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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点小驸马     败家子的逍遥人生txt下载     败家子的逍遥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当以针灸之法

    刘博士沉吟了片刻,看着方休,说道:“手伸过来。”

    方休毫不犹豫将手伸到他的面前。

    刘博士如前世的老中医,摁住他的手腕,良久,才松开。

    面色古怪,看了方休一眼,喃喃道:“脉象平稳,不似身患顽疾之人......”

    另一名御医道:“让老夫试试。”

    方休的手腕又被他摁住。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那名御医抬眸,道:“脉象确实平稳,不过,许多顽疾,单单诊脉,并不能定论。

    这不能为官的顽疾,世间罕见,想来,也不是这么容易便能诊断出的。”

    刘博士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附和道:“是极,是极,既是顽疾,自然不同于寻常之病,也不可用寻常之法......”

    他顿了顿,将目光放在方休身上,问道:“方才,方中郎将可曾说过,这顽疾发作时,头疼难耐?”

    方休本想说是头晕,可转念一想。

    头晕、头痛区别不大,头痛反而更能体现出这顽疾的可怕,于是点头道:“是。”

    “既然头痛,想必这病也属脑疾......”

    刘博士拿起地上的药箱,从中取出一根寸长的银针,说道:“脑疾,还需用这银针诊治,方中郎将,来来来,莫怕,莫怕,这等顽疾,扎一针就好了。”

    方休看着那根银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差点脱口而出:老子没病,别扎老子!

    强忍住转身逃跑的冲动,问道:“能不能不扎针?”

    刘博士一边施针,一边道:“方中郎将,切莫讳疾忌医,老夫这针灸之法,乃祖上传下来的,有病治病,没病还能健身,来,你躺稳了!”

    说着,拿着银针便朝方休走去。

    这么长的银针,扎下去,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方休又退后了一步,几乎就要逃跑,却徒然想起......自己这是在方府,不是皇宫,更不是他太医署!

    在方府,一切,还不都是本少爷说了算,本少爷说不扎针,你便是医术再高明,又有何用?

    方休想到这,冷静下来,不再后退,只是看着刘博士,淡淡地道:“先生还是将银针收起来吧,不然到时出了意外,对你我都不太好......”

    “意外?”

    刘博士面露怒容,气呼呼地道:“老夫这针灸之法,传承百年,太医署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医脑疾,下可健身,岂会出现意外!”

    方休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说道:“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刘博士觉得自己医术受到质疑,余怒未消,冷哼一声:“那是什么意思?”

    方休看着他灰白的胡子,良久,方才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

    两位御医见状,觉得全身一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刘博士定了定神,心道:老夫乃太医署博士,地位仅次于太医令,数十年来,诊病无数,还怕你一个小小的左中郎将?

    便是你爹,定远将军,在老夫面前,那也宛如一个孩子!

    想到这,刘博士不由多了几分底气,冷声道:“老夫是奉了圣命,来为你诊病,你若不配合,便是违背圣命。

    到时,若让陛下知道,即便老夫有心护你,也无能为力。”

    听见这话,方休却笑了……

    那笑容落在两位御医,尤其是这刘博士的眼里,竟让他如临冰窟,全身上下都升起一股彻骨的凉意。

    方休一边笑,一边看着他,问道:“先生可知道,学生除了不能为官,还患有其他顽疾?”

    刘博士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何病?”

    方休道:“脑疾,又称失心疯!”

    寻常人患了失心疯,便疯疯癫癫,犹如狂犬,即便偶尔清醒时,也羞愧难当,恨不得藏在家里,一刻也不出现。

    此子患了失心疯,倒彬彬有礼,翩若君子,谈起脑疾,竟颇有几分自傲之色。

    实在......匪夷所思。

    “刚好,老夫这针灸之法,也可医诊失心疯,多说无益,快来躺好,让老夫扎上一针,便什么都好了。”

    刘博士显然没有意识到方休这话的另外一层含义,仍没有放弃的意思。

    方休见此,只得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来人,关门,放小纯!”

    方休猛地抬头,大吼了一声。

    正堂外,十几个方府护卫闻声而动,如疯狗一般,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大门锁死。

    一时之间,整个正堂暗了下来,只有几处窗户勉强透过一些阳光,让一切都蒙上一层阴影。

    两位御医何时见过这个阵仗,一时竟被吓住,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博士更是大惊失色,颤抖的手指向方休,语带恐慌道:“你,你要干什么!?”

    方休并没有理会他,看向身边的白小纯,吩咐道:“将这两个老东西给本少爷绑起来,本少爷要亲自为他们施针!”

    白小纯作为方休的忠实狗腿子,当初张文面前,都敢指鹿为马,指责其辱骂陛下,更何况是面对两个御医。

    二话不说,大声应道:“是,少爷!”

    说着,便露出狰狞的笑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两位御医。

    其后,几名方府护卫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不管了,天塌下来,还有少爷顶着,干!

    “老,老夫乃太医署博士,你,你们怎可如此!”

    “这,这成何体统,放手,快放手!”

    任由两人哭天喊地,白小纯还是带着护卫将他们绑的严严实实。

    方休走上前,看了一眼,不由赞叹。

    小纯这绑人的手艺是越发娴熟了,不错,不错......

    双手双脚均被麻绳绑住,刘博士早已没了刚才医术圣手的风采,灰白的头发披散开来,一双布满皱纹的眸子,死死盯着方休。

    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话,道:“小子,老,老夫乃是奉了圣命,你胆大包天,竟敢抗旨不尊,你,你......”

    气到极致,想骂人。

    却想起圣人的教导,当以德报怨,于是......只得憋在心里,一直到脸都红了,才忍不住骂道:“你粗鄙不堪,有辱斯文!”

第六十二章 老先生

    本以为被如此痛骂,眼前这小子定会呕血三升,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却没想到,他竟一脸淡然,好似旁人骂的不是他一样。

    脸皮......竟这般如城墙厚?

    其实,方休还真没觉得眼前这老头是在骂自己。

    前世在孤儿院长大,什么样的侮辱没有见过。

    上学,别的孩子骂他没有娘没有爹,他从不皱一下眉头。

    你骂我,我便打你,打到你不敢骂我!

    这......是他小学时便领悟的道理。

    穿越到楚国,顶着纨绔败家子的名头,走在街上,被人认出来,经常会被骂上一句人间渣滓,他也浑然不在意。

    如今,他已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声音,都需去理会。

    但他没有理会刘博士,单纯是因为他没觉得是在骂自己。

    粗鄙不堪,白小纯和这几名护卫动手的姿势,确实有些不雅观。

    有辱斯文,什么是斯文?

    本少爷为何不知道。

    因此,方休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面露笑容,说道:“两位老先生莫怕,只是诊病而已。

    学生这针灸之法,乃是祖上传下来的,有病治病,没病还可以健身。

    两位老先生纵然没病,上了年纪,扎上一扎,养生健身,也是好的......”

    刚才还骂老东西,转眼间又变成老先生。

    只得说,这变脸的本事练到了极致。

    两位御医听见‘老先生’三个字,先是暗骂方休几句,随即又放下心。

    即是老先生,总该有几分尊重吧......

    这针,想必不用扎了。

    可听到后面几句话,他们的脸色却变了。

    原本苍老的脸,变得煞白。

    祖上传下的针灸之法?

    你小子祖上十辈,那都是拿刀砍人的丘八!

    何来针灸之法传下,你这一针,老夫这般行将就木的老骨头,如何承受的住。

    还不如干脆杀了老夫吧!

    这话,却是不敢说出口......

    因为看此子的架势,若真说出口,指不定便出门寻刀,咔咔两下,老命便交代在这了。

    “方,方中郎将,有话好说,何必闹到这般不可开交的地步,是,是吧......”

    眼看方休手里拿着银针,越走越近。

    刘博士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强挤出笑容,颤声道。

    另一位御医此刻也回过神,忙不迭附和道:“对对,方中郎将既不想扎针,便不扎针。

    老......我等行医多年,脑疾也医了不少,换个法子,效果也是一样的。”

    方休看着他们,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方才不是两位老先生说,这针灸之法,扎上一扎,无病也可养身,如何又开口,不愿扎针?”

    两位御医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尴尬之色,却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来,两位老先生是怕学生手艺不精,扎错了位置......”

    方休叹了口气,说道。

    刘博士听见这话,忙道:“若方中郎将有心学这针灸之法,老夫愿收你为徒,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收本少爷为徒?”

    方休面色古怪,看着这刘博士,心道:老子才没你这没骨气的师傅!

    叹了口气,说道:“刘老乃太医署博士,学生祖上至今,不过丘八而已,如何能拜您为师。”

    说完,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身旁的白小纯,将银针递给他,说道:“小纯,这针给你,你来动手。”

    白小纯一怔,苦笑道:“少爷,小的哪里懂得针灸之法啊......”

    方休又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就是不懂才好,不懂便心无杂念,想扎哪里便扎哪里,随心所欲,方为大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对,无为而治,想来,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无......无为而治......

    两位御医吓的瑟瑟发抖,年迈的身子好似筛糠。

    白小纯下意识地看向他们,为难地道:“少,少爷,小的,小的见不了血。”

    “你以为本少爷为何让你动手?”

    方休冷哼一声,说道。

    见......见血......

    两位御医又是一颤,几乎就要吓晕过去。

    “少爷,可......”

    白小纯这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休一脚踹在地上,怒道:“没用的东西,今天,这针,你扎也得扎,不扎也得扎,再不听话,给本少爷滚出方府!”

    听见这话,白小纯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拍干净,便伸手接过银针。

    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定,咬牙道:“小的......扎!”

    “呃......呃......”

    一位御医见状,终于承受不住,仿若得了心梗,呜咽两声,直直倒在地上。

    方休吓了一大跳。

    还没动手,怎么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这位御医,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

    心里虽这么想,动作却没有一点怠慢。

    从桌上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猛地窜到那位御医的身旁,将其身上的绳子切断。

    伸出手,放在他的鼻前,试探了一下。

    尚有鼻息,应该只是吓晕了,并无大碍。

    一旁,刘博士眼睁睁地看着方休拿着刀冲过来。

    心中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极致。

    原先还只是扎针,现在倒好,直接上刀子了。

    这是不给老夫留活路啊......

    好狠毒的心!

    刘博士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凄凉。

    想老夫年幼便跟随师傅上山采药,十岁便熟读医书,十五岁便救人无数,二十岁便进入太医署为医师……

    五十岁终成大道,为陛下所重,距离太医令仅一步之遥。

    最后竟然栽在一个尚未及冠的小疯子手上......

