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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边郡箭手     颠覆晚金txt下载     颠覆晚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上)

    济南城丢了一点也不意外,蒙古人的力量都在围剿纥石烈师靖,城内除了十几个蒙古士卒之外,再就是一千河北军兵。这些人早就心怀不满了,而且其中有不少人当年曾经被高俊所救,现如今济南境内有人打起了高俊的旗号,这帮人当然偷偷派人去联系,里应外合破了济南城。

    十几个蒙古人全灭,黄承旧当时正在衙门里写文章,得到消息之后连官印都来不及拿,直接翻墙逃走。田匡大摇大摆的走进衙门,桌案上的砚台还没有干,他拿起那篇文章,不由得哑然失笑。

    题目叫做《弟子规》,写的都是些父母子女的事情,恰好赵永也进了来,田匡将这篇文章递给赵永:“姓黄的这是怎么了?开始当私塾先生了?”

    赵永接过来略略看了一遍,摇摇头说:“这文章看似敦厚,实则陈腐,这是为蒙古人制造顺民呢。”

    田匡点点头,把纸揉成一团,直接丢进了香炉里,两个人即刻出发,赵永点齐仓库分发粮食,向济南城内的百姓宣讲道理,而田匡则带兵紧守城防。

    按照事前的考虑,他们不会在济南久留,带走足够的给养之后就要离开,而济南城墙的状况更是肯定了这种判断,此时城墙破损严重,蒙古人进城之后没有修缮城墙,反而还扒毁了一段。

    田匡也来过济南城不少次,但是此时的济南无比萧条,房屋皆被焚毁,以往大明湖畔莲花十里,现如今河水却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城破之际,宣抚副使颜盏天泽等济南士庶数千人投大明湖而死,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清干净。”随同的河北义军指着湖水,说话间也不免伤感。

    义军在济南城内招收了两三千人,又夺取了大批军器粮草,顺便将之前被掳掠的女子全部解救了出来,一下子实力大振。他们大摇大摆地撤出济南,继续向东行动,而追击来的蒙古军仅仅收复一座空城。

    继续追击搜杀是危险的,当地百姓已经同蒙古军势同水火,很少有愿意与蒙古人合作的,但是背后下药放火捅刀子的倒是真不少。一旦作战失利,义军们就会往田地树林里面一钻,脱下盔甲埋藏好,然后藏到农户里,当蒙古人追上来的时候,平时勤勤恳恳的老农和嘴碎的老太太就会指天骂地的发誓那是他们的儿子,而邻里左右也都纷纷作证。

    但是蒙古人一撤走,这个孝顺儿子就会换身衣服,从另一个方向出村,按照预先约定的道路到附近村落里去寻找在村里的义军同袍,于是乎队伍又重新汇集起来,再次发动进攻。

    不胜其烦的蒙古人选择了使用血腥手段,他们在遥墙镇下游连续屠戮了几个村子,让百姓们大为震恐,对义军的态度也冷淡起来,河北义军的处境开始有些不妙。

    但是蒙古人也没有把全部的力量用于对付义军,因为另一只让他们头疼的军马也在最近发起了行动。

    高守约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好不了了,这又是一次长达三天的昏迷,醒来之后却觉得清醒了一些,赶紧问在身旁服侍的人:“现在走到哪里了?”

    “回使君的话,在济阳县。”

    “怎么还在济阳县?咱们在这里逗留了七八天了吧。”

    “已经十天了,使君您这次昏了三天多。”

    “这是什么意思?我病了就不走了吗?把,把师靖给我找来。”

    “师靖郎君还在营帐里休息呢,这两天济南那边的抗蒙义军闹得凶,蒙古人对咱们的进攻削弱了,郎君好容易。得以休息两天……”没有说的是,师靖现在酩酊大醉,这几天他连饭都不大吃,每天只喝几碗酒。

    高守约不说话了,尽管身体虚弱,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还很清醒:“他是不是觉得我老不中用,过不去这北清河?”

    “使君可千万别如此说,使君洪福齐天,一定能够伤病痊愈,到时候大军再渡过北清河也不迟。”

    高守约这次真的沉默了,他想动一动手指,但是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不听使唤,好像还躺在床上,好像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从牙牙学语到束发受书,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断呈现。

    “我累了,你去给我沏杯茶。”高守约轻轻的说,服侍的人有些惊讶,但还是小跑着出去准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高守约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了这首念奴娇,年轻读书时品不出其中的韵味,还觉得苏轼真是浪费了,前面写的如此豪气,却在后面不继续喷薄下去,反而千回百转。当年在州学,一众学子研究着如何给苏轼重写下半阕,现如今才感觉到其中包含的无穷深意。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一樽还酹江月。”高守约挣扎着起了身,他已经不再年轻了,直到此时此刻,他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老人了。但是年轻时候的事正在不断涌现,高俊也浮现在眼前。

    当初在寿张县关于金朝国运的对话还记忆犹新,这几年来,高守约拼尽全力阻挡高俊的预言发生,但是天下大势无可逆转的嘲笑他,多情应笑我,自己这些年的呕心沥血,仿佛也只是自作多情,等到大金这座大厦轰然倒塌,自己为之付出的一切都留不下。

    高守约从来没有见过那条东去的大江,但是当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他仿佛坐进了滚滚长江之中的小舟,自白帝城而下,一日千里,萧萧落木中猿声不断,峨峨瞿塘间滟澦如马……

    师靖看到帐篷的火光时,一下子酒就醒了,全军将士都集结来,无言的看着高守约正在燃烧的帐篷。

    趁着蒙古军防备松懈,观州军马发动了渡河行动,师靖与齐昭等人商议之后,决定采取多路渡河的形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军马将蒙古军都吸引来,掩护家属从南面渡河。

    观州兵突然对包围济阳县的蒙军发动袭击,沿着河岸一路向北且战且走,蒙古人判断,敌军已经失去了渡河的信心,打算反向从陆路突围,因而将残余兵马全部用来追击堵截这群观州兵马。

    师靖身披两创,连续战斗,从旦至暮,终于将敌军拖出去近十里之远,而趁这个机会,还留在营地里的家属们突然向南狂奔十里,在老鸛滩一带渡河东去。

    而蒙古军在营地未留一兵一卒,直到晚上的时候,远远的望见营地中无灯火,才意识到形势有变,冲进去的时候,只见帐篷旗帜还在,人员早就撤走了。

    同样也因为蒙古人判断失误,纥石烈师靖也得以带着残余的观州兵马,在北面同样强渡。

第十四章 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下)

    师靖军中有二十辆大车,军兵在其中施放弓箭,敌军误以为这是普通的箭车,其实里面藏的全都是筏子。北清河水势平缓,即便是筏子也可以到达对岸,这种皮筏子,每张上面大概能坐2~3个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对岸了。

    但是敌人不给观州人马这样的机会,他们箭雨如蝗,让仅剩的敌军在如雨的箭矢中挣扎,他们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对手从容的放下筏子渡河而去的机会。纥石烈师竟手执大枪左右突驰,但始终不能打退敌军。

    两军连走数里,一路上伏尸无数,甚至于纥石烈师靖一度放弃了希望,心想着痛痛快快带着全军应战到死得了。

    他一心想要痛痛快快的砍杀一阵,然后让自己彻底燃烧起来,因而单枪匹马地跃入敌军阵中。他眼睛凌厉,早就看出来对面几个对手的斤两,长枪一抖,挑翻了前面两个人,第三个人也是个生手,虽然拿着马枪,但用的并不算熟练。

    石抹特么在经历几次死里逃生之后,还是再一次被送上战场,此时此刻,一个凶狠的敌军如闪电般冲来,连杀两人,这让他心中恐惧万分,但是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他几乎要把手中的长枪捏断,看着对手耍的枪花,他大喊一声,努力用长枪一挑。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师靖的长枪居然被打飞出去。

    “郎君!”齐昭惊呼出声,赶紧冲了上来。

    师靖顿时脑中一闪,想起了五年前,他被高俊一击打飞长枪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是全军公认的枪棒第二,一杆长枪神出鬼没,而高俊只不过是在河北学了几天大枪术而已,根本就不该是自己的对手,可那次的结果也像今天一样,自己的长枪被打飞出去。

    突然间,不愿意回想的那个夜晚里,高俊对他说的话在耳边突然回响:

    “师靖,你要记住,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的放弃希望,你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样才是对自己的手下负责,也是对你自己负责。”

    “我是不是过早的放弃希望了?”想到这里的师靖猛的拔出佩刀,斩断了刺过来的长枪。

    “齐昭,快带人稳住阵脚,咱们就地挖掘沟濠,不让敌人靠近!”

    在濒临绝境的时候,观州人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坚韧意志,蒙古人渐渐感到进攻有些棘手,他们立刻按照熟悉的战术撤离,远远的用弓箭杀伤敌军。最后,他们干脆就地休整,也搭起帐篷来,反正不用担心敌军飞走,河上一条船都没有,他们怎么离开?

    就在当天晚上,师靖率领人马开始了撤离行动,皮筏子数量有限,需要来回运送军兵七次。个别水性好的人干脆把甲胄和武器交给战友保管,赤条条的跳进河里,向对岸游去。

    撤退进行的紧张有序,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直到后半夜的时候,蒙古人得知老营已经空了,才发觉敌军的动向并不正常,嘶喊着朝这边杀来。

    绝大部分军兵已经过河,但还有少量人停留在河西,纥石烈师靖长枪一横,大呼一声:“我去抵挡!”

    他往来纵横,黑暗中蒙古人不辨敌军数量,但见一骑前来,随即蒙古将士纷纷落马,可谓万夫不挡。

    但是师靖毕竟气力有限,又送走一拨人之后,眼下河岸这边只剩下十几名军兵,以及数量众多的战马器械。

    “能把人带走就好了,这些东西丢了就丢了,咱们把战马的绳子全都解开,冲散敌阵,让纥石烈郎君赶紧回来渡河!”齐昭一横方天画戟,从战马上下来:”快,快把这几十匹马全都解开。”

    师靖听到齐昭呼唤,立刻回马,蒙古军追了上来,夜中只听到一阵阵嘶鸣,不知何处冲来一群光背马,直接把蒙军的阵型冲散,也就是在这片刻混乱的功夫,师靖跑到河边跳下马来,不舍的拍了拍战马的脊背,让它赶快逃命去,随即和齐昭等人登上皮筏子,晃晃悠悠的向北清河东岸而去。

    河岸边上升起了点点火光,那是齐昭在撤走前烧毁了堆积如山的箭矢盾牌。

    观州人在舍弃了大批的辎重物资,以及全部的战马车辆之后,终于成功的甩掉了蒙古追兵,横渡北清河,第二天早上,浑身湿漉漉的纥石烈师靖坐在河岸边上,军兵们经过一夜的行动,疲乏得几乎站不起来。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河滩上,还在休整。

    “同袍们,弟兄们!”看着太阳渐渐升起,师靖用枪拄着站了起来,师靖,你要记住,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的放弃希望,你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样才是对自己的手下负责,也是对你自己负责。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我师靖对不起你们呢!”

    齐昭等人惊讶的坐起身来:“郎君,这是说哪里话?如果不是郎君一路以来拼死厮杀,我们早就成了断头亡魂了。”

    “我是静是个浑人,好面子,贪小利,却忘了自己担负着弥天的关系,掌握着多少人的性命。我因为和高俊高郎君的面子抹不开,一直不大愿意到东南来投奔他,居然在济阳一呆就是十天,都是我的错。”

    “郎君,这不能怪你,换我我也抹不开面子!”河滩上有军兵叫了起来,他满脸都是污泥,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

    “郎君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将军!”

    “我们还要跟着郎君打仗!”

    听着军兵们的话,师靖突然双眼一酸,这5年来辗转反侧所不能释怀的那些事情,在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束,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弟兄们,我的好弟兄们,现如今我们只能下定一条心,去投奔高郎君,现在咱们要接应观州的百姓,然后赶紧向东南开进,前往泰安州,会合大部队!”

    军兵们纷纷站了起来,准备列队,而在这个时候,却有人发现不远处的河滩上趴着一个人,立刻有眼尖的人认出来,这老头是原来观州衙门里的小吏。

    立刻有人将他扶来,他一看到师靖,登时脸色一变:“郎君,不好啦,不好啦!”

