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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边郡箭手     颠覆晚金txt下载     颠覆晚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铸炉(上)

    商人们还听不到何志也可怕的预言,此时绝大部分商人都已经对根据地作出了妥协,同意按照契约制来建立纺织厂,选址工作已经做好,资金也已经就位,各项措施都在进行当中。

    代表根据地机关出资,并且实施管理的自然是流泉院和郑迎,他们想办法凑了几名有相关经验的工作人员过来,与商人们派遣的工商管理人员一起管理这家纺织厂,并对其实施监控。

    由于纺织厂的规模很大,因而可以采用不少省时省力的超大型设备——虽然从21世纪的角度来看,连乡镇企业都比这个气派——根据估算,每天所产的布匹应该在6000反左右。

    流泉院为了这件事就几乎派出了所有人手,因此,当高俊向何志也要求派遣流泉院的工作人员,帮助他铸造第一批钱币的时候,郑迎只能亲自出马。

    按照年初时孔元政的规划,今年根据地是不铸币的,但是才打了这么几场仗,需要稳定人心,对军兵进行一定的考察,也是为了给明年铸币提供技术积累,高俊还是开始布置铸钱的工作。

    按照高俊的要求,这次铸钱主要是给军兵的赏钱,另一个重要目的是实验根据地目前的铸造工艺,所以要力求精美,批量化生产,保证良品率。

    总而言之,就是把根据地现在有的没的都给爷用上,让爷看看根据地现在究竟能把钱造成什么样。郑迎很快就领会了高俊的意图,因而让其他工作暂时靠边,挑选了一批精兵强将过来。

    按照六条政纲所说的要求,高俊亲自规划,根据地要铸造银币。

    这一点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不少人年轻的时候还是见过铜钱的,但是自从战事起来,从前越发少见,就算是有大部分人也都用于窖藏,极少使用。

    因而高俊确立了一步到位的原则,从现在开始打下银本位的基础,铸造合适的银币,并且以后以银为本位发行纸币。

    原材料是不用担心的,在几次战斗中都有所缴获,现在高俊所持有的银多达600斤。

    但是铸币所要使用的工具和工匠则让人头痛,小炉匠不少,但是从来都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对于铸钱都是两眼一抹黑。

    正当高俊已经做好了花点冤枉钱,进行积极试错时,却在战俘营那里得到了好消息:通过筛查,发现战俘里面有曾经始宝丰监的工匠。

    金朝是在建国近五十年之后才开始铸钱的。正隆三年,海陵王在中都设立宝源、宝丰监,在京兆府设立利用监铸钱。后来金世宗又在河东加了两个铸钱监,但是不久后又撤销,宝丰监还是金朝铸钱最久的单位之一。

    根据高俊的了解,由于铜料不足,铸造出来的铜钱始终数量不够,一直无法满足市场流通的需求,在此时期,社会交易依旧主要依靠交钞。

    事实上,金代铜钱在工艺上是水平较高的,只是成本过高,得知手下居然俘虏了能够铸钱的工匠,高俊也不由得连声大呼:“真是天助我也。”

    有了工匠,并且在工匠的指导下搭建了合适的铸银炉,下一步就该探讨具体的铸造方案了。

    在工作中,郑迎等人感觉到了高俊的特殊习惯,他从不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决策,而是在关键领域都要依赖相应的人才。在铸币问题上,就把工匠全都叫到自己身边,共同讨论,询问可行性方案,听他们介绍铸造银币的基本原理。

    这种在专业领域上依靠专业人才的工作作风,后来深深的影响到整个根据地工商业系统。

    我国古代多用铜钱,由于铜价较低,因而铜钱极少单独使用,大多成串,再加上有加工的需求,所以一般使用外圆内方的形状。但是银币与之不同,作为贵金属,银币经常单枚使用,所以只需铸造小小的圆形硬币就可以,内部不用打孔。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高俊却持反对意见,尽管铸造内孔会略微增大成本,但高俊依旧建议,在银币上使用类似于铜钱的形状,同样实行外圆内方。

    工人们虽然不解其意,但是既然高俊坚持这么做,这也不算是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

    对于高俊来说,圆圆的小硬币未免太不中国风了一些,尽管要铸造银币,但他依旧希望使用天圆地方的中国传统钱币样式。

    最后定下这次犒赏军兵的银币规格,类似于小平钱,里面有方孔,在上面铸造“天王酬功”四字,背面有花阑图形。

    而铸钱原料也经过了几轮调整,最后确定是92%的银和8%的锡。

    铸钱工匠们很快就造了几个试用的钱范,浇铸了二十多个样品,终于确立了银币的规格,最后定下的银币周长为7.62分,相当于2.41厘米,而重量则刚好控制在5克。

    新出的样品外形精美,字迹清晰可见,表面看上去整洁光滑,让高俊爱不释手。

    但是在铸造方法上,还是有不小的争论,主要集中在是使用范铸法还是翻砂法。

    范铸法算是老工艺了,从商周时期铸造青铜器就开始使用,技巧相当成熟,但是目前来看,效率要低一些,而翻砂法则是在唐代的时候才出现,利用沙箱进行铸造,一次可进行一箱。

    但是工匠们也有疑虑,因为翻砂法的工艺品质实在不大好保证,宋钱质量低劣,也和过于赶工期,翻砂法使用不当有关。

    这批钱有着特别的纪念意义,如果使用翻砂法,结果把钱铸坏了,那可不大妙,这几位还都是俘虏之身,要为自己的项上人头考虑。

    但是在深入了解之后,高俊最后还是敲定了翻砂法,以后是要大量铸钱的,应该使用这类方法,工艺可以改进,不用怕失败,反正银子就在这里,跑不了。

    既然高郎君这么有信心,工匠们也就不再为难,开始动手制作翻砂法的目前,与此同时,玄空法师已经重新改造了高炉。

    当高俊看到新的铸银炉的时候,不由得感叹现在自己已经看不懂炉子的构造了,而玄空法师对自己的新作品显然非常满意,向高俊介绍新高炉的改进方法。

    “说起来,这些改进还是源于郎君,郎君写的那些课本,我也略微看了一些,有关燃烧的说法倒是有趣。如此说来,高炉的风箱乃是要为炉内增添氧气,使得燃烧更旺。”

    “确实如此。”

    “这次改造主要在路口这边的导热管,郎君请看,以往的高炉排出去的热气是废气,而风箱进来的是冷气,因而对高炉的温度也略有影响。我以前就曾想用排出去的热气导回炉中,使之更加灼热,但是炉火却往往变小。这次我们用排出去的热气来加热风箱的管道,进入炉中的空气本身就已经极为灼热,因而高炉就更炙热。”

第八章 铸炉(下)

    这么一说,高俊就明白了,玄空法师早就有想法,打算把高炉里面燃烧过的灼热气体再导回高炉,而不是重新鼓进去外界凉爽的空气,使得整个系统的温度进一步提高。

    但是由于本时代尚无相关的化学研究,因而玄空师傅也无从得知燃烧的原理,眼睁睁的看着烧过之后的废气再倒进去的时候,高炉的火焰就会显著的萎缩。

    现如今,看完了高俊有关燃烧三要素的说法,玄空师傅立刻找到了其中的法门,转而利用燃烧过后的高温废气去加热风箱的管道,使得鼓进去的新鲜空气更加灼热,这样也能够显著提高高炉的温度。

    第一批的钱,字当然也要好好设计一下,孔元政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成为新一批钱的题字了,然而高俊却闷头搞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方案。

    按照他的设计,新的字体不采用任何人的书法作品,而是高俊设计的一套工艺字体,横极平极细,竖极直极粗,横竖的笔画起笔都有斜角,末尾都有三角形的钝笔。

    没错,高俊打算使用的就是宋体字。

    关于宋体字,一直有一个谣传,说这是由秦桧创造的,此人名声不好,所以不用秦体而用宋体。

    事实上,这是一个上世纪80年代末——不对,是九个世纪后的80年代末——才出现的谣言,在西安晚报上第一次面向大众。在高俊看来,如果秦桧真的能写出一笔宋体字,那说明大家都冤枉了他——真正的秦桧肯定早就被金朝人杀掉了,送回南宋的是一个脑后插管的AI。

    毕竟,宋体字可是十成十的印刷字体啊。

    所谓的宋体是明朝才出现的一种专用于刻书的字体,由于刻书商们往往标榜仿古,所以明朝的书上自称宋体,而宋朝的书商们则冠以“欧体”“颜体”。

    到了民国时期,又有印刷商结合欧体的优势,模仿宋刻本设计了一套新的字体,也就是仿宋。

    在一系列新的改造之后,高俊在济南开始试制第一批钱,总数在两万枚左右,足足要用掉184斤白银。

    几名工匠是把脑袋拴在腰上干活,自从中都城破以来,这帮人已经失去生计,被蒙古人驱为军奴,受尽凌辱,又打了败仗,成为俘虏。现如今终于得了重新一展身手的机会,哪能不用命?

    这些人也不傻,看的出来高俊为他们手上的铸钱技术很看重,所以只要把这次铸钱的活干漂亮了,一定能够摆脱战俘的命运。

    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非常对,大约是十天之后,当高俊见到铸造成功的银币时,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当场就抓了一堆钱分给工匠和工人们。

    铸造出来的还带有一点温度的银币,此刻静静地躺在高俊的手心里,在金朝的承安银铤之后,这是中国第二种有固定制式的银币,这枚小小的金属片在高俊的手里熠熠生辉,它是中国银本位的基础,是未来几百年中国工商业发展的地基。

    铸造的成品率高达9411000,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家最好的预估,不过看着在场工人们红肿的眼睛,高俊也清楚为什么能够达到这么高的良品率,而他也明白这些工匠们累死累活是为了什么。

    技术人才当然可以网开一面,也就是两天后,这些工匠们回战俘营收拾了自己的物品,正式被流泉院聘用,尽管今年之后没有铸币计划了,但他们还要搭建新的铸币炉,准备明年大规模的铸币。

    五月十五这天,魏小乙和他手下的所有士兵在济南集结,他们已经得到消息,高俊要给全军人马发放犒赏,据说这次的犒赏不是请大家吃顿酒肉,而是要发钱。

    但事实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这次高俊要发的是银币,发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每个人都能拿到一枚重量一钱的银币,军官们还有可能拿到更多,立下战功的军兵们更是拿得盆满钵满。

    这样的一枚银币能买到什么东西呢?根据地的商人们早就听说了铸币的事,并且已经准确的估计了币值。

    这样的一枚银币可以买四坛上好的黄酒,或者是请人在鲁州的酒楼里面吃花糕一样的羊羔肉,也可以买一套上下全身的新衣服,或者是两双结实的鞋。

    也可以去买一套明年的挂历,印刷的最精美,带观音大士相的那种,或者是订阅全年的邸报,如果是出门的话,能从齐州坐车坐到鲁州,如果是坐船的话还可以更远一些。

    无论如何,这笔奖赏已经超乎了士兵们的预料,让他们心情大好,更重要的是,高俊是亲手把钱交到他们手上的——各营集结之后,有主将唱名,每个人依次上来从高俊这里领取他们的犒赏。

    此时魏小乙已经升任军使,昂首挺胸的站在高俊面前,而高俊认出了他:“你是八白石村的魏小乙,对吧?我当初去你们村的时候,曾经跟你们一块儿在林子间的空地里做过,喝一个水瓢里的水。”

    “是的,宣帅,这件事我进棺材也忘不了!”魏小乙看高俊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件事,一下子激动得涨红了脸,四枚银币,滚烫的如同热血的银币,落进了他的手心里。

    这枚小小的银币一下子让全军上下都陷入了欢乐的气氛之中,不过随即,想要花出这笔钱就有些困难了。

    发钱后的第二天就是休假日,魏小乙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军兵们已经开始三三两两的议论了,已经有人打算把钱花出去。

    “这钱可不能随便乱花呀。”魏小乙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对士兵们说:“你们好好看看,钱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天……王,天王……天王什么?”

