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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骑士起源全文阅读

作者:沿海高冷咖啡     吸血鬼骑士起源txt下载     吸血鬼骑士起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01. 好妹妹

    这一早查尼坐在窗前无所事事。

    “狩猎搞得这么无聊,早点回去算了。”

    他喊来管家,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这时候玫兰一个人肿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进来。

    “殿下,早啊。”

    “嗯。”

    玫兰走到太子身旁:“我可以坐下吗?”

    查尼没说话,玫兰就坐在他身边。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回去干活咯。执政者是帝国的公**隶嘛。”

    玫兰故作娇态,表现得非常歉意。“殿下,是因为我才弄得你不开心了吗?真的对不起呢……”

    “也不是。我不喜欢骑马。”

    “希林洛斯,我们讲和好嘛?我不追究你冒犯我的过失了,你现在跟我道歉,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雅拉一听,白眼都翻上来了。

    希林也无所谓的,就违心地道歉而已,漂亮话又说了一遍。甚至单膝跪下吻了玫兰的手背。

    看他们俩都消停了,查尼的心情稍微好了点。咳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药水。

    “殿下时常闷闷不乐呢。”玫兰低着头说话,像是心情也很差的样子。“我身边有好多侍女啊、好闺蜜,还有很好玩的八卦二人组逗我开心。殿下身边,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

    她又委屈巴巴撇了希林一眼:“我不是说希林洛斯,我是说,您身边都没有女孩子陪着吗?侍女什么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

    “希林洛斯那个妹妹,本来在您身边做侍女,怎么都没见着她了?是不是自从她不在了,殿下就不开心了呢?”

    “妹妹,什么妹妹?”查尼一头雾水。回头看希林,希林真是老血要呕出来了,玫兰有完没完?怎么又把这事拎出来说!

    “希林洛斯,这就是你不对了。”

    “我又哪里不对了?”

    “你有妹妹怎么不交出来?藏着掖着干嘛?”

    “这说的什么话!我在你身边混口饭吃,还要把妹妹献出来给你玩弄吗!再说我哪来的妹妹!”

    “哎呀不是说这个,你妹妹……你妹妹也是——”查尼想问希林的“妹妹”是不是吸血鬼,话到嘴边想起来玫兰并不知情,立即改口道:“也是、你这种糟糕的性格吗?”

    “殿下,我真的没有妹妹。她说的是那个人……”

    希林一个劲使眼色,查尼也不接领子。

    “她、舞会上那个。”

    “噢,你说新蒂——”查尼恍然大悟,看看希林断气的表情,又看看玫兰期待的目光,顿时捧腹大笑,“哈哈哈,你说的是新蒂!”

    玫兰被笑得莫名其妙,反问:“怎么了,不就是她么。”

    “哈哈哈,那个不是……”查尼笑了一阵,又纠正道,“对对对,那个是他妹妹,新蒂瑞拉。哈哈哈!”

    除了“妹妹”,也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她是做错事被殿下赶走了吗?”

    “没,我挺喜欢她的。”查尼又一阵坏笑,“比起希林洛斯,我更喜欢新蒂瑞拉。巴不得她每天都在身边呢!”

    玫兰拧着眉毛撅着小嘴问:“既然殿下喜欢她,让她过来陪你,我们一起吃喝玩乐不好嘛~”

    “就是的,希林洛斯,这全都是你的不对。”查尼一点头,“让你妹妹回来。”

    “殿下,您不要胡搅蛮缠。她现在没法回来。”

    “希林说他把妹妹赶回老家去了。他老家在哪?我们派人去接。”

    “对啊,快说,你把妹妹送哪去了?”

    真是存心添乱啊!查尼明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殿下,我真的没法喊她回来,其中的原因很复杂,但是现在真的没办法。”

    希林疯狂眼神暗示,一再强调情况很复杂,可以单独向殿下说明,但是最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

    查尼非常地扫兴

    “玫兰你先退下。”查尼瞥过脸,“既然希林洛斯说他的情况必须单独向我汇报,我来单独听听。”

    玫兰告退。她在一旁看得出来,新蒂是个不错的话题,可以充分调动太子的积极性。

    以她的分析,没准是新蒂惹到太子妃吃醋了。要是能把新蒂搞回来,一定要好好地拉拢。

    “殿下,您知道那是恶魔的障眼法,我的恶魔最近出了点情况,我联系不到他……”

    “希林洛斯,你真会找借口。”查尼生他的气了,“有时候真的讨厌你,我宁可是新蒂瑞拉在我身边。”

    “……”

    这么快就看不顺眼了,希林又出于职责不得不跟在太子身边。

    下午的时候,查尼躲在卧室里发呆。他注意到自己常用的一些化妆品也被仆人带来行宫。

    查尼很讨厌粉扑,那玩意会引起他咳嗽。

    但是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来……舞会那天,好像就是这一盒……恶魔的手触碰过这盒粉扑,散粉变得闪闪发亮。就是这个东西施展的障眼法。

    (你没有看错,作者又在改口了)

    “希林洛斯,你过来!”

    希林急吼吼跑过来,查尼举起粉扑往他脸上一盖。

    “咳咳——”

    希林的面容有了非常微妙的变化,总觉得他脸变短了,眼睛变大了。

    “哈,聪明如我,果然是这个东西的效果!”

    “你干嘛了?”希林感到一阵莫名。

    “效果不够明显,再扑一些才行。”

    查尼硬拉着希林给他全身扑了一圈,再看看镜子,妈耶,果然有效果的,希林又变成女孩的外貌。

    “这什么情况!”新蒂瑞拉对着镜子尖叫,声音却依然是男孩子的声音。

    “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笑,明明样子都变了——”

    “混蛋啊,你自己怎么不变成女的!”

    障眼法似乎对没有契约的人无效。到处都是散粉,二人一阵阵地咳嗽。

    查尼欢天喜地,要喊玫兰来围观。

    “障眼法有时效啊!等会失效了怎么办!你别胡闹了!”

    “时效?我记得能维持一整晚呢。”

    “哪有一整晚,顶多也就四个小时。”

    “哈哈哈,新蒂瑞拉你现在讲话的样子很滑稽。你还是闭嘴别说话了。”

    晚饭的时候到了,仆人还会来打扫房间。新蒂瑞拉发誓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呆在卧室,被误会成什么。

    “那你又不能吃饭,去书房里躲一会咯。”

    新蒂瑞拉裹了一条床单,随着查尼去了书房。走在回廊里一定是有仆人走漏了风声,

    玫兰很快知道有奇怪的人出现在太子身边。没过多久,她和侍女们带着点心来书房看望太子。说是巧合,谁信!

    “殿下,您在吗?大小姐带点心来了!”侍女们不由分说就冲进来。

689. 火上浇油

    玫兰满脸诧异地望着新蒂瑞拉。她对人的记忆很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面前的少女就是舞会时一面之缘的人。

    “新蒂瑞拉?!”玫兰又惊又喜,走上前拉住她的手。

    障眼法在人类面前没有任何破绽,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差别。玫兰左看看右看看,“我这柔情似水的好妹妹怎么连条像样的裙子都没有的?”

    玫兰早忘记希林并不在场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觉得新蒂瑞拉与希林洛斯之间存在什么转换关系,这分明就是另一个人啊!

    新蒂极力推开她,她却当她是害羞。

    “你别躲啊,我不会伤害你的!”玫兰拉着她解释,“我可不是那种霸道会吃醋的人,我巴不得有个好姐妹陪我。”

    “殿下不也希望你留在身边的吗!”

    “就是~”查尼还帮着起哄。

    “你哥哥究竟怎么藏的你,原来你没有被送走而是躲起来了么!等我跟他算帐,好好替你出头!”

    玫兰又见她裹了一条床单太不象话,就拉着她去换裙子。

    “走呀,去我的房间,我有几条裙子你穿了肯定好看!”

    一听要带他去闺房,新蒂瑞拉更是不肯。万一衣服换到一半障眼法消失,到时候要被扣上玷污她清白的罪名了。

    一个死都不肯,一个喊来全部侍女帮忙。这么一大堆人新蒂也拗不过。他也不敢讲话,一不做二不休,等着眼睛扇了玫兰一巴掌。

    啪——

    “你!”玫兰捂着脸一阵委屈,“我好心好意要帮着你,你凭什么打人啊!”

    新蒂瑞拉又没法讲话,躲到查尼身后。

    “殿下您都看到了,她打我!一个小小的侍女,竟然打本小姐!命都不要了么!”

    玫兰让查尼评理,显然查尼是站在新蒂一边的咯。

    “你管得也太宽了吧……说好了进宫当秘书的,怎么连我的私生活都要插手?你要不要当我亲妈算了?”

    “殿下,您这么说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您被政务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可是巴望着我快点来帮忙啊!怎么,才刚刚有了良人在怀里,就急着把我撇开吗?”

    “怎么了,不行吗?”

    查尼的良心是一点也不痛,“你又不是喜欢我才来帮忙的咯!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查尼把小腰一插,得意地坏笑:“你喜欢的是帝国江山,早点送给你们沙佛隆家好了,每天都给你处理政务。我就喜欢小新蒂,我们两个快快乐乐住在庄园里就好。”

    “你、说、什、么——!”

    玫兰确实是为家族利益才费力讨好查尼的没错,被查尼这般嘲讽,她气得发抖,

    玫兰冲上去抓住查尼。

    “你要打我吗?”查尼一点都不反抗,甚至还有点期待。

    他当然有恃无恐咯。玫兰表现出任何一点点厌恶执政者的态度,都是查尼驱逐她离开皇宫的借口。

    甚至如果她胆敢伤害查尼,太子身后的吸血鬼骑士们微笑地凝视着这群女孩子。这可是一顿美餐啊——就等着她先动手呢。

    “你混蛋!你们合着伙欺负我!你们事先商量好的!”

    玫兰也只能哭一哭,佯装委屈,轻轻拍了查尼两下,哪敢打他。

    说到这,恶魔的障眼法对于契约代理人似乎没啥效用。雅拉和艾利安一眼就看出来玄机,都在一旁偷笑看热闹呢。

    新蒂瑞拉一句话都不敢说,除了赌气,根本没辙。

    最开心的人就是查尼咯。嘻嘻哈哈两头挑唆,没少说难听的话。

    “我要决斗!”

    玫兰抹掉眼泪,又拿出了惯用伎俩。

    “你怎么又要决斗了?你老师都称病不来了诶。”

    “我要和她决斗——!”玫兰指着新蒂瑞拉,“他们迦兰德兄妹俩,三番两次招惹我们沙佛隆家,欺人太甚,今天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玫兰心想,这妹妹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肯定没什么本事吧!我苦学多年的剑术,打男人都不在话下,还怕她?

    “女人打女人,这没毛病吧?新蒂瑞拉,你敢应战吗?”

    新蒂一句话都没说,查尼帮着她领下战书。

    “所言甚是。女人打女人没有毛病。本王子替新蒂接受你的挑战啦。”查尼来了一句火上浇油。

    这时候,里拉和保佩也闻讯赶来,一群人聚集在书房门外。

    玫兰那边人多势众,一齐嚷嚷着决斗,看来大家对大小姐的剑术都很有信心嘛。

    这位新蒂瑞拉,低着头皱着眉,美得像西子蹙颦一样。一副瞻前顾后的模样,料想她能有什么本事?

    新蒂瑞拉还瞪了查尼一眼,埋怨他莽撞。

    “本王子准了。你们就在这当场决斗,让仆人们把桌椅都挪开。谁赢了谁和我下楼吃饭。输的人以后别来皇宫蹦跶。”

    玫兰不甘示弱,吩咐侍女:“去拿我的佩剑。”

    新蒂瑞拉一阵挠头,自己的制服长剑都藏在查尼卧室里了,这可怎么办?

