒目。

    雷婷之所以让云娜接替林馨,除了云娜聪明伶俐,机警干练,是一位能信得过的人外,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希望以此减少李云天微服私访的次数避免发生意外。

    在雷婷看来,以李云天之尊实在是没有必要再亲临一线去冒险,有些贪赃枉法的家伙可是亡命之徒,万一对李云天不利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二月中旬的一天,李云天照例没有去参加太和殿的大朝,在讲武堂里处理着手头的公务,主要是物资的调集以及水师船只的调动,准备介入朝鲜国的内乱。

    “王爷,今天在朝会上,刑科给事中林聪弹劾司礼监秉笔太监单增恃宠骄恣,纵容家奴‘白昼杀人,夺民产,侵商税’,皇上已经下令对此事进行彻查。”

    伴随着房门的推开,一身戎装的云娜快步走了进来,来到李云天的身旁娇声禀告道,与生性沉稳的林馨相比云娜的性格更为开朗。

    “哦?”李云天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林聪还真是不消停。”

    单增是司礼监的元老,与金英、王瑾几乎同时进司礼监,虽然名声和权势不如金英和王瑾,但在内廷也颇有势力,现在是王振和鲁荣极力拉拢的对象。

    在李云天看来,林聪弹劾单增的勇气可嘉,但其弹劾并没有正中要害,对于单增来说只不过是不疼不痒而已,对其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毕竟,京城里权贵众多,狗仗人势的家奴就更多了,对此京城里的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只要闹得不是太过分就没人理会,因为这种事情根本就管不过来也没法杜绝。

    就单增家奴事件,“夺民产”和“侵商税”李云天相信,可纵容家奴“白昼杀人”,李云天就觉得有些牵强和勉强了。

    单增只不过是内廷的一名秉笔太监而已,并不像王振、宋大山以及金英那样是正统帝的心腹内侍,吃饱了撑的主动去招惹这种人命官司?毕竟现在内廷的势力还足以对文官集团形成压制,这就使得内廷的宦官们行事有所顾忌。

    所以,十有**是单增的家奴仗势欺人,失手打死了人而已,并不能把单增给牵连进去。

    这意味着,林聪的这次弹劾实际上并没有达到目的,最多使得涉案的家奴受到惩处,而单增肯定不会受到牵连,大不了被正统帝训斥几句后勒令严加管教手下。

    事实上也正如李云天所料想的那样,行凶杀人的单增家奴后来被刑部判处了死刑,单增则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被正统帝呵斥了一顿,罚俸半年,对于单增来说这种惩罚就跟挠痒痒无异,对他没有丝毫的损害。

    “另,闽浙一带矿工发生暴乱,声势浩大波及数个矿区,福建都司和浙江都司已经派兵围剿。”

    云娜知道李云天对林聪期望甚高,故而才有如此的感慨,随后继续娇声禀告道,“福建延平府人士田六蛊惑百姓拒缴佃租,杀伤官军,与暴乱矿工遥相呼应,福建布政使司要求朝廷派兵增援。”

    “矿工反了?”李云天闻言眉头顿时就是微微一皱,看来林聪这次在朝会上可是出了不少风头。

    如果李云天没有记错的话,林聪去年担任刑科给事中后的第一道上疏就是针对的闽浙一带的矿区,上了《请免宁德县除办银课外别项差办状》,言明宁德县宝丰银矿劳动条件恶劣、课银额重等情况,希望能减少开采银两的数额,不过没有被正统帝恩准。

    对林聪的这道奏疏,朝堂上的文武官员颇为不以为然,认为林聪上这道奏疏怀有私心,故意夸大了银矿劳作的辛苦。

    毕竟林聪就是宁德县人,他开口请求宣德帝减少银矿的开采量难免有沽名钓誉的味道。

    可惜的是,众人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正是因为林聪是宁德县人,故而才知道银矿条件的恶劣,因此才有了那道上疏。

    虽然李云天并不知道宁德县银矿每年要产银的具体数量,但他知道正统年的福建银矿的产银量要比永乐年多一半出来,以大明的采矿和冶炼技术而言很难达到这一目标,因此矿工的生存环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闽浙的这次矿工暴乱的导火索并不是矿工生活环境恶劣,而是地方衙门要把民间私自盗采的矿山收归官有,故而引发了这起暴乱。

    但矿工生存环境恶劣无疑是这次暴乱的助燃剂,由于不满生存现状故而闽浙一带的矿工纷纷加入了暴乱的队伍中,使得福建三司和浙江三司疲于应对,不得不向朝廷求助。

    对于闽浙的矿工、佃农的暴乱,正统帝是大为震怒,责令军阁前去平叛,务必尽快平息闽浙地区的乱局。

    与此同时,正统帝让礼部左侍郎于谦去闽浙彻查暴乱的详情,看看地方衙门有没有存在渎职失职。

    军阁不敢怠慢,立刻商议调兵围剿这两起暴乱的事宜,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于谦更是第二天就动身离开了京城,乘船沿运河顺流直下,风风火火地赶往了闽浙。

    临行前,李云天设宴给于谦送行,嘱咐他此行要万分小心,毕竟此次闽浙的暴乱声势浩大,万一出什么乱子的话于谦可就有生命之忧了。

    值得一提的是,于谦并不是一个人去的闽浙,与他通行的还有内廷的宦官曹吉祥,曹吉祥是王振的门人,担任此次剿灭闽浙矿工、佃农暴乱官军的监军。

    明朝用太监来监军始自永乐皇帝,其目的自然是制衡朝中的勋贵,洪熙帝和宣德帝又把镇守各军事重地的宦官由镇守中官提升为镇守太监,莫不是为了掌控那些战功赫赫的勋贵。

    例如麓川战事,自正统初年开始麓川就爆发叛乱,大明为之数次征剿,耗费了大量的钱帑,其中担任监军的人既有文官也有宦官,曹吉祥就去过麓川当监军。

    需要指出的是,明朝担任监军的人并不全是宦官,还有文官,主要是御史或者六部堂官,以此来制约武将。

    讲武堂下属骁武军和水师比较幸运,出战的时候朝廷还从没有派过监军,除了宣德帝和正统帝对李云天信赖有加,皆把讲武堂一系的军队当做嫡系的禁军看待外,还与讲武堂特殊的军制,以及讲武堂一系军队所参与战事的特殊性质有关。

    自从骁武军成立以来,所参加的战事莫不是事关大明安危的大战,当时大明已经处于军事上的劣势,无论是宣德帝还是正统帝哪里还有心情给骁武军派监军。

    而且,骁武军实行严格的晋升制度,与卫所军的世袭制度截然不同,这也意味着骁武军和水师的将领很难把持军队。

    综合多种原因,宣德帝没有向骁武军和水师派遣过监军,张氏太皇太后也没有这样做,使得讲武堂一系的军队处于一种超然的地位。

    当然了,骁武军和水师的这种超然的地位是李云天辛苦经营的结果,他很清楚只有让皇帝放心才能减少那些不必要的制约,阻止内廷把手伸进讲武堂一系的军队中。

    李云天现在没有心思和精力放在闽浙的矿工、佃户暴乱上,他正忙着如何把朝鲜国的事宜,哪里有工夫理会别的事情,与朝鲜国相比闽浙的暴乱只能算是小事一桩。

    不过,京城里的局势风云变幻,一点儿都不让李云天省心,随着林聪接连在朝会上弹劾金英和单增,内廷和文官集团之间的矛盾再度被激发,王振为了反击文官集团而发动了攻势。

    或者说,王振为了奠定他在司礼监以及内廷的地位,同时也是为了威慑咄咄逼人的文官集团,不得不出手教训一下文官集团,让他们知道奉皇命办差的内廷可不是好招惹的。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薛瑄入狱

    正统九年三月初,距离林聪上疏弹劾单增过去短短十余日,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引起轩然大波的案子,大理寺少卿薛瑄被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抓进了诏狱。

    薛瑄,字德温,号敬轩,山西河津人,明代著名思想家、理学家、文学家,河东学派的创始人,世称“薛河东”。

    继曹端之后,薛瑄在北方开创了“河东之学”,门徒遍及山西、河南、关陇一带,蔚为大宗,被后人称之为“明初理学之冠”以及“开明代道学之基”。

    有明一代,大明的学脉可以看成两个派系,一个是南方的阳明之学,另外一个就是北方的薛瑄朱学,足见薛瑄在学术上影响之巨。

    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薛瑄与大明的其他醉心于科举的世子不同,薛瑄考科举更多的是出于无奈和被动。

    薛瑄的父亲薛贞在地方县衙任儒学教谕多年,当薛贞担任河南鄢陵县教谕时薛瑄已近而立之年,但仍然随父亲求学,研读程朱理学,并泛及子史百家、天文地理等,对科举之事并不感兴趣。

    不过有一件事情打破了薛瑄求学的进程,按照大明当时的规定,凡教谕所在的县长期无人考上举人和贡生时,就要将教谕发配到边远地区服役。

    出于无奈薛瑄只得听从父命参加了河南的乡试,结果一举考中了庚子头名解元,翌年又赴京师参加了会试,进而登甲榜赐进士及第,从此便开始了他的仕途生涯。

    与此同时,薛瑄也没有放弃做学问,成为明代有名的理学大师,深受众人的敬重。

    由于薛瑄在朝堂上有着极高的名望,而且担任大理寺少卿这样的重职,故而被锦衣卫抓进诏狱后引发了朝野的轰动,谁也想不到一向受人敬重的薛瑄竟然会出事。

    锦衣卫北镇抚司知道薛瑄在朝野名望甚高,故而很快就对外界给出了抓捕薛瑄的理由,薛瑄身为大理寺少卿暗中收受贿赂后包庇案犯,为“故出人罪”。

    “故出人罪?”讲武堂,李云天皱着眉头望着立在身前的云娜,云娜刚刚从锦衣卫北镇抚司那里打探到了薛瑄被抓的原因和罪名。

    “王爷,根据锦衣卫那边传来的消息,薛瑄收受了贿赂,推翻了都察院审结的一起毒杀亲夫的案子,帮涉案的女子脱罪。”云娜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沉声禀告道,“受害者是前军都督府的一名都指挥同知,涉案的女子是其发妻,告发者是其妾室。”

    “毒杀亲夫?”李云天的眉角微微向上一挑,这在古代可是重罪,为纲常伦理所不容,他实在难以想象一名都指挥同知的夫人有何深仇大恨要狠心毒杀自己的丈夫,更不相信薛瑄会收受贿赂。

    原因很简单,李云天对薛瑄非常了解,因为薛瑄也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是他与于谦、刘球等人的同科,只不过年纪比他大上十多岁,中进士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与刘球进入翰林院不同,薛瑄的仕途是从都察院开始的,在杨士奇的举荐下于宣德三年就任都察院广东道监察御史,而李云天当时是湖广道监察御史,两人有着非常不错的交情。

    李云天记得很清楚,薛瑄被任命为广东道监察御史后被派去监湖广银场,湖广银场也就是沅州银场,辖湘西十余县二十多处银矿,有民夫五十余万人。

    由于湖广银场是一个巨大的香饽饽,牵涉了诸多方面的利益,故而多年来湖管理混乱,贪污成风,亟待整治。

    薛瑄上任时深知肩负的责任重大,将面对巨大的利益疑惑,故而便以唐诗“此乡多宝玉,切莫厌清贫”用以自警。

    到任后,薛瑄并没有待在衙门里享清福,而是不辞劳苦地轮流驻于沅州、辰溪和泸溪等处银矿,往复巡视,明察暗访,承办要案,对那些贪污受贿者都一一上报革除官职,依法严惩。

    正是在薛瑄的不懈努力下,使得当地府县以及银场秩序井然,百姓民众夸赞不已,在任三年未回过一次家,离任时更是两袖清风。

    薛瑄如他在诗中所说的那样,“莫言白笔南征久,赢得归囊一物空”,他用切实的行动赢得了百姓的爱戴以及官场同僚的敬重

    李云天身为湖广道监察御史,自然清楚薛瑄那三年在湖广银场过得很苦,地方上的官吏豪强开始时想要用钱收买薛瑄,使得薛瑄与之同流合污,但被薛瑄严词拒绝,尔后又威逼利诱,进行恐吓以及诬陷。

    薛瑄在湖广银场任职三年,湖广当地的地方官吏对他进行了大量的检举,诬陷其收受贿赂、贪污公帑、倒卖矿银等等,朝廷里也有官员弹劾其贪赃枉法,如果不是有杨士奇顶着的话薛瑄恐怕就要栽在湖广银矿上。

    薛瑄在都察院一干就是十来年,正统六年在杨士奇和杨溥等人的举荐下就任大理寺少卿,参与刑狱案件的审理。

    以李云天对薛瑄的了解,薛瑄向来严于律己、勤廉从政,身为大明士大夫阶层的佼佼者绝对不会收受贿赂后给谋杀亲夫的毒妇开脱,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王爷,薛大人与司礼监的王副总管是同乡,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锦衣卫的人就这么把薛大人给带走了,鲁副总管未免也太不给王副总管的面子了?”

    云娜见李云天陷入了沉思,不由得开口说道,王振和鲁荣为了东厂和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控制权斗得正厉害,薛瑄被抓或许与两人的争斗有关。

    据云娜所知,当年薛瑄之所以能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脱颖而出,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除了杨士奇的举荐外王振也出了一份力,最终排除了挡在薛瑄面前的障碍。

    李云天闻言回过神来,他清楚云娜的心思,瑄是王振的山西同乡,按照古代的乡党观念王振和薛瑄肯定走得近,再加上王振在薛瑄出任大理寺少卿一事上出了力,故而执掌东厂的鲁荣应该有所忌惮才是。

    “薛瑄的案子是镇抚司哪个人审的?”沉吟了一下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

    “好像是一名叫做赵成的千户。”云娜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娇声回答,不明白李云天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李云天想打通赵成的关节来救薛瑄?

    不过这很显然不可能,李云天即便想要介入这件案子,要找的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马顺,而不是赵成。

    “赵成在北镇抚司是谁的人?”见云娜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李云天继续问道。

    如今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分为三派势力,一派是镇抚使马顺,另外一派是副镇抚使张大章,第三派是副镇抚使秦裕。

    显而易见,马顺是王振的人,依靠王振逐渐爬上了镇抚使的宝座。张大章则是鲁荣的人,原本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副镇抚使,与鲁荣关系密切,故而被带来了北镇抚司任职。

    至于秦裕则是李满山的部下,李满山调任南京时虽然带走了一批人,但他在北镇抚司经营多年还有不少手下无法带走,故而就把秦裕留在了这里。

    如此一来,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权力酒杯马顺、张大章和秦裕所瓜分,其中势力最大的自然是镇抚使马顺,其次是张大章,两人背靠王振和鲁荣斗得很是厉害。

    秦裕则比较低调,安安分分地守着自己的地盘,不介入张大章和秦裕之间的争斗,由于李满山的原因马顺和张大章都不会招惹他。

    李满山执掌的南镇抚司虽然没有北镇抚司权势大,但南镇抚司负责督察锦衣卫的军纪和法纪,一旦被其盯上的话可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故而,在秦裕避开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名利是非漩涡后,马顺和张大章并没有将其视为对手,反而看成了拉拢的对象。

    “赵成是……”被李云天这么一问,云娜顿时有些语塞,她对锦衣卫的事情并不怎么了解。

    “赵成是马顺的人,薛瑄这次被抓进北镇抚司的诏狱,十有**与王振有关。”李云天顺着云娜的话说了下去,微微蹙着眉头说道,“薛瑄虽然与王振是同乡,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太融洽。”

    “并不融洽?”云娜闻言脸上顿时就是一红,她相信林馨绝对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看来她以后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随后不无好奇地望着李云天,难道薛瑄与王振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好?

