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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边郡箭手     颠覆晚金txt下载     颠覆晚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一堆苍烟收不起(下)

    “把吊桥放下!”丛方印中气十足的下达命令,前不久他奇袭济南立下大功,但是却推辞了一切封赏,表示要在这里大干一场,两场功劳并做一起算。

    高俊也知道他的小心思,军使受到提拔,无非也就是进入营部,可能要花个两三年的时间去学习成长,再回到前线领军打仗就遥遥无期了,倒不如,趁现在再得一场战功,一次升两级,当一个旗指挥,还能继续带兵打仗。

    这次由他守卫离说垒最近的里垒,刚刚进入的军兵是第一营的,冯达率军退入这里,准备再找机会解救被围困的堡垒。

    第三天的战斗就是前两天的翻版,只不过木华黎和他的手下们打得越来越游刃有余,骑兵快速的包围分割敌军的步兵队形,然后发动冲锋把他们击垮赶走。

    蒙古人的纯熟战术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们动作娴熟的左右包抄,又是冲击又是骚扰,让太平军步兵无所适从,经常是在晕头转向的时候,发现队形已经散乱,只能匆匆撤退。

    来无影去无踪的蒙古骑兵全力奔跑,可谓神出鬼没,经常从太平军将领意想不到的方向出现,步兵们防不胜防。如果不是有七座堡垒支撑的话,高俊的人马早就垮了。

    太阳已经高照,远处又听到了一阵锣鼓之声,这是命令冯达立刻率军出击,去接应被敌军击败的讹留山律。

    李铭也从另一个方向加入了救援的队伍,并且在正面上击败了上百名蒙古骑兵,将讹留山律的人马拯救出来,射入了相对靠北的丰垒。

    中午的时候,丛方印远远的看见一名公使奔驰而来,但是动作似乎有些不对劲,略微靠近些,他才发现那人背后插着一支羽箭,早已失血晕倒了,是马儿自己在跑。

    “让三个弟兄过去帮忙救人,剩下的人在城头警戒,见敌敲小。”

    三名军兵没有穿戴盔甲就匆匆跑了出去,两个人把那名公使扶了下来,并且现场做了点简单处理,然后把他放在马背上,牵着马往回赶,当他们抵达城堡的时候,望楼上的军兵也远远望到了敌军追击的队伍,十几名蒙古骑兵杀气腾腾的往这边赶,他们立刻遵照命令敲起小钟。

    “弓箭手做准备。”丛方印下了命令:“城门下出一盾一枪,别急着关城门,搞他一下子。”

    十几名骑兵冲到了堡垒下,但是看到上面守卫森严,也都不敢硬闯。

    “他们不会进来的,起吊桥,送锥。”

    所谓的送锥,指的是弓箭手射一轮锥头箭,这些士兵们立刻从箭囊里掏出相应的箭来,只一轮就将这十几名骑兵赶走了。

    那名公使似乎是来传递什么消息的,但是已经晕倒,口不能言,军医已经来看过,说情况还不算太糟,把伤口包扎紧,然后调养一下,今天晚上大概就能苏醒。

    下午的时候,楼升进入了堡垒,趁着中午时两军的焦点集中在北面,楼升在背后偷鸡,打垮了刘世英,杀敌数百,这也是今天太平军所取得的最大胜利,但是随后各路蒙军就一同转头,楼升赶紧调头跑到里垒这里,蒙军数千名骑兵在堡垒外奔驰,情景倒也真是吓人。

    然而就在下午的时候,包围堡垒的蒙军骑兵越来越少,其他方向的太平军又开始积极活动,迫使蒙古人再度把方向转到东面和北面。

    就在这时,远处又听到了信号声,丛方印觉得有些奇怪,这组合以前没有听过,但是楼升已经率领全军做好准备,在一阵阵必胜的呐喊声中,该营直接冲了出去,打垮了在营垒外面的敌军,顺利突围。

    剩余的伪军骂骂咧咧的重新组织了包围,但是却对进攻堡垒缺乏信心,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也撤走了,堡垒外面再次没有一兵一卒。

    丛方印不知道的事,此时北面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蒙军集中了四五千兵力,在一连串的运动当中牢牢的咬住了冯达,迫使其它各路太平军一起来解围,形成了事实上的决战。

    昨天夜晚,木华黎在审问中得知敌军总兵力不足一万,顿时感觉到了深深的耻辱,今天他只留下了两千多兵力继续包围说垒,用投石机进攻北侧城墙,转而集中了骑兵及其他还能机动的部队在东面进行连续机动,终于迫使高俊和他进行主力对决。

    双方的兵力是,蒙军骑兵3000余人以及伪军2000余人,在外围还有上千蒙军骑兵以及近万名伪军。

    而高俊能派出的人马仅仅是3700余人,战场的前线指挥官是冯达。

    激战持续到傍晚,李铭率领的太平军骑兵再次加入战场,终于得以掩护残军撤退,在今天的决战中,蒙古方面阵亡了至少800人,而太平军伤亡超过1300人,尤其是右翼基本崩溃,还有数百人在战场上溃散失散,暂时无法收集。

    木华黎志得意满,他终于打赢了对高俊的关键一仗,接下来就是分头进攻各个堡垒,然而在这个时候,诸位蒙古千户百户们却一起赶了过来,要求绕过堡垒,向南进攻河桥一带,向济南府进发。

    “劫掠济南府固然是一件美事,但我们现在要先消灭高俊,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弱小过,只能据守几个可怜的土围子。我们可以一个一个的打下他们,太平军将会全军覆没。”木华黎对这些蒙古将领的意见大吃一惊,在他看来,决战已经胜利,稍纵即逝的机会,不能把握住就是愚蠢。

    “但是他们毕竟还有六座坚固的堡垒,而我们已经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让汉军包围这些堡垒吧,让蒙古人在济南周围放松他们的缰绳,痛快的走一走,难道万户不觉得这样更好吗?”带孙是领头人:“吃掉这七个堡垒,至少还要十几天的时间,夏天快要到了,天气越来越热,营中已经有很多人病倒了,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现在就去济南那里抢一把!”

    “汉军们缺乏守卫的能力,敌军虽然主力遭遇重创,但依然可以击败汉军,如果骑兵都走了,就等于是让已经重伤的恶狼有重新休养的机会。”木华黎一下子急了:“敌军在河桥那里也有军队守卫,此时我们不能随意分兵!你们不要再闹了,就这样,都听我的。”

    “敌人守卫和桥的兵力还能比堡垒更多吗?我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现在都集中兵力到堡垒这里来,趁敌人虚弱的时候给予他们最后致命的一击。”

    “但是弟兄们还想着发财呢,这是你的问题,你必须要解决!”

    在关键时刻,蒙古人起了内讧,这固然是高俊的幸运,但也和前一段时间太平军坚强守卫,造成了蒙古人的重大杀伤有关,带孙为首的蒙古军将再也不愿意流更多的血了。

第十七章 人生险阻艰难里(上)

    木华黎感觉到情况变得对他不利了,这些蒙古千户百户们尽管还顾及着他的权威,但是言语之间颇有些威胁的意思,这些人地位不低,很多都是高贵的黄金家族后裔,并且跟随大汗南征北战,虽然地位不如自己,但胜在血统高贵。

    这血统给了他们强硬的本钱,让他们敢于对木华黎当面争执。

    “这涉及到战争的重大决策,不能在这里作出决定,让我们回到大营之内,召集所有的将领升帐议事。在开会之前杀一只羊,长生天会指引我们做出正确的决策的。”木华黎不得不选择拖延时间,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蒙古军将们现如今已经和他陷入纷争,但木华黎向来与汉军将们关系不错,也许在会议上,汉军的将领们会想办法帮助他争夺主动权。

    带孙等人此时已经把话挑明了,自然也没有回旋的可能,他们也知道木华黎的实际用意,但是并不以为意。说到底,天下还是蒙古人的,军队里也应该由蒙古人说了算,他们对于汉军基本上是敌视加鄙视的态度,也不相信他们能对大会的决策造成什么影响。

    现如今,蒙古士兵们虽然慑于军纪,明面上不敢说话,但心里面都希望能够赶紧去济南那里抢一票,而不是在这些土围子下面干耗着。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高俊面如死灰,看着败军们匆匆的进入城内。

    仗打到这个地步,高俊可以说是输得非常凄惨,一定能总结出很多的经验——如果他还有机会回到济南的话。

    败军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军兵们也清楚战场上的形势,打到这个地步,太平军已经力竭,不可能在野战中战胜蒙古人了,剩余的堡垒将会一个一个被敲掉,区别也就是多几天少几天的问题。

    “弟兄们,别愣着,咱们唱首歌啊。”夏叔邗大喊着,但是军兵们看了他们的军典一眼,却又都垂下了头,没有一个人跟着。

    这场仗输的太惨了,连同阵亡带逃跑,几乎是一半的机动兵力都没了,而蒙古骑兵正在城外往来巡游,准备猎杀太平军的残兵败将。不用登上城墙去亲眼见到,他们就能想象那些凄惨的场景,而这样的厄运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光是想到这一点,军兵们的身上就是一股寒意。

    恐慌是一种能够蔓延的东西,军兵中不少人和蒙古军都有深仇大恨,尤其是从河北逃回来的那批人当中,不少人一提到蒙古都是咬牙切齿,但是在集体之中,他们很快陷入了同样的慌乱,感到命运随波逐流,不可琢磨。

    在指挥部里,军官们都不说话,原本热闹嘈杂的地方现如今死一般寂静。

    这样的沉默维持了将近半个时辰,高俊坚持着站起身来:“不能这么沉默下去,我得去给军兵们打打气,咱们还没输呢。”

    “郎君,我陪你一起去。”韩武平一下子站了起来,仿佛是要陪着高俊去送死一样。

    “别太紧张,咱们只是去安慰一下军兵,又不是去打仗。”

    走出指挥室长长的走廊,高俊用手捂着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敌军拖在河北,我本意是希望通过坚决抵抗迫使蒙古人分化,根据过往的交手经验,蒙古人很难长时间的集中力量攻打坚城,这是他们组织形式所决定的。但是没想到木华黎真是有种,居然连续打了这么多天,即便是几次吃了硬亏,也没有罢手。”

    韩武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蒙古军这几天确实表现得极为坚强。

    当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军兵们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士气低落了,不少军官主动站起来维持纪律,想方设法的让军兵们重新振作,有一名参军在人群里面奋臂大呼,时而又带头哈哈大笑起来,高俊仔细一看,居然是涂亚承。

    这几天是涂亚承人生最有希望的日子,先是王浍长史突然在高俊面前引荐了自己,然后自己的方案居然得到了高俊的首肯以及全部指挥员的支持,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眼下情况遭遇了挫折,太平军前途未卜,但涂亚承已经不再去想别的了,他的命运已经完全的和太平军融入到一起,所能做的就是鼓舞支持军兵们把原有的战略贯彻下去。

    看着这些军官们,高俊的神色变得平缓了一些:“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倒,来吧,让军兵们看看高郎君现在轻松自如的样子,只要咱们继续坚持,希望肯定是有的。”

    高俊的巡视很有效果,他没有叙述太平军的过往,却在大谈未来,谭新建的农村合作社以及各种新式的工业产品。原本士气低迷的军兵们显得振奋了许多,这也是高俊第一次听说了自己高天王的称呼,这让他忍不住浮起一点笑意。

    此时,说垒,施信把长枪扔在地上,上面的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几乎完全把握不住了。今天一整天,施信用这把长枪先后刺杀了四个敌人,而本人也受了伤,原本一脑子的雄心壮志也在失血后的虚弱中烟消云散。

    “难道我就这么死了?”他在心里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但是今天的战情更加糟糕,损失上百,城外的伪军们已经放弃了入城搏斗,转而继续用投石机投射北墙,现如今北墙已经摇摇欲坠,明天一早,敌军只要再发射一轮到两轮,北墙也将彻底塌陷。

