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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边郡箭手     颠覆晚金txt下载     颠覆晚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我们一定要建设一支骑兵(下)

    误会很快就被解除了,在经历了长达一个时辰令人印象深刻的审问之后,吉文胜被释放。几天后,何志也才知道这件事,意识到自己的判断也许有失误,一个年轻姑娘在骑兵中只不过训练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出现了严重的不良征兆,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刚好各方都有这个意愿,干脆把陈琰从骑兵中调了出来,依旧回医院当她的警卫员。

    哭出一双红眼泡的陈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虽然有些不舍,但她也不愿意在骑兵中再呆下去了,当初的骑兵梦已经化作飞灰,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医院,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赶紧睡一觉。

    其他新兵们带着复杂的眼光,送唯一的女学员离开,一眼下去实在不好受,陈琰赶紧逃开,跟着来接她的人回到了沂州,何志也亲自见了她,安慰她这次失败没什么关系。

    “还有很多的事可以做,我听说你在跟被买来的黎奴学越语,学外语好啊,我也想学外语。不是,你可以试着认真学一下,以后会用得着的。”

    神经大条的陈琰没有想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终于离开骑兵队伍之后,她安心的回到了医院,至于学越语嘛,有的是时间,不用太着急。宝镜,你帮我把床铺一下,冰鉴,给我打盆热水来,本姑娘要好好洗个澡。

    而其他骑兵还在进行着艰苦的训练,20天后进行了考核,大约有四分之三的人及格了,被重新选调入骑兵部队。

    骑兵的津贴和地位都远远高于步军,这让大家非常得意。不过他们现在也仅仅是被选上了骑兵而已,还要进行新兵训练,为期也不会短于一个月。

    通过选拔之后,学员们稍微庆祝一下,也打算折腾折腾他们的训练员——通过考核之后,双方也可以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了。

    但是,没有一名训练员出现在最后的联欢上,这让学员们感到奇怪。

    不过很快他们就得知了实情——蒙古人再一次过了沂山战线,战火又燃烧起来了。吉文胜他们整理好自己的行装,已经返回了骑兵部队。

    蒙古人在充分的休养之后恢复了体力,又开始使用他们擅长的大迂回战术,来去如风的蒙古骑兵挑动太平军出战,准备在敌军野战的时候一举歼灭。

    然而,高俊不会打这种无把握之战,尤其是面对战术变化多端的铁木真时。与之恰恰相反,太平军安排了周密的防守计划。从沂蒙山脉到泰山山脉,再向北到青州山海走廊之间,各条路口都已经被太平军牢牢堵死。

    大小关隘之间均有军兵把守。这里不少地方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攻破需要惨重代价。

    然而关隘只是次要的因素,人的创造力是无穷的,逼急了谁都有可能创造奇迹,只要蒙古人集中力量,发挥能力施出妙计,攻破一道关隘也不算什么难事。

    纵然高俊有千里金汤,但只要蒙古人攻破一座关隘,就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凭借蒙古人的机动优势和过人胆略,打进山东腹地也不算什么难事。

    所以说不能仅仅固守防线,这是将胜利拱手让与蒙古人,必须要主动出击。

    高俊没心思与敌军的主力骑兵相对抗,蒙古人战术变化多端,不是一个理想的对手,所以,出击战略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打伪军去。

    此时,郭宝玉和史天泽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他们速度跟不上蒙古人,因而还驻守在济州到沂州之间的广泛地区。最大的营地设置在沂州,约有一万人,而高俊的目标则是他们在济州的一处营地,人数也有8000人之多。

    刚刚回到骑兵部队的吉文胜立刻被叫去开会,全都进行动员,他们在动员会上才得知了骑兵都将会主导下一步的军事进攻任务。

    这次进攻是僧虔的草案发展而来的,基本方略是运用步兵压阵的同时,骑兵广泛大胆的采用冲击穿插战术,争取一举击溃河北军。

    一次性吃掉一万敌军,这在根据地战史上也没有先例。但是根据将领们并不担心,河北世侯军战斗力薄弱,几乎没有战斗意志可言,只要前期优势能够体现出来,敌军很快就会崩溃。

    参与这场出击战的是:潘正营全部十一个旗、高俊营三个旗、孙庭营张大春旗、冯达营贺万岁旗、唐太平旗。此外还有十个贴军旗、骑兵李铭都、僧虔都。

    总人数五千人左右。

    要对抗的敌军,情报显示是郭宝玉一部、史天泽一部、邸琮全军,共计八千余人。

    为了保障这次出击能够顺利进行,楼升费了很大的努力调运来足够的军器物资,温逢海等参谋人员也大费精力,重新调整了防线方案,保证在调动兵力时不会出现任何漏洞。

    参军们的表现不错,他们采用了模拟攻防法,尽可能的把调动时有可能出现的兵力空缺全部预料到了。经由他们修订的各部队调动集中方案仿佛是精美的穿针走线,确保整条防线上一直保持兵力,又能将五千人顺利的集中在济州附近。

    骑兵们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了,跟吉文胜一个帐篷的陈光谅一言不发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这个人本来也是个爱喝酒,爱开玩笑的豪爽人,但是上次负伤之后,在后方休整了一段时间,期间恰好遇上了察合台的突袭,回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不怎么爱说话了,但是眼睛变得凶狠凌厉了许多,总是不停的在打量周围。

    陈光谅心里憋着一肚子火,还要到战场上去发泄,骑兵们已经整理好了行装,在血红色的曙光中,整个营地逐渐苏醒过来,士兵们把辎重放在驮马的马车上,然后骑着战马出发了。他们每个人都有两匹好马可以选择,可以接连不断的长途奔袭。

    贴军们已经准备好了这几天的草料,正在一袋一袋的装上大车,他们会坐马车跟随着骑兵部队。一个骑兵都六十三人,一个骑兵贴军都一百人,却安排了一百三十三匹战马、五十匹驮马、二十头驴。以确保整支队伍持续作战的能力。

    正像骑兵们自己所说的那样:“不能打100个回合,何以谓马军!”

    “希律律!”战马长长的嘶鸣一声,骑手们纷纷跨上战马,背对着太阳出发了。初升的太阳在他们面前投射出长长的影子,他们就这样踩着不断变换的黑影向前进发。

    在营地边上,李铭却发现高俊来了,正当他惊讶的时候,却看到高俊在远远的打量着骑兵部队。

    “真是一群好小伙子。”

    “他们是优秀的骑兵。”

    “是啊。”高俊勒住缰绳:“我们一定要有强大的骑兵!”

第五章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上)

    高俊在沂州一带进行假动作,吸引了蒙古军队主力,随即潘正率领攻击部队分路向西北进发,对济州展开钳形攻势。

    初期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就像是事先预估的一样,四路大军分头出动,对济州城外的敌军形成了包夹之势,而此时敌军还没有预料到太平军的主动出击,依旧在城外扎下大营。

    直到太平军先锋已经逼近了30里外的时候,在营帐中的史天泽等人才探知消息。而此时太平军派出的最远的觇骑已经远远的可以眺望见河北军的帐篷了。

    计划执行到这一步,看样子太平军确实获得了很大优势,然而在先期情报上,太平军也有一个巨大失误。

    就在进入发起的六个时辰前,刘伯林刚刚率领五千河东子弟来到济州大营,他们原计划在这里休息一天之后继续向沂州进发。按照铁木真的计划,如果高俊在沂州确实有所动作,那么就找个机会咬死他,如果没有动作的话,就想个办法在沂州打开突破口。

    太平军对这个调动一无所知,所以他们的情报有巨大失误,敌军在济州的人数不是八千人,而是一万三千人之多。

    也正因为如此,史天泽刚一听说有太平军来犯,第一反应就是全军列阵迎击。

    “少将军切勿如此,我军人多,然敌军势锐,此时不可与之争锋。只能出动部分兵马,大部分人仍应谨守营盘以及城池,一旦前线有所不测,则全军固守。”刘伯林赶紧劝道。

    河北军相比于太平军而言缺乏士气和训练,野外对敌肯定不能取胜,只有留在帐篷以内才能保持队伍的基本完整。

    邸琮等人也同意这个方案,因而这个计划被迅速的敲定了,刘伯林亲自坐镇指挥,让各路世侯人马各自负责一段营寨,赶紧加固防御。

    整个济州大营顿时金鼓大作,人马纷纷,紧急布置对太平军的防御。

    至于派出去迎战的人,眼下已经成为隐性盟主的刘伯林当然不能推辞。出击3000人,刘伯林出1500,史天泽出1500。

    刘黑马和史天泽两个人少年气盛,决定带兵迎战。另一路世侯王玉为之压阵——王玉手下本来就只有一个赵州,实力严重不足,在之前的梁山之战中又将自己的兵力丢了个七七八八,眼下是一个只有盔甲和佩剑的将军。但他毕竟也是老于行伍,来监督这两个青年人不要轻举妄动再好不过。

    太平军的旗帜越靠越近,在营寨望楼上已经清晰可,敌军如林的旗帜。太平军行动速度很快,转瞬间就对营地展开了包夹之势,他们的步兵盔甲明亮,还携带着各类攻打营寨的武器,显然这次是有备而来,绝非误打误撞。

    事实上,他们还没有忘记太平军的全部,这次钳形攻势当中一共有四路人马,靠内的两路是直接奔着营寨来的,而还有两路人马已经深深的进入营寨后方,准备在敌军垮掉之后包抄后路。

    一声号响,辕门大开,河北世侯的人马也整齐而出。史天泽刘黑马两个少年将军各自手握兵器居于前列,史家和刘家的军马则分列其后,史家的旗帜是红色的,而刘家的旗帜是黄色,看上去阵营分明。

    “看啊,敌军左右两边旗帜不同,看来是分属两家的人马,咱们就从他们中间狠狠的打过去好了。”看到敌军出阵,郝思文对潘正请战。

    “不可如此,我想他们就是等着咱们这一手呢,一旦咱们从中进攻,很有可能遭遇他们的两面钳击。既然我们的四路大军也是从两面包夹而来,那么此时还从两面进攻,最好让他们自主的左右分开。”潘正指着对面的阵型:“他们多少也应该能估计到咱们的人数,却只派了三千人出战,很明显,这帮人不指望在野战中打败我军了,所以咱们与其考虑如何破阵,倒不如想想稍后如何破寨。”

    郝思文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清点攻打营寨的装备,以便之后立刻发动进攻。”

    “好,你快去吧。”潘正对旗手打了个手势,开始左右摇动旗帜,顿时队形变阵,太平军两只锐利的箭头分别从左右方向向敌军猛的打了出去。

    相当长一段时间以来,由于没有当过兵的人,也缺乏从小的训练,太平军一直没有充足的弓箭手,以至于出现了一句顺口溜:“刀枪是好汉,弓箭是笨蛋。”

    这次战斗也不例外,他们连一轮箭都没有放,直接开始了贴身肉搏。反倒是河北军从营寨各处稀稀拉拉的射了一些箭,其中不乏一些箭术高超、弓力强劲的人造成了杀伤,但大部分弓箭对于全副武装并且携带盾牌的太平军没有造成严重伤害。

    两个年轻气盛的小将不会被高俊轻易吓到,各自带领人马左右迎击,两军顿时厮杀成一片。

    论攻击力,太平军新兵在入伍之后,首先接受的训练就是长枪刺杀,每天清晨跑操之后,一个上午都在对着草垛上的红点练习千遍一律的动作。早就把刺杀的动作要领融化在了肌肉里,到了战场上也毫不出错。

    论防御力,尽管由于人员扩充,太平军的盔甲较以往而言确实略有不足,一直讨论要附加的前甲没能加上,但是躯干和四肢始终保护的比较好,比起对面那群河北世侯军来势强了许多。

    论听从命令的能力,太平军根据信号前进后退动作始终如一,所有的军事信号都经过长期的反复讨论,使用起来便捷有力,保证所有的人都能快速理解掌握,大信号、中信号、小信号挨个释放,每个人都能找对自己的位置。而河北军的鼓声已经淹没在了杀声之中。

    论起坚韧性来,太平军军粮保证一直比较充足,每逢战前都以羊酒犒劳军兵,而行军时又有快速军粮能量棒补充,而对面的河北军虽然一天三顿倒也不愁,可是比起太平军的营养水平而言,实在是差得太远。