    “别急,你慢慢说!”师靖心中一紧,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咱们百姓刚刚渡河,刚好赶上黄承旧率领一群狗腿子过来围剿义军,他把咱们观州的家眷抓的抓,杀的杀,刘姑娘也被,也直接被他们乱刀砍死了!”

    仿佛是有十面铜锣在师靖耳边敲响,他双眼圆睁,倒退两步,浑身颤抖起来,忍不住死死攥住手中的长枪。

    军兵们齐齐跪倒在地,嚎哭连天。

第十五章 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上)

    “黄承旧,老子跟你没完!”齐昭抹了抹眼泪,回头大喊一声:“哭什么?赶紧杀过去,我要开他的膛!”

    “对,开他的膛!”弟兄们纷纷拿起兵器,结好阵势就向南走。

    就在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师靖却大声喝止:“你们全都给我回来!”整装待发的军将们惊讶的回过头来。

    “北清河两岸都是蒙古军,咱们去追杀黄承旧,蒙古人又杀来怎么办?眼下战马全都没了,箭矢也全都丢在了河对岸,冲来一支蒙古兵,咱们还能走到泰安州,还能去见高郎君吗?”

    “那这么大的仇就不报啦?”齐昭气愤的双眼泪流:”我不把黄承旧剁烂,我对不起郎君您,对不起高使君,也对不起百姓啊。”

    “对,我们非把他剁烂不可!”军兵们抄出长刀,凶狠的叫了起来,齐昭等人即刻招呼人马,又要向南走。

    “不听将令,推出斩首!”纥石烈师靖又吼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这下子可把军兵们全都镇住了,他们看着师靖,不知如何是好

    齐昭求道:“郎君,就算是咱们要投高郎君,你就让咱们把仇报完再去不行吗?”

    “你现在怎么报仇?你能报什么仇?这是黄承旧一个狗腿子的事吗?是谁害的咱们妻离子散?是谁害的咱们背井离乡?这是黄承旧干的吗?咱们的仇,是跟黑鞑之间的血海深仇!你不把黑鞑杀光,这仇能算完吗!”

    “那,那咱们怎么办!”齐昭恨得拔出刀来往地上砍。

    “忍!”纥石烈师靖咬碎钢牙,满眼血丝:“要想报这样的大仇,眼下就必须得忍!现在,有泪要往肚子里咽,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吞。咱们现在就去找高郎君,接受他的整编,全军听我命令,纵队,向东进发,找高郎君去!”

    在经历了一场惨痛的失败之后,浑身湿漉漉的军兵们结成纵队,继续向东南方向前进,而与此同时,铁木真也经历了一场渡水失败。

    铁木真率领的蒙古骑兵摆脱了高俊的纠缠,又绕过了合志也坚守的莒州,等于是将所有的太平军都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一直赶到了海州,然后开始准备渡海。

    铁木真现在所站的位置,是海州城内佛寺的塔院,这恰恰也是高俊当初南征时,眺望东海岛的位置。此时天气很好,远远的可以看见东海岛的轮廓,其间的海洋也比较平静,看样子是一个渡海的好时机。

    “直到真正的见到大海,我才意识到草原人民给予我的汗号是多么的光荣伟大。”铁木真不由得感叹,在内亚的蒙古人将巨大的湖泊称为海子,比如贝加尔湖和咸海,而成吉思就来源于这个。

    这样的湖泊固然一望无际,但是和波涛汹涌的大海相比,依旧差得很远,铁木真在辽西第一次见到了大海,那其中蕴含的力量让久经沙场的蒙古将士都为之折服,巨大的海浪拍在峭壁上,瞬间化作无数白色的珍珠,又像是一大团飞扬的雪花。也许就是在那一刻,铁木真坚定了必须征服世界的决心。

    “拖雷王爷已经去收集船只了,很快就会有消息,据说东海县那里只有一百多名军兵看守,如果我们能够一次性渡上去几十人的话,相信足以对抗。

    “至少要上去几百人,高俊的人马不同于其他的金国军队,还是相当骁勇善战的。”铁木真长长的叹息一声:“不敢相信,他们只在岛上留下一百个人,这可是整整七十万石粮食啊。”

    “大汗,咱们面前这道海峡就足以称得上是十万雄兵,如果不是大汗用兵如神,将高俊远远的甩在身后,咱们想要攻上这座小岛,可谓千难万难。”

    “即便如此,这也太过于疏忽了,也许70万石粮食在不同的人眼中是不一样的,长生天是多么厚爱中原啊,对于蒙古人来说无比珍贵的东西,而在汉人眼中却稀松平常。不过我会率领蒙古勇士改变命运的,我相信长生天也永远会护佑他的儿子。”

    铁木真转过头,对着年轻的蒙古军将们教训道:“现在年轻的那颜弟子们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暖和穿什么,却不知道蒙古历史上遭遇了多少次寒冷和饥饿。蒙古人也种一点粮食,非常珍贵,在饥荒动荡的年代,为了争夺一点粮食所杀死的人,比那些粮食能养活的人都多。你们要永远记住这个年代,永远保持着敏捷和勇猛,千万不能失掉蒙古人赖以为生的坚韧。”

    李全不失时机的进言:“此时兵贵神速,最好今日就能登岛,然后将敌军的粮食付之一炬,我军即刻撤走,以我蒙古铁骑来去如风的神速,终究是有对付高俊的办法。”

    蒙古军很快就从海边找了不少民船,大小船只一共30余艘,可搭载军兵五六百人。最大的两艘楼船据当地人说是高俊准备用来操演水军的。另有一些可以跑近海的货船,甚至还有平底驳船和小渔船。

    铁木真来到沙滩上检阅这批船只,蒙古海军就在这一刻正式成立了。

    这样一支混编舰队很快就出发了,它们搭载了300名蒙古士兵和一百多匹战马。黑色的旗帜迎风飘扬,蒙古士兵们在晃荡的船上,感受着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新奇感觉,真是觉得十分有趣,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铁木真也重新登上了寺庙里的塔上,继续观察海上的形势。

    尽管由于不擅长操作,有两条船在沙滩边搁浅,但是绝大部分船只还是在合适的地方下了锚,有些性急的蒙古士兵等不及小船来接,直接跳到了齐腰深的水里,一点点的挪到岸上。但大部分蒙古士兵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船上,等着小船来接,这种小船一次性只能运送五六个人,一点点的把大船上的蒙古军运到沙滩农场。

    就在这个时候,部分跑得快的蒙古军兵已经开始向粮仓方向挺进,而在这里,他们遭遇到了太平军的阻击,敌人在树林中朝他们放箭,然后消失在密密的丛林里。

    粮仓附近的太平军更多,大约有百十人,他们看到蒙古人后大吃一惊,但随后还是发起进攻,甚至一路打到沙滩边上,发现了这里停靠的船只之后,意识到敌军的数量超乎他们的想象,又从沙滩边上逃了回去,躲藏在树林里。

    双方的攻防行动随即展开,此时登陆部队还没有全部上岸,太平军占据优势,给蒙古人带来了不小的损失。整个登陆行动花费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蒙古舰队才返回来,第二批士兵早就等不及了。

    第二批船只扬帆起航,这次他们又搭载了三百多名蒙古军兵,等这些人也上岸,那么太平军就完全无力阻挡蒙古人了。

第十六章 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下)

    此时此刻,第一批登陆的蒙古军也稳定住了在滩头的形势,开始给士兵们分发战马和弓箭,准备向树林发动反攻。

    树林里的太平军大约还有百多人,他们在肉搏中逐渐失利,已经完全退入了林中,虽然还在施放弓箭,但是明显稀疏了许多。

    这一切都被铁木真尽收眼底,他站在塔院上,满意的注视着蒙古人历史上第一次海军登陆行动。

    就在这时,海风带来了一阵细微的乐器的声音,好像是牛角,又仿佛是别的什么。

    蒙古人是敏感的,他们惊讶的抬起头来,被树林遮蔽的港湾里,一条条战舰鱼贯而出,上面全都是严阵以待的太平军军兵。

    “不好,咱们中计了!”领头的蒙古百户惊呼一声,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岛上几声炮响,树林里突然冲出来无数太平军兵,短刀在前,长刀居后,大量的长枪兵紧随其后。

    左右各有两面旗帜,两名步行将领冲了出来,左侧那人形貌峥嵘,使得一条缠铁长枪,旗帜高高飘扬:太平军步军指挥贺万岁。

    右面那人是个虬髯大汉,手里一把泼风长朴刀,运转如飞,身后旗帜是:太平军步军指挥唐太平。

    “保护粮仓,把他们推到海里去!”两名将佐一声令下,近千名军兵发起冲锋,这三百多名刚刚上岸腿脚还发软的蒙古人如何抵挡得了?不过片刻就被屠戮一空。

    与此同时,在海上,太平军的舰队也快速抵近了蒙古人的混编舰队,这支太平军船队的船员训练有素,虽然对海面也不算特别适应,但一看就是经常坐船,懂得水性。

    “让这群旱鸭子洗一洗!”左面那人用青巾包着头,也没戴头盔,不穿盔甲,手里拿着一把硬弓,弓囊和箭囊都是描金朱漆的。船头上一面旗帜:太平军步军指挥苏日月。

    舰队分开两路,另一舰队从背后包抄,弓箭手们纷纷放箭,船头上那员将领手执小旗指挥,此人身材精悍,眼神锐利,左手按着一把宝剑。船头上也有一面旗帜:太平军步军指挥熊开国。

    原本的南宋茶商首领苏赖子和熊果儿野人都得了高峻的赐名,摇身一变成了太平军的指挥,在过去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参加任何战斗,而是留在东海县进行整编。

    两位头领的表现很不错,现在终于轮到他们大展拳脚,痛击蒙军了。

    盟军的混编舰队顿时觉得情况不妙,急忙想要向后撤退,不少士兵寻找弓箭加以反击,但是在茫茫大海之上,船只左右摇晃,蒙军士兵这时才感觉到头晕目眩,不能施放箭矢。

    相比而言,太平军的射击就稳当了许多,他们开始血洗对手的甲板。

    蒙古人的船队大部分是民船,根本没有挡板护卫,不过是片刻时间,就被屠杀殆尽,也有急于转向想要逃亡的船只,都被太平军舰队逐一截获,很快,太平军舰队开始收拢靠近,准备跳帮。

    大部分小船上的蒙军士兵已经死伤殆尽,幸存者也都奄奄一息,只有比较靠里的两艘大船上,还有蒙古士兵手持刀剑准备抵抗,苏神通第一个跳进船内,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微微踮起脚跳了跳,引起船只的一阵摇晃,对面的蒙军士兵赶紧抓住手边的绳子柱子,以防左摇右晃,苏神通哈哈大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也不用刀剑,轻轻转挪几下,就把几名蒙古士兵全都挤下了船。

    而在另外一艘船上,战斗同样进行得非常轻松,一名年纪轻轻的太平军兵手脚利落的爬上了桅杆,绑上了太平军的旗帜。

    整场战斗历时还不到半个时辰,这一切都被铁木真看得真真切切,他未发一言,身后的蒙古军将们也都十分震惊。

    海滩边上的厮杀声也传递到了东海县这边,在一片泥泞的滩涂之中,李潇琪等人打着赤脚,还在努力的做伪装的粮食。

    “这帮人来的真快——你们看,这个像不像?”

    粮仓里面的囤子做了很多修改,70万石的粮仓大概结成了上百个囤子,在外围和靠过道的囤子当中,最外面一层是粮食,里面是沙石泥土和干草。

    而比较靠内的粮食囤子则就全部由干草沙石组成,少年兵们还在做最后的检查,努力的要让这些冒牌货看上去真实一些。

    “都检查完了没有?”庄佐在其中穿行,感觉差不多没有问题了,大手一挥:“赶紧回去收拾行装,然后跟我走!”