    施信不敢想象这个结局,他的心中一下子充满怨恨,不想自己刚刚走上了一条飞黄腾达的大路,却立刻面临如此悲惨的结局。

    看着周围有气无力的士兵们,他从心里感到了恐惧,也不再想着如何将士兵们带出去了。

    陈秉彝今天是第一次杀人——关键时刻,主将也必须冲出去和士兵们并肩站在一起。那个敌人非常瘦小,看得出来是汉人,陈秉彝只是用佩剑轻轻一挑,就将他那把有些锈蚀和缺口的短刀挑到一边去了。

    当时还没有感觉到如何,但是夜幕降临时,陈秉彝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不回想当时的情况,回想起他第一次亲手杀人的情况。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今天他杀了一个人,明天也许还会杀的更多,太平军营统制必须竭力战斗到最后一刻,并且承担起自己的职责。

    而在此时,安鲁军也出发了,他们执行了一项会影响整个战局的行动。

第十八章 人生险阻艰难里(下)

    大约是戌时前后,丛方印听到了从东面传来的锣鼓之声,意思是让他们打开吊桥,大约有一个旗的人马要来。

    “大半夜的,怎么突然有人马进城?难不成是又有夜袭发生?”丛方印感到意外,但是既然有信号传来,只需做好准备就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东边远处又响起了锣鼓之声,但是还未及一半,就听见蒙古人咣咣铛铛猛的敲鼓敲锣,搞得大家都听不清远处的我军军号声是何用意了。

    不管如何,既然之前有命令下来,先照做就是,稍后应该还会以其他方法传递指示的。就在这时,一支军马出现在了城堡外面,看其制服色盔甲乃至行军队形,毫无疑问都是太平军。

    一名军兵拿起挂在墙上的一把破弓,猛的拉出一声响,大喝一声:“是什么人?”

    “我们是第二营的,终于突围出来了!”这些人嘈杂的喊了起来。张惠他们被包围了三天,但是蒙军却围而不打,得知他们成功突围,让丛方印非常惊讶,而且也很高兴。

    “起吊桥!”丛方印大声下达了命令,十几名士兵吆喝着转动绞车,这些军兵们立刻向内涌入。

    “我总觉得这些弟兄们有些不对劲?”丛方印低声的问身旁的军典。

    “是不是因为刚刚打完突围之仗,还没有恢复,所以显得和平常不同了?”刚刚说完这句话,丛方印猛的转醒过来:“我说怎么不对劲,刚刚突围的军兵居然旗帜阵型如此严整,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军兵急匆匆的登上城头,向丛方印报告:“报告副指挥,今天中午救下来的那个公使醒了,他说要来传递消息,昨天夜晚有人叛变投敌。从下午开始,全军更改联系方式,新的旗鼓号令在他身上……”

    话还没有说完,丛方印已经勃然变色,转身大吼:“起吊桥,上甲上弓!”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听到城头上的大吼,刚才还排队进城的这些太平军突然暴起,砍断了吊桥的绳索,然后一涌而入!

    在门口守卫的是四名军兵,再往里则是一片空地,有十几名未穿甲胄的军兵在这里休息,这是准备值夜的人员,在后面倒是有胸墙,但是又低又矮很容易越过,那边就是普通军兵休息的地方,上百人根本未穿甲胄。

    幸运的是,在堡垒中部倒是有一道隔墙,中间的两个门平时都上着锁,所以在堡垒另一边休息的百余名军兵倒是赢得了反应时间。

    整个堡垒的布置就是如此,一旦大门洞开,而里面的人又毫无警戒的话,几乎立刻就会变成一边倒的屠杀现场。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上百人未及作出任何反应就惨遭毒手,敌军一股脑的冲进来,一面开始砸门,准备冲到一楼的另一边,与此同时又分遣人马准备占领楼梯上的站墙和几座望楼。

    穿着沉重盔甲的军兵努力的爬上楼梯,踩的木头吱嘎吱嘎响,但是迎头就撞上了往下赶的丛方印等人,在这狭窄的地方倒是显得长枪吃不住劲,丛方印一手夺过敌军的枪头,然后纵身一剑将对手劈翻在地。

    这边的楼梯与望楼是一体的螺旋楼梯,因而显得易守难攻,仅仅两三名军兵就成功的守卫住了这里。但是另一边的楼梯是开放式的,就在营地的空地上,是直接打在墙上的外墙楼梯,敌军的长枪挥舞丝毫不受限制,甚至于弓箭手也可以加以支援。军典中箭倒地,另外三四人也先后被敌军所杀,这群假冒的太平军嗷嗷叫着冲上了堡垒的站墙上。

    此时,望楼里面的太平军也都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情况,其中有善射的立刻掏出弓箭来,他们的位置居高临下,可以轻松的射杀在一楼空地上的敌军,这群敌人立刻慌乱起来,纷纷找地方躲避,攻势也被打乱,刚刚冲上站墙的敌军没有后续人员的支持,很快就被从望楼上冲下来的我军刀牌手和长枪手所诛灭。

    敌军疯狂的撞击一楼隔墙的门,然而还没等他们撞开门,那栋门到时候自己开了,出来的不是我军的军兵,而是无数长枪,靠近门口的几个还要继续撞门的敌军当即被戳了十几个血窟窿。

    趁着这个机会,军兵们又关上了门,并且搬来各类石头砖块儿把门堵上。二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军兵守卫的这两道门,阻止敌军突破,而剩下的人立刻全部登上二楼,绕过堡垒长长的墙头,集中到被突破的这边,准备居高临下歼灭敌军。

    堡垒外墙内侧是环形的住宿区,大部分军兵都是在墙角下休息,敌军冲进木制的营房,残忍的屠杀还躺在床上的军兵,已经有反应快的人想办法堵住了门,并且用武器与之厮杀。

    被突破这一边的住宿区很快被清理干净,幸存的军兵撤入了另一边,但相当一部分人被敌军残杀害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城外一声霹雳,同只感觉暗夜中箭簇的闪光飞上了望楼,那个还在连续发箭射杀敌军的太平军弓箭手突然用手捂住脖子,倾斜着靠在望楼的墙上,慢慢的倒了下去。

    “是蒙古人中的神箭手。”丛方印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果不其然,敌军连连发箭,压制了望楼上的太平军弓箭手。

    随即,刚才还在东躲西藏的冒牌货们又神气起来,他们拼命的涌上楼梯。

    “弟兄们顶住,咱们还能把他们赶出去!继续反击,要完蛋咱们一块完蛋!”丛方印只感觉眼皮直跳,拔出剑来大呼,敌军就在他的脚下,如果此时有几个修罗火就好了,但是,所有的这类物资都储存在被突破的这一边,眼下只能祈祷对手不要先发现它们。

    螺旋楼梯上,军兵们一面继续阻止敌军进攻,一面顺着望楼的楼梯往下投掷石块,这些二氧化硅的巨大结晶体在石壁上弹跳,发出巨大沉闷的声音,然后猛的砸到楼下进攻者的脚上和小腿上,进攻的伪军们嚎叫起来,暂时后退。

    但是楼梯那边的情形依旧不容乐观,而且敌军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他们从攻占区找到了修罗火,并且向站墙投掷。

    巨大的火焰升腾起来,这边算是守不住了,军兵们只好撤退,整个堡垒被一分为二,隔墙这边是敌占区,而隔墙另一面是我军占领区。

第十九章 人情冷暖共高低(上)

    张惠是这场奇袭不自觉的同谋,敌军之所以能够混进堡垒,依靠的还是前几日从他这里逃出来的那些孬种,这些人提供了太平军最新的旗帜服色和口令。

    在这时他并不知道里垒所遭遇的巨大险情,他也遭遇到了可怕的进攻。

    大约也就是决战胜利后不到半个时辰,张惠就从逃到他这里的太平军败兵那里得到了消息,全军上下顿时一片悲苦之声,眼下主力在野战中全军溃败,而他们也吃光了所有的粮食,前途大大不妙。

    为今之计,要么全军突围,要么继续固守等死。

    全军粮草已尽,兵马饥肠辘辘,根本就没有继续固守的本钱,而所谓的突围,也只能祈求自己运气好,但凡遇上一支敌军,张惠以下全体人马即刻没命了。

    但是此时已经没有别的可以选择,张惠率领手下军兵向东撤退,而遍布战场的蒙古觇骑岂会侦查不到他们的消息,随即就有蒙古大军冲上来堵截他们。

    这批蒙古军队刚刚出现,整支太平军的后军就即刻就崩溃了,数百人在战场上逃散,敌军也不去追杀,而是紧紧的包围了张惠手下的军兵。

    全体军兵士气惨淡,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武器,此时挖掘任何沟壕,布置任何防御工事都是毫无作用的,连饭都没有了,更别提守卫营寨,他们已经死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支敌军并没有发动进攻,只是粗略的分为南北两个部分,也就地驻扎起来,不像是包围,更像是监视。

    他们之间留出的空隙之大,以至于如果军兵们不是饿的走不动的话,完全可以突围出一多半的人。

    这场包围是典型的蒙古式的幼稚政治笑话:木华黎要求升帐议事,全体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而带孙方面也心知肚明,他们非常希望到场的汉军将领少一些。

    而此时张惠的行动刚好给了他们的机会,在这些蒙古千户百户的强烈要求下,就近的汉军人马全都停了下来,负责消灭这群太平军,而在木华黎的强烈要求下,也有几名蒙古将领不得不也留在这里。

    蒙古人巴不得这场仗打得久一些,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再赶回去,因而他们选择坐地不动了。而汉军将领虽然心里面支持木华黎,但同样心疼自己的军兵,他们并不知道张惠已经弹尽粮绝,所以也选择了明哲保身。

    此时,在蒙古军的营地里,大帐已然升起,里面不时传来一阵阵的争吵声,这在以往是不多见的。

    汉军将领们虽然珍惜自己的人军队,但也更在意自己的前途,木华黎是大蒙古国中少见的开明人士,敢于启用汉军将领,如果他此时失势的话,很有可能造成指挥混乱,这一仗打败了,汉军将领们谁的老本都保不住。

    更何况他们还指望着借着这位公平的蒙古万户努力的积攒一笔军功,以后独自奔一个好前程,就算是他们知道木华黎本人没什么前途,但也绝不能此时弃而不用。汉军将领们本着共同的利益,一致坚决的支持木华黎。

    这群汉人出乎意料的坚决态度让带孙等人十分恼火,他们反复劝说,却始终达不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于部分蒙古军官也开始动摇。

    正当情况逐渐相对木华黎有利的方向转化时,有关袭击里垒得手的消息传递过来,安鲁军已经赚开城门冲入城内,目前还在激烈的交战之中,他们要求支援,并声称有把握在今晚就夺下整座堡垒。

    这下整个会议的议题又起了变化,按照木华黎的说法,现在应该集中精力一个一个的消灭敌军的堡垒,但是好消息实在是太多:张惠被包围了,里垒的门被赚开了,说垒的墙也摇摇欲坠,一次性打下这三股力量,难道不也很好吗?蒙古将领们强烈要求把动作进行的快一些,不要再磨磨蹭蹭了,木华黎也不得不接受他们的请求。

    “把军队一分为三,尽快的消灭这些敌人。”这是木华黎最后的决定。

    于是乎,刚刚回到营地休息的军兵们又被各自的军官催促着赶紧起来,准备连夜作战,顿时整个营地内骂声一片,汉军们全都赖在各自的营帐里,坚决不肯出战。

    蒙古人摄于军纪的威胁,总算是挪动的身子上了马,然而他们的动作也是磨磨蹭蹭的,带孙看着这群蒙古骑兵,又是心痛又是生气:“大家打了这么久的仗,但是就连一笔小财都没有发,再这样下去,任何勇士都将变成懦夫。木华黎万户这样的举动是在坑害大蒙古国的军队,我们必须抢掠,必须屠杀,不然的话就是对大蒙古国犯罪。”

    “可是现在还能怎么办?去抢劫乌鸦吗?”身旁的一名蒙古百户指着远处:“安鲁军那群汉儿还等着咱们去支援,这群混蛋倒是抢到了先头的功劳。就算是打下整座堡垒,头功也是他们的,真是没有天理了,被征服的汉人居然爬到了蒙古人的头上。”

    两个人不断的发着牢骚,但是却毫无办法,只能率领3000多名蒙古骑兵去驰援正在作战的安鲁军,这支军马只要赶到现场,绝对可以一举笃定胜局。

    大约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后,一名太平军军使浑身血污,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年垒下面,他面色苍白,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城头上的军兵发出警告,他却没有力气呼喊。

    大约是一刻钟之后,亮出身份的他被带到了城内,正在值班的郭延嗣接待,他一看到这个军使,立刻惊呼出声:“曹大个?”