    命,这都是命!

    刘博士一阵心哀,临死之前,终于明白,来时,同僚那句‘保重’是何意。

    许久,身上并没有传来任何痛苦。

    刘博士缓缓睁开眼,见方休站在面前,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这自己,不由一怔,喃喃道:“这里便是地府?似乎与人间并无不同......”

    听见这话,方休的神色更加古怪,说道:“先生还没死,如何看得到地府景象?”

    “老夫......没死?”

    刘博士微微一怔,好似呆了一般,许久,没有言语。

    方休看着他,心里竟有些过意不去。

    这老头......莫不是被自己吓傻了?

第六十三章 老臣委屈

    方休看着他,淡淡地道:“学生只不过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两位先生不必害怕......”

    开玩笑?

    又是扎针,又是动刀,你特么告诉我,这是开玩笑!

    饶是如刘御医这般有修养的人,也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

    可......一刻没有走出方府,便一刻没有安全。

    他只好陪着笑,想说些什么,憋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词,最后来了一句:“方中郎将真乃......性情中人啊!”

    一旁,白小纯见到这一幕,心中十分诧异。

    原来这种威逼利诱,不,威逼......的下作手段,在这些读书人的眼里,竟是性情所致?

    搞不懂,实在搞不懂......

    方休听见这话,也是晒然一笑,问道:“不知老先生,接下来准备如何医治学生的脑疾?”

    这人畜无害的笑容,落在刘御医的眼睛里,竟让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忙不迭道:“方中郎将身体好得很,没有脑疾,不需要医治,老夫回去以后便禀告陛下......”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方休打断。

    “怎么会没有脑疾,你觉得本少爷像是没有脑疾的人吗?”

    方休恢复了之前的恶霸作风,不善地打量着刘御医。

    刘御医徒然反应过来,急忙改口:“不不,有病,而且病的很重!”

    方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既然病的很重,那该如何医治,可要扎针?”

    “扎针......”

    刘御医看了一眼方休手中那根寸长的银针,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恐惧之色,急忙摇头。

    “不不,不扎针,方中郎将这病虽是顽疾,却不可用药,依老夫看,只需要静养一些时日,便可痊愈。”

    这老头......够上道!

    怪不得人家能混到太医署博士的位置。

    方休对他这番说辞十分满意,笑道:“老先生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

    刘御医不住点头。

    方休面露笑容,摆了摆手,冲身旁的白小纯道:“刘御医乃是太医署博士,医术圣手,怎么能坐在地上,快,去将刘老先生扶起来。”

    白小纯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上前为刘御医松绑,并将他扶到了太师椅上。

    没了绳子的束缚,刘御医觉得全身一阵轻松。

    可……腿已经麻木。

    若不是有人搀扶着,还真站不起来。

    坐回太师椅,抿了口茶,稍稍定了定神。

    刘御医这才发现,与自己同行的同僚竟不见了踪影。

    匆匆一瞥,只见那位同僚,正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这一幕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光天化日之下,方休此子......竟真敢谋害朝廷大臣?

    一股彻骨的凉意袭来,随即又是一阵侥幸。

    还好,躺在地上的不是自己。

    方休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看着刘御医,说道:“先生为学生诊病,学生感激不敬,不如留下用了晚膳,再回宫禀告也不迟。”

    刘御医现在已经摸索出方休说话的规律。

    只要他自称学生,称自己为先生,便说明他的行为举止正常。

    若他自称少爷,那便大事不妙,自己必定遭殃。

    趁着此子现在还算正常,赶快离开才是上策。

    鬼知道再在这里呆上片刻,他会不会像之前那样,突然发疯。

    于是,忙道:“方中郎将的好意,老朽心领了,不过陛下那边,还在等着,万万不可怠慢了圣命,下次,下次吧......”

    方休脸上露出惋惜之色,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下次。”

    听见这话,刘御医心中狂喜,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只是匆匆起身,朝方休行了一礼,说道:“方中郎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朽便先行告退了。”

    方休也起身,说道:“学生送送先生。”

    “送君千里,终于一别,方中郎将还请留步......”

    这番景象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再正常不过了。

    可了解其中内情的白小纯和方府护卫们,却十分诧异。

    怎么这老头挨了绑,还好似没事人一般。

    要不说人家能当御医,自己只能做个奴仆呢......

    方休目送刘御医离开正堂,脸上仍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表情才发生变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老不死的东西,还想扎本少爷,he......tui!”

    说完,目光看向白小纯,说道:“走,回去吃火锅。”

    火锅?

    白小纯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睛中放出光芒,乐呵呵地道:“好嘞,小的这便去准备......”

    ............

    一个时辰后,方家正堂,一双饱经沧桑的眸子缓缓睁开,四处看了一眼。

    发现周围竟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甚至,什么都看不见。

    深深的恐惧袭来,一个无比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

    “难道......老夫死了?”

    被众人遗忘的御医自言自语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苍老的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老夫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皆仰仗自己。

    如今,老夫没了,他们在这京师,该如何自处?

    除此之外……

    老夫行医多年,虽救人无数,却也医死了不少人。

    若他们怀恨在心,趁机报复,又该如何。

    心里想着家里的妻子儿女,这位御医心忧成疾,脑袋一阵发晕。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便两眼一抹黑,又倒了下去。

    ............

    养心殿,暖阁。

    楚皇看着憔悴到了极致的刘御医,一脸诧异,问道:“刘爱卿不是为安平伯子诊病去了吗?”

    刘御医跪在地上,颤声道:“陛,陛下......”

    话未出口,已是老泪纵横。

    楚皇本就仁厚,看见这一幕,自然不忍,开口安慰道:“刘爱卿不要哭了,发生什么事情,说与朕听,朕一定为你作主。”

    刘御医听见这话,想起在方府遭遇的一切,心更加痛了......

    泪如雨下,止不住。

    年逾半百的人,竟哭的像个孩子。

    楚皇知道,此刻什么安慰都是徒劳,于是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足足哭了半炷香的时间,刘御医的泪水才堪堪止住。

    抬眸,泪眼婆娑地看着楚皇,大声道:“陛下,老臣委屈啊!”

第六十四章 臣冤枉

    刘御医一把鼻涕一把泪:“老臣奉陛下的圣命,前往方府为安平伯子诊病,没想到......”

    想到伤心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抹干净了,才继续道:“那小子竟将老臣祖上传下的银针夺去,又命府中恶奴绑了老臣,扬言要用银针扎老臣的脑袋。

    老臣这具残躯,已是行将就木,如何能承受的起这般折磨。

    随老臣同行的同僚看不惯他如此行事,便说了他几句,没想到,他竟拿出一把刀子,将老臣那位同僚......”

    说到这,已是伤心到了极致,连话都说不出。

    楚皇一开始,脸色还只是阴沉了些。

    毕竟那小子患有脑疾,见到御医,讳疾忌医,一时病发,倒也能理解。

    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却是怒不可遏,腾的一下从龙椅之上站起。

    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尔等是朕派去的,他不好生相待也便罢了,竟敢行加害之事,简直胆大包天!”

    刘御医拜倒在地,哭道:“陛下一定要为臣等作主啊!”

    楚皇心中震怒,看着几乎哭成泪人的刘御医,冷声道:“传朕旨意,命金吾卫前往安平伯府,捉拿方休,朕......要亲自审问他!”

    此话刚出,候在一旁的刘成,忙不迭躬身:“是,陛下。”

    ............

    方府,后院。

    石桌上,特制的铜锅冒着热腾腾的气。

    方休、秀儿、白小纯和之前那位随行的御医围坐在一起,时不时的夹起一片肉,放入锅中。

    严御医第一次品尝火锅的滋味,便深深的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沾了特制酱料的羊肉仍滚烫,就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烫的嗷嗷直叫。

    秀儿见到这一幕,不由笑了,又觉得不好,强忍住笑意,起身,夹起一片涮好的毛肚,放入少爷的碗里。

    方休将毛肚放进嘴里,也觉得有些好笑,说道:“宫中已有刘御医禀告,先生不用着急,慢慢吃。”

    严御医听方休提起刘御医,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愤愤之色,说道:“我与刘润共事十余年,今日方知其本性......”

    说到一半,似乎觉得在外人面前说这些不太合适,又停下。

    方休听了,只是晒然一笑。

    他当然明白这位严御医的意思。

    大难临头时,同林鸟尚且各自飞,更何况是同僚。

    不过,他也却没有想到,那刘御医竟害怕自己到这般地步。

    看见同僚倒在地上,不管不顾,只想着一个人逃回宫。

    就连身边还有亲军随行这件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哎......”

    想起了伤心事,严御医吃火锅也没有刚才那般香了,一双饱经沧桑的眸子望向远处。

    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洒下月光,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方休见他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出声安慰道:“人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便说学生……

    虽出身勋贵,又有何用,还不是身患顽疾,既不能为官,也不能造福百姓,空有一身抱负,却无施展之地,时不时,脑疾还会病发......”

    严御医抬眸,看了方休一眼。

    心道:你个臭小子坏得很,老夫信你才怪!

    方休正感慨自己命运多舛,院子外突然传出动静。

    刚准备让白小纯出去看看,便有一队身披铠甲的亲军手持刀剑,冲了进来。

    为首之人,一脸狰狞,身上透出一股煞气,刚迈入院子,大声吼道:“方休何在!”

    方休见他们这副架势,心里‘咯噔’一下。

    脸上却是风轻云淡,拍了拍秀儿紧攥的小手,起身,说道:“我就是方休,你们是谁,有何事?”

    那名亲军首领,上下打量了方休一眼,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挥了挥手,吼道:“陛下有命,捉拿安平伯子方休,进宫面圣......来人,带走!”

    话音刚落,几名亲军就冲上来,用绳子绑住方休,押着他赶往宫中。

    看着气势汹汹的亲军,方休的内心第一次如此忐忑不安。

    方府距离皇宫并不近,本就漫长的路程,因为心情焦灼,显得更加遥远。

    双手被绑住,一直到了暖阁,才被解开。

    抬眸,看着一脸怒容的楚皇,方休二话不说,大声吼道:“陛下,臣......冤枉!”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

    坐在一旁的刘御医,被吓了一跳,强忍住,才没有起身逃跑。

    楚皇则是一脸黑线,冷声道:“你说你冤枉......好,说来听听,朕如何冤枉你了......”