    “天王酬功,这四个字的意思是说,这是高郎君为酬谢大家的功劳才发的钱,以后可以当传家宝用呢。”

    士兵们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确实也觉得这钱不比寻常,又重新把银子收好。

    总而言之,这次铸钱行动相当成功,太平军上下都在欢乐的氛围之中。

    河北前线也都发了钱,高俊还特别让蒲察阿虎运送去了一大批给养,尤其是酒肉之类,眼下河北方向还需要注意德州敌军的动向,不能懈怠,高俊因而对他们也要特别照顾一些。

    也就是这天,一条小船从黄河南岸而来,一路蜿蜒来到济南,站在船上的那个大汉身高八尺,当他核对了文书,站在高俊面前时,高俊也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人。

    “你是彦真手下的什将,我记得你外号叫盖着天。”

第九章 北院(上)

    “你是潘正手下的什将,我记得你外号叫盖着天。”

    “卑职盖从文,见过宣帅。”这个大汉费劲的弯下腰,给高俊行礼,然后就毕恭毕敬的掏出书信交给高俊:“这是潘统制让我交过来的

    潘正率军渡过大河之后,受到了蒙古纲的热情接待在酒宴上,言语之间似乎有些拉拢的意思,按照事先就商量好的手段,潘正对此表现得不冷不热,略带矜持。

    蒙古纲并没有因此而失望,而是客客气气的将潘正礼送出境,而潘正随即沿河南路行进,在十数日之后抵达了开封。

    在开封,亲自接待潘正的是新的皇太子,完颜守绪。

    对于这个手刃胡沙虎的太子,潘正很有印象,他也听高俊说过,此人算是个有些长远见识的人物。

    除此之外,潘正也见到了其他几位朝廷重臣,包括参知政事张行信、礼部尚书杨云翼等人,对朝廷近些日子来的情况有了些许了解。不过最大的消息来源还是一直在开封活动的李朱罗,和她见面商谈的事情,反正写的不多,但是有关朝廷的情报,相当一部分都写明了是李朱罗提供的。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朝堂上争议最大的人物却是已经年老的宰相高汝砺,按照金代常例,高汝砺已经到了请求致仕的年龄,然而其人却与术虎高琪联系紧密,在排挤异端,就在前不久,主虎高琪做主,高汝砺动手脚,将学士完颜伯嘉一脚踢到了太原那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早在刚刚商议南迁的时候,主虎高琪就是用类似的办法按住了完颜承晖,之后又想办法弄死抹捻尽忠,之后又以陕西军情紧急为由,将河南路转运使王扩赶到陕西。

    现如今,高琪在皇帝身边掌管机要,而高汝砺掌管利权,两个人沆瀣一气把持大权,谁敢反对他们,就被发配去河北,朝堂上的臣子皆为一空。

    当然,反对高琪的人也不是没有,而且大部分都是高俊的老熟人,为首的就是张行信。

    张行简、张行信兄弟对宣宗有拥立之功,自然不比于其他诸人,高琪也始终没敢动他们俩,张行简已经去世,但张行信又入尚书省,并且本着处处跟高琪唱反调的精神,在开封继续大演纸牌屋。

    “这是越来越走下坡路了,朝堂上果真无人。孙铎前年去世,朝廷无规措之臣,张炜亦死,朝廷无理财之臣,张行简故,朝廷无文学之臣,任天宠、高霖、斡勒松先后故去,朝廷更加没有可任用之才。”

    高俊不由得摇头叹息,根据潘正来报的消息,当年对高俊有提携之恩的张翰最近也重病在床,恐怕不久于人世。

    “朝上并非没有人才,而是贤才不得见用,高琪、高汝砺二人乱政,对有才之士横加贬谪。有忠直能干之才,此二人就在完颜珣面前佯为称赞,鼓动把他们派去河北死地。贤能之士驱逐四方,朝廷的乱局一时半会儿算是难以改变了。”

    而另一个消息则是朝廷正在准备实施辟举法,在仅有的控制区内重新选拔县令。

    辟举法并不是第一次实施了,早在刚刚南迁的时候,河北一片混乱,守土官长都想早些离开是非之地,因而不惜以贬官的方式调任河南。

    因而朝廷严令所有的河北官员都必须到任期满,期间就算有立功,也只是加以遥领,给予钱财,绝不轻易升任别处。

    随后,开封朝廷在这个的基础上,不断的灵活调整州县主官的任免方式,到了现在,辟举法已经逐渐成型,以政绩来考核官员的真实才干,然后加以任用,在这之中,县令的选举为重中之重。

    而在这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单位则是司农寺,早在金朝初期就成立了劝农使司,后来并入三司,但是金宣宗南迁开封之后,又解散三司,成立司农寺。

    劝农使司最早的职责确实是劝力农桑,兼掌管风土人情,但是到司农寺时期,后者的重要性却远远超过前者,成了信访监察单位。

    新的辟举法获得了一定的成功,至少在宣宗时期,县令的选人方面还是相当值得称道的。不过高俊不无恶意的想:与其说是完颜珣有识人之明,倒不如说是地盘大大萎缩,仅有河南一路之地,地方上有消息,中央更容易得知了。

    高俊看这封信的时候,潘正已经率领军队离开了开封,完颜珣对于潘正听从命令的调动,表示出了很高的赞赏态度,将他的军号改名为永昌军,并下令河南路转运使备船,让潘正的人坐船到虢州,在那里徒步过潼关,进入陕西。

    朝堂上尔虞我诈固然从不停歇,但是也真的不敢放松,胥鼎进入陕西建立行省,而王扩作为转运使供给军需,完颜合达等人提控陕西各处的布防,潘正也是其中的一环节,主要负责临洮方面。

    而在山东这边,据说又要派遣一位大员提控各位公爵之间的关系,调解矛盾,监督他们尽力作战。

    潘正还带来一个消息:再过几天,将会有一个年纪青青的士子匆匆赶来根据地,他对这里好奇的很。

    高俊追问之下,才得知此人就是曾经在邸报上发表过文章的傅起。

    此次潘正去开封,也拜访了此人,他刚好因为丁忧暂时归家,一番交谈之后,傅起立刻决定前来山东看看。

    “丁忧的时候出门远游,这可是人伦大忌,此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前来,对咱们根据地还真是大有期望。”高俊想到这里,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见见此人的。

    高俊当即给潘正写了回信,让盖从文带回去。也就是五六天后,一个穿着青布长衫,右手倒夹着一把油纸伞,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踏上了山东的土地。

    他首先拜访的是目前已经担任礼政府代主席的元好问。

    此时的元好问已经不是那个在登封乡下埋头苦读的书生了,恰恰相反,此时他手下有几十号人要管,上百千人每日听从他的命令调遣,整个山东的文化教育和新闻宣传都要在他的指挥下行动,礼政府是六政府之首,而元好问虽然只是个代主席,但是地位丝毫不低于其他主席。

    众所周知,元裕之乃是当世才子,现如今,这个代主席也不过是入伙太晚而已,半年之内是必然扶正的。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当傅起见到元好问的时候,一时间简直不敢相认,这个不到三十岁的人如今担负了如此重大的责任,已经在脸上显示出了精明强干、一言九鼎的气质,和当年那个温和亲厚的元好问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第十章 北院(下)

    “宗始,你可总算是过来了,高宣帅盼望你很久了。”听说傅起来了,元好问也相当高兴,径直走出礼政府的大门,亲自迎接傅起:“你在尚书省前途远大,高郎君还担心耽误你的前程,不敢邀请你。如今你愿意亲自来一观,来,来,咱们这就去见宣帅。”

    “裕之,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这次只是偷偷来山东游历一番,看一看高宣帅治下的田地是何等模样,怎么好一来就去打扰宣帅呢,我看裕之你现在也很忙,打扰你心下就已经有所不忍了。”

    “我知道你只是来游历,不过这也无所谓。高宣帅对你上次写的那篇文章推崇备至,无论如何肯定是要见你的。别担心,宣帅这人,并没有什么官样架子。”

    说着,元好问连拉带推的把傅起带到了军民元帅府的内部,按照布局,南院是何志也为中心的办公场地,而北院的中心办公室则是高俊的。

    其实傅起也并非毫无准备,他带来了一本挺重要的书,想要让高俊看看。

    穿越了几间嘈杂忙碌的办公室之后,终于到了高俊门口的司吏室,新任司吏叫颜青,还是孔元政推荐来的,算起来也有一些拐弯抹角的关系——这个颜青是他妻子的堂侄,以前曾经几次来拜访过他,按照高俊所熟悉的某些时髦的词来说,是个“思想进步的青年”。

    这位颜青的出身也可以说是高贵,乃是颜回后人,山东的几个圣人世家经常通婚,孔元政的夫人就是颜氏旁支。

    他是从曲阜县过来的,曲阜、峄县算得上是山东的两个孤岛,还处于孔孟等大家族的治理之中,而当地百姓则不堪迫害,纷纷流亡。颜青作为颜氏一族的人,日子还算过得去,但是却对圣人后裔失望之极,听说堂姑父在高俊这里,就舍弃了自己的家业,用包袱裹起了几本书,一个人过来投奔了,他做事算是可靠,所以被引荐到了高俊这里。

    得知是高俊心心念念的傅起先生来到,颜青自然不敢怠慢,请两位先进入候客室用茶,然后前去通禀。也就是片刻的工夫,颜青就出来告诉他们说,宣帅请傅学士进去。

    高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群人从里面稀稀落落走了出来,两人这才知道,原来高俊此时还正在和一群军政要员开会,看样子为了和傅起商谈,就连会议都要靠后。这一群人走了出去,但是人群中末尾一人却留在门口,似乎要迎接两人进去。

    “郎君,这就是我的旧友傅起傅宗始先生。”

    傅起这才知道,这位衣着服色与其他人无异的就是高俊,太年轻了,看面相也就是20岁出头的样子——他可不敢把这句话讲出来,事实上他要是说了,高俊可能更高兴,拍拍自己的脸,感叹现代生活果然让人保养的好。毕竟,算起来,高俊快三十了。

    收拾住想法,傅起连忙上前见礼:“学生见过宣帅。”

    “学士不要多礼。”高俊把二人请了进来。

    无论怎样,执掌山东军政大权的一方阃帅亲自送各位手下出门,又亲自迎接自己,傅起不得不感到诧异,这年头人们都说尊礼守节,然而大人物们说的尊礼,也不过是给自己增加排场而已。

    经常来高俊这里的人知道,高俊的办公室里面是没有椅子的,只有桌子、书柜和地图架,除去绝密信件之外,高俊也极少亲自书写东西了,通常是由他口述,书手记录并誊抄。在办公室内最经常进行的就是各类会议,除去王浍先生年老,会有傔从搬进来一把椅子之外,所有的人都站着开会,并且要快速交流,颜青每隔一段时间就拿上一把大壶,进去给放在桌子上散乱的茶杯续上热茶热水。

    这样的会议一般称为小会或者碰头会,除此之外还有所谓的长会、大会,在会议室内召开,每个人都有一把舒服的椅子,但是会常常要开一天甚至两天。

    在办公室见傅起未免有点不够尊重,所以高俊领他们进入的是办公室对面的会客室,这里的装饰就漂亮多了,一切陈设都尽可能的精致华美,瓷器是从南方定制的,上面都烧着“太平”二字的阳文,帷帐和屏风都是太平军军旗的样式,正墙上还挂着六条政纲的手写稿。

    “《道学发源》?”高俊有些惊诧的翻开傅起带来的书,里面的内容更让他感到吃惊:“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这本书是讲江南道学的?”