    “怎么,要不要我借你啊?”玫兰抱着手臂嘲笑。

    那当然不用了。雅拉等不及这顿晚饭了,吩咐艾利安把剑借给新蒂。

    “哼,就说你们沆瀣一气都是一伙的!”玫兰在一旁滞气。

    老师的剑拿在手上还挺顺手的。新蒂红着脸看看艾利安。甩了两下剑,又紧了紧裹着的床单。

    玫兰的佩剑也送来了,她嫌裙子太长,一扬手解开华丽的罩裙,穿着轻薄的衬裙站在场地中央。

    (嗯……历史上贵妇决斗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古时候医疗不太发达,轻微的剑伤都可能会毙命。为了方便清洗伤口,决斗的时候大家都比较凉快。嗯。)

    新蒂无奈地走上来。

    查尼可倒好,坐着躺椅上,拿着点心盒:“开始,决斗开始。你们打吧,我看着呢。”

    玫兰甩了一阵架势:“好妹妹,你可看准了,别怪我刀剑无情——!”

703. 少女决斗

    新蒂瑞拉也没摆什么花架势,举着剑微微朝下——玫兰比她矮那么一点,长剑始终点指着对方的眉心。

    要说艾利安这把剑,的确是非常实用的兵器,手刃过不知多少冤魂。

    玫兰的佩剑,却更近乎一件装饰品。小巧精致,贴身携带。显得她身份尊贵又精通武艺。但是要与长剑实战,这——

    玫兰赌得可是新蒂瑞拉啥也不会啊。哪知道她也是闷声不响的性格,举着剑丝毫没有动摇,越是看她,越觉得心里发慌啊。

    玫兰性格比较果断,说要攻上来就是一心攻打,从没有“试探对手”之类的想法。

    她往前冲,新蒂的剑就顶上她喉咙,一招都没出竟然处于下风。

    二女绕着圈周旋,新蒂瑞拉既不进攻,也不防御。剑锋一直顶着玫兰,脸上没有喜怒哀乐的表情,就是盯着她。

    “这态度真是令人光火啊!我最讨厌这种性格的人啦!”

    玫兰又换个角度攻打,新蒂依旧轻易地挡住。长剑在手完全不费吹灰之力。换了个方向而已,利刃还在玫兰的喉咙下面。

    “混蛋,有你好看的!”

    玫兰攒足了力气又发起攻击,她猛然搭上新蒂的剑,用力朝一侧打,自己整个人冲上去。

    新蒂一回手,顺着玫兰的破绽扫过来,眼看长剑冲着她的头落下来,玫兰心想,糟了!

    哪知道这一剑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根本没有击中任何位置,继续抵着对手的要害。这次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点,新蒂卖了力气去克制玫兰。

    “现在知道和你们家人打架多费劲了吧。”新蒂只敢想不敢说,他的声音可还是男孩子噢。

    “哼!”雅拉看得没劲,扑棱脑袋摇头。

    多次浅尝无果,玫兰换了策略一通猛打。她的激进进攻果然打乱了新蒂的节奏——新蒂克制她而不伤害她的节奏。

    一旦战斗进入胶着,新蒂反复发挥自己的优势,内心中对死亡的饥渴就会被唤醒。他轻易截断玫兰的全部攻击,破绽太多了,随便一招都可以拆解为许多种反制的策略。

    唰——

    一剑制敌,长剑的利刃轻易穿过佩剑的一侧,剑锋落在玫兰莹白的香肩。新蒂尽量收手,还是来不及剑刃贴着骨头划开皮肉。一滩血飞溅出来。

    哪怕只有灰尘那么大一丁点血溅在新蒂的脸上,他都感觉到火热的生命力融入身体。

    “血——”

    新蒂的眼睛发亮,紧紧盯着对方的伤口。

    只有一寸半的长度而已,出血不及半升。但是玫兰吓懵了,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哇地一声哭出来。都顾不得手里的剑了,双手捂着伤口。

    鲜血不停从手指缝里渗出来,在高档的衬裙上晕开来。

    两位哥哥冲上去抱住她,幸好保佩喊来了医生,还算早有准备。他们全员忙着为大小姐处理伤口。

    新蒂觉得自己快要原形毕露了。捂着嘴巴,止不住头脑里一阵阵地眩晕。他看什么都蒙着一层红色,喉咙万分干渴,饥饿感吞噬着自己的意识。

    当他感到痛苦的时候,能听见雅拉在背后的笑声。

    “不行,我得离开这里,否则我把持不住自己……”

    他记得自己的侍卫衣服都还藏在查尼梳妆台下面的箱子里。

    新蒂一言不发,丢下长剑冲出书房,推开所有围观的仆人,一路冲进查尼的卧室里把自己锁在里面。

    “看来血腥的盛宴还没有准备好啊……”雅拉遗憾地看着哭嚎的玫兰,嘴角流下了惋惜的泪(口)水。

    玫兰的情况比较差,她这位千金小姐,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大哭着、喊着爸爸妈妈。二位哥哥也是心疼,不住地安慰。

    一场生死决斗以闹剧收场。

    查尼冷眼看着她,心想为了权力,玫兰付出的真是多呢……

    众人抬着玫兰回卧室,仆从们前呼后拥好不热闹。

    而新蒂那一边,无论仆人如何呼唤他就是不开门。当然不能开门了,障眼法部分失效的时候,半男不女的样子太奇怪了。因为万事通失踪了很久,希林都没法自由地穿行到往生界躲避。

    “得了,我一个人吃完饭吧。”

    随后几天,玫兰都闭门不出,和查尼赌气。她知道哪怕自己输了,查尼也舍不得赶走她。倒是侍女回报说,那个来路不明的少女辛蒂瑞拉不见了。

    “哼,算他识相,把奇怪的妹妹赶走了。那种性格留在皇宫,迟早把他们两个都害死!”

    玫兰依旧没看出破绽。一心想着该如何重夺太子的欢心。

    僵持了几天,查尼都没有回心转意的样子,甚至都没过多关心玫兰。正当玫兰焦急的时候,有比她更焦急的宫廷使者跑来行宫。

    “皇宫出事了?”

    让侍女去问,什么消息都问不到。使者的口风很紧,不免令人更加怀疑。“最近老皇帝病危,皇宫不可能有好消息。”

    果然,查尼立即安排回宫,全员整备,即刻就出发。

    他只给玫兰留了句口信,“好好休息”,便带队回去了。走得匆忙,当日的午饭都没吃。

683. 天顶倾塌

    皇宫里的任何消息都会触动查尼紧绷的神经。他急着赶回去的时候病情还会加重。

    “父皇究竟怎么了?这么急喊我回去?”

    查尼焦急地问,使者却什么都不肯说。

    查尼的脸上更加严峻,当夜赶回皇宫,查尼径直赶去了老皇帝的寝宫。

    说来也奇怪,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小昆为何不在?

    夜里的寝宫颇为安静,没有任何外人在。连时常跟在老皇帝左右的宫廷管家都不在。

    “父皇……”

    查尼走进寝宫轻轻喊了一声。

    “嗯……”

    老皇帝哼哼着,被呼唤声惊醒。守在旁边的宫人连忙扶起老皇帝。

    老人家终日卧床,说不清什么时候醒着什么时候又睡了,昏昏沉沉的,胡言乱语了一阵。

    “是我,查尼。”

    “噢……儿啊……”老皇帝也看不太清楚,闭着眼睛问,“你不是说去狩猎吗?要出发了?”

    “父皇,儿臣已经回来了。”

    “噢……”

    皇帝已经病得糊涂了。

    查尼颇有些不爽,若是父皇就随便说了几句胡话就把他喊回来,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父皇,出什么事了?您身体不舒服吗?”

    老皇帝一愣,想了半天才忆起来什么事情。一提这事,他顿时又哭嚎起来。

    “塌了……塌了啊……”

    这话可不太吉利,查尼急忙又问,“什么塌了?”

    “帝国大教堂的天顶啊,塌了……”

    查尼很困惑:帝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吗?看看左右,仆人表示并没有。

    “父皇,您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说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我做了一个噩梦。我变成了巨人,站在云雾里俯瞰帝国的建筑。偌大的宫殿都变得像酒杯那么大。我听见了碎裂声,低头一看——帝国大教堂的天顶塌了!全都碎了,天顶落下来,教堂完了!”

    老皇帝说得跟真的一样,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身。“这时候啊,我又变小了。眼看着天顶要砸在自己头上……可是突然局势一转,眼前出现一个人,巍峨俊美,站起来像山一样高大。他托起一根石柱,将穹顶给扛起来了……”

    闹了半天原来就是个梦!查尼又不好向老皇帝发火。父皇重病,胡言乱语也只能好言劝慰。

    “父皇莫急,这只是一个梦,帝国最近一切安好,没有发生建筑物倒塌的事情。”

    老皇帝摆摆手:“我一个半截棺材入土的人,临死前的梦,定然是上天的感召。帝国定然有大事要发生。”

    “父皇您不要这么说……”

    “去大教堂看一下。否则为父不会放心。”

    “哎,好吧。那我就……”

    查尼本来想说明早过去,看看老舅父这状态,焦急万分在床榻上挣扎,实在是可怜。便豪言壮语道,“儿臣即刻就去帝国大教堂查探。请父皇放心,有什么状况我立即处理。”

    老皇帝这才安心,御医给他喝了点镇痛药,又昏睡过去。

    时候不早,外面天都黑了。此时是夜里十点多。晚上出门的情况不太常见,此番太子觉得有必要,才在夜里大费周章地出门。

    查尼吩咐仆人即刻准备车马。自己接着换衣服的间隙吃了点东西,乘车赶往帝国大教堂。

    从皇宫到教堂的路不远,马车二十分钟内就能赶到。麻烦的是礼节性的工作。宫廷使节早就赶过去通报,吩咐教堂的人迎接。

    按说帝王家来访,教堂方面应当开启大门、沿路铺上地毯,建筑物内部张灯结彩,众人盛装。他们根本来不及。他们甚至都没有打扫太子会下榻的套房。

    查尼的马车低调地经过沿街,尽量不去惊扰已经入睡的居民。希林依旧是骑着白马,与雅拉一左一右随着马车前往。

    还是有许多居民非常好奇,透过窗户缝观望。深更半夜的皇家出行,如果不是节庆就一定是哀悼,他们绝不会没事出来溜达。

    居民们交头接耳,已经开始揣测老皇帝的身体状况了。这样的情形真令人不安。

    教堂那边,修士们打开了尊贵的大门,许多人站立大门两侧迎接。真奇怪,他们都穿着粗布僧袍,脸色难看极了。

    “太子殿下前来吊唁了?”他们小声地议论。“真不愧是太子,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再看教堂里面,也是反常地肃穆。光鲜的装饰都撤换下去,一片黑沉沉的。

    “哀穆勒恭迎殿下驾到。”一位胖胖的主教带着他的随从们站在大门口。这一位是弗拉维的师兄,脾气很差的家伙。希林可是认得他。

    查尼下了马车。主教有意避让旁人,请查尼移步内廷。

    “殿下真是神通广大,怎么一下子就得了消息?事发突然,我们教堂上下还在一片忙乱,没有及时告知皇宫。”哀穆勒不停为教堂一方的失礼道歉。

    “原本打算明早收拾妥当了再派人通告。我们绝非有意隐瞒。只是现在内部还没来得及商议后续的事宜。”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

    查尼莫名地走进教堂大厅,环顾了一番又问哀穆勒,“你在说什么?教堂出了什么事情吗?”

    哀穆勒一愣,“怎么,原来太子什么都不知道吗?那怎么这么巧过来,而且又不是白天里散步,是夜里专程赶来?”

    见他这么困惑,查尼坦言。

    “父皇做了噩梦惴惴不安,一定要我来大教堂查探。我为了让他放心才急着过来。”

    “竟有此事!敢问皇帝陛下所梦何事?”

    “父皇梦见大教堂的天顶倾塌。说来毫无道理,我看你们这里挺好的,建筑物依旧坚挺,一条缝都没有。”

    “陛下是帝国天子,他承蒙造物者感召,天人感应,才会有这样的噩梦。”

    “怎么?教堂的天顶真的塌了?”

