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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你个小老头子     我在明朝当皇帝txt下载     我在明朝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苏台月下

    一点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稍整心情,李天一把将张皇后揽入怀中,嗅着张皇后身上淡淡的胭脂粉气道:

    “伶儿,明日你代朕给朕的老丈人修书一封,就说刘纲现在在他的地头上,让他帮朕注意着点微山四湖的动静。”

    张皇后从小在彭城长大,对微山四湖再熟悉不过,听得此言,点了点头,俏脸轻抬道:

    “妾身明日就给父亲写信,不过陛下,刘纲为何会躲藏在彭城?”

    说老实话,李天对刘纲躲在彭城的操作也有点看不懂。

    先不说彭城是皇后他老子的封地,就说辖治彭城县的徐州,把着运河和黄河,还有泗水汴水相交,整个就一勾连南北的兵家必争之地。

    古代虽有皇权不下乡之说,但对徐州这种枢纽重镇,朝廷的统治力度向来极为强势,刘纲往这种地方跑,让李天总觉得这厮是在挑衅。

    稍加沉吟,李天开口道:

    “前些时日南镇抚司的卢恭进京请罪时,虽未与朕明说,但也提到了刘纲似乎被明教所要挟。

    在朕看来,微山四湖虽然便于藏匿逃窜,但刘纲若是为了藏身保命,大可逃往南方明教的老巢。

    眼下窝在徐州地界,八成是明教接下来有什么大动作。”

    明教是大明官方盖章的第一邪教,一直是各地州府严厉打击的对象,福建尤溪县明教聚众造反一事。

    张皇后早就从李天口中知晓,当下听到明教又要有大动作,脸色微变道:

    “陛下,明教这次要是对彭城下手?”

    见皇后神色担忧,似是有些乱了分寸,李天哑然一笑,果然是关心则乱啊。

    哼笑了两声,李天伸手揽抱,把张皇后整个人都放在了自己腿上,语气中带着三分不屑道:

    “朕就是给明教八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徐州造反。福建那是地处偏远,尤溪县更是四山环绕让官军无法快速进入。

    要是在徐州,你信不信不用朕下旨,五军都督府一天就能把徐州围个水泄不通。”

    李天一番话算是给张皇后吃了一颗定心丸,回过神来,张皇后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开合着坐在李天身上,甚是不堪,当即羞恼起来:

    “陛下又轻薄妾身。”

    任由张皇后的粉拳雨点般落在身上,李天抿嘴一笑,一双大手毫不客气的回应起来。

    察觉皇上的情绪愈发高涨,张皇后也顾不得衣衫不整,挣扎就要下去:

    “朝中大事如此繁多,陛下还是早点歇息吧。”

    丝毫不理会皇后的好意,李天一只手紧紧将其环抱怀中,一只手解袍宽衣,呼着热气义正言辞道:

    “蒙头大睡算什么歇息,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啊,陛下。”

    布料破碎声响起,张皇后一声惊呼,只觉肌肤微微发凉。

    “伶儿,抱住朕的脖子。”

    ……

    携手揽腕入幽径,含羞带笑把灯吹。

    苏台月下消却水,檀郎残啮臂痕微。

    翌日清晨一大早,还没等天边泛起鱼肚白,李天就神清气爽的从睡中醒来,小心给皇后掖好被角后,便舒展着四肢百骸朝大殿外走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时此刻,皇帝的贴心小棉袄,不睡觉的白胖子,大明第一守夜太监,王大总管已经在殿外侍候。

    “王福。”

    “诶。”王福起了个高调,三两步凑到李天跟前,灿烂的绽放着笑脸:

    “陛下今日比昨日早起了半个时辰。”

    “恩。”李天应了一声,裹了裹身上的单衣,沉声道:

    “一会儿到点了就让御膳监传膳吧,另外你去把江保给朕叫过来。”

    王福闻言一愣,胖脸上的笑意顿时跟开水浇到了雪地似的,没了个一干二净。

    他不到六更天就打早就外面等着,到头来皇上竟然找的还是江保,难道皇上真就看不到他的忠心?

    李天转身就要回去添件衣服,一瞥眼,却见王福委屈的胖脸皱满了褶子,跟个刚出炉的大包子似的。

    想到自己先前的话,李天有些忍俊不禁,王福这还吃上江保的醋了。

    “王福,你一大早给朕蒸什么馅的包子呢?”

    “老奴...老奴没有。”王福脸色一转,胖脸又变成了白面馒头。

    “得了吧,脸挺大个人,心眼咋这么小呢。”

    毫不客气的揶揄了王福一句,李天摇了摇头,无奈道。

    “朕找江保是因为今个儿是见海狮楼东家的日子,那天是江保去交的银子,朕寻思找江保问问,你瞅你那个样吧。”

    李天亲自给解释了一番,着实把王福给吓的够呛,赶忙躬身拜地道:

    “老奴知错。”

    懒得再搭理王福,李天转身回到了坤宁殿内,随手抄起一件狐皮大衣盖在身上,心里开始盘算今个儿的行程。

    今天八月六号,朱棣正好死了一个月,国丧到今天也就结束了,他得去太庙再给朱棣奉上三支香。

    除了上香,今个儿还得去见海狮楼那个劳什子东家,海狮楼东家的身份李天虽然具体不知道,但大概也能猜到肯定是城中的哪位亲王。

    这两件都是小事,不足一提,今个儿最重要的还是办皇家钱庄的事情安排下去。

    稍加琢磨了一番,李天理清了头绪,遂准备趁着一大早再练练功。

    迎着天边微凉的一道白线,李天正襟端坐在蒲团之上,双手扣成了一个奇异又自然的手势,两眼微眯,眼观鼻鼻观心,开始气韵盎然的吐纳起来。

    时间悄然而过,待东方天边的白线愈发明朗,李天也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缓缓睁开双眼,却见王福和江保正在一盘候着。

    活动着身子站起了身,李天只觉得浑身自内而外的散发着热感,随手将狐皮大衣扔在一旁,沉声道:

    “江保,你一会儿就去城中等着海狮楼的掌柜上门,若是要引荐东家,到时你就把他领到正阳门大街随便一个茶馆,到时朕自会跟他一见。”

    “老奴记着了。”

    拱手一诺,江保转而道:

    “陛下,老奴今个儿若是去城中等着,那钱庄……”

    “钱庄就交给王福去办吧。”

第一百零七章 太庙之行

    听到皇上要将钱庄一事交给王福去办,江保嘴角下意识的抽搐了两下,神色间带着几分不信任道:

    “就他?”

    王福心里本来正美得冒泡呢,听得此言,脸上顿时布满恼怒之色:

    “怎么?你是觉得咱家办不成这差事?”

    江保自觉失言,想到王福手里还有自己的把柄,赶忙抓着王福的胖手,一本正经道:

    “能,太能了,王大总管办这种小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上天入地,轻轻松松。”

    “哼,这话听上去倒还入耳。”

    王福哼了一声,甩开江保的手摇头晃脑道。

    李天在旁边看的一脑门黑线,这俩人倒是越来越像老两口了,王福胆小傲娇爱逞能,江保嘴硬心软武功高。

    他妈的,绝了。

    担心王福不消气,把他差点强行给圣旨盖印的事情说出来,江保把脸皮放到了裤裆里,两手一拱,大声道:

    “陛下,老奴以为让王大总管办此差事,实在是大材小用。”

    李天闻言一怔,他可不想跟江保唱对角戏,瞪了王福一眼,看着二人佯怒道:

    “行了,都别给朕扯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江保讪讪一笑,赶忙拽着王福起身告退。

    看着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两人,李天抿着嘴角笑出了声,真特么两个活宝。

    不多时,腰膝酸软的张皇后从睡梦中醒来,御膳监也送来了早膳,李天随便驱使了个宫女去喊张清欢,转而看向扶着腰的皇后打趣道:

    “伶儿,你这肚子里的龙种几个月了啊。”

    回想起昨夜的情形,张皇后俏脸上绯红之色一掠而过,赶忙把手从腰间放下,白了李天一眼:

    “陛下就会折腾妾身。”

    “这么能叫折腾呢。”调动着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李天伸出手缓缓朝皇后腰间渡去,腆着脸笑道:

    “咱们那叫阴阳调和,天地生命之大和谐。”

    张清欢这时恰好从殿门处进来,听到阴阳调和,掩嘴发问道:

    “阴阳调和,天地和而万物生,陛下可是在和娘娘讨论荀子的礼论。”

    张清欢听不懂李天口中的阴阳调和,张皇后却是听得懂的,耳根子红了一片,赶忙扯开话题道:

    “清欢今天兴致这么好,看来昨夜是睡得不错。”

    柔柔点了点头,灿然一笑,张清欢赶忙快步到了圆桌前,接过皇后手中的木勺,一碗一碗的盛着白粥。

    简单的白粥咸菜早膳过后,李天没工夫闲聊,熟练的披上丧麻,便直奔太庙。

    国丧结束后的祭祀并不强制,文武百官们很默契的都没有来,毕竟上司来了下属要不要来?礼部来了工部要不要来?

    乘着龙辇,一个人到了太庙大殿,李天脸色下意识肃穆了三分。

    虽然这儿供奉的不是他祖宗,但放眼望去的黑门褐窗,盘龙大柱,无一不影响着他的心情。

    刚过正堂大门,李天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当即出声喊道:

    “士奇,子荣。”

    按照规制,国丧结束过后群臣便不必披麻,但杨士奇和***二人,今天仍是板正的披着丧麻。

    听到皇上的声音,杨士奇二人急忙转身拜地道:

    “老臣参见陛下。”

    上前将二人扶起,李天嘴唇微抿,心中有些感动。

    明明今日不必再披麻戴孝,但二人不但依旧披着丧麻,还来了太庙吊唁,真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忠臣呐。

    “与朕一同进去吧,朕今日也是来吊唁先帝的。”

    “老臣遵旨。”

    杨士奇二人躬身一应,一左一右跟着李天朝里走去。

    又过了一道大门,看着院内正中央的子孙昌盛大鼎,李天撩袍跪地,当即就是一拜。

    杨荣十分有眼力见的拿来了三支细香,待李天抬头便递到了李天手中。

    点了点头,李天站起身亲自走到一旁的长明灯火点燃,回身恭恭敬敬举了三个躬,将三支细香插到了大鼎前的香案上。

    今日是独自前来,李天懒得遵守那么多繁琐的祭祀礼节,在给朱元璋和朱棣每人上了三支香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出来见杨士奇和杨荣两眼都红彤彤的,显然是刚哭过,李天也不想多言,咳嗽了两声道:

    “走吧,朕给先帝上罢香了。”

    低沉的应了一声,杨士奇突然拱手道:

    “先帝在世之时,国富民强,四方臣服,我大明声威远传海外。老臣请言,改先帝太宗庙号为成祖,还请陛下圣鉴。”

    李天闻言脚步一顿,心中一片骇然。

    朱棣太宗的庙号可是百多年后的嘉靖帝改的,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年?

    难不成因为自己的穿越,明朝的历史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压下心中不安,李天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子道:

    “士奇为何突然想改先帝的庙号?”