    傅起点了点头:“没错,其实这本书也并非是我所写的,江南张文忠公著有《论语解》、《孟子传》、《中庸说》、《大学说》四书,我将之删节萃取,总成一册,就是这本《道学发源》。”

    高俊自己未必知道,他所见到的人,可以说是北方理学的重要人物。

    明朝人曾说,金朝儒学无可取,儒学几尽于不存,其实,北方儒学并非是不存,准确的说,应该是程朱理学不存,北方长期奉行经学。

    大约是南迁之后,从南方流传的有关理学的书籍终于开始在金朝文人当中产生影响,傅起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他所著的这本《道学发源》是北方理学的开创之作,赵秉文、王若虚为之作序作解,并且自称道学门人。

    高俊虽然对这段典故并不了解,但是尽管他知识贫乏,却也知道,大学、中庸二篇单独成书,与论语孟子并列共成四书,是朱熹提倡的做法,也是理学的特征。此时金朝还是以经学为正统,没有四书五经,只有十三经。

    所以他毫无疑问的确认,眼前的这位傅起先生也是一位道学家。

    “近年来江南道学影响日广,我的户政府主席就是道学门人,我前年曾经一游江南,也收集了不少江南文公的道学书籍,也正因为如此,我倒是想问问先生,你为何笃信道学呢?”

    问题可以说是开门见山,让傅起有些不习惯,但是他只是略一思索,便从容不迫的答道:

    “道学起于前宋,张九成先生发其徵旨,林林总总不下万言,总而言之,道学真正仁人。以程朱一脉理学,使天下诸人具有正心性,明事理的责任,上至九卿,下至黔首,心性一般无二,如若理学兴盛,则可以天下人担当天下事,由此而来,道统可以长存。”

第十一章 辟举(上)

    高俊和傅起之间的会谈只进行了一个时辰,但两个人都兴致很高,并且给彼此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到最后,高俊给傅起一个建议:

    “到我们山东的各州各县去看看吧,看看市民和农民们都过着怎样的生活。我想请学士游历全山东,看看我们孔孟之乡,圣人故里的群众,能否实现理学的大同之梦。”

    当然,这是秘密的,傅起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公使,这是高俊委派的,一路护送傅学士进行明察暗访。他手上捏着一本绿色封皮的册子:“这是我们山东的交通里程册,后面则是酒店的广告页,山东各大民营客栈合资出版的书,在上面留下了本店的广告。靠着这本书,咱们就能知道在哪吃饭住宿。”

    傅起一耸肩,对此非常不以为然。

    在接待完他之后,元好问却没有一起离开,而是留在高俊这里,两个人又回到办公室,何志也等人也在那里等着,准备开一次小会。

    主持会议的是高俊和何志也,参与会议的包括礼政府代主席元好问、户政府主席孔元政、吏政府主席赵汝凡、工政府主席吴广亭、文教署主事白广泉。

    本次要讨论的问题,还是根据地内教育系统的改革问题。

    统治阶级效率最高的作死方法,就是让饿肚子的人读书——甚至反过来效果都未必这么好——教育规模要适应社会需要,太少的话人手不足,很多事情办不了,而人太多的话,高俊就该睡不踏实了。

    高俊以前不理解,为什么政府里面会有人力资源部门这个听上去不知道管什么的单位。但是现在才发现,他也需要一个能够进行人力资源管理的部门,统筹全国各类教育,掌握各类劳动力的数量和变化情况,以防止出现大规模的失业潮或者用工短缺。

    而现如今摆在眼前的问题是,被教育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能否给他们提供足够合适的岗位?

    中国人向来重视教育,太重视教育了,以至于高俊在根据地普遍办学校的时候,没有遭到什么阻力,直到现在大家才发觉,虽然年轻人们接受了教育,但是这不能显著的改善他们的处境。

    根据地的选官也有许多问题,眼下是战时状态,自然应该军功授官,但是受伤的军官回到地方,却不一定能够胜任职务。

    林林总总的问题汇集起来,总而言之,那就是不能把读书和做官两者紧密的结合起来。学而优则仕,这句话目前在山东根据地有些行不通。

    “两年义务教育肯定是没错的,对农民的负担也不算大,接受了两年教育,至少能开通心智,但是继续进学还是要层层筛选,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弄清办学校的目的是什么。”何志也在这些人里面最有发言权:“批量的培养中学生不是目的,即便是明后两年还要上马许多大型项目,根据地官府所需要的中学生数量也不超过800人,吴主席,我说的没错吧?”

    吴广亭点了点头:“大致如此了,更多一些也没大用,我这里只需要这么多人。”

    “在教育方面,最近三年,每年可以吸纳两三百人,军队和治安方面每年大概还能需要100人,而现在全根据地每年能培养400名中学生,数量已经接近饱和了。”

    “这不是还差的远吗?再加上私营商社的需要,这才满足了七八成左右,还可以培养更多的中学生,怎么着也得覆盖全部需求,还得留一点余量吧?”白广泉有些不明所以:“高宣帅说过,教育乃是百年大计,多培养一些人才没坏处。”

    “你也要考虑一下毕业生的期望啊,今年年初第一批毕业生毕业,各地的衙门都把他们视为香饽饽,一过去就能骤升高位,担任管理职责,这是因为各个方面都缺人。但是之后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每年毕业生的就业情况都会比前年差一点。”

    吴广亭又表示赞同:“就拿我们来说吧,今年第一批毕业生分给我12个人,每个人都当了一个县的总规措,以后也是不可限量的。但是据说明年毕业生要分配给我30个人,我大概会选出十一二个人担任规错,而剩下的还得从基层慢慢开始干,跟着普通工人一起挖两天沟,好好划线。”

    如果从高俊和赵汝凡那个时代来看,读书固然有功利性的因素,但也有纯粹精神上的要求,做官不是读书的目的。

    在这个时代虽然也是这样的思潮,但说的那些修心养性的书,乃是圣贤之言。而高俊这些数学物理生物一类的折磨人的书,又非圣人所传,如果不是当官,谁愿意看呢?

    一说起这些,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破不立,是我们要重新确立官制和学生分配的政策了。”高俊攥着笔杆,最终下定了决心:“我要求实施新制度。”

    元好问等人这才反应过来,高俊估计早就已经想好了方案,今天这次会议虽然是碰头会,但事实上是高俊向他们宣告自己的计划。

    他们所说的没错,高俊这次打算挑战金朝中央最为核心的权利之一:科举权。

    在高俊所书写的计划中,为首的是四条主要纲领:“官吏一体”、“考试考核”、“恩荫入学”,“建册铨叙”。

    “在本朝的九品官员制度上,往下再延伸三品,总共正从六级,把小吏纳入。使得官吏可以用统一的标准等而化之,至此官吏之间了无分别,只以品级定高低之序,以职责定主从之分。”

    关闭两条路途,在古代是截然不同的,官由科举、战功选出,或者由恩荫、辟举入仕,有品质,有地位,有升迁的可能性,关系广大,前途明亮。”

    而吏一般由当地的某类家族世代维持,尽管也有吏员迁入官员的例子,但极为罕见,基本上升迁无望,所以往往把发财作为要务。作为本地人,又熟悉本地情况,容易形成盘踞地方的势力。

    而高俊的计划是官吏一体,从此以后吏而优则升,再也不进行身份上的区别,再从九品到从十二品,也应该制定类似于官员的服章、俸禄制度,再不分别。

第十二章 辟举(下)

    “不过想要升任官员,还是要通过辟举考试。”

    看着高俊所写的辟举制度,几个人的表情变化了,这不就是科举的翻版吗?

    秋闱选士是国家求贤之道,自隋唐开创科举以来,一直是皇帝才有权力做的事情。国朝开国的时候,完颜宗翰,完颜宗望等人曾经开设过地方性的真定榜、白水榜,那是国朝初期制度草创、外重内轻的权变之策,现如今国家文治完善,根本不可能让地方将臣自己搞科举。

    但是另一方面,科举重如天大,但是却首先重于名与礼,唐代藩镇经常自行征辟僚属,朝廷也给予追认,甚至于这些僚属的职位在宋金时代还成为了正式的官职名称,高俊对于这一年也是心知肚明。朝堂上那些人首先看的是是否符合礼制,只要换个名字的话,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议论。

    毕竟选取贤才也是地方政府的职责之一,怎么能够随便说求贤若渴的高俊是僭越呢?

    按照高俊的规划,现在的辟举制度,也就是以后的科举制度,其内涵是国家高级文官选拔考试。可能在最初几年还允许白身参加,但是等到普及教育一两年之后,就应该仅限于完成了学校教育以及已经成为低级官吏的人参与,一年中举者不超过100人。

    中举的人虽然还是会在低级岗位上干些日子,但是关系较广,升迁较快,经常放到重要岗位上接受考验,以增加资历。

    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从这些人里面选出来的。

    而辟举的科目,则以词赋、经义两科为主,都要考时务策以及政论,与此同时,在开考之前,还要考算学、科学、史学、通识四科,以确保常识的基本完善。

    除去这项国家级的重型考试之外,还要在各路进行地方性考试,中选的官员最高大概也就是五品上下,而情形差的话,可能会留在八品、九品。

    而从未参加这两项考试的人,即使是在学校毕业分配到了政府,辛辛苦苦一辈子,能爬上个八品九品就算不错了。

    甚至于也许天下重归一统的二三十年之后,连毕业生包分配的政策也都不会有了,基本上所有的官员都要从考试中选拔。

    前两项这么解释完,在场的人大约也都听懂了其中隐藏的意思,元好问有些紧张的望向其他几个人,赵汝凡在淡定当中又透露出一点兴奋,而吴广亭若有所思,白广泉似乎还没有完全领悟其中的关节,但也隐隐感觉不妙,皱起了眉头。

    “裕之,可要认真听。”高俊很粗鲁的用手中的笔杆敲了敲桌子:“前两者解释完了,第三者叫门荫入学。”

    从家天下的时代开始,恩荫制度的雏形就已然出现,官员按照自己的品级,也可以让一定数量的子弟入仕,这似乎是无需证明合理性的举动。

    隋唐时期开创科举,但是恩荫制度却丝毫未受影响,反而在一段时间内得到了强化,并且有了详细的制度规定。官位每升高一个品级,就能多让一名家族内的子弟当官,而且允许的亲戚职位也越来越高,七品官员只能让自己的一个儿子成为从九品的官员,而一品大员可以荫九人,远至堂孙。

    宋代的时候,科举制度大大发展,但全国七成以上的官员依旧由荫补入仕。

    从高俊和何志也两个现代人的角度理解,恩荫这种制度简直算得上是合法腐败。但是不得不承认,每一种制度都有其确立的历史背景,恩荫选出来的官员,也许能力尚不足够,但是政治上更加可靠,从小耳濡目染,对于行政也更加娴熟于心。

    政治世家倒也不是完全不合理,总统的儿子当总统也未必是徇私舞弊,反倒是父亲从政,儿子经商则尤为可疑。

    毕竟,官员的子弟更懂政治,这说得通。但要是说他们精通销售彩电,那可就是笑话了。

    而高俊这套制度的特点在于,不再直接推举恩荫入官,而是让恩荫具有参与考试的资格。

    以现在的教育制度,几乎每升学一级都要淘汰一大半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高俊重新成立了县学、州学,除去满足条件的英烈、贤达子女和极少部分在幼年时表现出极高天赋的神童生之外,绝大部分人都是由官员推荐入学的,相比于普通学校的中学毕业生还要按照成绩排队来争取考试资格,所有的州学生和县学生都能参加科举。