    “殿下,不是建筑的天顶塌了,而是支撑我们教众的信念崩塌。请随我来,借一步说话。”

    原来昨日凌晨,差不多是老皇帝做梦的时候,帝国大教堂的教宗去世了。

    “我的老师德高望重,是千百年一遇的贤者。虽然说他的年纪已高,我们也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但依旧感到万分地悲痛……”

    “原来所谓的天顶倾塌,是一个梦中隐喻。教堂的顶梁柱乃是这位前辈。”

    “造化神奇,上天传递给凡人的信息看似荒谬,却又暗藏玄机。为人君者,不可不察。”

    哀穆勒带着太子继续向教堂内部走。

    “这是去哪?”查尼困惑不解。

    “有些事情我们还没准备好向外界宣告,但殿下既然承蒙感应到来,就先请您看一看吧。”

    哀穆勒带着查尼穿过大厅,一路向隐秘的后殿走去。再向前是禁地,守卫森严。除了希林和雅拉,其余的随从都不得入内。哀穆勒自己的随行人员也规规矩矩等在外面,他只带了亲信的几人而已。

    “请吧。”

    神坛后面,有一道暗门,打开来是幽暗的楼梯通往地下。

684. 圣骸地宫

    要说这么往下走,希林自己也有点慌。他对教堂的地下室快要产生阴影了。这下面肯定又是堆放尸骨的地方。

    看查尼面容平静,似乎是无所谓的样子。

    再看看哀穆勒,虽说这人挺讨厌的,也不至于谋害太子吧……

    查尼随着哀穆勒走下去。随行两名修士举着蜡烛带路。果然,这下面蜿蜒曲折地通往地宫。

    “北方的教堂下面,怎么都是坟场啊……”希林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帝国最神圣的教堂下面,可不是谁的尸骨都有资格进来的。”哀穆勒生气地反驳了一句,原来他听到了。“这里是盛放圣人遗骸的地宫,是最神圣的地方!”

    这教堂下面跟上面一样金碧辉煌。四周都是精美的马赛克壁画,绘制了神圣福音书里的典故,还有方旗上写的警句。

    路过一副气势恢宏的镶嵌画,有三层楼那么高。举着蜡烛能看到地宫的天顶。上面的吊灯空着,没有点蜡烛。镶嵌画下面是衣冠白骨,安详地躺着。写了一句格言“尘世的荣耀终将远去”。

    查尼径直路过壁画。希林走过去的时候,却觉得壁画里的白骨在看着自己。

    他疑惑地转头,那白骨的眼珠立即暗淡下去,像是继续装睡一样。再看看同行的其他人,并没有谁发觉异样。

    “往这边走是停放室。”哀穆勒带路,走向一处房间,里面还有烛光。他解释道,“清晨之际,我们发现老师离世之后,立即对他的尸骨进行防腐处理。”

    原来是要带太子去看教宗的遗骸。哀穆勒推开门。

    “现在处理的工作已经完毕,他的遗骸侵泡在防腐的液体中。可以短时间探访。待到三天后防腐液完全浸透,就可以安排后续的工作了。”

    走进那个小房间,还有几位年轻的修士站在巨大的缸旁边。

    也不知道别人看到的情形如何。希林所见的呢,三位普普通通的修士低着头窃窃私语,见到太子之后急忙立正站好。而旁边,还有一位同样穿着粗布麻衣,却好像在微微发光的修士,始终微笑着看着大家。

    仔细看那小修士背后,怎么有一对微微发光的光翼?

    小修士很快注意到了希林的目光,一双金色发光的眼眸落在希林的视线里。希林的眼眸在黑暗中也会发出微弱的光,没有他那么亮。

    不知道这小修士什么来头,希林也不敢问,还是装作没看见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希林撇脸过去。

    似乎只有他察觉到了异样,别人都没什么反应。希林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不断重复着冷静、冷静。

    小修士什么话都没说,目光却聚焦在希林身上。

    大缸里侵泡着气味刺鼻的液体,大概混合了多种香料,刺鼻的同时有种令人眩晕的浓香。

    老人家的遗骸躺在缸里。胸口有重物压着,确保他整个人都侵泡在里面。

    这一位,不就是弗拉维的老师么!记得是叫做维德洛大主教。

    “对哦……难怪哀穆勒一直在说自己的恩师,他们二人师出同门。”希林凑近了低头看看。

    老人家的姿态非常僵硬,丧失生命的遗骸有种说不出的恐怖。那大缸边上微笑的少年模样天使,却是慈祥、温馨的样子。

    查尼冷冰冰地看了一眼。

    “老师的遗骸完成防腐处理以后,会进一步制成圣髑供更多人瞻仰。随后我们还会举行封圣仪式。”

    哀穆勒简要说了教堂的打算,“这段时间,我们还将选出新的教宗来主持事务。”

    “这样就最好。贤者故去以后,由更加贤德的人站出来。”查尼听罢舒了口气。“我前面有段话忘记说。父皇虽然梦见天顶塌陷,但他还梦到了一个巨人,高大、俊美,扛着倒塌的石柱,撑起了教堂的天顶。”

    哀穆勒听到,突然眼睛一瞪。

    “所以这算是个好的结局,不是吗?”

    “正是,正是。”

    “你们会推举谁来担任新的大主教呢?”

    “目前尚且不知,还要长老们在多宝亭密会三日后才能得知。”哀穆勒说得谦虚,实际上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希林听到了他心里信心满满的回响:“我已经打通全部关系,获得最高的支持率。此番选举胜券在握。”

    “那么提前恭喜了,哀穆勒大人。”雅拉带着讽刺的意味说了一句。显然他也听到了方才的心声。

    哀穆勒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外人会知道他的心里话——虽说身边的人也知道他的野心,但是不要说出来嘛!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

    “闭嘴,雅拉。”查尼不走心地责怪,“请您见谅,习武的人都这样,口无遮拦。”

    “没关系,我是虔诚地修士,不敢妄自居功。一切还要等密会结束才能知晓。”

    “你不想当,让给别人也行啊。扛起教堂的天顶可是重大的职责啊。”雅拉又插了一句嘴。查尼瞪了他一眼。这会真的生气了,雅拉才闭嘴。

    哀穆勒当然想当,哪会拒绝。他也有些担心,又问太子:“不知皇帝陛下的梦中,那位巨人,长得什么样子,可有名字啊?”

    “嗯……说是个身形高大、面容俊朗,有些消瘦的人,长得有点像帮着他赈灾的那位主教。”查尼随口回答。

    “糟了!”哀穆勒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那不是弗拉维么……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弗拉维藉由救济灾民的事件,在皇帝心目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不仅如此,这个家伙特别善于打动别人,连老师维德洛大人也非常喜爱他,常年破格提拔他!”

    哀穆勒心里炸开了,不停思量着。

    “那个破庙的主教,也是老师想尽法子给他当上的!要不是因为教堂有一些硬性考核指标,老师会把教宗的位子传给他都说不定!”

    一提这个茬,哀穆勒更慌了:“老师不会真的留下什么遗诏,让他来当教宗吧?以老师对他的偏爱,此时很有可能!不行,哪怕我打通了全部的长老,也觉得不放心。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哀穆勒阴沉着脸点头。地宫里比较阴暗,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查尼对教宗的人选没兴趣。他更担心自己的宠物吸血鬼。黑暗的生物贸然在教堂里乱走,会不会遇上麻烦?

    “我们走吧。这里不适宜观看,太不礼貌了。”查尼吩咐道。

    “殿下不必担忧。虽然我等是吸血鬼,可帝国的后台是圣天使啊。天使不会为难天使。”

    雅拉大咧咧地说。大概他还没能习惯区分查尼的心声与话语,对于查尼内心所想也坦然应答。

    “开什么玩笑。天使之间,彼此也是仇敌吧!”希林在心底小小地吐槽了一句。

    哪知道此言一出,漆黑的地宫恍然一亮,无数细碎的声音萦绕在天顶,许许多多窃窃私语涌进希林的耳朵。

    “他见过!他见过!”

    一阵阵光影掠过希林的眼前,感觉好像飞速奔跑在夕阳下的树林。

    希林逐渐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脱离身体。眼前太多光怪陆离的影子,头重脚轻的,耳畔的声音也变得虚幻。

    身后好像有金色的光翼在靠近。

    “他很特别啊……”

    “放开我!离我远一点!”希林想要喊,却又喊不出声音。

    眼看着查尼带着雅拉越走越远,自己的脚步竟然都跟不上。

    “救命!谁救救我!喂,雅拉!拉我一把!”

    也许雅拉的确察觉到了异样,转身看了一眼,拽了希林一下。

    幸好这么一下,希林的意识瞬间落回身体。脚下一沉,还险些摔倒。

    “你怎么回事?”

    希林什么都没说,立即爬起来跟上太子。临走他又转头看了一样房间里面,三个修士还在。

    再原路返回入口,希林只觉得地宫整个都变亮了。天顶上无数的壁画、雕塑都在悄悄凝视着他。

685. 贤者封圣 其一

    “我无心在此久坐,既然知道什么情况,早点禀报父皇便是。”查尼从地宫出来,便急着回去。

    “殿下,天色实在太晚,您这个时间回去我也不放心,还是留在大教堂休息吧。”

    哀穆勒不知为何却要极力挽留。

    “明早,教堂的几位元老就要闭关会议,推举新一任的教宗。届时还请您在场才是。”

    “你们选谁做教宗,关我屁事?”查尼听了一脸的不爽,“怎么,你们死了个老头,还要本王子陪着这里默哀不成?”

    哀穆勒没想到王子讲话也这么口无遮拦。在场几位武夫陪同,自然也没人管教,他们都嘿嘿嘿地看着老人家的笑话。

    “哎呀,不是。殿下,选举教宗也是帝国大事,重要程度不亚于君主继位。按理来说,皇室也应当出席仪式。”

    “那么你们什么时候能选出来呢?”

    “通常清晨的时候开始密会,三天后的傍晚会议结束,人选正式公布。”

    “三天?”查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等你们选出来我再庆祝不就好了。还让我等在这里三天吗?”

    “也不是,殿下,我只是担心您彻夜奔波对身体不好,至少请在教堂休息一晚吧。”

    说是一晚有点多,距离天亮也就三个小时吧。

    “就你们这个地方?我宁可睡在自己的马车里也不会在你们这休息。”

    查尼实在不明白为何哀穆勒再三挽留。哀穆勒有他的小打算。

    维德洛大主教两位得意门生,一个是他,另一个是那个离经叛道的弗拉维。虽说他有充分的把握能成为下一任教宗,但是万一呢……

    万一弗拉维冒出来,手里拿了份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师签署的遗嘱可咋办?

    在这件事上,哀穆勒完全信不过自己的老师。他总有一种预感,老师心里最喜爱的学生是弗拉维,而且他们很可能在暗搓搓地搞什么。

    绝对不能让弗拉维在秘密会议开始前得知老师过世的消息!

    而最防不胜防的人,其实是太子殿下身边那个小侍卫——希林洛斯。

    哀穆勒清楚地记得,这个小家伙是弗拉维从偏僻的乡下带回来的。那种灰白色的头发像个动物一样。任谁看了一眼都会记住一辈子。

    哀穆勒甚至怀疑自己的师弟跟小家伙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加印证了他的揣测:

    不知何时小家伙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近卫,弗拉维也借着光同皇室越走越近,身份在去年越发尊贵,眼看着又要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一串一串的心思累加起来,哀穆勒决定,在各位主教们进入秘密会议厅之前的三个小时里,绝不能走漏风声。尤其不能让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小侍卫离开大教堂。

    他这段常常的内心独白全都被掌握读心术的雅拉听到了。骑士一直在太子身后发笑。

    “什么好笑的事情,说出来给我也听听。”

    雅拉便复述了以上的内容。

    “哦?”查尼觉得有趣,又问希林:“谁是弗拉维?”