    “启禀陛下,并非是老臣想改,而是先帝丰功伟业实在太过辉煌,比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丝毫不逊,就算今日老臣不言,日后也定会有他人谏言。”

    李天木讷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然确定,历史的车轮已经因为他这只蝴蝶的闯入,而开始发生偏移。

    见李天点头,杨士奇以为皇上是恩准为先帝改庙号,当即三连叩首道: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听着杨士奇的大喊声,李天只觉得恍然如梦,如同木偶般的挪动着步子,突然两眼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陛下。”

    “陛下。”

    杨士奇和杨荣二人见皇上栽倒,皆是脸色大变,疾呼出声着扑到了李天身前,杨士奇焦急的朝外大喊:

    “传太医,快给老夫传太医。”

    杨荣也慌不择神的朝外跑去,便跑口中便喊着快传太医。

    皇上在太庙晕倒的消息很快传散开来,六部尚书,五寺寺卿,都察院,翰林院,通政司主管,纷纷匆忙朝太庙赶去。

    而太庙内,晕倒的李天此时其实已经醒来。

    看着一旁嘴唇发白脸色铁青的杨士奇,衣冠不整满头大汗的杨荣,还有战战兢兢的吴太医,李天撑着地站起身来,心有所知道:

    “朕这是怎么了?”

    吴太医深深一礼,恭声道:

    “陛下先前哀伤过度,晕倒在地,微臣已经为陛下诊过脉,并无大碍。”

第一百零八章 天命昭昭

    “朕晕倒了多久?”李天随手拍了拍龙袍上的浮尘,随口问道。

    见皇上已从昏迷之中醒来,神色如常,杨士奇和杨荣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面色登时舒缓不少。

    杨士奇年事已高,先前一通大喊着实是累够呛,故是杨荣应话道:

    “陛下先前晕了一刻。”

    十五分钟?

    微微颔首,李天心中了然,先前晕倒确实在他意料之外,但晕倒之后所看的景象,却是让李天此刻心中并未有多少惊慌。

    先前眼前一黑的时候,李天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的皇帝体验卷到期了,但等眼前一片漆黑后,李天却是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情景。

    那是一片如同胶卷般的时空银河,无数个世界的画面如同放电影般在虚空中滚动.

    明朝世界的画面很快到他眼前,而画面中所播放的,正是朱棣五征蒙古死在班师的路上。

    突然,一道银光闪过,明朝世界的画面碎成了几片,待他再定睛看去,却是看到了自己正驻足在太庙门前,身上通天紫气环绕。随后,他就醒了过来。

    李天虽然不清楚他晕倒之后到了个什么地方,但他大概能想到,那便是所谓历史的长河,而自己便是改变历史的那道银光。

    收回心神,听到太庙外传来阵阵呜咽,李天皱了皱眉,瞥了吴太医一眼,大步朝外走去。

    在太庙外呜咽抽泣的不是别人,正是得知消息匆然赶来的六部五寺大员,月前先帝才刚刚仙逝,眼下新皇又在太庙晕倒,他们心中实在是憋闷的难受。

    迈着大步出了太庙,看着一片绯红官袍的人群,李天神色一沉,大声吼道:

    “都哭什么哭,把脑袋都给朕抬起来。”

    群臣闻声抬眼一看,又惊又喜,急不可待的围绕在了李天身边,跪倒一片,皆是满脸庆幸之色。

    户部尚书夏元吉年龄最大,也来的最快,此时见皇上安然无恙,用袖子擦着老泪颤声道:

    “陛下洪福齐天,老臣就知道陛下定然无事。”

    看着夏元吉激动不已的模样,李天心中很是感动,亲手将夏元吉扶起,环顾着一应重臣,语气稍微平缓了几分道:

    “诸位爱卿,朕无甚大事,都回各自部堂办公去吧。”

    一种大员闻言虽然起身,但无一人离去,依旧满眼担忧的看着李天。李天见状无奈,只能叫吴太医出来说话。

    吴太医虽然是御医,但被这么多二三品的重臣盯着,还是有些两腿发软。见皇上看着自己,咽了口唾沫大声道:

    “诸位大人,下官已为陛下诊过脉象,是因哀伤过度才至晕倒,喝上几副安神补气的药便可痊愈,诸位大人不必忧心。”

    太医院御医的话还是很好使的,一众大员听了神情都舒缓不少,接二连三朝李天告罪一番后,便开始自行离去。

    亲自送着夏元吉到了来时的宫内御道,李天摆手找了个小太监道:

    “去随便找辆马车来,送夏尚书回千步廊。”

    夏元吉来的时候跑的太急,这会儿根本就没力气再跑回去,只能受宠若惊着接受了皇上的好意。

    看着夏元吉上了马车远去,李天快步回了太庙。

    杨士奇嘴唇仍有些发白,但脸色显然已经好了不少,李天遂赶紧安排太监送杨士奇和杨荣回内阁歇息。

    这边李天刚把部堂衙门重臣和杨士奇二人送走,谁料郑和又领着江保和王福来了。

    李天见状,没等三人开腔,直接开口道:

    “王福,你马上派人去后宫传个信,就说朕无甚大事,让皇后和一众嫔妃不必担心。”

    王福本来还有好多话要问,当下闻言只能拱手一应,赶忙去吩咐下面太监传话。

    “江保,你去给各亲王,各公侯伯府送信,让他们千万别一窝蜂的进宫,明日早朝若是想来的,来就便是。”

    “老奴这就去。”

    江保功力深厚,一眼就看出李天没什么大事,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一眼打发走了江保和王福,郑和没等着李天安排,主动开口道:

    “陛下当真无事否?”

    “朕当真无事。”苦笑了两声,李天有些无奈,都说一国之君一国之君,他今天终于知道一国之君是个什么情形了。

    郑和的武功不比江保弱,盯着李天瞧了几眼,眉头轻皱着拱手道:

    “陛下似乎有些不一样。”

    “哦?”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李天抬眼道:

    “哪不一样了,朕怎么没发现?”

    郑和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盯着李天看了老半天,喃喃出声道:

    “陛下气质变了,比先前更贵气也更锐利了不少。”

    李天心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咧了咧嘴,朗声笑道:

    “保叔你还会看面相?”

    郑和脸色一顿,明白皇上这是在打趣自己,哑然失笑了两声,不再纠结此事,转而说起正事道:

    “陛下,随咱家自西洋归来的九国使臣已在鸿胪寺住了好几日了,不知陛下准备何时召见他们?”

    召见使臣?

    李天微微愣神,马上反应过来国丧结束,召见番邦使臣的外交已经恢复,稍加沉吟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今晚朕在理政殿设宴,一会儿保叔你派人通知一下鸿胪寺和礼部,让他们晚上来宫里作陪。”

    “咱家一会儿就去安排。”郑和拱手一应,想起以往召见番邦使臣时的盛大场景,出声问道。

    “陛下,先帝之时召见番邦使臣多会让朝中重臣作陪,咱家一会儿可要通知内阁诸位大学士和六部堂官?”

    “不用叫那么多人,不过都是些撮尔小国,朕亲自出面,已经是给足他们面子了。”

    郑和闻言心中有些困惑,皇上怎么对番邦使臣如此冷淡。

    似是知道郑和心中在想什么,李天哼笑了两声淡淡道:

    “那些撮尔小国距我大明万里之遥,有哪个是真心向我大明俯首称臣的,不都是想多要些赏赐。

    在朕看来,为了区区一句上国天朝,就大肆赏赐他们,不过是买些没用的马屁听,赔本的买卖罢了。”

第一百零九章 北通会馆

    李天晕倒的消息就像是一块石头扔进了水里,最开始的水花转瞬即逝,但涟漪却是一圈圈的向外散去。

    对于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来说,换个皇帝跟换条裤衩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伺候谁不是伺候。

    但对大部分中下层官员而言,皇上若是突然驾崩,那就跟天塌了差不多。

    不过好在李天反应够快,派太监安抚住了武将勋贵和后宫嫔妃,没让事态进一步升级。

    而内阁,也在杨士奇的亲笔之下拟出圣旨,由通政司下发各个衙门,点明皇上只是过于哀思,龙体并无大碍。

    同时劝告各省府的地方官员,不必亲自进京看望。

    这一通操作下来,总算是把渐露苗头的恐慌情绪遏制住了。

    东城澄清坊,北通会馆。

    三楼靠街的一个雅间内,江保正带着方顶帽,穿着圆领开衫瑞锦袍,一身标准的商贾打扮,等着对脸的胖子说话。

    对脸的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海狮楼大掌柜陈三田。

    陈三田虽然胖如水桶,但却长了一张憨态可掬的好模样,让人越看越觉得顺眼。

    “江掌柜,我家东家对你家公子很感兴趣,见面交个朋友这事儿,我家东家应下了。”

    “哈哈哈,都是缘分,缘分。”江保打着哈哈,装模作样的举起手中茶盏道:

    “海狮楼的东家岂是一般人就能见的,陈掌柜想必在其中出了大力气,来,在下以茶代酒,先敬陈掌柜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陈三田客套的摆着手,一脸谦虚,手里却是又顺手接过江保递过来的一沓银票。

    快速的扫了一眼,心里有数,陈三田脸上笑容更甚,抬起屁股坐到了江保身旁,热络道:

    “江兄,我这个人心眼实,不会说瞎话,自打我第一眼见你家公子,就知道你家公子不是一般人。”

    做买卖的心眼实,那还不如直接说母猪会上树,听着陈三田拐弯抹角的夸赞自己,江保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

    “我家公子不过是在金陵江南等地,做点茶叶瓷器的小买卖,哪有你们京城第一酒楼买卖做的风光。”

    海狮楼虽然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销金窟,但也不敢妄称京城第一酒楼,不过眼下这种氛围,这种肉麻的话语自然没人较真。

    你来我往,几番肉麻至极的商业互吹完活,假掌柜江大总管实在是有些顶不住了,起身拱手道:

    “陈老弟,既然贵东家一会儿就到,那我也得赶紧回客栈通知我家公子一声。”

    “同去同去。”陈三田一把抓过江保的手,明明喝的是茶,却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道:

    “江大哥,咱俩可是说好了,后个儿良辰吉日就拜把子,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你可不能现在就把小弟丢下。”

    使着巧劲甩开陈三田的胖手,江保轻轻一推,将其推坐在了红木圆凳上,挂着笑容快速道:

    “陈老弟你还是在这等着,老兄我去去就回,至多半个时辰,实在费不上让你跟我跑一趟。”

    说完,江保拉开房门,没给陈三田再搭腔的机会,大步朝外走去。

    砰的一声房门紧闭,雅间内陈三田脸上的笑意忽的一收,站起身整了整衣冠,把江保塞给他的银票放好,出了房门直奔四楼。

    四楼是北通会馆的顶层,也是装潢最为奢华的一层。

    地上铺的是波斯纯手工羊毛地毯。

    回廊间挂着玉石玛瑙制成的珠帘,至于书画文玩摆驾,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楼梯口换了鞋子,陈三哈着腰不敢乱看,一路小跑到了回廊尽头,轻轻拨弄了一下珠帘,小声喊道:

    “世子爷,小的跟那个金陵商人的随从说完话了。”

    “进来说话。”

    进到里头,陈三田哈着腰笑了两声,拱手看向坐在正当间的锦袍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道:

    “世子爷,这是那金陵商人孝敬的一万两银票,多了二百两,是那个随从孝敬小人的。”

    “哟,美万,你怎么是把陈掌柜调教的这么实诚的,快教教我。”

    朱美万邻座的一名华服公子看了陈三田一眼,大大咧咧的把腿翘在了席案上,扬声笑道。

    “本王待人向来是将心比心,不求回报。”

    随手拨出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朱美万把手伸到一旁红粉侍女的嘴中,沾了点香津律液点算着,抬眼看向陈三田道:

    “拿着吧,这是本王赏你的。”

