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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蛤蟆吞地     北唐天下txt下载     北唐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31章 帝非帝,王非王【第四章,今日章节已完】

    刘景瑄看到中年宦官一脸焦急模样,心下就有不祥之感,听到“大事不好”,刘景瑄差点没两眼一番背过气去。

    赶车的宦官看着就要歪倒跌落马车,大惊,忙一把扶住刘景瑄,小宦官更是吓的大哭,不住拍打刘景瑄后背。

    “公公,您……您可别吓俺们,若没了您,俺们……俺们可怎么活啊!”

    中年宦官又是捏虎口,又是掐人中,忙活好一阵子,刘景瑄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声音也有气无力起来。

    “发……发生了何事……”

    打探消息的宦官也是吓的半死,这些人的命就绑在刘景瑄身上,一旦刘景瑄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休想活了。

    见刘景瑄询问,吭吭唧唧也不敢说了,唯恐把刘景瑄吓死了。

    看到这宦官如此,刘景瑄心中是又恐又气。

    “说!”

    这宦官吓得跪在地上,两眼禁闭,脑袋不住磕头。

    “公公息怒,公公可要保重身体啊!”

    “是,是李悍虎的告示!”

    刘景瑄双眼禁闭,心脏狂跳,正准备承受坏消息呢,可听到李悍虎李大帅的告示,立即睁眼看向不住磕头的宦官。

    “告示?”

    “李帅的告示?”

    “快,快说,上面说的是什么?”

    “上面说的……说的是……”

    “快说!”

    “是……是任命城外……城外鄂尔斯将军的任命书……任命书……”

    刘景瑄那个急啊,跳下马车就是一脚。

    “废物!”

    “就知道吃的废物!”

    刘景瑄也不问他了,径直向人群中跑去,一群宦官们大惊失色,忙跟着奔了过去,唯恐刘景瑄出了意外,在长安刺杀他人太正常了。

    宦官们也顾不得得罪军卒了,全向前挤去,就算被恼怒的军卒大骂也不还口。

    刘景瑄挤到告示前,先是大惊,随后又沉思起来,丝毫不理会人群中的吵杂,皱眉不已的刘景瑄抖然摇晃了一下,好像脑袋是被重锤砸了一般,忙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狂笑一声。

    “哈!”

    “有救了!”

    上前就要掀了告示,手还未伸出,一只大手拍了下来。

    “啪!”

    “干哈呢?这可是李帅令!”

    “滚滚!”

    刘景瑄正要大怒,却忙露出笑脸。

    “是是,这位兄弟说的是,既然是太子和李帅的军令,俺就不打扰了。”

    “兄弟啊!你们可是有福了,泽州、潞州被李罕之作的不像样子,那里有的是地,又有李帅看顾,家小都去那里,那可就吃香喝辣得了!”

    大汉得意一笑,拍着刘景瑄肩膀,大拇指一竖,大声说着,唯恐他人听不到。

    “那可不是么?陛下恼了俺们营州李帅,现在李帅都不管长安了,城外地是多的很,可敢种地么?邠州军可不是俺们营州军这么讲规矩,俺们说一成田税那就是一成田税,多了,给俺们,俺们也不要!”

    “兄弟啊!赶紧回家收拾,跟俺们去潞州吃香的喝辣的!”

    大汉正拍着刘景瑄肩膀劝说呢,人群众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来。

    “这位营州大哥,俺们也想带着家人离开,待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挨了刀子,可俺们带着家小去李帅地盘,若王帅拦着俺们可怎么办啊?”

    “对啊!上个月有不少百姓要去潼关求活,都被抓了回来呢!”

    大汉好像很是生气,大手一挥,怒吼道:“他们敢!”

    “现在有没有邠州军的,站出来,老子看谁敢?”

    “别说南衙那兔爷,就是他南衙都督都是俺营州李帅给他的,敢阻拦李帅任命,不想活了?”