    所以尽管两位小将军表现出了相当不错的勇气,甚至于潘正都对他们俩很是欣赏,但是河北军不出意料的完全失败了,王玉当机立断,下令各军赶紧撤回营寨之中,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此时郝思文已经点好了攻打营寨的器械,太平军丝毫没有停顿,直接冲到寨墙边,准备攻破敌军的营寨。

    然而河北军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尤其是其中有一段寨墙,太平军士兵惊讶的发现河北人没有拿刀枪,却拿着他们似乎见过的那种黄色的纸管。

    刚看到营寨边上喷出火焰,太平军士兵在火海中挣扎逃出的时候,潘正也对他的敌人能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第六章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下)

    河北世侯军的喷火枪是根据太平军的仿制的,在之前的战斗中,史天泽看到了太平军使用喷火枪的强大威力,好生羡慕。和石抹明安一样,他一眼都看出来了对方使用的这种武器的原理,并且决心加以仿制,用来装备自己的军队。

    所以在第二次增援部队抵达的时候,也带来了一批河北真定出场的喷火枪,喷火枪的原理不难,只要看过的人都可以理解,河北也并不缺乏能工巧匠,造出来的东西原理和太平军所使用的基本一致。

    然而河北人所使用的喷火枪火焰却要比太平军的小的多,这当然可以理解,直到徐光启的年代,中国人对火药的普遍理解还停留于阴阳相激生火的地步,所以严格按照1:1的比例添加硫磺和硝石。这种比例造成了火药氧化反应完全不足,火焰自然要小一些。

    即便是小一些,也足够让太平军畏惧了,攻打营寨一度陷入停顿但是久经考验的太平军并非易与之辈。他们开始转而使用四五米长的龙门大枪开始战斗,而对手的喷火枪只能打三米左右。巨型的长枪戳了过来,喷火枪手们纷纷被刺倒在地。

    在整个营寨正面的各处阵地上,双方都在激烈战斗,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潘正准备集中兵力,攻破一处要点,然后命令骑兵突破,就像战前所拟定的方案一样,大胆的穿插进攻,彻底瓦解敌军。

    骑兵已经开始缓缓地兜着圈子,做加速的准备了。

    “吉文胜,听说你艳福不浅啊!”在轰隆隆的马蹄声,骑兵们也许是想缓解一下紧张气氛,所以拿吉文胜开起了玩笑。

    “是啊是啊,老吉,你什么时候咚咚嚓呀!”马蹄声音很大,骑兵们只能扯着嗓子喊。

    吉文胜泛起一丝无奈的笑容:“这小姑娘平时看着挺机灵的,谁知道这么傻,连自己是不是怀孕都不知道。”

    “要说嘛,哪有女人当骑兵的道理。”

    “就是就是,女人怎么有马呢?”

    吉文胜哈哈一笑:“这小姑娘挺聪明的,要不是身体不行的话,说不定真能当骑兵,还能当骑兵军官。”

    这下子大家都笑起来。

    “吉文胜,你说什么胡话呢?这个女人能够驰骋风沙吗?”

    “她的底子还行,悟性也高,是个当军官的料,但是缺乏意志力,坚持不下来。”吉文胜还在跟其他人说笑。

    但是前面的黑色旗子突然放倒了,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立刻集中起注意力,准备冲锋。

    潘正已经集中重步兵开始进攻,并且迅速点燃了一段寨墙,用冲车将其冲破了。敌军细致绵长的防线上突然出现了一处缺口,正是需要骑兵突破的时候。

    在不到数百米的距离上,骑兵发动了一次冲锋,这次他们没有排成墙面或者扇形,而是以一字纵队的形式向缺口攻击。

    在营寨出现漏洞的时候,刘伯林也迅速调集各路人马前去堵住缺口,而骑兵与援军就在缺口后相遇了。

    “冲啊!”李铭一眼就看出了敌军的成色,将骨朵重新挂回腰间,转而抽出了马刀。

    马刀是太平军最新科技成果,就像吉文胜喊的那样,两斤,略带弧度,一面开刃,尖头劈刺,底宽上窄,重心靠近柄部,非常适合劈砍。

    李铭拿着马刀左右开弓,连续砍翻五个人,一下子冲乱了敌军,身后的骑兵们随即跟上,或用长长的马枪,或用骨朵,或用马刀,敌军队形顿时大乱,直接被骑兵冲垮了。

    太平军骑兵左右驰骋,所见者无不立即溃散,他们大胆的沿着敌军的缝隙之间穿插过去,绕到敌军后方,战场上所有的人都笼罩在背后被骑兵一枪来个透心凉的恐惧之中,纷纷放弃自己的位置逃跑。

    “快把敌军的骑兵堵住!”刘伯林赶紧下命令。

    除了少部分忠诚的精锐还敢冲上去之外,绝大部分人已经失去了战意,开始后退,士兵们毫无战心连连逃跑,太平军的步兵也随即踏破防线,攻了进来。

    河北是侯军当中有不少受过高俊恩惠的人,在此时干脆扯着嗓子喊:“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在这个时候,无论刘伯林怎么独木强支也没有用了,太平军的骑兵像是黑色的洪流一样,从不同方向渗透进来。

    骑兵如火,烧毁他所接触的一切,骑兵又如水,因势利导,分割包围,让敌军防不胜防。

    河北军的骑兵冲上来与之接战,不过片刻就逃之夭夭,太平军骑兵瞬间灌满了整个营地,刘伯林只能在中营苦苦支撑,掩护其他各路人马往济州城里逃。

    吉文胜和陈光谅两个人骑着快马一路飞奔,追杀敌军,无论是谁都在他们的马蹄下失魂落魄,两个人如闪电般前突。

    “前面的,赶快下马受降,还能免死!”两个人正在追击前面一个逃命的敌军将领,吉文胜扯开嗓子喊着,但是对方并不答话,只顾一个劲儿得逃跑。

    陈光谅和吉文胜不同,他已经很少去劝降,眼看着敌军不答话,他掏出骨朵来往前猛的一滞,打到那人的后心镜上,那人哎哟一声伏在马鞍上,速度一下子降了下来,眼看着逃跑不了了,赶紧抽出宝剑来回头与吉文胜交战不过一合就被打飞武器。

    吉文胜扭住此人,陈光谅从后面赶到,一把揪住他的头盔,手起刀落,将一颗头颅斩了下来。

    河北军疯狂地往济州城内涌,想要进城躲藏。而太平军从背后掩杀,很快也打到了城下。两军在城门一带交战,河北军死伤无数,也始终没能关上城门,太平军如潮一般涌了进来。

    眼看着大势已去,刘伯林长叹一声,也只能带着孙子赶紧逃跑。

    太平军收拢归队,这一战,斩杀敌军数千,俘获数千。

    “难怪感觉敌军首营寨的时候有些难打,原来敌军不止八千人,足足有一万三啊!”审问战俘的时候,潘正也忍不住一拍大腿:“这一涨骑兵立功了。”

    正在统计战果的时候,突然又起了一阵喧嚣之声,潘正远远一看,一群骑兵正用竹竿挑着一颗人头,还有人张罗着要赶紧写个条子挂上去。

    “那是怎么回事?”

    “是骑兵,经人辨认,砍下的是河北世侯邸琮的人头。”

    潘正赶紧过去查看,经俘虏辨认,这人头确实是邸琮的。

    “好啊,又消灭了一个对手。”潘正大喜:“杀死一个世侯,蒙古就少了一个狗腿子,缺了一州可用之兵,这功劳比杀几千人都大。”

第七章 关于暂时放弃沂州和保卫根据地的两个文件(上)

    刘伯林狂奔数十里之后,才派个信使去找铁木真,汇报目前的战况。使者一刻也不敢停歇,马不停蹄的直奔沂州一带,确实见到了铁木真的大营,却在门口见到了作战前就被派过来报信的信使。

    “怎么样?战况如何?”

    “咱们已经输了。”

    之前派来的那位信使似乎没有感到特别意外,只是微微垂下了头。

    “你这边是什么情况,蒙古人怎么没有出兵的意思?”

    “到现在我还没有见到蒙古人的头领呢,我一来就被拦到了帐外,蒙古人都在大帐里面,似乎是在商议大事,好像是草原上出事了。”

    “真‘哔——’的事儿多。”后面那个使者有些惊讶,虽然按理来说,蒙古人接到消息的时候,恐怕河北军已经战败了,就算他们跑的比谁都快,也不可能搞出什么大事情来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心生埋怨。“出了什么大事情了?他们一天都没有出来吗?”

    “我远远的看见成吉思皇帝了,他脸色挺不好看的,看样子真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你说,蒙古人会不会老家遭了难,要回老家去了?”

    两个人一下子沉默起来,信使大多都是主将的亲信,长期跟在主将身边,对于内外形势也有所了解,河北世侯很大程度上还是要依附蒙古人才能生存,一旦失去蒙古的武力,朝廷占有大义名分,民众对黑鞑又极为痛恨,上下一齐发力,保他们全部化为齑粉。

    “这帮黑鞑真的走了可怎么办?咱们能撑得下去吗?大金官家还不得剥了咱们的皮?”

    “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万一真出了这种事,咱们就去投靠大宋朝廷呗。”

    “啊,人家赵官家能接纳咱们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不久,大宋的淮南安抚使彭义斌还派使者来到咱家主将这里,想要跟咱家主将拉拉关系呢,万一蒙古人真走了,咱们就立刻改旗易帜效忠大宋,到时候朝廷大军北伐,咱们南北夹击,王官家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使者一听十分欢喜:“好,好,乱世有刀有枪就是草头王,咱们兄弟的福气还没走尽呢。”

    此时,在蒙古人的大帐内确实是一片肃杀之气,看得出来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争论。

    “我的大汗,博尔术那颜并没有真正的说服我。现在我们真正讨论的问题,并不是花剌子模人是不是真的产生了什么误会,而是我们应该采取什么行动,直言不讳的说,即便大汗对花剌子模人表示了友善,我们也应该知道,一个太阳不能照耀着两位世界征服者。无论花剌子模人劫杀我们的使团是出于误会还是打算挑衅,我们双方的关系都已经正式破裂了。”

    “让那些好战的言论从我的耳朵里驱逐,回到你的舌头里吧,我的速不台那颜。一只狼不可能同时追逐两只野兔,我们不可能同时与女真和花剌子模开战。”博尔术反击:“蒙古人没有这个力量,而花剌子模同样没有这个力量,据我所知,他们还在与巴格达的哈里发交战,而伊朗的阿塔卑们对他们的忠诚是有限度的。”

    “各位,我希望你们现在来听听我的设想,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是摩柯末苏丹,在我已经杀掉了全部蒙古使者之后,应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呢?毫无疑问,摩柯末苏丹知道蒙古人会大发雷霆。”

    “作为一个血统纯正的黄金家族的子孙,我认为最勇敢的做法是立刻召集他的军队,准备和死敌决战。当然,如果这个人并非是蒙古人,而是一个别的什么杂种的话,他会做什么决定我也说不准。”察合台洋洋得意的说,铁木真微微动了一下眼光,他顿时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大汗的极度不悦,吓得赶紧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我的察合台王爷,您说的简直是再正确不过了,虽然摩柯末不是什么蒙古子孙,但如果他还是个能够拉得开弓的男人的话,就应该调集他的军队,等待着我们的进攻。

    假如这个时候他们却发现,我们以为这只是个误会,并没有与他作战,那么他会怎么做?难道是十分感动的与我们重修和好吗?不会,他的军队已经动员,硬弓拉满而不放箭,就会毁伤弓弦,军队动员而不战斗,就会损伤士气。他会立刻把他已经动员好的军队向东进发,同时在他的皇宫里嘲笑蒙古人的自大与散漫。”

    速不台站在大帐中间,右手握拳,斩钉截铁的说:“无比尊贵的大汗,大蒙古国尊敬的那颜们,当我们聚集在大汗的帐篷里,探讨这个几个月前的情报时,花剌子模人已经开始武装他们的军队,准备与我们交战了,总动员就是战争!一个天上不可能有两个太阳,也克蒙古兀鲁斯也不可能与花剌子模并存。狼吃羊是不需要理由的,所以要争论的并不是花剌子模是否出于故意。应该讨论的问题是,谁是狼?是我们,征服了和林、乃蛮、林木中百姓、河西、中都、水达达以及高昌、巴沙拉兖的我们,还是那个不吃猪肉的摩柯末苏丹。”

    速不台的舌头中有一根霹雳棒,彻底击败了他的对手,铁木真做出了决定:“在明年春天之前回到草原,动员咱们的军队,与此同时,我也要派出使者去责问摩柯末苏丹,如果他确实诚心悔过,而且没有动员军队的话,那我们还可以继续保持和花剌子模的和平。”

    这次大会术赤、哲别和木华黎没有参加,而哈撒尔、别勒古台等人也还留在中都和草原,但是速不台的雄辩已经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即使之后这些人提出反对意见,也不大可能会影响铁木真的决心了。

    会议结束后,铁木真却把速不台单独留了下来。

    “我忠实可靠的速不台,你如何看待察合台今天在斡尔朵上的发言?”