    高俊的这个荫也不再由血缘关系固定,而是官员自行写推荐信,喜欢举荐谁都可以。

    “学”和“学校”产生了巨大的差别,前者是高峻的政治服务单位,是专门为了把江山交给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家伙们接手而成立的,要树立绝对的政治正确,灌输他们希望下一代举起的旗帜。

    而学校则是面向全社会的公众单位,既是提供教育的场所,也是为精英人才加入政府而设立的选拔机制。

    而最后一项是建册铨叙,就是由政府主导,建立全根据地的官员干部名册,按照功劳和资历排队升迁。

    根据高俊的要求,将有吏政府主导建立全根据地的官员名册共分为三个,第一个是南院直接掌握的,现阶段有超过150个名字,都是根据地内最重要单位的负责人。而第二个则由吏政府下属办公室掌握,大约六百个名字,算是次一级的中层级干部,而剩下的人则编入第三个名册之中,他们以曾经的小吏为主。

    尤其是不参加高等文官选拔考试的人,基本上都只能在名册中逐级排队升迁,所有的在册权贵(划掉)在册官员都享有政府提供的统一标准的俸禄,并且根据职务获得津贴,以保证他们维持一个相对体面的生活。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生活上的便利,作为受人尊敬的官员,除去能订阅等有敏感消息的特殊地貌之外,还可以让子女优先入学,在医院里也为他们预备了更好的病房,而且齐州有专供他们的特别商店。

    对于现阶段已经成为官员,但是缺少相应教育,尤其是没有专业知识的人,吏政府主导进行专业知识培训,保证这些人可以完成各自的职责。第一本册子和第二本册子上,所有官员的任命都要经过三人团的批准,而第三本册子上的任命也应该让吏政府签字。

    这本册子保存在利政府档案室里,是根据地组织生活的核心。

第十三章 学校(上)

    “照这么说的话,教育确实是要缩减人数了?”

    “不,不但不会缩减,还要扩招,小学中学要广泛的办起来,而且我们要改变学制,统一标准,让全根据地的读书人都加入到教育事业当中来。”高俊对元好问等人说:“现在咱们要做的是厚积薄发,今年肯定是出不去了,明年会发动一系列进攻,后年则要看情况,最迟到大后年,各面肯定要发动全面反攻。最好一次打到中都,控制整个燕山山脉。到那个时候咱们要增加多少地盘?新添多少兵马?其中又需要多少人才呢?别看咱们现在仅仅有山东一地,但是却要为收复全国而做准备。”

    元好问心里想的是,就算收复了河北,也应该是朝廷委派官吏,似乎高俊不应该越俎代庖,但是这话说不出来。

    在所有的人当中,赵汝凡是最清楚高俊的弦外之音的,但是他才不会把话挑明,只是在心里暗戳戳的激动。

    以太平军现在的势头,谁说没有争雄于天下的能力,赵汝凡真觉得跟随高俊来到山东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策。

    “前一段时间,广泉已经汇总了教师们的意见,因此我们应该重新编订学制,在普通学校的方面,应该支持社会大众参与教育,让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并立,我们主要是提供教师和学校的标准,并且严格进行检查。”

    “全根据地要推行两年制义务教育,这一点,广泉,没说的,我们已经把根据地教育预算提高到了全部财政支出的4%,你必须办到。这一级的教育机构叫做学塾。”

    “至于学塾如何开办,我看咱们就学老财和佃户之间的制度,既有咱们全部出资库拥教师的公立学塾,也可以接受别的方式,包括全私立,但是咱们的教育机构要经常检查。所有的学塾都应该用符合标准的教材,建立符合标准的学舍,并且至少有一名拥有教师资质的人。咱们以后每年都要设立考试,让人来考取教师资格,哦,对了,这种考试不必咱们亲自管,由现有教师成立教师协会就可以。”

    高俊说的很快,白广泉勉勉强强才记下来,在过往的工作中,根据地的各项制度往往源于反复的讨论,像今天这样由高俊直接拿出一整套方案来,已经是许多年没有出现的事了。

    “学塾这一级单位必须要普及,至少要避免根据地的孩子,不能就近入学,咱们山东又没有特别高险的居民点,这一项的难度其实不大,广泉你可要用心。”

    “在这两年制义务教育以上,家有余财,人有余力的,可以考虑进学,再进一步叫做学馆,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初中,在三年之内,要做到每州有一个,至少三成以上的县也有,这一级的学校当然也可以私立,但是咱们的要求也更高,必须一切都符合标准,而且咱们要打造几个公立的样板学校,让天下人瞧瞧正规的学馆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高俊似乎有些兴奋,还掏出一张看样子是准备已久的草图:“你看,这里是教学堂,这里是宿舍区,这一大间屋子是食堂,后面是养猪的地方,这里有操场,可以进行体育运动,这里还有艺术堂,要配齐老师,每个学馆大致应该招收100名以上的学生……”

    “更高一级的就是学厅了,就是现如今的高级中学。鲁州中学已经搬进了齐州,但是鲁州也不能没有这一级单位,咱们三年之内至少办三个,齐州、鲁州、青州各一个,甚至还有可能办得更多,不过应该是在陕西和辽东。”

    “更高级别的单位现在没机会办,三年之后才会开始考虑,这一级预定的名称叫学宫。遥想当年,也是在咱们山东临淄有稷下学宫,邀请天下名师来此讲学,待遇非常丰厚。等到这一级,就不仅是教而育之的问题了,而是诸般名师在此研究,兼职教授最聪明的学生接班。”

    在场的有些人想说什么,但是却被高俊打断了:“我知道,你们又要提专业学校的事情了。”

    在场的人都略微一笑,确实,各系统最近一段时间都希望成立本系统的专业学校。

    各系统成立之后,都普遍面临着本部门专业人才不足的问题,高俊又不是个好省心的人,提出的要求一项比一项困难,而在这个时候,原本由何志也创办的师范、内务、会计等学校源源不断的稳定输送可用之人,这启发了各系统的负责人。

    何志也在原则上是同意兴办专业学校的,但是在具体的章程和规模上还略有迟疑,因此只是要求各部门先拿出详细方案来,从容探讨。而高俊则有自己的打算,不等这些人开口,就先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知道各部门都想要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人,用着放心,但是都这么来,各系统各自为政,互相没有流通,这样绝对不行。有些单位确实需要专业人才,我也同意去兴办这一类专业学校,但是不会允许你们办很大的规模,也不能让你们从此就在自己系统内的学校解决新人手的问题——而且办学校的钱从你们各自系统的财政预算里面出。”

    这下可确实让大家为难了。

    “专业学校就设定为学馆和学厅两类,比起普通学校而言,级别略低,前面要加上专业两字。现在我允许兴办专业学校的部门是工政府、农政府、水利署、军器署,除此之外,绣工学校调归惠民署,会计学校调归户政府、内务学校里面,消防和公安调给兵政府和刑政府,递信调给将作署,法学调给司法院。”

    仿佛是宣布什么重要决定一般,高俊踱步一圈,又继续说道:“但是师范学校暂时不调给文教署,还是由军民元帅府直接掌握。”

    之后,高静又絮絮叨叨的谈了许多问题,包括军校生和普通学校生之间如何转换,学校的毕业考试和新学校的报名考试应该如何区分开,还有联合招生统一出卷的问题。

    学塾、学馆还没有联合招生的必要,但是未来将兴办的三所学厅毫无疑问是应该统一出卷的,并且按照成绩统一排队,对于英烈子女、立有大功的人士、极度贫困地区、河北等敌占区流亡来的孩子以及在某些方面表现出卓远天赋的孩子可以酌情加分,具体标准由文教署出具。

第十四章 学校(下)

    但是在女学的问题上,高俊还是选择了谨慎折中的态度,依旧是由全真教道观的寄读措施来暂时解决女性教育问题,政府提倡并且提供补贴,但并不强制。

    赵汝凡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在听完高俊的一系列激进政策之后,终于有一项在他们接受范围之内的了。然而何志也却有些不屑的撇撇嘴,他知道,高俊真实的想法并不是调和持重,而是在根据地朝不保夕的情况下,女性教育这千年大计也得暂时让步,集中资源强调重点培育男性,以求快速富国强兵。

    关于课本与教育的问题,高俊谈的非常多,在现阶段,根据地的教师主要来源分为两种,一个是师范学校的毕业生,另一个则是根据地内的读书人,只要通过了师范考试就能成为教师,但是按照高俊的计划,标准会一步步提高,也许在10年或者15年后,所有的教师都必须经过师范学校的系统培训才可以胜任。

    同样,对于学校的要求也越来越高,现阶段,乡间的小地主把自家的院子腾出来,就足以成立一间学塾,让本乡的孩子们有学可上,能识字算数,但也许10年或者15年之后,至少要有完整的校舍和操场。

    凡是学塾毕业生都可以报考吏员,而在学馆毕业的则可以参与地方性吏员选拔,只有读完学厅,并且成绩在前一半的人可以参与全国科举。

    高俊并没有实行学田制度,恰恰相反,公立学校的土地和建筑都属于公有财产,而私立学校也限制其附属田地和作坊的规模,但依旧对他们蠲免税收,以示鼓励教育。

    颜青敲门进来,给大家的杯子续上热茶,赵汝凡率先发问:“宣帅,这样办学校未免太花钱了,咱们根据地虽然现在初成规模,但底子还很薄,三年之内要建设这么多学校,恐怕有些难。”

    “从周,不要小家子气。你想想,六年前我们转战运河那时候,寿张县接济了多少灾民,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人吧?那个时候咱们天天提心吊胆,到底还不是挺过来了,现在有六十万石米压仓,你们怎么还畏手畏脚的?”

    “宣帅,这眼下的形势并不一样了,咱们让他们读了书,但是却无法有效改善生活的话,大家是要不满意的。前朝太宗皇帝曾说,书中自有千钟粟,要是咱们提供不了粟,反而会让民众对教育产生怀疑。要是毕业生的待遇不但不会提高,反而会逐渐下降,那么文教工作就很难展开,反过来,待遇要是一直提高的话,这样的上升是没有尽头的。”

    赵汝凡把问题考虑的很全面,高俊对此表示肯定,何志也跟着说话了:“但是,从周,你也要想一想,我说过咱们不会屈于山东一地的,眼下两三年之内多培养一些人,是为了日后接收河北更顺利,你要是连这两三年都摆平不了,那咱们还是各回各家。至于毕业生待遇的问题,以后会逐步解决的,也许再过二三十年,全社会的普遍生活水准都能大为提高。”

    赵汝凡对这个预言很是怀疑,这也是其他所有人的共同想法,其实高俊和何志也心里也没多大把握,如果全社会的教育水平都上升一大截,这样短时间的积极推进教育是否会真的带来一阵思潮,那不是能轻易判断的。

    其他人都离开之后,何志也苦笑着对高俊说:“这么来看,咱们可是已经把潘多拉魔盒打开了,大家受了教育,我看说不准有一天就把咱们俩吊死在路灯上了。”

    “不破不立嘛,咱们是过来打倒别人的,也得做好有一天被打倒的准备,不过我并不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那说明我们的社会还没有进步,就在一阵混乱中垮塌了,至少咱们,咱们的子女,一直到咱们的孙辈,社会应该稳步向前生产力发展,出现一阵思潮,取得优异的国内外环境,然后再考虑政治上的进步问题。”高俊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眩晕,也许历史审判的绞索已经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的一言一行都将决定这绞索的分量。

    “这话说的对,咱们也只能继续往前走了。”何志也略微叹了口气:“我也曾听过一个说法:,现如今咱们坐在500强企业的办公室里面,每个周末都潇洒的去咖啡屋的同龄人,其实和他们坐在纺织厂机位前的父母属于同一阶层,只不过是近几十年的技术革命让他们产生了进步的错觉,但是经济一旦……”

    “这个话题还是打住吧。”高俊赶紧打断何志也的话:“王浍先生一会也来,咱们探讨一下教材编写的问题。”

    随着公共教育的发展、邸报事业的繁荣,越来越多的人在邸报上投稿,新鲜的想法层出不穷,根据地也需要尽可能的统一思想工作,而这首先要体现在教育上。

    “在初等教育的时候应该将一些重要的原则落在学生们的思想当中,让他们保持理智、公正、仁爱、信义、节俭,要强调个人对于家庭社会乃至于整个天下的作用,强调个人的立身立命立德立言。”高俊对于这个问题考虑了很久:“要让我们的学生们热情于开明统治,努力为政治的改善采取行动。”

    “重要的手段,同时也是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让我们的学生为这个国家的历史和版图感到骄傲,让古往今来那些伟大人物走进他们的心灵,让我们前仆后继的为民族的复兴而继续奋斗。”

    “在初等教育阶段一定要摒弃任何宗教的影响,而且也不能专以经书禁锢学生,可以适当的减少与儒学有关的课程,甚至可以加上老庄申商的经典名篇,以资学生广为阅览。但是,从我个人来看,未来一段时间内,我们还是要与理学相结合,所以在学厅阶段就应该设立专门研讨理学的课本,一定要有说服力,告诉大家我们为什么选择理学,理学的优势在哪里。”

    高俊说了很多,但是王浍却一直一言不发,末了的时候却叹了口气:

    “高郎君,老夫这辈子最看不透的人就是你,按理来说,做下如此大事业的人,不该像你这般固执偏拗,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何苦在教育上重起炉灶,完全不按照以前的方式来呢?”