    利用盐贩和茶商们抢出来的一天时间,少年军们终于完成了伪装大业,此时他们聚集在东海岛东面,这里是一片泥泞的滩涂,他们用残余的稻草在其中铺开一条路,远处的海面上,停靠着一排船只,全都下了锚,几艘小船往来,将少年军们载上大船。

    “殷阿姊!”李骁奇上传之后,看见船上的人,赶忙下拜。

    因为在河南行商折了本钱,殷去寒不得不去投奔高俊,但是高俊却没有让她留在根据地,而是想办法给她筹措了一笔钱,让殷去寒回到河南赈济灾民,并且挑选能用的人前来。

    此时的船队沉沉的,里面装的都是河南的灾民以及各种药材。少年军登船之后,很快船队又继续扬帆北行。殷去寒终于再次来到根据地,此时她心情急迫。

    她很清楚,高俊之所以让自己又回到河南去赈济灾民并且行商,很大程度上是想让自己避开这次战事,此时她提早完成了在河南的任务,急切的想要看一看高俊的状况。

    船队行驶了两天,终于在日照港靠岸,殷去寒也在这里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高俊精神尚好,身穿黑色袨衣,过来接自己上岸。殷去寒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山上到处都是太平军的旗帜,高俊在这里大举征发民众,为自己挖掘沟濠,等到铁木真烧毁粮仓之后,这些防线就要被启用,太平军将利用这里的山势与铁木真长期对峙。

    也许是太过激动,刚刚下船不久的音乐还就病倒了,高俊虽然依依不舍,虽然心里面,十分挂念,但是也不得不走到殷去寒的床前,拉着手与她告别。

    太平军将要出击,既然演戏,就要把戏完全做足,高俊要装作是十万火急的样子去袭击铁木真。王浍等人已经制定了一个计划,要让铁木真烧毁粮仓的过程一波三折,吃一些不大不小的亏,最后烧掉一堆无用的茅草,却以为自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而此时此刻,铁木真已经乖乖上钩,他正在接待要献计献策的沿海渔民王贵。

第十七章 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上)

    当初曾经向高俊建议沿着湾流从东海县南面登陆的盐丁王贵,现如今又站到了铁木真的面前。只不过他指点高俊是出于好意,而这次指点铁木真则是按照预定计划行事。

    “禀告皇上,东海县与海州之间这道海湾素来有暗流,不易行船。如今正是十月份,虽然这几日风平浪静,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起风,反倒不如趁落潮的时候步行前进。

    “你说什么落潮,如何步行过去?”铁木真有些疑惑。

    “皇上有所不知,这海水有涨潮落潮之事,每逢落潮,海面下降,陆地浮现,最浅处可以跋涉而过,如果大军多备干草木板,趁着落潮的时候用此铺路,则可至海中,然后再用小船铺设浮桥,又可至东海县岸边滩涂,从那里攻上岛屿易如反掌。敌军虽然有船队,但平时都停在港湾之中,每逢落潮之际,则港湾水浅,出行困难。”

    铁木真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渔民们手脚并用的比划了一阵,李全等人也在旁边画图解释,铁木真这才搞懂了,落潮是个什么情况,不由得大喜过望:“真是天助我也,那么落潮会在什么时候开始?”

    “每天傍晚有一次小退潮,大退潮的话,四十多天才有一次。下一次大退潮是十月十六。”

    “那不就是后天吗?”李全惊讶的问道,随即转身对铁木真长拜:“苍天护佑,后天既有大退潮,大军可借此机会大举渡海,一举荡平东海县。”

    蒙古军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但是高俊率领的太平军不失时机的来了。

    一方面,高俊还要尽力的配合表演,营造出他对东海县极为重视的感觉,以免被铁木真瞧出破绽;另一方面,如果蒙古人登岛时间太长,他们可能不会急于放火,而是先要仔细检查粮仓,这样的话,高俊的一切布置就都露馅儿了。

    所以,太平军还必须在后面拱着,逼迫蒙军再放一把火之后就赶紧撤出东海县。

    在这种思路的指导下,太平军骑兵率先袭击了外围的蒙军营地,尽管蒙古觇骑已经发现了敌军,但是太平军骑兵速度很快。这处营地里的敌军蒙军短暂交战不支之后就骑马逃走,而太平军烧毁营地之后也向回撤。在他们后方不远的山上,高俊亲自率领三千太平军,已经开始挖掘沟壕,设立营寨。

    铁木真听到汇报之后皱着眉头,立刻派觇骑前去观察,蒙古骑兵们远远望去,只见山上营寨森严,逻卒四出,靠中间的位置有一顶大帐,左右两边分别立着六面长长的白纛。

    有熟悉的人知道,这是高俊的六条政纲,平素都是跟随高俊本人行动的,他每到一处,大帐之后都要立上这六面大旗,既然如此,那么前来的是高俊无疑了。

    高俊这种热烈求战的行为,更加深了铁木真的判断,他相信东海县的粮食一定对这个人无比重要。铁木真是纯粹的游牧蒙古人,不是很理解定居民族的生活方式,但是无比聪慧又善于学习的他要理解这些也不难,因而他对烧毁高俊的粮仓更加感兴趣了。

    “敌人有水军,要防止他们大规模的从海上向那个东海岛运送兵力,我军应该立刻分头占领海滩。还要注意海上的动向,看看是否有敌军船只往来。”

    除此之外,蒙古人还命令王贵等渔民乘船出海,观察东海岛的动静,王贵操纵着一艘小沙船来去便捷,即便是岛上的水军追来,也可以轻松的溜之大吉。

    对于蒙古人来说,这是非常难熬的两天,高俊率军屡屡攻击守卫海岸的蒙军,双方多次发生恶战。

    每次作战之前,都可以看到海上高俊的船队靠近,甚至放下小船,似乎是准备接应高俊出海,这个时候,高俊率领太平军凶神恶煞的扑来,蒙古骑兵就必须咬死在海滩上,坚决不能让敌军渡海。由于不能发挥蒙古人机动驰骋的优点,战斗结果往往会让蒙古人感觉非常委屈。

    与此同时,在沂蒙山间,何志也主持召开了根据地的行政会议。主要议题就是根据高俊的要求,在根据地范围内进一步的征兵收粮。

    今年夏季的大规模征兵虽然声势浩大,但是相比于根据地的规模而言,还没有远远的发挥出其潜力。这次征兵,高俊的要求更加明确,在现根据地范围内起码要征上来五千名正军和五千名贴军。

    各县各管都已经分配下去任务,这个时候何志也更加感慨于他们好不容易建立的三级动员体制,根据各县的花名册,可以相当轻松的完成征兵指标,而且征兵平均,不至于过于损害某一地区。

    与此同时,民兵的大规模集训也开始了,他们纷纷开赴于根据地前线附近,在这里协助太平军完成土木任务,构筑防线,阻挡蒙古人的反击。

    “眼下高俊连遭几次失败,所辖之地皆遭蒙古人劫掠,此刻又要重征签军,必然是民怨沸腾,他这个节度使,怕是也难以长久了。”耶律齐有些幸灾乐祸的对他手下那三个契丹骑手说:“山东不日间就要暴民四起,大家要做好准备。一旦情况变化,就要立刻从这里脱身。”

    这些契丹人开始行动,修缮了马车,打磨了武器,也擦亮了自己的盔甲,然后安安稳稳的等待着高俊在山东统治的崩溃。在他们看来,高俊连续遭遇这么多次失败,山东各处都遭遇蒙古人劫掠,当地百姓应该已经彻底丧失了抗争希望,转而准备推翻高俊,有可能像耶律留哥一样投靠蒙古,但无论如何,还是要趁乱逃离为上。

    耶律齐估计,高俊的治理最多再维持半个月。

    他们的这些举动被法机和尚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却没有跟任何人说,只是耐心的敲自己的木鱼,念自己的经。

    这几天,高俊还有另外一个意外收获。登州方面报告说,有十几个人浮海来到了登州,经过调查,居然是沧州刺史王福。

    王福被蒙军击败之后,就带着残余人马渡海出逃,经过这么多天的漂泊,总算是到了山东。根据张亮的报告说,王使君的精神状况尚好,在登州调息一段时间之后可以完全恢复,眼下他倒是很希望从山东借兵,再打回河北去。

    高俊并没有直接说可或不可,只是让胶东方面好好照顾王福,一切事宜等他回来再说。

第十八章 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下)

    “冲啊!”

    “杀啊!”

    在群起的呐喊声中,观州人马对沿河列阵的敌军发动了凶狠的冲击,他们在敌军正面发动渡河,在滚滚浊流当中拼命划着桨,驾驶着收集来的小小民船,居然成功的登上了对岸,并且将河边防守的河北汉军打了个落花流水,全线溃逃。

    观州军成功渡过小清河,离目标又近了一步。而且缴获了三十多匹战马,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在此期间,齐昭又去联络了一次,据他所说,高俊派沐白前来接应,这支太平军已经在山口附近打败了几支蒙军部队,正在向他们靠拢来。

    “可惜呀,我没能参与此次渡河,听说黄承旧这厮就在敌军之中,不然的话老子今天就叫他了账!”齐昭气喘吁吁的将方天画戟插在沙地上,纥石烈师靖还是强打精神:“一刻也不能停歇,继续前进!”

    为了加快速度,不少士兵甚至将自己的盔甲都抛弃了。纥石烈师靖领观州人马日夜兼程,向泰安方向赶来,即将抵达邹平长白山。然而在这里,他们又遇到了敌军的堵截,蒙古骑兵毕竟脚力飞快,还是赶在了观州人前面。

    一千多名蒙古骑兵拦在前面,统率他们的是千户带孙,他们原本是在察合台和窝阔台的指挥下,准备南下与铁木真会合的,但是眼下济南附近民变层出不穷,因而牵扯了功夫,被察合台他们留下来镇压当地的义军。

    甲胄鲜明,弓马娴熟的蒙古军毕竟是天下强军,义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在此之前,带孙已经连赢四阵,杀伤义军上千,得知观州人渡过小清河之后,即刻前来追击,此时他们在山口摆开大阵,准备将敌军正面击垮。

    要想追上这群观州人也不容易,带孙已经连续打了几仗,兵马也很累,此番长途跋涉的追击,等到达预定地点的时候,蒙古骑兵也都东倒西歪的了。

    “大人,大人,这帮子河北人又臭又硬,好生不好对付,大军星夜兼程赶来,也是人困马乏,倒不如在此先休息一阵,把守山口。等到明日休息好了,再与敌军决战。”在意气风发的带孙后面,黄承旧歪着脖子,恳求带孙的那可儿把这些话传给千户大人。

    “那个汉人说什么?”带孙听见了后面黄承旧那叽叽咕咕的声音,好生不喜欢。

    “千户,他说让咱们休息一天,明日再战。”

    “胡说!等到明天别人早跑得没影了!”

    “大人,这伙子河北人先后冲破了棣州、北清河、小清河,不容小觑啊。”

    “这群人再厉害,能有札木合、太阳汗厉害?能有嵬名令公、独吉思忠厉害?”带孙桥横的拔出刀来:“全体蒙古勇士们,向敌人发动进攻吧!”

    “阿——拉——”蒙古人高呼战号,向前冲锋。

    师靖翻身上马,把长枪往前一指:“只要冲破这股的人,咱们就能进山了!这是最后一仗,大家要拿出精神头来!”

    “咱们只有这么点骑兵,怎么对付对手?”齐昭感觉情形不妙。

    “你看没看到对面的蒙古人也很累,而且不少骑兵还没有穿戴盔甲,他们精神头也不够。师靖说:“这次咱们转换战法,步骑夹滚前进,一步配上一骑,给我一路顶过去!”

    咚咚的战鼓声敲了起来,观州军狂呼乱叫的向前攻去,蒙古人万万没想到和观州军居然会主动发动反击,情形上先怯了三分。

    但是蒙古人毕竟人多势众,他们迅速包夹住敌军,双方恶战一番之后,观州军不得不退回出发阵地。

    “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慢慢折腾他们!”带孙觉得自己的精神尚好,伸手让那可儿拿酒过来,猛的灌下一大口之后,顿时觉得胆气又壮了些。

    僧虔倒提长枪,感觉十分疲惫,刚才那一阵厮杀相当猛烈,但是却无法冲透敌军,败退下来的观州人迷茫失措,甚至有人就要逃跑。

    “把旗鼓敲起来,咱们再闯一阵!”师靖叫着用长枪向前一指,带领观州军又发动一次冲锋,但是蒙古人再次挡住了他们。

    尽管已经近于绝望,但是眼下观州军已经明白了,此时转身逃跑就是一死,只能将性命全都寄托在下一次冲锋上。

    观州军又发动第三次冲锋,这次可真是猛烈,蒙古人一度有些抵挡不住,但他们最终还是两翼紧紧裹住了观州军冲锋的箭头,迫使敌军渐渐后退。

    观州军又撤了回去,这次他们旗帜歪斜,锣鼓不响。

    “好啊,他们的胆气已经用光了,吹动号角,大家先慢慢提速。”带孙得意洋洋的下着命令,抽出刀来,指挥蒙古骑兵缓慢的向敌军靠近。

    师靖趴在马背上,他累得根本举不起枪来,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少说也杀了二十几人,但是根本没有用,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抬起头来,看到敌军已经换成了长长的横排,从整个前方不同的方向上不怀好意的靠拢来。

    “算他造化,咱们再来个第四冲!”纥石烈师靖强撑着努力坐直,再一次的将长枪举了起来:“这次冲不过去,咱们就彻底垮了,这次咱们不留余力,所有人都上!”