    陈三田喜不自胜的谢恩一声,双手捡起被朱美万拨在毯子上银票,小心放进袖中,出声道:

    “世子爷,小的都已经问清楚了,那个金陵商人是做茶叶瓷器生意的,家里在南都户部有些跟脚。

    此次进京一是帮他家的长辈打点关系,二来便是想多交些朋友,方便以后来京城做买卖。”

    朱美万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海狮楼是他爹和几位王叔的产业,跟他没一毛钱关系,他能逮着这么好个机会,落个万八千两银子已经很知足了。

    “行了,你下去等着吧,等他们来你让北通会馆的人叫本王。”

    摆了摆手,朱美万淡淡道。

    “小的这就下去。”

    回到三楼的雅间内,陈三田喜滋滋的拿出了先前朱美万赏的银票,一千两银子的封口费,世子爷今个儿可真大方。

    东安门大街。

    李天得知消息已经换好一身便装,与郑和一起出了宫城,在四译大街路口跟江保碰了个头后,便直奔北通会馆。

    坐在宽敞稳当的马车里,李天眉梢上扬,心情很是舒畅。

    能和宫里老太监们勾连的,必然是某个亲王,但不管是哪个亲王,他今天都要可劲宰上一笔。

    “保叔,你觉得是京中哪位亲王?”李天随口问道。

    郑和不知皇上今天为何会如此亢奋,稍加沉吟,摇了摇头道:

    “咱家不敢妄言。”

    见郑和不想说,李天撇了撇嘴,也懒得二问,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转身看向江保喊道:

    “江保,让马夫搞快点,一会儿朕的银子收不回来算你头上。”

第一百一十章 十分有缘

    坐着马车刚进澄清坊,李天便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澄清坊的街道居然是一水的糯米黏土地。

    京城分为外城和内城,外城自然不必多说,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街道也都是原生态的土街。

    老天爷稍微落点眼泪,那街道就成了洼地,一脚下去能带出半斤泥来。

    而内城因为有各个部堂衙门所在,街道多半都会掺上些砾石,还有半尺高的土拢子泄水,下雨虽然也会泥泞非常,但起码不至于三步就跌上一跤。

    而澄清坊的糯米黏土地,比之砾石街道更是要强上不少,因为掺了糯米的黄土晾干后质地极为坚硬。

    寻常的雨水天,对其根本毫无影响,唯有倾盆大雨一连七八日,才有可能把这种街道冲烂。

    见皇上似是对澄清坊的街道感兴趣,郑和主动出声道:

    “陛下可知澄清坊在百姓间的俗称?”

    “俗称?什么俗称?”掀着车帘打量着四周环境,李天随口道。

    “因为有诸多王爷府邸都在澄清坊,坊间百姓向来是戏称澄清坊为王爷坊,澄清坊这些黏土街道,也都是诸位亲王出资修的。”

    听见郑和说起街道,李天顿时来了兴趣,回身道:

    “这黏土街道造价几何,保叔你可知道?”

    “陛下,这种街道造价可不便宜,这法子最早是从江南传过来的,在江南,这种黏土垒成的堤坝甚至可以抗灾防洪。”

    “这玩意能防洪?”李天有些吃惊。

    “陛下不必吃惊,这澄清坊的黏土制作简单,自然是防不了洪水的。”郑和轻笑着,转而解释道:

    “不过咱家自京杭运河北上回京之时,却是在杭州见识过这种堤坝。杭州知府张茂叔跟咱家说。

    这黏土乃是由糯米河沙,砾石黏土等七八种材料制成。

    仅是三尺的堤坝,便需本钱一百八十两,制成之后,其质地堪比坚石,可用十年而不腐坏。”

    郑和一番话罢,李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连河沙和黏土都用上了,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土法水泥吗?

    不过一百八十两一米的堤坝也忒夸张了,若是建个千米大坝,岂不是吹口气几十两万两银子就没了。

    收回心神,李天不由想起了周镇,也不知道就凭自己那张小纸条,工部到底能不能锻造出水泥。

    “保叔,一会儿此事办了,你陪朕去趟工部。”

    “咱家遵旨。”

    微微颔首,李天本来还想问问郑和练兵练得怎么样了,却听江保换了称呼道:

    “公子,前头就是北通会馆。”

    李天闻言精神一振,赶忙整理了一番衣冠,一会儿可是收银子的幸福时刻,仪容仪表必须端正。

    到北通会馆门前下了马车,李天看着面前高达近十米的木制建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大的手笔,居然在澄清坊盖起这么一座四层纯木结构的会馆。

    “公子。”

    快步走到李天身边,江保低声快速道:

    “北通会馆背后的金主东厂有备录,是成国公和赵王的产业,晋王也出了一部分银子。”

    听到成国公三个字,李天不由皱了皱眉,成国公朱勇可是铁杆的保皇一派,怎么跟朱高燧搞到一起去了。

    将此事暂且记在心中,李天点了点头,踱步朝里走去。

    李天今日虽然是一袭便服,但也是上好的蜀锦所制,会馆的侍女自然不敢多拦,任由李天一行人直奔三楼。

    走在刷了桐油的松木楼梯上,打量着四周精致的各种摆件,李天咽了口唾沫,默默把恕罪的银两提到了最少五十万两。

    一进雅间,李天便瞅见上次在海狮楼撅着屁股拍卖的胖掌柜,呵呵一笑道:

    “陈掌柜,有几日不见了。”

    “朱公子客气,小人这就去请东家。”陈三田姿态摆得很低,满脸堆笑道。

    说罢,陈三田便起身出了房门。

    李天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雅间内陈设,踱步到了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道:

    “江保,前两日东厂和锦衣卫查府库一事的时候,城中就没有哪个亲王有动作?”

    “公子说的动作是指?”

    “郭六虎啊,郭六虎往外倒卖番货东窗事发,就没人要灭郭六虎的口?”

    江保正欲作声回话,却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赶忙闭上嘴巴,轻拉开了房门。

    朱美万一步三摇,吊儿郎当的大步走着,见雅间门开,心中很是满意,隔着大老远便扬声道:

    “不知是哪位兄弟想见本王啊。”

    江保微微拱手,郑和只是看了一眼便赶忙侧过身子,李天闻声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不过也没多想,转身笑着拱礼道:

    “正是在下想……是你!”

    “是你!”

    李天和朱美蛙四目相对,皆是脸色大变,同时惊呼着喊出了声,不过李天是感到意外,朱美万纯粹是吓的。

    陈三田见状一愣,以为自家世子爷跟这位朱公子认识,赶忙伸着手招呼道:

    “原来朱公子跟我家世子爷早就认识,真是有缘分呐。”

    但随即,陈三田便发觉不太对劲,怎么没人搭理自己,还有自家世子爷这个脸色咋这么白,难不成刚才在四楼又快活了?

    看见李天的一瞬间,朱美万便觉得两条腿跟长在了地上似的,怎么拔都拔不起来;两只手也是,哆嗦的好像八十老朽,就是控制不住。

    僵硬的扯出一个笑脸,朱美万结巴道:

    “朱……朱大哥,怎么是你啊,真是……够巧的。”

    李天强忍着笑意,重重叹了一口气,示意江保把朱美万提溜进来:

    “是啊,真是太巧了,我早该想到海狮楼是你们家的产业。”

    目瞪口呆看着江保一只手把世子爷提溜了进去,陈三田狂咽吐沫,朱公子朱公子,原来那位爷也是一位世子呐。

    被江保提溜进了雅间,看着一脸怪笑的李天,朱美万再也憋不住了,小手一拱满脸恳求道:

    “上次在画眉楼冒犯大哥实在不该,小弟真的知错了,大哥……大哥这次能不能不打小弟。”

    说着,朱美万把江保给的一万两银票掏了出来。

    “大哥,这有两万两银票,一万两是小弟给大哥赔罪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晋王赎罪

    朱美万伸着手,眼巴巴的看着李天,心中无比希望李天能收下银票,放他一条生路。

    身为晋王之子,他自然不是软脚虫,上次在画眉楼被打之后,他就发动了所有关系全城通缉李天。

    但最后人没找到,反而是宫里传来了警告,让他老实着点。

    朱美万虽然狂的呱呱叫,但他不傻。

    宫里有人说话,那李天必然是某位实权王爷的嫡子,一番权衡利弊之下,朱美万最终决定放弃报复,权当被狗咬了。

    但让朱美万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时隔不过半月,他居然又碰到这位大哥了。

    没接朱美万手中的银票,李天十分随意的坐在了梨木圆凳上,淡淡道:

    “老弟啊,我记得你爹好像是晋王来着?”

    “对对对,大哥,我爹就是晋王。”

    朱美万激动的连连点头,看来自个儿老爹还是有些名声,似是怕不保险,又跟上一句道:

    “大哥,咱可都是一个太爷爷,有血脉之情的。”

    “太爷爷?哈哈哈。”

    李天闻言放声大笑,笑了老半天才停下,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道:

    “来,你告诉我,你太爷爷是谁?”

    朱美万不明白李天在笑什么,脸色一正,大声道:

    “我太爷爷当然是国朝开国太祖。”

    “朱元璋?”

    朱美万闻言一愣,见李天居然如此放肆,猪鼻子插大葱,一时间也有了三分胆色:

    “竟敢直呼太祖名讳,你好大的胆子,就算你爹是王爷,直呼太祖名讳那也是蔑君之罪。”

    懒得继续再逗弄朱美万,李天强忍着笑意看向江保:

    “去把晋王叫来。”

    “叫?”朱美万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恼怒不已:

    “就是当朝圣上见了我爹那也得尊一声皇兄,你竟敢对我爹呼来喝去?”

    “别吵,再扯着嗓子喊,今天你还得挨上一顿。”李天活动着手腕,淡淡道。

    “你...我...我。”

    结结巴巴半天,回想起画眉楼的惨痛经历,朱美万到底是没敢再说。

    李天抿着香茗静静等着,不多时,江保领着晋王朱济喜来了,同样随晋王前来的,还有其新纳的一房小妾。

    江保没告诉朱济喜是皇上传召,只是告诉朱济喜他的儿子现在很需要他。

    到了门口处,朱济喜还是有些怀疑江保的动机,神色间带着几分犹豫玩笑道:

    “江总管,该不会本王一进去,就冒出二十个刀斧手来将本王剁成肉泥吧。”

    “王爷真会说笑。”脚步一转将朱济喜的小妾挡在了外面,江保眼角带笑道:

    “请吧,王爷”

    朱济喜咽了口吐沫,在四爪蟒龙袍上抹着掌心的汗,心中还是紧张不已,手放在房门上几次都没有叩响,转而看向江保道:

    “江总管,能不能让世子接本王一下,本王腿有些麻了。”

    江保瞥了一眼,见朱济喜两腿发颤不已,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推开了房门。

    房门大开,并无异动。

    朱济喜长吁了口气,也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大惊小怪了,朝江保歉然笑了笑,大步朝里走去道:

    “本王朱济喜,何人要找本王呐。”

    听到自己亲爹的声音,朱美万那叫一个喜笑颜开,是脸也不白了,腿也不僵了,蹬蹬起身寻声道:

    “爹。”

    距离李天只有半个屏风加一个拐角,朱济喜顾不得其他,脸色一拉:

    “你个兔崽子,又给爹闯什么祸了。”

    “爹,我什么时候闯祸了,我今个儿一上午都跟朱义他们在一块呢。”

    说罢,朱美万一把拽住朱济喜的胳膊道:

    “爹,里头也有个咱皇家的人,不知道他爹是哪个王爷,嚣张的很,喊太爷爷都直呼其名。”

    还有这种事?