    “哎呀,郭统制,是我,是我。”这个大汉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他曾经是郭延嗣手下的人,当初郭延嗣还是一名军使的时候,他在郭延嗣那个都里面当什将,曾经拼死保护过军旗,立下功劳,现如今也做到军使了。

    “好小子,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我们那边遭遇敌袭了,敌军诈开了我们的城门,已经攻入了里垒。这群敌人邪门的很,旗帜装备都效仿咱们太平军,军令也是,搞不好就是之前指示里说的那群叛徒!”

    郭延嗣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你等着,我马上去叫醒高郎君。”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脑门反着油光,脸颊还湿漉漉的高俊就走进了指挥室,仔细听了一遍曹大个的汇报,根据所说,他是突围之后步行前来报信的,路上还远远的望见了敌军骑兵增援。

    在旁边参与旁听的是保卫典史左铁郎,他一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面前报信之人,还不时低头翻一翻资料,等到曹大个说完之后,高俊把目光投向他,而他微微点头,表示面前的人没什么可疑之处。

第二十章 人情冷暖共高低(下)

    “郎君,依我看,这就是当初袭杀柳统制的那群叛徒,咱们应该立刻出兵,趁着里垒还没陷落,里应外合,把他们一举全部歼灭!”郭延嗣神情激动的说。

    “一举歼灭谈何容易,眼下蒙古骑兵已经往里垒那边赶了,你让咱们的两条腿怎么跑过四个蹄子?”高俊很是不满意。

    其他几名参军、典史、判官也都围了过来,高俊环视一眼,让人去把涂亚承叫起来。

    涂亚承还在睡梦之中被推醒,得知高郎君要找自己,赶紧去洗了一把脸,匆匆赶了过来,刚好听见几名参军的讨论,事已至此,涂亚承也不再考虑别的,全盘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放弃其他所有堡垒,集中全部兵力,争取逐个击败敌军。

    按照他所说的,眼下敌军兵分三处,每一处兵力都不算多,如果太平军能够集中全部力量,应该可以击败敌军中的一路,情况对于太平军来说就会立刻好转一些。

    “那要是敌军趁机占领其他堡垒怎么办?”

    “反正这些堡垒是守不住的,咱们不如放手一搏!”

    高俊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他沉默的起身,走到地图前仔细端详,没有人打扰,大家都在等待最后阶段。

    “把南边桥上的守军都带过来,让各堡垒的部队也都集中,每个堡垒只留下10~15名最精干的士兵,组成留守小分队,一旦发现敌军迫近,可以选择撤走。而其他的人全部集中到年垒。”

    “桥上的守军也要过来吗?”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北清河浮桥那里只有不到一千人,主要是负责押运各类物资以及接受伤员,他们要是也都离开了,河桥就保不住,保不住河桥,敌军岂不是可以冲到济南府城下?”

    “最多留下一百人,实在不行就把桥烧掉——不,不能烧桥。”高俊突然目光炯炯的转过身来:“我的军事才能远远不如木华黎,但我想他错失良机是有原因的,这是由于蒙军的内部结构问题。

    在浮桥上留下一两百人,并且要阻挡住蒙古人的进攻,只要能坚守到明天晚上,就算是立下了卓然战功。”

    反应快的几个人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尤其是涂亚承,他就是整个计划的最早建言者:“郎君觉得蒙古人还会继续分兵?”

    “济南城对于蒙古军将的诱惑太大了,你之前的建议很对,蒙古人真正的目标还是在河南。我们就示弱于敌,让他们看到济南!”

    在座的军官们全都站了起来,他们知道,高俊这是打算孤注一掷了,然而此时的高俊却显得轻松自在了许多。下令让一部分参军开始布置进攻的作战方案,另一部分人则开始召集各堡垒的军队。

    命令很快发布出去了,高俊登上城头,此时,在这里向远处眺望的值夜军官是斥候队正温撒文殊奴。

    “文殊奴,你在看什么呢?”

    “我想看看远处个堡垒是否在挥舞旗帜,可是我的眼睛实在看不清。”

    “我听说,前不久你听人说眼前的雾可以用生杀毒水洗去,从医务室偷了去洗眼睛了?”

    这下子文殊奴更是显得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了:“郎君,是我糊涂。”

    “我知道,你一直为自己这双眼睛而自豪,说实话,咱们太平军靠着你这双眼睛,也打了许多的胜仗,你的眼睛是太平军的功臣,我们也都为你的这双鹰眼而自豪。”高俊吸了吸鼻子,此时已经入夏,远处的虫鸣声清晰可闻:“想要割舍这么一个引以为豪的东西是很困难的,但是,你这双眼睛就算依然在,还能怎么样呢?”

    这话就说得很让人惊讶了,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温撒文殊奴转过头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高俊。

    “之前咱们打仗,出兵或百或千,现如今已经是几万人的作战了,各支部队的消息传递有传统的旗鼓,但也有不少新的方式,以后我们还将设计专门的信号弹烟花——你以后会见到的,像我这双眼睛,在这样的夜晚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文殊奴还是没有完全理解高俊的意思,但他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军队在扩大,技术在进步,装备在更新,咱们人只能跟着往前走,就算少了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难道咱们太平军还都不打仗了吗?就算少了一双敏锐的眼睛,难道你这么个大活人就没用了吗?古语有云,恃艺必死。难不成再等几年咱们轰轰烈烈北伐的时候,你还打算靠着一双眼睛瞪死铁木真吗?”

    这下子文殊奴浑身上下都开始哆嗦了,关于这些事他从来没想过,一直以来,他所希望的就是赶紧恢复视力。

    “高郎君,我会尽力的。”过了好半天他才低声的说。

    “你做事挺仔细,去干工兵吧,会有前途的,我向你保证,让你去当工兵可不是发配你,以后的工兵会越来越有用的。”高俊对文殊奴这么说,后者虽然心怀质疑,但还是勉强点点头:“既然高郎君这么说,那我当然做。”

    此时,河桥方向的守军也听到了命令,孙庭不暇多想,立刻指挥守军向北方赶去,只留下少部分人马驻守河桥,而在河桥一带停留的支前民工、医护人员和后勤单位全都立刻撤回济南城去。

    蒙古人很快探听到了消息,一直以来对济南城垂涎三尺的带孙又陷入了犹豫之中。

    带孙的坚持最终赢得了大部分蒙古军将的赞同,他们并没有急于帮助安鲁军攻打里垒,而是分出了一半兵力去攻打浮桥。

    在场的人中,只有撒察别乞对这件事忧心忡忡:“现在我军分兵越来越多了,这与万户原本的命令大相径庭,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影响万户的决策?”

    “怎么了?撒察别乞百户,您改吃草了吗?您离千户只有一步之遥了,难道不打算趁这个机会赢得一个夺桥之功吗?”带孙对撒察别乞的担忧嗤之以鼻:“安鲁军正在进攻的那个堡垒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敌军了,也不可能成功突围,就让于前生带着他手下那群太平军叛徒们慢慢磨吧,他们既然要拿头功,就得多流点血。咱们先去夺浮桥,剩下的人在这里留守,如果浮桥那里得手的话,咱们就一举进入河南,好好看一看济南风光!”

    士兵们欢呼起来,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在过去这一年的转战当中,蒙古将士所有的口袋都已经瘪得不像样子,如今带孙要带领大家去抢劫济南,士兵们岂有不欢呼雀跃的道理。

    撒察别乞十分担忧,但是却无法违拗带孙等人的意志,只好偷偷派人去通知木华黎。

第二十一章 那知一叱立破散(上)

    在黑夜中,牛拉的车队缓缓的通过河滩,这里土地松软,行车不易,必要的时候,车上的人都必须跳下来,手推肩顶把牛车从一个个泥沼中推出来。

    在这样的行进当中,就连女性也不能免除责任,白卉院长一马当先,她本来今天从济南赶来是为了接收从前线运回来的伤员,没有想到却恰好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只能立刻组织医院的医护人员抓紧时间撤离。

    和她一起奋力推动牛车的是陈琰,背着剑,双脚深深的陷在淤泥里。

    总算是把牛车推出了淤泥地带,白卉巡视了一圈,确保伤员们都无大碍,这才倒在牛车里面昏昏欲睡,而在这个时候,陈琰又很不识趣的凑进来。

    “白院长,你说前线会不会有事啊?”

    “没什么,相信郎君。”

    “院长,潘统制去陕西了,你为什么不去呢?可以向高郎君打个报告啊。”

    白卉侧过身子,其实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非常明确的表示自己很累的信号了,可是陈琰却不依不饶的问她。

    “陈琰,我有我需要做的事,这无关爱憎,总要认认真真的做完才行。眼下如何维持经营这座医院就是我最大的事业,其他的都可以稍微往后放一放。”

    “是这样啊。”陈琰的语气一下子黯淡起来:“我现在却没有这样的事业可做,当初真应该听何先生的话,好好学一学占话和越语,现在也不至于连自己想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白卉很累了,但还是转过身来开导陈琰:“天下也不是只有这一件事可做,更不是只有何先生交给你的事情才值得做,想当初,何先生也从来没有对我说:‘白姑娘,我们需要创办一家医院,你去办这件事吧。’而是在不知不觉当中把这些事情办好了,生活总是要过,你也总会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的。”

    陈琰点点头,似乎有点明白了:“我年轻的时候一心想出来看一看,出来之后才发觉了谋生不易。说实话,白院长,我第一崇拜杨妙真杨参军,第二就是崇拜您,你们都太厉害了,能够把这么多事情办得井井有条。而我呢?我想当骑兵,可是现在也没有机会了。”

    白卉坐起身来,把一只手搭在陈琰的肩上:“陈琰,看着我,然后认真的回答,你真的想要做骑兵吗?”

    这动作让陈琰有些不太自在,慌乱了片刻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想当骑兵,还想当骑兵军官呢。”

    “你如果真能当军官,那会比我和杨参军都强,骑兵是最困难的兵种,从来就没有女兵,更别提女军官了。”

    陈琰垂下头想了想,随即又抬起头:“白院长,你累了,今天晚上就不打扰您了,等这场仗打完之后,我请求您给我开一张证明,我还想要去当骑兵!”

    在车队远离的河桥那里,剩下的军兵们开始布置拒马,留守的人马是孙庭精心挑选的,有两个都的军队组成,而且抽掉了其中所有的新兵。

    老兵们对战斗颇有信心,他们没有经历这十几天的缠斗,只知道前线的蒙古人对我军的堡垒毫无办法,面前做到浮桥并不宽阔,只要军兵们坚持战斗,还是有可能阻击敌军的。

    在天亮的时候,又有一名公使赶来,他带来了两个消息:第一,两千多名蒙古骑兵已经朝这边赶来;第二,高郎君给他们下了一道温和的命令,必要的时候可以撤退,但是禁止烧掉浮桥。

    军兵们非常惊讶,撤退还不准烧桥,岂不是给敌军大开方便之门?但是既然这是高郎君的意思,也就无需多想,反正我们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我们会坚守一天一夜,到高郎君规定的时间为止。

    差不多也就是此时,天已经朦朦亮了,撒察别乞的信使赶回了大营,刚刚休息了一会儿的木华黎接到消息后大吃一惊。

    “怎么能这么做呢?怎么能这么做呢?把爪子张开了,最柔弱的掌心给了高俊……全军做好准备,高俊会集中他的全部力量发动反击的!”