    “王爷的发言是很有见地的,充满了蒙古人的血腥。”

    “血性?哼,自从最正直的者勒蔑死去之后,已经没有人对我说实话了,察合台这个忤逆的混账,居然恶毒的猜测他的父亲与兄长之间的关系。”铁木真好像要发怒的样子,但随即精神就委顿起来:“我是个失败的父亲,在家事上真是个糊涂的男人。在四个儿子当中我最喜欢拖雷,因为拖雷也喜欢我,从不畏惧我,而其他三个儿子见到我就像绵羊见到狼一样。”

    “大汗,四位王爷都是蒙古的功臣,他们的战场表现是全体蒙古人的典范。”

    “真是一群廉价的典范,如果蒙古人都像他们四个一样,那么我想也克蒙古兀鲁斯最多只能支撑七年零两个月,他们的眼中都是财富与地位,而忘却了蒙古人的仇恨。”铁木真仰天长叹:“我想要攻打花剌子模,理由其实非常简单,他们铸下大错,对蒙古人犯下罪行,而蒙古人生来就有仇必报。只要每个毡帐里出生的孩子都能不忘记这一点,我们大蒙古国就可以千秋万代,永生不息。”

第八章 关于暂时放弃沂州和保卫根据地的两个文件(下)

    “真正的蒙古人这辈子只做三件事:在草原上放牧牲畜,哺育蒙古后代,以及拿起马刀来为蒙古的祖先报仇。”铁木真喟然长叹:“我的一生都在努力的报仇雪恨,不至于使蒙古背上污名。仇恨的力量激励着我们不断进步,仇恨就是一切,一切为了仇恨。”

    铁木真向速不台灌输他那套仇恨主义哲学的时候,太平军已经连夜撤离了济州,迅速赶回了峄山一带。这是高俊在山东最重要的屯兵点之一,固若金汤,难以攻克。

    “你们可算是来了,听说了吗?邹县那边的孟家人想要投靠铁木真呢。”留守峄山的都是滕州的当地官员,他们纷纷向潘正报告,曲阜和邹县一直有异动,很明显,孔家和孟家又要当墙头草了。”

    “高郎君已经说过了,不要管这两个县的事,就让他们各自主持,好让全天下人看看这群圣人后裔是怎么作死的。”潘正轻松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现在先关心我们自己的问题,准备去安排庆功宴吧。”

    欢庆胜利的宴会很快就操办起来,潘正代表三人团和军事委员会颁发了大量的勋绶。尤其是奋勇杀敌,斩杀敌酋的两名骑兵,潘正还要让他们去见见高郎君。

    然而,大队人马向回撤的时候,还没走到大沫堌,就得到了消息:沂山前线战斗正酣,高郎君已经有计划放弃沂州,向后继续转移。

    潘正立刻命令主线部队到二线的莒县一带部署防守,而本人则骑着快马去沂山前线见高俊。

    抵达前线的时候,他也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沂山前线的营寨已经被摧毁了五成,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双方战死军兵的尸首,潘正老于行伍,仅仅看尸体的分布就知道目前来看战况不佳,蒙古人多路进攻,而太平军疲于应付,即便是有山地作为阻隔,也很难抵挡敌军的进攻,形势确实对我军极为不利。

    在沂山大营里,潘正见到了高俊,而后者现在精神很是憔悴,很明显前线的战况让他心思疲惫。

    “潘正,你还没看到更糟糕的地方呢,蒙古军兵两路迂回,在海州和滕州南部都有所突破,现在我们再坚守下去,就有可能像野狐岭一样被敌军分割包围在山地中,只能趁现在敌军合围未完之际大举后退。

    “是啊,也许不得不放弃沂山了。”潘正看着沙盘,祝东风带着材官队员们一个个标出敌军所在的位置,蒙古人正在不怀好意的打出镰刀收割的攻势。如果两天之内再不撤退的话,敌军就能切断沂山的补给线,并且轻松的分割包围太平军,野狐岭惨败的事实将在这里小规模地重现。

    “我们不能学独吉思忠他们,该撤退的时候还是要后撤的,既然撤退,就要大踏步的后撤,我们不求坚守在沂州和莒州之间的任何一座山头,直接退往蒙山、莒县一带。”

    然而当高俊升帐议事,提出这一点时,赵昉却提出了反对意见:“守国在德不在险,现在后撤,沂山附近的群众又要撤入山寨之中,这样的日子大家早就受够了,一旦有所不测,百姓们可能会转而支持蒙古人。”

    这个说法让大家有些惊讶。“百姓怎么可能抛弃我们,去支持残暴好杀的黑鞑子呢?”

    “可一旦撤退,那就不是百姓抛弃我们,而是咱们抛弃百姓了。”赵昉的意见非常明确:“自古国无信不立,如果我们选择撤退的话,就是自失百姓,百姓们自然要寻找另一个能够保护他们的人,蒙古人虽然残暴无德,但是武力正盛,一旦他们稍学中原礼仪,难免百姓归附以求脱戮。”

    在下面争论的时候,高俊也在沉思。赵昉所说的没错,根据地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蒙古人攻破,所造成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在教材里,我们总是批判某位外国顾问“御敌于国门之外”的错误战略,导致了人民军队面对强敌的巨大损失,进而造成了那场艰苦卓绝的战略转移。然而,没有说的是,在那次反围剿之前,就连那个人也不再支持内线作战了。

    那个人、外国顾问以及二十八个半都看到了同一个问题:内线作战虽然为人民军队带来了巨大的优势,但是敌军兵过如梳,所过之处无不残破,百姓们分到土地自然是好,但如果分到土地的代价是每年都要被光头兽军抢劫一遍,那么也许他们就要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了。

    针对这个问题,外国顾问选择了顽强死守,御敌于国门之外。然而,当时没有成功,高俊目前也不可能成功,铁木真已经四面张网,随时要将自己一把吃掉。

    而那个人的想法则是全面主动进攻,来一次换家流,直击光头的核心所在。

    但是,高俊哪里具备这样的条件?太平军没有强大的骑兵,一旦进攻河北,立刻就会遭遇蒙古优势骑兵的全方位堵截夹击,说是换家,倒不如说是送死。

    现阶段,为了胜利,必须忍痛放弃沂州周边,重新采取内线作战,在鲁南山区之间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军一二部,彻底打痛蒙古人,再加上之前粮食被焚的假象,促使蒙古人转为持久战。

    沂山前线必须被放弃。

    赵昉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并且声明没有人能够担当得起放弃沂州的责任,因为民怨沸腾已经达到了一个峰值。

    “既然我是三人团的首领,那么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高俊站起身来:”叫一位书手进来,我口述目前根据地遭遇到的恶劣军政状况,以及下一步的应对措施,我会告诉百姓们要放弃沂州前线,继续向后撤退,可能退到莒县,甚至可能退到密州,也许除去鲁中山脉之外,剩下的地方都可能被放弃。”

    “这样能行吗?咱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百姓们,倒不如闷头使劲干,打退了蒙古人,不就什么都好解释了吗?”潘正还是有些担心。

    “赵昉说的是有道理的,我们既然要后撤,就应该明明白白的告诉百姓们我们为什么撤,百姓们是讲道理的,这场抗蒙战争,没有百姓们的支持是根本打不赢的。”高俊要求找来的书手已经俯身进帐,高俊冷静的坐下来:“这文章就以我的名义发表。”

    十二月初九,《谕军民书》和《定山东战是书》两篇文章发布在了根据地的邸报上,与此同时,根据地机关也下达了内部文件,要求各地官员要向百姓宣讲根据地后撤的原因,组织本地居民迅速重新结寨。

    一年之内两度结寨,高俊是把自己施政山东五六年来的威信全部压上,与铁木真打这一仗。

第九章 山东的抗蒙根据地为什么能够存在(上)

    撤退是个很复杂的活计,太平军总部立刻又忙活起来,此前本来就有预案,按照现在的情况略加修改之后,一个完整的撤退计划被提了出来。

    各部分到后退,最终的目标是沂水、莒县、磨旗山一带,阻止蒙军的进一步进攻,并相机决定是反击还是继续后撤,与此同时要联络北线,让完颜合达留下足够兵力镇守益都之后,率领剩余人马退入鲁山和方山,并且镇守潍州,防止蒙军从北路实现突破。

    沐白和齐昭也应该率领人马,坚守泰安州各处,泰安是山东高昂的头,不丢掉这里,剩下的地方也都还有办法。

    刚刚从东海岛搬运过来的粮食全部从日照港再次装船,这次直接送到胶州湾内的胶西县。

    当地百姓知道太平军又要撤退之后,悲痛的心情是难以言表的,老人们抓住军兵的手,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将自己丢给蒙古人。

    高俊是偷偷出发的,尽管他已经在邸报上写了文章,并且在大会上要担负责任,但他也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场景。

    军兵们临走前在村庄和城镇都张贴了布告,告诉百姓们,太平军只是暂时离开沂山,敌军一定会受到严惩,太平军会打回来的。

    各地干部们依旧把百姓带到各处山寨里面,但这次他们可显得有些心气不足,一年之内两次入寨坚壁清野,无论多么坚强的百姓都抵不住。

    太平军的撤退是及时的,蒙古人的动作比高俊想象的还要快,他们哪怕再晚走半天,都要被铁木真镰刀的刀尖所直接割掉。

    猛力挥出一记勾拳,却打了一个空,铁木真又喜又忧,喜的是高俊放弃了沂山前线,他的实力又大大缩水了一步,看样子军力虚弱。但是,敌军集中在沂山前线固守的时候没能全歼其主力,让这群人又跑回了他们的内线根据地中,以后想要找到敌军主力并歼灭之,更是难上加难。

    尽管如此,蒙军还是迅速发动追击,沂蒙山的山路也挡不住天之骄子的铁蹄,他们分道搜寻正在撤退中的太平军,并且与之交战。

    太平军分路东撤,向泰安州、蒙山、莒县等方向移动,各路部队时不时的会遇到蒙古的追击人马,双方爆发激战,有不少太平军在撤退途中被敌军打败,甚至于人马溃散。

    铁木真从南线发动进攻的时候,也在注意探听北线的消息,然而遗憾的是,由于济南一带民变实在太多,蒙古人始终不能抽出兵力来对抗金军各部,而完颜合达也听从了高俊的命令,留下精锐部队坚守益都府,而本人率领主力退入鲁山、方山之中,蒙古人包围益都府就要牵扯很大一部分兵力,已经无力继续向前进攻。

    但是义军的处境也不好过,蒙古人多路绞杀。他们本来想向南挺进与太平军汇合,但是却在小清河一带连战连败,损失上千。安仁镇一战,数万义军被蒙古骑兵一战冲垮,损失巨大。

    无奈之下,赵永只能取消原定计划,与田匡商议之后,转而率军北上,准备突入到河北境内,与蒙古人再战一场。

    在德州,义军数路大军分道北上,与留守的蒙古军队展开激战,东路军、西路军先后被蒙军击溃,残兵败将满山遍野,只有田匡与赵永亲自指挥的中路军终于排除万难,击退了正面的蒙古军队,率军涌入观州一带,在河北继续坚持抗战。

    高俊率领主力人马刚刚到达莒县与何志也会和,就得知身后已经出现了蒙古骑兵,他们刚刚在沂南一带打垮了原本也要向这里靠拢的唐太平部。

    “从沂南县翻过一座山头就能到达莒县,这可怎么办?”部将们吃了一惊,赶紧派人去探查敌军的人数。

    “这是由察合台所带队的蒙古人,粗略数一下,前军就有近三千人之多,后面应该还有军马。”龚成亲自带人去探查,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结果,目前敌军还在对唐太平不穷追不舍,而唐太平大概害怕主力部队暴露,不敢往高俊这里靠拢,而是率军北逃。

    “唐太平真是好样的,咱们不能窝在这里当缩头乌龟。”郭延嗣等人急忙向高俊建议:“咱们立刻去与唐太平会合,共同坚守。”

    但是又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僧虔主张应该率军从背后截杀察合台,使敌军大乱。

    僧虔的意见同样招致了反对,目前高俊所带领的太平军主力部队也不过五六千人而已,也只有一个骑兵都。所谓从背后截杀察合台只是痴人说梦,如果让察合台反应过来,转头再对高俊发动袭击。太平军也束手无策,不能抵挡。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张惠略微思忖一下,才提出自己的方案。

    “诸位,你们说咱们内线作战的优势是什么?”