    方休瞥了一眼身旁的刘御医,脖子一梗,道:“臣有脑疾。”

    “......”

    此话一出,楚皇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有脑疾便可胡作非为,嚣张跋扈......加害朝廷大臣!?

    你可知,欺君罔上,乃是死罪!”

    方休微微一怔。

    胡作非为,嚣张跋扈,倒还可以理解。

    这......加害朝廷大臣,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陛下冤枉臣,臣没有胡作为非,没有嚣张跋扈,没有加害朝廷大臣,更没有欺君罔上。”

    方休一脸委屈巴巴,辩解道。

    楚皇的怒火到达了极致,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事到如今,还想狡辩,朕问你,朕派去的御医,如今在何处!?”

    方休看向身旁的刘御医,说道:“刘御医不是在这里坐着吗?”

    楚皇看着方休,见他表情不似作伪,心中升起一股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朕说的不是刘御医!”

    楚皇冷声道。

    方休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说道:“陛下说的可是严御医?”

    楚皇仍在气头上,只是冷眼看着方休,并没有理他。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怪不得楚皇这次如此大动干戈,连亲军都派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方休看着楚皇,大声道:“严御医如今正在臣府上吃火锅,分毫无损,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到臣府上的亲军。”

    虽然不知火锅是何物,但听他话里的意思,绝非毒物......

    楚皇听见方休的话,看了一眼身边的刘成。

    刘成立刻会意,行了一礼,便走出暖阁,片刻之后,回到楚皇身边,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楚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过,这次,他的目光看的却是刘御医......

第六十五章 入宫当值

    楚皇冷冷地看着刘御医,说道:“严卿家在方府被人所害,可是卿家亲眼所见?”

    听见陛下称呼自己卿家,而不是爱卿,刘御医下意识觉得不妙。

    偷偷瞥了一眼方休,咬了咬牙,回道:“老臣虽没有亲眼看见,可方......中郎将拿刀冲向严御医,老臣却看的一清二楚。”

    方休目光转向刘御医,说道:“我拿刀,是给严御医削苹果,怎么落在刘御医眼里,便是行凶害人了?”

    削......削苹果......

    这话敢再假一点吗?

    刘御医看向方休,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还没出口,便被楚皇打断:“既然你没有看见,如何确定严卿家被人所害,又如何到朕面前哭诉?”

    刘御医听见这话,心里顿时一凉,忙不迭跪在地上,叩首道:“老臣该死......”

    楚皇冷哼了一声,站起身,说道:“朕从前便说过,偏听偏信乃为君大忌,朕一直铭记于心,没想到,今日,竟又犯了同样的错,朕......”

    叹了口气,继续道:“朕乏了,刘卿家,你下去吧。”

    刘御医明白。

    严御医没有遇害,便说明自己之前的话,全都是毫无根据的诽谤。

    无论事实如何,真正的责任在谁,陛下都已不在意,他在意的是......

    信任的臣子,欺骗了他。

    陛下仁厚,没有任何惩罚,已是格外开恩。

    若继续辩解,最后的结果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便不好说了。

    虽然心里不服气,却无可奈何。

    刘御医面露苦色,重重叩首:“老臣......告退。”

    他走后,楚皇看着方休,淡淡地道:“你也下去吧,回去好生准备,明日入宫当值。”

    方休有些懵。

    这是什么意思?

    刘御医没说过,自己有不能为官的顽疾吗?

    虽然很不情愿,可看楚皇这架势,饶是胆大如方休,也不敢再放肆,行了一礼,说道:“臣遵命。”

    说完,徐徐退去,离开了暖阁。

    一时之间,暖阁只剩下楚皇和贴身宦官刘成。

    楚皇好似有些疲惫,坐回龙椅,轻声道:“斟茶。”

    刘成忙不迭将茶杯满上。

    楚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口问道:“依你看,这方休是真傻,还是装傻?”

    刘成躬身,回道:“奴婢以为,真正的傻子,恰是有大智慧之人,便如......方中郎将这般。”

    楚皇回头,看了刘成一眼,摇了摇头,却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从案头上拿起一叠奏章,细细看起。

    ............

    方府。

    回到院子,已是深夜。

    秀儿和白小纯都没有入睡,而是在门口等着自己。

    方休安慰了他们几句,便回到房间。

    来回奔波这么一趟,即便他有再多的精力,也已被消磨殆尽。

    一躺到床上,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已是第二天正午。

    秀儿早早便在房门外等候,一听房里传来动静,立刻推门走入。

    昨天,少爷回府时说过,今早可是要入宫当值的。

    作为少爷的贴身丫鬟,自然要将一切都打理好。

    因此,整晚,她都没怎么睡好。

    天还没亮,便起床,整理少爷的衣物,烧好了热水,站在门口候着。

    万事俱备,只等少爷睡醒。

    方休睁开眼,还没回过神,耳边就一道软糯悦耳的声音:“少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第一次入宫当值,穿戴自然要讲究些。

    平日里,方休的衣服全都是小丫鬟打理。

    以往,她对此便格外上心,今日更是如此。

    挑选的玉佩、衣物,均是极品,且搭配得当。

    换好衣服,站在铜镜前,照了照。

    方休自己,都不由赞叹一声:好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贵公子。

    小丫鬟站在一旁,看着穿戴好的少爷,俏脸通红,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少爷入宫去了,你在家里好好的,不要到处乱跑,被人欺负了,可没少爷护着你。”

    小丫鬟本就通红的俏脸更加红了,小声道:“秀儿是少爷的贴身丫鬟,不会有人欺负秀儿的......”

    在这个时代,贴身丫鬟大都会成为主人的侍妾,更何况秀儿还深受少爷和夫人的宠爱。

    府里的下人们,自然懂得这意味着什么,因此,没人敢欺负秀儿。

    方休对此也心知肚明,揉了揉秀儿的小脑袋,就迈步走出了院子。

    方府外,早有马车等候多时。

    走上马车,朝秀儿挥了挥手,马车就缓缓前进,踏上了前往皇宫的路。

    楚国的皇宫分为内城、外城。

    内城便是后宫,乃是皇室衣食起居的地方。

    外城,则是文武百官办公的地方。

    亲军十六卫,其中有八卫就驻扎在皇宫外城的外围,负责皇宫的安全。

    也是皇帝最直接的武备力量,大楚天子近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这八卫的亲军祖上大都有过从龙的经历,与普通的士卒比,忠诚毋庸置疑。

    其中校尉、中郎将,乃至将军,均是勋贵之后。

    因此,皇帝对其也是十分信任。

    马车停在距离皇宫五百步的位置,便不能再向前。

    方休从马车上下,径直走入宫中。

    这两日,进出皇宫频繁了些,导致拱卫的亲军都认识了这张面孔。

    没等方休出示入宫的腰牌,便主动放行。

    羽林卫新来了位左中郎将,姓方,乃是定远将军安平伯之子。

    在亲军中,已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羽林卫的营地,不少人聚在一起,只为了谈论这位方中郎将。

    “听说,新来的方中郎将是个无恶不作的人间渣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曾经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辱良家女子......”

    一个看上去有些消瘦的年轻士卒,兴致勃勃地对周围的同僚说道。

    身旁,另一士卒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不会,如果那方中郎将真的如此不堪,陛下怎么会赐他校阅头名?”

    “可能......陛下只是念着定远将军劳苦功高,才如此厚爱他的儿子?”

    “劳苦功高的又不止定远将军一人,其余勋贵子弟,怎么没见得到陛下的厚爱,依我看,这位方中郎将,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第六十六章 不好对付

    一个校尉看见士卒聚在一起,吼道:“你们这群狗崽子,竟敢偷懒,难道本校尉拿鞭子,你们才知道好生操练!”

    士卒们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听见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如惊弓之鸟,瞬间散开。

    那校尉仍站在原地,嘴里骂骂咧咧。

    这时,大营外,出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翩翩贵公子。

    校尉目光望去,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快步迎了上去。

    “卑职梁虎,见过方将军。”

    梁虎朝方休行了一礼,站得笔直,刚毅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看上去狰狞可怖。

    方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问道:“本将军的营帐何在?”

    梁虎拱手道:“营帐在前方,卑职随将军前去。”

    羽林卫乃是亲军十六卫之首,精锐中的精锐。

    一路走过,所有士卒都是虎背熊腰,身体无比强壮,且纪律性极强。

    虽有几人侧目望向方休,却只一眼,便又转回去,专注于校场操练。

    亲军十六卫,严格来说,只有八卫。

    便如羽林卫,实际上分为两个部分,左右各一卫。

    方休当值的是右羽林卫。

    楚国以左为尊,所以理所应当,右羽林卫稍弱一些,营帐比之左羽林卫也简陋一些。

    方休对此,并不在意,进了营帐,四处打量了一眼。

    觉得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最起码......还有睡觉的地方。

    梁虎领方休到了营帐,停住脚步,端端正正的站好,行了一礼,说道:“这里就是将军的营帐,将军若有吩咐,只要与外面的士卒招呼一声,卑职立刻便会来见将军。”

    对这个行事不卑不亢,分寸得当的汉子,方休还是十分满意。

    挥了挥手,说道:“本将军知道了,若没有其他事情,你便下去吧。”

    梁虎拱手:“卑职告退。”

    说完,徐徐退去。

    梁虎走后,诺大的营帐只剩下方休一人,一时之间,显得空荡荡的。

    方休四处看了看,觉得无趣,就寻了一个毯子,躺在上面,开始闭目养神,心里想着。

    如果未来的日子都像这样,那么......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

    与方休营帐相隔数百步,有一处营帐。

    右羽林卫的右中郎将,和他手下的几名校尉,正聚在一起,商讨如何对待这位从天而降的左中郎将。

    其中一名校尉一脸愤愤不平之色,怒道:“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竟派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子,任我们羽林卫的左中郎将,那姓方的毛头小子何德何能,担当得起如此重任?”

    “杨兄说的对,那小子上了战场,怕是连刀剑都握不住,不吓的哭爹喊娘就不错了……

    何德何能,竟然能做左中郎将,老子第一个不服气!”

    另一名校尉附和道。

    “够了!”

    坐在首座的青年挥了挥手,说道:“陛下派他做左中郎将,自有深意,尔等不要擅自揣摩。

    本将军让你们来,也不是听你们抱怨,是让你们商讨,如何应对这位左中郎将......”