    “当年王振确实在薛瑄就任大理寺少卿一事上出了不少力,不过薛瑄并没有领情,而且对王振态度极为冷淡。”李云天微微颔首,颇为意外地向云娜说道,“虽说两人关系不睦但还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王振这次为何要向薛瑄下如此重的手?”

    正统六年,大理寺少卿的位子出缺,王振想到了同乡薛瑄,于是故意问内阁首辅杨士奇:“吾乡谁可为京卿者?”

    由于当时张氏太皇太后健在,王振的表现可谓用中规中矩来形容,杨士奇闻言于是便推荐了薛瑄,薛瑄不仅是王振的同乡还在杨士奇的门生,更重要的是有着足够担任大理寺卿的资格。

    因此,后来杨士奇联合杨溥向正统帝举荐了薛瑄担任大理寺卿,王振也没少在张氏太皇太后面前说薛瑄的好话,故而薛瑄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从监察御史擢升为了大理寺寺卿,一跃成为了京城大部院的堂官。

    薛瑄就任后,杨士奇曾经告诉他获得拔擢王振有大功,并劝他去拜访道谢。

    可薛瑄却义正言辞地拒绝,说:“拜爵公朝,谢恩私室,吾不为也。”丝毫也没有领王振的这份恩情。

    这使得王振对薛瑄的态度就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降到了冰点,不过相互间还算克制并没有冲突发生。

    由于云娜并不清楚薛瑄和王振的这段恩怨,所以她根本就没把薛瑄被抓进诏狱的事情跟王振联系起来,还以为是鲁荣下的手。

    “你去查一下,看看薛瑄所翻之案由何人所审?”李云天觉得薛瑄这次入诏狱不仅突然而且还很蹊跷,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故而沉声吩咐云娜。

    “属下明白。”云娜也想搞明白这件案子,从中她能学到不少东西,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后离开了。

    “风雨欲来风满楼!”等云娜离开后,李云天沉吟了一口,有些无奈地缓缓吟了一句,看来朝中少不了又是一番风雨。

第1230章 内有隐情

    “王爷,属下已经查出来了,薛少卿所翻之案由都察院贵州道监察御史郑祥所审,案卷卷宗就在都察院。”

    云娜没有让李云天久等,很快就打听到了那个毒杀亲夫案的审理情形,急匆匆赶来向李云天禀告。

    “都察院审的?”李云天闻言微微怔了一下,通常来说都察院一般不直接审案子,除非有某种特殊的情由。

    “好像是锦衣卫的人把那名犯妇扣押立案,然后交给了都察院来审理,郑祥当时接的案子,将那名犯妇问成了死罪,后来薛少卿认为此案有冤,交给了刑部来审理,最后把案子翻了过来,认为犯妇无罪,诬告犯妇的小妾被反坐抓进了刑部大牢。”

    云娜点了点头,把打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云天,正是因为薛瑄推翻了这件案子,才导致锦衣卫的人将他抓进了诏狱。

    李云天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没想到案情竟然如此复杂,一起看似普通的杀夫案接连惊动了锦衣卫、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把京城除了顺天府以外的司法衙门都过了一遍。

    而且,令李云天感到奇怪的是锦衣卫的人怎么对这起杀夫案如此感兴趣,按道理这并不属于他们职责范畴才对。

    可话又说回来了,锦衣卫奉皇帝之命有着稽查天下的权力,况且杀夫案牵扯到了前军都督府的都指挥同知,锦衣卫过问的话也无可厚非,而都察院由于锦衣卫的关系审理此案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走,去都察院!”沉思了片刻后,李云天招呼了云娜一声后起身向门外走去,既然都察院涉及到了这起案子里,那么他有必要把事情搞清楚。

    都察院。

    左都御史的公房里,李云天神情严肃地翻阅着案桌上的一份卷宗,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国字脸中年男子神色局促地立在案桌前,忐忑不安地望着李云天,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

    这名国字脸中年男子就是贵州道监察御史郑祥,他自然已经听说了薛瑄被抓进锦衣卫诏狱的事情,如今李云天调阅了拿起毒杀亲夫案的卷宗,其心中自然感到紧张和惊慌。

    李云天之所以能在都察院里立足,凭借着并不是他在战场上的军功,而是超凡的审案能力,从湖口县的地方案件到两淮盐道大案,无数疑难案件都在他的手里柳暗花明。

    虽然李云天近年来由于公务繁忙没有再审理过案子,但是他审案的能力却毋庸置疑,一定能看出这起杀夫案的蹊跷之处。

    “郑御史,对于这宗案子你可有何要说的?”翻阅完了手里的卷宗后,李云天把卷宗一合,不动声色地望着郑祥,脸色有些阴沉。

    在审理案件的卷宗中,李云天并没有看见有确切的证据指证那名都指挥同知是被其妻子下毒毒死的,所有的证据出自证人的口供。

    尤为重要的是,那名都指挥同知的小妾是在其死了两年后告发的正妻,时间过了这么久要想找到指控正妻的罪证何其之难。

    而且,李云天觉得有些奇怪,虽然那名小妾说是惧于正妻的**威不敢上告,隐忍了两年因为良心上无法过去而鼓起勇气检举的正妻,但李云天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在李云天看来,如果正妻真的如此心狠手辣的话,那么肯定不会放过小妾,即便是不会除了她那么也会将其送离京城。

    李云天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猜测,因为从小妾肯为那名都指挥同知鸣冤上告来看两人的感情应该非常不错才对,这肯定会导致正妻的嫉妒,既然连那名都指挥同知都能杀更何况一名小妾。

    “王爷,下官失职,请王爷责罚。”

    见李云天面色不善,郑祥心中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双腿一屈就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向李云天说道,“下官被锦衣卫的人催得紧,故而没能顶住压力,按照他们的意思把案子给判了。”

    “身为御史不能秉公执法,你不觉得有愧于心吗?”李云天闻言脸上的神色稍缓,面无表情地瞪着郑祥问道,郑祥没有狡辩而是吐露实情,这使得李云天心中的怒火往下降了不少,要是他胆敢推卸狡辩的话李云天肯定要让他长长记性。

    对于郑祥没能顶住锦衣卫的压力而判了那起杀夫案,李云天虽然对此感到不满,但话又说回来了,自从正统帝亲政后都察院里有多少御史能扛住锦衣卫的压力?要知道年前翰林侍讲刘球可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诏狱里。

    因此李云天并不想单单凭借这一起案子就全盘否定了郑祥的能力和以前的功绩,即便是李云天如果遇到情非得已的事情也必须要进行妥协,这就是官场。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妥协也是一门艺术,有些底线必须要坚守。

    如果李云天是郑祥的话那么他会采用“拖”字诀,把这件案子给拖下去,这样的话虽然会得罪锦衣卫但至少没有枉害一条人命,至于锦衣卫让别人来审这起案子的话那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郑祥毕竟不是李云天,在锦衣卫的威逼下难免会动摇了立场,违心按照其要求来审案子。

    反正那名犯妇的丈夫已经死了,这样一来在京城也没什么根基,况且有锦衣卫在前面顶着根本就不怕有人来翻旧账。

    可谁能想到,大理寺少卿薛瑄却意外地介入了这起案子里,使得事态的发展超出了郑祥的预料,以至于落得如今的这步田地。

    “王爷,下官万分愧疚,甘愿受罚。”郑祥听出李云天的语气有些放缓,连忙跪在那里说道,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辩解,否则肯定会激怒李云天,李云天可不是那种容易糊弄的人。

    “幸好薛少卿意识到案情有异及时介入,否则一旦到了秋决那可就是一条人命。”李云天见郑祥的态度摆得十分端正,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冲着他说道,“你是都察院的人,倘若出事丢的是都察院的脸面,难道就不知道把此案上报?”

    “王爷,下官当时心慌意乱,已经失去了方寸,再加上心中惧怕,没能想到这么多的事情。”郑祥闻言顿时一脸的愧色,摇了摇头后无奈地说道,他担心那样做的话会激怒锦衣卫被其找后帐。

    “有没有什么案情没再这卷宗之上的?”李云天清楚郑祥当时的处境,于是沉吟了一下后不动声色地问道,既然郑祥是出于锦衣卫的压力判得这起案子,那么肯定会把一些对那名正妻有利的证据给抹去。

    “不知道大人想知道何事?”郑祥闻言顿时抬起头,正如李云天所想的那样他肯定对案情有所隐瞒,否则如何定正妻的罪责,只是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那个贺氏有没有说岳氏为何要诬告她,是为钱还是其他事?”李云天盯着郑祥,神情严肃地问道。

    贺氏就是那名死去的前军都督府都指挥同知的正妻,而岳氏是其小妾,如果贺氏没有毒死丈夫的话,那么岳氏诬陷她肯定有动机,而最普遍的原因就是钱财。

    “贺氏说是那小妾曾经偷了家里的东西变卖,被她抓住斥责了一通,结果怀恨在心想要置她于死地,以图谋家产。”郑祥闻言想也不想地回答,这件案子令他非常纠结又刚过去不久,故而对案情记忆犹新。

    “图谋家产?”李云天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可即便是贺氏被问斩了,那么岳氏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妾而已,又没有子嗣故而能得到的财产并不多,其家产会落在贺氏的儿子身上。

    虽说贺氏的儿子尚未成年,娘家人因为她的杀夫案无法对其进行照顾,但那名都指挥同知还有同胞兄弟可以抚养其长大成人,因此岳氏无法左右家里的局面,也就讨不了什么好处了。

    “你觉得岳氏为何要告贺氏,贺氏在堂审的时候有没有说过看似与案情没多大关联的话?”随后,李云天沉吟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望向了郑祥,他总觉得事情并不像贺氏说的那样简单。

    “对了,王爷,下官想起来了,贺氏在堂上的时候有一次曾经斥责岳氏,问她为何一年都等不了,当时岳氏并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了别处。”

    郑祥不敢怠慢,连忙陷入回忆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片刻之后眼前一亮,沉声向李云天禀告道。

    “为何一年都等不了了?”李云天感觉这条线索非常重要,于是沉声追问。

    “王爷,当时锦衣卫的人在监审,下官胆小怕事也就没问。”郑祥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羞愧的神色,尴尬地向李云天说道,他那个时候已经在心中判了贺氏有罪,自然不会追究那些线索。

    “一年的时间,一年的时间?”李云天闻言皱了皱眉头,口中喃喃自语了两句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开口问向郑祥,“赵都指挥同知何时死的?”

    “禀王爷,两年前。”这个难不倒郑祥,连忙恭声回答,不清楚李云天为何有此一问,那个死去的都指挥同知姓赵。

    “按照风俗,妻妾在丈夫死后要守孝三年方能再嫁,贺氏所说的一年很可能指的是剩下的丧期。”李云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下就能解释贺氏为何会有那番言语。

    “王爷,你是说贺氏有所隐瞒?”郑祥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已经听明白了李云天的意思,难道这里面还与风化有关。

    “岳氏的姿色如何?”李云天微微颔首,随后望向了郑祥,神情严肃地问道。

    从案卷上来看,李云天只知道那名小妾不过二十出头而已,正是青春勃发的年龄,至于样貌就不得而知了。

    “秀色可餐,纤腰玉脂。”郑祥想了想,总结出了八个字,不得不说岳氏确实是一个难得人间尤物,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皮肤白皙、腰肢纤细,我见犹怜。

    “去把贺氏拘来。”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沉声向郑祥说道,“这件案子因你而起,故而也要因你而结,把都察院失去的面子给挣回来。”

    “下官遵命。”郑祥闻言顿时如释重负,这表明李云天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有李云天在他可不怕锦衣卫,故而急匆匆地起身离开,前去派人拘拿贺氏。

    望着郑祥的背影,李云天不由得摇了摇头,虽然他不愿意掺和进锦衣卫的事情,不过由于牵涉到了都察院,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要想办法化解都察院的这次声誉危机。

第1231章 严刑逼供

    “王爷,不好了,下官去迟了一步,贺氏等人已经被锦衣卫的人给带走了。”

    都察院,李云天正在左都御史的公房里慢条斯理地看着都察院的公文时,郑祥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道,“下官在回来的路上听说,锦衣卫从刑部大牢里提走了岳氏,好像要审理赵都指挥同知被杀一案。”

    郑祥接到李云天的命令下亲自带人去赵家找贺氏,等到了赵家才发现赵家的大门上贴上了锦衣卫的封条,从围在四周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得知锦衣卫的人带走了包括贺氏在内的赵家人。

    这使得郑祥大吃了一惊,连忙赶回来向李云天禀报,由于刑部和都察院同在皇城,故而进皇城后遇上了刑部的一个熟人,诧异地得知锦衣卫也带走了关在刑部大牢里的岳氏。

    显而易见,锦衣卫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地这样做,看架势是想亲自审理这起案子。

    “什么?”李云天闻言不由得一怔,随后眉头蹙了起来,贺氏和岳氏的这起案子不仅涉及到毒杀亲夫,更为重要的是事关薛瑄的安危。

    如今所有的涉案人员都被关在锦衣卫北镇抚司,不要说查案了就是想见到他们一面也难。

    “王爷,事到如今下官该如何做?”见李云天神情严肃,眉关微皱,郑祥不无着急地问道,他还想着戴罪立功。

    “那些街坊邻居肯定知道些什么,把他们拘来好好地审上一审。”李云天知道此时跑去锦衣卫要人乃下下之举,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后沉声吩咐道,“另外,你去一趟前军都督府,把赵都指挥同知身边的人传来问话。”

    “下官遵命。”郑祥不敢怠慢,向李云天一躬身后急匆匆地离开了,他现在可谓束手无策,唯有听从李云天的指令行事。

    李云天背着双手,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现在贺氏与岳氏的案子牵扯到了薛瑄,使得事态变得无比复杂,要想还原案件的真相将举步维艰。

    如果单独涉及到杀夫案,那么在李云天看来非常简单,因为在缜密的案件都有遗漏的突破点。

    不过,当这件案子与京城的势力博弈牵扯上关系的时候,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案情反而变得无关紧要,成为了各权力博弈方手里的棋子。

    换句话来说,由于贺氏和岳氏的案子卷进了薛瑄一案中,那么这件案子的真相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通过它来打击薛瑄,这使得他感到有些头疼。

    与此同时,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里。

    呼啦,一盆冷水浇在了一名绑在刑具上的中年女子的身上,使得昏死过去的中年女子悠悠然醒了过来。

    中年女子的上衣已经被脱下,身上伤痕累累布满了鞭痕,一名手里拎着皮鞭的粗壮大汉立在她的面前,看样子刚才受到了鞭刑。

    “你认不认罪?”见中年女子醒来,一名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锦衣卫百户一边品着茶,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道。

    “本夫人无罪,本夫人是被冤枉的,望大人明察。”中年女子抬头望了一眼那名百户,无比虚弱地回答。

    “你这样的刁民本官见得多了,不给你点儿厉害尝尝你是不会老实招供的。”锦衣卫百户闻言冷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眯眯地向立在现场的几名狱卒说道,“本官把她赏给你们了,你们好好乐呵乐呵。”