    “咱们熟悉这里的地形地貌,有当地百姓的支持,行军也可以很轻快。”

    “既然如此,我军应当预设战场,让察合台钻进来,而不是听说察合台在哪之后去追杀他们。”

    僧虔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说的也是,沂山当中打伏击的地方也不少,张指挥所说甚对。”

    高俊也对张惠所说的非常满意,点了点头,对诸将说:“张指挥所言深得我心,这一仗我们应当预设战场,步骑齐出反击察合台,给他一个猛虎回头,争取力挫蒙军。”

    讨论在不到一东的时间内就达成了一致意见,有关战役的设想迅速成型,而温逢海却仿佛想起了什么,赶紧向高俊进言:“原本营部里有一参军,正是沂州本地人,名叫施信,不知道高郎君可还记得?”

    “啊,你说他,我有印象,这人祖上是前宋的武举人,刚来军队的时候指天画地的,不过嘛……”高俊忍住笑意,显然是对此人印象很深。

    “施信确实喜欢夸夸其谈,平时好出风头,又不善于和上级相处。但并非毫无过人之处,他是沂州本地人,曾经设想过不少在沂州作战的计划,当时我们觉得这里不大可能再打仗了,所以并没有注意收集,如今看来,正是用此人的时候,可以让他讲明计划。”

    “嗯,你说的不错,不过他现在不在咱们营部了吧,我记得上次调整时,把他调到冯达营部去了。”

    “他还有些手稿没有带走,我们先找出来,据此制定初步计划,同时派人去冯达的营部找他!”

    “好,就先这样吧,大家要做好准备,咱们要在沂南打个伏击战!”

第十章 山东的抗蒙根据地为什么能够存在(下)

    高俊营部里派出了一个叫石莞的参军,骑着快马翻山越岭去寻找冯达的部队,此时冯达的人马也按照预定的撤退线路抵达了蒙山一带。石莞花了一晚上才赶到那里,然后禀明来意,却得知施大参军现在正在营部喂马。

    原来,施信来到冯达的营部之后,依旧指手画脚洋洋大论,这次是他自己发了昏,在传递命令的时候和冯达营的一位指挥吵了起来,甚至要临时解除对方的指挥权,自己上阵,结果被愤怒的冯达派去喂马一个月。

    石莞赶紧去马棚里找,施信还在慢悠悠的切着铡刀。

    “赶紧换套行装跟我走,高郎君要见你。”

    “不去,冯统制让我在这里喂马。”

    “别在这儿给我铡草了,赶紧换新装,这是命令。”

    施信慢悠悠的停下来:“就算是命令,也不能让我去送死啊,我这张嘴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发配来喂马,多说几句怕不是要被直接斩首了,我这张嘴还要留着吃饭,从此就不说话了。”

    “你再磨蹭,信不信连饭都吃不了了,赶紧跟我走。”

    石莞连拖带拽,这位施参军才“很不情愿”的被“强行”带到高俊这里,然而谱还是要接着摆的,他全然不顾里外忙成一团的样子,踱着小碎步来到高俊面前:

    “公何以战?”

    “我如何不能与铁木真相战?”

    “铁木真先败我军于泰安,复败我军于东海,三败我军于沂山。如今我军粮食皆尽,军心尽失,接连后退,丧勇失气,将复何战?”

    高俊听明白了,这施信要摆个谱。但是大敌当前,倒不妨给他这个面子,与他理论一番。

    “自古以强梁横抱而安居天下者,未之有也。天道在我,如何不能战?”

    “天意冥冥,何足征伐,此不足为道也。”高俊配合的好,施信也很上道。

    “鲁南山区沟壑纵横,我军内线作战,敌军劳师远征,强弱形势一变,胜败弹指挥间。”

    “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地利不足为事,铁木真有强勇之兵,区区沟壑能奈之何?”

    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高俊直接站了起来。

    “我们凭借什么和铁木真对抗,我们的力量从何而来?这是一个大问题。

    凭朝廷吗?当今世道,国家外战无能,唯有盘剥有方,百姓受苦,屡遭兵祸,社稷累卵,生灵倒悬,朝廷南迁开封,却依旧在争权夺利。守忠太子死后,首存于手续之间不相容,高琪与高汝砺弄权,高汝砺年事已高,却贪恋权柄不肯让位,以至于物议汹汹。安贞累世将门,但却鼠目寸光,力主征宋,以至于军马折损,更不能支。

    如今朝廷只有内斗的力量,却没有抵御外辱的能力,谁想要抵御,谁就要在内部斗争中吃大亏,我们已经可以预见到安贞快要玩完了,而其他正在前线抵抗的人也好不了多少,河北百姓正在受苦,朝廷却没有力量解救他们。

    只能凭借自己,河北百姓,乃至天下百姓都迫切的需要自我拯救,建立一个能领到大家抵御蒙古人的机关。但是这个机关想要维持,山东的根据地想要长久存在,则源于仁义。

    在外敌入侵,朝廷已经放弃大片江山的形势下,在敌占区中有若干个继续抵抗外敌的孤岛,古有刘琨祖逖,近来有苗道润靖安民等人,这需要依赖很多的条件,是这场战争的特殊性所决定的,是朝廷的无能和蒙古人的残暴所共同作用的,这也是历史给河北人民的机会,让我们能够自主自立的组建有能力领导人民抵抗外侮的政权。

    过去一段时间以来,由于敌我力量悬殊,我们实行了大踏步的后撤,好像是在战场上战败了,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天下百姓期盼和平,期盼赶跑侵略者的决心依旧没有改变,这才是我们无穷的力量源泉,所以,敌我形势并没有遭到根本性的逆转。

    最近数个月来,山东与河北各处敌占区的百姓都已经自发的开始了有组织的暴动抗争,令敌军首尾不能相顾,河北世侯当中也酝酿着疑惑和反叛的情绪,这都是形势正在好转的证明。

    事实证明,蒙古的那一套高压统治政策是不得人心的,他粗暴无能的管理方式是不能维持的。而这群人又缺少动力改革,要维持蒙古贵族的就有权益,这样的国家应该在一场侵略战争中被狠狠教训一顿。

    现如今,我们仅仅在河北的一小片土地上,朝廷不大关心我们的死活,而蒙古人对我们虎视眈眈,此时我们外无依靠,只能相信自己,相信根据地的人民,除去这个之外,我们没有别的力量源泉。而为了团结根据地人民,为了领导根据地人民,就必须施行仁义。

    所以,太平军上下、根据地机关上下都贯彻着同样的信念,坚决将仁作为自己的宗旨,并且团结全山东的人民为之战斗,自从我来到山东开始,从制止红袄军的破坏,消弭双方的仇恨,清退猛安谋克侵占人民的田地,所作所为无不依仁,为抗蒙积蓄力量。我们持之以恒的举动,终究会赢得人民的爱戴。

    我之前做过许多事,别人都说高俊你太蠢了,为什么不积极的壮大自己的力量,却软弱无比,贪图虚名,心慈手软呢?我高俊不是菩萨,也不积阴德。战争是无情的,但无情不等同于残忍,无情意味着必须隐藏个人的好恶,而以公道正义,以百姓心愿为准。

    我屡屡对彭义斌手下留情,又没有杀山东的猛安谋克,对朝廷也向来恭顺,也不与那些欺负我的官军发生直接冲突。因为仁义的力量远远胜于残忍,现如今,大多数人都以横暴为尊,想要凭借武力统治天下,然而却忽视了仁义是最绵长悠远强大的力量。

    古代有个寓言,叫做“愚公移山”。愚公下决心率领他的儿子们要用锄头挖去太行山和王屋山。智叟说是你们这样干未免太愚蠢了,你们父子数人要挖掉这样两座大山是完全不可能的。愚公回答说:我死了以后有我的儿子,儿子死了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这两座山虽然很高,却是不会再增高了,挖一点就会少一点,为什么挖不平呢?

    这件事感动了上帝,他就派了两个神仙下凡,把两座山背走了。现在蒙古人就像一座大山那样笼罩在河北人民头上,而我们要下定决心挖去这座大山,用的工具就是仁义,我们也会感动上帝的。这个上帝不是别人,就是全国百姓。

    我们太平军坚决保卫仁政,是仁义之师,受到百姓们的真诚拥护,是一定能胜利的!”

第十一章 纪念柳充国(上)

    施信很快就指出了计划中的几个漏洞,并依此调整了兵力调配,这场反击战打得非常顺利,唐太平接到命令后立刻翻过山头向东移动,而察合台在后面紧追不舍,很快就陷入了预定的伏击圈,太平军全军突然涌出,近距离反向冲击,把察合台的前军打得落花流水,人马损伤不计其数。

    过去一段时间的战斗中,太平军虽然屡屡遭遇失败,但也经常能够重创对手,蒙古人面对太平军丝毫没有心理优势,此时他们并非游刃有余的转移,而是惊慌失措的逃跑。

    胜利之后的太平军欢呼雀跃,开始清点战利品,这一战消灭察合台先锋一千余人,蒙汉各半,敌军惨败。将士们战情又高昂起来,主张趁胜追击,打垮这一路,然后发动全面反攻。

    “情况还未必这么好。”高俊摸摸胡须:“蒙古不可能只派这么一路,且看其他各面情形如何。”

    太平军在莒县就地休整了两天,令人悲痛的消息传来了,南线撤退作战遭遇了重大失败,刚刚上任的营统制柳充国阵亡。

    高俊十分吃惊,主将阵亡绝非小事,不知敌军是何等威力,竟然能直接冲垮太平军一个营。

    主力部队迅速重新转移,并且接收南面的败军,能回来的军士不足五成,从他们的嘴里,高俊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本来柳充国确实抵挡不住蒙古追兵,但是且战且走,凭借着山势尚能支撑。然而,在混乱中,一只乔装打扮的太平军军马偷偷靠近,然后突然发动袭击,柳充国在混战中阵亡,手下军兵也随之溃散,被敌军打得大败。

    “我军旗鼓号令都很特殊,如何能模仿的像!这支敌军是何等人?”高俊觉的情形并不那么简单,下令保卫典史赖隆就此展开调查。

    经过长达数日的长期走访,赖隆得出了一个令高俊有些难堪的结论,这支敌军恐怕并不是由河北世侯军或者蒙古军假扮的,而是由太平军投降的军兵组成。

    事实上,赖隆调查的结果已经非常贴近真相,尽管高俊设立了一系列职务,并采取措施保证军兵们的忠诚士气,但是战旗之下永远不缺少逃兵,迄今为止,在蒙古人手中掌握的太平军军兵以及曾在太平军中服役的人已经超过百人。在也古的建议下,蒙古人将缴获的太平军器拿出来武装他们,让他们扮作是太平军军兵,在战斗进行时出其不意的打击高俊。

    他们确实让高俊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柳充国的阵亡让高俊无比伤心。

    柳充国,南宋淮南东路泰州人,曾任扬州武锋军都统制之时,在真有男生当中,被高俊所感动,决心笑以驱驰,连带着武锋军全体将士追随高俊,在山东抗击蒙古。

    柳春国识大体、有城府,当初武锋军多达一万人,几近于高俊的全体人马数量,因而刚刚投诚之际,不少山东将士认为应该将武锋军彻底拆分,将领集中圈禁。但是柳充国对此始终不急不躁,也不出言辩解,只命令军兵遵守纪律,等待高俊处分。正是因为柳充国的淡定处理,才使得原本军心浮动的南军将士们能够心悦诚服。

    高俊按照选拔太平军的方式在武锋军中重新遴选军兵,落选之人军心浮动,也是柳充国逐一出言安抚,与南宋投降来的诸道将军们一起协助高俊,将之安置在山东淮北各处。黑鞑入寇以来,柳充国无役不冲锋在前,每战必有战功可报,大公无私,诸将宾服,如今此人战殁,高俊焉能不痛!