    “王浍先生,您可能不明白,但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也许直到咱们死的时候都不会看到这么做的优点,但这会让咱们的民族有所收益的。”高俊非常认真的对王慧说,而何志也也在旁边点点头。

    没有任何探讨的余地了,新的教育大纲在十数天后出了草案,这是一份三年大纲,后面还跟着一份20年展望。

    与此同时,高俊也拿出全部家财,资助了65位从河北流亡来的普通学生,并且设立了奖学金。

第十五章 商船(上)

    高俊想要到房屋外面去,但是斡脱和四名卫士赶紧拦住了他:“郎君,不要出去危险。”

    “怎么了?这风还能把我吹走不成,你们跟我一起走,咱们看看何先生现在怎么样。”高俊有些不以为然,话音刚落,只听“砰!”得一声。一根巨大的树干就砸到了窗棂上,窗户的木栏杆一下子被震得七扭八歪,强劲的风灌了进来,把整个屋子里的陈设吹了个七扭八歪。

    “哎呀!”女主人用手按着布裙跑了进来,跟卫士们一起抢救被吹倒的油瓶,而男主人则把高俊拉到了里屋里面去。

    这下高俊不敢逞英雄了,只能等待着台风结束。

    五月末,一股强劲的台风从亚热带的大洋中形成,在到达胶东之前已经先后袭击了只有少部分汉族移民村落的琉球岛和繁华的明州庆元府,转而进入东海,然后在胶东半岛的密州登陆,滑过这一段之后,风势更为减弱,又进一步吹到了辽东半岛上的复州和刚刚成立的金州,造成了整个东京路的大规模降雨,最远处可达上京的胡里改路一带。

    高俊和何志也困在密州的村落里面,他们并不了解整个台风的移动路径,但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在河北平原长大的高俊对台风没什么印象,近几年到河北的台风顶多是吹过来一点尾巴,所以他是抵达村子附近的时候才从村民的口中得知可能会有台风。

    但是何志也就不一样了,早在前一天他就发觉了台风要来的预兆,因而和村民们一起加固了房屋,当他要赶过来通知高俊的时候,却被困到了相距不过一里的另一个村子里。

    这个时候高俊是真心感觉到时代发展的可爱了,如果是21世纪的话,台风生成的时候就会有所预料,随即就能发出一系列预警,沿海渔民能够得到相应保障,即便是特大台风刮过,一般遇难人数也不会超过两位数。

    然而现在的情况截然相反,密州沿海打鱼的渔民根本没有回来,高俊的卫士们已经几次看到女主人在房屋里偷偷啜泣了。

    高俊和何志也都在胶东,但是目的并不一样,高俊是来检验民兵的,而何志也则在密州一带监督采石场开采岩石,并准备执行根据地的另一项重要决策:统一度量衡。

    直到回到这个时代,高俊和何志也才发现,原来即便是最简单的度量衡其实也不统一,而且尺寸这类单位居然还有好几种。有丈量土地的量地尺,有征收布帛时的裁衣尺,还有营建房屋时的营造尺。

    何志也倒是知道这些事,不过他记得金史说过,金代无论是丈量土地还是征收布帛,都统一采用营造尺。但是在实际生活中,各种尺子依旧共同使用,甚至女真人还有一种从契丹人那里学来的大尺,大约40~45厘米。

    混乱的度量衡制度不但严重干扰生活,而且还为官吏贪墨大开方便之门。高俊和何志也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大斗进,小斗出”,因而也意识到统一度量衡的必要性。

    何志也这次过来,就是要在菜菜市场打磨标准斤和标准尺——用铁的话非常容易氧化生锈,铅又不太容易获得,而这些金属物品热胀冷缩又非常厉害,因此先制作石制品,然后再酌情改进。

    谁想到,偏偏遭遇了夏季的台风。

    六月十三,风渐渐小了下来,何志也一行人来到了村庄中与高俊会面,看到被台风摧残后的满目疮痍,两个人也默然不语。

    与此同时,在济南的赵汝凡和孔元政已经行动起来,向灾区输送救灾物资,并且适度的豁免税收,坐镇密州一带的楼升已经召集军队集结待命,准备弹压地方,维持灾区的正常秩序。

    之后连续几天,海上陆陆续续传来不幸的消息,个别的幸存者回来了,家人喜出望外,然而更多的家庭失去了顶梁柱。

    去年今年孔元政两次改革之后,根据地由轻徭薄赋逐渐转变为战时体制,农民的负担也在日益加重,现如今家里失去了一个壮劳力,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高俊固然难过,但也清楚这都是迫不得已,如果不能够牢牢的握住资源,那就意味着妥协与退让,对蒙古人妥协和退让就等同于失败。

    所以高俊虽然能够适度的减免受灾地区的税收以稳定社会,但终究不能给予他们更多的抚恤。

    大约也就是灾情结束的四天之后,高俊等人听到来此地的小商贩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即墨县那边漂来了一艘奇怪的船,是被暴风吹来的,上面的人神神鬼鬼的,说的话也听不懂。

    “被暴风吹来的!上面的人看上去就不是中国人!而且不说中国话!”高俊一下就总结出了重点:“志也,咱们赶快去即墨县!”

    两个人留下了对密州的指示就赶紧出发了,事实上,即墨县发现这艘船之后,第一时间就给密州打了报告,然而消息从即墨到密州,再从密州到高俊他们所在的村子中间绕了一圈,反而落在了传言的后面,等信使气喘吁吁的赶到村子的时候,只看到了高俊给他的指示书信。

    “不知道这批外国人是从哪里来的,是高丽人还是日本人?或者是琉球的呢?”高俊在马上反复思索,询问何志也:“现在日本和琉球都是什么时代?”

    “日本应该处于镰仓时代,几十年前打完源平合战,平家已经基本覆灭,源赖朝已经建立了幕府。”何志也仔细算了算:“不过现在源氏幕府的权力应该已经被北条氏所摄取了,现如今日本的行政大权主要掌握在北条义时的手里,后鸟羽上皇也有很大的权力。”

    高俊的日本史知识比较贫乏,只是大学的时候看过《平家物语》,再就是跟人吹牛的时候,提到过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几个人,对于之前之后的情况就丝毫不知了,此时他正在努力的想象日本现在的情况。

    “至于琉球,尽管同样是东亚世界的重要国家,号称万国津梁,不过眼下才刚刚建国不久。根据记载来看,直到公元1187年,他们才刚刚建立第一个国家舜天王朝——不,这个国家不踢足球——而且这个王朝非常松散,只能算是个部落联盟,后来分裂成了三个主要国家,直到明代的时候,才由中山国统一,建立了琉球王国。”

    “就一个冲绳岛,还能分出来这么多国家?”高俊忍不住有点怀疑。

    “历史发展的必经阶段嘛,你看眼下的台湾岛,连部落联盟都还不存在呢,可能直到明朝末年的时候,才建立了松散的大肚王国,统治了台湾中部的一小片地区。”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带着随从急匆匆的向即墨那边赶去。

第十六章 商船(下)

    船只很破旧,但一看就是远洋海船的样子,船上还有17个半死不活的人。尽管当地官府并不知道这群形貌各异的妖人究竟是何等人士,但毕竟远来是客,而且明显遭受过海难,还是表现出了泱泱大国应有的气度,给予了饮食医疗。

    来到即墨的第二天,高何二人换上正式的官服,在宴席上邀请这17个人见面,看到这两位大人衣着不凡,这群人也很聪明的意识到这两个人定然是本地的首长,连忙叩头,表示感谢,嘴里叽里咕噜一大串。

    “日本人。”高何二人很快做出了判断。

    何志也已经准备好了纸笔,既然语言不通,就指望他们中有人可以进行笔谈了。两个人的软笔字都不怎么好,由书吏代写。

    “大海浪中分国界,扶桑树底是天涯。”何志也不知怎么的,先想起了唐人的一句古诗,就让写了出来,传世于堂下诸人。

    果不其然,立刻有一个人激动起来,赶忙要来纸笔,哆哆嗦嗦的写下一行字,说实话还真蛮漂亮:”余等日本太宰府人,本往明州籴米,遇大风至贵处,此处缘何地方,敬请尊府明示。”

    果然是日本国人,而且其中有识汉字的,还写得文理通顺,这让高俊和何志也高兴不已,高俊下令:“赐酒。”

    其他日本人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宴席上的侍者开始倒酒,也知道主人很有善意,顿时欣喜过望,又结结巴巴的说了许多感谢奉承的话,尽管依旧没人听得懂。

    “此地为中国密州境,本府管辖,尔等既为远来之客,罹遭风浪,甚可怜之。可宽住数日,滋养精神,谈论国情,以助欢好,他日备糇粮衣服,送尔等归国。”

    写好之后,又交给那人看,不过那人却略微皱起眉头,这些日本水手常年走商路,只知道中国北部陷于蛮夷的有一个登州港,而现如今还归中国所有的是明州港和泉州港,除此之外,再也不知道别的什么港口了,也不知密州是哪里。

    这人壮起胆子,抬起头来左右看,在座的这些中国人衣冠俱备,很明显都是中国式样,想来应该也是中国某处,看起来景观与以往去的明州不同,可能要更靠北一些,大概是与蛮夷接壤的地方吧。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名侍者将纸笔拿来,原来是何志也让他先抄示在场人的姓名、年龄、籍贯,并准备安排他们到宾馆居住。

    这个日本人叫鹤屋平三,看得出来是个商人姓名,而其他16个人大多有名无姓,而且名字也都不怎么样,看得出来社会地位都不大高。

    随即,这个日本人又洋洋洒洒的往下写,他们的船上原本是有翻译和随船的中国商人的,但是都在风暴中落水,也就只活下他们17人而已,如今能够飘到大宋的土地上,得到如此热情的接待,让他们非常感动,并且希望把随船的两名宋朝商人死亡的事情传递给他们的家人。

    高俊和何志也互相一望,忍不住微笑起来,看样子这些日本人产生了误会。

    “宋国者我南藩也,此处为中国。”何志也微笑着让司吏把这几个字写下来,传给那个商人看,那人展眼一望,顿时惊得呆了。

    只听哗啦啦一声,也不知这日本商人喊了什么,在场17个人都顾不得喝酒吃饭了,赶紧到厅堂中间跪了下来,把头低低的伏在地上,好像在痛哭哀诉。

    “不知者不为罪,我中国自有胸襟。”何志也隐隐的还有些想笑,下令再赐一轮酒,这些人战战兢兢的喝了,总算是有胆色做回自己的位置上,接着就是结结巴巴的各种赞颂,那商人笔走龙蛇,什么好话都说出来了,什么今日才见中国威严啊,什么果然大国气象啊,俨然居一统之势啊。当然,也没忘记夸一夸日本。

    终于吃完了饭,高俊和何志也让仆役带着这几个日本商人去休息,而这两个人也开始探讨有关如何利用这群日本商人搭上日本商路的事情。

    “这几个日本人倒是也有意思,真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要来宁波买米,不过既然如此,可以加以利用,不过我得提醒你,日本太宰府是日本西部重镇,而且军队很多,后来在元日战争当中起到了相当的作用,要小心这帮人是日本间谍。”

    “确实应该小心,毕竟咱们对日本现在的国内外形势并不熟悉,不过我现在觉得有个突破口可以利用,你注没注意到,这些人里面有个叫盐八的人。”

    “好像是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是那个比较雄壮的人吗?我记得这17个人当中有一位算得上高大,比起其他人英武了不少。”

    “我说的就是那个人,在那个日本商人与咱们进行笔谈,误写出大宋的时候,那个人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又捏紧了拳,显然他也是懂得汉字的。”

    何志也有些紧张的看着高俊:“难不成这些人果真有鬼?”