    正当蒙古人靠近的时候,带孙惊讶的发现敌军的旗帜重新竖立了起来,战鼓也重新敲响了,观州人在一次列队,并且向蒙古军发动了反向逆击。

    势大力沉的鼓锤敲到蒙皮上,发出了剧烈的震鸣之声,每一下都敲进了观州军的心里,他们踏着豪迈的脚步,勇敢的向蒙古骑兵发动了最后的冲击,步兵和骑兵一起前进,牢牢的牵绊住敌军的前锋。

    蒙古人的错误在于他们低估了敌军的意志力,过早的展开了攻击队形,而高中军则毫不犹豫的利用了敌军的失误,分三路将敌军切成四段,全面突破了蒙军阵型,蒙古骑兵转瞬间就崩溃了,外围的人立刻逃走,而靠内侧的人则命运凄惨。

    观州军没有停留,杀散敌军之后,他们立刻继续向前,一股脑的冲进山口,但是蒙古人也随即追了进去,在陡曲的山路上,到处都是双方战斗的身影,直到夜幕降临。

    此时此刻,在另一个战场上,蒙古士兵们踏着脚下湿漉漉的稻草和木板,正在向远处海中那个模糊的黑影走去。此时的岛上已经点起了不少火把,他们知道,那些人并不是来欢迎他们的,蒙古人要面临的是另一场恶战。

第十九章 水可以绝,不可以夺(上)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波涛浩瀚的大洋居然也会像人的呼吸一样起伏涨落。也许我注定和大海有所联系,波斯商人们告诉我,除去东方的大海,西方也有一片宽阔的大洋。我希望蒙古帝国疆域的范围,是从海到海。”望着远处的大海,铁木真说。

    在深沉的夜色当中,蒙古军一往无前,而在他们对面的海滩上已经点起了点点火光——太平军也准备就绪,他们似乎早就料到了蒙古人的做法,已经在海滩上面修建了用砂土夯筑的泥墙。

    这点并不出乎蒙古人的意料,涨潮落潮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蒙古人趁着落潮进攻,也应该在太平军的考虑范围内。

    但是他们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数千蒙古士兵沿着这条铺好的路向东海岛上前进,而守军也不过是四个旗的兵力而已。

    贺万岁与唐太平带领部队守在海滩上,他们已经完全知晓计划的原委,得到的任务是在这里坚守,让蒙古人在进攻路上吃吃苦头,随后一步一步的撤退,一点一点的让出粮仓。

    此时,苏日月和熊开国正在检查舰队,虽然落潮了,但是小型的战船还是可以开出来,配合上修罗火以及拍杆,足以破坏蒙古人的浮桥。他们将起到一个控制器的作用,保证蒙古人登岛不会太快太多。

    尽管事前已经制定好了连战连败的计划,但是四人私下商议一下,总觉得还是要让蒙古人吃吃苦头,见识见识他们的厉害。

    太平军万箭齐发,最前面的敌军立刻死伤连连,而后面的人却前赴后继,一点点的将道路铺平到沙滩上。

    “跟我前进!”唐太平大刀一挥,率领数百名军兵结阵向前冲向刚刚登上岛屿的敌军,蒙古人猝不及防,就与唐太平短兵相接,一下子连连败退。

    但是蒙古人没有气馁,他们又一次顽强地铺平了路,蒙古轻骑兵们不乏神射手,在黑夜中,他们沉稳的拉着弓,挨个点名土墙后面的太平军。

    双方的短兵交战在滩头激烈的进行着,而蒙古士兵们又在这条渡海通道上铺设了木板,终于使其坚实到可以容纳骑兵通过,狂呼乱叫的蒙古骑兵们高喊战号,从大陆出发,沿着这条生命之路冲向东海岛。

    骑兵的加入迅速改变了战局,唐太平连战连退,贺万岁也无法再坚守土墙,两军先是退出树林,随后又向东海县城方向车去。

    成吉思汗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和他的士兵们一起通过这条铺设的道路,他高声激励蒙古将士继续努力,而他则会为士兵们准备丰厚的犒赏。

    就在这个时候,有传令兵过来告诉铁木真,就在他们后方,高俊也发动了袭击,虽然蒙古人早有预料,但却无力抵挡,已经从各处海滩上逐渐收缩,撤回大营方向。

    “士兵们所做的行动符合我的心意,我不会惩处他们的后撤。现在高俊就算想,也很难支援东海岛了。让留守在老营的蒙古骑兵们缠住他!”

    留守海滩的蒙古人损失很大,他们不太擅长坚守某个地方,在太平军的攻势伤亡惨重,不得不从各处海滩收缩,在这期间被太平军分段打击,歼灭了数百人。

    高俊的表现就像是发狂一样,急着要往海边拱,这更让铁木真加深了判断,派出蒙古骑兵缠住对手,而高俊也不含糊,死死地钉在海滩,等待着远处的舰队前来。

    看着海上的船队,蒙古骑兵们一阵紧张,他们接到了铁木真的命令,无论如何不能让敌军登船增援东海岛,冲上去搅扰对手!

    高俊其实就根本不打算上船,他也不用关心东海县的状况,只是用这番姿态来迫使蒙古人没有扰乱太平军阵型的情况下就提前发动冲锋。

    “为了全军统一的目标,不惜牺牲自己,拖住敌军的增援部队,让友军得以在海岛上完成他们的作战任务,蒙古人不愧是天下强军。”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高俊登高远望,敌军毫无惧色的成片成片的冲上来,这时候,如果高俊是真的急着支援东海县的话,一定已经哭天抢地了。

    因此他不由得发出这种感叹,此时的天空乌云密布,很有可能要下雨,太平军必须抓紧动作,让这把火赶紧烧起来。

    用重骑兵直接冲击对面阵型完整的步兵是极度不明智的行为,眼下蒙古骑兵虽然强悍敢战,但是交换比也接近于1:1。

    不同的是,蒙古人培养这么一个骑兵,需要让一个蒙古儿童在风沙、暴雪、大雨、雷击、狼群当中经历15年的风风雨雨,然后让他的母亲和妻子夜以继日的制作他的出征战袍,宰杀仅有的牛羊做他的干粮,最后才能汇集到铁木真的旗下。

    而对于高俊来说,只需要一封红头信,外加六个月的训练,就足以提供一个这样的兵员。

    但是蒙古人并没有意识这一点,他们胸中充满了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在这里拼死拖住了太平军,不让他们登船支援东海岛。而在那里,蒙古军队已经发动了强攻,县城外围的粮仓已经岌岌可危。

    太平军一点一点的让出粮仓,蒙古人用刀割开堆放在外面的草袋,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粮食。

    高俊足足牺牲了七万石粮草用于这项瞒天过海的计划。蒙古人大喜过望,在还没有驱除出敌军的状况下,就已经开始扔火把点火。

    火焰慢慢的烧了起来,但是蒙古人准备不够,原本应该带上来的火油在海滩边的战斗中损失殆尽,以至于火焰迟迟不能烧得高一些。

    “真是麻烦死了,放个火都放不利索,咱们帮他一下。”贺万岁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可见战斗没有他语调里那么轻松。在他的命令下,军兵们点燃了比较靠中间的茅草,粮仓很快开始剧烈的燃烧起来,并且持续蔓延。

    看着远处岛上的火光,蒙古人都欢呼起来,勇气倍增的向高俊这里发动进攻,而太平军们则失望之极,情形变得有些不妙,高俊十分果断的下令立刻撤退。

    在浓重的黑夜当中,太平军重新收起旗帜,点火烧掉了他们在海滩上设置的木栅,缓缓的向东挪动,蒙古军在刚才的战斗中受到很大损失,因而也没有全力追击,太平军向东走了几里之后,远远的听到了一阵马蹄之声,僧虔已经率领骑兵前来接应。

    到此为止,岸上的戏已经全都演完了,高俊在迷惑铁木真的同时,也让对手吃了点亏。

    也就在这个时候,苏日月和熊开国指挥舰队离开港湾,对敌军的浮桥发动了猛烈进攻。

第二十章 水可以绝,不可以夺(下)

    此时铁木真在海岛上满意的望着远处的大火,根据手下骑兵的报告,粮仓里囤子成山,确实是无数的粮米,烧光这些东西,让蒙古人都觉得有些心痛。

    拖雷做事比较细心,已经差遣得力的人仔细数过,并且计算了一下,粮食的数目应该在七十万石以上,高俊的家底应该都在这里了。得知这个好消息的铁木真终于轻松了不少,看着他身边低眉顺眼,给皇军带路的王贵,非常轻松愉快的扬了扬马鞭:“你对大蒙古国很忠心,接受犒赏吧。”

    一听到铁木真对自己说话,王贵赶紧跪下来听从训示,虽然根本不懂蒙古语,但看得出来铁木真心情不错。随后,一个那可儿走到自己跟前,扔下来一大坨银子,王贵连连磕头,也不敢拿,用嘴巴咬了起来。

    “我们在岸上、在海边失去了不少英勇的勇士,现在应该为他们感到哀悼,但与此同时,我们已经告慰了他们飞到长生天那里去的灵魂,如果他们在天上的眼睛能够看到这场大火,也会为蒙古的胜利而感到高兴。”拖雷也由衷的感叹。

    在岛上,蒙古军队们继续纵火,努力将粮仓烧个片瓦不留,与此同时,部分军马已经窜到县城之下,东海县城城墙低矮,是经不住蒙古军队的进攻的。

    就在这时,下雨了,这是双方都没有预料到的事。

    “怎么搞的?这是怎么搞的!”贺万岁不知道是在问谁,但随后他就意识到了最糟糕的结局:大雨会扑灭火焰,然后蒙古人发现一切阴谋,之前所期待的暂时休战将不会出现。

    蒙古人同样紧张万分,难不成要天降大雨吗?这对他们的计划是重大打击。

    在东海县城外徘徊的蒙古骑兵立刻纵马返回,准备维护粮仓的火焰,而东海县城的城门也随即洞开,太平军鱼贯而出,同样是为了防止计谋败露。

    粮仓上巨大的火团已经被杀了三分火气,原本由于大火,蒙古军都已经撤离粮仓,远远的围观这场盛宴,可现如今他们不得不重新点起火把,冲进去倾倒火油和其他燃料,让这把火维持下去。

    “就算是下雨,火把也可以继续燃烧,赶紧加把劲儿!”贺万岁手下有数十名能干机密事情多军兵,同样也携带着燃料火油。他们从粮仓北门打了进去,在那里正在想方设法继续放火的蒙古人猝不及防,骑着战马一溜烟跑开了。

    贺万岁带领普通士兵继续向前,一直到火势尚大的粮仓中部,与在这里的蒙古人近距离交战,滴滴冷雨和身边火热炙烤的灼热感,让士兵们近乎发狂,蒙古人也在这样的交战中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

    “啊!”一名蒙古士兵被敌人砍中,侧身躲到了粮仓边缘,这个巨大的墩子用柳条围着,火还没有烧到这里,那名太平军兵挥着战刀赶上来又是一刀。

    这蒙古人眼疾手快,躲开了致命的一刀,长刀划破了围着的柳条,一直刺到草袋里面,被割开的草袋露出的却不是白花花的粮食,而是一堆干草。

    “这是,这是?”这名蒙古士兵也吃了一惊,正在惊讶的时候,突然从身后狠狠挨了一枪,贺万岁一脸血污的把他踹倒在地,左右一看,其他蒙古军兵还在拼命厮杀,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你小子给我过来!”贺万穗看着那名军兵,同样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茅草,这里应该装的是粮食啊,怎么会是茅草呢?