    向东继续撤退的途中,军兵们意志消沉,不过也有好消息,在莒县的人口和设备已经逐步的撤往密州,第一批先遣队已经到达,少年军们传回消息,在密州的安置点已经布置完毕,固若金汤,可以阻止蒙古人的突然袭击。

    鲁南山区地势险峻,到处都是悬崖山岗,行军道漫漫,预先会有斥候在山岗上面观望,并且树立旗帜,便于队伍行军。

    正在行走间,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哗,有人说,有个军兵没有看清路,居然径直往山崖下面走,一下子跌下去了。

    “现在情形如何?”高俊急忙问。

    “伤得倒也不算重,但是那人叫喊的不像个军兵。”前来报信的军兵撇撇嘴:“大男子汉,就算摔断了一两根骨头,也不用这么哭嚎连天的吧。”

    “有志气,但是对于受伤的同袍,咱们还是要关心一下。”高俊催动战马上前,那名军兵哭嚎着,但说的都是女真语,纳坦章微微凑上前来,说那人叫着要去死。

    这就有些奇怪了,高俊分开众人凑近来看,才一下子恍然大悟,正在挣扎狂喊的正是斥候队长温撒文殊奴。

    在宝盛寨的战斗中,文殊奴被蒙古军首领拜塔尔弄伤了眼睛,陈郎中那个不幸的预言实现了,文殊奴现在虽然又能看见东西了,但眼前似乎总蒙着一层薄薄的雾,视力比起常人尚且不如,更何况是当年那个纤毫毕现的文殊奴呢?

    也无怪乎如此了,他一定是由于视力恢复的不大好,因而有些看不清道路,居然笔直的走下山崖。身上折断的痛苦倒在其次,失去特长,内心里的煎熬才让人无法忍受。文殊奴痛苦的跪在地上:“我现在是个废物了,也该让高郎君把我的躯体还给我了吧,你们让我去死!”

    军兵们死死地拉住他,高俊赶忙上去摁住文殊奴的肩膀:“温撒队正,你不要激动,现在先坐到车上去。”

    文殊奴几乎把脸贴到高俊脸上,仔细眨了眨眼,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高郎君,真的是你?我,我……”

    “好啦,好啦,现在先别说这个,你现在依旧是斥候队正,还有自己的责任要负,这样寻死觅活的行为,可是要判你临阵脱逃的。”高俊像是长兄一般轻轻拍了拍文殊奴的后背:“眼睛总是有办法治好的,我看陈郎中那个老头子,手段也不一定高明,等咱们收复了济南城,我在给你找个好大夫来看。瞧瞧你,身板子也很壮实嘛,就算是眼睛不大好使,当个军兵也没问题。孙庭孙统制少了一只眼睛,照样是大将。”

    文殊奴好不容易恢复了冷静,然而再次开始行军的时候,高俊却有些绷不住自己的脸色了,他心里明镜一样清楚,文殊奴的眼睛十有八九是治不好了,自己的安抚也未必有用,军兵们连死带伤人数众多,心中都有愤愤不平之意。作为他们的领导者,高俊自己也觉得难辞其咎。

    在莒县东面,刚刚和潘正会合,高俊就语出惊人:“组织一场小反击,抢回柳统制的尸体。”

第十二章 纪念柳充国(下)

    大家都被这突然的要求吓了一跳,就算是打算抢回柳充国的遗体,也应该是接到情报之后立刻动身,现在又向东撤走了这么多,再返回,岂不还要走许多的路?

    此时再考虑反攻抢夺尸体,敌军早就站稳了脚跟,而且反攻的路途也更漫长。

    “但是结合山势来看,这正是我们的机会,拿地图来,你们看,在我们往南这条陉道上,所有的山坡都是向东的,并不利于敌军防守,如果我们从这条道上发动反攻,虽然路会更远一点,但事实上反攻就会更顺利。”

    潘正等人凑近地图一看,果然如此。

    “敌军也未必能想到我们会继续向东撤了一段路程之后再发动反攻,这样一定能够出其不意,各位做好准备,从南线发动反突击,一直到柳充国的战场上,将阵亡战友的遗体带回来!

    全体军官们都站了起来,准备接受命令。

    在南线追击的也古和窝阔台表现不错,已经打垮了柳充国那个营,并且还在沿途搜索追击,隐隐约约已经咬到了高俊的主力。

    高俊决定反击的时候,他们距离高俊的主力营地只剩下半天的路程了,这中间的通道是一道很长的峡谷,沂蒙山区道路艰险,蒙古人不辨途径,不敢轻易深入峡谷,害怕其中又有什么沟壑障碍,反而遭到敌军的埋伏,只能先派遣斥候觇骑去观察一番。

    对于高俊所指出的南面那条陉道,蒙古人也有所注意,但是这条路微微绕远,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但是太平军正是沿着这一条线发动了反攻,步兵们在山谷之间行进,两边的峭壁都与自己是同一个方向。假如有蒙古人在这里阻拦的话,太平军可以轻松的冲上高地,反倒是蒙古人面对悬崖无可奈何,这一带的地势实在是太有利于太平军反击了。

    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蒙古人没有在这条长长的陉道上布置一兵一卒,此时他们还集中在北面的那条通道上,等待侦查的结果,一旦形势正常,他们就将穿越峡谷追击高俊。

    在这次反击战中,高俊带兵发动反击,而潘正则留守出发点,堵住两条峡谷共同的终点。

    高俊等人有惊无险的穿越了整个峡谷,迅速占领有利要点之后在这里休息了一个时辰,吃完午饭之后,带兵继续前进。

    龚成传递来好消息,目前,窝阔台的军队还集中在北面那条峡谷的入口处,他们已经等到了骑兵的侦察结果,正在缓慢谨慎的进入峡谷,同时分到占领两边的高地。

    董敬带回来的消息不佳,在柳冲国牺牲的那片战场上,敌军大大增多了,主力是汉军,但其中也有不少蒙古骑兵。

    新的情报让太平军的反击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云,但是高俊还是下定决心继续前进,同时,派出更多的侦查队伍,了解四周的情况。

    在战前筹划的时候,也曾经设想过目标处敌军很多的情况,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必须发动进攻。

    太平军继续前进,很快就被敌军所发现,驻守的汉军还以为这是被打散的太平军队伍,立刻点齐兵马就要扑过来,直到靠近之后,看到连绵不断的黑色旗帜,才意识到形势与他们所想的大为不同,军心士气为之一滞,最靠前的几个方阵甚至开始后退。

    太平军不会放弃这个狠狠教训敌人的机会,高俊一声令下,顿时金鼓齐鸣,太平军步军呐喊着发动了第一轮进攻,分成四个方阵向前突击。

    四名指挥分别是罗大定、黄日纲、裴真、韩武平。

    太平军没有摆出往日里经常使用的楔形阵,反而在四个方阵上平均使用兵力,要求是全力一击,等距齐推,把敌军彻底推到下一个山头去。

    所以,刚刚交战,河北军就遭遇了太平军最有力的一记正面直拳,最前面几个方阵顿时分崩离析,反头一逃,倒是把后面的人马也给冲垮了一半。

    高俊终于放下心来,从容指挥的各个方阵从不同方向继续推进,努力覆盖当初柳充国的战场,与此同时,大量的贴军已经出动,开始收集阵亡军兵的名牌。

    两名广东将领在正面的推进是最快的,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外面披上盔甲。指挥军兵不断向前推进,枪尖追着逃跑的河北军的屁股跑。

    “北佬也不行嘛。”黄日纲哈哈大笑,此人身高不高,但是却长了一双铁臂膀,此时他按住阵脚,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瞄了个准,只听天空中流星一过,正在逃亡的河北军中,几个牙兵簇拥的一名敌将突然捂着胸口倒了下来。

    军兵们欢呼起来,继续发动冲击,沿途不断分兵占领各个山头。太平军牌推土机一直往前推了四五里,只听后面旗帜摇动,金鼓乱响,两军这才按住势头,就地防御,阻止敌军的反扑。

    天色渐暗的时候,裴真和韩武平在左右两侧又发动一次突击,这次将增援来的河北军又给压回了山头下面,并且四个方阵一起前突对敌军倒形成了反包围之势。

    败退的河北军叫苦不迭,三面山头上都是敌军的旗帜摇动,只要敌军往下那么一冲,那么全军覆灭在所难免。

    高俊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正当他打算下令的时候,却有一骑远远过来,早就有人接过,将潘正传来的信报与高俊。

    递来的是一片披膊巾,这可不是什么好意思,说明敌军在正面开始强攻,并且出现了事先没有侦察到的敌军人马。

    高俊估计了一下,很有可能是北线的铁木真主力顺着另一条山路逐渐迫近,潘正大概有些守不住山口了。

    山口丢了,也就截断了高俊的后路,此时此刻必须十万火急的赶回去,而且很有可能要继续撤退,高俊有些恨恨的打了个手势,命令各军回撤。

    经历了一天强行军和战斗,好不容易对敌军形成巨大优势,却要撤走,太平军顿时吃了一惊,但是也只能卷起旗帜,跟随主将撤回。

    打了胜仗,抢回战友的名牌,这让大家胆气顿生,但是肥肉到了嘴边却只能舔一口,还是让人沮丧。

    撤回到山口这边,果不其然,铁木真从北面山路上已经不断迫近,高俊和潘政等人立刻率军继续后撤。

    两天后,在已经靠近密州边境的地方,高俊和潘政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葬礼,高俊亲自主持,军兵们无声的看着架起的火堆燃烧起来。

    柳充国之死是整个半年来根据地面临的军事考验最重要的一个标志。这提醒高俊,他所面对的是一场你死我活,十分艰难的战争。

第十三章 在宽大机动中大量消灭敌人(上)

    起初,高俊打算利用密州边缘的山地地形打一场反击战,但是铁木真对地形十分重视,预先派出了大量侦查骑兵,挫败了高俊的布置。

    太平军不得不继续东撤,向密州方向退去,本来为了这场反击战,各部队都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并且进行了激烈的临战调动,但是却一敌未接就继续后撤,部队士气低落,人心涣散。

    铁木真当然利用这个时机大举追击,打败了太平军的后备部队,关键时刻,潘正预先布置在二线的那些曾经参与过袭击济州的军马起到了重要作用,尤其是李铭所率领的骑兵都及时出现在战场上,攻击铁木真的侧翼,逼退了敌军,终于将高俊所率领的上万残兵带入了密州境内。

    潘正本来就打算让那些立功的军兵和高俊见面,此时正是好机会。他向高俊说起此事,高俊当然欣然应允,派出一名公使去李铭的骑兵都,让那两个立了功的骑兵过来见一见。

    陈光谅和吉文胜在刚才的突击战中再次表现出英勇的气概,但是刚刚结束战斗,却有两个斜挎着黑皮带的不速之客找了过来,要求吉文胜跟他们走一趟,有关他的案子,还有一些后续调查要做。

    尽管已经证实了吉文胜和陈琰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但是档案还有一些不明之处,在紧急撤退中军法队又遗失了部分资料,因此希望吉文胜过去补充一下,来的人很客气,但是要求却很急切。

    这玩意儿要是记得不全,档案上就要留下污点。吉文胜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军法队的人走了,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高俊派来的那名公事就传来了命令,陈光谅无可奈何,只好一个人去见高俊。

    尽管积累了巨大的仇恨与怒气,但陈光谅看到高俊的时候还是显得小心拘谨,甚至有点害羞,而高俊则对这个年轻人大为赞赏,听陈光谅说起当初在村子里遭遇蒙古百户曲多扫荡的事情,高俊又一次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们会报仇的,会报仇的,新的骑兵马上就要就位了,你去当一名骑兵编正吧,要好好干。”