    “谢大人。”听闻此言,那几名狱卒顿时眉开眼笑,随后色迷迷地向中年女子逼近。

    虽说中年女子已经年过三十但风韵犹存,各方面保养得都很好,这种良家妇女可比青楼里的那些娼妓更能提起人的胃口。

    “你们想要干什么,本夫人可是朝廷命妇!”中年女子见状大吃了一惊,连忙尖声向那名锦衣卫百户喊道,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别说你是命妇,就是六部尚书进来了也是任由老子摆布,你要是再不招供的话老子每天都让人伺候你,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锦衣卫百户见状知道中年女子怕了,嘴角不由得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望着中年女子说道,“实话告诉你,你的案子已经定下来了,你招不招都无关紧要,本官只不过是走一流程罢了。”

    说话间,那几名狱卒就已经来到了中年女子的身旁,**笑着撕扯着她的裙子,这使得中年女子花容失色,面色一片雪白,贞节对她来说可比生死都重要。

    “大人,大人,本夫人愿招,愿意招供。”中年女子的裙子很快就被撕烂,几名狱卒正猴急地伸手拉扯亵裤的时候,中年女子再也扛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心理防线不由得轰然倒塌,一脸绝望地向那名锦衣卫百户喊道。

    此时锦衣卫百户为刀俎,中年女子为鱼肉,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岂能跟锦衣卫都,故而在听了锦衣卫百户的话后已经丧失去了反抗下去的信心和勇气,故而选择了投降。

    “早这样多好,也省得吃那些苦头。”锦衣卫百户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一抬手阻止了那几名狱卒施暴,站起身吩咐道,“去,让她把供词抄上一份,然后签字画押。”

    几名狱卒闻言一躬身,从刑具上解开了那名中年女子,让其按着早已经准备好的供词原封不动地抄了一遍。

    等中年女子签字画押后,那名锦衣卫百户摆了一下手中年女子就被狱卒架了出去,他拿起中年女子写的供词查看了一番,确认准确无误后快步离开。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间公房里,一名身穿千户服饰的壮实男子正皱着眉头望着手里的一份卷宗,脸上的神色异常严肃。

    “千户大人,卑职已经拿到了贺氏的口供,她承认因为妒忌岳氏受宠而毒杀了亲夫。”不久后,房门被推开了,先前在刑房里的那名锦衣卫百户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供状放在了那名千户面前的桌上,

    原来,在刑房里受刑的中年女子就是死去赵都指挥使同知的发妻贺氏,而这名千户不是别人,正是负责薛瑄一案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赵成。

    “很好。”赵成翻看了一眼贺氏的供词,向那名百户点了点头,沉声嘱咐道,“贺氏的案子势必会引发朝堂的关注,所以咱们这次要把差事给办好了,不仅贺氏,凡是涉及此案的人都要拿到确凿的口供。”

    “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办,绝对让那些人都老老实实地招供。”百户闻言向赵成一拱手,转身快步离开,相对于贺氏而言其他涉案的人要好对付得多。

    那名百户走后,赵成拿起贺氏的供词又查看了一番,然后拿上它起身离开,在几名卫兵的簇拥下去了诏狱。

    诏狱的一间单人牢房里,一名五旬左右、身穿正四品官府的国字脸男子正双腿坐在铺满了干草的木板床上闭目养神。

    咯吱一声,牢房的门被打开了,那名国字脸男子虽然听见了开门声但是却没睁眼,好像不在意谁会进来。

    “薛少卿好雅兴,现在还有心情小憩!”进来的人自然是赵成,见那名国字脸男子没有搭理他,嘴角顿时闪过一丝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是来逼供的吧?”这名国字脸男子就是薛瑄,别人或许怕锦衣卫但他却不怕,闻言依然没有睁眼,淡淡地说道,“实话告诉你,本官宁愿一死也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

    “薛少卿说笑了,本官只是来问案而已,逼供这种事情我们锦衣卫从来不做。”没想到薛瑄进了诏狱也如此刚硬,这使得赵成多多少少感到有些郁闷,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他最不喜欢对付的就是像薛瑄这样有风骨的文人,这些人往往因为名节连生命都不要,是非常棘手的家伙。

    远的不说,去年翰林侍讲刘球坚贞不屈,被活活打死在了诏狱里,令京城的官场动荡了好一阵。

    身为大理寺少卿的薛瑄可是一个比刘球还要厉害的人物,不仅官职比刘球高,而且在朝野有着非常高的名望,这就使得赵成不敢轻举妄动,否则薛瑄现在早就已经受尽酷刑的折磨。

    “问案?”听见赵成的辩解,薛瑄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他能感觉到赵成现在的心情比较紧张,于是宏声说道,“本官行得正坐得端,没有收受过任何人的贿赂,这一点天地可鉴!”

    “薛少卿,这种赌咒发誓的事情是小孩子干的,大人身为大理寺少卿岂会也相信这些没有依据的鬼神之说。”

    赵成早就料到薛瑄不会认罪,也不恼怒,微微一笑后说道,“薛少卿,实不相瞒,本官已经拿到了贺氏的口供,她亲口承认因妒生恨,进而毒杀了亲夫,你想要把这件案子翻过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想必你认识贺氏的笔迹,不信的话可以看看。”说着,赵成打开了贺氏的供词,摊开呈在了薛瑄的面前。

    “仗势欺人,严刑逼供,真是无耻之至!”薛瑄闻言不由得睁开了双目,打量了一眼供词的内容后冷笑了一声,冷冷地望着赵成说道,“别以为你们锦衣卫能只手遮天,这件案子肯定会水落石出。”

    “薛少卿,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清楚现在的局势,我们锦衣卫能否只手遮天本官暂且不知,不过你这次肯定要倒了大霉。”

    赵成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望着薛瑄,“薛少卿,本官敬重你是一位大儒,不想对你动用刑罚,反正你难逃这一劫,不如早早地招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本官从不与宵小之辈为伍,即便是死也无愧于天地。”面对赵成的“好意”,薛瑄冷笑着回答,要想使得他束手就擒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薛少卿,即便是没有你的供词,本官也能将你置于死地!”见薛瑄态度强硬,赵成的眉头皱了皱,冷冷地从口中迸出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开了。

    虽然他现在不敢对薛瑄怎么样,但是其他涉案之人比较容易掌控住,届时有那些人的供词照样可以定薛瑄的罪。

    “哼!”薛瑄见赵成有些气急败坏地离开,顿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重新闭目养神,他倒要看看这些锦衣卫的人如何颠倒黑白,把受贿的污水泼在他的身上。

第1232章 弄巧成拙(第一更)

    紫禁城,乾清宫。∷頂∷点∷小∷说,

    “派人把这道奏章给忠王送去。”正统帝合上手里的一份奏章,递给了侍立在一旁的宋大山。

    “奴才遵旨。”宋大山闻言一躬身,接过那道奏章后快步离开,找人给李云天送奏章。

    “这个薛瑄还真的挺有意思,非要跟锦衣卫和都察院过不去。”正统帝沉思了一会儿,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

    原来,这封奏章正是大理寺少卿薛瑄上的,就贺氏一案弹劾锦衣卫扰乱司法、都察院徇私枉法。

    由于李云天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故而正统帝自然要让李云天知道这件事情,毕竟这封弹劾的奏章出自大明部院堂官之手,其份量不言而喻。

    说实话,薛瑄弹劾都察院正是正统帝所希望看见的一幕,他最担心的就是文武大臣一团和睦,那样的话他就失去了牵制诸臣的办法,如何来进行驭下?

    司礼监。

    王振正伏身在案桌前练字,他本来是一名教书先生故而能写一手好字,这时一名宦官急匆匆走进了门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薛瑄上了一道弹劾锦衣卫和都察院的奏章,皇上派人把奏章送去给忠王?”王振闻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扭头望向了那名宦官,他手里的笔尖跟着停了下来,在宣纸上留下了一团墨点。

    “公公,是咱们在皇上身边的人传来的,总管大人派人送的奏章。”那名宦官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回答,他口中的“总管大人”自然指的是宋大山。

    “这个薛瑄还真是麻烦。”王振闻言沉吟了一下,俯身把他没有写完的字练完,由于刚才的停顿在纸面上留下了一个略显突兀的墨点,破坏了那幅字的整体美感。

    “公公的字写得太好了,笔力遒劲,意境深远。”这时,立在边上的那名宦官凑上前来,先是望着王振写的字赞不绝口,然后一脸谄笑地躬身向王振说道,“不知公公可否把这幅字赏给小的,小的拿回家裱上挂在房里,也沾沾一些书香气。”

    “赏你了。”王振闻言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大度地向那名宦官点了点头,对方的马屁恰到好处,拍得他十分舒服。

    “谢公公赏。”那名宦官连忙点头哈腰地向王振道谢,如获至宝地捧着那幅字。

    “去乾清宫!”王振见状笑了笑,随后面色一沉,抬步向门外走去。

    他本想尽快解决掉薛瑄的事情,可不成想事与愿违,中间出了一些岔子,薛瑄不仅上奏章弹劾锦衣卫和都察院,而且正统帝还把奏章交给了李云天。

    如此一来的话李云天就不得不介入薛瑄的事情,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复杂,王振将不得不改变他的计划,以此来平衡都察院的利益。

    在王振看来,李云天介入薛瑄案子的唯一由头就是都察院的颜面,以李云天的智商绝对能看出薛瑄的案子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才对。

    可正是因为都察院的颜面,令王振感到无比头疼,他当然知道李云天的审案能力了,如果李云天介入到贺氏和薛瑄的案子里的话那么所有的真相都会被揭开,届时不仅他的计划要落空,内廷也将受到不小的打击,所以他绝对不愿意看见这一幕的发生。

    以王振对李云天的了解,要想解决目前这个危机的话那么唯有把正统帝给请出来,否则李云天在接到正统帝送来的薛瑄的弹劾奏章后肯定会把贺氏的案子给查清楚的,如此一来薛瑄也就逃过这一劫,内廷的脸面也会因此而丢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统帝把薛瑄的弹劾奏章送给李云天,就是想让李云天查明贺氏的案子,算是给薛瑄一个交代,同时也是对都察院监察御史的一个警示。

    但正统帝此时并不知道,就在不久前薛瑄已经被王振通过锦衣卫抓进了诏狱里,一旦李云天介入贺氏一案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乾清宫。

    乾清宫的内殿里,王振以头触地跪在神色震惊的正统帝面前,宋大山不动声色地躬身立在一旁,整个殿内只有他们三人。

    “大伴,你把薛少卿抓进了诏狱?”良久,正统帝不无惊讶地望着王振,王振刚才已经把薛瑄下诏狱的事情告诉了他。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王振和宋大山自幼陪着正统帝长大,故而正统帝平常称呼两人为“大伴”,以示亲切。

    “皇上,薛瑄是清流中的名士,在文官中威望甚高,要想让那些文官规矩下来的话必须要给薛瑄一个教训。”

    王振闻言抬起头,忧心忡忡地向正统帝说道,“那些文官近来咄咄逼人,妄图打击司礼监来操纵国家政务,如果不让他们尝到厉害的话他们还会得寸进尺,大明以后将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薛瑄乃国之忠臣,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听到“玩弄于股掌之中”七个字,正统帝的面色不由得一寒,随后皱着眉头说道。

    说实话,正统帝还挺欣赏薛瑄的,薛瑄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对大明却忠心耿耿,比那些耍心机的文臣要强上许多,有其在对京城各派势力也是一种督促和鞭策。

    “皇上,薛瑄虽然正直但他毕竟是文官,而且但跟林聪一样很容易受到朝堂上那些文官的鼓动,进而成为那些人用以干涉朝政的工具。”

    王振闻言苦笑了一声,神色黯然地向正统地说道,“皇上,江山社稷为重,为了使得朝堂上那些居心叵测的文官有所顾忌,也就只能委屈薛瑄了。”

    “皇上,倘若薛瑄安然无恙的话,那么那些文官的气焰就更加嚣张,请皇上三思呀!”说着,王振再度跪了下去给正统帝磕了一个头,双目含悲地说道。

    “大伴,你想要朕如何做?”正统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沉吟了一下后颇为无奈地问道。

    自从他亲政后切实感受到了朝中文官集团所带来的压力,其一言一行都会被朝中的那些文官们鸡蛋里挑骨头不说,文官们还想要让他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处理政务,否则就搬出一大堆的条条框框来压他,使得他倍感郁闷。

    对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天子来说,朝中文官集团的势力太过强大,正统帝不得不佩服他的皇祖母张氏太皇太后,竟能游刃有余地震慑住朝中的文官集团。

    如果不是有李云天的话,正统帝现在的日子更加难过,李云天不仅牵制了朝中的勋贵集团,而且还平衡着朝廷的各方势力,这使得正统帝轻松了许多。

    但正如王振说的那样,朝堂上的文官集团对正统帝步步进逼想要让正统帝按照文官集团的理念治理国家,虽然那些理念很可能对大明大有裨益但令正统帝无法接受,毕竟他才是大明的天子,国家的主宰。

    所以,由于涉及到了君权和臣权之间的冲突,薛瑄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权力博弈的牺牲品,正统帝即便是再欣赏薛瑄也会放弃他,身为天子首先就要学会舍弃,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掌控国家。

    “皇上,忠王爷在接到您给他的奏章后肯定会仔细审理贺氏的案子,据奴才所知贺氏并没有谋杀亲夫,是小妾岳氏想要与人私奔故意陷害,奴才能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忠王爷肯定也会知道。”

    王振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闻言有条不紊地回答,“因此,奴才希望皇上能让奴才参与审案,以确保能顺利给薛瑄定罪,以忠王爷的才智绝对知道该如何做。”

    “好,朕就依你所言。”正统帝清楚王振的担忧,沉吟了片刻后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答应了下来。

    贺氏一案是给薛瑄定罪的关键,故而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否则的话内廷这次可就要出大糗了,文官集团将在与内廷的较量中占据上风,这可不是正统帝所希望看见的。

    “谢皇上恩典!”王振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给正统帝磕了一个头,届时只要他在李云天审案时稍作暗示那么李云天肯定会知道该如何做,不至于使得事态失控。

    “两位大伴,内廷的事务就有劳两位费心了!”正统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把王振扶了起来,然后神色凝重地向王振和一旁的宋大山说道,两人是他最值得依赖的人,他对两人有着深厚的感情。

    “皇上放心,我等必当全力以赴,不让那些文官把持朝政。”宋大山和王振闻言连忙向正统帝躬身行礼,语气决然地说道。

    与此同时,都察院。

    一名内侍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快步进了都察院的大门,径直向李云天的公房行去。

    这名内侍就是宋大山派去给李云天送薛瑄奏章的人,先是去了一趟讲武堂,得知李云天去了都察院后急匆匆赶了过来。

    都察院里,李云天正一边查看手头的公文,一边等待着郑祥把贺氏的街坊以及赵度指挥同知的同僚拘来问话。

    “忠王爷,皇上让小的把这份奏章给您送来。”查验了那名内侍的腰牌后,那名内侍被守在门外的忠王府的护卫放了进去,来到屋里向李云天躬身行礼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份奏章,双手捧着送了过去。

    李云天闻言顿时感到有些意外,不清楚正统帝遇到了什么难事,派人把奏章给他送来,让云娜领着那名内侍和几名亲卫下去领赏后打开奏章翻看了起来。

    “来人,把陈大人他们喊来。”等看完了奏章,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正统帝的心意,在他看来这份奏章来的太过突兀了一些,沉吟了一下冲着门口的护卫沉声喊道,准备把陈智等都察院的堂官喊来商议此事。

第1233章 变幻莫测(第二更)