    课万岁直接把他拉到身边,从兜里摸出个铜钱递给他:“给我含着。”

    军兵顺从的把铜钱含到了嘴里,贺万穗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语调严厉的告诉他:“现在给我立刻回头跑步去张典史那里,听从典史安排。路上不许与任何人说哪怕一个字,否则的话,我请你吃大军法!”

    随后喝万岁,亲自点燃一簇茅草,将这里燃烧起来,火势逐渐变大,虽然天降雨水也无法再阻拦了。

    而在战线背后,贺万岁所挑选的那些亲信士兵们正在偷偷的继续放火,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现象,粮仓中部地区双方正在拼死力战,而各自的背后,士兵们正在干相似的事情。

    “指挥,指挥,可以撤退了!”一名军士用手按着头盔,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他的脸上全是黑灰,跑到贺万岁跟前,才小声对他说:“后面的火已经点起来了,必须赶紧撤,要不然的话就走不了了!”

    火焰越烧越大,逐渐战胜了大雨,正在交战的双方也不得不撤离战场,眼看着祝融烈焰吞噬了一座又一座粮仓,蒙古人这下子心满意足了。

    和万岁和他的军兵们急忙后撤,士兵们感到疑惑,他们刚刚到来的时候,这面的火势明明不是很大,那帮负责救火的人是怎么搞的?怎么越扑火越大了?

    突然间一阵风刮过,火焰又窜上几层,军兵们晕头转向,贺万岁焦急不已。

    燃烧的浓烟让人看不清面前的道路,甚至于贺万穗和他的军兵们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这下子贺万岁也暗暗叫苦,光顾着叫人点火,却忘了给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逃生。

    幸好这个时候,唐太平也率军前来想办法杀灭一点儿火气,总算是将困在粮仓里的人接应出来。

    “死里逃生啊,蒙古人不至于在里面呆的比咱们还久吧,应该发现不了。”冲出火场的贺万岁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看着粮仓里面的熊熊烈焰,心下安定了不少。

    “能逃出来的,呆的肯定没有你久,在粮仓里面仔细检查过的,现在也应该出不来了。”唐太平拍了拍贺万岁的肩膀,才发觉他的盔甲已经烤得很烫,这次真是豁出老命去演这场戏了。

    唐太平说的没有错,与贺万岁交战的蒙古士兵也有不少人未能逃出,一连烧死了几十个人。

    双方的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眼看着所有的粮仓都过了火,蒙古人才算是心满意足。倒是有些人感觉到不太对劲,指着粮仓中心说:“里面烧的也太快了。”

    “毕竟那是粮仓的中心,我想应该会烧得快一些。”王贵赶紧说。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骑手急匆匆的冲到铁木真面前:“大汗,敌人的舰队从港湾里开出来了,要破坏我们的浮桥。”

    “那我们准备撤退吧!”铁木真干脆利落的兜转马头:“不必进攻东海县了,这个贫瘠的县城也没什么值得抢掠的东西。”

第二十一章 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上)

    在前线的蒙古军得到了消息,纷纷向后撤退,只有一股数十人的骑兵没有看到消息,他们兴奋的冲进丛林,想要追杀对手。

    而在此时的浮桥附近,蒙古人一阵阵的惊呼,敌军舰队逐渐靠近了这里,虽然都是些小船,但是足以摧垮并不牢固的浮桥,敌军士兵们擅长在颠簸的海上放箭战斗,而且还能灵活的从一艘船跳到另一艘船。这支舰队正在摇摇晃晃的逼近浮桥。

    他们靠近浮桥的时候,正在渡桥的蒙古军顿时吓得一哄而散,甚至有穿着铁甲的士兵被挤下了桥,他们都没来得及叫一声,立刻就掉进了两三人深的水中,水下全部是厚厚的淤泥,根本不可能脱下盔甲游出来。

    “怎么回事?敌军怎么不撤退啊?”一开始,这样的恫吓让太平军们感到兴奋,但随即他们就发现了情形不对,蒙古人聚集在小岛上,眼巴巴的望着浮桥,始终没有人敢后撤。

    “他们害怕了,他们害怕走到一半我们就会撞断浮桥。”几名军兵观察了一下,告诉苏日月说:“现在咱们在这里,他们不敢靠近浮桥的。”

    “真是没出息。”苏日月喊了一声,让船队稍微靠后一点,但是蒙古人惊恐的看着浮桥附近不怀好意的敌军舰队,依然不敢上桥撤退,就连铁木真本人都十分踌躇。

    这群蒙古勇士敢在没吃早饭的情况下驯服烈马,也敢在黑夜中穿越狼群出没的秘密山林。但是面对这变幻莫测的大海,摇摇晃晃的浮桥以及在黑夜中只能见得到轮廓的敌军舰队,却比面对五千名甲骑具装的重骑兵,一万名在胸墙后面据守的弓箭手都要恐怖。

    在船上的苏日月可以看见,敌军已经分出了若干支骑兵小队,可能是要侦查全岛,寻找太平军舰队的港口,也许他们打算占据港口,甚至抢夺大船。

    “咱们得向他们证明一下,咱们这支小舰队是无法摧毁浮桥的,这样的话他们才会从浮桥撤退。”苏日月下令让舰队靠近浮桥,直接顶了上去,木质的船壳与浮桥下面的浮体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苏日月大声的喊着:“哎呀,咱们撞不动这座桥啊,大家再使点劲啊!”

    蒙古人被这可怕的景象惊呆了,那艘大大的木船直接撞到了浮桥上,顿时整座桥猛的一震,上下颠簸起伏,不熟悉水性的人站在上面,一定会立刻被颠进海里。

    “指挥,你演得太浮夸了!”有人小声提醒,但是苏日月依旧捏着嗓子,用棒读的方式大喊着:“咱们实在撞不断这桥啊,还是先撤走吧。”

    随即,舰队开始反向离开,很快就远远的撤离了浮桥,到岛屿南部去了。

    铁木真不愿意在岛上多留,看到敌军舰队在向远处行驶,即刻一马当先上了浮桥,大汗有如此的勇气,蒙古士兵们还怕什么?这几千人马迅速渡桥而过,只留下身后还在升腾的火焰。

    一艘小船摇摇晃晃的向北驶去,向高俊通报了海上的战况,身边有人不无遗憾的说:“干脆把铁木真堵在岛上,然后分头杀光好了。”

    “咱们现在的兵力做不到这个,蒙古人要是想,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攻破东海县。也能找到苏日月他们舰队的藏身之处,能有现在的结局,已经让人心满意足了。”

    而此时,在密密的树林当中,一群蒙古骑兵还在奋力驰骋着,与目前依旧留在树林中的部分太平军相对抗,但是敌人的唢呐声此起彼伏,遭遇到的敌军人数越来越多,不好对付,他们开始惊讶于为何没有发现友军,随即意识到,可能蒙古大军已经撤退了。

    这群人立刻掉头而去,见到太平军就立刻转向逃走,他们很狡猾,像是泥鳅一样屡屡从唐太平的指缝中流出,但是太平军牢牢守卫着浮桥这里,这群蒙古人在树林边缘窥视了一眼,发现无法突围而出,只能转头躲藏在树林里,把马牢牢的拴好。

    第二天一清早,苏日月率领水军再次上前,烧毁了敌军的浮桥,而太平军主力全线后撤,退回鲁南山中,准备与蒙军长期对峙。

    大火持续了一天一夜,在海州城头可以轻易的看到岛上的烟柱,第二天晚上开始降下暴雨,蒙古人躲在城内用抢来的干草和苫布盖住房顶,大汗特意发下来犒赏的酒肉,蒙军十几个人聚成一团,小心翼翼的盯着面前陶罐里的羊汤。

    铁木真确实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尽管天降暴雨,但是根据李全所说,粮食这个东西不能过火,只要粮仓在表面烧了一遍,靠内的粮食也都不能吃了。

    为此,他又给了王贵一坨银子,并且要他到李全军下做一个汉军百户,从此成为蒙古旗帜下的世袭军事贵族,大汗会保证他们家族的权力,并且让他的子孙成为蒙古贵族的侍卫。

    御前侍卫可是个当官儿的好途径,但是王贵并不懂得这些,就算是懂,他也不敢答应,只是推说自己只会打渔晒网,不晓得如何行军打仗,情愿隐姓埋名,赶紧离开。

    王贵被铁木真手下的一位侍卫非常客气的送了出来,大汗还赏给他酒和布匹。他小心翼翼的连连扣头,直到出了辕门,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收拾家产逃命去也。

    大雨持续了整整一天,各军都缩在自己的营地里无法出来,只有岛上那几十个风餐露宿的蒙古人饥饿难耐,决心到被烧毁的粮仓那里找点儿东西,靠近废墟时,他们却惊讶的发现,粮仓里面是大量烧灼过的沙土。

    “这些沙土是哪里来的?”为首的蒙古人大吃一惊,他们的脑子并不笨,很快就想通了关键关节。

    “赶快想办法通知大韩!”

    士兵们忙乱起来,然而此时他们已经与大陆隔绝,又怎么能够通知大汗呢?正当这群人茫然无措的时候,正在粮仓废墟边缘巡逻的太平军发现了他们,立刻发出了警报,唢呐声大作,各处太平军都杀了过来。

    蒙古士兵骁勇善战,他们骑着战马一直赶到了海滩上,在大雨中,远处大陆的海岸只剩下了黄黑色的轮廓,他们一起站到海边大声呼喊。

    大陆这边,几名披着苫布的蒙古士兵红着鼻子,摆弄着眼前的火堆,在暴雨里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声音,他们摇了摇头,就再也听不见了。

    唐太平从后面赶了过来,这批蒙军或死或俘,被全部歼灭。

第二十二章 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下)

    “骁奇,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雨吗?”高俊披着一面斗篷,在山路上行走,检查沿途的岗哨沟壕。而跟在他身后的李骁奇刚刚从日照那边赶了过来,为大军押送来了不少军用物资。

    “这……每年入冬前都要下雨的。”

    “是啊,这种雨叫做锋面雨,也叫气旋雨。你知道天空中的云吧,其实云是由大团的水汽冰晶构成的。冷气与热气交锋的地方就会形成降雨,具体的原理我一时也讲不清楚,咱们还缺少专门观测天象的人才。”这是高俊疏忽了的事情,险些使欺骗铁木真的行动功亏一篑,以后一定要收罗一些能够观测天气的人。

    “锋面雨……”李骁奇低声叨咕着这几个字。

    “你可以去找找樊浩古,他们学过这个。”高俊拉紧了斗篷:“现在整个山东都在下雨吧?等这场雨结束,就该入冬了,秋雨伤人,应该让军兵们躲得更舒服一些。”

    在他们北方,泰山山口同样在下雨,并且造成了山洪暴发,阻碍了沐白接应师靖。

    师靖已经在山中连走四天,沿着起起伏伏的险峻山路,躲避敌军的攻击。连战连走,困苦不堪。

    “这雨又不停。”齐昭望着天空,忍不住狠狠的咒骂,由于山间大雨不断,道路损毁,土地泥泞,观州军根本走不快,这样下去无法甩脱蒙古人。

    师靖什么都没说,这几天他冲杀在前,连觉都没有睡,眼睛里全是血丝。

    “咱们军中有会观测天象的,这两天还是小雨,后天会有场大雨,可能要连续下个两三天,然后才会放晴。”齐昭喋喋不休的说:“不少军兵都已经冻病了,根本行走不得,也不好生火,要我看干脆先别走了,就在山头上固守,等到放晴再继续前进。”

    “不行。”师靖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蒙古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现在暴雨时分,大家都走的不快,一旦被他们追上,就再也甩不脱了,趁现在必须快走!”