    吉文胜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的失去了提升为军官的机会,他很快就完成了当初那件案子的补充内容,回来的时候,知道自己错过什么机会时,也暗自忍不住叹息一声。

    “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他努力安慰自己,但是太平军现在连战连败,也看不出短期内有什么起色。

    在密州境内,高俊再次与铁木真交战,同样是在预设战场上,高高俊的迂回失败了,铁木真及时命令骑兵分散开多路冲击,再次击败了高俊。

    对于高俊来说,这是极为难堪痛苦的一天,因为根据地精华的人员物资现在都在密州,已经来不及后退去登州了。

    何志也不得不委托鲁家齐和太平军总判楼升一起重新列一份要紧的清单,将最重要最珍贵的物资和人员送往登州,而剩下的继续留守密州。

    密州的城墙并不高大,就算拼尽全力,高俊也不觉得能坚持15天以上,他不敢想象,一旦密州城破,里面的人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但是情形越来越差,甚至高俊已经不得不考虑放弃密州。

    楼升赶到密州的时候心情是极为沉重的,但是在当地留守的部队和少年们听完命令,却只是朝气蓬勃的干活,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前线的情形多么糟糕。

    只有李骁奇一个人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前线情形不妙,问了楼升许多问题,而剩下的人则是满腔热情的继续干活,他们对前线的了解都来自于邸报,而那上面没有什么过于糟糕的消息。

    “还是年轻好,这么容易就能相信胜利。”楼升年纪也不大,但是他却忍不住摇头苦笑。

    少年们确实是相信胜利的,也相信高郎君对他们的承诺,这些人干劲十足的将一切货物全部打包,甚至顾不得休息。

    夏启敲着盆儿,让所有的少年军都停下来赶紧吃饭,此时正是冬季晴朗的时候,少年军们整理着自己的靴子,挨个领取自己的大饼和汤。

    “你们知不知道中学生们退到哪里去了,听说他们马上就要去文登了。”一边吃着饭,一边有人聊了起来,少年们哄笑起来,挤眉弄眼的看着夏启:“夏书记,你的女朋友要去文登了,她会被别的中学生勾走的。”

    “女朋友”是高俊看望少年军时一不小心使用的词汇,马上就被大家学过去了。

    “喂,怎么了,在低着头想谁呢?”有人捅了蔡宁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掩饰:“没什么,没什么。”

    “我看呐,蔡宁心里面是有人了,他在江南的时候冒了险,却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公子落难,花园里小姐丫鬟相助,这故事大家都听过嘛!”

    少年们又爆发出一阵笑声,这让蔡宁更加毫发不爽的回想起彩儿,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江南过得怎么样,慕迪已经死了,戏班子也解散了,而她又会何去何从呢?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那枚小小的香囊还在,这让他觉得浑身暖暖的。

    和少年军们的欢声笑语相比,此时太平军内一片愁云惨淡。在大帐里,刚刚汇合的各路军马将领聚集在一起,一想到最近的形势,都忍不住唉声叹气。

    “我手下有一名指挥,名叫范有田——郎君,你应该认识他,他是路哲的同乡,也是八白石村的人——跟我发过牢骚,说军兵们都说郎君应该选择投降蒙古,这样的话,弟兄们就不用再死了,还可以调头去打跟咱们不对付的金军。”

    “这不可能,公旭,你记一下,要让军典们和战士们说,投降是不可能的,打到这个地步,蒙古人一定会搞报复性屠杀。”

    “郎君不要见怪,我得说句实话,郎君说的是对的,但是眼下不能让基层的军兵们信服。大家都是为了保卫亲人而战,可现在绝大部分军兵的家属并不在我们身后,而是在敌人的控制区内,为了保全家人,投降似乎也是个选择。”

    赵昉的话让整个大帐里安静下来,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潘正轻轻咳嗽一下,出了声:

    “各位说的未尝不对,但是我军难道真的已经没有再战的力量吗?士气确实没有过去那么高,可军兵们所做下的功业已经是古今罕有。大家可以去翻一翻史书,看看有没有一支军队能在咱们这么恶劣的条件下坚持作战,始终没有散掉。”

    “依我看,咱们还是继续向北撤退,准备和孙庭、沐白、完颜合达和纥石烈志他们会合,如果我们能集中优势兵力,也许能够在胶东反推蒙古人。”高俊说话的底气是有些不足的。

第十四章 在宽大机动中大量消灭敌人(下)

    从营帐里走出来的时候,李铭不乏担忧的对潘正说:“高郎君想要在胶东会合各路人马之后再进行决战,我看不大容易,胶东的地形要比鲁南山区平坦一些,蒙古骑兵可以自由驰骋,我们几支人马就算集结起来,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铁木真应该早有预料,不会让咱们轻易会合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前线军马缺乏斗志,大家只能一步一步的后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两个人都心怀担忧,各自去准备自己兵马的事去了。

    陈琰口中喃喃的抱怨着,不得不背起沉重的行囊向前迈步,整个医院都已经被搬空,无论是郎中还是绣工,或者是陈琰等护卫人员,人人都背着沉重的行囊,跟随大队人马继续向东北挺进。

    “冰鉴,这玩意用安南话怎么说?占话呢?”陈琰随便问着,何志也交代过她好好学越语,然而陈琰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偶尔一问而已,而并肩走在后面符冰鉴老老实实的告诉陈琰。

    “哈哈哈,你们占语可真像鸟语。”陈琰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而符冰鉴并不说话。

    在密州城外与敌军作战连续不利,高俊不得不忍痛一步步后撤,直到完全放弃密州,只留下部分人马在此地坚持防守,根据高俊的估计,他们应该抵抗不了15天。

    但是他们的防守可以牵制蒙古人,为高俊赢得了一个大踏步后退的机会,高俊迅速带领人马后撤,准备北上前往登州,与各路金军人马汇合。

    遗憾的是,铁木真也看出了高俊的小把戏,他根本没有全力攻打密州,反而立刻派出骑兵多路追击。

    得知铁木真的动作之后,高俊意识到麻烦逼近了,无论怎么调动军马,时间上都不大来得及,太平军都必须在密州与登州交界的地方与铁木真硬碰一场,之后援军才有可能及时赶到。

    抵达边界附近之后,陈琰他们就被命令就地休整,立刻重新布局医院,做好接收战伤人员的准备。

    太平军依山列阵,硬吃了铁木真的第一波进攻。在高俊的指挥下,太平军步兵步步为营,甚至一度打出了反攻的态势,太平军步兵向来是有实力的,这点铁木真也心服口服。

    但是蒙古骑兵迅速的向战场两翼机动,从多个方向上对高俊形成的压力,迫使后者逐渐后退。

    “注意,不要冲塔!”看着太平军在核心阵地上设置的营寨,也古大声提醒蒙古骑兵,不要贸然冲上去送死。

    在太平军的各种武器当中,蒙古人最为害怕的还是喷火枪。在山脚下,太平军贴军成群结队的拿着淡黄色的管子,不断的用强大的火力压制对手,仅仅是一个下午的作战,就用掉了近2000根喷火枪。

    修罗火少说也砸了二三十个,目前这两样的储备都已经大为不足,已经不到原来的六成。高俊在面临抉择,是一次性的把还剩余的储备全部打出去,争取压制敌人,还是留存起来为下一次大战做准备。

    而铁木真替高俊做了这个抉择,当得知有蒙古骑兵在东北方向出现的时候,高俊差点栽倒在营帐里。

    蒙古人再次出色的运用了他们的大迂回战术,从侧面袭击高俊的后方阵地。对于这一点,高俊事先防范过。但敌军的迂回范围和强度还是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之前布置的预备队并没能派上用场,只是白白浪费了兵力。

    目前只能把在后方的零散部队全部集中起来,组建为临时支队,在山口处抵挡蒙古骑兵的推进,为后方的各单位撤离战场争取宝贵时间。

    当陈琰接到命令,让她跟随其他各直属单位一起去山隘处阻挡蒙古骑兵的时候,她是斗志昂扬的,大马金刀的跨着剑就要上去。

    然而,在覆盖着白雪的山岗,看到远处一大片浮动的黑点时,陈琰才在内心里感到害怕。

    此时没有人可以帮助她,双方在战场上激烈搏杀,她遇到的每一个敌人都想要了她的命。这是切切实实的,而不是在训练场上。一想到这里,陈琰突然感到从神经深处传递来的一阵恶寒。

    这些直属部队在山岗上列阵,他们的背后是医院、工匠和教员队这些珍贵单位,目前这些人正在紧急拆卸设备,准备跟随高俊转移,而临时支队则是为他们争取时间的唯一方法。

    当负责指挥临时支队的人出现时,陈琰的心突然安定了不少,那人英姿飒爽,白马银枪,不是杨妙真还能是谁?

    杨妙真挺枪跃马,头一个向敌军发动了冲击,刚刚经历过大迂回的蒙古人也感到疲惫,显得难以招架,被杨妙珍接连杀了四五个人,血满盔甲,临时支队的人立刻一阵喝彩。

    但是蒙古人随即发动了攻势,直属队是临时拼凑的人马,在战斗中表现,远远不如一般的军兵,很快就接连后退。

    陈琰提着自己的长枪,感到了一阵恐慌,她此刻真想拔脚就跑,但是在她身后,主计运输都的一名队正还在大声嘶吼,命令士兵们排好队列,并且威胁要砍掉逃跑者的人头,陈琰非常清楚,这人不是在开玩笑。

    然而蒙古人长途奔袭,同样是人困马乏,在遭遇敌军的阻击之后减弱了自己的攻势,这是蒙古人的巨大失误。终究,临时支队还是支撑到了骑兵来援的一刻。当李铭的骑兵呼啸着越过临时支队的方阵时,陈琰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正当她还在这里休息的时候,只听后面纷纷攘攘的吵闹,正在清点伤亡,医院护卫队有个女孩子重伤。

    陈琰顿时一激灵,赶紧上去查看,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里面一个沉痛的男声:“你们是怎么搞的?你们是怎么搞的?就不应该让医院的女孩子来嘛!”

    陈琰推开众人扑了上去,受伤倒地的人是符冰鉴,她中了箭,已经生命垂危。

    “冰鉴!冰鉴!”陈琰扑了上去,此时她才算真正的体会到了战场的滋味。

    冰鉴在剧痛中已经濒临失神,口齿不清的喃喃自语,说的都是占话,陈琰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说什么?冰鉴你说什么?”

    她还在小声重复着,这时陈琰才感到后悔,应该好好学学占话的。符宝镜急急忙忙的包扎止血,但是没有任何作用,冰鉴的手逐渐垂了下来,她不断重复的话也终究停止了。

    当天下午,孙庭与纥石烈志两路来援接应高俊,太平军交替掩护,退入登州南部山区。

第十五章 在稳当可靠的基础上,争取一切可能的胜利(上)

    一座低矮的小山丘上,积雪已经被吹得很薄,不时间露出白色的衰草。

    士兵们排成很长的队列,他们的武器上血迹斑斑,还没有来得及擦拭,脸上的硝烟也尚未褪去,但是都站的笔直,排的很严整。

    在他们面前摆着几具尸体,都已经覆盖上了白布。骑兵们的神情都很严肃,个别人紧紧咬着牙,死死攥着手中的刀,为战友做最后的送行。

    预先选好的军兵们抬起了这几个人的遗体,李铭抽出马刀来,带着全体骑兵们发誓:“神明在天,我等起誓,一定要让敌人血债血偿!”

    葬礼结束后,李铭还要去处理骑兵的营地事务,但是陈光谅却走了上来,在前两天的战争中他脸上受了伤,现在还没有包扎,伤口开绽的有些恐怖,他死死拽住李铭的缰绳,站在马前对李铭说:“会驾,我是骑兵们的代表,要跟您说句话。”

    “好,你说吧。”李铭有些预感到他们要说什么了。

    “过去一段时间我们连连后退,再撤退的话,就连让我们的婆娘孩子掂着脚站着的一点土地都不存在了。可是我们听说,我们下一步还要接着撤退?”