    然而他手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只剩下一群汉军,他们还在慢吞吞的布置投石机,准备发动对说垒的最后一击。

    而此时,高俊的军队早已出发,已经靠近了被包围的张惠。

    天亮的时候,张惠被侍从推醒,他惊讶的发觉不少士兵离开了防卫的岗位,而全都围在了营帐附近。十七八名普通军兵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递上了士兵们的请愿,要求张惠带领他们投降。

    “你们要当叛徒!”张惠勃然大怒,把士兵们的请愿书扔到地上,作势就要拔出剑来。

    这些军兵吓得全都跪倒在地,但是却不肯松口:“统制,我们求您了,高郎君对我们好,但是眼下救不得我等的性命,我等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要是死在这里……”

    季宗若拉了搭张慧的衣角,打了个眼色,张惠抬头一看,围在周围的军兵们虽然都面有惧色,但手上的武器却是实打实的。

    张惠僵硬的扭动脖子,此时他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看来咱们这次是要舍身成仁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战鼓声,饥肠辘辘的军兵们顿时大吃一惊,也不知是谁带头,他们搬开拒马,越过壕沟,想要在敌军进攻之前抢先投降。

    但是他们却发觉,远处的汉军似乎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全都转过了身,他们敲着战鼓,但进攻的方向却是另一面。

    高俊这次亲自率军出击,全军只携带几日的干粮,所有的辎重都丢进各个堡垒里面,争取一举击溃敌军所有的有生力量。

    经典的太平军大横排队形又一次摆了出来,前方是横排,后面是纵队,保证了极强的正面压力和持续的侵彻力,汉军们仅仅是对阵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打得节节后退。

    留守的蒙古骑兵也惊讶的翻身上马,急匆匆的想要解救他们的友军,但是李铭率领太平军骑兵迎头赶上,这次太平军的打法只有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不要命。

    早上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对着太阳唱首歌的蒙古军立刻就遭遇了迎面骑枪对冲,仅仅这么打了一次,他们就感觉到在这里丢了性命实在太不合算,立刻反身撤走。

    这下子汉军阵脚大乱,太平军通用骑兵作为拐子马在两翼突袭,敌军终于彻底松动了,他们逃回自己的营寨,而太平军随即赶上,这些人又争先恐后的向远处逃命。

    此时在张慧的营寨里,一名军兵代表有些恐惧的望着他的同事们:“弟兄们,看样子这是要解围了,事后要是慢慢算账,咱们恐怕一个都活不了。但郎君是重感情的人,现在只能拼死上前厮杀,活着的兴许能够免罪,死了的也不至于祸及家人。”

    大鼓咚咚的响了起来,张惠的军马摇摇晃晃的也发动了进攻。

第二十二章 那知一叱立破散(下)

    “他们怎么出来了?人数怎么这么多?”在场的汉军将领无不大惊失色,没有想到太平军居然还能够凑出来这么多的兵力,他们也都是老于行伍的人,跟着木华黎打了许多的仗,深知昨天的战斗应该已经痛击了太平军主力,怎么他们今天还能集结出更多的人?

    但是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了,太平军骑兵风驰电掣,从后面层层击溃汉军阵型,而正面的太平军又给予了极大的压力,这些伪军全面溃退。

    张惠他们冲出来的时候,胜负已经基本确定,而此时,被太平军阵型包裹保护的车队开了进来,上面满载着各类给养,高俊深知张惠处境艰难,因而要他的队伍可以原地休息,先吃饭再说。

    那些还活着的军兵代表双股战战,还没等说话,早就被军法官们纷纷就地擒住,送到高俊张惠二人面前听从发落。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高俊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从轻发落:“他们好歹没有直接去投降,可以罪减一等,军兵逐出军队,军官降为军兵。这项判决可以推迟到今天晚上再执行,如果在今天的战斗中有所表现的话,可以撤销。”

    所有人都赶忙表示今天一定要奋力作战。

    “你们要清楚自己都干了什么。”高俊很严肃的对他们说:“不严厉的处理你们,让我怎么去面对英勇就义的人呢?”

    张惠的部队留在原地休息,而刚刚获胜的太平军重新整顿,向南进发,高俊跨上战马,下令去解救里垒的包围。

    李铭率领骑兵一马当先,在一个时辰之内行军五十里,抢先对敌军发动的进攻。

    带孙派遣两千人去进攻河桥之后,今天早上得到消息,说那边守卫的军队不多,因而大喜过望,又亲自带了1000人前去。

    所以现如今李磊外围只有1000名蒙古骑兵,他们现在松散的很,把战马放到一边系好,士兵们或坐或卧,看着安鲁军与太平军拼命。

    “差不多,咱们也该上了,要不然安鲁军真的要伤筋动骨了。”蒙军毕竟节操比金军和宋军还是要高出来不少,没有卖队友的习惯,小小的给予安鲁军惩戒之后,就冲进去一举解决战斗。

    高俊就是在这个时候赶来的,当远处地平线上传来骑兵奔驰的振动声时,蒙古人感到非常奇怪,甚至还有些人以为是自己人的援军。

    “冲过去先冲散敌军的骑兵!”李铭一马当先,在所有骑兵的头一位,其他人都跟随着他的动作而相应行动,太平军骑兵们,马枪齐举,而还在外面的蒙古人猝不及防,被太平军从背后狠狠一集,截成四五段。

    太平军骑兵以锹形阵继续前进,士兵们很有默契的,逐个选择自己的目标,并且挨个讨取,根据事后对战场上敌军尸体分布的统计,在锋面刚刚碰撞的时候,刺杀了敌军120人左右,而随后整个骑兵队形通过的时候,又杀了蒙古骑兵200人以上。

    剩余的蒙古骑兵不出意料的崩溃了,骑着马儿四散逃命,轻骑兵和通用骑兵追击他们,并且用弓箭射杀之。

    带孙带领的那1000名骑兵并没有走远,很快就得知了后方遇袭的消息,这让这名蒙古千户错愕非常,同时也懊悔不已。

    “我应该听从木华黎万户的金玉良言,军队应该集中,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蒙受这样的损失,立刻回军,击溃敌人!”

    等带孙和他的军队赶回来的时候,李铭已经彻底击溃了留守的1000名蒙古骑兵,而高俊也率领主力人马赶到了。

    当高俊那六面六条政纲大旗出现的时候,安鲁军顿时心虚脚软,立刻从里垒中撤出,就要向西逃命。

    “郎君,你看怎么办!”几名将领有些拿不定主意,叛徒们在西面逃命,而1000名蒙古军队已经从南面赶来,太平军是分兵作战,还是集中力量消灭一支呢?

    “便宜了这帮叛徒,先打正面的蒙古军!”蒙古人刚刚犯过的错误,高俊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翻一次。

    这次太平军步兵与骑兵一同前进,只一击,就让带孙的手下分崩离析,不堪再战。

    “重骑兵发动突击!”看着蒙古骑兵脆弱不堪的样子,高俊对战斗的前景已经充满了信心,下达了最后的进攻命令,数百名骑兵攻入了蒙古人的队形当中,效果仿佛是给已经病入膏肓的肺痨病人心口一记老拳,蒙古人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纷纷向南逃命,而轻骑兵和通用骑兵则不会让过这个歼灭敌军的好时机。

    2000多名蒙古军队己近全军覆没,而安鲁军也早已逃得毫无踪影,丛方印等人从堡垒冲了出来,会同主力部队一起作战,截击败逃的蒙古骑兵,斩获颇丰。

    “派人去河桥那边,告诉守军,要是守不住就撤吧,反正眼下敌军就算进了河南,也不过是瓮中之鳖而已。”高俊现在心情大好,胜利的天平已经无可争议的向太平军这边倾斜,而且木华黎也很难再搞出什么转折了。

    此时,被木华黎团团包围的说垒已经到达了最后时刻,所有的城墙都已经被轰塌,地面都已经被占领,仅存的100多名士兵躲在堡垒中的望楼上,还不断的向下投掷石块,他们拒绝投降。

    施信在这里面起到了最大作用,他狂呼乱叫,称在士兵们是不世出的英雄,是伟人,每个人都可以与他们的统制比肩,他们的英勇献身将会是代代相传不朽的英雄传奇。

    其实施信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怕死怕的要命,现在恨不得第一个走出去投降,但是自己被士兵看作是英雄一样,他们紧紧的围在自己身边,这个投降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陈秉彝更没有说话,他已经开始琢磨着在哪留遗言了,此时他感到深深的遗憾,自己刚刚带兵就遭遇这样的败仗,使家族蒙羞。

    敌人并不打算攻上去,那样免不了损兵折将,他们在一楼铺设柴草——就连这些原料都是现成的,全都好好的码在堡垒的墙边儿,现在只需要把它们堆在望楼下面就可以了。

    当士兵们叫嚷着要生火的时候,木华黎接到了带孙兵败的消息,对此他丝毫不感到吃惊。

    “高俊又集结了一批力量,难道是我又估计错了太平军的守备人数,还是他已经孤注一掷了呢?”

第二十三章 捷书飞上九重天(上)

    略微思考了一下,木华黎就有了自己的判断,昨天决战的时候,高俊也不过派出了不到四千人的兵力,如果他真的有上万人马的话,不可能在那样的紧要关头还束手束脚,那么他今天所指挥的军团是将个堡垒的守卫全部抽调而来才得以凑齐的。

    换句话说,其他各堡垒都应该算是空耒了,高俊本人也不可能随身携带过多的给养。

    “不能与敌军决战,还能骑马的人全都凑到一起,派出去袭击个堡垒,然后放火烧掉所有给养!”木华黎立刻做出了决定,事实证明他这个决策无比正确,高俊光想着决战,但对于持久作战还是考虑不周,一旦这个计划认真实施下来,那么这一战高俊就输定了。

    此时,蒙古骑兵的主力已经被歼灭,如果高俊不能在随军给养耗尽之前击破木华黎手下的上万汉军,那就只能想办法退回河南再做道理,就此而言,木华黎占领河北的目标就基本达成了。

    但是汉军们拒绝如此执行命令,他们声称自己的人马已经很累了,而且凑不出足够的骑兵,就算是有这么多人,也无法保证其他堡垒里面确实空虚可趁。

    但木华黎毕竟是蒙古万户,虽然平时对汉军将领和和气气的,但不代表没有任何权威。看着大家一致诉苦的说法,木华黎眉毛一拧,眼睛一瞪,刚才还要张口辩解的几个人立刻都不敢作声了。

    “这关系到可汗的大事,不由得咱们任意使性,把所有的骑兵都集结起来,赶紧去攻打各个堡垒。剩余的士兵立刻就地准备阻击高俊!”