    这两天确实是小雨,而大雨即将到来,这轮强降雨的锋线已经到达小清河一带。

    这场大雨让河水变得十分浑浊湍急,在河面上,一叶孤舟上下摇摆,终于停靠到了南岸,两名军兵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把一个年轻女子从小船上接了出来。

    “小冷姑娘,且跟我们走,咱们要快一点,别让大雨赶上。”

    小冷被察合台俘获之后,被送到济南一带集中安置,济南城破后自然也得以重新逃脱,在人群中,赵永一眼就认出来小冷,立刻派两个得力的军兵送去高俊那里。

    这三个人星夜兼程,他们的行动速度要比师靖更快一些,已经从正北面切入了泰山山脉当中。

    而在他们身后,暴雨真的来了,在暴雨当中,郭宝玉接到消息:益都府丢了。

    登州解围之后,完颜合达重整旗鼓,率领手下向西行进,先后收复了潍州和益都府,已经开始进攻淄州。

    并且,义军行动并没有因为大雨而停滞,反而更加活跃起来,就在暴雨之夜,山东义军和河北义军联手进攻堂邑县,破县城,伪官属全家被杀。

    河北军和山东伪军都士气低落,不愿意在雨天出击,他们叫嚷着要求必须留在城内,郭宝玉和严实无可奈何,只能等暴雨结束,而此时,完颜合达已经牢固的占据了淄州,很难发动反攻了。

    小冷等人选择的路线相对来说安全一些,他们幸运的没有遇到山洪,一路狂奔之后,渐渐离开降雨线,雨变得淅淅沥沥的,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而此时,暴雨遭遇了泰山山脉的阻隔,在泰山北山口一带形成了特大暴雨,暴雨引发的洪水冲垮了蒙军的营地,不少士兵死于非命,但是带孙鼓励着士兵们牵着战马,冒着暴雨继续南下追杀敌军。

    他们一头扎进了泰山山脉之中,这里大雨滂沱,在万尺高空之上,冷暖气团交汇,冰晶逐渐融化,变成大滴的雨水,从千仞之高扶摇而降,远远的望见了地上黄黑两色的山脉。

    在这地球表面巨大的褶皱当中,蠕动的两群小小的蝼蚁。他们的行动在雨滴看来慢得不可思议,在以他们自己的方式相互追逐着。

    蒙军不畏暴雨追了过来,倘若当初按照齐昭的建议留守某座山头的话,现在估计已经被敌军牢牢困住了。

    双方立刻开始交战,拖着疲惫的身躯边走边打。在这方面蒙古人具有优势,他们有更多的战马,虽然现在地上都是污泥,很难纵马驰骋,但至少可以帮他们拖着盔甲和辎重。

    “别慌,慢慢走!”师靖虽然这么说,但是舞动大枪始终不停。

    两军的战斗持续到傍晚,雨变得越来越小了,因而露出了远处山间单调的黄黑色,以及在其中的黑色旗帜。

    “看哪,是太平军!”齐昭大声喊了起来,士兵们齐齐的向那边望去,确实远处的山上旗帜林立,那正是太平军的旗帜。沐白等人冒着暴雨,渡过了湍急的洪流,前来接应纥石烈师靖了!

    带孙看着远处的旗帜,眼睛露出凶光:“快冲,不要让他们两军会合!”

    蒙古人一拥而上,死死地咬住观州军,不让他们向前进一步,就在这个时候,纥石烈师靖一把推开齐昭:“赶紧带领人马去会合,看我如何在这里拦住他们!”

    观州军步步后撤,走上了山道,半面山壁,半面悬崖,仅容数人并肩。师靖在此横刀立马,让部下快去和太平军会合。

    师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疲惫了,此时反而却有一种飘飘忽忽的错觉,整个脑子里都是混沌无知的意象,脖子以下都冰凉凉的。

    狭窄的山道上蒙古军强攻不力,但他们还是嚎叫的扑上来,一个强壮的士兵终于近身,他扔掉刀,直接抱住了使劲的腰,想要把她从山崖上扔下去。

    齐昭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而在这个时候,太平军也看出情况不妙,发起了反攻,在山上山下到处都是太平军的旗帜,再不赶紧撤走的话,蒙古人就要被堵在某个岔路口,然后被全歼了。

    蒙古士兵们开始踌躇不定,带孙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下令全军撤退,然而这个命令还是稍微晚了一些,他们在山口被太平军截住,付出惨重代价后才狼狈不堪的逃离。

    但是在山道上,那个蒙古士兵还在拼命抱着师靖的腰,士兵们想要冲上去,但是师靖大喝一声,两只铁钳狠狠钳住那个蒙古人的手腕,将他从山上直接扔了下去。

    士兵们欢呼起来,沐白恍然间有些感慨,许久不见,师靖还是那个勇猛鲁莽的小个子女真人。

    但是师靖的脸色很奇怪,他笑了,耳朵边上有无数声音在轰鸣,眼前也觉得有些模糊不清。突然间,感觉眼前一黑,他一头从山道上栽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 上下同欲者胜!(上)

    暴雨云层越过了泰山山脉,这里已经是黄淮海平原的末尾,原本的大雨在这里变成了细致绵延的冷雨,滴滴的落在帐篷上面,在一片压抑愁苦的气氛当中,高俊听小冷说完了陆娘就义的经过。

    “没想到,这是何必呢?”高俊用手揉着眼眶,感觉到非常痛苦。

    在帐篷里的其他人也不大好受,但是在这个时候,刚才还在低声诉说的小冷突然语气严厉的说:“这当然怪你!高俊!怪你!”

    大家都吃了一惊,有人直接站了起来,想把小冷带走,大家都觉得小冷是伤心过度,以至于一时间说话有些口不择言了。

    “我才不走呢,高俊,现如今你当上节度使了,倒是把当初的日子给忘了,陆娘这些年被你指使来使唤去,可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有过一天正经的行当吗?”

    “我……”高俊突然瞠目结舌,仔细想想,这几年无非是哪里有需要就把陆娘往哪里调,确实根本没有给她一个长久的交代,一想到这里,高俊一下子惶恐起来。

    “嘴上一直说的好听,做起来完全不是那样。你不是答应过要给陆娘说不的权利吗?你不是说过要让天下女子都能昂然自立吗?可现如今怎么样呢?阿兰姐还在敲木鱼,而陆娘倒是自己给了自己这个权利,结果如何呢?被砍死了!”

    “小冷,你在胡说什么!”白卉赶紧要上去拉住小冷,但是小冷哭的犹如泪人一般,狠狠的将白院长往后一推:“这事不用你管!”

    “小冷,别闹了,高郎君还有事要做!”潘正也想上来劝慰,但是小冷一抹眼泪:“还有潘莹!高郎君,你说了几天空口的大话,我们真傻,从此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做,九死无悔。韵娘说的对,不应该相信你们这种人。”

    “你别无理取闹!”一说起潘莹,潘正的脸色也黑了下来,就要将小冷带走。

    “陆娘就是相信了你的话,要不然像她这么聪慧的人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她就是太相信你了,相信你真的能给他们一个未来,你知不知道陆娘心里有多在乎你?”小冷哭骂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都没在乎过她!你还有脸说什么‘何必?’她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啊!”

    小冷哭骂着,被帐下的甲士们带走了,高俊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脸色灰暗,潘正等人左右望了一下,暂时先起身告辞。

    冒着大雨,龚成返回了莒州一趟,在那里,剧团的人找到了陆娘的遗物,其中还包括日记。

    陆娘在当奴婢的时候,擅长调羹汤,唱词曲,但是不会写字,到根据地之后才慢慢学的,一开始写得很吃力,但越往后就越流畅,涓涓字迹中流露的是对高俊的心意。

    和高俊见面后的每一天都很特殊,知道了许多新奇的事情,但是陆娘一直很担心自己的身份不见容于外人,在这种担忧之中,她加倍的希望能够紧紧跟住高俊。

    直到翻开这本日记,高俊才知道陆娘是如何如饥似渴的阅读自己写的那些文章训令,是如何在深夜里一点点,吃力的揣摩着自己的文字。她不算很有见识的女人,想理解自己很吃力,但是她每天都花很多时间这么做。

    翻开这本日记,高俊也看到了陆娘定下绣工制服的前一天晚上是多么憧憬,只要穿上这件衣服,也就意味着她从此不再是那个奴婢,而有了自己正式的身份,就像高俊所说的,能够安然自立了。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能等到这个机会,高俊惩罚她三个月不准穿,但是没到那个时间,陆娘又被调走了。她一共设计了六套制服,绣工的,教师的,然而最终任何一套都没能穿在身上,到死的时候依旧是在剧团里,穿着华丽的,却不被尊重的衣服。

    高俊看不下去了,他合上日记,冲出帐篷,想让自己淋雨清醒一下,斡脱慌张的去拿雨具,在大雨中,高俊也变得清醒了一些。

    战争已经进行了很久了,但还不会立刻停止,死亡依旧伴随着根据地的人们,很多美好的东西直到消失时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这实在是太遗憾了。

    还必须要坚持战斗,这是为了保护大家所尊重的一切,为了明天,为了来之不易的爱。

    连续三天的暴雨让双方的士气都有所折损,短时间内无法移动,而暴雨之后则是一阵凛冽的寒风。

    何志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运来大量的过冬物资,负责押送这批物资的是李铭,他已经养好了伤,状态也恢复了不少。

    当初和李铭在一个村子里避难的骑兵们都已经发誓,要为乡亲们报此血仇。高俊给李铭交代了新的任务,让他迅速扩建骑兵部队,在之前的战斗中,高俊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刚好可以为骑兵扩充做准备。

    来自南方的船队停在了日照港,运来了大量战略物资,包括茶和红糖。谢传风随队而来,这次他没有见到高俊,与何志也接洽了下次要购买的物资后就离开了。

    殷去寒的病已经好了,正在协助何志也解决后方的问题,安置降兵和俘虏,董俊、以及被冯达抓获的那个女人——已经被查明是严实的妹妹——都被关押在天胜寨。

    只有耶律齐特殊,高俊宣布她是客人,甚至可以在前方观看战场。

    蒙古人们也不畏惧寒冬,他们在之前已经抢掠到了足够的布帛物资,每个人身上都缠着十尺的锦缎。把抢来的女人的金描边画裤腿都披在肩上。

    寒风凛冽,冬季是用兵的好时节,不用担心传染病,也无需跨越河流。来自河北的援军源源不断,铁木真听从了拖雷等人的建议,开始在河北建立属于蒙古人的后勤。

    河北世侯不光要供养自己的兵马,现如今也要为蒙古人提供粮草,他们的负担大大加重,不过幸运的是,眼下河北的抵抗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极致。

    靖安民已经被逼迫到了涿州,紧紧守着一座孤城,张甫也被束缚在信安地区无能为力,而原本曾在观州当过师靖副将的张开此时则在信州,众家奴河间府,这群人都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等到11月初的时候,铁木真已经集结了8000名蒙古骑兵以及三万多世侯步兵,他们再一次的向太平军发起了凶猛的进攻。

第二十四章 上下同欲者胜!(下)

    沂南山区上硝烟滚滚,敌我双方的厮杀声时有耳闻,在最前面的牛骨山,双方在一天之内使山头易手三次。

    河北世侯的士兵们虽然装备不佳,但是如果允诺劫掠的话还能维持士气,他们被分散成数十路,从不同的方向骚扰太平军的侧翼,逼迫太平军分散兵力来对付他们,而与此同时,世侯们集中精锐人马和蒙古骑兵一起进攻正面的山地。

    铁木真谨慎的运用兵力,让世侯的兵马在前,而蒙古骑兵在后。一旦伤亡过大,就将兵马撤回,重新寻找战机。

    而太平军则坚守阵地,他们在山上修建了大小连环寨数十座,以弓箭和曳石对敌,时不时的放出步骑厮杀,以至于硝烟四起,在后面的几座山头上也清晰可见。

    耶律齐此时就在后方的山头上,只要举目就可以清晰的看见牛骨山战场,双方是如何在峭壁上爬行厮杀历历在目,她感到十分焦虑:“敌众我寡,太平军支撑不了多久了。”

    “公主也开始关心我们太平军了吗?”法机问。

    “我是怕你们的高郎君逼着大家去送死,太平军是一支敢于战斗的军马,我也感到佩服,但你们是无法战胜蒙古的,倒不如早些投降,留下有用之身。

    “太平军是不会投降的,他们会与敌人血战到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公主可以一观。”

    太平军战鼓齐鸣,各处营寨的军兵一起涌了出来,分头截击爬上山坡的河北敌军,对手很快就被打得大败,蒙古骑兵在其中穿梭冲击,但也无力阻挡本方的颓势,不得不再一次的撤下山坡。

    在此时的后方,新兵正在向这里前进,他们大多曾经当过民兵,此时直接上一线阵地,发放装备之后编入正军。

    “你们不怕他们逃跑吗?”耶律齐看着从东面蜿蜒向西的队伍,忍不住出声问法机和尚。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逃跑呢?”