    很快,都察院右都御史陈智、左副都御史王文等人赶来了李云天的公房,一个个神色严肃,他们也得知了薛瑄被抓的事情,为此感到非常头疼。

    薛瑄给贺氏翻案的事情陈智和王文等人都知道,由于锦衣卫和大理寺都不好得罪,故而原本该由都察院重查的案子由于没有监察御史原意接手,故而都察院就推给了刑部议处。

    刑部自然也不愿意得罪锦衣卫和薛瑄,可它是大明审理刑狱的司法衙门,贺氏的案子又是都察院和大理寺共同交办的案子,因此退无可退,唯有找了一名刚从地方上调来的主事去审。

    原本,刑部的那些人以为贺氏的案子不过走走过场而已,不会改动都察院审理的结果,这样的话有责任也是都察院在前面顶着。

    可惜令刑部的人感到郁闷的是,那名主事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并且更进一步,故而觉得这次贺氏的案子上一次绝佳的上位机会。

    由于那名主事初来乍到在京城人脉有限,故而不知道锦衣卫涉及到了里面,还以为只是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一次案件争端,所以痛快地接下了案子,准备向外界展现其审案的才华,进而在京城的官场崭露头角,让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知道有他这一号人物。

    京城乃各大部院衙门的聚集地,像那名主事一样的官员可谓数不胜数,只有打响了名声他才能不至于被湮没在人才济济的官场里。

    虽然后来那名主事也听到了贺氏案子的一些风声,不过俗话说的好,荣华富贵险中求,他要是随大流的话岂不是太过平庸了,左右权衡了一番后还是打算博一下前程,再怎么说贺氏的案子也受到了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关注。

    其实,贺氏的案子非常简单,那些证人的口供以及物证上都无法证明贺氏有罪,其案情里面也有着非常多的漏洞,故而那名刑部主事当堂宣布贺氏无罪释放,将岳氏以反坐之罪关进了刑部大牢。

    岂料,这一下捅了锦衣卫的马蜂窝,锦衣卫北镇抚司随即出动,不仅抓了给贺氏翻供的薛瑄而且那名刑部主事也受到了牵连,一并连着进了刑部的大牢。

    由于薛瑄的名声和在官场上的地位都非常高,是朝廷清流中的领袖人物,故而他这一入狱就使得都察院的各位堂官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贺氏一案的源头就在都察院。

    “诸位大人,这是皇上送来的,大家都看看吧。”等陈智和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五大都察院堂官到齐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奏章递给了陈智。

    陈智等人连忙传阅着薛瑄的奏章,脸上纷纷流露出尴尬的神色,在贺氏一案上他们确实没有尽到职责,为了避免麻烦对案子进行了推诿,并没有在薛瑄对案情提出异议后进行核查。

    “皇上的意思想必不用本王多说,都察院这个面子可丢不起。”环视了一眼神情复杂的陈智等人,李云天端起一旁的茶杯,一边慢条斯理地品着,一边淡淡地问道,“贺氏的案子是谁督办的?”

    “王爷,是下官督办的。”左副都御史王文脸上一热,向李云天躬身说道。

    按照规定,都察院审理的案子在案子审结后要把案情向上禀报,王文当时汇报的上司正是王文。

    王文虽然看出了贺氏一案有着颇多疑点,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并没有理会,如今倘若追责的话王文也难辞其咎。

    “贺氏一案现在已经不再是一起单独的人命官司,涉及到了咱们都察院的颜面,皇上已然关注此案,故而本王希望能将其妥善了结。”李云天抬头望了一眼王文,不紧不慢地说道,“王大人,既然这件案子是你督办的,那么就有始有终,把它查个清楚。”

    “下官遵命。”王文闻言顿时感到一阵郁闷,不无无奈地向李云天躬身说道,他本想驱邪避凶,不成想却招惹来了一个大麻烦,谁都知道薛瑄入狱一事不简单,有锦衣卫横在中间恐怕他有力也使不上。

    与此同时,王文不由得在心里恨上了薛瑄,如果不是薛瑄多管闲事的话他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位,而且还恼怒薛瑄故意找都察院的麻烦,京城的案子多了薛瑄为何盯着贺氏一案不放?

    “本王会亲自督办,以给皇上一个交代。”李云天见王文脸色沉郁,知道他心中肯定郁闷之至,随后放下手里的茶杯沉声说道。

    由于正统帝已经关注了贺氏一案,所以李云天肯定要亲自介入否则就是对正统帝不敬了。

    另外,身为都察院的一把手,面对都察院招惹的麻烦他当然义无反顾地要出手解决,否则何来的上位者的担当,归根结底都察院的颜面也就是李云天的脸面,他不得不出面来解决这个麻烦。

    王文闻言先是一怔,接着心里松了一口气,脸色变得舒缓下来,有李云天坐镇的话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锦衣卫的那些人再跋扈也不敢对李云天不敬。

    “忠王爷,皇上有旨。”就在李云天与陈智、王文等人听着郑祥汇报贺氏一案案情的时候,一名宫里的宦官手里托举着一道圣旨走进了房间,尖着嗓子向李云天说道。

    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怔了一下,没想到正统帝此时会给他传旨,连忙领着陈智和王文等人跪接圣旨,考虑到京城当前的局势,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正统帝的这道圣旨跟贺氏的案子有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贺氏杀夫一案案情复杂,牵连大理寺左少卿薛瑄受贿一事,影响重大,故而朕责成忠王会同司礼监和三法司共审此案,查清缘由,不得有误!钦此!”

    那名宦官随即打开圣旨,尖着嗓子抑扬顿挫地高声念了起来,随后把圣旨合上躬身递给了李云天,满脸堆笑地说道,“小的走得时候皇上特意嘱咐,忠王公务繁忙,此案不必操之过急。”

    “臣谢主隆恩。”李云天闻言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接过圣旨后高声谢恩,看来这次薛瑄难逃一劫。

    虽然正统帝在圣旨里让李云天查清贺氏杀夫案和薛瑄受贿案,看似想要查清这两件案子,但又让那名宦官传口谕不要操之过急,这就使得正统帝的表述显得有些前后矛盾,如果正统帝不着急这两起案子的话为何如何匆忙就下来了这道圣旨?

    不过,如果注意到圣旨里提到司礼监的话,那么李云天心头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司礼监的首领是王振,而薛瑄入狱可以说与王振有着莫大的干系,正统帝此举将使得薛瑄无法从这起受贿案中脱身,很显然王振肯定会从中作梗的。

    对此李云天并没有什么好办法,王振这次可是奉了皇命来督办案子,从某种意义上其言行代表了正统帝,李云天不得不对其进行妥协,否则势必遭到正统帝的嫉恨,这可是他不愿意看见的一幕。

    “王爷,皇上的这道旨意下的也太快了吧!”等那名传旨的宦官离开后,陈智不由得来到李云天的身旁,皱着眉头说道。

    按理说,正统帝已经派人把薛瑄的奏章给李云天送来,已经有着让李云天处置贺氏一案的寓意,好像没有必要下这道旨意,而且还算上了司礼监。

    按照大明的定制,司礼监并不是大明的司法衙门故而没有审案的权力,最多也就是派人去听审案子,然后把案子向皇帝禀报,直接参与审案的现象非常罕见。

    毕竟现在不是明朝中后期宦官篡权的时候,宦官们还没强势到压制住外臣,进而为所欲为的地步,很多朝廷的规矩都要遵守。

    可正统帝这次下旨竟然把司礼监也算在圣旨上,要起与三法司共同审案,这样一来就赋予了司礼监的太监审案的权力,使得其不再是案件审理中的配角。

    “天威难测。”李云天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正统帝对贺氏一案的态度好像发生了变化,他不便于说破,唯有笑着回答了陈智。

    “王大人,本王就赵家的那些街坊以及赵都指挥同知的同僚交给你了,务必要从中审出蛛丝马迹!

    随后,李云天的视线落在了神色复杂的王文身上,不动声色地叮嘱道,身为大明亲王后他已经不方便再审案子,故而自然要通过王文等人来暗中掌控案子的进展。

    “王爷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审理这些贺氏一案中的小虾米可难不倒王文,再怎么说他也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有着丰富的审案经验,闻言想李云天一躬身,沉声回答。

    这并不是李云天不想让王文审贺氏等相关的涉案人,由于贺氏等人现在被关进了锦衣卫的诏狱里,现在正统帝的态度不明故而不方便派人去要人。

    不过,也不要小看了贺氏的那些街坊邻居,以及死去的赵都指挥同知的同僚,从他们那里肯定能有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

    在李云天看来,贺氏杀夫案中有着许多的线索可以寻找,并不一定非要从贺氏等直接涉案人的身上入手,从一些间接人士那里往往能有意外的发现。

    薛瑄入狱后,内阁首辅杨溥和礼部尚书胡滢等文官集团的领袖纷纷进宫求见正统帝替薛瑄鸣冤,认为薛瑄乃正人君子不可能做出收受贿赂这种龌龊的事情来,一定是有人从中栽赃陷害。

    在一波又一波前来乾清宫觐见的大臣狂轰滥炸下,正统帝被弄得头昏脑胀,唯有强打起精神面对着那些慷慨激昂的大臣的说教,说什么“亲君子疏小人”、“谏者无罪”等等,就差指着鼻子呵斥正统帝是个昏君。

    正统帝心中暗自感到恼火,不过那些正义凛然的大臣都是朝中重臣,而且又是打着忧国忧民大义的旗帜,这使得他唯有强行压抑着心头的怒气,如果洪武皇帝和永乐皇帝在的话朝中的这些文臣岂敢如此无礼。

    归根结底,作为一名少年天子,正统帝的实力和权威还是有些弱,因此未能威慑住朝中的那些权贵,君权和臣权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利益体,一方强势另一方必定低落。

    等那些文官走后,正统帝将乾清宫里的东西砸了一个稀巴烂,将怒火统统发泄了出来,使得现场的内侍和宫女噤若寒蝉,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正统帝发如此大的火气。

    李云天得知此事后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无奈的苦笑,正统帝即便是再年幼那也是大明的天子,那些文臣的行为确实有些过火,这样一来只会激起正统帝的逆反心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那些文官。

    晚上,忠王府。

    一辆四轮马车停在了忠王府大门前,一名中年妇人被两名年轻人搀扶着从车上下来,神色焦急地向府门走去。

    “尔等何人?”守门的卫兵见状拦住了那名中年妇人的去路,面无表情地问道。

    “本夫人是大理寺左少卿薛瑄的夫人,有要事要见王妃娘娘。”中年妇人见状连忙自报了家门,并且向身后跟着的一名年轻人点了一下头,那名年轻人立刻掏出几枚银币递了过去。

    “凭证!”出乎意料的是,卫兵并不像其他人家的门卒那样收下这辛苦钱,而是面无表情地向中年妇人一伸手,想要查验她的身份,要知道王府可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中年妇人就是薛瑄的发妻,没想到那名卫兵竟然要看她身份的凭证,顿时就是微微一怔,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刁难。

    李云天和薛瑄是同科的进士,又是都察院的同僚,故而两人私下里也时常走动,只不过随着李云天权势和地位的不断提升双方家眷走动的次数逐渐减少罢了,但也算是忠王府的常客,故而守门的卫兵应该能认出她才对。

    难道是李云天授意的,其目的是不想介入薛瑄的案子,故而阻止她进门?

    “原来是薛少卿的夫人,夫人请。”就在薛夫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名拦路卫兵身后走过来一名卫兵,打量了她一眼后躬身让开了路,一脸歉意地解释道,“夫人莫怪,这位兄弟是新近调来的,不认识夫人。”

    “夫人,小刚才冒犯了,还望恕罪。”听闻此言,先前拦路的卫兵躬身向薛夫人致歉。

    “不知罪无罪,你做的很好,恪守了职责。”薛夫人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向那名拦路的卫兵点了点头后急匆匆进了府门,要怪就怪她深夜前来由于光线昏暗下没被认识她的卫兵认出来,否则也就不会闹出这么一出误会来。

第1235章 层层深入

    “张五,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本王!”注意到张五的神色变得惊愕,李云天断定这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于是面色一沉郑重其事地告诫道。@頂@点@小@说,

    “回王爷,岳氏确实红杏出墙,小的亲眼所见。”张五闻言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抬头望了望双目如炬的李云天后一咬牙,使劲向李云天点了点头。

    很显然,李云天的出现给了张五巨大的心理压力,这使得他不敢欺瞒李云天,如果换做别人来审的话张五肯定就要装疯卖傻不予配合了: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愿意介入到贺氏杀夫的案子里去。

    在张五看来,李云天既然把他抓来询问岳氏的事情,那么肯定已经知道了一些内幕消息,所以他现在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交待,免得自讨苦吃:

    李云天的断案能力早已经在民间被传得神乎其神,张五可不认为他能瞒过李云天,倘若撒谎绝对会被戳破。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奸夫是谁?”李云闻言嘴角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故意板着脸问道。

    “就是年前的事儿,那天小的在街上看见岳氏进了一家绣庄,于是就跟上去想调笑几句,结果在绣庄后院意外地发现她与一个男人偷情的事情。”

    张五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和盘托出,“由于穿着便服,小的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不过看样子挺有权势的,身后跟着几名精壮的随从。”

    “如果你下次再见到那名男子时能否将其认出来。”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沉声问道。

    虽然张五不知道那名男子的身份,不过李云天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张五足以证明岳氏与人有染,这可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对案子来说十分重要。

    终于那名男子的身份李云天并不着急,只要从那个绣庄开始查探的话就一定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小的记得,如果再次看见他肯定能认出来。”张五闻言回忆了一下,肯定地冲着李云天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这几天先待在都察院配合查案,李云天对张五的回答非常满意,抬头吩咐立在一旁的云娜,“他是此案的关键,照料好他。”

    “属下遵命。”云娜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娇声回答。

    “王爷,有一件事小的忘了告诉您,当天看见岳氏与奸夫偷情的不仅小的一个,赵四也看见了。”张五这时忽然开口,向李云天坦白道。

    “赵四是何人?”李云天觉得挺意外,不动声色地问道,对他来说自然是证人越多越好,这样就可以进行交叉证明不至于出差错。

    “赵四是小的在街头认识的朋友。”张五闻言干笑了一声,讪笑着回答,好像显得有些尴尬。

    “他在何处?”李云天对此不以为意,随口追问道,从张五的言行举止上可以轻易猜出张五是街头的小混混,那么他的朋友自然也是三教九流中的人物,上不了台面。

    “他涉及到一起失窃案,现在关在顺天府的大牢里。”张五满脸堆笑地回答,脸上有些发红,虽然他是混混但也有脸面可言,在其万分敬佩的李云天面前自然感到惭愧。

    “你先下去休息,如果在贺氏一案中立下大功的话本王会重重赏你。”李云天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向张五挥了挥手说道。

    幸好这个赵四在京城,否则的话如何寻找其下落又要费上一番工夫,要知道京城三教九流的人员流动性很大,保不准就出城了。

    “谢王爷。”张五一听有赏,脸上顿时一喜,向李云天道谢后兴冲冲地离开了,准备到时候拿赏钱。

    在张五看来,李云天从没有审不了的案子,因此肯定能抓住那个与岳氏偷情的奸夫,届时他就准备发上一笔横财。

    “派人去一趟顺天府大牢,以涉及人命官司为由把赵四给提来。”等张五走后,李云天沉声吩咐云娜,不知道能从这个赵四那里有何收获。

    “王爷,如此看来,岳氏之所以状告贺氏与那个奸夫有关。”云娜向李云天一躬身后快步离去,王文沉吟了一下后开口向李云天说道。

    如果张五的供词是真的话那么贺氏斥责岳氏不能再等一年就好解释了,肯定是岳氏想要跟奸夫双宿**不过贺氏认为其守孝三年未到不同意,进而岳氏就诬陷贺氏谋杀亲夫,只要贺氏一死的话那么就没人管得了岳氏。