    “是的,还要撤退。这是命令,是战略。”

    “我知道,现在敌强我弱嘛。但是我们有个建议,会驾,请您听我们说,我们大伙觉得用不着后撤,就在这里和他们打,就趁着他们来包抄的时候,跟他们打。”

    李铭的神情陡然变化了,但是陈光谅的脸却显得更加狰狞,由于说话太用力,又扯开了脸上的伤口,他却一点没有顾流下来的鲜血,那么死死地抓着缰绳:”就在这里,他们干我们,我们就干他们。”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陈光谅紧紧的抓着缰绳:“军使,我们没有抱怨,也知道高郎君的难处,但是我们觉得可以在这里打。现在我们就回去把马洗干净,然后把马刀擦亮,等着您的命令,就在这里,他们干我们,我们就干他们。”

    “李军使,高郎君的命令是,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要出发,掩护冯统制的步军营过河。敌人现在已经兵分三路,以一个大横面的方式向这里推进,他们要把我们一口吃掉。”在李铭身后,他的军典小声提醒他。

    李铭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出来:“让大家伙都去睡觉。”

    “你说什么?”

    “现在都去睡觉,具体的事情我去解释。”

    骑兵们很快收拾完了行装,各自躺在帐篷里闷头大睡起来,只留下几名哨兵担任警戒。而李铭则坐在自己的营帐里,要口述记录一些东西,但是张了半天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一个骑着马的参军进入了营地,值班人员赶紧迎了上来:“见过参军,你要找谁?”

    石莞皱着眉头打量着安静的营地:“你们都在干什么?”

    “大家都在休息,我们军使现在正在营帐里面办公,有什么事就容我去禀报吧。”

    石莞吃了一惊,从马上跳了下来:“你马上带我去见李军使。”

    李铭还正在口述他的信函时,帐篷的门帘就被挑了起来,石莞简直是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李军使,我记得就是在半个时辰之前,是由我亲自向您传达了一项命令,要求您的人马向西移动,去接应步兵营过河。”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

    “而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他们已经抵达河边,可是您的人却都在睡大觉。”

    李铭两只胳膊抱在胸前,趴在几案上,眼睛直直的看着石莞:“没错,这也是我亲自下达的命令,他们要为马上到来的战斗好好休息。”

    “没有什么马上就要到来的战斗,,您应该知道,现在冯达的步兵营没有面对太多的危险,您的骑兵是要预防不测,而不一定要参与战斗。”

    “不是掩护步兵营的战斗,我们决定不走了,就在这里和敌人干到底。”

    石莞吓坏了,他结结巴巴的又问了一遍,而李铭重复的内容没有丝毫变化。弄明白李铭的意思之后,石莞吓得语无伦次,说这样抗命是要遭到严惩的。

    “我不是正在写给高郎君的申请吗,我们已经有了新的方案,马上就要呈报给高郎军,您可以先回去,把这件事告诉郎君。”

    “我的老天爷呀,是我疯了还是李军使疯了?”石莞走出营帐的时候嘟嘟囔囔的,然而整个营地还是十分安静,大部分士兵都在呼呼大睡,这段时间他们可累坏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潘正骑着马赶到了这片营地,这次李铭已经写好了几行字,但还是苦恼于讲不清自己的道理。

    “高郎君去柳充国残余兵力的营地了,他刚刚委任张惠接手这支队伍。所以说现在你还有一次机会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骑兵留在这里?”

    李铭下令让所有的侍从和书手都出去,把要写的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潘统制,我认为现在我军已经到了反击的时机了。”

    潘正坐直了身:“李军使,首先我要承认,在我还是割草打杂的普通贴军时,你就已经是老于行伍的骑兵了。对于军队的一般性事务,你早就铭刻在心,要比我清楚得多。但是现在我们面对的是铁木真的八千骑兵以及上万的仆从军,您说现在是反击的时候,那么就要找到点根据出来,不然的话,我不能用脑袋为你担保。”

    “根据当然是有的,那就是我们的骑兵想要战斗,只要他们的士气不垮,骑兵就有能力在任何战场形态下发动进攻,而在撤退和掩护的过程中会损害这种宝贵的士气。”李铭也严肃的坐起身子:“我的骑兵们渴望战斗,可是将领们还在把他们往后拉,为什么让骑兵在不断的掩护中防守某一块地方,做无谓的牺牲,来掩护其余部队后撤,完全忽视了骑兵的特殊进攻方式。”

    “然后呢,你到底有什么把握去战胜铁木真?”

    “我们不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把握,应该在目前对我们还有利的形势下发动进攻作战,而不是由于惊慌失措和意气消沉继续无意义的损耗部队,必须马上转入反攻。”

    在帐篷外面的人都心惊胆战,李铭和潘正咆哮着向对方投掷霹雳和闪电,但是最后声音又变得微弱起来。

    “在必死之局中,也许只有出乎常理才有唯一的得胜机会,就当我被你说服了。”潘正轻轻地说:“准备马匹,咱们一块去见高郎君。”

第十六章 在稳当可靠的基础上,争取一切可能的胜利(下)

    两个人来到高俊这里时,高俊还在吃午饭。程辟一直关照着这段时间要让高郎君吃好一点,今天中午做的是炒豌豆,陶瓷的勺子叮叮当当的撞着盘子,高俊以一种全神贯注的姿态吃着午饭。

    “高郎君,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方案,你要不要听一下?”

    高俊放下了勺子,让斡脱他们先出去,片刻之后帐篷里就传出了咆哮声,这阵激烈的争论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然后高俊命令将何志也以及所有不用值班的军官全部叫过来。

    帐篷里的雷霆一直没有停息,程辟在外面心惊胆战的听着,过了一会儿,高俊又下令将各营的军官全部集中过来。

    争吵声时大时小,程辟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偷偷叫过来一个公使,吩咐他赶紧去做些好的。

    “所有的军官都来了,你去下个面条。”

    公使喏声而去,赶紧叫人过来帮把手下厨,而此时帐篷里的争论还没有停息。看着大锅里面咕嘟咕嘟的小银鱼,程辟心里莫名感到一种欣喜,也许郎君们已经下定决心就在这里和敌人大干一场了,一直在憋着气的军兵们就等着这一刻呢。

    面条刚刚煮好,卤子刚刚端出来,军官们就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来了,他们这一个会足足开了两个时辰,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杨妙真理了理头发,第一个看见了公使们正在准备的面条,有些欣喜的说出声来:“高郎君为我们准备了伙食啊。”

    程辟笑呵呵的让公使们赶紧给杨参军盛一碗,但是杨妙真摇摇头,连连摆手:“晚上吃这个会发胖的。”

    其他军官们也都笑呵呵的不接过碗:“都留给高郎君吧,我们现在就要回各自的队伍,准备点齐兵马了。”

    “这些就留给公使们吃吧。”高俊把装着豌豆的盘子给斡脱:“去帮我热热,大战在即,可不能吃坏了肚子。”

    军官们兴高采烈的返回各自的营地,带回来全新的好消息;高郎君已经修改了作战计划,决定就在这里和前来包抄的黑鞑们狠狠干一场。

    军兵们欢呼起来,立刻开始做临战准备。

    让高俊惊讶的是,他本来以为士气全无的军队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群情振奋,欢天喜地的去准备各自的武器,仿佛之前的败仗全都不存在一样。

    “赵昉,你说的对,我之前还不够了解军兵们都在想什么,虽然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些反馈制度,但是在决策的时候对此考虑太少,以后你还要经常提醒我一下。”

    “郎君,放心吧,这一仗咱们一定能让蒙古人伤筋动骨!”赵昉也很激动

    军兵们同样是这么想的,王则擦着自己的长刀和骨朵,而张导背回来几面新的盾牌,这个关西兵在上几次战斗中表现英勇,被调到王则这个都担任军佐了。

    其他几名军官们也都聚集过来,汇报了军兵们的备战状况,开始研究开战之后的动作。

    没什么说的,开战之后就是猛打猛冲,不需要考虑别的,这一仗是背水一战,就像军官们所说的,高郎君已经下定决心,置之死地而后生。

    蒙古人人数更多,他们的骑兵也占据优势,此时太平军连战连败,各项物资都很缺乏,地利上也不占据明显优势,除了保卫家乡的意志力之外,他们一无所有,那么就要把这一点发挥到极致。

    王则轻轻放下骨朵,但随即又拿起来紧抓在手里:“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回家后就要和王晚妹成亲。”

    “军使,你胡说什么呢,你再这么说下去,这盒饭是真免不了啊!”几名军官赶紧说:“一会儿赶紧到营部的帐篷里去,给毗沙门天王和勾陈大帝上一炷香,就说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几个人又笑了起来,张导也开始擦拭自己的武器:“饿说啊,讷要跟晚妹成亲,不怕讷大大相不中?”他也知道王则的父亲反对成亲的事情。

    “啊,什么?”王则一下子没听明白。

    “他说的是关西话。”

    这下子王则明白了,他又把骨朵重重地放下:“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大大。”

    与此同时,在骑兵的营帐里,新兵们全数报到,两个骑兵都全部扩张为骑兵旗,准备开始他们的第一场战斗。

    新骑兵们也都是由老资格的步兵组成的,并且已经接受了充足的骑兵训练,接受了考核,现在也都斗志昂扬,吉文胜在这里面认出了不少他的学员,挨个勉励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找到了李铭。

    “哦,你们也是新来的骑兵是吗?”

    “是的,指挥,可是我们没有被分到战马。”

    由于连续撤退,军马不足,所以新来的骑兵中大约有四分之一的人都没有分到战马,只能徒步作战。”

    “我想你们两条腿也能跑得动。”

    “指挥,我们接受了训练,也已经通过了考核,我们要当骑兵,我们要战马!”

    “可是我这没马,你们要战马的话得到对面,管铁木真要去。”李铭对为首的那名军兵说:“你们现在还在骑兵旗的编制内,我明天会让你们守卫营地,情况不好的话,就要靠你们来救弟兄们的命了,情况好的话,也许我们能给你们带回来几匹战马。”

    这些军兵们还带着一丝愤愤不平的神色,但是也无话可说了。

    此时此刻,另外几名经军典还聚集在一个帐篷里面,他们的面前是很多揉废了的稿纸。

    “好了好了,不要再揉了,要珍惜纸张,我看就用这个作为定稿吧。”夏叔邗已经打了个哈欠,过一会儿他还要去巡视军兵们的备战状况,观察他们的精神状态,不能在写军歌上再花费时间了。

    “夏军典,恕我直言,这是一首歪诗。”另一名军典不客气的评价。

    “是的,这确实是一首歪诗。”夏叔邗无不苦恼,但是却偏过头:“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明天就要开战了,可是军兵们还没有歌可以唱,现在就把这个稿子送去,让刘德赶紧谱曲。”

    “我倒是有一首歌,就是有点悲,害怕明天唱起来气氛不好。”另一名军典突然说。

    “你说的是不是那首歌?就是……”一名军典微微哼上两句,那人立刻点点头:“对,现在不少军兵都在唱这个。”

    “《沂州讨伐歌》,确实太悲了。”夏叔邗点点头,但随即还是主张:“但我觉得这个很好,会激发军兵们的情绪,我们还是请高郎君裁度吧。”

第十七章 做好密州之战的准备工作(上)

    听完沂州讨伐歌,高俊忍不住流泪了,这首歌唱的是蒙古人占领沂州之后大肆杀掠,当地百姓的惨状。

    “明天唱这首歌,会不会影响大家的士气?”郭延嗣等人有些担心,但是赵昉却极力支持:“正所谓哀兵必胜,蒙古人既然已经犯下滔天血债,那就把它们都唱出来,我军凭着一股复仇怨气,定然可以冲垮敌军!”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命令很快被发到军乐队的刘德那里,明天军乐队就要带领军兵们唱这首歌。

    处理完这件事,高俊又接到了一个请求,随军的僧人法机希望能够为契丹公主增添几名护卫,他的那三名契丹骑手全都被打伤了。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动的手?”