    “我觉得不会,毕竟这场风暴出其不意,不可能提前预备,而且我看其他几个人都面无愧色的支使这个盐八,想来他在船队中的地位不高,依我看,这位说不定是一位隐姓埋名的人,背后一定有些故事。”

    两个人有些不怀好意的笑起来,17名日本人意外的得知,他们要被分开居住,而且都有仆役伺候,这超高的待遇让他们又惊又喜,深深的怀疑是不是日出处大国的神圣光芒震慑了这群北国蛮夷。

    日本在唐代的时候派出了十数批遣唐使,看上去似乎对中国毕恭毕敬,然而日本人始终没有放下日出国天子对日落过天子的那种态度,在心里并不信服中国,并且希望渤海高丽等国朝贡自己。

    渤海国长期向日本派遣使者作为友好交往,然而日本方面却乾隆附体,当作是渤海对自己的朝贡,在建宝二年,日本陪侍的仆人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渤海人大怒而归,还引发了不小的外交事件。

    到了宋代,日本公卿集团虽然已经大大腐朽,但是也非常清楚宋朝的实力远远比不上唐朝,因而日本人对宋朝的态度也越发轻视,甚至出现了在华日本商人殴杀中国人,让宋朝方面也无可奈何的事件。

    所以这群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日本水手,也坦然受之,又洗又吃,哈哈大笑,各自在干净的房间里睡着了。

第十七章 庄园(上)

    已经是夜半时分了,但是有一个人却在床上难以入眠,正当他默默想心事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两名仆役悄悄进来,示意他莫要声张。紧接着,两名黑衣人直接走了进来,大剌剌的坐在桌前,伸出手来邀请盐八坐在旁边。

    这两个人掀开了头上的斗篷,盐八这才赫然发现,这正是白天的两名公卿,此时这两个人正以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让他冷汗迭出,但随即就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小人姿态,哆哆嗦嗦的在旁边站着,似乎不敢坐下。

    高何二人早就遇到到了他的这个表现,直接铺开纸笔写字问他:“君为何人?”

    盐八赶紧摆摆手,示意自己看不懂汉字,好像要出门叫他的同伴起来,但是门口的两名仆役突然杀气腾腾的拔出了刀,让他一下子进退两难,回过头来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仿佛要请求两人放过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军士匆匆的走了进来,附耳对高俊说了句什么,高俊冲着何志也打了个眼色,两个人笑了起来,用近乎于挑衅的目光看着盐巴,何志也又在刚刚写完了字上重重地敲了两下,大有“你现在坦白还来得及”的姿态。

    然而盐八却依旧是刚才的那副姿态,苦着脸撅着嘴,好像要辩解什么,还不停的发抖,演技直逼侯勇老师。然而高俊和何志也丝毫不为所动,就在刚才,军兵们偷偷的登上了船只,搜查了一下在船上的剩余物品,确实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

    盐八还不打算坦白交代,高俊打了个手势,又有两名军兵走了进来,将一个湿漉漉的包裹交给高俊,盐八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高俊慢条斯理的打开包裹,里面装的是几件细小的银器,一把梳子,一串佛珠,还有一把短刀,梳子上明显的錾着一个圆形的家徽。

    “ヘイケ……”虽然日语古今也有很大的区别,但是何志也生硬的念出这个词,依旧让盐八脸色骤变。

    沉默了片刻,盐八终于坐到了位置上,从何志也那里要过毛笔,在问题后面轻轻写下四个字:

    “平家落人。”

    果然不出所料,何志也忍不住赞叹高俊的观察,这个人确实身份不一般,原来是源平合战之后逃出生天的平家后人。

    所谓的平家,是日本政治家族平氏的一支,平氏出于桓武天皇的子孙,被赐予姓氏,降为臣籍,八代后人平忠盛获得了鸟羽院上皇的欢心,再次回到权力中央。而平忠盛之子平清盛又连续平定了保元之乱和平治之乱,终于到达权力顶峰,忝列太政大臣,仪仗如同摄政。所谓的平家,指的也就是平氏当中平忠盛的后代这一家。

    然而平清盛本人过于高压强势,在朝野内外都积累着对他们的不满情绪,最要命的是,这位太政大臣的后代也没有干练之才,因而平清盛一死,反抗就再一次发生。

    1185年,坛浦之战,平家最后的军队惨遭歼灭,安德天皇投水而死,而平家诸人要么战死,要么在投降后遭遇了源义朝的斩草除根。

    一直有传言说,平家有少部分人得以逃出生天,隐姓埋名藏在日本各地,这种平家落人的传说一直持续到今日,高俊和何志也不能轻易相信眼前这个人。

    笔谈仍在继续。

    “平右卫门宫崎勇三郎高胜,祖父维盛,父高清,平家落人,辱瞒父祖之名,公等见谅。”

    高俊转过头看着何志也,大致的意思是“这不是个骗子吧?”

    何志也又与这位高胜谈了几句话,转过头来看着高俊:“就算是骗子,也是个很有底气的骗子,汉学修养不错,而且看上去不是个草包。”

    高俊的头脑里在飞快的算计着,整体而言,这位先生的价值还不如李朱罗,后者好歹是公认的西夏前朝皇帝的孙女,虽然在几次政变之后失去了嫡女的身份,但在开封还有政治资源可用,对高俊多有帮助。

    而眼下这个人却是个逃亡的落人,虽然号称平家后人,但是却并不被人所知,甚至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只能隐姓埋名在船上干活,说句不客气的话,高俊要是真想干涉邻国内政,在被备前随便抓个人也不比这位平高胜差。

    但是这个年轻人身材高大魁梧,虽然刚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懦弱样子,但眼下公布真实身份之后,却显得双眼炯炯有神。

    更何况此人精通汉学,看样子身手也不错,就算不考虑平家的身份,也称得上是一条好汉。如果不是语言不通的话,也能在高俊这里当上一个指挥。

    “问问他,平家在日本还有什么后人吗?”

    平高胜叹了口气,提笔写下:“吾所知者四五位,皆籍籍无名,昔日旧臣数十人,皆苟且求食。”

    高俊考虑了一下:“我还是想跟这位平高胜先生合作一下,只要此人愿意的话,咱们可以让他在山东多留一段时间,略微学习汉语。日后咱们出资,由这位先生准备船队,开辟与日本的商路,同时秘密集结平家的力量。

    然而高俊慷慨过度的行为当然遭到了平高胜的合理怀疑,他直视着高俊,并不明白这位远方的蛮夷官长为何要帮助落难的平家后代。

    “你的太祖父清盛公也是奇人,曾经出资修建天台山的佛寺,与我有缘。而阁下现在虽然落难,但不减豪杰之气,我也想与你结交,我处土产丰饶,想卖与高丽日本,也需要像足下这样的豪杰之士为我打理。”

    平高胜勉为其难的答应留在山东一段时间,这让高俊很是高兴,之后,三个人又秘密商议了隐藏的办法。

    第二天,其他日本人们得知了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盐八在海上漂了几天,已经羸弱不堪,但是昨天又暴饮暴食,半夜又要了一包牛肉吃,结果暴死于床上。

    终究是一起经过海难的兄弟,虽然这个盐巴地位很低,性格又与别人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这群日本人们也很是落了几滴痛泪。再一想到堂堂日本国民要被埋葬遥远契丹的荒凉国土上,更是让人感到心碎,感叹盐八的运气真是太差了。

    而此时,这位平高胜已经骑上了骏马,在两名公使的护送下前往齐州。

    高俊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就知道了一个让他真正肉痛的消息:从南宋过来的走私船队也已经抵达了海州港,同样他们也受到暴风侵袭,虽然幸运的只是扫了个尾巴,但船队依旧扔掉了三分之一的货物,这次交易损失惨重。

第十八章 庄园(下)

    尽管大呼可惜,但是高俊在几天后见到谢传风时,还是一个劲儿的说:“只要人没事就好,只要人没事就好。”

    谢传风也感到十分抱歉,但是在海上运输当中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回想起前几天的恐怖经历,他也还是双脚发软。他发誓,现在赚的钱已经是够多了,以后绝不轻易出海。

    尽管损失了大量货物,但是剩下的依旧十分丰盛,除去一直以来向南宋大量购买的铜铁、陶瓷、硫磺之外,这次船队还带来了大量的蔗糖。

    算起来,在广东开设庄园,种植甘蔗,然后榨糖,这还是高俊自己的主意。如果这年代有金融警察的话,经过几天的查账,也可以看出来,在广南东路占地近八万亩的十几个大庄园,背后的金主也是高俊。

    渠道也很简单,尽管黄日纲和罗大定率领数千广东摧锋军投靠了高俊,但他们在广东老家也并非毫无联系,高俊借着这个渠道,想办法联系了当地的几个官员,再配合上谢家的努力,成功的圈了15万亩土地。其中相当一部分正是投靠高俊的广东军兵的产业。

    然而,让大家奇怪的是,高俊居然用这些土地全部种植甘蔗,并且提炼蔗糖向外贩卖。

    这就让这些广东守将大惑不解,这么多的糖怎么可能吃得完?而在山东根据地这边也有疑惑,高俊虽然用大量的糖来供应本地,但也卖到了其他地方,与此同时,还打进了广东的几个铁场,把铁器往南洋各岛贩卖。

    这笔买卖干的不错,短时间内还真是蒸蒸日上,但是由于岭南实在是太热,而且疫疾流行,高俊还没有派山东干部去参与管理。

    按照高俊的想法,在广东的庄园不是东印度公司,而是满铁,是以后进攻广东时的重要内应,与此同时,他们也是不可替代的商业机构,广州是国际通商大港,在这里可以买到高俊所需要的一些外国产品。

    对于这些东西,高俊也都开出了清单,让谢传风有些莫名其妙的是,除了各类确实存在的来自阿剌伯等地的商品之外,居然还有天方教的经书,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对高俊有什么用。