    朱济喜眉头一皱,一口怒气直接提到胸间,转过拐角:

    “你是哪家的世子,竟敢...竟敢...”

    看着很是熟悉的背影,朱济喜话只说了半截,脑袋瓜子一时间有些短路。

    “我当然是燕王的世子啦。”

    李天转过身子站定,满脸含笑道。

    “陛...陛...陛……”

    “先不要陛了,我的好皇兄。”看着朱济喜和他儿子如出一辙的结巴样,李天朝朱美万伸了伸头道:

    “给我大侄子解释解释,为啥我跟他不是一个太爷爷。”

    “混账,混账至极!”

    朱济喜闻言勃然大怒,熟练无比的解下自己腰间玉带,袖子一撸就开始往朱美万的屁股上招呼。

    朱济喜的玉腰带上镶满了各种宝石,朱美万被打的那叫一个鼻涕横流,捂着屁股跟个野猴似的上蹿下跳,指着李天道哭喊道:

    “爹你凭啥打我,他直接喊太爷爷大名,你咋不打他。”

    “太爷爷,我让你一口一个太爷爷。”

    朱济喜气的咬牙切齿,手上的玉腰带甩出了残影,打的朱美万两瓣屁股几乎快成了八瓣。

    “好了,皇兄,不要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李天咳嗽了两声,敛了笑意道。

    皇兄?

    先前没听个清楚,这次朱美万可听清了,两眼一瞪,直勾勾的看着李天,嘴巴张了闭闭了张。

    见朱美万咿呀咿呀半天也没说出个囫囵话来,李天摆了摆手,示意江保再把朱美万提溜出去,神色一凛,看向朱济喜道:

    “朱济喜,你可知罪。”

    甭管什么罪,在朱济喜眼中,先跪下认错就完事了。

    “臣知罪。”

    “你都犯了什么罪,跟朕说说。”

    “子不教父之过,臣没教好儿子,冲撞了陛下,臣犯了轻君之罪。”

    “不是这个,再说。”

    “国丧刚过,臣就纳了一房小妾,臣私德有亏,愧对先帝,臣犯了失德之罪。”

    “再说。”

    一连认了两个罪都不对,朱济喜也不敢再擅自开口,脑袋一垂,双手收入袖中,静等李天发话。

    摸了摸下巴,李天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先前那两条罪,朕一条罚你五万两银子不过分吧。”

    在朱济喜眼中,那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当即应声道:

    “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臣一会儿就去找江总管交银子。”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十万两银子进账,李天满意的点了点头,亲手给朱济喜搬了个圆凳道:

    “不急,一会儿一块交,你还有条五十万两的罪,朕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刮骨疗伤

    还有条五十万两银子的罪名?

    刚坐下的朱济喜脸色一变,一个秃噜跌坐在了地上,手把着凳子两眼失神道:

    “臣……臣又犯何罪了?”

    “你看看你,怎么纳了房小妾连凳子都坐不稳了。”

    一把将朱济喜从地上拽起来重新扶坐在凳子上,李天摇头叹气着看向郑和:

    “保叔,明日让太医院派两个御医去晋王府上,让他们给好好瞧瞧,朕的皇兄是不是纵欲过度身子骨不行了。”

    “不用不用,陛下,臣的身子没问题。”朱济喜闻言赶忙摆着手拒绝道。

    “怎么可能没问题,你就别强撑着了皇兄,有病咱就治,讳疾忌医那是蠢人行径,放心,看病的花销朕全包了。”

    “陛下,臣的身子真没问题,真使不上宫里的御医。”

    朱济喜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急的一脑门汗。

    “真没问题?”

    “真没问题,陛下,咱还是说说那五十万两银子的事儿吧。”

    “没问题就行。”

    李天哈哈笑着,脸色忽的一转,当即劈头盖脸的问道:

    “既然没问题,那你就跟朕说说,你海狮楼里拍卖的番货是哪来的?”

    听到海狮楼三个字,朱济喜身子一抖,眼看又要歪下去。

    这次李天没有扶,把手背在了身后,看着朱济喜瘫在地上:

    “朱济喜,朕看你身子毛病大得很呐,不刮骨疗伤一番怕是不行。”

    话已至此,朱济喜哪还不明白是番货的事露馅了,急忙把脑袋埋到地上,咣咣磕起头来:

    “陛下,臣一时利欲熏心昏了脑袋,臣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朕可没看出来你哪昏了脑袋。”冷哼一声,李天阴沉着脸挥袖道。

    “西洋的番货刚进朕的府库不过两日,你海狮楼连拍卖会都办上了,朕看你胆子大得很呐。”

    朱济喜被李天说的身子一颤一颤,神色间满是惊惧,哼哼唧唧的哭着,一把抱住李天的腿哀声道:

    “臣明日就把拍卖番货的银子都上缴江总管,陛下就饶了臣这一次吧,臣以后绝不敢再犯了。”

    任由朱济喜抱着自己的腿求饶,李天不着痕迹的舔了舔嘴唇,笑问道:

    “你给朕说实话,朕的那些番货,你拍卖了多少两银子?”

    “臣说,臣说。”见皇上没有马上治自己的罪,朱济喜心神稍松,赶忙急声道:

    “海狮楼的掌柜就在外边,陛下您等臣一问便知。”

    李天虽然打定主意定要让朱济喜狠出一波血,但堂堂亲王的面子还是要顾的。

    毕竟若是让一介商贾看到朱济喜跪地求饶的面子,那朱济喜以后也谈不上什么威望了。

    “去吧,朕等着你。”

    朱济喜激动的点了点头,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脸,快步出了房门。

    怡然自得的抿着香茗,李天忍俊不禁的看着一脸痴呆相的朱美万,咳嗽了两声道:

    “朱老弟,愣着个脸琢磨啥呢。”

    朱美万闻声打了个哆嗦,跟他爹如出一辙,赶紧把脑袋埋在了地上:

    “美万不知陛下身份,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看在美万年幼的份上,恕美万一罪。”

    “哈哈哈。”李天朗声笑着,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抿笑道:

    “咱可是有血脉之情的一家人,都是一个太爷爷,朕怎么会治你的罪?”

    “美万先前都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陛下千万别放在心上。”

    看着朱美万肝胆俱裂的慌神模样,李天也懒得再继续捉弄自己这个大侄子,给郑和使了个眼色,摆手道:

    “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天塌下来有你爹给你顶着,这儿没你的事儿。”

    “美万不敢,美万愿与父共同领罪。”

    呦呵,李天着实有些意外,这朱美万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没想到还是个孝子。

    孝子好啊,李天最喜欢的就是孝子。

    “不错,就冲你这句话,朕说什么也要给你爹免掉两千两银子。”

    自己就值两千两银子?朱美万闻言一怔,登时愣住了。

    李天刚跟朱美万两句话的功夫,急的火烧屁股的朱济喜便问完了话,急匆匆的推门而回,俯身拜地道:

    “陛下,臣都问清楚了,海狮楼统共办了两次番货拍卖会二十五件番货,共拍得银子一万九千两,库房里还有存货二十件。”

    卧槽,才二十五件番货就拍了快两万两银子。

    掰着指头一算,李天嘶哈着倒吸了口凉气,单件番货的均价竟然快一千两了。

    想到这些银子本来都是自己的,李天心里顿时不痛快起来,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

    “好你个朱济喜,三两天的功夫就从朕的府库里撬走了四五十件番货。”

    “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就行,国丧刚过,先帝尸骨未寒,朕也不愿意让你以命抵罪。

    这样吧,那些番货权当朕是赏给你的,三日之内,你给朕交上来五十万两银子,朕饶你一次。”

    原来这就是那五十万两银子的罪名,

    眼前一黑,朱济喜只觉得两耳嗡鸣,五十万两银子,自己可是要不吃不喝半年才能攒下。

    紧咬着后槽牙,朱济喜强打着精神努力不让自己昏厥过去,一脑袋栽在地上碰出了两声闷响:

    “臣叩谢陛下饶命之恩。”

    五十万两银子就这么入账,李天十分满意,佯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下不为例,平身吧。”

    打着摆子站起了身,朱济喜跟丢了魂似的拱了拱手道:

    “陛下,臣虽然有些产业,但五十万两银子对臣而言也吃力很,臣就先告退筹银去了。”

    生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李天转过身子背对着朱济喜,随意的摆了摆手。

    稍等片刻,约莫着朱济喜已经走远,李天再也忍不住心中喜意,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起来。

    一旁郑和看的嘴角抽搐不止,心中自语,晋王这一下子,怕是要至少两年才能恢复元气了。

    “江保,晋王的银子你给朕上点心,这帮亲王富得很,别听他哭诉什么宽限两天。”

    “老奴记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机初现

    “竹纸的月兔花灯诶,十八钱一个,快来买哟。”

    “开封五福楼的上好桂花酒,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啊,三十文一壶,您马上提走。”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鹤荣斋的莲花月饼,二十个起卖,今个儿您交了定钱,十五那天咱亲自给您送家去。”

    “这位公子,崇南坊十六日的火塔票,三百文一张,怎么样,来一张?”

    出了北通会馆,一路上听着此起彼伏的各种叫卖声,李天心情愈发舒畅,这才是大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啊。

    江保一双老手扣成了鹰爪,警惕的扫视着来往行人,出声笑道:

    “公子,中秋将近,城里的过节味儿真是越来越浓了。”

    自在的走在澄清坊大街上,李天对四周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鲜,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十分感慨:

    “是啊,按说今日才初六,离八月十五还有整整九天,百姓这么早就开始准备过节,看来确实是被国丧给憋坏了。”

    江保闻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作声,皇上敢对国丧发两句牢骚,他可不敢。

    先前在北通会馆敲完朱济喜的竹杠后,李天就打算直接坐马车回宫。

    可惜架不住街上的叫卖声韵味太足,刚坐上马车没多大一会儿,李天就来了兴趣,决定溜达着回去。

    郑和江保二人虽然觉得不太安全,但无奈李天刚发了一笔大财心情正好,斟酌之下,二人也不敢扫了皇上的兴致。

    悠哉悠哉的走着,李天乐得开心,一会儿看看明朝的街头美女,一会儿驻足看看行人跟小贩砍价。

    “公子,拐角过了成寿大街到头,就到东安门了。”

    李天闻言,有些意犹未尽的放慢了脚步,撇了撇嘴道:

    “本公子刚逛出点感觉来,怎么就又到地方了。”

    “公子若是还想逛,咱家过两天陪着公子再出来便是。”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保叔你再陪着本公子出来逛逛。”

    ……

    与李天一行人悠哉自在的轻松氛围不同,就在距离澄清坊一街之隔的明时坊,一个平平无奇的客栈客房内,三五人正杀气腾腾的商量着一件大事。

    “少主,狗皇帝在澄清坊露面了,老丘刚刚探过,除了有两个老太监跟着没有其他人。”

    “动手吧少主,这么好的机会,以后绝不会再有了。”

    “是啊,少主,老丘的实力你是知道的,既然老宋没被那两条老阉狗发现,那咱们成功的机会起码有八成。”

    “都别吵。”林无缺一声大喝,打断了几人的劝说,转而看向一旁的灰衣老者紧抿着嘴唇问道:

    “宋叔,能动手吗?”