    至于说张五是否说的是实话,王文认为其没有必要撒谎,因为只要到那家绣庄一打探就能得知事情的真伪。

    “只要能把那个奸夫找出来,本案差不多也就水落石出了。”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端起一旁的茶杯品了起来,有谁能想到贺氏一案会从看似毫不相干的张五身上找出突破口。

    “王爷,贺氏想必已经知道岳氏有奸情,可她为何要替岳氏隐瞒?”王文现在对李云天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看似毫无头绪的贺氏一案经过李云天之手后已经柳暗花明,随后不无疑惑地问道。

    “人言可畏呀!”李云天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感慨了一句,越是大家大户就越注意家门的颜面,岳氏在守丧期间与人勾搭成奸,要是被外界知道的话赵府还有何颜面。

    要知道这个年代女人的贞节可尤为重要,失节的女人不仅被人鄙夷还被人排挤,有些甚至被家族暗地里给杀了。

    王文闻言深有感慨地点了一下头,他知道贺氏所承受的压力,为了维护家门的荣誉不能把岳氏失节一事给捅出去。

    由于顺天府并不在皇城里面,而皇城的城门此时已经关闭,要想开城门的话必须要进宫求皇帝的圣旨。

    不过这难不****云天派去顺天府大牢提人的那些都察院官吏,实际上有一个不开皇城城门而进出的法子,那就是通过城门的吊篮进出。

    幸运的是皇城城外没有吊桥,要不然那些都察院的官吏唯有游过去了,很显然因为赵四的事情不值得李云天进宫请旨,如果李云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也就不够资格成为大明的异姓亲王了。

    都察院的官吏赶到的时候,赵四正在顺天府大牢里睡得正香,他是京城的一个惯偷,过年的时候去偷一个大户人家失手被擒,结果被关进了顺天府的大牢里,鉴于其屡教不改很有可能被判徒刑,到外地做苦役。

    对此赵四是一点儿都不在乎,不就是当几年苦役嘛,等刑期结束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顺天府大牢见到都察院的官吏后吃了一惊,虽然都察院的那些官吏持有都察院要求交接案犯的公文,但大牢的牢头不敢马虎,让人请来了顺天府府衙刑房的司吏,毕竟这种半夜放人的事情比较少见,还是让刑房的司吏来坐镇比较好,万一出事的话也有人在前满顶罪。

    “兄台,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来?”顺天府刑房司吏正好与都察院带队的主簿认识,见都察院星夜前来提人顿时倍感意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案。

    “本官是奉命行事,你们大牢里关押的一名案犯涉及到了一起人命官司,本官奉命前来拿人。”都察院的那名主簿也不清楚为何要带赵四走,不过这既然是上面安排下来的差事他自然不敢怠慢,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敢泄露消息,否则可要受惩罚的。

    顺天府刑房的那名司吏也是一个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江湖,自然不会追问原因,查验了一番都察院的公文,确实公文属实后下令牢头放人。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女,我要是死了他们可就没法活了。”赵四被顺天府大牢狱卒从牢房里拖走的时候,吓得脸色都白了,他知道大牢里的黑暗还以为自己要代替别人死,使得对方消罪,口中高声大叫着。

    拖着赵四的狱卒自然不会理会他,任由他在路上鬼哭神嚎,拽到牢外的院子里都察院的官吏面前。

    “你可是赵四,过年的时候犯了偷窃罪?”都察院的那名主簿上下打量了赵四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他以前没有见过赵四自然要验明其正身。

    “正……正是小人。”赵四此时已经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回答,心中暗自猜测着眼前官吏的身份。

    见赵四承认,都察院的那名主簿向顺天府刑房司吏点了一下头,在带走人的公文上签下了名字,并盖上了都察院的印章。

    办好了交接手续,赵四被都察院的人押着快步离开,顺天府刑房司吏将他们送到大牢外,立在门口处皱着眉头望着消失的夜幕中赵四背影。

    “司吏大人,这个赵四究竟犯了什么样的人命官司,竟然使得都察院的人这个时候来提人?”牢房的牢头立在一旁,不无狐疑地问道,自从他进入顺天府大牢以来还从没有出现在如此离奇的事情。

    “过几天就知道了。”那名司吏也毫无头绪,所有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沉吟了一下后皱着眉头抬步走进了大牢,凭借多年的经验他感到赵四这回陷入了一个大案子里。

    牢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那名司吏走了进去,与其在这里瞎猜倒不如留意几天后市面上的消息,他的心里现在很奇怪,实在难以想象赵四这么一个市井小混混能惹上什么大官司。

    赵四一行进入皇城的方法与出来时一样,这还是赵四第一次乘坐皇城城门楼的吊篮,对他这样的市井小民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荣幸。

    等进了都察院,赵四才发现都察院里的形势有些不对劲,里面竟然有许多身穿骁武军服饰的卫兵。

    这些卫兵自然是李云天的护卫,专门负责保护李云天的安全,自从李云天在临云县被陈光宗偷袭后正统帝就下旨提升了李云天的安保等级,李云天现在去哪里后面都会跟着一大群的卫兵。

    “禀王爷,下官已经把赵四带来了。”赵四压抑着心中的好奇,低着头跟着那名都察院的主簿进入了一间房子,听见主簿开口说话的声音后,他下意识地双腿一屈就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后说道,小人有人,请王爷责罚。”

    “忠……忠王爷!”说完后赵四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色莽龙袍的威严男子正盯着他,顿时打了一个冷战,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一脸的难以置信。

    在整个大明,穿黑色莽龙袍的只有李云天,故而赵四一眼就认出了李云天的身份,对能在这里见到李云天感到匪夷所思。

    “赵四,本王问你,年前你是否和张五遇上了赵都指挥使的小妾岳氏,并跟着岳氏去了绣庄?”李云天见赵四认出了自己,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人确实遇见了。”赵四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见李云天目光如炬地望着他,因此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

    “告诉本王,你们在绣庄里看见了什么?”李云天见状知道张五说的是实话,否则赵四不会有如此的反应,随后继续追问道。

    “禀王爷,小人和赵四知道岳氏是一个寡妇,见她年轻貌美守寡于是就想调戏,不成想翻过绣庄后院的院墙,小人和赵四发现岳氏与锦衣卫的人私通。”

    赵四意识到张五肯定已经老实招供了,否则李云天岂会知道这本该只有两人知道的事情,想到这一点他的心中没有了顾虑,一五一十地招供。

    “锦衣卫?”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怔了一下,张五可不知道那个奸夫的身份,随后沉声问向了赵四,“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锦衣卫的人?”

    “王爷,实不相瞒,与岳氏偷情的那个男子看上去挺有钱,于是小人暗自上心,晚上摸进了他们睡觉的房间想捞上一笔,那个男子投鼠忌器肯定不敢声张,结果在床边的衣服里发现了锦衣卫的腰牌,吓得连忙离开。”

    赵四闻言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忸怩了一阵后讪笑着向李云天解释,锦衣卫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想要要他的小命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原来如此!”李云天并没有在意赵四企图偷窃的行为,闻言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顺水推舟

    “王爷,怪不得锦衣卫要督办贺氏的案子,原来他们并不是想要跟死去的赵都指挥使讨一个公道而是有着私心!”王文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向李云天说道。

    这样一来的话就能解释锦衣卫的人为何对贺氏杀夫案如此关注,并不惜向审案的郑祥施加压力,使得郑祥按照锦衣卫的意思判决贺氏谋害亲夫。

    “如果再见到那个奸夫的话,你能否把他认出来。”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神色严肃地望着赵四。

    说实话,李云天开始还以为贺氏杀夫案是王振给薛瑄设下的一个圈套,不过现在像不是那么回事,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这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为了弄清其中的缘由,李云天认为找出那个奸夫至关重要,或许能从奸夫身上找到一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禀王爷,小人能认出那个奸夫。”赵四闻言想了想,肯定地向李云天点了点头,毕竟事情过去的时间不长再加上他当时受到了惊吓,所以能对那个奸夫的容貌有着很深刻的印象。

    “那就好,你这些天先待在都察院。”李云天闻言点了一下头,让云娜派人把赵四带了下去,从赵四那里他可是收获良多,意外地得知了奸夫的身份。

    “王爷,锦衣卫可不好查呀。”等赵四离开后,王文蹙着眉头望向了李云天,锦衣卫是皇帝身边的近卫,要想查他们可不容易,需要得到正统帝的御准。

    “咱们先个奸夫是谁,再想对策。”李云天自然清楚这一点,微微一笑后说道,既然岳氏与那个奸夫在绣庄偷情,那么绣庄的老板肯定会清楚一些内幕。

    由于现在天色已晚不宜再去绣庄把一干人等拘来,另外李云天和王文明天还有很多事务要做,故而李云天就让王文回去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前去绣庄查探。

    在李云天由于贺氏杀夫案和薛瑄受贿案的主要涉案人员都在锦衣卫的手里,所以他必须要把绣庄给拿下,查出那名奸夫的身份,这样一来就不至于被动。

    王文向李云天躬身行礼后快步离去,由于皇城的城门已关他唯有回到自己的公房去睡上一晚,心中暗自庆幸有李云天主持大局,要不然贺氏一案恐怕永远也无法查清。

    第二天一早,皇城的城门刚刚打开,身穿便装的李云天和王文就在都察院差役以及忠王府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皇城,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南的一个绣庄。

    由于时日尚早,因此绣庄还没有开门,两名差役走上前砰砰地砸着门。

    “谁呀,大早上的不让人安生。”不久后,院门内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别敲了,敲坏了你******可赔不起!”

    “你们……”说话间,院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一名身穿家仆服饰的年轻男子哈欠连天地从里面探出了头,一脸不满地问道。

    等门外站着的是官府的差役和士兵后,那名年轻家仆的话音嘎然而止,一脸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不清楚大早上的为何有这么多的官府的人出现在这里。

    随后,那名年轻家仆反应了过来,拔腿就向院内跑去,想要前去报信。

    不过没等他跑出几步,一名精壮的王府护卫就追上了他,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食,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起不来。

    这个年轻家仆还是太年轻,如果他的经验丰富一点儿的话此时就会老老实实地立在那里不动,很显然这是官府在办案他这么一跑可是犯了大忌讳,保不准就会被当成同党,那样可就要冤枉死了。

    “守好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出。”李云天和王文坐在四轮马车里,周围聚满了王府护卫,马车旁骑着马的云娜伸手一指绣庄院里,娇声下达了命令。

    伴随着云娜的这道指令,聚集在院门外街上的差役顿时蜂拥着绣庄,平静的绣庄随即热闹了起来,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王爷,里面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没约过了一刻多钟,云娜打开了马车车厢的门,沉声向李云天禀报。

    “走,咱们瞅瞅去。”李云天闻言向坐在他对面的王文微微一颔首,抬步走出了马车,跟在马车后面的郑祥等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连忙赶过来,簇拥着李云天和王文进了绣庄。

    “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贵客?告诉你,只要老娘打个招呼你身上的这身官衣就别想穿了,识相的话赶快滚!”

    刚进入绣庄前院,李云天就听见会客大厅里传来了一名女子的颐指气使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头发散乱的中年女子正恶狠狠地指着都察院的一名圆脸主簿在那里呵斥道。

    令李云天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大厅里不仅有许多妙龄女子而且还有不少衣着光鲜但发式凌乱的男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时不时打着哈欠,从其惺忪的双目上可以些男人刚起床。

    “难道这个绣庄挂羊头卖狗肉?”李云天的眉头顿时就是微微一皱,心中暗自想到。

    绣庄本是女子学习女工的地方,结果晚上有这么多男人留宿,如此一来这里面的味道可就变了,十有**是一个打着绣庄旗号的妓院。

    大明不禁妓院,不少文人骚客以及高官权贵以狎妓为荣,其聚会的场所就在妓院里,不过那些妓院都要在衙门里报备,如果没有报备的话衙门可是会找麻烦的。

    如果李云天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绣庄就是一个妓院,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暗窑,并没有在官府报备过。

    “是谁那么大的口气,想要动我都察院的人?”见那名中年女子气势汹汹,李云天向一旁的王文点了一下头,王文会过意来,冷冷地向那名中年女子说道。

    “你们是都察院的?”中年女子闻言不由得怔了一下,她直到现在都不清楚闯进来的这群差役的身份,还以为是顺天府的人岂料竟然是都察院,这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很显然都察院可比顺天府难缠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王文没有理会中年女子,扫了一眼大厅里那些以手遮面躲避着他目光的男人,沉声问向了那名被中年女子责难的圆脸主簿。

    “禀大人,这些人都是嫖客。”圆脸主簿向王文一躬身,沉声回答。

    李云天闻言嘴角顿时闪过一丝冷笑,猜得没错,这个绣庄就是一个暗窑。

    “这位大人,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这座绣庄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王大人的产业,您能高抬贵手。”这时,中年女子扭动着腰肢笑盈盈地来到王文的面前,凑上前低声说道。

    “一派胡言!”王文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中年女子竟然说出如此一番言语来,不由得开口呵斥道,“你可知道诬陷朝廷命官是何罪责?”

    “这位大人,民妇没有骗你,这真的是王大人的产业。”中年女子见状不以为意,微笑着低声说道,“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王大人。”

    “你见过王大人?”李云天距离王文很近,故而听见了中年女子的话,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沉吟了一下后走上前开口问道。

    王文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虽然他是第一次来这个绣庄,根本就不认识中年女子,但万一这个绣庄跟他的亲属有关,事情可就变得糟糕了。

    “当然见过了,王二公子曾经带王大人来过这里,是民妇亲自接待的。”中年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压低了音量说道,“两位大人,你们这次出来也辛苦了,民妇不会让两位大人空手而归的,大人的份儿上您们就抬抬手,免得伤了和气。”

    很显然,中年女子把李云天和王文当成是前来查封绣庄的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两位身穿便装男人此行另有来意。

    “原来如此。”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望了一眼王文,原来有骗子利用王文的名声骗了绣庄的老板娘,随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口说无凭,我们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你能让王二公子发话的话,我们这就离开。”

    “这有何难。”中年女子闻言顿时大喜,暗叹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王二公子就住在离这里两条街的宅子里,民妇这就派人领你们去。”

    “那就有劳了。”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向跟在身后的郑祥说道,“你去一趟,务必要见到二公子本人。”

    “下官明白。”郑祥也听见了李云天王文和中年女子的对话,知道有人打着王文的旗号招摇撞骗,因此不动声色地躬身行礼,跟着中年女子派去的人去见那名“王二公子”去了。

    王文此时已经送了口气,中年女子号称见过自己但却认不出自己的身份,很显然是在说谎。

    尤为重要的是王文的二公子上个月就已经去江南为官,根本就不在京城,故而那个“王二公子”肯定是假冒的。

    “不知道这位大姐如何称呼?”郑祥走后,李云天伸手向那名中年女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其向门外走去,边走边拉家常似地问道。

    “民妇姓韩。”中年女子觉得李云天不仅面善而且好说话,于是紧跟几步追上去,笑着套着近乎,“不知大人在都察院所任何职?”

    “本官姓李,是一名御史,与王大人颇有渊源。”李云天早有准备,不动声色地回答,他说的是实情,左都御史是御史的一种而已,王文是他的部下两人之间自然有着渊源。

    “等这次的事情过后,民妇一定把李御史的好意告诉王大人。”可惜的是中年女子并没有听明白李云天话里的意思,还以为李云天是一名监察御史而已,笑着向李云天说道。

    “那就多谢韩大姐了。”李云天闻言向中年女子拱了一下手,微笑着问道,“听韩大姐的口气好像是江南人士,为何到了京城?”