    在高俊看来,购买经书是有必要的,而且还要想办法翻译成汉文,并且让元好问等学问大家参与编译批注,制作出符合核心价值观的全新版本。

    尽管高昌回鹘此时依旧是以佛教为主,但是伊犁等地已经是新月教的地盘了,既然高俊想要收复全部失地,以后未免要跟这帮沙漠一神教的信徒打交道。最好先把三个沙漠一神教的经书翻译成汉文,推出国家推崇的经典版本,与此同时禁止私译经书,建立起中国特色的沙漠神教。

    如果说买经书还可以理解的话,高俊还要从阿剌伯商人手中购买一系列植物的种子,很多都是让谢传风闻所未闻的,对此高俊的态度也很宽心,表示如果找得到就买,找不到就算了。

    除此之外,高俊出了整整一大笔钱——全都是根据地的硬流通金属——要求谢传风在广州帮忙成立医馆,他大约在年底就会派本地医生前去协助管理。

    高俊出钱奢侈的让人心痛,他要求把医馆建得又大又好,还要有专门的配药机构,配齐各类实验用品,专门用于尝试新的药剂。

    这家医院不但要能治病,还要能进行自主研发,尽管谢传风根本不知道自主研发是什么,但是照着高俊的目标配齐倒也没问题。高俊在医院投资上大手笔,给予谢家的利益也不少,作为百年走私老家族,谢家还是很有信誉的。

    “在广州盖起来这么好的一家医馆,难不成他是觉得杀业太重,要行善事以求减罪孽了吗?高宣帅也不像是这种人?”谢传风并不明白高俊的想法,但是对于高俊来说,这是未来二十年计划的重要一步。

    谢传风虽然看不懂这个计划,但是却看懂了高俊的另一个想法,在海州的港口里停泊着一排排中型船只,每天都出海拉练,而船上的人统一服色,显然不是寻常船工。

    “难不成高宣帅又要南下?不然为何要操练水军?”谢传风考虑了一下,还是出言询问高俊:“小人素日不读兵书,也不知兵法,但也知道北方多旱地,当练马军,南方多河湖,才练水军,宣帅既然要和黑鞑决一死战,为何又要练水军呢?”

    高俊哈哈一笑,指着远处的船只:“谢家兄弟仔细瞧,这些船都是海舟,我如果真要再次南下的话,应该练河舟,而不应该练海舟。”

    谢传风一看,果真如此。

    “你既然是行商的人,也应该知晓南北地理,我山东登莱向北既是辽东,此时辽东也有我国守军,我训练舟师,是为了派遣援军,自侧翼捣毁黑鞑巢穴。”

    “宣帅真是好韬略,凡人望尘莫及。宣帅训练军兵,保境安民,抗击外侮,实乃大功。在下不知兵法,在军阵上无可相助,但是南来北往,走商卖货,尽一份绵薄之力,也算是安心了。”谢传风的话说的很好听,但其实他心里还有些怀疑,万一高俊是打算两面齐下,派遣另一路水军自浙江东路沿海登陆呢?

    现如今虽然两国再次停战,可是边境地区的战斗却始终没有停止,前不久听四川那边的商人说,在汉中,国朝大兵又与金人打了起来,这次还有西夏人掺和进来,国朝猛攻秦巩,声势浩大。

    而在河南京湖等地,宋金两军完全没有停战的样子,各自占据着对方境内的县城和山丘要处,时不时的还会有小规模的交战。在之前的作战当中,金军并没有像几十年前那样摧枯拉朽,因而宋军的畏金情绪大大减弱,屡屡主动出击,和金军持久作战。

    两淮这一片倒是平静,毕竟高俊在上一次南下的时候,连续击溃13路宋军,两淮这边宋朝已经没有任何实力了,而高俊又不愿意主动生事,所以暂时维持了和平。但谁知道高俊是不是在继续新的阴谋,听说他和淮南安抚使彭义斌旧有交情,如果这个彭义斌效法郭药师的话,那岂不是国门大开?

    谢传风使劲摇了摇头,这种事不是他一个商人说的清的,再说这个高俊是汉人,又不是女真人,此人如今已经割据一方,大权在手,如果真的能够拿下江南岂有不南面称孤的道理?想到这里,谢传风又不禁笑了。

    在异族统治之下长大,手里还掌握着国家极少数的敢战之师,占据江南半壁之后,不但不驱除鞑虏,反而解散军队,主动退隐,这不是傻子加混蛋吗?

第十九章 节镇(上)

    在海州的港口,高俊确实正在训练水军,这些都是出海打鱼的渔民中招募的,为首之人就是几次帮助了高俊的王贵,多亏他在铁木真面前的机智表演,才会有上次东海县烧粮仓的瞒天过海之计。

    高俊现在在两个港口训练水军,一个是登州港,一个是海州港,分别由苏日月和唐太平负责,各有水军四五百人。

    想当初,在东海岛海战的时候,高俊也曾经拿出一支舰队与蒙古人相抗衡,然而那是事急从权,把沿海的大小船只全部用上了,反正蒙古人根本不懂水战,多小多差的一艘船,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但是用这样的船去对付精锐的南宋、高丽、日本水军,那是纯粹给对方送战功。因而,太平军也要求像训练骑兵那样,由熟悉水战的将领精心挑选士兵,并且配备高质量的船只和船舶装备,训练强大的水军。

    目前而言,高俊对水军的要求是:具备内河的水上作战能力、近海的水上作战能力和跨越二百里宽海域的远距离运输能力。

    而根据发展纲要,10年之后要建设一支能够远涉重洋,在补给港口上百公里外的地方完成海上作战,甚至进行滩头登陆的军队。

    为此,高俊还委托谢传风在福建购买一片林地,并且伐木晒干,准备制作大船龙骨。

    猛虎搏兔亦用全力,此时的日本其实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水师,甚至可以说,在忽必烈征日的时候,日本水军还赶不上元朝水师。但是出于各方面的考量,高俊也决心打造一支足够强大的舰队。

    海军这种事情急不得,必须要精挑细选,高俊特意嘱咐谢传风,一定要使用栎树,并且规定了长度、尺寸和加工的方法,总之,要打造最好的远洋船只。

    “宣帅,这买林伐木的事情,我们当然责无旁贷,但是宣帅买的这些木头实在是太大了,咱们的船队根本运送不了,要是拖在水里面运输,时间不长就完全朽烂了。”谢传风有些迟疑:“我有个朋友也做过木材生意,大型木材非常不好阴干,少说也得四五年,郎君急着用的话,还是想办法从北方购买现成的木材吧,实在不行,山东也并非没有大树,砍完之后用火烤一烤,总是可以救得急。”

    高俊并没有解释,这些木材就放在福建,是不需要乱动的。

    与此同时,高俊已经派人考察胶东地区的林地,也准备将这些地区保护起来,尤其重视的是栎树,这是未来造船的基本材料,事实上,如果最近一切顺利的话,等到明年,高俊可能还要委托南宋乃至阿剌伯商人,购买来自勃固的柚木。

    船队在港口停留了整整20天,以便进行修补并且补充船员,随后便满载货物离开,赶在真正台风频繁的时节前赶往南方,随后双方的贸易会暂停两三个月,等到九月的时候,台风季节基本结束,南方的船队便会再次前来。

    这次他们依旧装载了相当数量的肥皂和玻璃器,以及上好的山东食盐,前两者市场稳定,但毕竟还是小众奢侈品,售价只有每斤六十文的北方走私盐才是谢家最看重的东西。

    谢家的船队离开后不久,剩下的16名日本水手也出发了,鹤屋平三得知这位山东官长想要和日本人做生意之后喜出望外,和高俊商谈得非常顺利。

    唐代时,日本和新罗商人与中原交往,大多都是通过山东登州港,但是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要绕弯路的登州逐渐没落,而浙江沿岸的明州港则蓬勃发展。金军南下占领山东,登州沿岸的造船业遭到了毁灭性损失,终金一代,都与日本和高丽没有什么海上交往。

    现如今,高俊要再一次的发展北方航路,在有经验的沿海船员的指导下,鹤屋平三很快就理清了即墨县的位置,并且带着16名日本船员以及高俊派遣的7名中国船员驾驶帆船沿山东半岛行进,做最后的试探。

    高俊打算卖到日本的主要是陶瓷器和皮货,因为工艺原因,日本的陶瓷器技术此时还不够成熟,依旧要从高丽和中国进口器具。在高俊和当地的商人看来,他们打算卖的这些陶瓷器未免也太不像样,但是这些日本商人水手却评价很高,说中国的瓷器果然是比高丽要强得多。

    而另一方面,日本人对皮货也很感兴趣,由于佛教的发展,日本朝廷已经多次颁布禁止宰杀牲畜的命令,然而皮具是必须要使用的工具,在这一点上日本人的身体同样诚实。

    与其让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亡命徒违规宰杀,出售优质便宜的中国皮货更为有利可图。

    而贩卖这些优质的中国商品之后,高俊希望从日本购买的,只不过是没人会要的硫磺而已。

    鹤屋平三感觉自己真是赚到了,死里逃生之后,却意外的开辟了从山东到日本的航线,以后自己可一定要严守秘密,牢牢的把持住这条航线。

    从登州运送货物的话还是有些绕远,因而鹤屋平三跟着高俊在沿岸巡查,准备在山东半岛南岸开辟一个新的商业港口。

    在即墨县南面,有一座高高的牢山,而牢山以西正是他们寻求的良港,看到那平静的海面和小小的渔村,高俊不由得眼前一亮,叫来当地的渔民询问这里的状况。

    “也有年头了这地方,我们这边的人打鱼经常晒网修船在这里。最外面的那一大片沙洲叫陈家岛,这里面叫黄岛那个大一些的,那座距离岸边不远的小岛叫青岛。”

    “好!很好!”高俊猛的一拍巴掌,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传我命令,把牢山改名叫崂山,在青岛上设立巡检司。鹤屋,以后日本来的商船就到这个青岛来,我会修缮设施,容纳八百料大船进入,你也知道,我们海防的必要,所以,以后日本商人只需来青岛就可以。”

    “是,大人,我们懂规矩。”鹤屋连连点头,他知道,一般而言,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大喜欢别国的商人在自己的土地上乱走。

    但是高俊选的这个地方也真是不错,青岛土地平坦,上面还有一座小村庄,连着有停泊渔船的码头,经过改造之后,确实适合做商港。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高俊返回齐州,又有新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在今年春季北清河以北的战斗当中,不少部队遭遇了严重损失,但也得到了补充。新兵已经填充到各支部队,并且习惯了军队生活,逐步建立起对军队的感情和信任。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一则流言在齐州的驻军那里流传开来:营统制陈秉彝曾经向蒙古人投降过,是高天王及时率军杀到才将之解救,而他本人隐瞒了这件事!

    这件事让高俊也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不是留言,反而是事实。与此同时,他大概已经猜到散布这个消息的人是谁了。

第二十章 节镇(下)

    关于陈秉彝曾经投降这件事,只有当时跟随他的几十名残兵知道,在木华黎败退的时候,关押在后军的太平军残兵们趁机发难,夺取蒙古兵的武器,四处杀人放火,然后趁机突围。

    在敌军败退的洪流当中,这支小队伍迎风破浪,仿佛中流砥柱一般迅速的与大部队汇合了,他们的行动大大的干扰了蒙古人重新集结,因而立下了战功。

    考虑到陈秉彝是为了伤兵和残余兄弟们的利益才选择投降,而且能够及时带领军兵发动反击,因而高俊作出决定,在内部将这件事定义为诈降,对陈秉彝轻轻放过,而这件事情,不宣传,不提倡,不隐瞒,不解释。

    可是现如今,却有人将这件事偷偷传开,这是高俊所始料不及的事情,也一下子束手无策。

    陈秉彝和其他军将完全不一样,从骨子里就是文人,也没有获得士兵们的崇敬,所以军兵们很容易的就同意了这则流言,反正事实上,他们的直觉也很正确。

    经历过那场生死突围的人当然知道陈秉彝并非是贪生怕死。但是他们营有数百人没有参加那场保卫战,当时正在其他堡垒战斗,因而对陈炳仪当时的处境毫无了解,而补充进来的新兵更是人云亦云。甚至有人说,陈秉彝早就背叛了,他是蒙古人派来的间谍,不然的话,仅仅六七十人,如何能从千军万马当中穿行而出?