    被林无缺唤做宋叔的老者,先前一直古井无波的静静听着,此刻闻言,耷拉的眼角撑起了三分,脸色仍是毫无变化:

    “可以一试,但试过之后若是不成,就再无机会。”

    老者所言显然不是林无缺想听到的回答,抿了抿嘴,林无缺屏气盯着身前三人沉声道:

    “原定计划是九日后那狗皇帝在正阳门赏灯的时候动手,所有的安排也都在正阳门,现在若是动手出了纰漏,你们想过后果没有?”

    “少主,咱干的就是改天换日的事儿,想什么后果,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哥几个又是一条好汉。”

    “胡老二说的没错少主,朱棣老儿刚死咱就来了京城,不怕少主你不信,我雷天胜从加入明教那天开始,早就把这条贱命拴在裤裆上了。”

    林无缺闻言一脸感动的看着三人,长出了口气,似是终于下定决心道:

    “都是好样的,我林无缺没看错你们。动手吧,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的老娘老爹我林无缺替你们养了。”

    “哈哈哈。”

    雷天胜扯着脖子哈哈笑着,拿起一旁包裹,朝林无缺拱了拱手,混不吝道:

    “老子等的就是少主你这句话,胡老二,虎子,走。”

    言罢,三人皆是一脸激昂,雄赳赳的出了客房。

    从客栈的马厩中牵出三匹枣红色的河东大马,三人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马鞭挥舞,马儿吃痛,三匹大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上了主街,掀起一阵尘土飞扬,朝着澄清坊的方向腾然而去。

    在距离北通会馆只有五十丈的地方三人下了马,雷天胜朝手上吐了两口吐沫,眼中掠过一道狠辣之色,舔着嘴唇道:

    “老丘说皇帝老儿现在就在成寿大街闲逛,虎子,你从西三胡同过去;胡老二,你走西四胡同;老子走正街,你们等老子扔完了炸药,趁乱马上出手。”

    杀人之事不多废话,俩人重重嗯了一声,转身便踩着土墙上了屋顶。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成寿大街上的行人百姓依然人流如织,丝毫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雷天胜揣着包裹低头快步走着,手中两块火石正交击作响,逆着人潮到了成寿大街路口,隔着大老远便瞅见了没胡子的郑和二人。

    一声爆喝,雷天胜点燃包裹中炸药,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扔去,另一只手也已经从裤裆里抽出了一把一尺有余的弯刀。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恐慌的喊叫声刺耳的尖叫声顿时响起。

    行人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恐惧驱使着他们拼命朝外跑去,小贩们惊慌失措的捂着自己小摊,两眼骇然的看着奔涌的人潮,绝望的嚎出了声。

    盲目的行人百姓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很快便有摔倒的人被踩在了地上,一时间哭喊声四处而起,许多身娇体弱的女子更是被汹涌的人潮挤晕了过去。

    “在那!”

    从一旁屋顶上飞跃而下的胡老二,一眼便看到了李天,大喊了一声后便径直朝着李天冲杀而去。

    在爆炸声响起的第一时间,郑和二人便紧紧的将李天夹在了中间,见一旁屋顶上飞跃而下奸人,江保浑身真气调动而起,低声急促道:

    “陛下,有刺客。”

    电光火石,短兵相接,距离李天三人最近的胡老二已然杀到。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街头刺杀

    长着一张马脸的胡老二身材瘦长,很是灵活。见李天被两条阉狗保护在中间,当即变幻身法。

    一只手撑在地上,瞄着下三路,手中弯刀瞬间脱手而出。

    眼前一道寒芒闪过,李天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捂着眼朝后撤了两步。

    铿锵的金石之声随即响起,猛睁开眼,却见江保用手将弯刀死死的钳在了掌间。

    反手一转,把掌中弯刀甩了回去,江保脸色肃然,急声道:

    “郑公你带着陛下先走,咱家断后。”

    “小心为上。”

    点了点头没有废话,口中一声失礼,郑和夹着李天遂朝东安门方向急速退去。

    胡老二为躲自己的弯刀,一个侧身歪在了地上,见李天要走,急忙大喊:

    “狗皇帝要跑。”

    此时雷天胜和虎子也已杀到,闻声急的嗷嗷大喊,再也顾不得其他,手中一把弯刀挥舞出了花,将无数普通百姓砍杀在了地上。

    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本只是惊慌的百姓,此时皆是魂不附体,人人都拼了命的向外逃去,唯恐刀刃落在自己身上。

    三丈,两丈,一丈。

    一丈不过三米三,对于修行之人而言,无异于碰头照脸。杀红眼的雷天胜精神一振,脚尖点地腾跃而起,厉声喝道:

    “狗皇帝,哪里逃!”

    瞥眼见还有两个奸人在对百姓大肆掠杀,李天心中怒火滔天而起。

    脚下生根站定,李天牙咬的咯咯直响,寒声道:

    “保叔,朕在这等着,你去把那两个畜生给朕宰了。”

    “陛下,咱家……”

    “郑和,你要抗旨不尊?”

    “咱家不敢。”

    情况紧急,心知如此情形之下,说什么都无法劝住皇上,郑和不再多言,回身蹬地便朝两个奸人杀去。

    因为担心李天安危,郑和出手极为狠辣,迎面朝着雷天胜便是夺命一掌。

    黏稠的血水顺着刀身缓缓流下,沾了一手血的雷天胜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一双豹眼死死盯着李天,嘴角咧着怪笑。

    老丘果然没骗他们,这个狗皇帝胆子大得很,真就只带了两条阉狗出来巡街。

    以命搏命,雷天胜不做躲避,左肩实打实的接了郑和一掌,用废半个身子的代价接近了李天一米。

    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又冲了一米,看着近在眼前的李天,雷天胜心中大喜,日月换天,就在此刻。

    一声暴喝,雷天胜高举手中弯刀朝李天当头一劈:

    “狗皇帝,拿命来!”

    说实话,李天活了两辈子,也没遇见过这种危及生命的局面。

    不过说来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大场面见多了,此时他心中并无多少惊惧。

    淡定看着一脸狰狞的刺客,提起丹田中不多的真气,脚尖一点,向后撤了一米有余。

    一米多的距离不算什么,但对身受重伤的雷天胜而言,却宛如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这时郑和已经一掌将另一名刺客拍死在地,回身拾起弯刀,一刀朝雷天胜的心窝甩去。

    “啊。”

    一声惨叫,雷天胜脱力半跪在了地上,垂头低眼,却是见嗒嗒滴血的刀尖从自己心口钻了出来。

    不甘心的死盯着李天,发觉自己手脚渐渐变得冰凉,雷天胜一口心头血喷出,愤懑绝望的大喊:

    “胡老二,虎子,快动手啊。”

    言罢,雷天胜身子一倒,瞳孔陡然放大,顿时气绝身亡。

    一场突发而起的刺杀,就这样最终以两死一伤的结局落幕,只剩下被江保废掉手脚的胡老二瘫在地上。

    心有余悸的看着满地血迹,郑和长吁了口气,快步走到李天身旁:

    “陛下,不知这些刺客还有多少同伙,咱家还是先护送陛下回宫。”

    看着四周到处都是被误伤的百姓,李天心中从未有过这般愤怒。

    这帮王八蛋,真是丧尽天良毫无人性,竟然对平民百姓动手。

    “去通知东厂,让他们先把受伤的百姓赶快送医救治,传旨东城兵马司,马上封锁澄清坊,坊中必然还有刺客同伙观望。”

    东厂衙门就在东安门外,爆炸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当值的掌刑千户吴不法便做出了反应,快速点了二十个番子飞奔出了衙门,此时也终于赶到。

    吴不法本以为是哪家爆竹铺子炸了,到了跟前却见郑和江保都在,地上还到处都是受伤的百姓和血迹,脸色顿时急变,一转眼看到李天,慌忙拜地:

    “奴才东厂掌刑千户吴不法救驾来迟。”

    “吴不法是吧,来的够快,朕记你一功。”摆手示意吴不法起身,李天看向江保:

    “把这个畜生交给东厂严加拷问,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胡老二瘫在地上,一双发红的血眼死死盯着李天,听到要把自己送往东厂,神色灰败,作势就要咬舌自尽。

    发觉胡老二要咬舌自尽,江保冷哼了一声,反手就是一掌,将胡老二打翻在地。

    东厂番子见状,赶忙上前掰开胡老二的嘴,朝其嘴里塞满随身携带的麻布,防止其再度咬舌自尽。

    郑和跟吴不法交代着旨意,李天快步走向一旁。

    抱起一名因为踩踏而晕厥过去的孩童,看着孩童脸上杂乱的脚印,李天心中一痛,伸手探了谈进气不多的鼻息,站起身道:

    “江保,凡是今日受到殃及的百姓,不分年幼,从朕的内库每人补偿三十两银子。若是有不幸丧命的,再加五十两。”

    “老奴遵旨。”

    听着遍地的哀嚎,李天不忍再看,挥袖起身,独自一人大步朝东安门走去。

    瞅着皇上落寞的身影,江保感同身受,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追上,小心叹声道:

    “陛下节哀。”

    “告诉黄准,朕等不了一个月了,二十日之内,京城户改之法必须完成。

    凡是抵抗绘制衣冠相貌的,一律给朕逐出京城。还有那些户籍不在京城外乡人,通知顺天府全部登记在册,一人也不许漏。”

    江保心知今日之事对皇上必定刺激极大,不敢多作废话,赶忙应道:

    “老奴都记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连锁反应

    对于满朝大臣而言,今年的八月初六实在太不平静。

    先是一早圣上在太庙哀思过度昏厥。

    而后圣上又在东安门外遭遇刺杀,这两桩事任何一桩挑出来,都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李天于东安门外遇刺的消息传开,满朝震惊自不用说,负责京城治安的兵马司和顺天府,已经是乱成一团。

    封锁澄清坊的圣旨传到东城兵马司,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白起良一个趔趄呆坐到了地上,半天回不过神。

    甭管这伙刺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这个负责东城治安的主官算是做到头了。

    丢官事小,杀头事大,被这种无妄之灾搞得心里憋闷的白起良,很快便将矛头对准了澄清坊。

    一声令下,东城兵马司五百巡街武侯,防火巡使倾巢出动,仅用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将澄清坊外出的各个街口堵了个密不透风。

    连锁反应这才刚刚开始,京城分治两县,西城是宛平县,东城是大兴县,两县县衙同样有维稳治安之责。

    东城大兴县县令刘鸿虽然没有接到圣旨,但也不敢袖手旁观,点上衙门内八十捕快和二十火枪手,亲自领队,直奔爆发刺驾事件的成寿大街。

    除此之外,顺天府,驻扎于澄清坊外的羽林右卫,以及东厂锦衣卫,纷纷派出人马奔赴澄清坊各展手段。

    一时间,整个澄清坊到处都是穿着各色官府的官差,成寿大街更是被几个衙门围成了铁桶,除了伤者家属与来往郎中,无人能再从澄清坊进出。

    事情到这里依旧没完。

    澄清坊是诸多王府所在,许多亲王担心惹祸上身,为了洗清嫌疑,纷纷上奏请求面圣。

    府中的家将护卫也都派出去了七七八八,说什么也要协助官府彻查此事。

    内阁正堂,得知消息的首辅杨士奇,当即着令召开紧急阁议,誓要就此事拿出个章程。

    消息传到六部五寺衙门,早上刚刚松口气的部堂大员们早已是惊弓之鸟,虽未再一窝蜂的涌向内廷,但派出问信的属官却是一批接着一批。

    宫城内外一片压抑,而刺杀事件的主角李天,此时却在承天门上迎风而立,脸色平常。

    踩着五百年后将被称为天安门的青石地砖,李天心中思绪纷纷,静静听着一旁江保汇报各种情况。

    “陛下,刺客中有个叫雷天胜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是明教在京城分舵的舵主,东厂三年前就有画像记录在案。”

    果然是明教,李天干笑了两声,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传旨下去,除了东厂和东城兵马司的人,让其他衙门都撤了吧。”

    “陛下,此事极为恶劣,现在就让锦衣卫等衙门撤走是不是有些为时尚早?”