    “实不相瞒,民妇是江南人士,在杭州开有一家青楼,生意有些冷淡,三年前在杭州遇上了王二公子,于是就在王二公子的邀请下来京城开了这个绣庄。”

    中年女子见李云天称其为大姐,心中顿时对这位风度翩翩的御史产生了好感,笑盈盈地说道,“老天保佑,在王大人的关照下,绣庄自开办以来生意蒸蒸日上,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原来是这样。”李云天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个姓韩的中年女子是被那个“王二公子”给骗来了京城,随后语峰一转说道,“韩大姐,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那么有一件事情本官希望韩大姐能帮忙。”

    “李御史尽管开口,民妇一定尽力而为。”中年女子自然也想结交李云天这样年轻有为的御史,以后在京城夜多了一份助力,闻言二话不说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是这样的,本官近来遇到了些麻烦,不知道韩大姐是否认识锦衣卫的人,本官想进行疏通。”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压低了音量向中年女子说道。

    “李大人,民妇这可无能为力,民妇来京城时日尚短还没有结识锦衣卫的人。”中年女子闻言双目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没事儿,本官再想想办法。”李云天敏锐地注意到了中年女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眼神,嘴角随后流露出一丝笑意,故作遗憾地回答。

    从中年女子的这个细微的反应上,李云天敏锐地意识到她肯定认识锦衣卫的人,只是不想把对方的身份说出来,这使得他对那个锦衣卫的身份充满了期待,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家伙就是岳氏的奸夫。

    于是,李云天停下了脚步,向跟在后面的王文使了一个眼色,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没有必要再跟中年女子虚与委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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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随机应变

    “来人,把这些嫖客和暗娼带下去。”王文云天的眼色后顿时会过意来,冲着院子里的都察院差役挥了一下手,大喝了一声。

    随即,现场的都察院差役们蜂拥上前,把大厅里聚集着的嫖客和暗娼带了下去,分别关押在了不同的院子里。

    古代****虽然是合法的,但那指的是在官府登记在册的妓女,至于那些没有在衙门登记在册的暗娼可是要受到惩处的。

    另外,都察院也要对那些暗娼进行甄别,没有被逼良为娼的,以及拐卖来的妇女,这些女人都是暗娼的主要来源。

    如果有哪个暗娼成亲了的话,那么那个嫖客可就要倒霉了,无论是诱奸还是合奸都触犯了大明的律令,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李御史,他们这是……”韩姓中年女子见状顿时大吃了一惊,不由得疑惑地望向了李云天,不清楚都察院的差役为何要把那些嫖客和暗娼带下去

    “韩大姐,他们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现在外面围着这么多的人,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吧。”李云天微微一笑,开口安慰道。

    “也对,也对,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总不能让外面的那些人说闲话。”韩姓中年女子闻言连连点着头,认为李云天言之有理,毕竟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必要的样子肯定要装一下,要不然也没法交差。

    “韩大姐,你先下去休息,等没事儿本官让人通知你。”李云天见状笑了笑,不无体贴地说道。

    “好,那就有劳李御史了。”韩姓中年女子知道李云天有事情要做,于是向李云天一福身后离开前去找那些被关在院子里的暗娼。

    “王大人,们这次有不少收获呀。”等韩姓中年女子走后,李云天笑着向王文说道,原本他们是想来查一下锦岳氏奸夫的事情,结果不但发现所谓的绣庄是个暗窑,更为可笑的是有人打着王文的旗号招摇撞骗,而王文竟然一无所知。

    “实在是太过可恶了,竟然骗到了天子脚下。”王文闻言冷笑了一声,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气,如果发现早的话天知道那个“王二公子”以后还会如此败坏他的名声。

    “本王刚才对那个老鸨进行了试探,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事情,只是不想说出来。”李云天可以理解王文的郁闷,沉吟了一下后说道,“要想让她开口的话咱们要想点儿办法。”

    “王爷,咱们直接表明身份不完了,谅她也不敢撒谎。”王文有些不解地望向了李云天,觉得事情没有李云天所想的那么麻烦,他就不相信一个老鸨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这么点儿小事儿也值得咱们出手?”李云天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他可不屑于用权势来压一名老鸨,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再者说了,李云天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有以身作则教导御史如何审案的责任,如果光想着以势压人的话那么往往会使得事情变得复杂,进而出现冤假错案。

    “王爷,您想用什么法子让那个老鸨开口?”王文明白李云天的意图,点了点头后不无好奇地问道。

    李云天闻言笑着凑近了王文,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这使得王文的脸上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王爷,您的法子实在是高,下官钦佩之至。”等李云天说完,王文一脸敬佩地向李云天伸出了大拇指,论到随机应变的能力恐怕大明无人出李云天之右者。

    “等事情顺利办完了再夸本王吧,万一失败了本王岂不是脸上无光。”李云天闻言哈哈一笑,抬步走向了会客大厅,坐在椅子上与王文一边聊着天,一边等待着那个“王二公子”的到来。

    与此同时,都察院。

    一群内侍和卫兵簇拥着一辆四轮马车在都察院的大门前停下,随着马车车门的打开,王振从里面出来,扶着一名年轻内侍的手进了都察院。

    由于守门的士兵认识王振,故而没人上前来阻止,按照朝廷的规制躬身向其行礼。

    都察院前院,会客大厅。

    两拨人正在那里喝茶聊天,坐在左边的人来自刑部,以刑部尚书金濂为首,右边的人来自大理寺,以大理寺卿俞士悦为首。

    都察院右都御史陈智坐在上首处的座位作陪,由于正统帝已经下圣旨让司礼监和三法司协助李云天审理贺氏杀夫案以及薛瑄受贿一案,故而金濂俞士悦和王振带着刑部大理寺和司礼监的人来都察院与李云天会合。

    “王副总管。”见王振来了,陈智放下手里的茶杯出门相迎,金濂和俞士悦随后起身领着众人迎了出去。

    虽然内廷和文官集团斗得厉害但官场上的礼节可不能少,王振是紫禁城内务副总管,也是大明的官员,又执掌着批红大权的司礼监,故而着表面上的礼仪总要过得去。

    “王爷呢?”王振已经智坐在会客大厅首座,这意味着李云天并没有在都察院,这不由得使他感到有些意外,于是向陈智微微一躬身后问道,他这次来可是协助李云天审案的。

    “王爷找的了贺氏杀夫案的线索,亲自前去查探。”陈智向王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王振请进会客厅后微笑着说道,“王爷走之前说了,各位大人如果来了的话请稍后片刻,他在中午前就能回来。”

    “线索?”王振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双目闪过诧异的神色,现在贺氏杀夫案的人证和物证都在锦衣卫的诏狱里,李云天能从哪里找线索?

    陈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然后让下人给王振端来了香茗,在会客厅里等待着李云天的到来。

    即便文官集团内部派系复杂,相互间偶有争斗和倾轧,但在面对内廷的时候一致对外,因为三法司的官员谈笑风生,王振带来的宦官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什么,双方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薛瑄弹劾了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但俞士悦与陈智之间却有着不错的交情,因此现场的气氛显得十分融洽。

    “你去打探一下,王爷在做什么。”不知为何,王振有些心神不宁,沉吟了一下后低声吩咐一名身边的宦官,想要知道李云天在做什么,在此之前他没有受到一丁点这方面的风声。

    那名宦官向王振一躬身,快步走出了会客厅,前去绣庄打探情况。

    绣庄。

    “你们反了天了,知道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告诉你们,本公子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二公子,你们竟敢这样对待本公子,左副都御史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云天与王文在大厅里议论着贺氏案子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个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一名穿着华贵服饰的年轻男子被两名都察院的差役架着双臂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郑祥神情严肃地跟在身后。

    “王大人,‘令郎’来了!”望着那名一脸嚣张的年轻男子,李云天笑着向王文说道,既然郑祥跟了过来的话,那么此人肯定就是“王二公子”了。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把本公子绑来这里?”进了客厅,那两名架着“王二公子”的差役松开他后躬身立在一边,“王二公子”意识到眼前坐着的这两名便装男子是抓他来的那些人的头儿,于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后昂着头,一脸傲然地问道。

    由于郑祥抓人的时候并没有表明身份,所以“王二公子”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人抓了他,说起来京城很多部院衙门都有属于自己的差役。

    “你说你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二公子?”李云天和王文没有回答“王二公子”,王文起身走过去,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错,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是小爷的爹,如果你们识相的话就把小爷给放了,否则小爷的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王二公子”闻言点了点头,神色孤傲地望着王文说道,“小爷不管你是谁,最好乖乖地离开这里,否则小爷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见“王二公子”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王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走上前一巴掌就呼在了“王二公子”的脸上。

    如果不是今天把这个冒牌货给揪出来的话那么还不知道这家伙要打着他的招牌招摇撞骗多久,所有的帐都会记在他的头上。

    “你……你竟敢打本小爷,本小爷一定让我爹教训你!”“王二公子”没有丝毫防备,一巴掌被打得坐在了地上,捂着红肿起来的脸颊一脸诧异地望着王文。

    “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这事儿就是皇上来了也不会说什么。”见“王二公子”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嘴硬,王文冷笑着说道。

    “你竟然占小爷的便宜,有胆量跟小爷去都察院,小爷让你有进无出!”“王二公子”闻言顿时大怒,从地上爬起来后指着王文吼道。

    “此人执迷不悟,依本官发配到边疆充军得了。”王文没有理会气急败坏的“王二公子”,而是望向了一直在的李云天,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可知道他是谁?”李云天闻言笑了笑,怪不得这个“王二公子”胆敢冒充王文的儿子,其言行举止和派头完全就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样,简直比真的的王二公子还像权贵子弟。

    “小爷管他是谁,你们等着,小爷去找我爹来教训你们。”“王二公子”冷笑着回答了李云天,随后抬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恶狠狠地说道。

    “告诉他,刚才打他的人是谁?”李云天见状知道“王二公子”这是想要开溜,于是冲着立在门口处的郑祥说道。

    “回王爷,刚才教训了那个骗子的人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大人。”郑祥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高声说道。

    “王爷!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听到这里,已经来到门前的“王二公子”如遭电击,刷一下就停下了脚步,口中喃喃自语着,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你……你是……”随后,“王二公子”转过身,一脸错愕地望着李云天,“你……你是忠王爷!”

    “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你打着朝廷重臣的旗号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实在是可恶之至,这次难逃法网!”李云天冷笑了一声,沉声说道,“来人,将此人押下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人只不过骗些钱财而已,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门外立着的差役闻言立刻迎着“王二公子”扑了过去,“王二公子”见状吓得面色苍白,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冲着李云天磕头。

    “果真只是骗了些钱财?”李云天闻言一抬手,制止了那些准备拿下“王二公子”的差役,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人如有半句谎言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王二公子”闻言连连点着头,在那里赌咒发誓道。

    “哼,还有自知之明的份上,本王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你能否把握住。”李云天对“王二公子”的发誓没有丝毫兴趣,闻言沉吟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道。

    “小人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王二公子”听闻能戴罪立功,立刻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想着能减轻自己的罪责。

    李云天见状嘴角顿时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与王文会意地对视了一眼,有了这个“王二公子”相助,那么对找出岳氏的奸夫大有裨益。

    紫禁城,乾清宫。

    正统帝正在那里批阅奏章,虽然有司礼监相助但是身为大明天子有些重要的奏章还是要他亲自处理。

    “王大伴已经在都察院与忠王审案了吧。”放下手里的奏章,正统帝伸了伸懒腰后问向了侍立在一侧的宋大山,他知道李云天今天要会同司礼监和三法司审贺氏杀夫案和薛瑄受贿案,对案情的进展颇为关注。

    “皇上,忠王带着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到城南查案去了,王副总管还没有见到他。”宋大山一躬身,有条不紊地回答。

    “查案去了?”正统帝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对此感到颇为意外。

    “这个忠王呀,还真是出人意料。”随后,正统帝苦笑着摇了摇头,云天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贺氏杀夫案查清楚以挽回都察院的颜面了,如此一来王振可就变得被动,但愿能顺利解决眼前的这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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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8章 略施小计

    京城南城,绣庄。

    韩姓中年女子被带进了会客厅,会客厅里,“王二公子”坐在了上首处的座位,与李云天和王文在那里谈笑风生。

    虽然现场的气氛显得十分和谐与融洽,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就会注意到,“王二公子”的神色显得有些局促,对李云天和王文有一种下意识的惧怕。

    “韩妈妈,这两位御史以后咱们绣庄的朋友了,以后如果来了的话你可要好好招待,一切花销挂在本少爷的账上。”见韩姓中年女子进来,“王二公子”大咧咧地向他指了一下李云天和王文。

    “看公子爷说的,两位御史大人可是难得的贵客,民妇欢迎还来不及岂敢让两位大人破费?”

    韩姓中年女子闻言连忙笑容满面地说道,李云天和王文成为绣庄的客人是她求知不得的事情,她宁愿把两人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

    有两位御史给她撑腰的话那么她在京城无疑站得更稳,一些日常中的小麻烦也就迎刃而解。

    毕竟,王文的名头太大不能轻易被韩姓中年女子搬出来,而李云天和王文的身份最为合适,可以吓退那些想要找麻烦的三教九流。

    “韩妈妈,近来本少爷听说了一件事情不知道真假,还望韩妈妈能给本少爷释疑。”“王二公子”瞅了一眼满面春风的韩姓中年女子,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

    “公子爷有话尽管直说,民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姓中年女子闻言陪着笑脸回道,她现在的心情非常放松根本就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王二公子”是个冒牌货,此时已经掉进了李云天设下的圈套里。

    “韩妈妈,本少爷听闻你近来与锦衣卫的人走得很近,是不是想要与本少爷分道扬镳,自立门户?”“王二公子”放下手里的茶杯,沉吟了一下后盯着韩姓中年女子冷冷地问道。

    “要是老娘查出来是哪个小浪蹄子吃里扒外,非扒了她的皮不可!”韩姓中年女子的笑容随之僵在了脸上,脸色阴晴不定地变了几变,她万万想不到“王二公子”会问如此出人意料的问题,禁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认为“王二公子”收买了他身边的心腹。

    “看公子爷说的,民妇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做出那种朝秦暮楚的缺德事!”随后,韩姓中年女子回过神来,满脸堆笑地向“王二公子”进行了否认。

    锦衣卫与三法司虽然现在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由于双方在执法的权限上有冲突,故而时常会发生些矛盾。

    韩姓中年女子之所以能在京城立足依靠的是有着都察院背景的“王二公子”,如果她暗中与锦衣卫的人勾搭,那么可就犯了大忌,故而肯定一口就予以了否认。

    “韩妈妈,你以为本少爷会无缘无故地问你这件事情?”“王二公子”闻言冷笑了一声,脸色一沉,瞪着韩姓中年女子说道,“本少爷能让你在这里开绣庄,也就能让你一无所有,你可不要挑战本少爷的耐心!”