    青年姓孙,单名腾字。

    祖上从龙,博得一个新宁伯的封号。

    及冠时,参加校阅,高中乙榜第二,被陛下封为龙武卫校尉。

    在军中摸爬滚打十余年,才从一个小小的龙武卫校尉,晋升为羽林卫右中郎将。

    本以为这次能更进一步,成为梦寐已久的左中郎将。

    没想到,原本属于他的位置,竟被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子夺去。

    他的心里自然比这些抱怨的校尉更加难受。

    可难受归难受,有些事情,还必须去想。

    亲军十六卫中,职位最高的乃是将军,其次是左中郎将,右中郎将,校尉,伍长。

    将军一般不问操练之事,因此,这大营中,实际的最高统帅就是左中郎将。

    依照惯例,新官上任三把火。

    隔壁,虎豹卫的左中郎将上任时,便烧了一把旺火。

    罢免了一众校尉,换上自己的亲信,又是整顿军纪,又是加强操练,闹得虎豹卫的亲军苦不堪言。

    类似的事情绝不能在右羽林卫发生!

    孙腾脸色阴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良久,方才说话的校尉开口道:“一个尚未及冠的毛头小子,懂什么,这羽林卫终归是咱们孙将军说了算,若他不识好歹,胆敢造次,咱们便去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此话一处,其余校尉都是齐声附和。

    “说的没错,在这羽林卫,咱们只听孙将军的,他算什么东西?”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怕是吓一吓,就哭天喊地,回去找他爹娘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大笑。

    可笑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左中郎将的爹是谁来着?

    想到这一茬,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了。

    定远将军......那是出了名的护短。

    虽然,他人在青州,可若让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在羽林卫被人欺负了......

    凭定远将军的功劳,陛下一定会好生安抚。

    到时候,倒霉的不还是他们。

    孙腾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更加阴沉。

    一时之间,整个营帐鸦雀无声。

    这时,一个士卒闯入营帐,行了一礼,大声道:“禀告将军,方中郎将到了。”

    孙腾面无表情,看着他,问道:“在什么地方?”

    士卒回道:“方将军一到大营,就直奔营帐,至今没有出现。”

    听见这话,孙腾和一众校尉都陷入了沉思中。

    依照以往的经验,左中郎将第一天上任,会巡视一圈大营。

    而后,召集众校尉与右中郎将,高谈阔论。

    在接下来的几天,‘寻衅滋事’,杀鸡儆猴,用以彰显自己的威严。

    可……这位方中郎将却不按常理行事,一开始就回到营帐,什么也不做。

    若他像虎豹卫那位左中郎将一样,一出场就立下马威,到还好。

    无论孙腾,还是众校尉,都有对付他的办法。

    可他什么都不做,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

    孙腾和众校尉不由忐忑起来,心道:这位方左中郎将不像想象中一样好对付啊!

第六十七章 元气满满的一天

    沉默了许久,孙腾皱着眉头,挥手道:“去方将军的帐前候着,若有什么事情,立刻向本将军禀告。”

    那士卒躬身道:“是,将军!”

    说完,徐徐退去。

    他走后,一名校尉不解的问道:“这小子想做什么,为何直奔营帐?”

    另一名校尉想了想,回道:“难道......他自知实力不足以抗衡将军,就自暴自弃?”

    “不是没有可能......”

    听着手下校尉们的议论声,孙腾莫名变得有些烦闷。

    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将军一个人静静。”

    几名校尉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都起身,行礼告退。

    诺大的营帐内,孙腾从案下取出酒杯,倒了杯酒,猛灌一口,自言自语道:“方休,你究竟要做什么?”

    ............

    方休一觉醒来,已经过了申时。

    睁开朦胧的双眼,举目四顾,有些茫然。

    这是在哪?

    片刻之后,回过神。

    原来自己还在宫中当值。

    天黑了,该回家了。

    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从毯子上起身,径直走出营帐。

    帐外,一个士卒站得笔直,看见方休,忙不迭行了一礼,恭敬道:“见过将军!”

    方休摆了摆手,便往前走去。

    羽林卫驻扎的营地距离宫门并不远,不需要引路,顺着来时的记忆,他自己一个人便出了宫。

    宫外,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走上马车,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墙,方休不由感慨一声:“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啊......”

    ............

    天都黑了,为何左中郎将那边还没有传出一点动静?

    越是平静,众校尉心里就越不安。

    下值后,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孙腾的营帐。

    孙腾看着他们,问道:“方休今日可曾找过你们?”

    众校尉都是摇头。

    孙腾脸上浮现一丝诧异,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一个也没有?”

    众校尉面面相觑,也不太相信。

    不管如何,他也是左中郎将,上任第一天,竟然只是在营帐里待着?

    实在......有些奇怪。

    孙腾想了想,说道:“今天守在方休帐外的是谁,让他过来,本将军有话问他。”

    片刻之后,之前那名士卒走入营帐,恭敬道:“见过将军。”

    孙腾看着他,问道:“方将军今天都做了什么,你可知道?”

    那士卒回道:“方将军只是待在营帐里,一直到天黑才出来。”

    孙腾又问:“那他现在在哪?”

    士卒想了想,说道:“卑职刚才见方将军往营外走,想必是回家了。”

    回......回家......

    众校尉面面相觑,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惊讶之色。

    孙腾也是一脸诧异,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将军。”

    士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营帐。

    他走后,营帐里,众人陷入了沉默。

    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最后,孙腾皱着眉头,摆手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一名校尉抬头,看着孙腾,问道:“将军,那方休,卑职等该如何应对?”

    孙腾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句话:“以不变......应万变!”

    ............

    事实上,才短短几日,他们便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

    这位方中郎将,每天在营帐中,竟然真的只是睡觉。

    从早上睡到晚上,偶尔士卒送去热茶,也会撞见他在著书。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校尉们早在得到消息时,便做足了准备,此刻,倒没派上一点用场。

    至于孙腾......比之前更加郁闷了。

    本以为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血气方刚的年纪,定然会闹出一番动静。

    到时候,只要稍微撺掇一下,便可引起他与众人的矛盾。

    时间一长,必定有人心生不满,到陛下那里告状。

    陛下一时震怒,说不定,这左中郎将的位置便换成自己了。

    可......

    这位方中郎将却什么也不做。

    不做事,也就不会做错事,更不会与校尉们产生矛盾。

    有一位不成天挑刺、不没事找事的上官,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不说别人,就连他手下的那几名亲信校尉,对这方休的态度,也由一开始的敌视渐渐转变成了无视。

    孙腾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只好成日待在营帐里,借酒浇愁。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瞬即逝。

    不知不觉,已是半个月后。

    一阵温暖的春风拂过,空气中最后一点寒意,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四处都是生机盎然,一片欣欣向荣。

    方府院子里的柳树,发出的嫩芽也已经长了不少。

    今天是休沐的日子。

    方休如往常一样,搬了一把太师椅,坐在庭院,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

    隔壁的一处院子里。

    秀儿和方府的小丫鬟们捧着一本《聂小倩》,看的津津有味。

    读到某处,一个小丫鬟脸上露出惊异之色,脱口而出:“聂小倩竟然是鬼,怪不得只在天黑时才会出现......”

    另一个小丫鬟听见这话,问道:“你们说,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

    秀儿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上元节那晚,少爷毫不犹豫地拿起瓷片,放入嘴中的画面。

    想了想,小声道:“应该......没有。”

    那小丫鬟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秀儿俏脸微红,小声道:“因为少爷说没有......”

    这话一出,几名小丫鬟都是用别样的眼神打量着秀儿。

    “我发现,秀儿姐自从跟了少爷,什么话,都带着少爷。”

    “对对,少爷说没有,少爷说有,全都是少爷......秀儿姐,你是不是喜欢少爷?”

    “少爷生的如此英俊,又懂的那么多,谁不喜欢少爷?”

    一时之间,小丫鬟们纷纷开口,调戏起秀儿。

    秀儿听见这些话,俏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低着头,不说话了。

    小丫鬟们嬉戏玩闹了一会,见秀儿不说话,都觉得无趣,又转而讨论起城南的竹轩斋。

    “你们听说了吗?竹轩斋最近又要出新书了,好像......叫《射雕英雄传》。”

    “又出新书?《西厢记》和《聂小倩》,我还没看完呢,这竹轩斋也太厉害了,不到半个月,竟然能印出那么多好书......”

第六十八章 一售而空

    城南,如今的古井街热闹非凡。

    无数人慕名而来,其中不少乃是酒徒,存了半个月的银子,想要进春风楼,尝尝一醉方休的滋味。

    而大部分人则聚在竹轩斋的门口,排着队,抢竹轩斋的新书《射雕英雄传》。

    一个满脸胡渣的粗犷大汉,一边排队一边抱怨:“这竹轩斋能不能慢点再出新书,上次那本《西厢记》,老子就排了两三天的队才买到。

    这才几天,又出了本《射雕英雄传》,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让我家那个婆娘那么惦记!”

    周围排队的大都是成年男子,听见这话,都投去感同身受的目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不知排了多久,粗犷大汉终于到了竹轩斋的门口。

    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厮站在桌子后面,忙的头都不抬,问道:“《西厢记》还是《聂小倩》?”

    粗犷大汉听见这声音,眼眶中有晶莹的泪水打转。

    终于......到我了!

    “我要一本《射雕英雄传》。”

    粗犷大汉控制住情绪,颤声道。

    青衣小厮听了,立刻道:“一百文钱。”

    一百文?

    前两本书不都是五十文吗?

    粗犷大汉的脸不由有些抽抽,却还是从怀里取出一百文铜板放在桌上。

    青衣小厮收起钱,从桌下取出一本书,递给粗犷大汉,大声喊道:“下一位!”

    粗犷大汉知道后面还有无数人排着队,匆忙将书塞进怀里,便转身离开了竹轩斋。

    走出古井街,粗犷大汉取出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买到书,仔细的看了看。

    普通的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五个大字——射雕英雄传。

    翻开第一页,上面有金......后面那个字,他不认识,想来,是作者的名字。

    “真不知道这破书有什么好的,让那么多人排队也要买去看。”

    粗犷大汉颇有些郁闷的抱怨了一声,突然升起了翻开看看的冲动。

    回家的路上,鬼使神差的翻开后面的内容,看了起来。

    草原?