    “就是为您主持主持婚礼的主教啊!他也是那位亡故大主教的学生。”

    “即使如此,我应该留下来看热闹。希林你即刻去报信。”查尼小声吩咐。

    而主教那边,查尼话锋一转,对哀穆勒主教说,“时辰尚早,现在出门恐怕又要惹百姓议论。我且留在大教堂休息,顺便观摩一下你们的会议。”

    哀穆勒非常高兴,领着太子往院子后面的宿舍走。

    帝国大教堂的宿舍顶楼,是御用的豪华套房。专为帝国皇室准备的,平日里不对任何人开放。只有帝王御临的时候才使用。

    拥有皇帝陛下的行宫,对于教堂来说也是一种荣耀。

    “等下,我原本约定查探一下就向父皇禀报情况。如今我不回去了,让我的侍卫希林洛斯代我禀报吧。”

    查尼不由分说把希林派走。哀穆勒急坏了,又不敢多说,眼睁睁看着希林离开大教堂。

    查尼这一边呢,随着哀穆勒去御用套房休息。那里的会客厅可以直接看到整个花园。

    花园正中央有一座小塔楼,四周不与任何建筑相连。除了一扇小门,就只有个烟囱,连窗户都没有。

    一条通道从主体建筑通往那里。那就是稍后各位长老秘密会议的地点。

    那个地方也是常年紧锁,只在选举教宗的重大时刻才开门。长老们密会时任何人都无法打搅。

    当然,因为都是秘密,谁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推举出新任教宗的。反正外面的人等上三天,塔楼的烟囱冒烟了,就说明结果已经确定。

    查尼打了个哈欠。坐在软椅上盯着远处。心里想着等会观摩主教撕逼,却由于太过困倦,没过多久睡着了。

    希林那边,自然快马加鞭直奔帝国西郊的圣天使大教堂。他一路举着火把狂奔,运气好的话,天亮之前可以赶到。

    经历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终于有金色的晨曦照耀大地。火把燃尽,希林也赶到了破败的教堂。

    时候太早,连拉森纳那么勤快的人都没有起床。这里的空地上一直有流民驻扎,马儿路过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倒是古温克那家伙醒了,迎接久违的小主人。

    “喊拉森纳起床,我有重要的事情通告。”

    拉森纳对于帝国大教堂的情况一无所知,抱怨希林来得太早。

    “就不能晚一点再禀告弗拉维大人么……他老人家肯定没醒。”

    拗不过希林,拉森纳只好硬着头皮带他去塔尖上面。

    “大人——大人——”拉森纳用力拍着门板,口吻带着嘲讽。“您的神迹又来显圣了,他说带了不得了的噩耗。”

    弗拉维穿着睡袍爬起来,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您的老师,维德洛大人,已经过世了。”

    “什么?!”

    弗拉维受了不小的震惊,他恍惚地看看四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千真万确,我昨晚随太子前往教堂,他的遗骸已经在进行防腐处理,陈放在教堂的地下室了。”

    “竟然会这样……”

    弗拉维长叹一口气,一时间很难平静。他终归是个凡人,对于造物者的安排无从预料,也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

    “请去喊安塞尔他们,我们即可赶往大教堂吊唁。”弗拉维尽量维持镇定,“给我一点时间,我收拾好就下来……”

686. 贤者封圣 其二

    弗拉维大人收拾了很久,他多次向拉森纳询问时间和日期,好把自己从恍惚中解救出来。

    “我明白年纪大的人终归会离开。但我依旧感到悲痛。老师的教诲我终身受用,每每想到他的话语,就觉得生命中有一盏灯。如今他走了,我总觉得灯熄灭了。”

    “大人,您也是我生命里的一盏灯。”希林小声地说。

    弗拉维摇摇头,“我的造诣,总不及老师那么纯粹。我终归还是个性情中人。”

    他大概也是年纪大了,总是忘这忘那,直到踏上马车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安塞尔和一只眼充当车夫,拉森纳陪同弗拉维大人坐在车上。

    这辆破旧的马车,以及跛脚的老马竟然也都拜师弟哀穆勒所赠。虽说他这人挺坏的,哎,世事难料嘛。

    希林的白马跑得飞快,他实在没耐心等那辆破车。

    “我还要回一趟皇宫,你们先走,待会在大教堂汇合。”

    “行,你去吧。”安塞尔挥手告别。

    到了清晨,贫民区的街市上有早市,到处都是卖菜的农民,破马车走得极慢。

    希林策马走上皇家步道,相当于是帝国的高架,还是皇家专用的高速公路,奔着皇城一溜烟地跑。

    不出一个时辰,希林便赶回皇宫。他出入宫门早就轻车熟路,这些都不在话下。就是单独与老皇帝讲话……还从未有过。

    查尼说过,将情况直接告知父皇就好。避免节外生枝,还是直接面见陛下为好。

    希林走去皇帝陛下的寝宫,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侍卫。

    正巧,不知为何寝宫的大门洞开,连一名守门的都没有。

    “怎么,都去吃早饭了?交班的人也没有?”

    皇帝陛下就躺在床上,希林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陛下……皇帝陛下……”

    希林试探地轻声呼唤。

    老皇帝的脸色很差,病床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老人味儿。他微微睁开眼睛,昏黄的眼珠子看看边上。

    “我是太子殿下的侍卫,奉太子之命回来禀告。”

    希林停顿一下,老皇帝也没什么反应。

    “帝国大教堂的确发生了重大事件,不是建筑物倾倒,而是年迈的教宗过世。太子殿下现在,正在等待推举新的教宗。”

    老皇帝也许听清了,就点点头,继续闭上眼睛。

    这时宫廷管家出现在寝宫门口,很焦急却又非常轻声地示意希林离开。

    希林离开老皇帝的床榻。

    “你在这里做什么!皇帝陛下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应该打搅!”

    “抱歉……我只是奉太子都命令回来看他。”

    希林没说更多的情况。宫廷管家也换了比较缓和的口气说道:“陛下现在已经熟睡,他这些天状态很不好,你别来添乱,速速离去吧。”

    希林点头答应,随即又离开了皇宫。

    急急忙忙赶回去,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希林不免有些疲倦,弗拉维他们应该已经在大教堂里休息了吧?也不知那个不争气的师兄有没有为难他。

    希林下马来到教堂大门前,街角处有个影子,似乎是弗拉维的破旧马车。

    “他们的车怎么停在外面?”

    希林不放心,牵着马过去看,果然是他们!安塞尔正躺在马车顶上补眠,大咧咧的样子真不像话。

    仔细看车厢,分明还有人!

    “怎么,弗拉维大人为什么还在马车里?”

    希林有种不好的感觉。

    “安塞尔!”他大喊:“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没有进去吗?”

    安塞尔被吵醒了不太高兴。

    “进去?连门都没有怎么进去!”

    拉森纳揉揉眼睛走出来。

    “我们敲了一早上的门了,根本就没有人开。没办法只好在这里休息等待。”

    “不要睡觉啊!我可以的。我是太子的侍卫,他们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开门,我带你们进去!”

    安塞尔很不情愿地跳下马车,四个人都跟在希林身后。

    “哀穆勒一定是给他们脸色看了……”希林嘀咕着。

    教堂前的广场也有好些路人被拦在门外。门上挂了一块牌子:今日关闭。

    “开门!让我进去!”

    果然,希林一嚷嚷,就有修士来开门了。他们允许希林进来,却拦着弗拉维大人。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教堂临时关闭,任何闲杂人都不许进去。”

    希林口气强硬地对修士们说:“这是圣天使大教堂的主教!是维德洛大人的学生,你们凭什么不让他进来!”

    修士们推脱说不行,希林便要拔剑。

    “太子的侍卫你们也敢拦着?”

    闹得声音太大,哀穆勒才不得不出面。

    “希林洛斯,你是太子殿下的侍卫,我不得不让你出入。可是这个乞丐一样的家伙来做什么?”

    哀穆勒对同门师弟可是一点也不讲情面。他早就想出了应对的法子,不让弗拉维进门,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没辙。

    “鉴于发生的情况,我们教堂已经进入封闭的状态,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可弗拉维大人也是维德洛大主教的学生啊!他听闻老师过世,悲恸异常,才急着赶来的。”

    一说这个,哀穆勒急忙左右看看,幸好外面的广场宽阔,附近没什么人。

    “小子,你告诉他的?这可是帝国的重大机密,事关帝国利益,可不是你知道了就能乱说的。”

    “你……!”

    “哼!”哀穆勒更加担心消息走漏,便说,“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此事?”

    “没有了,我只告诉了弗拉维大人。”

    “你们进来吧,别在外面搞事情。”

    哀穆勒同意让弗拉维进来。只是,不能这么便宜他。

    “但是,大教堂上下都忙着推举新任教宗的事宜,没空招待这些闲人。这位弗拉维‘大人’,你们就先在小花园里等着吧。”

    哀穆勒的口气阴阳怪气的,身边的小修士都在偷笑。他把弗拉维扔在冷板凳上,自己溜走了。

    弗拉维随遇而安没有怨言。“既然让我等,我就等吧。当初是我选择离开帝国大教堂,如今才没有一席容身之地,我不该为此抱怨。”

    随行的人也只好跟着受苦。拉森纳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唉声叹气。

    希林很过意不去,保证说:“别急,我去向太子请求,以他的名义安排你们去皇家套房休息!”

    说完他直奔太子的休息室。只是去了才知道,查尼已经睡下了,不便打扰。

    希林从会客厅的窗口能看到远处小花园里的人影。

    “也不知查尼要睡到什么时候……”他只觉得一筹莫展。

687. 贤者封圣 其三

    一连三日查尼都在帝国大教堂等待他们的推举结果。哀穆勒倒是连礼服都定制好了,夜里偷偷在教堂里彩排。

    修士们的生活多有清规,饮食单调乏味,按时起居,没有任何娱乐可言。王子在这里呆得百无聊赖。

    而弗拉维没少吃哀穆勒的冷眼,白天坐在花园的石头板凳,吃的都是残羹冷炙。夜里趴在食堂的桌子上睡一会。初春的天气,幸好没有那么冷。

    他对此没有任何怨言,同时也明确向师兄表示,自己与老师之间没有任何“暗搓搓”的约定,他不会争抢教宗位子。“我只是来送别恩师,感谢他多年的教育恩情。再见一面,很快就走。”

    “切。你们说话的时候都这个味。清高得不得了。”

    “我也想时常见一见他,缅怀他的音容。但我恐怕你不会允许。帝国大教堂里的规矩繁复,老师被封圣以后,遗体更会受到严格保护,以后相见的机会渺茫。我也只能趁我们师门之义尚在,尽早与老师永别。”

    “是么?算你识得大体。那么就等一等吧。”哀穆勒抠抠手指甲,心不在焉地说,“等到老师封圣以后,帝国权贵们都会来瞻仰圣骨。我介时酌情考虑,给你一点时间吧。”

    “毕竟——造物者是仁慈的。”哀穆勒甩手离去,继续忙着他总揽大权以后的工作分配。

    三日一过,哀穆勒毫无悬念地成为新教宗。那些长老们从小亭子里鱼贯涌出,宣布了一致的决定。

    查尼打着哈欠听完。这些内容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明确表示想要回宫,哀穆勒又向他进言。

    “殿下,我们早已商议过。我的就职仪式不急于一时。但有件事必须要立即执行——就是我老师的封圣仪式。”

    “那又怎样,与我又有何干?”查尼都不想多听。

    “关系很大,请务必听我说完。”哀穆勒拉着太子的手,在他耳边娓娓道来。“我的老师德高望重,本来就是一名圣僧。封圣后他会成为名符其实的圣人,遗骸成为圣物供奉在大教堂。”

    这才是重点。

    “圣人的遗骸,就是所谓‘圣骸’,拥有超自然的力量,可以创造奇迹。比如……令患者痊愈。”

    “什么意思?”

    “殿下,您可以带皇帝陛下前来瞻仰圣骨。教堂本身就具备众多古代先贤的庇佑,再加以圣骸的力量萦绕在陛下的身体四周,再由我们为他诵经祈祷,就会令他的重伤得到治愈。”

    “哦?”查尼沉默了一小会。

    看死者的遗骸就能病愈?这岂不违反自然规律了?查尼不傻,而且他素来不信这套。只是有时为了彰显孝心,不得不做些迷信的举动。

    哀穆勒极力推荐,主要还是出于名利。皇帝陛下御临是何等的荣耀!只要陛下来过,帝国的大小贵族都会蜂拥而至,到时候又会带来何等的财富!