    “一点也不早。”

    两手撑在城墙的砖垛上,任由携着凉意的秋风吹过面颊,李天抿了抿嘴道:

    “这次明教刺杀朕显然是一时兴起,并无任何计划部署,能查的蛛丝马迹肯定是少得可怜。

    那么多衙门堆在那,除了让百姓觉得朝堂露怯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老奴明白了。”

    江保传旨去了,唯有王福和郑和还在李天身旁,郑和一直跟着,王福是得知皇帝遇刺匆忙赶来。

    李天这会儿没什么心情问王福钱庄的事情,心里只是不停的琢磨,怎么才能把明教斩草除根。

    郑和以为皇上是看了百姓踩踏致死的情景情绪低落,稍加沉吟,主动出声道:

    “陛下,咱家以为区区三五十两银子,不足以弥补百姓所受之伤害,不如将此次伤亡百姓尽数记录在案。

    免其五年税赋劳役,并由朝廷出面,在成寿大街营建灵堂,以示朝廷怀恩百姓之德。”

    “保叔所言甚是有理,就这么办吧,人死不能复生,无辜百姓因朕而死,朕也只能做做这些事了。”

    “咱家遵命。”

    拱手一礼,见李天脸色好了三分,郑和转身就准备去安排。

    王福这会儿没胆子在李天身边陪着,见状赶忙一把拉住郑和,小声说道:

    “郑公,老奴去就行了,郑公还是在这陪着陛下吧。”

    王福一走,承天门山便只剩下李天和郑和二人,环视左右空无一人,郑和踱步到李天身旁,换了副口气道:

    “变革之法伊始,陛下还请以大业为重。”

    听着郑和略带三分教导的语气,李天不由得哑然失笑,回过身淡笑道:

    “保叔你想多了,朕怎会就此沉沦,朕不过是在想如何能把明教连根拔起罢了。”

    打量着李天不似作伪的神情,郑和松了口气,口称失礼,转而道:

    “陛下不必烦恼,以咱家之见,明教自称百姓之教,出了这种事情,百姓绝不会再信任明教。陛下大可看着,过不了多久明教势力便会在京中难以生存。”

    “这个朕自然明白,可天下又不是只有京城,京城百多万人口占我大明户口不过六十分之一。

    明教在我大明横行一日,朕便一日不得安宁。福建山民造反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了,其实就是明教造反,纠结了两千教众冲击尤溪县衙。”

    听闻李天如此宏图愿景,郑和面色一滞,讪然笑了两声:

    “是咱家眼界小了。”

    李天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跟眼界倒没什么关系,明教从元末明初建立到今时今刻,可谓是与国同岁。

    别说是郑和,就是寻常百姓也早就习惯了明教的存在。

    至于明教之所以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其原因也很简单,百姓们把贪官霸吏犯的错,一股脑都算到了朝廷身上。

    “风越来越大了,要变天了。”

    李天微眯着双眼淡淡说道。

    郑和闻言心中一跳,以为皇上是在暗示什么,不过从北边刮过来的风确实忽然大了。

    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惊异,郑和躬身拱手道:

    “陛下,咱家出来的时候没带大衣,趁着还没变天,咱下去吧。”

    “朕是得下去瞅瞅,天天待着风口上,冷啊。”

    又扔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李天哈哈大笑着,快步回身走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香警告

    皇帝遇刺,有人欢喜有人忧。

    忧的人不用多说,凡是朝中支持变法的大臣,就没有一个不后怕的。

    至于欢喜的人,则各有各的理由,譬如国子监祭酒孔彦缙,就觉得这是自己的老祖宗在给自己出气。

    时雍坊衍圣公宅。

    孔彦缙已经五日没去国子监当值了,每天赏花遛鸟,就等着皇上给自己传旨。

    一觉睡到晌午头,孔彦缙搓着脑袋从床上起身出门,发出了每日一问:

    “今天可有宫里的太监来传旨?”

    守门的老仆摇了摇头,不敢多言,赶忙招呼着下人们呈来温水条巾,待孔彦缙洗漱完后,小心道:

    “公子,皇上今天上午在东安门外成寿大街遇刺了。”

    孔彦缙一个四十出头的老男人自然称不上什么公子,只不过是老仆伺候孔彦缙了几十年,习惯用这个肉麻的称呼。

    “什么?”

    孔彦缙正拍打着衣服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惊呼出声道。

    “皇上遇刺了,就在东安门外成寿大街,今个儿上午的事儿。”老仆以为自家的老公子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孔彦缙两手一背,皱起了眉头,脑海中杂乱思绪顿生,忽而猛然抬头道:

    “快去请钦天监周监正过府一叙。”

    没工夫瞧仆人快走的身影,孔彦缙来回快步走着,右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口中喃喃自语不停。

    皇上遇刺,他虽不至于欣喜若狂,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次定要让皇上知道知道,侮辱圣人之后是什么后果。

    稍加思索,打定主意,孔彦缙马上唤来自己的两个儿子,吩咐一会儿要在孔林堂单独面见周明礼。

    钦天监说来掌管天文历法,乃是国本之一,但实际上就是个清水衙门,周明礼每日自由来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当值也没人官。

    孔彦缙既是衍圣公,又是国子监祭酒,身份特殊。这么一尊大神相邀,周明礼自然是来的飞快,更不用说他还得了孔彦缙天大的好处。

    坐着自己心爱的绿顶小轿,顺着皇城的南墙墙根,周明礼一路到了位于时雍坊的衍生公宅。

    从后门进了宅邸,早有孔府的仆人等候,点头哈腰着一路将周明礼领到了孔林堂。

    孔彦缙今天穿着三品的绯红官袍,脑袋上顶着公爵才能戴的八梁冠,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华贵大气:

    “明礼兄,你可来了,老夫已经候你多时了。”

    有些羡慕的瞥了一眼孔彦缙脑袋上的八梁冠,周明礼下意识挺了挺身子,脸上堆满笑容拱手道:

    “朝申公相召,末弟怎敢不来。”

    见周明礼手中还握着一幅画卷,孔彦缙心中了然,亲切无比的拉着周明礼坐定,面带微笑:

    “明礼兄来就来罢,怎么还把为兄送你的《枯木怪石图》也带来了。”

    没想到孔彦缙这么快就把话题拉到了画卷上,周明礼神色间掠过一抹尴尬,复而起身深深施了一礼:

    “末弟今日前来,其一是朝申公相邀,其二便是来归还这《枯木怪石图》。”

    来还画的?

    孔彦缙闻言眉头一挑,他可还记得周明礼有多喜欢这幅画,甚至不惜用官帽代为交换,求他了许久,才得偿所愿。

    “明礼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老夫既然已将此画送你,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孔彦缙为兄老夫自然切换,周明礼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再度深深一礼以示歉意道:

    “末弟不敢瞒朝申公,那日末弟答应朝申公上奏假报星象换得此画,眼下末弟怕是要失信了。”

    周明礼二杆子嘴直,直接把谎报星象换画的事情说了出来,孔彦缙脸色瞬间涨了个满红,身为圣人之后,他还是要点脸的。

    “明礼兄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老夫是见你甚是喜爱,才赠与你的。”

    “朝申公说的是。”

    周明礼懒得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计较,两手举起一托,将画卷呈到了孔彦缙眼前。

    孔彦缙看着原封未动的画卷,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今天找周明礼前来,为的就是在星象一事上做做文章,让皇上知道知道什么叫太白经天,荧惑守岁。

    “诶呀,明礼,你就别为难老哥哥了,老哥哥今天请你来,还有正事要求你呢。”

    孔彦缙其实也就比周明礼大了三五岁,听着老哥哥三字,周明礼只觉得一阵恶寒,强忍着呕意道:

    “朝申公,不是末弟不帮忙,实在是末弟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出何事了?”见周明礼说的这么严重,孔彦缙赶忙问道。

    “是东厂。”

    周明礼重重叹了口气,焦急道:

    “朝申公,东厂正查本官呢。

    东厂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知道末弟收了一副苏子瞻的画卷,天天扒在钦天监的院墙上监视末弟,末弟实在是怕了呀。”

    看着周明礼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孔彦缙脸色大变,心中大骂蠢货,强忍着怒火道:

    “刚才你来的时候,可有东厂番子跟着?”

    “刚才是没有的,圣上在东安门外遇刺,那些东厂番子估计都被调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

    长松了口气,孔彦缙心有余悸的回身押了口茶,咬了咬牙,转而看向周明礼道:

    “明礼兄,老哥哥这还有宋徽宗的《天青瑞鹤图》,你要愿意帮老哥哥这一次,老哥哥送你了。”

    周明礼虽然被孔彦缙的话挠的心里直痒痒,但想想东厂大狱里的刑具,还是守住了心底欲望,做出一副受辱的愤懑姿态道:

    “朝申公,你把本官当成什么人了,本官醉心书画不假,但本官眼中绝不是只有书画!”

    孔彦缙脸臊得通红,但心中仍未放弃,若是能趁着这次机会让皇上低个头,下道旨请自己进宫,那什么也值了。

    “苏子瞻的《潇湘竹石图》,老夫知道在何人手中,这次老夫的事若是能成,老夫换来送你。”

    苏轼有《潇湘竹石图》《小鸡啄米图》《枯木怪石图》《偃松图卷》四大绝世画作,潇湘竹石图当属第一。

    听到潇湘竹石图五个字,周明礼双眼猛然一瞪,当即起身谄笑道:

    “朝申公放心,本官明日就向皇上上奏,言明苛责圣人之后必召灾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骥伏枥

    圣旨一下,没干系的衙门纷纷收了手,只剩下东厂和东城兵马司的人还在澄清坊彻查。

    其实吴不法和白起良都清楚,再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但这种事情就是这样,表面功夫比抓到真凶更重要,这也是一众亲王着急慌忙请求面圣的原因所在。

    皇帝遇刺是个大新闻不假,但碰上大量平民伤亡,坊间百姓自然更关心后者。

    在李天的默许下,明教刺杀皇帝并屠杀百姓的消息不胫而走,消息传到京城内外三十六坊,全城百姓皆是愤怒不已,开始自发的四处寻找明教教众。

    明时坊,旺福客栈二楼客房。

    刚得知消息的林无缺恼怒至极,催发内力,一掌拍碎了半张实木床,脸色阴沉如水,忿忿看向一旁老者道:

    “这三头彻头彻尾的蠢驴,把我明教的立足之本全给毁了!”