    方才看到第一页,上面所描写的画面就将粗犷大汉的目光深深吸引住了。

    哪一个男人,曾经没有幻想过在草原上纵马疾驰,拿着一把神弓,弯腰射大雕。

    看着,看着,粗犷大汉就入了迷。

    不知不觉竟将第一章看完了。

    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竟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可......仍意犹未尽。

    粗犷大汉内心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时,一个看上去体格健壮的妇女走出屋子,看见粗犷大汉,问道:“书买到了吗?”

    粗犷大汉不知在想些什么,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飞似的将书藏到了身后,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没有。”

    妇女看着粗犷大汉,那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像是看穿了什么,问道:“真的?”

    粗犷大汉脸憋得通红,咬了咬牙,说道:“去竹轩斋买书的人太多了,我没挤进去......明天,明天我一定把那本《射雕英雄传》给你买过来。”

    妇女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变了,伸出手,指向大汉的身后,冷声道:“没买到,那是什么!?”

    粗犷大汉脸色一变,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想要辩解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妇女见他这样,知道自己猜对了,眼泪瞬间便下来了,拉着粗犷大汉的胳膊,便哭天喊地:“你个没良心的,当年追人家的时候,说得多好,要一辈子对人家好,要什么都给人家买,哪怕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

    现在倒好,一本书都藏着掖着,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你究竟还爱不爱我了......”

    ............

    竹轩斋内,吕四看着手中的账簿,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过短短的半个月,原先刊印的《西厢记》已经全部售出。

    按每本三十文钱的利润计算,一万本,也就是三百两银子的纯利润。

    虽然跟一醉方休想必,差的还远。

    可就目前的趋势来看,未来在整个大楚,《西厢记》一日的销售量便可达到一万本。

    这样算下来,可就一醉方休要厉害的多了。

    最重要的,竹轩斋可不只有一本《西厢记》,还有少爷前些天新送来的《聂小倩》,也是大卖。

    不到三天,原先刊印的一千本就被一抢而空。

    每天,门外都聚集无数人,排着队想要抢购《聂小倩》。

    直到这时,吕四才真正领悟少爷的苦心。

    未来,这竹轩斋进账的银子,可要比春风楼多得多得多。

    做竹轩斋的掌柜,自然也比做春风楼的掌柜,前途远大的多。

    方府的管事很多,精明能干者也不在少数,偏偏此等重任,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实在是少爷厚爱自己啊!

    想起刚到竹轩斋时,自己不情愿的态度。

    吕四的脸不由红了。

    羞愧啊......

    随即,眼眶又红了。

    这是感动的,感动少爷对自己的信任。

    如今,竹轩斋成立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有超越万卷楼,成为京师书坊头牌的趋势。

    除了这些值得高兴的事情外,还有一件事情则深深的困扰着吕四。

    那就是供不应求的问题。

    竹轩斋的牌子已经打了出去,未来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前往竹轩斋购书。

    可......以竹轩斋如今刊印书籍的速度,远远达不到供应京师读者的地步。

    别看现在门外排的队足够长,经常不到正午,就骂骂咧咧的一哄而散了。

    原因很简单,书......卖完了。

    以往,各大书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脱销的情况。

    因此,对于竹轩斋而言,购置地产、宅子,用以加大生产,便迫在眉睫了。

    吕四想到这,不由激动起来,朝身后挥了挥手。

    之前那个张姓伙计忙不迭上前,问道:“掌柜的,有何吩咐?”

    吕四道:“备马车,我要回一趟府。”

    掌柜的是方府的管事,所说的回府自然是指方府。

    张姓伙计立刻会意,忙道:“小的这就去准备。”

    吕四点了点头,起身,走出门外。

    驻足,看着排着长队的人群,心中更加急切。

第六十九章 踏青

    当务之急,是尽快建立作坊,让书籍的刊印更加流程化。

    走上马车,吕四迫不及待地道:“去方府!”

    车夫见他神色焦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忙不迭驾着马车,赶往方府。

    原先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足足提前了一炷香的时间。

    吕四下车,跟门子打了声招呼,便径直走入后院,看见方休,走上去,恭敬地唤了一声:“少爷......”

    方休正在晒太阳,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竹轩斋出了什么事情?”

    吕四道:“竹轩斋没有出事,小的是有事想请示少爷。”

    方休点了点头,道:“说。”

    “是,少爷......”

    吕四端端正正的站在一旁,说道:“最近,竹轩斋的书已经远远不够卖了。

    之前存的一万本《西厢记》,三天前就已经卖完,新刊印的《聂小倩》,也是供不应求,您昨天送来的《射雕英雄传》,仅仅在斋内做了一点宣传,今日便有无数人排队求购......

    依小的看,我们不如在郊外买些宅子,专门用以刊印书籍,然后再运到京师,由竹轩斋贩售,这样一来,既省了银子,又可解决供货不足的问题。”

    方休想了想,说道:“按你说的办,所需要的银子,去找杨账房,从府里的账上出。”

    见少爷答应的如此爽快,吕四脸上不由露出兴奋之色,强忍住心中的激动,躬身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快步离开了院子。

    他走后,方休重新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找不回刚才惬意的感觉,于是,又睁开双眼。

    叹了口气,从躺椅上起身。

    大声吼了一句:“小纯!”

    瞬间,一道胖乎乎的声音从院门外,飞奔而入。

    人未到,声已至:“少爷,小纯来了,您有何吩咐?”

    方休看着他,不由感概一声。

    不亏是狗腿子中的狗腿子,够贴心。

    “上次让你找铁匠打造的烧烤架,准备好了吗?”

    白小纯躬身道:“准备好了,就放在别院,只等少爷您吩咐。”

    方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准备一下,本少爷要出去踏青。”

    “是,少爷!”

    听见踏青,还要带上烧烤架,白小纯的眼睛顿时放出光芒,激动地下去准备了。

    踏青这种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未免无趣了些。

    可惜,这片天地,方休认识的人不多。

    秀儿一个,吴毅一个,夏忆雪一个,除此之外,楚皇也算一个。

    这四个人中,唯一能陪自己的,就只有秀儿。

    于是,喊上秀儿,方休一行的马车出了京城。

    一路上,车马颠簸。

    可想到郊外美景,方休和秀儿心里都没有太多的抱怨,反而对这次踏青更加期待。

    马车行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郊外。

    下了马车,迎面可以看到一片草地,四周围绕着各种树木,其上绽放五彩缤纷的花朵,远远看去,美丽极了。

    往前走近几步,可以闻到草地的清新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的味道,引来不少采蜜的蜜蜂。

    “就是这里了!”

    方休只看了一眼,便决定在此野餐。

    秀儿看见这番美景,也是双眼放光,跟在方休的身后,亦步亦趋,四处看着。

    至于白小纯,则和车夫往下搬着各种野餐所需的东西。

    其中最重的毫无疑问是由精铁打造而成的烧烤架。

    除此之外,还有早已经穿成串的各种食材。

    距离用膳的时间还早。

    将烧烤架放下,点燃了木炭,趁着火刚刚烧起的时候。

    方休从怀里取出一副用竹片做成的扑克牌,在铺好的地毯上,与秀儿和白小纯玩起了斗地主。

    古代的生活乏味而又无趣,即便是在楚国最繁华的城市,娱乐项目也是极其匮乏。

    方休只好苦中作乐,自己制造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这竹片扑克便是其中的一项。

    这个时代的纸张太软,不足以制成扑克,相比较而言,竹片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选取质地相同的竹片,用小刀切割成相同的形状,上面写着从壹到什。

    JQK还是原来的形状,虽然秀儿和白小纯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的学着少爷的读法。

    至于大小王,则简单的写了大、小两个字。

    一切从简,能玩就好。

    事先已经与两人讲过规则,因此,秀儿和白小纯对此都十分熟悉。

    打牌,就是要有些赌注,才更有趣。

    每一局,输的人脸上便要贴上一张纸条,作为输了的凭证。

    三人才玩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白小纯和秀儿的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

    又是一轮新的开始,地主是方休。

    仅仅片刻,手中的竹片,便甩出去了大半。

    作为农名的白小纯和秀儿,皆是紧张兮兮的看着方休手中的竹片。

    尤其是白小纯,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数错了剩下竹片的数量。

    方休随手甩下一张竹片,淡淡地道:“一张三,还剩四张。”

    白小纯听见这话,纠结了许久,终究是按耐不住,将最后的底牌甩了出来:“小王!”

    千万不要是大王!

    白小纯紧张兮兮地看着方休手中的竹片,在心中默默的自言自语。

    他的脸上贴满了纸片,再贴就没有位置。

    按照约定,最先贴不下纸片的人,可是要去采野果的。

    “大王......”

    秀儿一脸呆萌,甩下手中的竹片。

    白小纯顿时如同呆了一般,怔怔地看着那张大王。

    许久,才反应过来。

    生气,想骂人。

    可......

    白小纯似乎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控制住了情绪。

    越想越气,却不能说什么,脸憋得通红,终于忍不住道:“我们都是农民,你出牌做什么?”

    秀儿想了想,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出牌?”

    “......”

    白小纯微微一怔,竟然无言以对。

    方休见到这一幕,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局,不管秀儿怎么出牌,你们都输了......”

    接着,将手中的牌全部甩出,极有气势地喊了一句:“炸!”

第七十章 小男孩

    看着那四张相同的壹字,白小纯一脸绝望。

    今天......他还没有赢过一次。

    白小纯是个极没品的人,答应人的事情,从不做到。

    当然,仅仅是在外人面前。

    在少爷这,他绝对比任何人都更加守诺。

    愿赌服输,既然答应了输的人去采果,那便去。

    白小纯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烧烤架,无奈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这烧烤的食材,是他一串一串的穿起来的,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尝尝是什么滋味了。

    方休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随口道:“等会再去,先把烧烤弄好。”

    白小纯听见这话,原本有几分黯淡的眸子,猛地放出光芒,脑袋点的飞快,兴奋道:“是,少爷!”

    烧烤这种烹饪食材的方式,人类懂得利用火时,便已经存在。

    在方休那个时代,烧烤也是与火锅并驾齐驱的聚餐方式。

    每年一到夏天的时候,大街上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烧烤摊,一到晚上,四处都是被烟雾笼罩。

    烧烤......是门艺术。

    俗语有云: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吃烧烤。

    因为缺少调味料的原因,烤出来的串并没有前世味道那么丰富。

    但依旧散发着十分诱人的香气。

    羊肉,方休已经让春风楼的厨子,提前腌制,又抹了些蜂蜜。

    蜂蜜在前世已经成了常用的调味品,用在烧烤上,不仅可以提鲜,增甜还可以提色。

    在炭火的炙烤下,羊肉的表面变得金黄,散发出诱人的清甜气息。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烧烤架上传来的香气越发浓厚。

    一旁,白小纯眼巴巴地看着各种烤串,不住地咽着唾沫。

    秀儿比他,也好不到哪里,一双好看的眸子紧紧盯着烧烤架,不时地还回头看一眼方休。

    方休见他们这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从烧烤架上拿起一串羊肉,递给秀儿,笑道:“尝尝......”