    而至于说哀穆勒本人,究竟是愚蠢地笃信这些,还是险恶用心存心欺骗别的信徒,就得辩证地看待“迷信”了。毕竟是古人,对世界的认知有限。古代人对疾病的认识,还停留在邪恶的物质存留在体内这种程度上面,笃信神圣可以战胜邪恶,也有自身的逻辑。

    “我问问父皇吧。”查尼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随即返回皇宫。

    只是没想到老人家对此非常虔诚。病床上的老皇帝一一听完太子的陈述后,有非常强烈的意愿立即前往瞻仰圣骸。

    “父皇,您现在的状况,真的不适合出门。”

    “没关系。我一把老骨头没有什么希望了。哪怕临死以前,能够瞻仰神圣的光辉,就算达成我毕生的夙愿了。”

    查尼没有争辩,按照老皇帝的意思安排了出行。这些日子老皇帝的情况持续恶化,行走极度困难,必须全程抬着过去。

    路上还好说,大教堂的地下室比较麻烦。那里照明有限,楼梯也狭窄,想想都觉得吃力。再说那地宫里面……查尼是不太喜欢,看过一次觉得瘆的慌。

    他向派遣的使者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和担忧的情况。要求对方尽快给予回复。当天傍晚,使者就回来禀报。大教堂一方安排得非常积极。

    哀穆勒提出,可以为皇帝陛下安排一间私密的礼堂,将圣骸专门陈列在那里,仅供陛下一人瞻仰。大教堂的主教们也会专门在此为陛下一人诵经祈祷。

    听起来非常合理,几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哀穆勒还为老皇帝制定了为期七天的理疗行程,让他老人家充分感染神圣的力量,顺便愉悦身心。

    “这个家伙,真是事故。”查尼将哀穆勒的信件放下,笑着摇头。事情进展地顺利,翌日一早便启程。

    事先安排好了路线,十几个人扛着,将老皇帝连人带床一起抬出皇宫,送上特制的马车。希林跟在他们后面看新鲜,原来皇帝的床榻可以抬走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宫廷管家把他撵走。“皇帝陛下的御用床榻,本来就可以随心所欲抬去行宫继续享用。这才是皇室的气派。”

    古人的生活起居无非就是这几样,作为帝王家讲排场,可从来没有随遇而安的说法。到了哪都要享受最高的待遇。当然,这种铺张的行为老皇帝一直很排斥,他在位期间都没有如此兴师动众过。

    可能也是老糊涂了吧。一群人抬着大床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如果换成前朝疯王,这会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脚下闹市,身边还有几位美人相陪。大概帝王对“隐私”没有什么概念吧。

    走过宽敞的皇家步道,侍卫长带着众人走在前面,查尼的马车跟在后面,希林与雅拉骑马带着侍卫,小昆也坐着他的马车,身后跟着那些漂亮侍从。

    大教堂那边,广场上聚集了更多等待瞻仰圣骸的人,而教堂本身始终谢绝参观,只对皇帝一人开放。因为古时信息闭塞,大家也无从得知教堂重新开放的具体时间,从远处赶来的人只好等着。其中也不乏其他的病人。

    沿路的人群见到皇帝的车盖,都纷纷屈膝下跪。

    教堂中央的大门敞开,迎接陛下的马车驶入。而走进去以后,十几名身强力壮的仆人又抬下皇帝的大床,由修士们引着去了花园中央的亭子——那座平日里绝不对外开放的亭子。

688. 天价门票

    果然,哀穆勒为皇帝陛下专门安排了一处礼堂。

    而圣骸是非常脆弱的圣物,禁不起大庭广众下折腾。老师的遗骸早已事先转移到这里,有垂帘和屏风遮挡——圣骸同时也是非常隐秘的圣物,不能暴露在过多的目光审视之下。如果旁观者表现得不够尊重,圣物也会丧失力量。

    陛下的床榻放稳以后,哀穆勒要求屏退不相干的人等。身份低下的仆人无缘见到圣骸,只留了些亲近的侍卫在旁边。

    希林倒是有幸围观。他站在太子的身后。

    闲杂人等退下,礼堂的大门紧闭以后,哀穆勒才命人移去屏风,揭开垂帘。

    “陛下请看,这便是刚刚得到封圣殊荣的得道高僧,也是我的老师、前任教宗维德洛大人。”

    老皇帝脑袋还有点晕,勉强睁开眼睛。他的侍卫长老伙计帮忙垫了一张软垫,老人家倚靠着身子,伸长脖子张望。

    礼堂的神坛下面,是一张干净台面。一具干瘪、僵硬的尸骸陈放在上面。老人家故去多日,又经过处理,几乎看不出面容了。

    他穿着大主教的华袍,带着头冠。衣着经过精心打理。双手安放在胸前。

    圣骸全身都被华美的珠宝覆盖,更像是一件装饰品而不是某个人,就是一件圣物。

    那个背着光翼的小修士也在队列里,帮着拉开帘子。他脸上是纯真的容颜,看看老皇帝,又看看希林。

    “哦。”老皇帝点点头,又躺下身。

    “瞻仰圣骸能够获得神圣力量的庇佑。现在,我们将举行诵经的仪式为您祈祷。”

    哀穆勒说得殷切,一方面讨好皇帝,一方面也是讨好太子。谁都知道老人家快不行了,太子才是将来的执政者。

    后面是各种神圣的仪式。最有分量的几位主角为老皇帝涂抹圣水,诵经什么的,咿咿呀呀地唱了很久。

    起初希林还觉得新鲜好玩,看了老半天发现还是那几个花样,也觉得无聊至极。再看看两位王子,那才叫一个崩溃。

    而皇帝本人,也许是镇定药剂的作用,早就呼呼大睡了。

    这仪式整整举行了一天,傍晚大家才得以休息。而哀穆勒表示,后面还间隔着有三天同样的仪式。

    妈耶。

    小昆第一个表示受不了,第二天他跑去花园里玩了。

    花园那里,弗拉维每天坐在冷板凳上无所事事,只好拿着干面包投喂野猫。野猫越聚越多,人数都赶上那座破败教堂的修士了。

    弗拉维甚至还端坐着给野猫讲经论道。有些教堂里的工人、帮佣也会凑上去听听。

    小昆王子么,自然跑去他那里撸猫。这算是无聊的氛围中最有趣的一项娱乐。

    弗拉维这个人很有魅力。小昆和他相处得愉快,没多久便成了挚友。

    希林在远处看到了,才觉得稍微欣慰一点。只不过他呢,必须要继续跟着太子、全程陪同老皇帝的理疗。

    “有什么办法?谁叫我是长子。”查尼话说得有气无力。他都习惯了,从小就要应付这些,努力给别人看的功课。

    他听着诵经的时候就在摆弄一枚硬币。皇室成员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自己花过钱,钱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硬币就是个玩具。

    坐在位子上的时候希林把硬币丢给他,他默默地摆动,小硬币在手指间来回滚动从不坠落。有时候将它抛在空中,还会发出嗡地一声轻响。

    是那一枚奇怪的金币,查尼结婚的时候一个乞丐送给他的。那也是迄今为止希林唯一能够碰触的金币,被恶魔成为“天使金币”,不晓得里面什么名堂。

    太子的着装没有口袋,他的杂物都由希林携带。他想玩的时候就喊希林抛给他,玩腻了又丢回给希林。

    六天时间很快过去,老皇帝接受了全部的祈祷,也不知是真的神迹降临还是心理作用,老人家第六天晚上精神还不错,与两位王子聊了一会。

    傍晚的时候,希林带着丰盛的食物去看望冷板凳上的弗拉维,安塞尔把他拉到一边,好奇地问:“里面究竟什么样啊?”

    “无聊透了,就是在那念经啊没完没了的。怎么,你还有兴趣不成?”

    “我也想看看圣骸啊!到底是什么宝物啊?”

    “什么宝物……就是已经故去的维德洛大人啊,遗骸么,有什么好看的。就是……”

    希林想说就是一具干尸,又怕弗拉维大人听了心里难受。

    安塞尔可不死心。

    “诶,你知道么?我听那些小修士在说。等皇帝陛下离开以后,知道要多少钱的门票才能看一眼么?”

    还要门票?

    “一百块——金币啊!”安塞尔搓搓手指,说得煞有介事,“你这样的新贵一年都赚不到这个价。一百块呢,那个肥肥胖胖的大主教真是心黑啊……”

    “而且啊——”安塞尔接着说,“听说就在那间小亭子里,预约瞻仰圣骸已经排队到明年春天了。”

    “我们弗拉维主教,八成是没戏了。对方一拖再拖,找借口就开溜。到现在也没有准确的口信给我们。”

    希林听了只觉得来气。安塞尔依旧不依不饶。

    “您现在身份不一样啦,太子的近卫,成天出入这些高档场所。你想想,别人看一眼就一百,你呢,成天看,想看多久看多久。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全都是钱。”

    “神经病吧你!维德洛活着的时候你也见过,无非就是一位老人家罢了。那时候你也没嚷嚷着多看几眼啊。”

    “不一样啊。活着的时候随便看,反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把骨头了居然值这个价,我就情不自禁想去看看。怎么样,兄弟一场,想办法帮帮忙吧。”

    “……顺便地,没准挖一块骨头下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安塞尔笑得得意忘形,心里的想法展露无遗。后面那句话不是他说出来的,是无数贪婪的灵体汇聚在他身子周围,藉由他的想法传达到希林脑子里的。

    “什么?!你想都别想!”

    见希林这么生气,安塞尔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我刚刚不小心说出来了吗?”

    “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侍奉弗拉维大人,还打他老师遗骸的注意,真是道德情操败坏到极点了,我绝不会允许的!”

    “哦,是么?”安塞尔眼睛一翻,“也就两年的功夫吧……从前那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野蛮人呢,如今是帝国太子身边的红人,新贵。高尚了呢,就是和我们这些贱民不一样了。”

    “你……”

    “诶,您以后也别老往我们这个破庙里跑了,脏了您的身子哈。我们呢,老的老、丑得丑,我也就是个烂酒鬼,下等人,偷鸡摸狗弄点小钱啥的。别坏了您的名声。走走走,别在这呆着……”

    安塞尔说得来气了,索性把希林推开,赶他走。当然,吃的留下了,那么好吃怎么能扔呢。

    希林无所适从地站在一旁。弗拉维与拉森纳只当他们是拌嘴。安塞尔这货嘴碎,经常讲话不找边际的,根本不需要搭理他。

    “谢谢晚饭。”拉森纳摆摆手和希林告别。

    “嗯……再见,我明早再来。”

    “滚滚滚。”

    希林仍旧觉得愧疚。回想起自己两年前还和安塞尔一起苟且(不是那个苟且啊混蛋)偷生,那时候差点以为要当一辈子小混混了。才过了几天锦衣华服的日子,似乎就成了心怀天下的贵族。

    安塞尔呢,不仅原地踏步,甚至还有些退步。以前好歹是个百夫长,流氓头子。现在整个一废柴大叔!算了,明天再说……

    希林转身回去休息。

    只是他彻夜都睡不着,午夜时分又从御用套间溜出来,穿了便装,带着绳索找到食堂角落里睡觉的安塞尔。

    “醒醒,白痴。”希林踢了他一脚。

689. 铤而走险

    “哟!”安塞尔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你这是……打算盗了圣骸跟我远走高飞吗?”