    将领们心里面都不乐意,但也只能把各自的骑兵贡献出一部分,凑出了一个约五百人的马队,木华黎的儿子孛鲁亲自率领,去攻打各个堡垒。

    而绝大部分汉军士兵则立刻开始就地掘沟准备坚守,就在这个时候,从说垒方向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不断有人喊说敌军投降了。

    木华黎大喜过望,下令各军继续准备之后,便亲自去观看,果不其然,一百多名太平军士兵已经放下武器,正在解除自己身上的盔甲。他们为首之人看上去年龄不大,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不像是武将的样子,此时他的眼神中满是悲愤。

    “你的选择是对的,我们大汗求贤若渴,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投向我们,去创建自己的地盘,征集军队并且收税,为大汗打仗和缴纳贡品,你看,这样不是很好吗?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败军之将陈秉彝,有辱国家厚恩,有负郎君重托,如今只求将军能够保全我这一百多名兄弟。”

    翻译还没来得及把这句话翻译完,太平军骑兵就如同蔓延的野火一样,从平原东边赶过来了。

    借着敌军分兵的机会,高俊集中全部力量出阵,连续赢得三场胜利,士兵们士气大胜,太平军骑兵人不卸甲马不释鞍,一刻不停的又从南面向西赶来,准备解救说垒。

    而此时,伪军的骑兵都已经被抽调走,剩下的步兵面对太平军骑兵毫无战心,他们丢下挖掘沟壕的工具,直接躲到了现有营垒的篱笆后面,但是这些营垒根本无法阻挡太平军的铁蹄。

    “现如今也有我军骑兵践踏敌军的时候啊!”步兵的前哨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太平军骑兵已经彻底踏破了一座营盘,攸兴哥在混战中身负重伤,不能与其他各军会合,已经匹马逃走了。

    但是,伪军们还是抢出时间来修整了一个大约可以防御的工事,由木栅和拒马组成,里面有用流水沟改造的沟濠,很小,作用不大。

    木华黎神色有些紧张,尽管他已经派出了孛鲁去烧毁个营垒的粮草,但如果现在就让高俊击败了,那么这项举动岂不是也没用。

    但是情形还好,李铭面对眼前的障碍,也颇有些无计可施的感觉,此时他的思路倒是飘回了六年之前,高郎君率领押剌百户的数百名军兵转战运河,被石抹明安一路追击,到最后坚守小山墩堡的战斗。

    在那个时候,高郎军的手下还完全由步兵组成,就算是步兵,武器也远不及现在精锐,但是却凭借着固定的营寨和必死之心,挡住了敌军骑兵的数次进攻。

    现如今情形反了过来,纵然李铭是个比较相信精神原子弹的人,但也不愿意让自己的骑兵傻傻的往防御工事上撞。

    但是干耗着等步兵过来也不行,骑兵作战靠的就是精神气儿,李铭率领骑兵绕着敌军的营垒飞快奔驰,用马弓射了几轮箭,然而都被木栅和在木栅后面的篱笆所挡住。

    “全体下马准备步战!”李铭干脆利落的下达命令,全体骑兵立刻从马上下来,掏出了短兵器,准备让敌军见识一下太平军骑兵的训练成果。

    汉军们很快意识到,这帮骑兵下马之后比一般的太平军步兵还要凶悍,他们的胳膊就像是河边的水车一样不停的上下挥动,用骨朵一个一个的敲脑壳。

    李铭采取了三路齐进的战术,形成重点突破,而汉军也集中在这三个区域,与对手针锋相对,骑兵们虽然装甲厚重,但也经不住长时间的作战,已经逐渐疲惫。

    就算是这一万个人挨个探头让他们杀,那也不是个轻松的活。

    关键时刻,步兵们终于赶到,并且开始用他们的方式解决战斗:“喷火枪!”

    经过连续几天的守卫作战之后,全军的喷火枪已然不多,极少数的士兵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快速靠近,然后面对敌军射出令人震撼的火焰。

    站在篱笆前面的敌军军兵惊慌的后退,在他们看来,敌人喷出的熊熊火焰一定会点燃篱笆,然后将整个防线烧个精光。

    然而,高俊并没有这么考虑,事实上,喷火枪的火焰看着颇具名堂,但真正燃烧起来的威力还不够强大,毕竟使用没有经过深加工的硫磺是无法提供太高的热力值的。

    就是趁着敌军后退的一瞬间,跟在喷火枪手后面的太平军步兵们一涌而上,推翻了敌军的拒马,踏碎了敌军的木栅,向营盘内发动了全面进攻。

    在太平军各部当中,能够如此快速地完成各兵种的衔接,并且进行得如此完美而毫无纰漏的,只有冯达的第一营。

    这支太平军的王牌部队,此刻成为了战役胜利的决死尖刀!

第二十四章 捷书飞上九重天(下)

    第一营,永远充满荣誉的第一营,从来没有让高俊失望过,当他们发动突击的时候,伪军们就等于已经接到了死刑判决书,这些勇敢的士兵踏破敌军的防线,制造出巨大的缺口,而李铭率领骑兵重新上马,强作支撑冲了进去。

    伪军们的战斗意志是来源于蒙古人的,在眼下这种情况,这些远离家乡到山东来作战的人终于彻底丧失了捞一票的想法,转身纷纷逃命,诸位将领也禁治不得。

    “大好时机,各位准备!”高俊登高远望,眼看着敌军已经旗帜散乱,下令各军整队齐进。

    “必胜!”楼升的第四营立刻整队齐进,而他们所遇到的乃是石天应,后者还没来得及看好逃命的方向,就在正面遭遇了楼升,队伍立刻就被冲散。

    石天应还想聚众再战,战马却被一名太平军兵砍翻,当即摔了个狗啃泥,立刻有几双有力的大手把他牢牢摁住,想要俘虏此人。谁知道石天应这人确实永丽绝伦,居然反手一击,拧断了一名军兵的手腕,转身就跑。被激怒的军兵们追上,几杆长枪一发捅进去,当即斩杀了一名蒙古大将。

    其他各方面的情况也都与此类似,汉军各部都想着保全自己的军队,不愿意为其他军队做后援,无论木华黎怎么叫唤,诸将也只是北逃。

    “算了,咱们去德州!”木华黎气苦不过,只能和军队一道向北逃窜,此时,他仍旧期待能够烧毁高俊的给养,这样的话,高俊到底还是要被迫放弃河北的。

    当天晚上,木华黎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孛鲁率领骑兵赶了回来。

    本来他们确实是按照计划去烧毁敌军的堡垒的,然而在路上,他们却看到了还在席地而息的张惠所率领的军马。

    骑兵们立刻叫嚷起来,现在去攻击堡垒,能不能赢还是两说,可眼前的军功却是实实在在的,看着他们附近车上的给养,抢过来还能发一笔小财,孛鲁可没有他父亲的威严,在这种时刻也无法约束自己的手下,这些骑兵们不等主将发出命令,就立刻对眼前的敌人发动进攻。

    张惠等人还坐在地上大吃大喝,突然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立刻就知道情况不妙,没有丝毫的等待,这些人立刻站起来准备迎战敌军,尤其是那二十多名军兵代表,此时正是他们将功赎罪的好机会。

    伪军骑兵们发动突袭,张惠指挥军队,任凭敌军洗劫了补给车队,然后趁着敌人纪律散乱的时候发动了步兵短促反突击,一举打垮了敌军的骑兵。

    等到孛鲁重新收拢被打败的骑兵时,高俊已经战胜了木华黎,在这种情况下,孛鲁也只能无奈地率军返回。他们在路上遭遇了太平军的通用骑兵,又损失了上百人马。

    而此时,在更靠南的方向上,蒙古骑兵对河桥的攻击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状态,就在这个时候,高俊的信使及时赶到,士兵们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选择后退到河边的堡垒里面继续防御。

    然而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一开始欢呼雀跃,打算一举冲过来的蒙古骑兵却在片刻之后改变了主意,在河桥边上稍作停留之后,就反身撤走了。

    带孙匹马逃到这里,向前线的蒙古将士们带来后方大败的消息,很显然,太平军的骑兵并不好对付。指望在河南发动蒙古人擅长的流动作战也未免太过危险,在商量之后,蒙古骑兵选择了回撤。

    尽管经历了一天的战斗,但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们把战马发挥出了比平常更高的能力,居然几次躲过了高俊的围追堵截,胜利的逃回了严实所占据的博州。

    没能捕捉到这败亡的两千骑兵是高俊的一大遗憾,但是相比于这次战斗的成果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在过去十数天的作战当中,高俊仅仅靠1万名士兵就阻挡了2万名精锐的蒙古军队。

    双方连番鏖战,高俊几次陷入困境,但是凭借着顽强防守,终于拖到了蒙古军队内部生变,暴露出他们组织能力低下的一刻。

    随即,高俊又能够及时组织主力部队,主动寻求决战,连续击垮敌军部队,杀伤蒙军数千之众,使得木华黎元气大伤,残部逃入了博州和德州,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侵犯高俊的根据地了。

    而趁着这段时间,济南府和周边地区已经大大的恢复了,敌人残留下来的余孽也都被清洗干净。曾经跟蒙古政权合作、对太平军心怀不满、以及各种投机分子都被清算,整个山东在政治上重新趋于安定。

    在刚刚收复的北清河沿岸地区征收来的上万军队也进行了初期训练,很快他们也能够投入作战战场,太平军又恢复了分兵之前的实力,度过了潘正带走三个营之后短暂的兵力危机。

    这场战争也意味着保卫根据地阶段的结束,高俊成功的守卫了自己的地盘儿,并且即将开始主动出击。

    胜利的消息传回济南的时候,市民们几乎不敢相信,带给大家地狱般痛苦的蒙古军队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被力量尚且不如他们的高俊轻松击败了,有关这场战争胜利的流言蜚语难以平息,就连集贤院里面的几位本地耆老也有些狐疑。

    因此,高俊决定进行一次俘虏游街活动。

    五月初一的清晨,济南市数军民全都聚集在街道上,在骑兵的监视下,在战斗中被俘的277名蒙古人和1744名伪军一起通过济南的街道。

    他们衣不蔽体,浑身上下的武器装备都已经被剥除干净,而这些东西用大车载着,跟在俘虏的后面,连同被缴获的蒙古各类军旗,帐篷以及军官的印章令箭,一起接受济南市民的目光审视。

    尤其是军旗,高俊派出三十多名士兵,倒拖着这些蒙古旗帜,走到褒忠祠那里,扔到火堆里面。

    被俘虏的蒙古士兵们目光呆滞,只有看向左右两边的人群时才会露出害怕的神色,对于他们来说,战争已经结束,而对于高俊来说,更大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通过一系列的审讯,高俊也清楚了木华黎在战争中的几次重要决策,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强劲敏锐的对手,然而,他指挥的军队带有过多的落后残余,使得这名精干的指挥官不能发挥他的真正实力。

    从军事角度来说,高俊输给了木华黎,但是太平军战胜了蒙古军队,这是对过去六年来太平军组织建设的肯定,太平军赢得了组织的胜利,赢得了历史的胜利。

第一章 武学(上)

    在一片密密的树林当中,两名士兵稍微伏低了身子,他们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此时却紧张得直发抖。

    被他们俩夹在中间的是一个猎户模样的人,此人也脸色发白,但比起两边的士兵还稍微好一些,他正在不断的抚摸着趴在他身边的猎犬。

    “有反应,已经靠近了!”猎户低声的说,那条猎犬不断的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像是恐惧,也像是被激怒了。

    两名士兵站起身来,他们手上捏的不是军兵常用的长枪,而是猎户们喜欢使用的两尖叉。长度大约只有五尺,但是用起来非常灵活。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间平白却刮起了一阵阴风,枯枝败叶随风乱走,几个人正自疑惑之间,突然间林中一股强风,伴随着一声可怕的嘶吼。

    虎啸,这是人类刻在基因里面的恐惧,就算是军兵也不能避免,刚刚听到这恐怖的猫科动物声带振动的声音,两名士兵的脚就软了。也就在这一瞬间,远处的林间掠过一道巨大的黄色的影子。

    突然间,地面上似乎卷起一阵强风,引起人脊椎上的恐怖恶寒,站在最左边的那名士兵似乎有所预感,扭头向边上看去,那只老虎——瘦长的脸颊,淡黄色的皮毛,以及幽幽的圆眼——从林间突然窜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向他扑了过来。