    “谢谢少爷......”

    秀儿俏脸通红,接过羊肉串,诺诺地应了一声。

    虽然楚国也有烧烤,可从没有像这样,将食材串在一起的做法。

    因此......

    虽然烤串的味道十分诱人,秀儿却不知道如何下嘴。

    还是方休先吃了一串,秀儿和白小纯才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很快,带来的食材便下去了大半。

    不得不说,春风楼厨子的厨艺可圈可点,在仅有的几种调味料下,都能将肉腌制的如此美味,配合上清香甘甜的蜂蜜。

    即便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方休,都不有一阵赞叹。

    三人正沉浸在沉浸在食物的美味中,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们是谁,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们不能在这里!”

    方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

    方休只以为是捣乱的熊孩子,便没放在心上,继续烤串。

    这种事情,白小纯自会处理。

    果然,白小纯听见这话,忙从毯子上起身,取出几个铜板,递给小男孩,说道:“小公子,给你几个铜板买糖吃,我家少爷在此有事要办,一会便离开......”

    小男孩看了一眼铜板,昂着头,一脸傲娇,用稚嫩的声音道:“公子便是公子,为何要加个‘小’字,而且,本......公子不爱吃糖。”

    白小纯笑了笑,半蹲,看着小男孩,又道:“那这位公子爱吃什么?”

    “本公子爱吃......”

    小男孩刚准备回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说道:“本公子爱吃什么,与你无关,你们占了本少爷的地方,快点离开,要不然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这话若是从一个成年人嘴里说出,不免让人觉得气恼,随即引发一场争斗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嘴里说出,就让人有些忍俊不禁了。

    毕竟是个孩子啊......

    方休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也从毯子上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白小纯见状,立刻后退了一步,站在后侧。

    方休看着小男孩,半蹲下身子,说道:“你是公子,我也是公子,即便不讲究先来后到,我们两个也并无区分,为何我们就要让你?”

    小男孩想了想,说道:“因为这地方是我的!”

    “......”

    这下子,方休有些无奈了。

    沉默片刻,又道:“要不这样,我们打一个赌,如果你赢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怎么样?”

    小男孩看着方休,想了想,说道:“这地方原本便是我的,为何我赢了,你才肯离开?”

    方休一时噎住。

    罢了,一个孩子。

    本少爷是那种与孩子计较的人吗?

    于是,改口道:“既然如此,那你输了,便允许我们在此地踏青,可好?”

    “若我赢了呢?”

    小男孩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说道。

    方休伸出手,指向身后,说道:“那本公子便为你烤肉,如何?”

    烤肉?

    小男孩看向方休身后的烧烤架,看着底下的炭火,顿时明白了。

    原来自己之前闻到的那股香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好。”

    小男孩一脸认真,点了点头。

    方休笑了笑,心道: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太天真了。

    连赌什么事先都没有打探清楚,便贸然答应。

    若是比扳手腕,他一个小孩子,如何能比得过。

    不过......方休是个有品德的人,高尚谈不上,可也不至于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他只是从地上捡了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紧接着,将石头握在手心,将两只手臂举到同一高度。

    小男孩看着方休,一脸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便听到他说:“这个赌约很简单,你只需猜一猜,当我松手的时候,这两块石头哪一块先落地。

    若是你猜对了,那便算我输,我们立刻便走,若你猜错了,就必须履行诺言,让我们在此休息。”

    小男孩听见这话,眼睛不由瞪大。

    这个赌约如此简单,他幼小的心灵却产生了怀疑。

    当然,不是怀疑自己,而是怀疑眼前这人的智商。

    两块石头从同样的高度落下,必定是重量大的先落地,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用得着打赌吗?

    “怎么,敢赌吗?”

    方休看着小男孩,颇有些挑衅的开口道。

第七十一章 收徒

    六七岁,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

    见方休挑衅,小男孩如同炸了毛的斗鸡,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

    虽然他年纪不大,可重物掉落的更快,这种简单的道理,还是懂得。

    他不相信,这个赌约,自己会输。

    “击掌为誓!”

    方休放下石头,半蹲下来,举起手掌说道。

    啪!

    小男孩伸出小小的手掌,和他击了一次掌。

    “我猜你左手的石头先落地。”

    小男孩指着方休的左手,说道。

    方休左手握着的,正是那块大一点的石头。

    “别急......”

    方休没有直接开始,一脸认真地说道:“既然是赌约,自然要有见证人,不然我若是反悔,你又该如何?”

    小男孩听见这话,诧异地看了一眼方休。

    竟然生出一种错觉......

    这人......倒也不算太傻。

    片刻之后,小丫鬟站在两人身边,看了看方休,又看了看小男孩,说道:“少爷,可以开始了。”

    说完,她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方休的双手上。

    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少爷的失心疯......又犯了。

    “看好了。”

    方休将手臂举到同一高度,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松开手,两块石头向地上落去。

    砰!

    两块石头从空中落下,撞击在地面,只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这不可能!”

    看到这一幕,小男孩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惊讶,不由的惊呼出声。

    一旁,秀儿和白小纯也是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从同样的高度落下,重物必定要比轻物先落地,这是傻子都知道的常识。

    可......他们刚才看的十分清楚。

    大小不一的两块石头,分明是同时落地的!

    “你一定是使诈了!”

    许久,小男孩才从震惊回过神,抬头看着方休,语气笃定的说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方休一脸无所谓,说道:“既然你想耍赖,那本公子也没有办法......”

    说着,转身走向烧烤架,吩咐道:“小纯,收拾一下,我们走。”

    “等一下!”

    小男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休回头看去,只见小男孩一脸纠结,说道:“愿赌服输,我输了,你们留在这里吧......

    以后,只要你们想来,也可以过来,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两块大小不一样的石头,会同时落地?”

    眼前这个衣着华贵,一看便出身勋贵子弟的小男孩,有着超出他年纪的成熟与冷静。

    虽然跟成年人相比,还差的远,可......放在同龄人中,已经极为难得。

    方休看着他,笑了笑,说道:“你不自己试一试吗?”

    小男孩听见这话,眼睛一亮,蹲在地上,精挑细选了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学着方休的模样,将石头举高。

    因为身高的原因,他只能踮着脚,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却并不在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地面。

    当看到两块石头在他手里也是同时落地之后,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仿佛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小男孩一脸茫然,盯着那两块石头,自言自语。

    方休看着他,心里竟有些内疚。

    用这种方法,欺骗一个孩子,手段会不会太残忍了?

    正准备上前安慰鼓舞两句,小男孩却抬起了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两块石头会同时落地?”

    对于一般的孩子,输赢远远比原因更加重要。

    可这个小男孩却不是如此。

    方休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股深深的求知欲。

    同样的眼神,前世,他也在镜子中看过。

    那是一种渴望,对知识的渴望。

    方休渴望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疯狂的看书,疯狂的学习。

    这个小男孩的眼神则更加清澈,他只是想知道......

    为什么......两块石头会同时落地?

    一旁,秀儿和白小纯也瞪大眼睛看着方休,里面满是求知的光芒。

    让方休向一群没有接受过科学知识熏陶的古人,讲述什么是自由落体运动。

    实在......有些困难。

    毕竟,基础物理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建立,这里面涉及到的加速度,古人根本不可能理解。

    方休想了想,抬眸,看着小男孩,说道:“因为,石头落下的速度与本身的重量并没有关系,无论多重的石头,只要处在同一高度,都会同时落地。”

    这个解释......其实和没有解释一样。

    秀儿和白小纯都是一脸茫然,显然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小男孩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良久,小男孩抬起头,看着方休,问道:“你能做我的师父吗?”

    师父?

    这下子,轮到方休诧异了。

    难得出门一趟,竟还收了个徒弟?

    方休本想拒绝,可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那个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鬼使神差......答应了。

    小男孩见方休点头,小脸露出欣喜的笑容,二话不说,拜倒在地,用稚嫩的声音

    大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

    方休额头上出现一排黑线。

    即便没有读过古书的人,也知道......

    在古代,拜师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绝不是往地上一跪,磕个头,喊一句:“师父在上.....”,就可以的。

    不过,看着面前不顾华贵衣物,拜倒在草地上的小男孩。

    方休心里也就不再计较了。

    本来就只是萍水相逢,遇见......已经算是极大的缘分。

    拜师,也只是一时起意。

    小孩子,即便比同龄人成熟一些,说不定,过些日子,心中的激情消减,也就忘了。

    这样......倒也挺好。

    只是......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这句话,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方休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羽林卫大营中,凭借记忆刚刚撰写完的《西游记》,便大量的使用了这句话。

    《西游记》还没有在竹轩斋开售,仅有的几本,全都放在府里,作为原稿保存。

    只有一份,借由小丫鬟的手,送给了赵嫣。

    这小男孩......莫非与赵嫣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二章 为什么

    方休心里这么想着,不远处几名虎背熊腰的护卫冲了过来。

    为首之人,一脸横肉,身上透出一股煞气,显然是位见过血的狠人。

    看见小男孩拜倒在方休脚下,他先是一怔,随后面露怒容,锵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二话不说,便劈向方休。

    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大胆狗贼,安敢辱我家公子!”

    被锋利的刀刃指着,方休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了一般,想逃,却迈不开步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利刀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与死亡如此接近。

    小男孩见到这一幕,怔住了。

    片刻之后,猛地反应过来,腾的一声从草地上爬起,毫无畏惧地拦在方休面前,大声道:“住手!”

    那护卫首领见小男孩这样,大惊失色,硬生生停住已经砍出地刀式。

    锋利的刀刃距离小男孩的头顶,只有方寸的距离。

    护卫首领惊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跪,低头道:“惊扰了公子,小的万死!”

    小男孩也被吓的不轻,刚才挺身而出,挡在方休面前,仅仅是下意识的反应。

    此刻,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他心中无比后怕。

    毕竟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眼眶中有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故作镇定,颤声道:“他是本公子的师父,你.......不可造次。”

    师父?