    “少主,不可喜怒浮表于色。”

    “宋叔,都到这时候了,您老就别给我念经了。”林无缺烦躁的用手捂着额头,愈发恼怒道:

    “我明教今日能有百万教众遍布天下,靠的就是那些纤夫,牙人,船工,力夫。雷天胜他这么在街上杀上一通,我明教以后在顺天府可还有立锥之地。”

    老者耷拉着眼皮,静静看着林无缺发泄情绪,淡淡道:

    “雷天胜本就是京城里的地痞无赖,老夫曾劝过你,雷天胜此人不堪大用,是少主你一意孤行,硬要将顺天府分舵之位授任于他。”

    说起顺天府分舵舵主的位置,林无缺就后悔的牙根痒痒。

    大明京城,天子脚下,明教在这里的发展一直极为缓慢,若不是雷天胜在京城有几分势力,他也不至于把一个地痞收入教中。

    “别说了宋叔,风头过去,我自会向总舵领罪。”

    就在这时,房门声响,一个方瘪的脑袋探了进来,顾不得其他,快速道:

    “少主,宋护法,有东厂番子打北边过来了,应该是雷舵主牵马的时候让人看见了,少主你们快避避吧。”

    探头进来的是旺福客栈掌柜,同样也是明教中人,在这些个教众面前,林无缺向来注意形象,面带笑容温声道:

    “我和宋叔这就走,李掌柜你帮我们看着点。”

    “我一直让小二盯着呢,少主你们收拾好行囊,直接从客栈后头走就行,那下边有我挖的地道,直通外城崇文门。”

    “麻烦李掌柜了。”林无缺满脸和煦道。

    “只要少主能安全脱身,小的就是死了也值。”

    ……

    御书房中,气氛瑾然。

    李天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内阁四位阁老正襟危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江保汇报消息。

    “陛下,黄提督那边的单子刚递过来了,行人百姓丧命三十五人,重伤六十三人,轻伤者约莫两百余人。丧命的三十五人中,有十二人是被砍杀致死,其余二十三人,皆是互相踩踏致死。”

    听到百姓死伤数目如此之多,杨士奇几人皆是面露悲戚,李天也叹声着睁开了眼:

    “传朕口谕,暂设安置所衙门,郑和任所长,黄严和白起良任副所长,务必将所有受伤百姓安置妥帖。”

    “老奴遵命。”

    拱手一诺,江保不多废话,转身告退而去。

    揉着太阳穴起身坐直,抿了一口温茶,李天抬眼看向杨士奇四人沉声道:

    “刺客的身份东厂已经查出来了,是潜伏在京中的明教分舵舵主,朕已着令东厂严加审问,你们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杨士奇四人是内阁阁老,也是思危局的第一批成员。

    眼下御书房中并无旁人,黄准也不作虚礼,拱了拱手道:

    “陛下,微臣以为清缴明教已是迫在眉睫。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明教敢当街行刺,窥一斑而知全豹,明教在京中的教众恐怕已经不下千人。”

    “仲常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杨荣朝李天拱了拱手,出声道:

    “此次当街行刺陛下者只有三人,仲常从何判断京中明教之人已过千数?”

    “杨阁老有所不知,户改局推行户改之法十多日以来,每日都有百姓逃避,这些逃避的百姓家中,多半都供奉妈祖。”

    黄准此话一出,杨荣心中顿时了然。

    妈祖又称湄洲妈祖,最早出自福建莆田县湄洲岛,乃是福建沿海等地供奉的海神。

    京城位于北方内陆,寻常人家别说供奉,就是没听说过的也大有人在。

    而明教的老巢恰巧就在福建,妈祖也被明教奉为救民天后,大部分明教教众都会在家中供奉。

    “这事仲常朕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李天眉头微挑,淡然问道。

    黄准闻言当即起身拱手道:

    “陛下明鉴,微臣之所以从未向陛下提起,是因为那些百姓也不知妈祖是个什么神仙,只听说能镇宅纳福保安送子,便供奉在了家中。”

    “原来如此。”李天点了点头,示意黄准坐下,转而看向杨士奇道:

    “士奇,朕听说先前内阁紧急召开了阁议,你们都议出什么来了。”

    “陛下,事有轻重缓急,老臣阁议的是如何加强陛下护卫,比之明教祸患不足一提。”

    “士奇说的有道理,那你们都给朕出出主意吧,看怎么把这明教连根拔起。”

    说罢,李天一个歪身又躺在了软塌上,静等杨士奇四人开口。

    杨士奇听到李天说连根拔起,心思顿时活络起来,给一旁的杨荣使了个眼色,稍加沉吟,起身拱手道:

    “陛下,据老臣所知,明教所吸纳的底层教众多是下九流行当,干的都是些腌臜活计。

    这些百姓平日里受了欺辱别说告官,就是连衙门的大门都不知道朝哪开。

    老臣提议,不如新设一司法衙门,专为这些百姓伸冤平事。

    长此以往,明教必会如浮水之萍没了根基,届时就算还有些明教教众,也不过是插标卖首的匪徒罢了。”

    李天闻言眼神一亮,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杨士奇这个老家伙可以啊,居然也有胆子提议新设衙门了,看来思危局给杨士奇了不少信心呐。

    “好,朕准了,新设司法衙门一事就由士奇你全权负责。”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斩草除根

    新设司法衙门一事皇上不多细问就一口应下,杨士奇心中很是感动,身为臣子能碰上这么一个听取进言的明君,当真是三生有幸。

    “陛下,老臣还是与陛下说说新设衙门之构想吧。”

    “不必了。”

    投以杨士奇一个坚定的眼神,李天微微一笑:“士奇你办事,朕放心。”

    李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着实是把杨士奇给感动的够呛,抿着眼角激动的泪水,杨士奇深深一礼:

    “陛下但请放心,老臣一定亲手操办此事。”

    负责和操办是两码事,后者显然要比前者更劳心劳力。见杨士奇有亲力亲为的意思,李天含笑着点了点头,缓声道:

    “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别忘了朕设立思危局的时候与你们说过什么,变法革新的路还有很长,朕不希望你们中任何一人半途倒下。”

    李天这么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杨士奇四人皆是两眼含泪,心中似有万般话语要说,但出了口,只有重重的陛下二字。

    “好了,都擦擦眼泪,新设司法衙门只是后招,眼下该如何给明教迎头痛击才是要紧的事。”

    “臣等失态。”

    擦完了眼泪,捯饬好情绪,话题再度回到了明教身上。

    这次杨士奇四人的发言都大胆了许多,毕竟皇上已经投之以木桃,他们怎能不报之以琼瑶。

    一直没作声的任瑾眼神飘忽,心中几番斟酌,当下定了决心,拱手起身道:

    “陛下,微臣提议由户部和礼部出面,暗中联络城中艺人,将明教此次袭杀百姓一事编成故事,小曲,歌谣。

    散布各地省府州县,让天下人都看清明教的嘴脸。”

    任瑾一番语毕,杨士奇三人不由倒吸凉气。

    户部管着艺人的户籍,礼部管着各地的县学府学,这么一套狠手段下去,明教就算不人人喊打,也绝不敢再招摇过市。

    李天闻言也有些诧异,任瑾在一众阁老中年龄最小资历最浅,向来是只听不说,眼下怎么也敢大胆直言了。

    不过敢说就是好事,肯定的点了点头,李天转而沉吟道:

    “宗于好手段。不过这般行事有损朝廷威严,也容易落人口舌,这样吧,朕让锦衣卫暗中筹办此事。”

    “陛下英明。”

    任瑾开了个好头,次辅杨荣随即也坐不住了,起身拱手道:

    “陛下,老臣也有一计。朝廷可向各地州府下发文书,凡是检举明教重要成员的百姓,皆可免其徭役,赏赐银钱。”

    要不是李天确定这几位都是土生土长的明朝人,恐怕还真会怀疑这几位也是从四百年后而来。

    引导民意,舆论战术,发动百姓,鼓励检举。

    这群大学士发起狠来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猛,这两招下去,明教不说完蛋,三两年之内是别想着再壮大了。

    “宗于和子荣真不愧是我大明梁柱。”夸赞了二人一句,李天看向杨士奇:

    “士奇,子荣说的法子你可还有要补充的?”

    “老臣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好。”李天大手一挥,当即拍板道:“那内阁明日就起草文书吧,朕等着明教分崩离析的那天。”

    “老臣遵旨。”

    殃及的百姓已在安置,针对明教也有了对策。此事暂且搁置一旁,借着杨士奇四人都在,李天索性开始商量给朱棣改谥号的事情。

    皇帝的谥号十分讲究,每个字都有其特定的含义,而且哪个字在前哪个字在后,也都大有章法。

    这些玩意李天自然是不懂的,他只是开个头,表示一下态度,真正磋商讨论的还是杨士奇四人。

    听着杨士奇四人口中一会儿一个纯仁,一会儿一个圣武,李天只觉得脑袋迷糊,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溜出了御书房。

    郑和被李天任命为临时衙门的所长,统筹安置百姓一事,故这会儿只有传旨归来的江保王福二人跟在李天身边。

    背着手走在天青条石铺就的御道上,嗅着隔墙飘来的桂花香气,李天微微眯起了双眼,只觉躁动的心情渐渐平复。

    “王福。”

    “诶,陛下,老奴在。”

    三两快步跟上李天,王福小心翼翼的应话道。

    放缓脚步,瞥了眼王福缩卵的模样,李天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转而问道:

    “钱庄办的怎么样了?”

    王福闻言小心打量着李天的神色,见李天心情似是好了不少,紧绷的脸皮微松,挤出了个笑脸:

    “托陛下的福,钱庄的事老奴办的还算顺利,今个儿一上午的功夫,老奴已经敲定了三间铺子。

    南聚贤坊海运大街定下了俩,黄华坊宝源大街定下了一个。”

    京城内城二十八坊虽然不分什么高低,但在坊间还是有东富西贵的说法。

    听到王福一上午的功夫就在东城敲定了三间铺子,李天微微颔首,满意的拍了拍王福的肩膀:

    “干得不错,争取下午把剩下的那三间铺子也都定下来,到时候需要支取多少银子,直接找江保。”

    王福受宠若惊的微微直起身子,让李天拍的舒服些,脸上终于开出了一朵老菊花道:

    “陛下,黄华坊挨着朝阳门,南聚贤坊挨着东直门,外地商贾进城多是留宿两坊,把这两个坊的地价哄的奇高。

    先前陛下说要办一个总号,老奴思来想去还是官商最多的南聚贤坊合适,所以今个儿上午,一连在南聚贤坊海运大街定下了五间十万两的铺子。”

    “多少间铺子?”李天挑着眉头问道。

    “五间铺子陛下,南北通透,天光好得很,离汇通钱庄只有两千步不到。”

    见王福说的幸甚至哉,恨不得把快夸我三个字写在脸上,李天不由翻了白眼,朝着王福的屁股就是一脚:

    “朕的皇家钱庄总号,就给朕买五间铺子,你是不是脑袋待在脖子上痒了,想换换地方。”

    王福脸色一僵,笑意顿无,没想到五间铺子皇上还嫌少,脑袋一垂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裤裆,有些委屈道:

    “陛下,汇通钱庄的总号也才四间铺子。”

    “狗屁,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朕的钱庄比?”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此疯狂

    被皇上一通臭骂,王福垂头丧气的低下了脑袋,两只胖手扣着衣角,扭扭捏捏的推搡了一下江保。

    江保往一旁躲了两步,见王福一直给自己使眼色,脸皮子一拉,一双老眼瞪的滚圆,比划着手掌表示自己绝不开口。

    王福这辈子也忘不了纪勉被断子绝孙的那一掌,见状赶紧往李天身后跟了两步,呲牙咧嘴着斜了江保一眼,拱手道:

    “陛下,老奴有事禀报。”

    江保闻声脸色一白,赶忙咳嗽了两声,把王福挤到了一旁,同样拱手道:

    “陛下,老奴以为钱庄一事牵扯内廷上万内官,非是王总管一人所能负责,老奴恳请陛下允准老奴与王总管一起筹办此事。”

    若是旁人听了江保这番话,定会以为内廷两位总管是在争权。但在李天耳中,江保这个老家伙就是他妈的在帮王福说话。

    一想到两个老阉货你侬我侬的如胶似漆,李天就一阵恶寒,当即摆出一副臭脸道:

    “买几间铺子内廷左右总管就要一起筹办,那朕要让你们买条街,你们还不得拱一个被窝啊。”

    江保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皇上发这么大火,吓的赶忙拜道在地道:

    “老奴惶恐。”

    “你惶恐个屁。”瞥了江保一眼,李天转而看向王福,没好气道:

    “你呢,要给朕禀报何事,该不会和江保一样吧。”

    王福先前拱手出声,只为要挟江保帮自己说话,实际上还真没什么要禀报的,这会儿还真应不出话。

    见王福说不出话来,李天两眼一瞪,心中大喊卧槽,这两个老家伙该不会真搞到一起了吧。

    江保虽是拜倒在地,但也一直观察着李天的神色。

    见皇上面露古怪之色看着王福,还打了个寒颤,江保没由来的只觉后背发凉,不过心中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不能再跟这俩人待在一起了,李天心中默默打定主意,太监也搞基,这个世界真的太特么疯狂了。

    “江保你俩给朕听着,皇家钱庄不单单是为了内廷太监,也是朕变法革新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朕懒得跟你们说那么多,总之一句话,不管是哪个坊,什么地段,总号不能少于半条街,分号不能少于三间铺子。”

    李天倒豆子般的一番话,属实给江保二人整的有点头蒙。

    陛下这是怎么了?急着出恭吗?