    “啊啊啊!”他惊慌的声音都变了调子,举起叉子试图**,而靠近右边的那名士兵也用力把叉子刺出,然而他们的动作太早了,老虎轻易的变了个方向,落在他们后面,那巨大的爪似乎就要拍到士兵的脸上。

    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只听见一声霹雳弦,一道白羽飞过,箭簇正中老虎的左眼。

    “嗷呜!”老虎狂叫一声,就地跳了起来,三个人连滚带爬的往后退了十几步,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的情况,这只老虎仿佛喝醉了一样,左右各出了一大步,然后猛的一跳,就伏在地上不动了。

    几个人这才向远处看去,郭延嗣已经重新压好了弓,把吓坏的马儿拴好,徒步往这边走过来。

    “你们干得不错。”郭延嗣其实刚才也很紧张,但是现在却显得十分轻松:“信号发的很及时,快检查一下,这老虎应该已经死了。”

    在北清河战役结束之后,高俊让冯达率领三千兵马留守,主力回到河南。现如今根据地内部应该能安稳的度过一年,各位军将也要带部队到各地重镇去,一方面继续训练军队,另一方面谈一下地方,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郭延嗣奉命去潍州查看军器打造的情况,在路经淄州张店镇的时候,得知前面的商山上出现了老虎,吃了好几位过往行人,当时来了气,决心率领军兵上山打虎。

    这么多人围着一只老虎,连续埋伏了两天两夜,终于将这只大虫一举结果。各地的猎户和庄客们一起围了上来,看见老虎已经被射死了,个个喜笑颜开,有几位长者当即向郭延嗣行大礼,口称神射将军。

    “好,好,这老虎的虎皮值几钱?我把这虎皮买了。”郭延嗣也很高兴,指挥着军兵们把老虎挑下山去。

    “这虎既然是将军射死的,虎骨虎皮都应是将军所有。”

    “哎,我要这个干什么?既然是在你们这里射死的,那就算是你们的,值几钱?我买了,你们在本地挑几个皮匠,帮我把这虎皮鞣制了,我要去带给高郎君。”

    几天后,在淄州,高俊抚摸着这块虎皮,听郭延嗣讲完他打虎的这件事,也不由得一笑:“老虎的脸瘦长?那是因为雄性激素分泌过多,这样的老虎过于暴躁,凶狠好斗,所以也喜欢袭击人类。”此时高俊突然想起了动画片里面的跳跳虎,也是瘦长的脸,不由得更是笑出声。

    “郎君,我听说本来有官家赐婚的那位县主偷偷来见您了,可是您当时忙着打仗,等咱们回来了,这女的又跑了?”郭延嗣突然想起近些天来的传闻,想要向高俊证实。

    “这种消息是怎么流传出去的?”高俊心里略有些不快,事实确实如此,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却只有殷去寒一个人对他摊着手,县主见高俊连续躲着自己,自知是高俊不愿意见她,已经不告而别了。“好了好了,这虎皮你自己留着做马鞍吧。你倒是长本事了,也好,先杀跳跳虎,再杀……”

    就在这个时候,什将过来禀报:“宣帅,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高俊召集诸将来淄州,是为了武成王庙的落成仪式。

    所谓的武成王,指的是我国古代大军事家吕尚,又名姜子牙,可以说,姜子牙就是中国古代军事学的开创者。也正因为如此,在唐朝时,饱受安史之乱困扰的唐肃宗将姜子牙封为武成王,并且设庙祭祀,希望这位古代的军事先贤能够保佑唐王朝的军队早日平叛。

    唐朝设立武成王庙之后,历朝历代都因循之,并且设立陪祀,选出十哲立于廊下一同享受祭祀,到宋朝时,更是从历代将领中选出60人,与以上12人合庙祭祀,称为武庙七十二将。

    武王伐纣之后,姜子牙被周武王封于齐地,因而高俊在淄州重建武成王庙,并且让太平军各级将领一起来参与武成王庙的祭祀。

    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庙已经完全修好,但是在武庙十哲的选择上,高俊却与朝廷的意见略有相悖。

    唐代所选的64位陪祀将领基本上是按照战功定的,以张良作为陪祀,白起、韩信等十人为十哲。

    而宋朝建立之后,由于社会上推崇文治,对于白起这样进行过杀俘活动的将领有所贬抑,所以把十哲的名单调整了一下。

    在这方面,比较不要脸的是金朝,在设立武成王庙之后,金朝将本朝的开国将领也一并列上,完颜宗翰和张良一起陪祀姜子牙,而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完颜斜也等一系列将领也都列身其中,共计二十余人。

    高俊自然不大喜欢按照金朝的名单设置,但是对于宋朝的名单他也有所非议:卫青的战功可谓彪炳青史,但是由于外戚的身份,在宋代一直不算讨喜,眼下正是抵御外辱的时刻,应该将卫青这样横扫漠北的伟大统帅、军事奇才提前。

    高俊定下的名单是:吕尚主祀,孙武陪祀,司马穰苴、吴起、韩信、卫青、李靖东向立于庑下,而孙膑、乐毅、张良、诸葛亮、郭子仪西向。

    “乐毅是一代军事大家,但是在我心目中,想要站到这里还略微缺些分量。”其实在高俊心中是打算把他拿下的,但是在他心中真正应该站在这里的人,此时还暂时不能祭祀。

第二章 武学(下)

    而在这下面,则依次供奉着管仲、范蠡、田单、廉颇、白起、李牧、王翦、曹参、周勃、李广、霍去病等历朝名将,都让画师绘制了图像,在此祭祀。在几轮讨论之后,高俊也为宋金时代的将领留下了几个名额,北宋被祭祀的是郭逵与狄青,而金朝的完颜娄室也赫然在列。

    武庙落成,负责引导礼仪的赵汝凡让高俊上前焚香,高俊闭上眼睛,希望中国古代的军事智慧能够在这场决定民族前途命运的斗争中帮助他。

    对于武成王庙这件事,将领们还是很上心的,包括燕宁等人都一个不剩的来齐了。这座武庙修的也可真是又宽又大,除去祭祀的地方之外,后面还修了几排房子,其中还有新式的军队礼堂,将领们估计高俊可能打算把日后淄州的驻军放在这里一部分。

    仪式完成之后,中午时分,当地自然安排诸位将军们用饭,好多人打算吃完饭就赶回自己的驻地去。然而却又来了消息,下午的时候,高俊还要在武成王庙那里见他们。

    大家忍不住偷偷议论,也不知什么事,但是时间到了,大家还是准时来到了武成王庙,高俊看到大家都能准时来到,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大家都是老弟兄了,都先坐好。”武成王庙里面已经预先摆了几排椅子,大家免不了谦让一番,纷纷坐定,不少人心里偷偷觉得这几排椅子坐下来,倒真像是一个方阵。

    高俊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就像他在新式学堂上推崇的那样,其他的人坐下,而他站在大家面前讲话。

    “今天咱们隆重的祭祀了武成王,谁能告诉我,在前面的殿廊下面,接受香火供奉的都是什么呢?”

    这问题实在太简单,大家还以为高俊想考考他们的军事历史:“在正座上的是吕尚,而陪祀的是兵圣孙子……”大家还要回答,高俊却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来:“这句话说的对,但也不准确,更准确的说,我们祭祀的是用泥捏成的吕尚和孙武而已。”

    所有人心头顿时一紧。

    “吕尚和孙武都是大军事家,都是我们值得效仿的先贤,然而他们一个在三代之前,另一个在春秋之际,早已作古,不可能来帮助我们,就算他们来了,恐怕也不大济事,毕竟他们也没见识过喷火枪。”高俊在大家面前走动着:“武庙祭祀的不过是一堆土偶木梗而已,是什么能让我们对他们的祭祀变得有意义呢?就是真的学习先贤在战争中所获得的经验,并且无私的分享出来,互相参考。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总结经验,注意教训,避免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不断的改进我军的战略战术,更新我们的武器装备,只有这样才能以弱胜强。这又要求我们绝对不能只是对着这72个画像焚香膜拜,更是要建立一种机制,强迫我们的指挥官们去认真学习他们的军事著作,强迫我们的指挥官们互相交流学习在战斗中的心得体验。”

    底下的诸位将领们认真的听着,孙庭、冯达等几个人表面上不动声色,事实上也在偷偷看其他几个人的表情变化,这件事情是高俊和他们商议过后才决定的。

    “我做出的决定是,要成立武学,将军们要继续学习。以往你们在战斗中所得的心得体验,不要藏私,全都说出来,让全体军官们详加参研,共同提炼出有用的军事道理。而你们也要按时轮班在武学里进行学习,提高自己的能力,作为担任更高级别职务的预先准备。”

    大家这才明白高俊到底要干什么,不少曾经在小山墩堡时期就跟随高俊的军官们面露喜色,尽管那个时候高俊还没有提出武学,但是已经举行过好几次军官培训班,他们对于这种模式并不陌生,这次高俊只不过是将这种培训班固定了而已。

    而包括南宋降将等诸位将领则稍微有些迟疑,自王安石变法之后,宋朝廷也设立过武学,然而事实上了无大用,培养出来的人才屈指可数。可以说,宋朝能打的将军主要还是那些世代将门的人家里面出来的。

    因此,他们对于高俊打算设立武学的想法有些不以为然,眼下正是用兵之际,何必搞这劳什子东西,让军官们放手去打,在战斗中培养自己的子弟,世世代代为高郎君效忠也未尝不可。

    但是高俊对这种模式既推崇也不推崇,东方的将军们来自将门世家,而西欧那边的贵族们也都与此类似,这不让高俊感到难以忍受,也不打算做太大的改变。

    但是中国的军事学术却因为世代将门制度而出现了一些停滞,由于将领们世代为国作战,因而往往将自己总结的军事心得当作不二秘方家传珍宝,只授予自己的子弟,而从来不著书立说。

    从明代开始,中国的军事科学逐步停滞,虽然偶有名将,但是互相之间不能沟通,就算能从前人的基础上再进一步,但是人死则进步灭,最多传与子弟,一旦子弟不肖,则又重新退不回原有水平。最后的名将戚继光以后,中国的军事技术就陷入了长期的停滞之中。

    所以,高俊必须用一个强力的手段。当然,军官子弟们依旧优先进入武学,并且更有机会成为将军,这也是高俊做出的补偿和妥协。

    对于高俊提出的章程,军官们也都提出了各自的意见,所有的军官都在淄州用了晚饭,并且当天晚上还留宿在这里,第二天又讨论了一整天。

    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高俊终于结合了将领的意见,对原有方案进行了小规模的修改,退出了最终章程。

    武学分为高低两个层次,高等级的武学仅限现役高级军官进入,是作为高级将领进修班存在的,培养人数不固定,培养方向不固定,课程也不固定,甚至于师生关系都相对特殊,更类似于共同研究。

    而低级武学则是为了培养中低层军官而设立,每学期招收三十人,主要从各营的少年军校招生,除此之外,军官子弟和烈属如果能够在普通中学完成学业,也可以考虑录取。现役军兵也可以报考,但是限制条件更多,必须是非常优秀的军兵。

第三章 高中(上)

    武庙是高俊在山东六年来修得最气派的建筑,经费是找何志也特批的。而高俊在武庙进行祭祀的时候,何志也同样在面对属于他的一场艰难战争。

    四月初,战火方兴的时候,在老根据地和济南各处就流传着一条小道消息:何志也打算让女校的学生们去高中参观。

    很快,小道消息就得到了证实,何志也确实打算让女校的学子们去高中看一看,进行为期一天的参观活动。

    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在高俊率领军兵前线作战的时候,在女学中出现了一起霸凌事件:女校学生阿红一直被传言是人贩子的女儿,所以在女学生中广受孤立,就在前不久,几名女学生在下课后指使车夫截住阿红,将之羞辱一顿,还抢走了她的课本。

    这几个女孩子大多是根据地有钱有势人家的女儿,谁敢多说一个不字,直到清明节前后,何志也去慰问烈属的时候,同样在女学上学的左绫偷偷把这件事告诉了何志也。

    这让何志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女学的教学方略了,由于把女孩子们从家里拽出来上学就已然困难重重。所以女学课程十分简单,防止困难的课业再把女孩子们吓回去。但是,何志也也许没有考虑一点,把一群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聚到一起,还不给她们什么正事做,鬼知道这帮人都会想着干什么。

    大概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何志也决心改造一下女学,首先要让她们到高校那里去参观一下,看看这个时候的男生们正在干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根据地内顿时掀起了狂风巨浪,士绅们议论纷纷,连声哀叹世风不古。

    这是什么情况?让一帮年轻女子跑到一块上学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她们去中学去!而且目的就是参观!参观就是观,观就是看,看什么?男生,男生就是男人,看男人!看男人!看男人!何先生要带着全根据地读书之家的女儿们去看!男!人!!!!