    护卫首领震惊地抬头,看向方休,想了想,小声道:“公子,拜师之事,兹事体大,不可如此草率啊......”

    小男孩摇了摇头,说道:“拜师礼,我已经行过了,这件事情,没有改变的余地。”

    明明只是个孩子,说的话倒像个大人。

    护卫首领脸上不由露出苦色,小心翼翼地道:“夫人那边......”

    “从小,母亲便教导我,要尊师重道,如今,我已经行了师礼,他便是我的师父,你接二连三的开口,是想让我背叛师父吗?”

    小男孩看着护卫首领,一本正经的道。

    方休在旁边看的瞠目结舌。

    这小男孩的表现,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像是前世各种网络小说中描写的主角,出生自带王霸之气。

    收了这么一位看上去就非同常人的孩子作弟子,会不会......误人子弟?

    护卫首领听见小男孩的话,在草地上重重叩首,道:“小的不敢!”

    小男孩对眼前的场景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护卫首领不由抬眸,看了一眼方休,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可......

    看了看小男孩,知道他下了决心的事情,很难改变,只得起身,说道:“公子,小的告退......”

    护卫首领说完,便带着一众虎背熊腰的护卫离开了这片空地,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远处,时刻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他们离开后,小男孩又拜倒在地,恭敬地对方休行了一礼,说道:“让师父受惊了,徒儿不胜,不胜......”

    终究只是个孩子,虽然读过些书,词汇还是有些匮乏,憋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只好道:“惭愧。”

    方休看着面前这张稚嫩的面孔,心中不胜感慨。

    自己与他相识不过半个时辰,危险来临时,他竟然挡在自己身前。

    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啊!

    “为师名为方休,在这京师颇有名望,你若有事,便派人到安平伯府寻为师,为师自当为你解惑......”

    经历了这件事,方休对这小男孩比之前上心了许多,开口道。

    小男孩听见这话,眼睛放出光芒。

    再次行礼,问道:“不知道师父如今能否告诉徒儿,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为何会同时落地?”

    这小男孩如此痛快的拜师,原来......是因为这个。

    听见自己徒弟的问题,方休不由有些尴尬。

    总不能说,自己对于这自由落地定律,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能向他解释其中道理。

    刚刚收了徒弟,自然要树立起师父的尊严。

    方休只好故作高深,说道:“这其中蕴含的道理,十分深刻,远不是你可以领悟,等你长大些,学到了更多的知识。

    到那时,为师再告诉你,为何......两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为何会同时落地。”

    小男孩是个孩子,单纯不错,却并不傻。

    听方休这么说,一开始还觉得师父用意深远。

    可仔细琢磨了一下,就觉得......师父,会不会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师父,是不是也不知道?”

    片刻之后,小男孩坐在毯子上,一边往嘴里塞着烤肉,一边问道。

    “......”

    方休正在喝茶,听见这话,差点被呛到。

    自己这位徒弟真的是......聪明。

    不过,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好青年,怎么会被这点问题难倒。

    方休抿了口茶,看着他,问道:“你知道后山的河水流向哪里吗?”

    这个问题......有点蠢。

    小男孩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

    童言无忌,可母亲教导过他,要尊师重道。

    于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山下。”

    “为什么?”

    方休问道:”为什么河水总是从山上流向山下,而不是从山下流上来呢?“

    “因为......”

    小男孩下意识的开口解释。

    可......刚说出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水本来就是从高处流向低处,这是傻子都知道的常识,需要什么理由吗?

    方休的问题却没有就此停止。

    “成熟的野果为什么总是会落在地上,而不是飞向天空?”

    “为什么水中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一个个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从方休的嘴里冒了出来。

    小男孩已经彻底的怔住,看上去,有些呆。

    显然,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河水流向山下,野果成熟会落在地上,水中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这些不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可是......为什么呢?

    不止小男孩,本来开开心心吃着烧烤的秀儿和白小纯,听见少爷一连串的问题,也怔住了。

    原来,平日里他们并没有注意过的这些细微的事情,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第七十三章 儿臣没错

    方休看了他们一眼,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成就感,淡淡地道:“即便是很小的事情,其中也隐藏有大学问......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任何问题都有解释的。”

    小男孩听见这话,又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许久,才行礼,恭敬地道:“谢恩师为徒儿解惑。”

    白小纯也是做出思考状,但是,没一会,便又将目光放在了烧烤架上。

    肉......熟了。

    秀儿则歪头,看着方休,开口问道:“那么,少爷,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方休:“......”

    ............

    宫中。

    淑妃正捧着一本《聂小倩》,认真的读着。

    当读到黑山老妖现身时,她的身体不由微微颤抖。

    即便沉稳如她,也不由深深陷入了书中的世界,跟随着聂小倩和宁采臣,一同紧张起来。

    “母妃!”

    正读到关键处,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带兴奋。

    淑妃被吓了一跳,玉手一颤,书掉落在了地上。

    不动声色的捡起书,看向自己的儿子,目光中满是宠爱,问道:“昊儿,何事这么高兴?”

    赵昊看着自己的母妃,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母妃,儿臣今日拜了一位师父。”

    淑妃听见这话,眉头不由一皱。

    民间百姓尚且视拜师为重中之重,更何况是皇子。

    如此草率的拜师,难免礼数不周,被朝中那群言官知道,免不了又是一堆折子送到陛下那里。

    而且......皇子拜师,岂是想拜便拜的,若不是陛下钦命,何人敢做皇子的师父?

    真不知那胆大包天,竟敢收昊儿为徒的,是何人。

    淑妃皱着眉头,说道:“昊儿,你身为皇子,拜师乃是要事,如何能如此轻率,没有你父皇的恩准,又有何人能做你的师父。”

    赵昊听见这话,有些不服气地道:“儿臣行了拜师礼,没有轻率。”

    淑妃道:“行了师礼,又如何?这天下的博学之士何其多,能做你师父的,又有几人,你不过去郊外游玩了一趟,便随意拜人为师,若让你父皇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番责骂......”

    赵昊一脸倔强,大声道:“那些都是腐儒,比不上儿臣的师父!”

    听见腐儒两个字,淑妃脸色一变,语带责备地道:“谁教你这么说的,是不是那个误人子弟的贼子?”

    “没人教儿臣这么说,这是儿臣自己想的,翰林院的庶吉士整日只会之乎者也,除了一些什么人都会说的空话,什么都不知道......”

    赵昊昂着头,显然已经做好要与母妃好好辩驳一番的准备,继续道:“师父不一样,他会教给我世间万物的道理。

    这些,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们远远比不上的,所以母妃如此诽谤我的师父,儿臣不服。

    师父......他是有极大才能的人,不是贼人,更不会误了儿臣”

    诽......诽谤......

    这次,淑妃显然动了真怒,从椅子上站起身,严厉地道:“跪下!”

    “儿臣没有说错,为何要跪!”

    赵昊毫无畏惧地看着自己的母妃。

    “你......你......”

    淑妃被气得不轻,再也无法保持端庄,指着自己宝贝儿子的纤纤玉手,颤抖不止。

    赵昊却并没有退缩,继续道:“母妃以前教导过儿臣,要尊师重道,不管母妃和其他人承不承认,儿臣已经行了拜师礼,他便是儿臣的师父,母妃如此诽谤儿臣的师父,儿臣自然要为师父辩驳。

    而且,父皇曾经告诉儿臣,孔圣人说过一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意思是,三个人同行,总有一个值得你学习的人,那么值得你学习的人,便有资格做你的师父,父皇告诉儿臣这句话,是想让儿臣多学习别人的长处。

    父皇说的话,儿臣一直铭记于心,所以见到有才能的人,才会拜他为师,如今,母妃却因为这件事情,责备儿臣,儿臣实在......想不明白。”

    说着,眼眶中不知不觉噙满泪水,最后一句话几乎带着哭腔。

    毕竟只是六七岁的孩子,即便比同龄人成熟了许多,可受到了委屈,依旧难过。

    片刻之后,便小声呜咽起来。

    淑妃听见这番话,本来想驳斥,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尤其是最重要的两句话,尊师重道和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都是自己曾经说过的。

    可想到‘诽谤’两个字,心中还是有些怨气。

    尤其说这话的人,是自己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儿子。

    刚想开口,却又看到自己的儿子落泪,心不由软了几分。

    紧接着,又开始反思。

    既然昊儿说的没错,为何还有责备他?

    自己......真的错了吗?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

    淑妃心软,上前将赵昊揽入怀里,说道:“既然你如此称赞你那位师父,不如让他来见见母妃。

    若他真的如你所说,有庶吉士们远远不能相及的才能,母妃便将他举荐给你的父皇,让他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师父。”

    赵昊流着泪,抬眸,看着自己最亲近的母妃,纠正道:“他本来便是儿臣名正言顺的师父。”

    这孩子......

    淑妃不由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道:“那么,你那位师父叫什么名字?”

    “方休......”

    赵昊看着淑妃,似乎怕她没有听清,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我的师父,他叫方休!”

    ............

    赵昊离开后,淑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自己这个儿子性情不知道随谁,又倔又犟。

    可常常又能说的你哑口无言。

    与其他同龄的孩子,倒没有一丁点儿相似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自己的儿子,不说在众皇子中,放在全天下,也是极其聪敏的。

    很多事情,一点就通,偶尔背书,也是读几遍,就能烂熟于心。

    这份天资......便连陛下,都称赞不已。

    可惜,年纪尚幼,不然,未必不能......

    想到这,淑妃不由叹了口气,心中有些迷茫。

    真不知,这份异于常人的天资,对于昊儿来说,是福......还是祸......

第七十四章 竖子

    不管是福,还是祸,都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既然如此,不如就安心走下去,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没人能够知道。

    淑妃自认从来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即便面对再大的艰难险阻,依旧能笑着面对。

    可......事关自己的孩子,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淑妃面沉如水,口中呢喃道:“方休......”

    片刻之后,挥了挥手。

    一个宫女立刻上前,轻声唤了一句:“娘娘,有何吩咐?”

    淑妃淡淡地道:“找人打听打听,京师中可有方休这号人物,如果有,品性如何,才能如何,本宫都要知道。”

    宫女还是第一次见娘娘的脸上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忙不迭躬身,应道:“是,娘娘。”

    ............

    两个时辰之后,宫女匆匆进入,手中拿着一份信笺。

    看见淑妃,忙不迭跪下,双手将信笺呈上。

    淑妃接过信笺,拆开,细细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的脸上露出怒容,猛地一拍桌子:“无耻竖子,安敢欺骗昊儿!”