    “滚你妈的憨比。”希林又轻声唤醒了拉森纳,随后一只眼、弗拉维大人都醒了。

    “那个哀穆勒与大人有宿怨,定然不会轻易让大人瞻仰老师的遗骸。我想办法让大人进去……”

    希林看了看弗拉维的意思。

    “您不就是看一眼而已嘛。我想办法把门弄开就是了。”

    “哈哈哈,此话当真!”安塞尔乐得一蹦三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顿时有了精神。

    “什么?你还带着大人翻墙跳进去不成?他这把年纪了可不是开玩笑的。”拉森纳连连摇头,“再说……我也不敢爬高的……”

    “不用你们爬,我和安塞尔爬上去。”希林的回答非常利落,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

    “那间亭子我去了数次,对里面的环境了如指掌。从烟囱爬进去,由里面打开高窗,放出食物篮子。你们坐着篮子进来就好。”

    “天呐,那个装面包的筐……”

    拉森纳还是有点怕。

    “装一个人肯定没问题的。若是你害怕,让弗拉维大人一人上来就好。反正你也没啥要告别的,留在下面防风吧。”

    一只眼也负责防风,蹲在宿舍的出入口附近,一有风吹草动就吹口哨假装鸟鸣。

    拉森纳负责在面包筐下面接应。准备就绪,几个人便走去亭子下面。

    这亭子近看还挺高,算烟囱有五层楼了。

    “诶,你这绳子拿的就不对,一看就没有江湖经验。”安塞尔拍拍希林的脑袋瓜,“得用一头是铁钩的绳子啊,甩上去挂住烟囱。这样普通的绳子我们怎么扔?”

    希林这才知道自己计划得不够周密。但他不想承认错误。

    “就你屁话多!看我的。”

    他打起呼哨唤来三眼乌鸦。“帮帮忙。”希林举着绳子示意。

    乌鸦竟然真的帮忙了。落下来叼起绳子,飞到烟囱上打了个结。

    “嘿!还带你这么玩的!”

    “走吧。”

    希林拽拽绳子,捆结实了。便抓着绳子爬上去。开始有些吃力,爬了一会渐渐找到感觉了,人间这点险阻可不及地狱里那么险恶,都是小儿科。

    爬到烟囱顶上,又喊安塞尔上来。

    顺便再嘲笑这家伙有多笨手笨脚。

    “这烟囱我先下去,帮你探探路。”希林又把绳子扔进烟囱,里面很窄,他贴着墙壁滑下去,倒是顺便把人家烟囱给刷干净了。

    带着浑身的黑灰跳下去,进了礼堂,又把周围踩的满地黑脚印。

    “下来吧,笨蛋!”

    希林拽拽绳子。

    安塞尔比他吃力多了。他长得壮,怎么收腹伸长胳膊都没法滑下来,还卡在烟囱当中差点憋死。希林拉着他的脚硬把他拉下来的。

    “妈妈呀,断啦断啦!”

    他肩膀上一片擦伤,血淌了好多。

    “打死我也不从这个烟囱出去了……”

    “闭嘴啊,嚷嚷那么大声。”

    两个人都蹭得浑身烟灰,礼堂的地毯也弄脏了,到处都是黑脚印。

    “笨蛋,把鞋脱了。看看你搞得。”

    “你不也是!还说我!”

    二人脱了鞋挂腰上。希林按着计划打开通气窗,放了小篮子下去。弗拉维大人勉强坐在篮子里,二人合力拉着他上来。

    因为是深夜,外面纵然有巡查的人,也不会想到亭子里面有什么动静。

    礼堂一片漆黑。没见着什么圣骸。

    “喂,在哪里啊?这什么都没有啊。”

    希林绕了一圈也觉得奇怪。屏风后面竟然什么都没有。难道老皇帝离开后他们会整理吗?

    “但是……这里与外界互不连通,没法运出去才对啊。”

    希林又翻遍大厅里的角落,每条帘子都看看,没有任何地方有那个摆放遗体的台子。

    “收哪去了……”

    希林也急得冒汗。费了这么大力气闯进来,却根本找不到遗骸,这不是白折腾了!

    一筹莫展的时候,希林注意到供奉十字架的神坛上,有一件不属于那里的物品,像是个硬币。

    “奇怪……这个地方向来打扫得干净,怎么会有人乱放东西呢。”

    走过去一看,竟然是非常熟悉的硬币——“天使金币!”

    “怎么,这是独一无二的天使金币,是我自己弄丢了吗?”

    希林急忙翻自己的口袋,果然,自己口袋里的金币早已不翼而飞。

    “难道我不小心把金币丢在这了?但我记得后来放回口袋了啊……”

    希林抓耳挠腮的,细节他也记不清了。

    “喂,嘀咕什么呢?”安塞尔不耐烦地催促,“圣骸到底在哪?我们今晚白来了是不是?”

    希林没有急于回答。他留意到硬币摆放在一个黄铜盒子上面。这不是普通的贡品,盒子非常沉重,根本搬不动。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翻开盒盖,里面竟然是机关——一字型的一个按钮,像个大螺丝钉。

    正好手里有硬币,希林拿天使硬币卡住螺丝钉,试了试,超一方用力转动。

    “这是什么机关?”

    渐渐地,盒子的内盖升起,里面是一把精致的钥匙。

    “一定有问题。”希林拿起钥匙看了又看。“藏一把钥匙在这里,是还有别的什么机关?”

    站在神坛的这个位置,俯视礼堂当中的空地。希林又看到地毯上有一条极细的金丝线,有点像是恶魔用的那种时光丝线。

    “我觉得这地毯下面还有问题。”

    希林二话不说掀起地毯,摸索木质地板,不多时找到一块松动的木板——下面有钥匙孔。

    “哈,我明白啦,你们看!”

    希林当着他们的面,转开钥匙孔。地板上出现了一条裂隙。安塞尔帮着搬开地板,下面是一扇微微打开的门。

    再打开这扇门,果然,圣骸、连同盛放他的台子,都收纳在这机关下面。

    安塞尔也很聪明,找到了升降摇柄,骨碌碌地把老师的遗骸升高,到了可以观摩的位置。

    “就这样,可以了。我已经能够看到恩师的遗容了。”弗拉维走过来,示意他们不需要更大幅度的动作。

690. 离奇失窃

    弗拉维跪在恩师遗骸前,却又痛苦地闭上眼睛。

    “恩师,果然许多事情我还不能真正地顿悟,让您失望了。”

    从来看到他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第一次见到他仓惶无助。希林觉得,还是站远一点让他安静一会吧。

    “喂,走啊,我们去远处等着。”

    “凭啥?”安塞尔脖子一扬,“一百块金币瞅一眼呢,这全都是钱啊,我可得多瞅几眼。”

    安塞尔全然不顾尴尬,盘腿坐在遗骸前,眯着眼睛细细端详。

    “这可是——贵族般的享受啊——”

    “真恶心。你真的恶心到我了。”

    “恶心的是那个大主教好嘛?你瞧瞧他这恶趣味。”

    遗体僵硬地横放在台子上,穿得是最华丽的长袍。为了展示的效果,面容上涂了非常厚重的蜡,近距离观察,有非常精细的妆容,使得他看起来栩栩如生,像是在熟睡。

    “本来才不是这个样子的,全都是装出来的。”希林在地宫里看到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丧失生命的遗体,看起来那么恐怖。孤独地浸泡在药水里,有说不出的悲凉。

    而现在,众多价值连城的宝石镶嵌在金质项链上,一圈圈环绕着遗骸。这一切外在的荣耀都标示出圣骸的价值——无价之宝。

    “你说的对,哀穆勒才令人作呕。竟然拿自己恩师的遗体做牟利的工具。他真是个变态。”

    说完这话,希林又怕弗拉维不好受。偷看一眼主教大人,他闭着眼睛在诵经。

    “哎,大人也真是矫情。哭着喊着要看最后一眼,看到了又把眼睛给闭上了。”安塞尔表示无法理解。

    希林觉得既然安塞尔也在这添乱,自己还是不要离开的好,免得他手脚不干净。

    正想着这事,稍微走神了那么一会会,再看平躺的圣骸,怎么身上好像就少了点什么?

    “安塞尔,我就说你小子不老实,你是不是拿东西了?”

    “没啊!”安塞尔一脸无辜,嚷嚷得老大声,还把双手举起来以示清白。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圣骸脖子上有数条金丝长链,怎么感觉少了一些……”

    “别瞎说啊,我可不是那种下作的人。我发过誓不拿东西的。我就是来享受贵族的游览项目而已。”

    安塞尔说得直截了当,希林反而越发觉得奇怪。他盯着安塞尔看看,又回头将注意力转向圣骸。

    “不对……又少东西了。”他分明记得圣骸胸口周围,也有红玛瑙的装饰。“那里一圈,围绕成心脏样式的红玛瑙,都去哪了?”

    “别胡说了,哪里少东西?圣骸身上全都是宝贝,这么多玩意你记差了一两件也不奇怪啊。”

    “不可能。这些天我无聊的时候都在观察圣骸,上面的珠宝式样记得一清二楚。”

    “哎呀,这么多东西,就是平整地摆放而已。可能他们动过了啊。一不小心碰洒了,又重新放了一次什么的。位置就不一样了呗。”

    “你别狡辩!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拿东西。”

    希林还是信不过安塞尔,冲到遗骸对面,一把抓住他的手。

    “让我搜查一下,你有没有偷偷藏东西!”

    “什么?你怀疑我!”

    安塞尔一听生气了,原地跳起来,健壮的胸膛顶着希林的脑门,质问道:“你在跟我找茬打架吗?你凭什么怀疑我?”

    “怎么不能怀疑你!就你这家伙可疑。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藏东西!”

    “好啊,希林洛斯。原来你根本就不信任我。那么你搜身好了,你亲自摸摸,我有没有骗你。”

    这家伙也没穿太多衣服,就是一件丑哄哄的衬衫、一条破洞的皮裤子。希林把他全身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摸了一通,确实没有任何珠宝。

    安塞尔非常生气,口气也很沉重。

    “希林洛斯,我看在我们二人过命的交情上才容忍你的态度。我是个正直的人,只要发过誓,一定会遵守。你太看不起人了。”

    希林没心思争论这个,他在犹豫,安塞尔身上没搜查的地方也就是库当里了。不至于吧?这哥们不会真把珠宝都藏在里面吧?

    但是又不得不小心一点,毕竟这家伙前科累累……

    “让我看看。”

    “看什么?”

    希林使了个颜色。

    “妈耶。你不会!”安塞尔一把捂住,大声嚷嚷道,“你果然就是有问题的吧,你就是借口骚扰良家妇男啊!不行!”

    安塞尔越是夸张地反抗、大呼小叫瞎嚷嚷,希林就越觉得他有问题。

    “你这家伙绝对有问题,过来让我看看!”

    拼命擒住他,希林扯开他那条破洞的皮裤子,哎嘛这场面……

    “安塞尔,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玩意?”

    希林提着一条臭烘烘的金链子,差点没被这家伙恶心吐了。

    “你屁股上还沾着屎呢,安塞尔,你真的是把我恶心坏了。”

    “我当初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憨比?”希林冲着那家伙的肚子狠狠踢一脚。

    “哎哟——”

    “给我擦干净放回去。”希林命令道。

    安塞尔还有一丁点不太情愿。希林剑都拔出来了。他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希林回头的时候,弗拉维大人依旧在诵经,可是他分明又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我可不是记忆错乱啊,那圣骸的胸口,分明捧了一件心脏形状的巨大红玛瑙,上面镶嵌了不知多少珍珠钻石,还有一圈光芒万丈的金箭。那个宝贝哪去了?”

    可不是么,圣骸身上最为贵重的宝贝就在二人的眼皮底下不翼而飞!

    “可不是我啊!”安塞尔当即喊冤。他双手都举起来示意清白。“我刚刚可就在你眼前啊,什么小动作都没搞,你千万不能再错怪好人了!”

    希林瞪了他一眼。

    “谅你也不敢。”

    可是反复查看圣骸,分明就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珍宝失窃了啊!这里还有谁!

    “诶……你该不会、怀疑……”安塞尔缩在希林背后,嬉皮笑脸地望向主教大人。

    “住口!休得胡言!”希林走上前去,不得不打断弗拉维大人。

    “怎么了?”弗拉维如梦方醒,有些紧张,“需要离开了么?”

    “大人,不知您是否察觉到了,这个地方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别人。”

691. 玄乎其玄

    弗拉维一惊,不知希林所指为何。

    “大人您发现了没?你诵经的一段时间里,圣骸发生了许多变化。他老人家身上覆盖的珠宝已经接连失窃了。”

    “什么?!”弗拉维大吃一惊。仔细看,似乎是少了点什么,他也说不出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您诵经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人在你身旁吗?”