    “从头到尾,从头到尾,你们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蒙古人比你们强?”耶律齐终于忍不住反法机的装傻充愣了:“蒙古人已经将整个山东糟蹋了一遍,你们的亲属死伤无数,你们的土地惨遭践踏,就算你们躲进各处山水寨中,最终也难逃一死,这点你们不是应该已经清楚了吗?”

    “对手确实要比我们强一些,但是这并没有使我们退缩。如果因为害怕死亡就不前进的话,公理与正义又在何处呢?

    公主,你也知道蒙古人将整个山东糟蹋了一遍,你也知道我们的亲属死伤无数,你也知道我们的土地惨遭践踏。那你就该明白,此时山东百姓胸中复仇的怒火有多高,渴望光明的念头有多强烈。

    就在这个时候,高郎君站了出来说:‘我带着你们去反抗蒙古人吧。’于是大家跟着他干了,而且干得不坏。我们一次次的让蒙古人吃尽苦头,当然,也让他们又犯下几笔血债,但那确实是势穷力竭之后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大家能够理解,并且把这种痛苦化作是继续战斗的动力。

    小僧倒是很想知道,契丹人同样也遭遇过这些事情,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类似的想法吗?”

    这突如其来的诘问让契丹公主为之一怔,不知该从何作答。

    “你看,高郎君就在那里,就站在山头上,他正拿着他的剑,指挥太平军继续战斗,降妖除魔呢。

    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在哪里,就站在太平军军兵当中。这是一个可靠的人,提出了确实可行的方旨,而我们依照之前进,这些军兵是幸福的人。”

    “幸福?”

    “是的,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战鼓又一次轰鸣作响,高俊指挥着太平军兵发动了第六次反击,大量军兵从各处营寨里面冲了出来,迅速列阵向前推进,刚刚做好进攻准备的世侯军队猝不及防,无力组织防御,在太平军如墙急进的枪尖前溃不成军。

    王则冲杀在前,他和他手下的刀牌手们在刚才的近战中立下大功。这个全太平军第一个装备短骨朵的都所面对的是河北敌军的精锐,这支军马前头是一面刘字大旗,看样子是河东刘黑马的人。

    尽管敌军也披坚执锐,但却不是他们的对手,在全面反击当中,王则一往无前,敌人纷纷逃脱。王则和他的部下们用趁手的短骨朵疯狂的收割人头,每次挥舞手臂都是一条人命。

    在恍惚当中,他们阵型旁边,另一队军兵继续前进,簇拥着一个身穿金色山文甲的大将。

    “高郎君,高郎君亲自亲自冲锋啦!”王则吃了一惊,立刻回头大喊:“大家冲上去要保护好郎君!”

    蒙古军立刻发动反冲击,想要挫败太平军的攻势,但是面对敌军如虹的攻势,蒙古骑兵踌躇雁行,最后选择反身躲避,他们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不想在这山头上无意义的继续送命。

    一开始,不少蒙古军将愤怒的冲上去,让他们的士兵回身战斗,但是士兵们没有应答,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不满,铁木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长生天啊,是我太急切了吗?”

    他在心里面暗暗的问自己。

    “现在正是时候!”高俊高高的举起兰陵王长剑,身后的旗手们立刻开始打动旗语:“第二梯队的步兵立刻发动进攻,东线和西线全都给我加满,加满!”

    太平军二线步兵从不同的方向上发起反击,之前多路骚扰的河北军全部被击退,等到傍晚的时候,河北各军全面逃亡,无论是刘黑马还是史天泽都选择了撤退。诸将西退,蒙军全败。

    耶律齐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十分惊异。

    “你们面向这种敌人屈服,实在是太可怜了。”法机说。

    千户们找到铁木真,他们的意见相当一致:仅仅十天的休整不能补偿过去一段时间苦战的损害,蒙古士兵需要更长的休息时间,以及更多的援军才能打下山东。

    铁木真离开帐篷,远远的望着前面的群山,那里燃烧着无数的火把,在那幽幽的光中,高俊的六面白色大旗迎风微微浮动。

    看不清旗帜上面文字的铁木真永远无法想明白为何山东迟迟不能攻克,而这注定使他为世界征服史上留下的只能是一段残缺的乐章。

    铁木真远远的盯着山的那边,他知道,那个高俊一定就在山上,如此接近,但是却很遥远。五年前,他面对数倍于己的金朝军队,在野狐岭的山头上似乎也没有这么遥远。他知道,那个高俊一定也在看着自己。

    他说的没错,高俊也在遥望着山下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想办法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突然感到一丝凉意,一粒细小的雪花落在自己的盔甲上。

    凛冬将至。

第一章 必须注意经济工作(上)

    冬季来了,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沂蒙山上银带飘萦,雪练飞舞。在沂州,正在召开全根据地行政扩大会议。

    海州之战后,铁木真偃旗息鼓,暂时休整,为根据地赢得了长达一个月的宝贵的整顿时机。太平军各部开始重新集结力量,加强训练,并且将之前缴获的战利品,分发装备。

    大小各级单位都召开了庆功会,也都得到了新兵的补充。截止腊月初一,太平军军兵人数已经达到了16,644人。还有超过一万五千人的贴军,以及超过四万人的民兵随时待命。

    在这种情况下,根据地财政问题又变得突出起来,尽管有70万石粮食,但是何志也要为长期备战考虑。这次扩大会议正是为此而来,在本次会议上,所有的县机关都派出了至少一名代表。甚至于还被敌军所盘踞的地区,流亡县机关也都派了人参加。如果再加上各部门的人员的话,这次会议的规模达到了空前的地步,足足有四百人参加。

    四百人大会上,孔元政作了长达两个时辰的报告,尤其是列出了最近一年来他在根据地六个县的抽样数据。长期以来,根据地奉行轻徭薄赋的政策,积极恢复由于红袄军造成的破坏。短时间内获得了良好效果,现如今农民们重新被安置在土地上,农业生产得以恢复,数据显示,在没有遭遇敌军的县内,粮食产量都有超过一成的增加。

    但是,同样也是因为轻徭薄赋政策,造成了根据地的财政收入一直不大理想,原本计划开工的数条灌溉工程也没能完成,各级机关缺乏力量,根据地没有进一步发展的能力。根据地农民普遍的囤粮惜售,造成市场上流动粮食不足,城市发展缓慢。

    尤其是今年秋季以来,黑鞑在山东各处造成了严重的破坏,虽然此时秋收工作已经完成,但是人员损失是无法弥补的。

    孔元政以此展开,提出要集中力量发展军备,将根据地的产出集中起来,优先供应太平军。

    “以军立国,以军保国,故而要先军而后国,这就是先军策略。”孔元政连续两个时辰没有休息,就这一原则侃侃而谈,提出了根据地财政改革的三大原则。

    第一,强调按亩收税,抑制土地兼并,苦工苦战;

    第二,建立与官府合作的大型商社,官府本身精兵简政,缩减政府开支,增强收集产出的力量;

    第三,在根据地与外界之间建立贸易和人员流动的管制。

    原本的铸币计划要推迟,商业法也暂不颁布,重新修改,根据地今年的任务是以粮食和人力为核心,全面强化太平军的武力。

    本着精兵简政的原则,根据地的行政区划也作了一系列调整,宁海州被并入登州的范围内,而莒州也被并入了沂州。

    无论目前是否在太平军的控制范围内,高俊为全山东的区划做了新的安排,并且已经开始安排主政官员。

    济南府、益都府、东平府在高俊的规划里全部暂时降格为州。这样下来,山东变成了齐州(济南府)、青州、鲁州(东平府)、赞州、兖州、滕州、沂州、济州、登州、淄州、潍州、密州、莱州、棣州、德州、滨州、博州十七个州。

    此外,淮北分为海州和邳州,原本的河间三州分属曹州、濮州和单州。

    大名府降为魏州。

    每个州设立刺史一名、同知一名、下有黜置判官一人,防御判官一人,分管礼户吏兵刑工六案,各设书佐一人,此外还有军辖一人、教授一人、医正一人、知法一人。

    在根据地控制范围内的州,立刻选派官员走马上任,而尚未纳入控制范围的地方,则由高何潘三人团暗中储备人选,随时准备跟着大军上阵。

    有关财政的问题足足讨论了两天,确立了各县努力向高俊提供后勤物资的基本框架。整体而言,中央从地方拿走的东西变得多得多了,根据地财政一下子变得宽裕起来,甚至有余力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

    第三天,翟呈信走上台,又做了长达两个时辰的报告。这次的报告是有关建立根据地内的司法系统,以及颁布新的民事法律。

    根据翟呈信的设想,要在根据地州一级单位中普遍设立检查司,设立分道检察使,并且在各县设立巡回法庭,主导司法。

    根据新法律的要求,对案件进行剥离,一般的民事案件依旧由县机关自行处理,涉及到民人刑事、经济纠纷以及官员的案件则有司法系统主导,司法系统与民政系统分离,互不统属,同时对三人团负责。

    司法系统目前还属于赶鸭子上架阶段,除去翟呈信和他那4个学生之外,还没有多少人能够深刻理解根据地的新法律,现在最重要的是扩大法律学校的规模,高俊对这件事倒是慷慨解囊,提供了数额不小的经费。

    大会正在召开的同时,任福也被从前线叫了回来,陆哲回家种地之后,他的部下暂时交给了任福统率。但是高俊突然给他一个命令,让他们全体立刻返回沂州。

    摸不着头脑的任福以为是让他担任大会的警卫,没有想到却被带到了一处相对宽阔的操场上,举行了一场升旗仪式,一面莫名其妙的旗帜升了起来,那也是太平军的五色旗,只不过上面还绣了一把纯黑色的铁锹。

    但是整个仪式显得非常庄重,由何志也亲自主持,眼看着旗帜升了起来,何志也向任福问道:“任指挥,你做好服从命令的准备了吗?”

    任福一愣,双脚并立:“任某听从高郎君何先生的命令,绝无二话。”

    “那好,三人团已经作出决定,你们旗从太平军步兵序列中撤编,转为太平军第一工兵旗。”

    “工兵?弓兵?这……”任福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立刻就被拉进了会客室,这里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章程,任福这才知道,以后自己的手下就不用在一线打仗了,反而要为全军挖土埋坑。

    他这下子才叫起苦来,还是沙场拼杀能立功,到底是红袄贼投降来的人马,不受高俊的重用啊。

    他手下的军兵们更是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勒令交出战斗武器,全员变成了工兵。

    跟随工兵部队一起成立的是工程兵学校,然而这个学校比工兵本身还要草台班子,任福担任了第一任校长,也是第一位老师,同时也是第一号学员。根据地把有关工程的一切资料都找了来,甚至少年军怎么在东海岛上布置甲粮仓,都被全面细致的记录了一遍,当做参考资料使用,任福就要在这堆纸片子里,从老农老圃的交谈中,快速的教会手下如何高效挖坑,设立壕沟,干木匠活,建立拦水坝,设置引水渠以及其他一系列费力的活计。

第二章 必须注意经济工作(下)

    大会第七天,白广泉也作了报告。全面阐述了根据地内教育事业的发展现状。

    现阶段,根据地内拥有各类学校六十余所。数目不多,惠及的人口也不普遍。在根据地内教育覆盖率仅有15%左右。

    财政状况改善之后,根据地教育要跨越式发展,甚至于管学毕业生教管学,县学毕业生教县学,全区管学覆盖率要超过60%。

    关于师范学校的发展,根据报告,师范学校依旧设置在寿张县内。何志也在下面听完后往上递了个条子,告诉白广泉说,今年战争结束后,如果能占据东平府,师范学校就搬到东平府,如果能占据济南府,师范学校就搬进济南府。

    与此同时,白广泉还汇报了女学的进度。丘处机决定跟随成吉思汗后,龙门宫留守的道士本以为蒙军会一直盘踞在此,却没想到又被太平军打走了,这些人顿时恍恍不可终日。白广泉这次又延续了高俊上次谈判的内容,要求各地的全真道观协助创办女学。尹志平、李志常道长岂无不应之理,当即一迭声的答应了太平军的要求。