    听到这里,李云天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这个“王二公子”还真的挺有官宦子弟的派头,如果不了解内情的话还是很容易被其给唬住的。

    “公子爷,民妇不敢……”从“王二公子”冷冰冰的言语中,韩姓中年女子顿时感到了一丝寒意,她自然清楚“王二公子”所言非虚,连忙满脸赔笑地解释。

    “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最痛恨地就是那种得陇望蜀的人。”不等韩姓中年女子把话说完,“王二公子”冷冷地打断了她,冲着立在门外的都察院差役说道,“来人,把那些嫖客和暗娼送到顺天府治罪。”

    “去,把那些人送顺天府。”门口处站着的差役中官职最高的是一名典吏,闻言向|“王二公子”一躬身,然后冲着一旁的差役高声吩咐道。

    “公子爷,这可使不得。”

    几名差役向那名典吏拱了一下手,抬步就向关着嫖客和暗娼的院子奔去,韩姓中年女子见状顿时脸色大变,意识到“王二公子”想要翻脸,来不及多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脸紧张地向“王二公子”说道,“民妇确实没跟锦衣卫的人有来往,只不过因为私心留下了对方不慎遗失的腰牌。”

    一旦把那些嫖客和暗娼送到顺天府那么韩姓中年女子就全完了,不但失去了绣庄,她也要被关进大牢,在这座绣庄上她可是倾注了一生的心血,出事的话将一无所有。

    所以,韩姓中年女子选择了如实招供,反正她也没有与锦衣卫的人有什么接触,倒也不怕把实情讲出来。

    “腰牌?”“王二公子”闻言不由得望向了李云天,李云天向他微微颔首,于是其就不动声色地望着韩姓中年女子,“什么腰牌?”

    “是这样的公子爷,有一位客人在这里私会他的姘头,一天早上下人们打扫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锦衣卫的腰牌,于是民妇就知道那位客人的身份。”

    韩姓中年女子苦笑了一声,颇为无奈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后来那个客人派人来找过,民妇由于有私心就把腰牌的事情给瞒了下来,想从中获得好处。”

    “公子爷,民妇只是想在遇到麻烦的时候用那块腰牌来要挟那个锦衣卫的官爷出手相助,并没有二心呀。”说着,韩姓中年女子信誓旦旦地表着忠心。

    “那个姘头是谁,腰牌是锦衣卫哪个人的?”“王二公子”再度望了一眼李云天,在李云天面色波澜不惊没有丝毫表示,因此继续追问了下去。

    “公子爷,民妇不知道那个腰牌的主人是谁,但那个姘头民妇知道,是已故前军都督府赵指挥同知的小妾。

    “你说的可是近来在京城闹得风风雨雨的那个贺氏杀夫案中的小妾岳氏?”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王文忽然开口,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故作镇定地问道。

    随着案情的深入,王文发现原本一团乱麻的贺氏杀夫案到了现在已经柳暗花明,只要找到了那个锦衣卫的人那么就会使得案情水落石出。

    “正是!”面对王文的问询,韩姓中年女子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只想如何解开与“王二公子”之间的误会,因此也就顾不上其他的了,本应该保密的事情自然也就和盘托出了。

    “那个腰牌现在何处?”见韩姓中年女子承认了岳氏在这里与那名锦衣卫的奸夫偷情,于是李云天淡淡地开口问道。

    虽然韩姓中年女子不知道那个腰牌是谁的,但却瞒不住李云天,因为锦衣卫与卫所军队一样采用的是世袭制,故而锦衣卫的腰牌是特制的,每个腰牌都对应着一个人。

    所以,只要能拿到那个腰牌,李云天就能找到腰牌的主人,进而查明那个奸夫的身份。

    “民妇把它藏了起来。”韩姓中年女子闻言不敢怠慢,一脸黯然地回答了李云天,她本想借着那块腰牌获利不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云天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向立在一旁的云娜使了一个颜色,云娜就领着韩姓中年女子去拿腰牌了。

    “王爷,不知道小的刚才的表现能否从轻发落?”等云娜一离开,“王二公子”连忙离开座位,跪在李云天的面前诚惶诚恐地问道。

    “记他一功。”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肯定了“王二公子”先前的表现,然后向立在房间里的几名御史中的郑祥说道。

    “下官明白。”郑祥向李云天一躬身,将此事答应了下来,他是贺氏杀夫案的都察院主审官,李云天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那么届时案子自然由他进行审问,李云天和王文只不过帮他扫清了案子的一些障碍而已。

    说实话,李云天此举使得郑祥万分感动,也令都察院的那些监察御史们万分敬佩,如果换做别人的话早就把郑祥给抛出去顶罪了,而李云天却帮其把责任给扛了下来,有这样的左都御史众人都感到安心。

    “公子爷?”当云娜和韩姓中年女子赶来的时候,云娜的手里多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铜制腰牌,看见“王二公子”跪在大厅里、上首处的座位换成了李云天后,韩姓中年女子大吃了一惊,连忙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禀王爷,这块就是那名奸夫的腰牌,请王爷过目。”趁着韩姓中年女子诧异的时候,云娜走上前把腰牌双手递给了李云天。

    “王爷?”韩姓中年女子闻言顿时怔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李云天,一时间难以相信眼前这名曾经称呼自己“大姐”的人竟会是王爷,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告诉本王,你这里可有这名锦衣卫武官来绣庄过夜的记录?”在韩姓中年女子一脸震惊的注视下,李云天翻看了一遍手里的腰牌后沉声问向了韩姓中年女子。

    李云天可以确认,这个腰牌正是锦衣卫的,腰牌上刻着拥有者的职务,以及所属的编制,从职务上来看此人是锦衣卫的“行事校尉”。

    在锦衣卫中,大汉将军、校尉、力士是基层的人员,也就是普通的军士,但如果校尉前有加职的话,那么意味着其并不是普通军士而是锦衣卫的基层武官。

    例如,“行事校尉”是正八品的官衔,仅次于锦衣卫从七品的小旗。

    “有,民妇的记录薄上都有记载。”韩姓中年女子闻言下意识地冲着李云天点了点头,随后回过神来,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面色苍白地高声哀求道,“忠王爷饶命,忠王爷饶命呀,民妇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大明有着皇族不得干政的祖制,故而大明的皇族中除了在锦衣卫里任职的子弟外亲王和郡王都没有官职,不可能出来介入案子。

    另外,韩姓中年女子既然依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那么自然对都察院的情形比较清楚,知道李云天坐镇都察院。

    因此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幕,韩姓中年女子立刻就猜出了眼前这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身份――大明忠王。

    “如果再次见到那个锦衣卫的武官,你能否认出他来?”李云天把手里的腰牌递给云娜,神情严肃地问韩姓中年女子。

    “能,能!”韩姓中年女子立功心切,闻言连连点着头,“民妇的记性很好,就是他化成灰民妇也能把他认出来。”

    “不仅民妇,当时伺候两人偷情的下人也能认出他们。”说着,韩姓中年女子补充了一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把这里查封了,相关涉案人员带回都察院审问,如果只是****而不涉及违反大明律令一事的话就把那些嫖客惩治后给放了。”李云天等的就是韩姓中年女子这句话,闻言开口吩咐屋里的郑祥等监察御史。

    虽然这次被抓的嫖客和暗娼以及下人的人数不少,但李云天手下有的是监察御史,这样一来均分一下的话每名监察御史负责的人数也没多少。

    “下官遵命!”郑祥等监察御史闻言齐身向李云天行礼,众人对于李云天先前的审案无不心服口服。

    在面对韩姓中年女子的时候,李云天既没有利用王爷之威来震慑,也没有动用刑罚,而是审时度势用那个假冒的“王二公子”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她那里套出了想要的信息,实在是令人感到钦佩。

    “恐怕金大人他们已经等急了,咱们也该回去好好商议一下贺氏的案子。”李云天站起身,笑着向一旁的王文说道,他已经知道王振和刑部、大理寺的人员抵达都察院的事情。

    如今李云天对贺氏一案有了深入的了解,只要找出锦衣卫里的那个奸夫,那么案子也就查明了一半,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王爷请。”王文笑着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此时心情愉悦,今天通过绣庄的事情使得他对李云天的厉害有了更深一刻的体验,看似复杂的事情在李云天手里总能轻而易举地就得以解决,而且过程堪称完美。

    怪不得当年两淮盐道大案结束后朝野上下心服口服,没有一个案犯伸冤鸣冤,也没有一名言官因为案情不公弹劾李云天。

    在王文看来,有李云天坐镇此案的话,都察院的颜面一定能找回来的。

第1239章 查阅卷宗

    都察院,会客大厅。

    一名内侍从门外进来,快步来到正在那里品着茶的王振身旁,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王振闻言眉头顿时微微一皱,双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口中禁不住一声低语。

    陈智和金濂等人虽在谈笑但暗中却观察着王振的举动,见王振脸色有变不由得私下里相互间对视了一眼,看来李云天已经找到了与贺氏杀夫一案有关的重要线索。

    很显然,那名内侍向王振禀报的是李云天在绣庄查案的事情,如果案情没有取得重大进展的话王振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陈智等人猜得没错,那名内侍向王振禀报的正是绣庄的事情,他刚才被王振派去绣庄打探消息,目睹了韩姓中年女子拿出私藏的锦衣卫腰牌的经过,在李云天走的时候提前赶回来向王振禀告。

    王振的脸上阴晴不定了一阵后,向那名禀报的内侍低语了一番,那名内侍就起身快步离开,看样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

    见此情形,陈智和金濂等人顿时意识到李云天在绣庄找到的线索给王振施加了不小的压力,这使得众人心中颇为感兴趣,私下里暗自议论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李云天在王文等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王爷!”王振和陈智等人见状连忙起身道院中相迎,齐刷刷地向李云天躬身行礼。

    “让诸位久等了。”李云天笑了笑,抬步走进了会客大厅坐在了上首处的椅子上,等他坐下后众人才按照官职的高低在左右两侧的座位落座,纷纷抬头望着他。

    “诸位,咱们这次奉皇上之命来审贺氏杀夫一案和薛瑄受贿一案,职责重大,本王望诸位能慎重对待,切莫辜负皇上对咱们的期望和信赖。”环视了一眼在座众人后,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冲着斜上方拱了一下手沉声说道。

    “王爷放心,下官谨记在心,定不负皇上所望。”现场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回答,作为正统帝钦定的御案他们自然要摆正态度,即便是心中有所不屑也不能表现出来。

    其实,在座的人都清楚,虽然他们这次审的是皇帝钦定的御案,但薛瑄的案子并不是普通的案件,涉及到了朝廷各方势力的博弈,因此影响案件走向的并不是真实的案情而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能查明案情的真相,那么将触动各方势力的博弈,进而影响到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

    “诸位大人,贺氏杀夫一案扑朔迷离,牵涉到了锦衣卫和三法司,皇上对此异常重视。”

    李云天从在座众人的神色上清楚他们心中的想法,这些人中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至少二十年,岂会不知道这种御案里面的门道,因此面色一整,神情严肃地说道,“为了查清案情,本官希望诸位能在审理之前翻阅此案的卷宗,了解案情。”

    “王爷所言甚是。”陈智和王振等人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异口同声地说道,即便是接触案件最多的王文也只知道都察院掌握的案情,对刑部审理时的案卷并不清楚。

    因此,李云天趁着这次会审的时机合并都察院和刑部所掌管的贺氏杀夫案卷宗,让众人清楚此案的案情,不至于审问的时候一派茫然。

    “王爷,下官已经把此案的案卷带来,就在外面的厢房里候着,随时可以调看。”刑部尚书金濂闻言向李云天微微一躬身,自从接到正统帝的圣旨后他就把一切事务都准备妥当。

    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当时主审贺氏杀夫案的那名刑部主事因为受到了薛瑄受贿案的影响,一并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里,生死未明。

    “王爷,下官也把案卷整理妥当了。”随后,王文也向李云天一躬身,沉声说道。

    贺氏杀夫案是由王文督办的,因此卷宗一直都是他的人在保管,除了李云天调看过外,包括陈智在内没人对其有兴趣,谁吃饱了撑的去没事儿找事儿。

    “既然如此,那么就把案卷带过来,大家一同查看商议。”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沉声下达了命令,虽然他知道众人对案情并不感兴趣但这是审案的流程不得不走。

    再者说了,这是正统皇帝钦定的御案岂可马虎从事?

    随着李云天的命令,都察院的差役们很快就把都察院和刑部有关贺氏杀夫案的案卷给呈了上来,分别呈给了在座的众人。

    李云天有条不紊地翻阅着刑部的案卷,与都察院的案卷相比双方的内容其实大同小异,只不过刑部的案卷中否定了许多证人和证言,故而没有采纳小妾岳氏的毒杀一说,最终判贺氏无罪,岳氏由于反坐锒铛入狱。

    在李云天看来,刑部的案卷判得更为客观一些,毕竟时隔两年很多证据都已经消散,要想认定贺氏毒杀确实非常困难。

    当然了,为了验证那个赵指挥同知是否被毒杀还可以开棺验尸,不过古代讲究死者为大,如果不到情非得已谁也不愿意打开死去亲人的棺木,而且死者还是朝廷的高官,如此一来颜面何存?

    其实,刑部的那名主事当时也曾提出过开棺验尸,但出乎意料的是受到了贺氏和岳氏的一致反对。

    由于死去的赵指挥同知是前军都督府的人,故而开棺一事要经过前军都督府的点头,而前军都督府对开馆一事态度显得模棱两可,毕竟这是赵指挥同知的家事,因此要尊重其家眷的意见。

    这一下,刑部的那名主事也就无法开馆,毕竟死者并不是普通的民户而是卫所军的军户,要想开馆并不容易。

    李云天以前对贺氏和岳氏都不同意开馆感到有些不解,按理说这是最好的解决此案的办法,不过在确定了岳氏偷人后他明白了两人为何会这样:岳氏是担心开馆后外界发现赵指挥同知并没有中毒,而贺氏是担心由此一来岳氏的奸情会公之于众影响家门声誉。

    与李云天不同,王振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里的卷宗,他对浙西卷宗并不感兴趣,关心的是李云天会如何对待薛瑄受贿的案子,而薛瑄受贿的案子将影响到李云天对贺氏杀夫案的判决。

    王振心里很清楚,李云天在贺氏杀夫案中已经占据了主动,岳氏的奸情很显然会对案子产生严重影响,现在就看李云天下一步会如何做。

    由于贺氏杀夫案案情复杂,涉及到了许多人证,例如包括药铺的伙计、邻居、前军都督府的官吏以及赵指挥同知的家的下人等等,这使得李云天等人费了一天的工夫才把卷宗看完,直到下午散值守时才对案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案情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按照小妾岳氏的说法,由于那名死去的赵指挥同知宠爱于她,故而使得正妻贺氏心存妒忌万般怨恨,担心赵指挥同知以后会把家产多分给小妾这一房,故而对赵指挥同知痛下杀手,使得其英年早逝。

    虽然小妾岳氏当时并没有儿女,但这并不代表以后没有,为了以绝后患故而正妻贺氏起了歹心。

    至于正妻贺氏,对小妾岳氏的指控是一概否认,并且表示小妾岳氏为了争得家中的财产故意诬陷于她。

    小妾岳氏最为关重要的证人是一个药铺的伙计,指证正妻贺氏的贴身丫鬟曾经到药铺里买过砒霜,不久后赵指挥同知就死了,而小妾岳氏此后就咱也没在家里发现过砒霜。

    另外,赵指挥同知家的一名下人也证明,赵指挥同知死后他隐约看见其五官内有残留的血迹,而且脸上画了很重的妆容,好像在掩盖其中毒而死的真相。

    而正妻贺氏的最重要的证人则是赵指挥同知的老娘,证明夫妻两人非常恩爱,这就可以排除贺氏作案的动机。

    至于其他的证人,在大堂上都有过翻供的行为,都察院的郑祥审问的时候站在小妾岳氏那一边,指出正妻贺氏与赵指挥同知夫妻不睦,关系恶劣,还有赵家的下人证明赵指挥同知死时模样甚惨。