    让一群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跑去看年轻男子,还一看就是一天,四舍五入等于群p啊!!!

    何志也耐心的做家长的工作,大概忙到了五月初,同意让家长和女儿们一块前去之后,总算是让大部分家长勉强支持了这项举动。

    对于女孩子们来说,这同样是一次非常新奇的体验,居然让他们去参观男人们的学校,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这些男人们每天都在干什么呢?

    那时她们还不知道,但是去了之后可真是让她们目瞪口呆。

    今天是己亥日,按照中学的规定,是连续上课的第六天,之后还有三天的课程,才能获得一天休息。

    早上刚刚卯时三刻,梆子就毫不留情的梆梆梆敲响,来观看的女孩子们还带些困倦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中学生们都从床上惊醒,飞快的穿好内衣,端着各自的盆儿去洗漱清理,女孩子们好奇又害羞的看着一群男子在自己面前来来往往穿梭,仅仅穿着麻布衬衣,又是洗脸又是刷牙。

    有一个男学生肤色特别白,而且剑眉星目,女孩子们已经娇羞了脸,不太敢抬头看。

    此时有个别家长已经面带愠色,询问何志也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何志也让他们稍安勿躁,再等等看。

    也就过了一刻钟左右,几乎所有的男孩子们都已经梳洗完毕,并且把床重新铺好,由本日值日的宿舍长来回查看完毕之后,汇报全体学生已经准备好,随即开始准备晨跑,晨跑四刻开始,而到辰时为止。

    全体男生已经穿戴整齐,把头发扎好,浩浩荡荡的离开学校,喊着号子,绕着大明湖跑圈。

    这下可让大家大吃一惊了,这年头读书还要跑步不成。还绕大明湖一圈,那可是将近八九里地呀。

    但是学生们高喊着号子,开始了他们的晨练运动,以十人为一队,各队学生开始高喊口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外。

    按照高俊的要求,学生们应该在30分钟内跑完这一路程,家长和女同学们在学校里尴尬的等了这么长时间后,呼喊的号子声再次由远及近,从另一个方向向他们跑了过来,所有的学生都气喘吁吁,衣服湿得不成样子。

    而此时,教员们也都集中在门口,并且有人已经举起了旗子。

    “比昨天快了一分钟,很好!”教员大喊着挨个拍着学生的肩膀,叫他们赶紧回去换衣服,片刻之后,换上新装的学生还带着一脸的潮红,开始静坐休息,又过了片刻之后,准备吃早饭。

    早饭是略微混杂了一点大米的小米粥,每四个人一桌,桌上还放着两碟咸菜,家长们皱起了眉头,因为男同学们的吃相实在是“不雅观”。

    刚才被无数女生偷偷注视的那个白面男生——翟呈信的堂侄翟宣——把筷子横过来,夹了一把咸菜进粥里,然后仰着脖子立刻吃光,从头到尾顶多是两三东的时间。

    哨子声响起,这些人又条件反射一般站起来去洗碗筷,之后又换了一次衣服,这次才是上课时所穿的庠序服。此时已经是辰时三刻,大家走进教室,开始早读。

    早读内容分为经、诗、训三类,前两者自不待言,而所谓的训则是根据地的政治指示材料和高俊本人对根据地的一些批示。

    早读仅仅进行了30分钟,随后开始第一节课,高俊是按照现在的课程节奏设定的,每节课40分钟,中间休息10分钟。

    每天早上的头两节课是大课,同学们需要连续作战,已经有人传抄了一份课程表出来,供室外的家长和女生们一块儿观看,今天头两节课是数学课,第三节劳动课,第四节经济课,而下午的课程分别是生物、地理和两节军事课。

    看着这份课表时间,无论家长还是学生都惊呆的张大了嘴,学生每天上午四节下午四节,晚上还有一节课,从甲到壬从不停歇。每周要进行81个课时。

    大家还没弄明白课程的设置,就听到了铃声响起,第一节课已经结束了,但是教员还在威严的扫视她的学生,所有的男生没有一个敢离开座位,低头紧张的计算。

    时不时有人举手示意,教员就会走上去,看他所进行的计算。

    “这气氛太可怕了。”左绫忍不住有些害怕,难不成女学以后也要按照这个节奏吗?

第四章 高中(下)

    带头霸凌阿红的女生所来自的家庭还算是高俊的老熟人:寿张县邰家。

    高俊主政小山墩堡,尤其是击退红袄军进犯之后,邰家也紧跟着高俊的脚步,算是拥护高俊的核心力量之一,家中的兄弟子侄大多也都指派到各地为官,大有成为世家大族的意思。

    而这个小姑娘叫邰真静,这个名字是全真道士所起的法名,那时真静还不离父母之怀抱,尚处于襁褓之中,但是那道士却说,这姑娘性情相当热烈,所以要用这种名字来使之镇静。

    很显然,这名字没什么用,真静确实就像道士预言的那样,从小就性子高傲倔强,从来不肯屈居于兄弟之后,加入女学之后,也处处以领导自居。

    现如今,就连父母都很难管他了,就在刚才,她大大咧咧的带着值得怀疑的目光直视翟宣,而她的父母只能尴尬的站在左右两边稍加掩饰。

    正当家长们还在窃窃私语的时候,两节数学课已经结束了,学生们丢下的毛笔和碳笔,全都涌到院子来,这个课间是大课间,休息的时间要长一倍,而这个时间不是给大家游玩散心的,有专门的军兵来教大家打拳。

    跟着打完36式军体拳之后,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又响了,这节课是劳动课,所有的学生又到了另一个院子里面,几名女生也想凑近去看看,却被门口的味道直接熏了出来。

    院子里面养了兔子和鸡,墙角还种着豌豆,边上还压着几桶酸菜,学生们在这里了解的是普通人如何度过一天:种地,种菜,腌酸菜咸菜,做木匠活,驾船打鱼,驾驶马车牛车,扫雪,架屋,打铁等等。

    这还只是高一的内容,等到高二的时候,高俊就会把他们通通发配到炼钢高炉旁边。

    女生们隔着院墙听着里面讲课的内容,瑟瑟发抖的听着男生们在教员的要求下动手清理兔子粪、鸡粪时粘粘腻腻的可怕声音。

    第四节课下课的铃声终于想了起来,让外面的女生和家长们松了一口气,看这帮中学生如何学习都让他们觉得累的慌。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这些学生们又排起整齐的队列,唱着歌离开了校舍,到附近的食堂去吃饭。

    学校的饭由与学校签订协议的快餐店进行供应,这也是阿兰在济南的第一家分店,大概是为了补偿上午的脑力劳动,中午的伙食倒还挺丰盛,有大米和小米混杂的二米饭可以吃,菜色也是四菜一汤。

    教员们全部落座之后,学生们才坐下来吃饭。

    其实,高俊对于餐桌礼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也主张学生们摆脱繁文缛节,至少在学校期间内能结成平等友谊。几十个人一起吃饭,尽管餐具碰撞的声音很轻,但也响起了一道叮叮当当的白噪音。

    然而在观摩的女生和家长们看来,这些中学生的表情有些奇怪,用俗话来讲就是“中邪了”。

    子曰,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全神贯注的吃饭,不应该说话嬉笑,但是这个规矩未免不近人情,平时吃饭的时候,大家也都喜欢边吃边聊。

    在女学这里,因为学生大多数是各家的姑娘,总不好让她们被学校教野了,所以对餐桌礼仪还是很注重的。

    但是这些男生们吃饭的样子很奇怪,他们既没有嬉笑说话,但也不是全神贯注的吃饭,仿佛一边嚼着饭菜,一边还在想心事。

    “他们在想什么呢?”左绫胆子比较大,直接去问陪他们前来的何志也和元好问二人。

    “你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左绫也想找那个面孔白皙的帅哥问一问,但总不好意思,于是问了她身旁另外一个男生。那位一直在沉思什么,根本没想到会有一个年轻小姑娘来问自己问题,吓得差点把馒头丢出去。

    “哦,我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是在想什么呀?”

    “我在想今天上午讲的圆锥曲线,这个偏导……”

    左绫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身后也响起了一片惊呼声:“你还在想上课的事,你还没上够吗?”

    倒是这个男生有些怪模怪样的看了左绫一眼:“这有什么不能想的?”

    在场的女学生们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事实似乎确实如此,吃完了午饭是短暂的休息时间,男生们一边聊着一边走了出去,他们三三两两,说的好像都是跟课程有关的问题,少部分人倒是谈了些别的,但大多数也是学校内的活动。

    下午的课程与上午类似,只是第六节课出了一点小插曲,这节是生物课,当几名学生将珍贵的教具摆上讲台时,外面观摩的女学生们发出了一阵惊叫。

    使用的教具是一套人的全身像,然而却是一个开膛破肚的全身像,从胸口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胸腔和腹腔,以及大量的器官。高俊花了大价钱委托谢传风在临安府烧制了这个瓷人,师傅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烧制的时候连续做了几天噩梦。

    在高俊看来,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教具而已,以后还会有更直观的,然而对于在场的女学生而言,这货未免也太刺激了。

    下午的课程结束,随后是晚饭时间,紧接着是晚课,等到油灯点亮的时候就该下课了。然而一天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学生们回到宿舍,挤在油灯前完成今天的作文,然后是数学题。

    之后的作业就复杂起来,有的在奋笔疾书,写政治申论,而另一部分人正在完成票据记账。

    等到天完全黑起来的时候,开始吹休息哨,大家合上书本去洗澡,换上睡衣回来。

    此时还没有到睡觉时间,剩下的半个时辰可以自由活动,进行娱乐,但是不能使用油灯,只能借助月光,如果想要读书的话,到寝室对面的大会议室那里,这里和图书馆是连着的,可以供晚上看书——但是要早,去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与此同时,班委们正在开会,商讨过几天去远足的事情:尽管每十天有一个休息日,但也不会让学生随意出门,这一天要进行集体活动,比如远足登山,还要事先写计划书,事后写总结报告,参与的学生可以加综测。

    这是对班委能力的考验,而他们在毕业后也会被格外看重。

    屋里的学生们已经开始就寝了,每个床前都有一个号码,据说是按成绩排队。

    夜渐深。

第五章 工厂(上)

    参观活动的效果立竿见影,回去之后,不少女学生吓得不敢上学了。她们全都认为,之所以要进行这次参观,就是女学要实行像中学那样的制度。趁着这个机会,何志也对女学教师进行了统一培训,还辞退了其中几人。

    第一阶段颇见效果,刚好高俊也从淄州赶了回来,说起这件事,也不由得抚掌大笑:“你倒是使得好手段。”

    “不能任由这种恶性事件发生,但是又不能让女学停止不办,现在先吓唬一下他们,然后再重新整顿风气。”何志也笑着摇摇头,女学算得上是他和高俊致力于改造的一个重点项目,要是变成21世纪某官太太联盟那种半死不活,整天在微博上发文“拥抱家暴你的男人”这种池沼短文的组织,那他和高俊还不如直接跳北清河。“不过问题还是合格的女教师太少了。”