    在原先的基础上,高俊又添加了不少附加条款,全面限制全真道观对女孩子们的影响,并且要求高俊的督学能够随时检查教育状况。

    现如今,这份协议已经变成了全真教出钱出人出地,让高俊办教育,以免除追究教主叛国的责任。

    根据报告,全根据地第二所女学已经在登州龙门宫创办,在三个月内还要陆续创办十所这样的学校。

    何志也专门找到郑迎和张思彝,告诉他们俩,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官职了。

    涉及商业和生产的官办单位全部转变为商社,除去要对何志也三人团所尽的责任之外,也可以自主生产。

    郑迎被这个命令惊呆了,花了两三天的时间才理解了这件事是怎么一个性质,明白高郎君和何先生没有抛弃自己之后,顿时大喜过望,欢天喜地的投入到了改革当中。

    尽管获得了不少自主经营的权利,但整体而言,商社是缺乏这样的动力的。由于被何志也授予了在根据地内售卖各种榷货——盐、茶、酒曲、颇黎——的权利,整个商社完全可以获取暴利,根本不屑于再进行其他生产。

    郑迎在考虑之后,向何志也汇报说,目前商社的主要工作并非盈利,而是要优化各类商品的生产流程,提供技术积累和熟练工人。政治性的工作是第一位的,经济性的工作是第二位的。颇黎、香皂这一类商品,还需要不断的优化技术,所以还需要大笔投入,而小商贩们是不会进行的,所以这个职责也要由商社承担起来。

    这个思路没有大问题,何志也欣然同意,还给了商社题词:“共同商社”。

    高俊不大喜欢国企,至少在这个生产力还不发达,商业还不繁荣的社会,官商勾结是你能找到的最快遏制商业的办法。如何探索一条能够鼓励商业发展和科技进步的经济路线,三人团还在小心的摸索当中。

    元好问自从束发读书之后,一心沉下心来,很少有现在这样东跑西颠的时候了,大会实在是太重要了,每天都要冒出好几份重要指示来,邸报上面连篇累牍,依旧不能全部囊括,而且还要写社评,写相关。整个报社的人是写断了手,跑断了腿。

    一名编辑刚刚听完有关茶叶专卖的会议,还没来得及整理稿子,另外一名编辑已经出发去听有关辩护师制度的会议。在这个时候,一名青年编辑风风火火的闯进元好问的办公室,拿了有关沂山前线冬季整顿的新闻稿以及今年军事足球赛的比赛成绩。

    辛苦就能出收获,邸报的销售量起码涨了三分之一,不少赋闲在家的士人也愿意买一份,看看高俊和他那帮手下都搞出了什么玩意儿。

    高俊此时还并不知道完颜珣已经授予他自行处理地方政务的职权,不然的话,新的山东政府早就搭建起来了,现如今由于铁木真在中组阻隔,山东与河南消息不通,李秉均急得团团转,觉得高俊这家伙十有八九会投敌,还在密切监视高俊的行动。

    高俊可不管这个,还在大发敕书,诸官职位前加“权”字,表示暂守之意,但是事实上,高俊只是为了顾及物议,还不好大肆封官赏爵,他可不把这些官员看作是“暂守”,谁敢乱动这些人,他也是要拼命的。

    山东的元丛老人当中,赵汝凡授予赞州刺史,张成武授予沂州刺史,鲁家齐授予密州刺史,吴广亭授予滕州刺史。

    河东士子当中,张亮授予登州刺史,房皞授予济州刺史,陈赓授予莱州刺史,陈庾授予海州刺史。

    此外,太平军也在重新安排,除去高俊、潘正、孙庭的三个营已经组建营部之外,修整的这一个月时间内,冯达的第四营、柳充国的第五营先后成立。高俊距离“八个营,六十个旗”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新的营部设立之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延揽人才,寻找合适的参军、典史和判官,建立一支高效的团队。

    营之所以跟旗不一样,在于它拥有更多的中低级军官和参谋人才,可以自行制定基本的作战计划。在战场上完完全全可以独当一面。而一个旗所拥有的军官太少了,甚至调动他自己本身就要竭尽全力,只能听从上级的命令照本宣科。

    在战场上,都是基本的作战单位,因为它拥有已经涵盖了全方位的四名军官,可以自行修复维持,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独立作战。而营则是基本的方面单位,拥有独立的军官团和后勤单位,可以自行补充,也可以自己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上级只要给出基本的命令就可以。

    要不是军官严重不足,高俊恨不得现在就把八个营全部成立,目前的五个营里每个营都要管理8个旗,数个贴军旗以及一个主计运输都,还有相应的少年军校。指挥机构还是显得过于臃肿,如果能够建立10个营乃至更多的话,那么每个营下辖单位就可以达到指挥自如的地步,全军60个旗也就可以充分调动。

    潘正曾经向高俊建议过,要让僧虔也独立成立一个营,在他看来,拥有比较好的进攻思维的僧虔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他的人马可以充当军队的主力攻击手。但是这个要求被高俊拒绝了,因为骑兵还另有重要任务,那就是扩充自己。

    李铭和僧虔得到了新的指令,全面扩充骑兵队伍,原本在骑兵备选花名册上落选的人全部被重新征召,整个骑兵队伍扩大了整整四倍。

第三章 我们一定要建设一支骑兵(上)

    “你们说,我能不能也去当骑兵啊?”得知了骑兵扩充的消息,陈琰也按耐不住心思,她早就想去参与骑兵部队了。

    “队正,这不可能的,骑兵只要男的,而且只要那些最坚韧的人。”符宝镜这话让陈琰很不舒服,她像炸毛一样跳了起来:“凭什么只要男的?我肯定能比那些人干得好,凭什么女人就不能当骑兵?要说起来,我比他们强的多呢。”

    符宝镜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逆着陈琰的脾气来,一边心不在焉的附和着,一边还要做自己的事情,陈琰说累了,又去问另一个人:“冰鉴,你说是不是?娃衣扫?”

    “娃衣扫?”是越语,陈琰知道符冰鉴其实是占人,会说占语和越语之后,非要缠着冰鉴教她几句话。但是脾气一上来,也常常用越语或占语来取笑冰鉴,两个女孩子知道陈琰就这么个直脾气,也不去管她,只顾干自己的活。

    想来想去,陈琰把主意打到了白卉身上,想要通过夫人路线找一下潘正,结果自然被一口回绝。又仔细考虑了一番之后,陈琰把攻击的目标选定在了何志也身上。

    这件事让何志也稍微有些为难,说起来,骑兵是高俊一直非常看重的事业,不应该随便塞人进来,但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有能够适合条件的女性加入骑兵,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马领先带来万马奔腾,一个成功加入骑兵的女子能带动很多人,根据地人力紧缺,如果能够吸纳合格的女性参军入伍的话,会节省不少人力。

    不过前提还是要合格,何志也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陈琰的打算,批准她加入骑兵训练,如果能通过考核的话,自然也就成了骑兵,通不过考核就回家。

    “放心吧,这种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陈琰信心满满。

    然而进入密州训练营的第一天,这种想法就完全的被清除了出去。

    密州训练营是目前山东内开设的四个训练基地当中最大的一个。维护人员大多数是战场上致残的军兵,该训练营主要目的是为骑兵提供基本的战术训练。

    刚刚进入营地,新兵就被来了个下马威,李铭特意从前线抽调回30名骑兵和这些新兵们组织了一场对抗,新兵们可以使用训练用的木刀,而真骑兵们徒手。

    尽管这些新兵们使尽浑身解数,但是在真正的骑兵面前不堪一击,对手人与战马合二为一,前进后退如心所欲,仿佛黏在马背上一样。他们的双臂膂力惊人,倒霉的陈琰第一个回合就直接被人揪下了马。

    “不算,不算,再来一把,我刚才没防备!”陈琰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叫着,引起了新兵的一阵哄笑,作为入选人员唯一一个女性,本来就已经够招人眼球的了,如今搞得如此狼狈不堪,让大家都觉得有乐子可瞧。

    然而这些新兵们很快自己也尝到了狼狈不堪的感觉,他们大多数都已经在步兵中服役了一段时间,当年在家乡也都骑的马,但是面对真正的骑兵毫无招架之力,这30名骑兵脸不红气不喘的连续打垮了好几拨人。

    先把人训老实了,然后就可以开始训练了。

    到开始训练的时候,陈琰才知道什么叫残忍,先是进行耐力训练,早晚各十里,而且每旬的旬末还要进行一场大长跑。

    然后是专门针对骑兵的各项力量训练,尤其是大腿和双臂,每天上午就是在不间断的举哑铃当中度过。

    下午开始讲理论知识,然后进行对抗训练。到了晚上,则要进行各项生存类的适应训练,甚至大半夜的被叫到山上去看星星,然后在训练员消失的情况下,考虑应该走哪条路下山。

    饮食条件是真的不赖,甚至还有肉可以吃,当然如果再把肉端上来之前能够先用火烹饪一下就更好了,每旬还有一天要完全挨饿,训练员还要专门讲那些在野外可以吃的东西,以及如何给水消毒。

    这么训练10天之后,终于开始了马上训练,每个人都分到了自己的坐骑和小队训练员,陈琰所在的小队训练员姓吉,名叫吉文胜。项目又多又繁琐,训练员们却一个劲儿的骂他们不中用。

    “看看你们手上拿的是什么,两斤重,头上带弧,这是根据地辛辛苦苦打造的马刀,做这么一把刀的价钱能在村里面雇四五个棒小伙子,这种好刀怎么落到了你们这群孙子手里?你怎么这么练?要把手抬起来!”

    最让陈妍感到羞耻的是所谓的“脚下生根”,骑兵要紧紧的夹住马腹,防止自己在战斗中被拽下马来,别的人也许还可以适应,但陈琰作为女性,还是有自己的小羞涩的。但是吉文胜似乎根本没把她当成女人,只要陈琰的腿稍微松一松,头上就立刻挨了一下:“陈琰,阵亡!”

    这个时候只能暗自低头再用力,万一因为挨了打,着急忙慌又松了一点,头上保证又要挨一下:”你他X还想死几次!”

    好不容易进行完一天的训练,到了晚上,却还要仔细照顾马匹。骑兵首先要建立和马的感情,因而要亲自伺候战马,给马铡草喂食,还要清洗马身,就连马**也要掏得干干净净的。

    第一次面对自己坐骑的谷道,陈琰是崩溃的,但是吉文胜只是面无表情的递给她抹布和水桶:“不好好进行处理,马就会闹拉稀,你的马要是出了事,我就把你踢回医院去,还要拿着你这辈子的所有津贴当赔偿。”

    接着是个人勤务时间,这也是陈琰唯一一个特殊之处——她是所有新兵中唯一一个不用光膀子的,一起在盥洗池前洗洗涮涮,训练员还要在一旁踱步,时不时的提出问题:

    “太平军骑兵是什么?”

    “太平军骑兵是抗击蒙古的无敌神剑!”所有人都拖长了声调大力喊着,谁要是声音小了,头顶又要挨一下。

    “太平军骑兵是什么?”

    “太平军骑兵是根据地百姓的坚强盾牌。”

    “那么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应该滚回老娘怀里吃奶的新兵蛋子和您的耻辱!”

    陈琰暗自闭上眼睛,开始想象她骑着马,把吉文胜从头到尾细细践踏的样子。

    几天之后,陈琰突然不辞而别,过了一个中午又从医院那边赶了回来,眼睛红红的甩给吉文胜两个巴掌,然后就哭着跑回宿舍去了。没过一会儿,军法队的人就过来逮捕了吉文胜。

    事情的结果让人觉得哭笑不得;由于过于艰难的训练,陈琰的那件事都停止了,咨询医院方面的人之后,她误以为自己是怀孕,而生理知识匮乏的她当然把罪魁祸首定给了经常给自己贴身教导的吉文胜,毕竟她经常拉自己的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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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晚金介绍:
公元1211年,这是还沉浸在四方战功自我麻醉中的金朝大安三年;
是尚在舔舐开禧北伐惨败伤口的南宋嘉定四年;
是已经沦为了蒙古附庸的西夏皇建二年;
是在一片古佛青灯中昏昏然的大理天开七年;
是陷入战争泥沼里的西辽天禧三十四年;
是四分五裂的吐蕃第四个绕迥的火兔年;
是笼罩着武人政治阴云的高丽康宗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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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年最重要的是蒙古太祖六年!宿命啊,很快,那个人的皮鞭将会拷打整个世界,鲜血注定要浸透欧亚大陆。然而,不屈的怨灵将两个年轻人送来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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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改变天下的宿命,要么死在宿命的洪流前!”颠覆晚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颠覆晚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颠覆晚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