    而军报当然也批驳了这种说法,当何志也从交通返回的时候,就听到了北院高俊办公室里面的怒斥之声,高俊向来对韩武平这个满负国仇家恨的河北硬汉高看一眼,但是这次却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臭骂一顿。

    “我让你组织军报解释这件事情,是要把来龙去脉说清,至于陈秉彝是怎么率领少量军马从敌军当中突围的?认认真真的解释清楚就好,咱们太平军历史上有过好几次这样的行动,难道军兵们会不懂吗?”

    “你倒好,给我编出来一个什么‘太平军战斗学’,说什么因为他是军人,所以他做得到,你说说你扯的这是什么蛋!”

    何志也在外面听的不由得一笑,事实上,他对韩武平军报上的内容并不太失望。尽管从两个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种宣传空有力量却没有说服力。本来就支持这种观点的人,读起来会觉得过瘾,而本来就不支持这种观点的人则越读越生气。

    但是和根据地的邸报相比,至少军报已经有了大众报纸的雏形,相比而言,坻报更像是政府公告、训示及根据地大商人广告集锦。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在短期内造成了严重影响,高俊也只能采用冷处理的办法。

    不过这也让高俊反思了一下,也许自己急于让军队中的纯文职干部担任主将过渡激进,这样赶鸭子上架下去,军队迟早还会闹出这种事情来。

    在这个时候,考虑到镇抚胶东的“登州经验”,高俊感觉到,也许是时候将部分军队主将分到各地了。让他们镇守一方,统率民兵和少量机动部队,然后将军队内的纯文职干部调到这种岗位上来,锻炼他们的能力。

    而这项制度也有现实的需求,高俊建立了广泛的民兵,但是却缺少人组织和训练他们,眼下控制的疆域也越来越大,仅靠两万人的野战军,不能顾及各处,必须建立新的专业的治安军队。王浍就已经提出了这方面的意见,主张恢复金代的节度使。

    一谈起节度使,高俊首先想到的还是唐朝末期的藩镇。一般而言,一个节度使往往管理数州乃至十数州,而这些州郡财赋全部由节度使所掌控,官吏由节度使任免,自然当地丁壮也要集中组编军队。

    艺祖赵匡胤建立大宋之后,通过一系列手段来消除地方隐患,其中就包括收支郡,将各州与节镇之间的关系绑开,全部的州首先都对中央负责。

    至此,节度使权威大跌,只能在本州之内行政,从此再无隐患。

    然而宋朝的权收的又略微狠了一些,以至于地方疲弱,金朝建立之后,一方面是出于对唐朝的模仿和追忆,另一方面是在现实中平衡唐宋两个王朝做法的利弊,重新恢复了节度使制度。

    金朝在全国同样设立了数十个节度使,而每个节度使下面也有数个支郡。但是节度使和各州刺史各自只能治理本州的民政财政,统一对中央负责,只不过各州每年也依照规定给节度使州一部分钱,让节度使养一支兵马,负责这几个州的治安稳定。

    节度使重新掌握了兵马,并且获得了其他各州的财政转移,但这笔钱不是很多,不能让他继续割据的本钱。与此同时,他也不能任免各支郡的官吏,也不能干涉其民政,这项制度几经更改,甚至在明清的府制当中也能看到一点影子。

    高俊的改革方案也是如此,将眼下控制区的十九个州划分为六个节镇的辖区,分别是青州镇海军,齐州兴德军,登州定海军,鲁州天平军,兖州泰宁军,德州平原军。

    各镇都设立一名节度使,这名节度使兼任本州刺史,管理本州的民政,同时要统筹本节镇辖区所有州的军政,作为支持,辖区内其他各州每年也要向节度州支援一笔钱。

    民兵依旧由各州自行管理,并且由中央负责,但是就像民兵上番成为正军一样,每年也要从民兵中抽取一些人,作为各州的机动兵力,而这支机动兵力完全由节度州所统筹。

    按照高俊和何志也两人的设想和平时期,一个节度州所能管辖的这种机动兵力应该在1000人左右,眼下正值战时,将每个节度州的兵力定为3000人。

    整体而言,节度州的兵力基本上不出境作战,只留在本节镇所辖各州的范围之内,主要任务是维持治安,或者在敌军到来的时候捍卫防御。

    与此同时,各节镇的兵力也是高俊所辖正军的另一个兵力池,当高俊的野战军兵力吃紧的时候,会优先从各节镇的军队中抽调人马支援,而各节镇则从民兵中再选人补上。

    这样下来,高俊在所统辖的两万野战军之外,又设立了六支治安军,每支三千人,兵力一下扩充了近一倍。

    但由于这些兵力基本上都留在各自的防区之内,所消耗的钱粮要少很多,就目前而言,他们使用的武器也多是野战军淘汰或者缴获来的。

    定下的六镇节度使分别是:齐州兴德军节度使赵汝凡、登州定海军节度使燕宁、鲁州天平军节度使陈赓、兖州泰宁军节度使房皞、青州镇海军节度使师安国、德州情形最为危急,节度使由冯达兼任。

第二十一章 右厅(上)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而各节度使的军队也不是一天就能组建完毕的,到今年冬天前各镇先练成1000人,等明后年再建立另外2000人的部队。

    即便是仅仅扩充6000人,军队就已经怨声载道,高俊抽调了十分之一的军官,让营统制们苦不堪言,拿他们的话说,再这么下去,就没有一个真正可靠的部下可用了。

    因而下半年开始,根据地又开始了一轮新的提拔与培训,高俊曾经设想过,收复六州之后又要扩军,这也是老兄弟们最后一次提拔的机会。现如今高俊要兑现今年春季开始的一系列战役中,太平军将士们所立下的功勋了。

    在选人的问题上,高俊一向很看重王浍的意见,每个任命都要经过王长史的同意,而王浍也向高俊又推荐了几个人。

    袁田实,沧州南皮县人,这还是高俊当年转战运河的时候跟随高俊过来的河北灾民之一,之后一直留在根据地这边,也立下过不少战功,但是前年鲁南战役时因违抗命令调动,导致贻误战机,导致降了一级。

    尽管如此,王浍倒是看中了这个人能与士卒同甘共苦,而且有争强好胜之心。

    归玄岛,滁州全椒县人,名字好听,本来是读书人家子弟,但由于贪官迫害,不得不投入营伍,曾经在扬州强勇军中担任小吏。事实上,高俊早就应该注意到他,只不过这位长相略微寒酸了一些,又黑又瘦,眼凹嘴凸,不大讨喜欢,以至于几次都没有出头。

    但是王浍却对此人大加夸奖,事实上,他的政工工作确实搞得不错,现在已经担任了旗典史,而王浍认为此人还可以再进一步,足以担当大任。

    整体而言,这次提拔还是按照先前的功劳来算,收复六州以及后续战役中立下功劳的将士纷纷擢升,也就在一个月之内,太平军军官和军士的人数增长了近三分之一,之后又是漫长的培训。

    而此时,何志也也没有闲着,标准度量衡器已经打造完毕,并且开始试用。

    标准尺:以营造尺为基础,大致约合32厘米,标准尺原器是用石头打磨的,严格来讲,在冰水混合物当中才是其标准长度,但是目前还不用区分得如此细致。根据这个原器,何志也打造了数十把相应的木制标准尺,并且颁发给各州。

    标准尺采用十进制,十尺为一丈,一尺为十寸,一寸为十分,一分为十厘,一厘为十毫,一毫为十丝,一丝为十忽。

    标准斤:约合现在的654克,标准斤原器是用铅制作的,呈圆台形,需要密封保存,何志也也同样制作了数十个,颁发给各州。

    同样,斤也采用十进制,一斤为十两,一两为十钱,一钱为十分,一分为十厘,往后也以此类推。

    传统上,宋代的营造尺确实是32厘米,也是各种尺制当中最接近于现在的一市尺的。但是宋代的一斤是640克左右,比起高何二人现在定的标准斤差了14克,即便是生产力不发达的宋代,也是一个比较明显的变化。

    之所以要设定这个变化,还是高俊等人希望能够将长度单位和重量单位联系起来,把一斤定为654克之后,一立方尺的纯净水刚好等于二十斤。

    除此之外,依据这两个基本单位,何志也同样就可以对现有的其他单位进行重新定义,确定了面积,容积等单位。

    农业常用的计量单位:

    石(计算粮食):同“担”,六十斤;

    草袋(计算粮食):二十斤;

    束(计算秸秆):十五斤。

    日常容积:

    1斗=200立方寸;

    1斗=10升=100合=1000勺=10000抄;

    船运容积单位:

    1斛=10斗;

    1料=10斛。

    药品、茶叶等常用的重量单位:

    1饼=0.5斤;

    1銙=0.1饼。

    盐业专用单位:

    1袋=300斤;

    1大套=25袋;

    1引=10大套。

    纺织业常用单位:

    1匹=180平方尺(4.5尺×40尺);

    1窄匹=60平方尺(2尺×30尺);

    1宽匹=300平方尺(8尺×37.5尺);

    1反=10匹=6宽匹=30窄匹。

    土地常用面积单位:

    1亩=6000平方尺;

    1顷=10亩=100畦。

    房屋面积单位:

    1坪=81立方尺;

    1甲=10坪。

    里程单位:

    1里=312.5丈;

    1次=6250丈(20公里,是太平军步兵营在普通道路上一日行军的距离);

    1长次=10000丈(32公里,是太平军步兵营强行军的一日行军距离);

    1短次=5625丈(18公里,是太平军辎重部队和骑兵长途行军的一日行军距离)。

    由于没有合适的技术工具,此时还没有公布新的时间方案,但是高俊和何志烨其实已经在商量这件事情,一旦计时工具的技术成熟,将要发布新的时间方案,争取精确到秒。

    新的方案不但制定了许多标准,而且高俊和何志也已经有了打算,明年新铸的货币全部要按新方案来确定规格。

    与此同时,司法院和流泉院已经派出人手,到各州县去收缴旧的计量器具,并且发放新的。

    想要让百姓们接受如此巨大的变化,必须让根据地机关带头使用,不光是官吏们要用新单位,而且根据地机关所掌握的几家大生产商,也要按照新单位生产和售卖商品。

    在20世纪,之所以新单位(事实上,一市尺和一市斤同样也是新单位,是依附于公制单位的,与明清时传统的单位还有细小差别)能够快速的推行全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冒着黑烟的纺织厂战胜了江南农村老妇人家里的小纺车。

    度量衡单位是高俊和何志也改变根据地的一项重要举措,也是极少数采取强制措施,深入到每个人生活的举动。幸运的是,由于改变的不多,倒也不至于一下子就造成巨大的麻烦。

    就算是有麻烦,此时也必须去做,眼下高俊仅仅占据山东一地,尚且可以轻装上阵,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即便是如此,高俊也必须派遣大量人手深入各县,司法院和流泉院自不必言,各县机关也在为这件事情奔波来往,而在这个时候,根据地最低的一级派出单位:派出所起到了有效作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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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11年,这是还沉浸在四方战功自我麻醉中的金朝大安三年;
是尚在舔舐开禧北伐惨败伤口的南宋嘉定四年;
是已经沦为了蒙古附庸的西夏皇建二年;
是在一片古佛青灯中昏昏然的大理天开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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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四分五裂的吐蕃第四个绕迥的火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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