    高俊却没有马上接这句话,何志也一下子就明白了,高俊想起了陆娘,这让他也有些难过。

    “不过要我看,女学之所以风气不好,和阶级、风气也没什么关系,中学生里面也有不少是根据地的官宦人家子弟,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女学在根本上是有一点不足的:学生没有目标。”过了一会,高俊正色的与何志也分析。

    “说的是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目标。”何志也倒是很明白高俊的意思:“中学虽然苦,但进入了中学就是整个根据地政权的主人,毕业之后可以分配到各地机关里担任干部,所有的雄心壮志和伟大抱负都可以在短暂时间内得以实现,这样的学校连我都想进。所有的同学都将在日后与你并肩成为掌握根据地未来的人,在这样的学校里上课,很容易结成真正的友谊。”

    “是啊,但是女学呢?学生被咱们逼着来上课,但是读完书后还是像以前那样过日子,让她们怎么打发这段时间呢?”高俊用力的在桌子上点了点:“即便是在咱们那个时代,越早能够领悟个人与国家关系的人,就越容易以持续的优异成绩完成学业。相比而言,像咱们这样懵懵懂懂的被拉到学校的人,其实直到高中毕业的时候,也未必真正的理解教育的深刻意义。”

    但是说到这里,两个人就又犯难了,眼下根据地已经够离经叛道了,要是再设立一群女官,有可能酿成像前年那样的根据地内暴乱。

    “不过一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了,医院的白卉给我打了个报告,说陈琰还想去当骑兵,问我能不能把她送到骑兵训练所去。”

    高俊略微沉吟了一下,理论上来说,像陈琰这样训练期间被退兵的人,短时间内不应该重入训练所,但是两个人刚刚讨论的问题也说明现在根据地急需一个能够让所有女性心驰神往的女英雄,既然如此的话,再试试网开一面倒也未尝不可。

    “让她再去一次吧,希望这次她能够顺利毕业。”

    说着,两个人开始谈下一阶段的行动。

    早在潘正去陕西之前,三人团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击退木华黎之后,这半年依旧是在战略上大有可为的半年,如果能够抓紧这段时间完成根据地的内外改革,积蓄实力,就初步具备了与蒙古争胜于河北的实力。等到明年春季,高俊将会发动一连串中等规模的攻势,来促进敌军的内部瓦解,掩护陕西和辽东的发展,也许等到后年,就可以进行战略决战了。

    尤其是在前不久,战俘管理所传来好消息,通过审问,甄别出了几个伪军将领的亲近侍从,根据他们的供述,草原有变,成吉思皇帝已经车驾回銮,据说要搞什么西征。

    对于西征,高俊熟悉的不能再熟了,蒙古之所以不同于匈奴、突厥乃至于辽金,就在于这不同凡响的西征传奇:黄皮肤的野蛮人从大草原出发,跨过锡尔河,进入中亚这一世界文明交流的要道,毁灭了兴盛一时的花剌子模,让无数曾经辉煌于世的商业城镇变成一片废墟,随后他们以此为基地,击败了基辅罗斯大公们的联军,打败了波兰人和匈牙利人,进入了中欧草原,又进入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巴格达,把阿拉伯帝国的神圣后裔踩成肉酱。

    很难用语言来直接描述这一传奇,可以说,高俊实在想不出因为成吉思汗世界有了什么进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是叶卡捷琳娜大帝带来的,从他的角度来看,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感谢亚历山大大帝。但是任何一个人听到他们的传奇故事,总是油然而生一种神奇的钦佩之情,这无关于立场。

    也许就像人类歌颂体育比赛一样,运动员们展示了人类身体的极限,而这些人展示了国家机器的极限。一个落后弱小的民族从不知名的蛮荒草原上崛起,彻彻底底的击败了那些自以为深受上苍庇佑,固步自封、自吹自擂、腐化衰微的高傲国家,使他们痛哭流涕于自己失去了所崇拜的神祇的保佑,这本身就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当然,美则美矣,让高俊放手,帮助铁木真完成这一事业也是不可能的,大名府八万亡灵的哀叹声还在高俊耳边回响,也古送来的那一串耳朵还在他的卧室挂着呢。

    所以,高俊和何志也无论如何也要抓住今年下半年的机会,足兵足食,保证明年的进攻。

    想要让经济发展,农业毫无疑问是最基础,也是最有用的,但是仅仅一年的时间,拖拉机、良种、化肥和农产品交易市场都是梦中楼阁,眼下农业的主要工作是开垦淮北的荒地,这项工作由张亮来负责——他在纥石烈志手下干的还不错,两个人相处也融洽——他已经规划好了淮北的各处土地的用途,耕地已经全部播种。

    除去耕地和牧马的草地之外,在淮北还保留了相当数量的滩涂和林木,都各自有用处,尽管日后可能使用辽东和福建的林木,但高俊还是在淮北规划了一片战略保护的林地,作为日后木制兵器的备用材料。

    无论高俊怎么折腾,麦子一年也只熟一次,再怎么丰收,也没法让高俊站在麦子顶稍上画像。但是工商业并不一样,进行改进,可以让根据地工业进一步繁荣,随后再贩卖到金朝其他地方、南宋、高丽乃至于敌占区,为明年积蓄物资。

    根据地的玻璃工业和香皂工业已经颇具规模,短时间内是不会有重大突破了,因而太平军需要开发新的商品。

    “不需要搞什么发明,其实以根据地目前的财政状况,我们完全可以投资建立设备更为先进的工厂,有关纺织厂的问题,我这边已经做了预案。”

第六章 工厂(下)

    高俊从海南岛和越南那里搞来纺织机之后,根据地内迅速进行了仿制,目前根据地的部分官营工坊已经开始使用纺织机,并且先后培训了300多名熟练的纺织机操作工,绝大部分是根据地内的女工。

    纺织机技术进步之后,纺纱工作也开始出现快速发展,由于纺织效率提高,纱价腾贵,根据地的普通农户家里大多都开始用纺车纺纱来换钱,这已经成为了根据地农民的一项主要副业。

    但是农民交上来的纺纱质量参差不齐,对于高俊来说,研发新式纺纱机,并且设立纺纱工厂也是这段时期要做的工作之一。

    棉花的种植业也正在发展之中,在去年,整个山东境内共播种棉花1.4万亩,产量略高于预期水准,今年的播种面积达到了4万亩,根据高俊的规划,明年将会达到15万亩,之后应该稳定在200万亩左右。

    对于何志也来说,这项事业最主要的短板是人才:管理工厂的人才、进行买卖的人才、研发技术的人才、乃至于从农民手里收棉花也需要经验丰富的人才行,他去问过郑迎,而后者也十分为难,由根据地直接掌握的工商业人才现在都集中在几个军需工厂里面,剩下的人也都已经是人尽其职,抽不得身。反倒是目前在根据地里活跃的商人当中还有不少跃跃欲试的人,如果高俊和他们合作的话,应该能在短时间内把纺织厂开办起来。

    “纺织工作虽然重要,但纺织机毕竟也不是极度机密,和地方商人合作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们不采用射买制,而是采取契约制。”这是何志也的决定,高俊对此表示赞同。

    射买制度在唐朝时逐渐兴盛,到宋朝时几乎成为了官商合作的主要制度,而金朝也不能免俗。这项制度,说白了,就是实际意义的包税制:大商人们出一笔钱,从国家那里买到一部分垄断权力和资源,然后自行招募人手进行经营,在此期间享有极大的政治便利,多余的收益都归自己。

    在这种制度下,地方豪强用一笔相当实惠的价格就从国家那里买来了无上的权力,然后就利用买来的权力进行疯狂压榨,国家没有得到过多的实惠,而百姓们又饱受欺凌,只是富了这么一帮中间人。

    根据地商人对于何志也放出的口风非常敏感,也预想过根据地要进行射买制经营。

    那样的话,商人们花一笔钱,从何志也那里买来数县乃至数州地域内棉花的收购权,并且得到低价批给的土地,在那里设立工厂。

    这帮人本就是强买强卖、囤货居奇、豢养打手、敲诈勒索的好手,而且过去一段时间和根据地的关系还算可以,在他们看来,只要射买成功,就说明他们和根据地的关系已经达到了一定份儿上,可以重新露出本来面目了。

    所以,当何志也提出章程,要求纺织厂采取契约制,根据地机关和合作的大商人共同出资、共同管理、并设立分红,一切按照根据地的规章法律办事之后,大家极度不满。

    “这哪里有一点点诚意吗?我到蒙古人的控制区去做生意,地方阃帅都是强力挽留,一道命令下去,土地人手全部配备完毕,我只需购买原料生产,按时交钱就可以,到这里开办什么纺织厂却这么多规矩,这样下去,什么商人能够经营?”

    “凭什么不让14岁以下的孩童进入工厂做工?这样的话全都要破产了。”

    “高郎君年初的时候在邸报上提过一个词:招商引资,当时我非常激动,认为这是根据地逐渐开放的好消息,但是你们现在这么搞,不是把我们拒之门外吗?”

    “高郎君当初提出私营商业是经济的组成部分,对根据地影响重大,我们可是交口称赞,感叹我们商人的作用有被正视的这么一天。可是现如今呢?居然要签订什么契约,不让我们搞射买,怎么和外地厂商竞争呢?”

    “你们害怕老百姓反对?如果老百姓一闹,官府就无原则的退让,那对于我们这些投资者的信心也是一种大的打击呀。”

    但是高俊绝不退让,在此之前,何志也和流泉院的大小工作人员们就进行过计算,虽然实行契约之后,对工人和生产原料的农民有一定的经济保障,造成了生产成本的小幅度提高。但是由于纺织机带来的巨大技术进步,根据地的纺织厂效益依旧远远大于其他各地的锦绫院、作坊以及私人织户。

    所以根据机关的态度是无比强硬的,不但纺织厂不按照射买制进行,以后根据地的工厂矿山都不会进行射买,必须老老实实的签订契约,在根据法律法规允许的范围内进行经营。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只要你签订契约,成为根据地投资商,我也会给予你更强大的力量。”在谈判的最后,何志也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极为古怪的话。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何志也的计划,纺织厂选址在东平府,与此同时,会在这里设置纺织专科学校。与此同时,纺织厂将会成立商社,采用新的制度,根据何志也所说,叫做有限责任制度。

    商人们算了一笔账,觉得这笔投资总算是不亏,眼下兵荒马乱,在别的地方做生意实在太难,还是在根据地进行经营为好。

    当然他们也不会这么老实,他们有计划在根据地内进行商业经营,然后用所得到的钱在外地低价购买土地——目前河北地区遭遇了几次兵乱之后,可谓是千里无人烟,土地价格大跌,用在根据地赚到的钱在河北大肆购买土地,这样无论如何,日后都可以过得很好。

    “金宝庐舍,转瞬灰烬,惟有田者,岿然而独无恙。故上自绅富,下至委巷工贾胥吏之俦,赢十百金,即莫不志在良田。”这句话说的是明朝的情况,然而对于两宋同样适用,商人们虽然在各地投资手工业或者建立商铺,但是赚到的钱还是希望能够购置地产。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根据地司法院与流泉院已经设立了专门人员进行监控,对于他们转移根据地资产的问题已经有所察觉,并且依据它们转移的金额大小设立了黑名单和白名单。

    “白名单的商人是日后的合作对象,至于黑名单的商人吧,也不用去动他们。”何志也看着名单,脸上露出微笑:“他们会后悔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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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11年,这是还沉浸在四方战功自我麻醉中的金朝大安三年;
是尚在舔舐开禧北伐惨败伤口的南宋嘉定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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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一片古佛青灯中昏昏然的大理天开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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