    没有人回答,高俊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就亲自赶往医院去看那三个契丹旗手,三个人的名字很有意思,分别叫耶律质山、耶律质海、耶律质林,原来是兄弟三人。

    一番支支吾吾之后,还是最小的质林道出了实情:原本耶律齐是跟着太平军一起撤退的,在寒冷的冬天一路败退,士兵们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而契丹人们对此似乎没有太多考虑。由于车上的热水不足,害怕公主冻着,所以车夫向身旁经过的军兵们讨要热水。

    车夫不会说汉话,嘀咕了几句契丹语之后,那军兵就发怒了,大喊的来抓间谍。在那种饥寒交迫仓皇撤退的情况下,人们很难保持理智,他们发疯一样冲上来把车夫打倒在地,几拳就要了他的命,然后就要往车里面冲,三名骑手奋力抵挡,也都受了不少伤,那个法机和尚背着公主从车上跳下来逃走,幸运的没出大事,只是小腿上中了一箭。

    随即,有骑马的军官赶过来,制止了军兵的骚动。

    这样的情景也很容易理解,就在前不久,几名军兵也打伤了一位年过四十的老母亲,那个女人也是来寻找他儿子的,在队伍里转悠来转悠去,反复的问人骑兵在哪里,同样是被在撤退中不能保持理智的军兵所殴伤,所幸并无大碍。只不过医院的绣工们至今也不敢告诉她,她的儿子也受了重伤,右腿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之后,高俊松了一口气。安慰了这几名契丹骑手几句,回去准备让军官们注意调整军兵的情绪,防止大家压力过大,再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

    至于契丹公主,高俊还觉得有些惭愧,自己撤退的实在是太过匆忙,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耶律齐这档子事,这段时间耶律齐和她的侍从们一定过得很糟糕。给

    在中军营帐附近的一座小帐篷里,耶律齐已经完全失去了郡主的神采,歪着头斜躺在一处干草上。她想睡觉,但是却有些怕冷。

    “请公主用茶。”法机稳稳的端着一盂茶走了进来,那茶还冒着一丝热气,耶律齐有些惊喜的坐起身来,用手接过,滚热的茶一下子让她感觉温暖无比。

    “真是好茶,这是从哪儿来的?”

    “这并不是什么好茶,公主这段时间受了太多的苦,因而知晓了世间万物的珍贵。”法机盘腿胡坐在耶律齐对面:“我来为公主分茶。”

    耶律齐微微笑了,用手扶起散在额前的头发:“法机师傅,这段时间多亏有你照顾。”

    “公主们的侍从才是出了大力的人。”

    “是啊,是啊。”耶律齐抬起头,小巧的嘴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些天来,我才对饥饿、冻绥、死亡有了亲身体会,若非如此,我这辈子都处于蒙昧之中。我等凡夫俗子的心智不比佛祖,佛祖在菩提树下夜观七星便能悟道,而像耶律齐这等蒙昧之心,必须要下狠药才能略微通慧一点,受此饥寒苦楚,我却觉得心境清明了许多。”

    耶律齐微微笑了起来,低下头来看着法机:“法机师傅,你可曾有这种感觉吗?”

    “我?我……哦,有。”法机突然脸色一红,低下头来继续分茶。

    “法机师傅,说实话,到现在我一点也不气恼那些想要杀我的人,反而却觉得他们做得对。受到了敌人如此的凌辱,处于如此悲惨的境地,依旧有拼死抵抗的决心,法机师傅,你说可不可笑,当你们还有半个山东的时候,我对你们嗤之以鼻,现在高俊只剩下几州之地,我却对他钦佩之至。你说的太平军那些可贵的东西,现如今我真的体会到了。高郎君是了不起的人,太平军是了不起的军队,法机师傅,你,你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法机低下头来,不敢答话。

    而此时,高俊已经有了考虑。

    孙庭这次将天胜寨的留守兵马带来会合,也带来了原本关押在天胜寨的俘虏,包括董俊等人,高俊已经有打算将这些人全部释放。

    “释放俘虏,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消耗,减轻了俘虏作乱的风险,也解放了用来看守俘虏的兵力,与此同时,又可以显示我军的宽仁大度,还能示弱于敌,迷惑铁木真。”

    这一决定受到了上下的一致赞同,这次被释放的俘虏都是河北汉人,以董俊为首,高俊宽宏大量的宣布不用斩去他们的手指,直接将他们放走。

    董俊等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喜过望,原本他们一度以为,处于困境的太平军甚至会杀掉他们泄愤,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宽厚的命令,这让全体俘虏都对高俊此人有所感触。

    “此番回去,如若皇帝许我复职的话,我一定会向官家尽力保举高郎君您,只要您弃暗投明,改旗易帜,定不失封侯之位。”董俊感激涕零的说了这番话。高俊心底倒是暗自好笑,要说起争取荣华富贵,自己手上这一万多人,怕是比董俊说一万句话都管用。

    至于耶律齐郡主,高俊也打算将她一并放走,当做是自己宽宏的证明,也可以笼络一下契丹人。

    可是当耶律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但没有能够回去的欣喜,反而却感到一种怅然若失。

    夜晚,应该是准备行装的时候,法机和尚看上去也有些闷闷不乐,正在敲着木鱼诵经,耶律齐取了一个蒲团,坐在他的对面,过了良久,突然张口问道:“法机师傅,我倒是不想回去了,你觉得如何?”

    法机万万没有想到耶律齐居然这么说,愣了片刻,突然明白了这句问话中的深意,手中的木槌铛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第十八章 做好密州之战的准备工作(下)

    深夜,大帐的灯依旧亮着,这次聚在这里开会的人只有三个,高俊、何志也和潘正作为三人团,在这里的探讨将决定太平军与根据地的命运。

    “登州那边,王浍先生派奉尘来送信了——志也,你应该见过的,就是在登州献我一柄宝剑的那个小道童奉尘。王浍先生和我们想的一样,他说现在登州城内人心惶惶,过去一年内,登州连续遭遇两次兵祸,已经人心不安。”

    “现在看来,明天的决战就是生死之战,一定要全力以赴。”

    “志也,你先别着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会你就收拾收拾,今天晚上出发赶往登州,和王浍会合,在那里收集兵马,明天我们要是遭遇了不幸,那你就要全盘担起担子来,到海上去,去辽东也好,去别的什么地方也罢,蒙古人不可能永远把主力放在山东,等他们一走,你就回来,号召咱们的旧部,再与敌军作战。”

    何志也也点点头,高俊考虑了一下,才说出最后的话:“本来我也想说些宽慰的话,可是山东的情景大家都看到了,沂州讨伐歌大家也都听过。这血海深仇不报,我等誓不为人。所以,哪怕是我兵败身亡,志也,你们也不要投降,诈降也不行,到海上去躲一阵,回来就接着干,咱们就算是死,死外边,掉进东海里喂鱼,也绝不做蒙古的奴才!”

    三个人一起站起来,把手搭在一起发誓:“宁死不降,誓灭蒙鞑!”

    此时,铁木真也在做战前准备,侦察骑兵告诉他,原本以为已经继续逃亡的太平军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做大战的准备。

    “他们这么快就回复了信心吗?”这让铁木真都感觉惊诧,同时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蒙古骑兵这段时间自己的确也很疲惫了,如果不是连续的胜利,他们早就该彻底垮了。

    蒙古人也升帐议事,对于高俊突然又转身准备反攻,大部分将领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特别怀疑,毕竟敌军已经山穷水尽,想要做困兽一搏也可以理解。

    “明天我们依旧按照原来的想法,把我们的军队分成三翼,与敌军急战,他们的士气已经非常低落,我们只要往前一冲,他们就会彻底垮掉。”察合台是这么认为的,大部分蒙古将领也与之附和。

    拖雷略微有些担心:“说实话,我有些害怕他们的喷火枪,如果他们突然有了很多这种东西,确实就有了返身作战的本钱。”

    “那么,王爷,你是怎么考虑的呢?”忽必来询问。

    “要对骑兵作新的布置,使他们保持与敌军的距离,采用新的战术来阻止他们被敌军的喷火枪所损害。关于这一点,我和那可儿商量过很多。”拖雷胸有成竹的说:“蒙古人素来以骑马射箭为能,那么就应该充分发挥这个长处。并且我希望能够挑选真正的好弓手下马作战,与骑兵共同发动进攻,来压制对方的喷火枪手。”

    新的战术在一阵讨论后得到了通过,也古对此很高兴,他也和拖雷商量过这件事情,并且得到的结论是一致的。

    就在商议的时候,帐外又响起了马蹄声,一名信使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帐内有这么多人,顿时面露难色。

    “奴才,你就在这里说吧。”

    “无比尊贵,受长生天所眷顾的成吉思汗陛下,我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悖逆狂妄的武仙杀死了真定万户史天倪,反叛了大蒙古国,他似乎重新接受了女真皇帝的册封,要与我们为敌,此时他的兵马已经开始向东向北进攻了。”

    帐篷里顿时一阵唏嘘之声,坐在靠后位置的一名小将站了起来,满面怒容的冲上去揪住此人的衣领:“你胡说什么?我哥哥他怎么了?”

    这员小将是汉人打扮,使者一下子明白了,小声的说:”史天倪万户没有准备,被武仙在酒宴上杀死,他的妻子也未能幸免于难,所幸的是,万户的几个孩子被他们的爷爷带到中都去了,现在都安然无恙,我想此时此刻他们也已经接到消息了。”

    史天泽泪流满面,还在问话,铁木真叫他稍安勿躁,安慰了他几句之后,派两个能干的人带他回去休息。

    “武仙,这个武仙,我让他担任真定的副万户,成为史天倪的副手,但他还不满足。当初他投降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他从山崖上扔下去!”。铁木真的神色并不好看,大帐里的人也都面色不豫。

    过去一段时间,在山东的征战不顺,铁木真调用了不少河北兵马,使得河北地区的蒙古力量空虚,各路义军也开始重新活跃起来。但是由于高大的坚城大多掌握在蒙古人手里,倒也不必过于担心。

    但是真定府一破,则河北的天元就被金朝人重新拿回了手里,这里向南可以攻打富饶的漳河流域,向北可以与涿州的靖安民,信安的张甫会合,共图中都。

    使者是明安派来的,最近一段时间,明安已经离开了燕京,只留下长子咸得不在那里镇守,而他本人则率领的第四波蒙古骑兵,在河北平原上围剿敌军。

    现在的形势对于蒙古人来说已经非常清晰了,必须尽快赶回河北去弹压各方的骚动。明天这一仗只能胜利,然后横扫千军,彻底捣毁高俊的巢穴。而万一失败,那么也无法再花费精力再去考虑高俊的问题了,河北更重要。

    一个低眉顺眼的年轻人被也古带了进来,这人长着一张宽宽的方脸,忠厚中似乎还带着点傻气。

    “这就是新组建的安鲁军的千户于前生,原本是高俊的队正。”也古为铁木真介绍,安鲁军就是也古搜罗太平军中的俘虏叛徒,组建的模拟太平军。

    铁木真有些惊奇的打量这人两眼,这人看上去确实十分憨厚,谁也想不到他居然是太平军中最大的叛徒。

    “我听说你的战功了,你们杀掉了太平军的一个统制,这很好,我升你为统制。”铁木真出言勉励此人。

    虽然并不懂蒙古官制,但是既然说是升迁,并且是铁木真亲自下的命令,于前生哪还有话可说,赶紧拜倒在地连连谢恩。而在旁边的也古也在琢磨,不知道统制和千户哪一个更高。

    对于投降的官员,往往原本担任何职,现如今仍旧居何职。蒙古不过是95个千户,4个万户而已,但是手下降军的万户何止几十人。不过论起管辖的兵力,金朝万户未必比得上一个蒙古百户,再加上其他各种各样的官员制度,蒙古初期的官制是完全不能看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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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晚金介绍:
公元1211年,这是还沉浸在四方战功自我麻醉中的金朝大安三年;
是尚在舔舐开禧北伐惨败伤口的南宋嘉定四年;
是已经沦为了蒙古附庸的西夏皇建二年;
是在一片古佛青灯中昏昏然的大理天开七年;
是陷入战争泥沼里的西辽天禧三十四年;
是四分五裂的吐蕃第四个绕迥的火兔年;
是笼罩着武人政治阴云的高丽康宗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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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年最重要的是蒙古太祖六年!宿命啊,很快,那个人的皮鞭将会拷打整个世界,鲜血注定要浸透欧亚大陆。然而,不屈的怨灵将两个年轻人送来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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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改变天下的宿命,要么死在宿命的洪流前!”颠覆晚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颠覆晚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颠覆晚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