    信笺上写的明明白白。

    方休,安平伯子,京师人士,性情暴戾,身患脑疾。

    这么一个人,如何能做昊儿的师父?

    显然,自己那心性单纯的宝贝儿子,教人给骗了啊!

    周围宫女还是第一次见娘娘如此震怒,不由瑟瑟发抖,低下头,不敢去看她。

    淑妃又将信笺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心中更加愤怒。

    却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表现在脸上,只是阴沉着脸,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许久,抬眸,看向之前那名宫女,吩咐道:“派人传信给那安平伯子,就说,本宫是她徒弟的母亲,想要约他在酒楼见一面,时间,定在下月中旬,到时,本宫通知他。”

    那名宫女知道娘娘正在气头上,不敢多说,只是躬身行礼,应道:“是,娘娘。”

    ............

    从郊外回京师的马车上。

    方休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块写着‘私人庄园,外人禁止入内’的石碑,饶是脸皮厚如他,也不由觉得一阵阵发烫。

    亏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那徒弟是调皮捣蛋的熊孩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原来,那片庄园真的是他家的资产。

    想起当初,用自由落地定律欺负那么一个半大的孩子,实在觉得......有些丢人。

    秀儿坐在方休的身旁,见他眉目之间似乎有疲惫之色,伸出纤纤玉手,放在方休的肩膀上,轻轻按摩了起来。

    小丫鬟的手法很熟练,应当是以前伺候方府夫人时练成的。

    一段时间过后,方休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马车已经到了方府门口。

    刚走下马车,一只脚还没有迈入方府,就听见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是方休方公子?”

    方休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小丫鬟。

    身上衣着虽算不上华贵,但所用布料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一般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未必穿的起。

    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大户人家。

    方休停住脚步,看着她,开口问道:“我是,你有何事?”

    小丫鬟见他承认自己的身份,走近两步,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女子礼,而后说道:“奴婢见过方公子......”

    行完礼,问道:“今日,我家公子可是拜了方公子为师?”

    听见这话,方休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问道:“你家公子姓赵,名昊?”

    “是。”

    小丫鬟立刻点头。

    原来是自己那个便宜徒弟家的人。

    自己才刚回京师,便找上门来了,这消息简直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要灵通。

    方休脸色古怪,看了一眼那小丫鬟,说道:“不错,本公子确实收了你家公子为徒。

    不过......你家公子毕竟只是个孩子,若你家主人不愿意他拜本公子为师,只要昊儿同意,本公子便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权当小孩玩闹。

    若是,昊儿不同意,即便你家主人不认同本公子为昊儿的师父,本公子也无可奈何。”

    小丫鬟听见这番话,脸上不由露出诧异之色。

    眼前这位方公子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不堪。

    反而给她留下了彬彬有礼的印象。

    因此,放松了许多。

    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呈上,说道:“如果可以,我家夫人希望能见公子一面,地点在醉花阁,时间大约在下月中旬,到时,奴婢回与公子传信,望公子能够赏脸。”

    方休接过信笺,并没有立刻拆开,只是挥了挥手,说道:“劳烦传信与你家夫人,届时,本公子一定到场。”

    听见这话,小丫鬟看上去放松许多,松了口气,说道:“奴婢谢过方公子......”

    方府败家子的名头,刚出宫时,她便听人说过。

    据说,什么歹毒的词,用在他的身上都不会过。

    即便路边三岁的孩童,听见‘方休’这两个字,都会骂上一句‘人间渣滓’。

    可......今日一见,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方家公子非但生的十分俊俏,而且明是非、懂礼数,对待自己一个小丫鬟都是以礼相待,与民间传言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小丫鬟看着方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奴婢告退。”

    方休道:“慢走。”

    小丫鬟朝方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便转身离开。

    方休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转过目光。

    挥了挥手,白小纯忙不迭凑了上来,躬身道:“少爷,有何吩咐?”

    方休想了想,说道:“选两个精明能干的人,跟上那位姑娘,不可让她发觉,更不能暴露行踪,随后,向本公子禀告,你可明白?”

    白小纯立刻道:“小的明白,这就派人去!”

    方休拦住他,强调道:“切记,不可暴露行踪。”

    “是!”

    白小纯一脸自信,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方休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赵姓......乃是当今国姓。

    能在郊外拥有如此大的一处山庄,定然并非一般世家。

    再加上,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便能拥有如此气度。

    看来......自己这位徒弟来头不小啊。

第七十五章 休沐结束

    回到方府,休息一会,天色已暗。

    白小纯派去跟着那小丫鬟的小厮,也已经回府。

    不出方休的意料,那小丫鬟最后消失的地方,在皇宫。

    因为驻守亲军的原因,小厮们不敢继续跟着,只好回来禀告。

    奖赏了他俩十两银子,又嘱托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方休转身回房,躺在床上,休息起来。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他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毫无疑问,自己新收的这位徒弟,定然是几位皇子中的一位。

    六七岁的孩子,对皇位倒没有任何竞争力。

    只是......夺嫡之争,何其残忍。

    即便是六七岁的孩子,也未必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如今,宁王、康王春风得意,自然不会将小小的赵昊放在眼里。

    可若是楚皇的身子能再撑个十年半载。

    到时,成年的赵昊,不免成为宁王、康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赵昊的天资,只要不是双目无珠,都可以看出。

    想到这,他有些纠结。

    收下这个徒弟,到底会不会影响自己过上梦想中混吃等死的生活?

    答案不言而喻。

    可......

    不知怎么,草地上,一个幼小的身躯毫无犹豫的挡在身前的画面,又一次再脑海中浮现。

    罢了罢了......

    一切都是天意。

    京师如此多人,偏偏自己,在今日选择出城踏青。

    又刚好闯入那个庄园,与赵昊相遇。

    又又又刚好,收了赵昊为徒......

    这一切,除了‘天意’两个字,恐怕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既然是天意,那么......就顺从自己的心意,放手去做吧!

    想通了一切,方休不再纠结,收回目光,缓缓闭上了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睡意渐渐袭来。

    没一会,方休便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照射在他的脸上。

    略微有些刺眼。

    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秀儿就站在床边。

    手里端着瓷盆,里面是已经烧好的温水,不热不凉,在春天,刚刚好。

    洗了一把脸,方休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意识也渐渐回归脑海。

    沐休只有一天,今日,又是入宫当值的一天。

    想到这,方休刚刚打起的精神,再次变得颓废。

    楚皇那个狗一样的东西,莫名其妙,竟选自己一个纨绔败家子成为校阅头名。

    如果不是他,自己会做羽林卫左中郎将吗?

    会每天入宫当值,连一点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吗?

    虽然入宫当值,也只是在营帐里睡觉。

    可在营帐中睡觉,总不如在家里睡觉来的舒服。

    方休心中暗骂了楚皇一通,走出屋子。

    白小纯早已经等候多时。

    方休一出现,便恭敬地行礼,说道:“少爷,今日是您入宫当值的日子,马车已经备好,就在门口......”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方休打断:“狗一样的东西,老子入宫当值,还需要你提醒?滚!”

    说罢,朝他屁股上猛踹了一脚。

    白小纯挨了踹,捂着屁股,一脸委屈巴巴。

    很想反驳:明明是少爷你让我提醒,怎么到头来,受责备的还是我......

    可张了张嘴,这话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他已经总结出了规律。

    每次沐休结束后,第一天当值,少爷的脾气总会变得很怪。

    其实,用‘差’这个词可能更贴切一些。

    上次,也是这个时候,自己挨了一顿骂。

    这次更惨,直接挨了踹。

    下次会怎样......还不一定。

    想到这,白小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心道:下一次,休沐结束后,一定让别人伺候少爷。

    踹了白小纯,方休还有些不解气。

    可终于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

    毕竟是陪伴在自己身边十余年的人,总拿他撒气,终归不太合适。

    方休看了白小纯一眼。

    想着,要不要给他道个歉,可终究也只是想想。

    自古以来,只有仆人跪在地上,哭爹喊娘,乞求主人原谅。

    哪有主人向仆人道歉的道理。

    可转念一想,自己可是从新时代穿越而来的三好青年啊......

    一颗纯洁的心灵,怎能被罪恶的封建主义所污染。

    哎,封建制度.......害人不浅!

    方休叹了口气,走出方府。

    府外,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夫一看见方休,立刻躬身行礼:“少爷。”

    方休点了点头,便走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看着道路两旁的街景,有些郁闷。

    又是一天没有自由的生活。

    真教人......痛苦。

    马车缓缓行驶,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停在皇宫前。

    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宫中。

    当值的亲军看见他,无不躬身行礼,唤一声:“方将军。”

    按理说,这是何等风光的事情。

    大丈夫,生当如此!

    无数寒门子弟,寒窗苦读十余年,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无数的难,依旧抱着四书五经,一日复一日。

    究其原因......为何?

    还不是为了走在路上,别人能升起敬畏之情。

    可对于方休这样的纨绔败家子,方府大少爷来说,这种场景,却是自从出生起,便司空常见。

    因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遇见有人行礼,也只是淡淡的颔首。

    往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羽林卫的大营终于出现在眼前。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方休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熟悉的书桌,熟悉的椅子......还有熟悉的毛毯。

    方休脱去鞋子,往毛毯上一趟,嘴里不由吐出两个字:“舒服!”

    这毛毯,京师内并不罕见,寻常人家存些银子,都能买到。

    回方府时,便曾让白小纯买来几条。

    可......怎么躺,都没有在这营帐中惬意的感觉。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总而言之,还是那两个字——舒服。

    方休躺着,还没舒服一会,就听见帐外传来声音:“校尉梁虎,求见方将军!”

    梁虎这个人,可以说是方休在这羽林卫中唯一一位熟悉的校尉。

    当初自己刚来羽林卫,便是他接待的自己,这营帐......也是他领着自己来的。

    除此之外,他与自己一样,都是这羽林卫的新人。

    不同的是,他乃是在边疆立下军功,杀敌无数,才破格提拔的亲军羽林卫校尉。

    而自己......则是因为校阅头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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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子的逍遥人生介绍:
方休很郁闷,魂穿古代纨绔公子哥。
本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的蒙混度日。
却不想被皇帝看中,选为驸马。
为了不做驸马,只好不断败家。
没想到败成了最大的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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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日常、轻松(架空历史,博君一笑,切勿较真)。败家子的逍遥人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败家子的逍遥人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败家子的逍遥人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