    等到了刑部那名主事主审的时候,证人们又纷纷改口站在了正妻贺氏的一边,表明其夫人感情融洽,赵指挥同知死时神情安详。

    正是由于那些证人的翻供,使得刑部的那名主事最终宣判贺氏无罪,进而引发了锦衣卫的介入,他与薛瑄都被抓进了锦衣卫的诏狱,罪名跟薛瑄一样都是收受贺氏的贿赂后罔顾事实给贺氏翻案。

    对于那些证人为何会翻供,李云天不用调查就知道,肯定是都察院和刑部堂审的时候都动用了大刑,这样一来证人肯定就随波逐流了,为了避免挨打肯定有人说谎。

    与王振、金濂等人查看完贺氏杀夫案的卷宗后,李云天没有像他们一样回去休息,而是留宿在了都察院。

    由于贺氏杀夫一案将在都察院里进行会审,故而李云天决定这些天就待在都察院,闲暇的时候处理下手头的公文,没有必要再回家,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在外面过夜。

    李云天身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他晚上不离开那么陈智和王文等人自然也不好回家,因此纷纷选择留在都察院。

    晚饭后,李云天领着云娜离开了都察院,去了与都察院相距不远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如今贺氏杀夫案的涉案人员都在诏狱里关着,身为此案正统皇帝御命的主审他自然要去看看贺氏和岳氏等人。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守门门卒见李云天来了,连忙躬身把李云天请了过去,李云天奉旨查案自然可以自由进出锦衣卫北镇抚司。

    即便李云天没有奉旨,那么他如果想进北镇抚司的话,就是给那些守门的门卒十个胆子也不敢把他拦下来。

    “下官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马顺恭迎王爷。”李云天进入北镇抚司的院门后不久,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马顺领着一众手下急匆匆赶来,躬身向李云天行礼。

    “马镇抚使,本王这次前来是想见见贺氏杀夫案的相关人员,你不必陪伴。”李云天向马顺微微一颔首,不动声色地说道。

    “下官遵命。”马顺那里敢跟李云天讨价还价,向李云天一躬身后让人把李云天领去了诏狱。

    “大人,诏狱里的那些人不会给咱们惹出什么麻烦吧?”马顺皱着眉头望着李云天离去的背影,一名千户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显得忧心忡忡,对李云天甚是忌惮。

    “慌什么!”马顺闻言不由得瞪了那名已然有些乱了方寸的千户一眼,冷冷地说道,“王爷如果想找咱们麻烦的话早就来这里了,何苦等到晚上独身前来?”

    “大人教训的是,卑职太沉不住气了。”那名千户闻言怔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讪笑着向马顺说道,他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李云天这次前来诏狱并不是找北镇抚司麻烦的。

    这名心神不宁的千户正是赵成,他先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云天会介入到贺氏杀夫案里面,因此想到他对贺氏等人的严刑逼供心中就感到有些发虚。

    不过马顺的一句话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使得惶恐不安的他茅塞顿开,李云天要想把案子闹大的话就不会深夜前来诏狱了。

    到了诏狱后,李云天没有进牢里,而是去了一间比较干净的厢房,在房间里等待着他想要见的人前来。

    当穿着一身崭新的囚服、戴着手铐脚镣、眼神呆滞的贺氏被两名护卫带进房间时,李云天正坐在椅子上品着茶。

    见到李云天,贺氏机械式地跪了下去,一脸木然地等待着李云天发话,她现在已经心死,就等着到九泉之下去见死去的赵指挥同知。

    此时此刻贺氏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风度翩翩的便装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忠王,还以为是锦衣卫的人要提审她。

    “卸下她的刑具!”从贺氏有些呆滞的眼神中,李云天知道她的身心都受到了重创,于是暗自摇了摇头,向立在贺氏身后的两名护卫下达了命令,在他看来贺氏十有**是被冤枉的,故而不用戴如此重的镣铐。

    听闻此言,贺氏浑浊的眼神不由得闪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李云天,脸上有一丝诧异的神色,想不到李云天会让人取下她身上的镣铐。

第1240章 夜探诏狱

    “贺氏,你可知我是谁?”等两名护卫取下了贺氏身上的镣铐,李云天望着神色疑惑的贺氏沉声问道。

    “犯妇不知,请大人明示。”贺氏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这名温文儒雅的男子,随后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感到奇怪,不知道这次想要提审自己的是何人。

    “这位就是忠王爷。”立在李云天身侧的云娜闻言先是娇声向贺氏介绍了李云天,随后神色严肃地说道,“贺氏,皇上已经命王爷会同司礼监和三法司审你的案子,你可有话要对王爷说。”

    “忠……忠王爷!”贺氏的身子顿时僵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李云天,万万想不到威名呵呵的李云天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要主审自己的案子。

    “王爷,犯妇冤枉呀,犯妇没有毒杀亲夫,请王爷明断。”很快,贺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给李云天磕着头。

    李云天默默地望着在那里痛哭的贺氏,心中十分同情贺氏的遭遇,知道她肯定这些日子来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云娜刚要制止贺氏哭泣,李云天冲着她摆了摆手,贺氏现在大哭一场的话会感觉好受许多,情绪也会变得平和。

    “王爷恕罪,犯妇刚才失礼了。”哭了一阵后,发泄完心中的委屈和愤懑的贺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跪在那里以头触地向李云天请罪。

    “贺氏,本王问你,你既然说你是冤枉的,那你告诉本王岳氏为何要诬陷于你,置你于死地!”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不要告诉本王岳氏想要谋夺家产,本王了解过了,即便是你死后赵家的家产也到不了岳氏的手里。”

    “王爷,犯妇怀疑……怀疑岳氏在面前偷人。”贺氏知道李云天并不像别的官员那样好糊弄,迟疑了一下后一咬牙,道出了其中的缘由,“岳氏以年轻耐不住寂寞为由想要让犯妇出具一纸文书同意其再嫁,犯妇并不想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故而答应她等三年守孝期满后就允许她嫁人,可她等不及了,故而就诬陷了犯妇。”

    “既然如此那你先前怎么不说?”李云天早就料到了贺氏会知道些许内情,闻言神情严肃地盯着贺氏,如果贺氏把这一隐情捅出来的话那么对她而言将大有裨益。

    “王爷,犯妇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贸然说出来的话只会让外人看我们赵府的笑话,故而犯妇就没有告诉任何人。”岳氏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和黯然,“犯妇曾经让人私下里跟踪过岳氏,可是后来让她警觉后给溜了,唯有把这件事情埋在心底。”

    “你是不是担心岳氏偷人的事情公之于众后会丢了赵家的人,这才不同意开棺验尸?”李云天闻言不由得微微颔首,这样一来就能解释贺氏为何不在公堂上提岳氏偷人一事,届时丢人的将是赵家,而且她也没有把握官府能找到那个奸夫所以索性就隐瞒下来。

    “犯妇的丈夫已经入土多日,犯妇不想打扰了他的清净。”岳氏点了点头,一脸哀伤地说道,“犯妇想给岳氏一个悔过的机会,可没想到她一意孤行。”

    “岳氏是否提起过那个奸夫?”李云天清楚岳氏心中的苦涩,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问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奸夫,只有这样才能给贺氏脱罪。

    “犯妇只知道那个奸夫很有权势,犯妇在都察院过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等进了诏狱更是被严刑逼供。”贺氏闻言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冲着李云天摇了摇头,一脸悲愤地说道,“否则的话岳氏岂敢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李云天闻言双目闪过一丝怜悯的神色,贺氏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想到她已经卷入了朝堂上内廷和文官集团两大阵营的一次角力,成为了一枚可怜的旗子而已。

    “告诉本王,你或者你的家人是否贿赂过大理寺左少卿薛瑄?”李云天不想在岳氏的事情上过多纠结,随后语峰一转问道。

    实际上,锦衣卫想要置贺氏于死地其目的是为了薛瑄,故而李云天要确定一下赵家是够有人因为贺氏的事情贿赂薛瑄。

    “王爷,如果不是衙门里的人提及的话,犯妇根本不知道薛大人是大理寺的左少卿。”贺氏闻言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王爷,薛大人身居高位犯妇哪里有机会接触到,即便是要贿赂人给犯妇解围肯定也是大理寺下面的人。”

    “这镣铐你暂且戴几天,本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李云天认为贺氏没有撒谎,点了点头后沉声说道,由于现在还没有正式审问贺氏故而贺氏还是戴罪之身,手铐和脚镣也是不可避免的。

    李云天当然能让贺氏不戴手铐和脚镣,可他却不能这样做,否则的话肯定会惹来外界的非议,他可不希望招惹这些小麻烦。

    之所以李云天芮乃伟贺氏说的是实话,是因为贺氏贿赂薛瑄一事本身就很荒唐,要知道薛瑄在大理寺排行第二,是大理寺的堂官,以贺氏的地位根本就够不着薛瑄,即便是想行贿也没有门路。

    更别所薛瑄一向廉洁正直,岂会收受贺氏的贿赂?

    贺氏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走的时候满心欢喜,双目充满了希望,在她看来李云天主审她的案子的话绝对会给她一个公道。

    “王爷,贺氏的指甲都被拔光了,这里的人简直太狠心了。”等贺氏离开后,云娜不由得开口向李云天说道,双目中充满了愤怒的神色。

    贺氏不仅脸上有伤痕,十根手指更是被纱布包裹住,云娜知道贺氏的指甲肯定被拔了,心中不由得对狱卒的恶行无比愤慨。

    可以想象的是,贺氏包在衣服里的身体上肯定伤痕累累,这使得云娜不由得感到愤慨。

    “这是诏狱,能活到现在已经不错了。”李云天闻言不由得微微一笑,在他的印象里云娜可不是这么感性的女子,看来这些年来的生活对云娜产生了很大影响。

    “把岳氏带来。”随后,李云天向云娜说道,他这次来诏狱的目的就是见见贺氏和岳氏,尤其是岳氏更是重点,从她身上或许能找出奸夫的身份。

    云娜这时已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向李云天一躬身后离开了。

    很快,一身白色囚服的岳氏被云娜带了进来,身姿窈窕、容貌靓丽,尤其有着一个纤细的腰肢,走起路来有一种随风摆柳的婀娜,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与神色憔悴、一脸伤痕的贺氏相比,岳氏白白净净没有丝毫受过刑的样子。

    “民妇岳氏叩见王爷。”望见李云天后,岳氏的双目流露出紧张的神色,连忙跪在地上给李云天行礼。

    “岳氏,本王问你,赵指挥同知真的是被贺氏毒死的?你可亲眼所见?”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沉声问道。

    “禀王爷,此事民妇虽未亲眼所见,但我家老爷正当壮年岂会不明不白地就暴毙了?”岳氏稳定了一下心神,一脸哀婉地望着李云天,“民妇当时就起了疑心,于是偷偷看了老爷的尸首,结果发现其嘴唇泛紫,七窍有血,这不是中毒又是什么?”

    “既然如此,你为何过了两年才想起来检举此事?”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望着岳氏,淡淡地问道,不得不说岳氏此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使得人不由得有一种怜香惜玉的冲动。

    不过岳氏的这一手对李云天没用,这并不是李云天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李云天遇到的女子各个花容月貌,比岳氏柔情似水的比比皆是,因此岳氏无法魅惑他。

    “王爷,民妇只是一名小小的弱女子,家里的大权都被贺氏所把持,在她的**威下民妇敢怒不敢言,唯有苦苦地熬日子。”

    岳氏闻言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哀伤地望着李云天,“王爷,这两年来民妇时常夜不能寐,饱受良心的折磨,实在难以再忍受下去,故而这才报了官,民妇别无他求,只希望能将那毒杀亲夫的毒妇绳之以法。”

    “岳氏,你可去过绣庄?”李云天见岳氏一副柔弱悲愤的模样,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问道。

    “禀王爷,自我家老爷走后民妇生活日益艰辛,故而想要学些手艺来养活自己,这才去了一家绣庄学艺。”

    岳氏闻言双眸流露出惊惶的神色,随后就恢复了镇定,有条不紊地说道,“谁成想,那个绣庄里竟然是一处藏污纳垢之处,绣庄的老板为了牟利竟然经营皮肉生意,民妇发现后就再也没有去过。”

    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从岳氏从容的应对上李云天知道肯定有人给她通风报信,否则岳氏如何一眼就认出自己是忠王,要知道贺氏可是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而前去提审还是和岳氏的人并没有透露自己来了,更别说岳氏还主动提到绣庄里有暗娼的事情。

    很显然,岳氏的奸夫或者王振派人来给岳氏提前透漏了口风,使得岳氏有所准备,现在他还无法确定走漏消息给岳氏的人的身份。

    “岳氏,据本王所知,你在绣庄里与人私会,不知这是否属实?”沉吟了一下后,李云天开口沉声问道,神色严肃地望着岳氏。

    “王爷,民妇自从嫁人后一直把恪守妇道,从没有做过那种有辱门门风的事情,不知道是谁在造民妇的谣,望王爷明察还民妇一个清白。”岳氏闻言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提高了音量说道,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认识这个腰牌吗?据说是属于与你私会的那个男人的。”

    虽然岳氏演得很像,但李云天还是敏锐地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慌乱,他料到岳氏会否认因此也不跟她计较,向云娜点了一头后向岳氏说道。

    云娜从边上的护卫手中拿过了那个锦衣卫行事校尉的腰牌,来到岳氏的面前给她看。

    “王爷,民妇是第一次见到锦衣卫的腰牌,以前从未见过,更没有与人私会。”岳氏瞅了一眼腰牌后向李云天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岳氏,实话告诉你,凭借着这个腰牌本王能找到他的主人,本王手里已经有多个人证,等明天本王请下圣旨传来锦衣卫的人,那么一切都将真相大白!”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然后望着岳氏说道,“你今晚好好想想,明天在堂上如何回答本王。”

    说着,李云天起身大步离开,只剩下神色惊慌的岳氏跪在地上发呆,脸色苍白,听李云天的口气好像已经怀疑她跟锦衣卫的人有染,一想到李云天断案的威名她就后脊背发凉。

    “派人守在诏狱里。”走出房门时,李云天沉声吩咐跟在身后的云娜,“别让人靠近岳氏和贺氏。”

    “属下明白。”云娜闻言微微一笑,躬身应道,看来李云天终于开始反击了。

    马顺等人守在诏狱的大门外,李云天出来后躬身把李云天送出了北镇抚司,虽然李云天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情但他岂敢真的这样做,故而老老实实地守在大门外候着。

    “大人,王爷派人守在了诏狱里。”等李云天的马车消失在街头的夜幕后,赵成匆忙赶了过来,低声向马顺禀报道。

    “速速派人,把这个消息通报副总管。”马顺的眉头微微一皱,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命令,他口中的副总管自然指的是王振。

    抓薛瑄和贺氏等人是王振的授意,故而马顺自然要把李云天来北镇抚司的事情第一次时间告诉王振,使得王振有所准备。

    “大人,那诏狱里怎么办,王爷的人在这里咱们办什么事情都不方便。”赵成先是向马顺一躬身接下了这个任务,随后一脸无奈地说道。

    “王爷已经关注诏狱们,咱们要是再做什么岂不是找死!”马顺瞪了一眼赵成,起身走回了北镇抚司,这家伙简直是猪脑子难道想要在这个时候招惹李云天不成?这岂不是自己找死。

    赵成讪笑着跟在了马顺的身后,心中暗自祈祷这场风波尽快平安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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