    看着江保和王福如出一辙的问号表情,李天也不等俩人回话,赶忙捂着眼,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御书房走去。

    江保还跪在地上,转过头伸着脖子的看着皇上快步离去,皱着眉头看向王福道:

    “姓王的,皇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王福闻言瞪了瞪眼,满脸不可思议道:

    “我说什么了我,不是你跟皇上说要与我一起筹办钱庄,皇上才动怒的?”

    “王福你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江保被王福一脸无辜的神情气的吹胡子瞪眼,好吧,太监没有胡子。

    “不是你用那档子破事要挟咱家,咱家绝不会帮你说话。”

    说着,江保一双老手习惯性的扣成了鹰爪,开始转着画圈。

    王福见状蹬蹬后退了两步,满脸惊惧的指着江保道:

    “江保你不要乱来啊,咱家行得正站得直,可...可不怕你那个什么阴风掌。”

    “呸。”江保恶狠狠的朝一旁啐了一口,调动着浑身真气道:

    “今个儿趁着就咱俩,你把话给咱家说明白了,司礼监的事你还想要挟咱家多久。”

    “我啥时候拿司礼监的事情要挟你了,你最后不也没盖印吗?”

    “狗屁。”江保搓着一双嘶嘶冒着白气的老手,步步紧逼,突然出手一把钳住王福的领子道:

    “今天你要不给咱家发个毒誓,咱家就一掌拍进你的五脏六腑,让你半年之内全身衰竭而死。”

    王福一张胖脸被江保吓的唰白,用手紧紧把着江保的胳膊道:

    “别乱来啊,江公公,咱们可都是皇上御封的左右总管。”

    李天快步已经走远,只需转个拐角便到御书房,突然想看看江保和王福二人跟上来没有,遂侧过身子朝后看去,

    卧槽,李天一眼望去,只见江保把王福逼到了墙角,还他妈含情脉脉的扯着王福衣领。

    王福非但不反抗,胖脸上居然满是讨好的笑容,用手箍住江保的胳膊。

    呕。李天不忍再看,转过身一阵干呕,心中当即打定主意,必须要把这两个疯狂的老东西调开。

    推门进了御书房,见杨士奇几人未在讨论,李天扯出一抹笑容:

    “可有章程了?”

    四人起身直呼陛下,黄准见皇上俩色有些不豫,关切的出声问道:

    “陛下出去了一趟,脸色为何还差了三分。”

    “别提了,朕在那边的小花园撞见两条老狗发情。”李天一脸无奈的摆了摆手,回身坐在软塌上吨吨喝了两大口茶道。

    黄准闻言,脸色顿时讪讪然,拱手一礼道:

    “老犬发情的画面微臣不难想象,但陛下如此直白的将此事说出来,微臣以为有失陛下威仪。”

    “仲常说的对,是朕失言了。”没想到黄准居然较上劲了,李天点了点头,赶忙扯过话题看向杨士奇:

    “士奇,先帝的谥号你们磋商的如何了?”

    黄准微微愣神正欲开口,杨士奇闻言已经站起了身:

    “回禀陛下,先帝谥号乃国本大事,还需在明日早朝上廷议一番才能定下。”

    “士奇此言差矣。”

    摇了摇头,李天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投入精力,沉声道:

    “既然先帝的庙号已从太宗改为成祖,谥号又何必遵循俗礼,你们可有定下的谥号,让朕看看。”

    “陛下稍等片刻。”

    拱手一礼,杨士奇转而走向软塌,拿起毛笔,口中念念有词,一连写下了横平竖直十八个大字。

    ‘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

    没等杨士奇开口,李天马上做出一副惊喜无比的神色,捧起绢纸,掷地有声道:

    “不必再廷议了,就这个谥号,朕马上给太常寺下旨。”

第一百二十章 使馆轶事

    秋阳垂入西山,黄昏已至。

    胡同口嬉戏打闹的孩童正结伴回家;崇文大街摆摊的小贩忙活一天,这会儿终于也有时间歇会;

    东便门口运送脏物的污船依旧忙碌;思诚坊小运河两岸的青楼已经燃起红烛灯火,引的路上行人勾起无限遐思。

    而澄清坊成寿大街,此刻却是一片哀伤。

    象征团圆的中秋赏月节临近,城中其他地方皆是各有各的热闹,唯有澄清坊不少人家门头挂上了白麻。

    临时的安置所衙门一成立,郑和便坐镇成寿大街从未离开,亲自安排着东厂和东城兵马司的人安置百姓,抚慰死伤者亲属。

    一下午的忙碌没有白费,到了此时黄昏,死伤者的亲属都领到了银子,也都愿意把亲人的灵位交由朝廷,供在即将营建的百姓灵堂之中。

    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匆匆跑入郑和坐镇的小院,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

    “郑公,所有死伤百姓都已妥善葬在城外,太医院又派了三名太医前来。”

    郑和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白起良已经习惯郑和不苟言笑的样子,并不在意,再度出声道:

    “吴千户也托我向您禀报,东厂已查到了明教在城中的一处窝点,八名明教教众尽数被捕。”

    郑和闻言微微颔首,破天荒的带了点笑容:

    “差事办的还算利落,咱家回宫之后自会向陛下说明此事与你无关。”

    郑和话音落地,白起良当即精神一振,单膝跪地变双膝,躬身拜地道:

    “卑职谢过郑公。”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君父,咱家不值得你跪,起来吧。”

    自顾自的说着,郑和踱步出了小院,只留下白起良还在后头怔怔出神。

    郑和出来自然不是要玩忽职守,而是比起澄清坊的百姓,今夜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

    鸿胪寺,大明五寺之一。、

    五寺之中唯一的四品衙门,主管朝贡礼仪和外宾之事。

    随郑和自西洋而来的占城,暹罗,吕宋,阿丹,爪哇,古里,锡兰山,苏门答腊,竹步九国使臣,已在鸿胪寺的使馆里住了整整五日。

    相较于以往的盛大迎接,九国使臣对这次的冷遇大为失望,每日都会向鸿胪寺的属官发上一通脾气泄火,还会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奇葩要求。

    就在鸿胪寺上上下下都对其忍无可忍的时候,内廷的口谕终于来了,皇上今夜要在鸿胪寺召见九国使臣,只要礼部和鸿胪寺作陪。

    “诸位大使,我大明皇帝今夜要在宫中宴请诸位,诸位可带上朝贡清单和两个随从进宫,宴会还有半个时辰开始,诸位大使可以去准备了。”

    鸿胪寺左少卿舒本谦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用字正腔圆的汉话大声说道。

    九国使臣是来朝贡大明,向大明俯首称臣的,每个人都带着会汉话和本国语言的翻译。

    翻译们还没将舒本谦的话复述完,占城国使臣邓昌富中便不满的大声喊叫起来。

    “我要见你们的皇帝,我要见你的上官莫朝贤,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不配向我发号施令。”

    占城国与大明接壤,自东汉时期,便深受中原汉家文化影响,国中所用字体语言皆是汉字汉文。

    国中贵族不但以说汉话穿汉服为荣,更是人人都有一个汉家姓名。

    邓昌富中的汉话虽然蹩脚,但舒本谦还是听得懂。

    依旧客套无比的笑着,舒本谦淡然道:

    “邓大使说的话何其荒谬,本官乃是代表我大明皇帝向你发出宴席邀请,何时对你发号施令了?”

    邓昌富中几乎年年出使大明,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愤怒。

    上一个大明皇帝在位的时候,可是他一到就召他入宫,赏赐给他大量金银财帛,哪像这个大明皇帝,让他们在鸿胪寺小小的使馆里住了五天。

    “舒本谦,我跨越万里,代表占城国国王陛下而来,你们怎么能如此对我,虽然你们的大明皇帝死了,但也不应该这样冷酷对我,我感到愤怒。”

    邓昌富中的话听的舒本谦实在窝气,连脸上客套的笑容也难以维持,神情发冷道:

    “占城国使臣邓昌富中,本官劝你慎言!”

    “你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你一个官员,不知道直呼人姓名不礼貌吗?”

    舒本谦闻言怒极反笑,蔑然不已道:

    “暂且不说你一直直呼本官大名,就凭你先前说的话,本官现在就能将你押入大狱。”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其余八国使臣皆是面色各异。

    邓昌富中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看到舒本谦发冷的双眼,故作姿态的冷哼了一声,转而道: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晚上自会向大明皇帝说明你的罪行。

    只能带两个随从进宫太少了,我占城国使者团有上百人,我没有办法只带两个进宫。”

    舒本谦对占城国的使臣已没了耐心,两手一拱不冷不热道:

    “本官话已带到,你自己斟酌便是。”

    语罢,舒本谦袖袍一挥,转身大步出了使馆。

    与舒本谦一同前来的还有两名鸿胪寺的六品寺丞,先前舒本谦的态度把他们吓的心惊肉跳。

    大明对各国使臣虽不至于有求必应,但每回都是尊敬有加,哪有舒本谦这样的。

    一名寺丞和舒本谦关系尚可,刚出使馆,便开口问道:

    “舒少卿,你先前那么跟占城国的使臣说话,就不怕他向皇上控诉?”

    舒本谦闻言哈哈一笑,脸上没有丝毫担心,双手负背,故意作出一副高深的姿态卖关子道:

    “你们可知本官来时,寺卿大人跟本官说过什么?”

    “下官不知,愿闻其详。”

    舒本谦这会儿来了兴趣,有些恶趣味的弯下腰,模仿着寺卿大人随便的口气道:

    “本谦呐,宫里刚刚传了口谕,皇上今晚要在理政殿召见那群使臣,只有鸿胪寺和礼部作陪,你随便找个主薄去通知一声吧。”

    主薄在鸿胪寺不过八品小官看着舒本谦模仿的滑稽模样,两名寺丞皆是哈哈大笑不止,笑的前仰后合,笑的不能自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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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明朝当皇帝介绍:
一梦过后,李天竟然穿越成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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