    “没有啊……不曾有人……”弗拉维说得自己都心慌。

    “不可能,一定有谁躲在这里!”希林举着宝剑,撩起圣骸身下的苫布。“大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您先站在安全的地方,我来查看一下。”

    “安塞尔,你也来帮忙,看看那些帘子、桌椅后面有没有躲着什么人!”

    安塞尔拎起了锤子,也搜查起来。

    希林觉得不对劲。以他掌握的读心术,只要身边谁有什么念想,都能从细碎的回声中探知。但凡是个人类,心中想着偷盗之事,他就能听到啊。

    少年站立不动,闭上眼又试着向四周传达自己的思绪:“谁——?!”

    思绪像水波一样散开,均匀地铺向四周,遇到冰冷的墙壁又反射回来。平静的空间中没有一点波澜。应该是没有人才对。

    “太奇怪了。难道还不是人?”

    希林一边翻找苫布下面所有的角落,还有圣骸的华服下面。都没有任何痕迹。

    “但也不可能是天使恶魔之流,他们对人类的财富没有欲望。而鬼类,纵然有贪财之辈,也蠢得要死,轻易就能被人发现。”

    找得毫无头绪,希林皱着眉头发呆。

    “哦豁,在那里、在那里!我看见了!”

    安塞尔猛然间跳起来大叫,手指着希林。

    “哪里?”

    “就在你眼皮底下!”

    希林低头查看,这一看可把他吓得浑身冷汗。圣骸周围摆了一圈祭品,瓶瓶罐罐什么的,都是镶金戴银的宝贝。有个纯金的水壶里面啊,伸出来一只手!

    “?”

    希林一哆嗦,再定睛一看,那只手可是活的。熟练地摸到圣骸边上,左摸摸,右摸摸,一把抓住一条长长的宝石项链,就开始往回拽。

    “想得美!”

    希林也急忙抓住那项链。因为是大块宝石的粗金链子,还挺结实。希林和那只手拔河,对方力气真不小。

    可能那手也不晓得这边是个人在较力。他以为是卡住了,还抖一抖。

    “来帮忙啊,安塞尔!”

    安塞尔得意洋洋走过来,搓搓鼻涕,转了转手里的战锤。“哼哼,这种时候啊,就决不能手软!”

    说罢他抡起战锤,冲着那手背狠狠一砸。

    这的确是个活人的手,被钝器击中以后,先是一抖,很快察觉出疼痛了,放开那项链迅速缩回水壶里。

    “这什么名堂?”

    安塞尔一把拎起水壶,也不沉,就是个寻常的壶,啊,比寻常的稍微贵重一点,金的嘛,还镶嵌了宝石拼贴的花朵。

    “水壶里藏的啥玩意?”

    安塞尔举起水壶,一只眼睛看看,里面啥都没有,空的。

    “怎么回事呢?”

    他又手贱,伸手进去摸摸。

    “喂,当心啊!”

    希林喊得晚了一步。

    “哎哟!”安塞尔一声惨叫,手拔出来的时候全都是血。而那壶里面,伸出来一直握着刀子的手。而且呢,方才重伤的是左手,现在持刀的是右手。

    “什么鬼!”

    安塞尔气得把壶一摔,抡起锤子对着水壶口一通狠砸。

    当当当——水壶被敲扁了,那只手也不知所踪。

    “哼,混蛋!”安塞尔扯着衬衫擦伤口。他被刺得还挺深。

    希林走进那金水壶,踢了一脚咣啷啷地响。“这大概是奇门遁甲的异术。”

    这金水壶他认得,和其他贡品一样,都是老皇帝送给教堂的。来去无踪的盗贼怎么会从老皇帝的水壶里冒出来?总不可能是皇帝吧,他老人家又不缺钱。

    希林还担心其他的器物会冒出手来,守了许久都不见动静。

    “如果对方是个人,现在受了重伤,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了。”

    “咕咕——咕咕——”这声音听着是鸟鸣,其实是防风的一只眼专用的暗号。用口哨模仿出来的。

    希林看看外面,已经是凌晨最黑暗的时刻:“我们必须要离开了。再过一会,打扫卫生的修士出来活动,我们会暴露的。”

    “大人,您……”

    “嗯,我明白。我与恩师终归要永别。就这样离开吧。”话是这么说,弗拉维眼睛里已然充满了哀伤。

    希林潦草地将各个物品归位,又将圣骸摇回密室,钥匙也放回去。

    “我们走吧。”

    他送弗拉维大人乘坐吊篮下去。安塞尔那家伙不肯爬烟囱,也坐着吊篮下去。希林一人收好吊篮、关闭高窗,再清扫了炉子周围的灰烬,才原路返回离开亭子。

    他爬下去的时候,安塞尔和拉森纳已经护送着弗拉维主教离开。

    希林感到浑身乏力,这个晚上折腾的事情太多了。他现在只想回套房里舒舒服服睡一觉。

    皇室的套间里外都干净至极,希林满身烟灰的不敢直接回去。他脱了脏衣服扔去洗衣房,自己又冲冲干净才返回的。

    当时没想太多,回到卧室就睡下了。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昏昏沉沉的被吵醒。

    从阳台往下看,大教堂的花园里吵吵嚷嚷,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干什么,一大早这么嚷嚷。”

    查尼王子也被吵醒了。自己披着真丝长袍从房间里走出来。

    “嗬,你小子鬼混回来了?”

    “殿下,早安。”希林慌慌张张地行礼问好。

    “外面怎么回事?”查尼趴在阳台上看。希林跟着探出头去,心里猛然咯噔一下,“糟了!形迹掩盖得不够好,安塞尔被抓了。”

    只见一群修士和仆人,把安塞尔五花大绑地拎出来。哀穆勒更是带着一群人从亭子里赶出来。

692. 缉拿“盗贼”

    “大人——!大人我们逮到了,肯定就是这个家伙。你看看他全身都是烟囱味儿!”

    哀穆勒拽着长袍子,气呼呼地赶到食堂门口。他生气的时候,脸上油腻腻的两坨肥肉都变成红色,嘴巴咧着,不停地咒骂。

    “让我看看!”

    靠近了瞪着安塞尔瞅瞅,一个穷鬼,身上又脏又臭,破衣服乌漆抹黑的,还一股子烟味。而且混杂着教堂焚烧的那种香料的味。

    再看看肩膀,还有新鲜的擦伤。

    “嗯,肯定就是你,从烟囱爬进去的,对不对?”

    “你说什么啊?”安塞尔脸不红心不跳,镇定地反问。

    “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干的。你给我说说,你平白无故,身上这烟灰都从哪来的?”

    “我家烟囱堵了,才弄成这样的。”

    “那你这擦伤呢?”

    “昨晚不小心,滑倒了弄的。”

    “好家伙啊,谎话连篇!你快把凝瘤玛瑙交出来,我饶你不死,不然啊——”

    哀穆勒气得快要昏过去了,说话的声音颤抖着。幸好边上人多,扶着他没摔倒。

    查尼早就从套房里走出来,兴致勃勃地来看热闹。他本来没有声张,是小修士们看到了他。

    “太子殿下啊——出了天大的事啊——”

    “哈哈,怎么了?”查尼微笑地询问。

    也有亲信示意哀穆勒先别声张,找到了就算了,但他担心其他长老责罚啊。心想还是抱个大腿再说。

    “太子殿下,我疏于看管,才导致国宝失窃——!实在罪该万死啊!”

    说得太激动,哀穆勒自己背过气去了。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

    “究竟出什么事了?圣骸被盗了吗?那么大的尸体都能扛走?”查尼觉得挺好玩,他也是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殿下,不是圣骸被盗,而是圣骸身上佩戴的一枚无价珍宝——血瘤玛瑙被盗了。”边上一名身份略低的修士低头解释。

    “就是圣骸双手捧着的那颗心,是用血瘤玛瑙镶嵌的。”

    “那是一颗无价之宝,被称为国宝也不为过。前朝疯王在位时,从矿山里面挖出来的。跟人的脑子一样大。通体赤色,状似一颗肉瘤,才被称为血瘤玛瑙。”

    听大家七嘴八舌说一通,太子才听明白。他自己还嘀咕着:“原来那玩意是块宝石?我还以为是团猪肝呢。”

    “那颗宝石折射的光芒照在人身上,有活血化瘀、醒脑明目的功效。是一颗不折不扣的宝物啊。”

    哀穆勒醒了,继续哭诉。

    “我以为,将它与圣骸并置,可以增强治愈的效果。可我光想着怎么烘托神圣,忘记提防盗贼了。”

    “存放圣骸的亭子只有一扇门和几面高窗,哪知道还是有贼从烟囱爬进去,偷盗了那宝贝啊——!”

    “老家伙,一口一个盗贼的,都是污蔑!你看看我一个穷光蛋,身上就一件遮体的衣服,哪有你说的那玩意?”

    哀穆勒命令修士们搜身,可不是么,把这家伙扒光了,啥也没有。

    “你东西丢了,不能随便抓个人就栽赃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是你偷的,昨晚就是你闯进去的!你们都去给我搜——全都去!”

    哀穆勒命令大教堂所有的人都出动,把教堂的每个角落都翻遍。

    “那么大的宝贝你不会带在身上,一定是藏在什么犄角旮旯等着销赃!从昨夜到现在,我们大教堂的门都没有开过,宝物一定还在教堂里!”

    “诶……还要关门搜查?”查尼有些担心,“这么说我们还不能走咯?我还想着今天回宫呢。”

    “太子殿下——!!”哀穆勒又一阵哭嚎,“请您定夺,严惩盗贼啊!”

    查尼没心思看了,去吃早饭。一个多时辰过去,眼看着要到中午。修士们一无所获,连个渣都没找到。

    不得已,搜查的范围继续扩大。所有的房门都被打开,所有的床底下、箱子全都翻出来,地毯式地搜。

    一些修士胆怯地站在皇室套房外面,不敢再靠近。

    “怎么,我们住的地方也要搜吗?”

    “殿下,请您恕罪啊!我们不是怀疑您,实在是万不得已啊,只怕有奸人悄悄把宝物藏在您的身后啊!”

    “哎,这么等也不是办法,这么办吧。”查尼放下茶杯,“我们皇室带来的所有人、马、车辆,一个一个给你们过。你检查了没有问题的,就从教堂的大门出去。”

    哀穆勒不敢答话。

    “帝国政务繁忙,你不能因为一块破石头就软禁我们。对不对。”

    “好,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全凭您做主。”

    查尼就命令自己的人一个一个给修士们搜身。那颗玛瑙真的很大,也不是谁能轻易藏在身上的。

    希林呢,早上女仆很勤快,把他那件脏衣服洗了晾在盥洗室,谁也没怀疑到他头上。他随着查尼的卫队出了大教堂的门。

    小昆的卫队也乖乖听话,一个一个过去。

    可是老皇帝怎么办啊……

    哀穆勒一个字都不敢说。老皇帝一直卧床,躺在那张巨大的床榻上无法离开。

    “别犹豫了,父皇陛下的御床也给你们检查一下吧,免得我们皇室撇不清干系。”

    修士们不敢,查尼就命令卫兵将床榻所有的帘子都翻起来给主教们过目,自然是没有。

    “怎么样,我们可没黑你的宝贝吧?”

    “没有、没有。”哀穆勒低着头频频作揖。

    “那我们可以回家咯?”

    “可以,当然可以。”

    可是哀穆勒依旧心急如焚。教堂的长老们闻讯后,也对他颇有怨言。刚刚当选教宗,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果然他能力不行啊。

    哀穆勒也急了,指着捆在角落的安塞尔说:“毛贼,你将无价之宝藏到哪里去了!”

    “都说了我没偷你的破玩意啊——”

    “还敢嘴硬,看我把你狠狠打一顿,你还说不说!来人啊——”

    在哀穆勒的命令下,众人将安塞尔捆到内院中央,架起来狠狠地一通鞭打。

    那家伙被打的浑身都是血,疼得鬼哭狼嚎。希林看得也捏了一把汗,不知该如何是好。

    “住手——!”

    弗拉维站起身,推开人群走进去,挡在安塞尔前面。

    不要再折磨这个可怜的人了。

694. 追查下落

    弗拉维终归是于心不忍,站出来挡在安塞尔前面。

    “不要再折磨这个人了。他是无辜的。”

    “哟,弗拉维?”哀穆勒就等着师弟出面呢,他喊他过来皇帝面前评理。“这个小混混,是你的马车夫,不是吗?你带来的人,竟敢偷盗我们大教堂的宝物,该当何罪?!”

    哀穆勒心里想着:“哼,可让我抓到把柄了。打死这个小混混,好好消一消师弟嚣张的气焰才是。”

    这心声真是大得刺耳。

    “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在这里,你来说一说,这样的盗贼该当何罪!”

    “他是无辜的。”弗拉维平静地陈述,叹了口气,对着病床上躺着的皇帝说:“是我授意他夜闯密室,为的是帮助我去见恩师最后一面。”

    弗拉维当然知道这么说的后果为何。他心中十分忐忑不安,嘴唇也在颤抖。

    果然,此言一出院子里一片哗然,好几百人盯着他议论纷纷。

    哀穆勒一愣,他也是真的吃惊,心里念叨着,“好啊,这可是你自找的。”

    哀穆勒弓着腰踮到弗拉维面前,再三质问:“你说什么?是你夜闯秘宝亭?你瞎编的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陛下明鉴。我的授业恩师亡故以后,被师兄秘密保存,不得旁人瞻仰。我碍于一时的执念,才想尽办法闯入秘宝亭,只为了再见恩师一面。”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

    “你怎么进去的?也顺着烟囱爬进去的?”

    “我的仆人顺着烟囱爬进去,又打开天窗用送食物的吊篮载我进去的。”

    众人更是哗然。

    “弗拉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做了这样的事,就应该站出来承认,岂能躲在下等人的身后掩藏。”

    “哼,想不到啊弗拉维,你为了包庇一个下等人也是拼了。那你倒是说说,你的仆人把价值连城的玛瑙弄去哪了?”

    “我的仆人是无辜的。他不曾偷盗你们的珍宝。我们仅仅是闯入密室,瞻仰了我的恩师而已。”

    “你的仆人不曾偷盗,那宝贝去哪了?你这个仆人一看就是个惯犯。就算你是个正人君子,他呢?他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下手,你又怎么知道?”

    “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始终看着他,他不曾偷盗你们的任何东西。”

    “那你倒是说说,珍宝去哪里了?昨晚皇帝陛下离开后,一切都还安好,就是夜里你们来了,宝贝才丢的!”

    “夜里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我担心即便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

    “有什么不信的,你就说吧。”

    “我们看到一只手从水壶里伸出来,盗走了许多件珍宝。我的仆人上前制止,用他的锤子击伤那只手,又敲扁了那只水壶。可是终归没能擒住那奇怪的贼。”

    哀穆勒耐着性子听完,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一致凭空出现的手偷走了国宝,又找不到了?你——”

    哀穆勒跑去皇帝面前,伏在床榻前大哭。

    “陛下啊,这个人简直是信口雌黄啊!”

    弗拉维闭上眼睛,坦言自己所言不虚。他倒是没把希林给抖出来,否则他们要团灭了。

    而哀穆勒,被这些难以置信的言辞逼得,开始往别的地方想了。

    “弗拉维,你如此这般包庇自己的下人,是何居心?莫非你……和他本来就是一伙的?你们——”

    哀穆勒又转向皇帝,“陛下——!我也知道,这个穷困潦倒的主教生活是何等窘迫,一时贪念在所难免。可是,那毕竟是价值连城的国宝啊!”

    “弗拉维,你实在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利息算你减半,借多久都可以。但是请你把国宝还给我。那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东西。”

    弗拉维无奈地摇头。

    “我没有偷你的国宝,拿什么给你?你不要再冤枉我们了。”

    “你还嘴硬!”哀穆勒一甩手,“你不说没关系。那个车夫拿下去严刑伺候,他自然就会说了。”

    安塞尔微微睁开眼睛,冲着哀穆勒的背影呸了一口。

    “拿死人的遗体骗钱,下地狱去吧你!”

    老皇帝全程什么话都没说,他病情本来就重,哪有力气睁眼睛。现场没有人为他们评理。

    查尼已经没有兴趣继续听了,一直站着好累。他翻了翻白眼。

    “帝国如今已经这个样子了么?”雅拉不怀好意地轻声提醒。

    “什么样子?”

    “私设公堂,随意处决未审判的犯人。”

    “一直都这样咯。教廷有审判权。他们说谁有罪,就说去呗。”

    查尼略有不爽。可他父皇在位期间一直都这样忍气吞声的,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雅拉手轻轻搭在太子肩膀上,用很低的声音说:“耐心一点,年轻的执政者。权力在你的手里,你慢慢就有机会处置他们了。”

    “嗯,起驾回宫。”查尼命令道。

    皇家的车队陆续起身离开,希林纠结极了。安塞尔留在这里会怎么样?他们会不会折磨死他……

    可是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没办法救他们啊……

    回头再看内院里,弗拉维与哀穆勒持续地争执。弗拉维甚至提出用自己的命换取安塞尔的命。

    “弗拉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这家伙心高气傲,志向快要飞到天顶上去了。我估摸着你不屑于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哀穆勒警告说:“但是我也知道,你一辈子一无所成,没准想以死明志当个殉道者啥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你好歹是个主教,我不会为难你的。我现在请你去禁闭室里休息,什么时候我找到国宝了,什么时候再放你走。”

    哀穆勒还冷笑了一声:“我们这里的禁闭室呢,说不定比你那个破教堂的条件还好一点。”

    “而这个偷盗国宝的贼,给我关到地牢里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693. 揣测幕后

    返回皇宫,希林一直坐立难安。要救好基友,至少得把那颗巨大的玛瑙给找回来。

    而手从水壶里伸出来,这样猎奇的异术令他很轻易地怀疑起一个人——宫廷小丑。

    晚饭后查尼去给老皇帝问安,希林碰巧又看到小丑在表演。他踩着独轮车玩抛球。双手都戴了黑色的手套。

    看他动作灵活,脸上笑容满面,根本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我估摸着安塞尔那一下敲得挺狠的,没道理他还像没事人一样啊……”

    希林没心思看表演,一个人在走廊里发呆。碰巧这时候,看到宫廷管家也路过走廊。

    “嗨。”

    “您好,先生。有事吗?”

    管家属于文职,而希林算是武将。在那个需要武力保护权力的年代,武将的地位略高于文职。哪怕希林只是个见习的骑士。

    “我可以问你打听一点事情吗?但是我目前没有确定的根据,只是一些猜测。所以要请您替我保密。”

    “我是一位非常称职的管家,可以为每一位出入宫廷的人保存他特定的秘密。但是也请您的秘密尽量不要太过超越我的权限。”

    “皇宫最近几个月,有发生珠宝被偷盗的事件吗?”

    这个问题,管家顿时犹豫了。

    幸好希林能听见他内心的絮絮叨叨。管家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摆弄小心思,对希林来说简直就是在大声嚷嚷。

    而且啊,别看这位管家平日里少言寡语,内心戏还挺丰富。

    “珠宝失窃这种事嘛……宫廷里一直都有,丝毫不奇怪。我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皇宫人口众多,管不过来。如果不是大事我都尽量压下去。”

    “可是这个小孩子干嘛问我?他是太子的近卫,该不会太子殿下丢了什么东西吧?那可不好,必须重视。”

    “咳、咳。”管家清了清嗓子。

    “最近,的确有一些值得关注的事件发生。”

    希林打开口袋,用手帕垫着摸出一块帝国金币。“给。”

    “这……不太好吧……”

    “请快点收下吧(再不拿走我的手指就被灼伤了)。”

    管家愉快地接过金币,微笑地轻声说:“这几个月来,的确有宫人跟我抱怨,佩戴的戒指、项链有丢失的情况。但是找不到任何偷窃的证据。”

    “我已经责令她们看管好自己的物品,不要随手就放在没人的地方。”

    “那么对于嫌疑的犯人,你有任何线索吗?”

    “这个……”管家有些犯难。“失窃的地点五花八门,可是皇宫里等级森严,我一时想不出谁可以哪里都去。而且……”

    “有的地方真的没人啊。比如一个小宫女在阳台顶上弄丢了戒指。要么就是被鸟儿叼走了。有谁这么大本事?也可能不是一个人。”

    管家也不忘过问一句,“太子殿下他,没丢什么东西吧?”

    “这倒没有。”

    聊天的时候,宫廷小丑从陛下的寝宫走出来。累得满头大汗,还笑呵呵地朝二位打招呼。

    “老爷子你好呀!大哥,你好呀!好几天没见啦!”

    被这个家伙叫大哥真令人沮丧。

    “小丑你过来。”希林喊住他,“你今天怎么戴手套表演啦?受伤了吗?”

    “啊,没。就是这个球滑溜溜的,每次都揪不住。”

    小丑回答得非常自然。摊开手给希林瞅瞅。隔着手套看他挺灵活的,根本没有受伤。

    “哦,没事就好。你下去吧。”

    二人继续聊天。管家似乎会意到什么,甩个眼色。“你怀疑他?”

    “他宿舍在哪里?”

    “仆人的宿舍旁边,在储藏室里,顶上一个小隔间。”

    虽说是住在皇宫,条件也没那么好。仆人的住处都非常局促。上下铺的那种床,自己的铺位就是起居的小房间。

    那个小丑说要准备节目不能被打扰,必须是单间。哪有单间给他。管家安排了储藏室一块空地,前前后后就是个床那么大,单独给他住。

    “我还没有证据。事情暂且保密,我调查一下再说。”

    这天入夜以后,查尼一直没什么事。希林见他心情不错,才趁机去谏言(查尼:希林洛斯你想干嘛?)。

    “殿下,您不忙的话,有件事情我想让您知道。”

    希林将昨夜在秘宝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查尼起初着实吓了一跳。“臭小子!我就知道他们一个老头、一个笨蛋不可能做到的。”

    说到一只手从水壶里面伸出来,查尼还追问道:“男人手还是女人手啊?好看吗?”

    “男人的,力气还挺大。”

    “切,没劲。”查尼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所以怎么样,你怀疑我父皇借用水瓶偷盗教堂的珍宝吗?”

    “殿下明鉴!我怀疑的人那个小丑。”

    希林也有点慌张。

    “殿下,还有件事我没有提起过,是时候和您讲一下了。”

    “嗯,说吧。”

    “您请进宫里为老皇帝表演的小丑,就是去年舞会上在广场表演的那个人。”

    “是吗?我不记得了。”

    “他看上去是一个人,实际上是一群傀儡。每个身形体态都不太一样。上次舞会结束他们溜进皇宫,引发了巨大骚乱。我只擒住了其中两个,更多的都被他们逃走了。”

    “现在表演的这个,虽说体态样貌完全不同,脸上的油彩也变了。但是拿手的异术还是那一套——空间穿行。”

    “他能借助一些特定的容器逃窜到不相干的位置。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请允许我对他的宿舍进行秘密搜查。”

    “行,你去吧。”

    查尼轻易地同意。以希林目前的地位,哪怕没有太子的准许,仅仅以此为借口搜查小丑的宿舍也合礼法。

    他更加关心查尼是否愿意出面搭救被关押的弗拉维和安塞尔。

    顺便,借艾利安来帮忙。

    只是没想到雅拉竟然主动站出来请命。

    “即便是毛贼也会做出令人头疼的事。这个贼我们一起抓吧。”

    “好啊。抓到了先给我看看。”查尼同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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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842/ 第一时间欣赏吸血鬼骑士起源最新章节! 作者:沿海高冷咖啡所写的《吸血鬼骑士起源》为转载作品,吸血鬼骑士起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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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骑士起源介绍:
生于中世纪的吸血鬼,永远保持着十四岁少年的隽美容颜,八百年的生死离别都没有留在心上。吸血鬼骑士起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吸血鬼骑士起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吸血鬼骑士起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