    这大汉身边另一人也像是被激怒了,大声说道:“李帅离开长安,那是给皇帝脸,不想给!照样打脸打的啪啪的!别说南衙兔爷,就是邠州王行瑜又如何?凤翔李茂贞又如何?惹急了李帅,照样灭了他们!”

    “敢阻止李帅军令,老子营州人!就站在这里,看哪个敢碰老子一下!”

    还别说这两人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人群中神策军们全都起哄了起来,纷纷吵嚷着要去潞州。

    杨复恭眼睛越来越亮,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这才钻了出来,帽子掉了,鞋子又成了一只,他也不管不顾,跳上马车就是一阵催促。

    “快……快回枢密院!”

    看着一脸焦急兴奋的刘景瑄,马夫不敢耽搁,唯恐自己再挨了巴掌。

    费了老大的劲才通过这一段街道,之后又遇到两波,全是这种告示。刘景瑄光着一只脚,一阵小跑,来到枢密院时,几乎连说句完整的话语都无法。

    “快……快写……写告示……”

    正愁眉苦脸的景务修看到他这个样子,忙端了杯水,疑惑问道:“老刘,你这是咋了?出了什么事情?”

    刘景瑄实在是说不了话语,心口跳的太厉害,抱着茶水咕咚咕咚几下喝光,喘着粗气。

    “告……告示……”

    “快……快写……”

    西门君遂也好奇了起来,问道:“什么告示?”

    刘景瑄猛然推开两人,来到书案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刷刷写了起来。他的行为太古怪了,屋里的几个宦官们全都去看写的是什么。

    “这……这……”

    “妙计啊!”

    “生米煮成熟饭,只要咱们离开了长安,咱们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老刘,你这会不会激怒了李悍虎?”西门君遂有些担忧。

    “哼!你们……你们还不知吧?城外那些军卒不日就要前去潞州了!”刘景瑄终于可以说完整语句了。

    宋道弼大惊。

    “什么?此事可真?”

    “可真?老宋,你去长安城去看看,都快传疯了!那……”

    “公公……公公,大事不好,城外神策军明日就要离开长安了!”

    一名中年宦官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本来他们就打不过城内那些邠州来的军卒,城外一万军卒再跑路了,他们可怎么办?

    “赶紧,赶紧把这告示抄百十份,咱们也在城内张贴!”

    刘景瑄一脸焦急,把抄写、张贴的告示吩咐下去后,站起来就要跑出门,景务修忙一把抓住刘景瑄,急声问道:“老刘,你又干嘛去?”

    “干嘛?”

    “去城外啊!咱家要与那些营州将商议一下,让他们停留一日,后日咱们一起走!”

    西门君遂皱眉道:“可朝臣那里怎么办?若陛下不应允,我等又如何?”

    刘景瑄大急,也没时间解释,怒吼道:“没了咱们,没了城外军卒,你当那些朝臣傻啊?”

    宋道弼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对啊!没了咱们,朝中只有邠州军,估计日落前就会有不少朝臣来找咱们了。”

    景务修也明白了过来,微笑点头道:“太子于洛阳,咱们北衙也跟着过去了,那可就成了帝非帝,王非王了啊!”

    “呵呵……正是如此!”

第632章 全跑路了【第一章】

    “什么?你说什么?”

    “老爷,城内突然多出了这些告示,两万神策军都乱,城内更是乱了套,皆言出城前往洛阳!”

    “砰!”

    卢仁琦猛然一拍桌子,我等尚未决定,他们为何会如此妄为?

    卢仁琦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没想到,那些宦官们竟然会用这么暴烈的方式,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大家族当如何?家族根基就在长安,哪里说想走就走得了的,他们不是那些一无所有的百姓。

    “快,去请各家主前来。”

    老仆急匆匆离去,卢仁琦像是被抽了脊骨,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他知道如今有多凶险,一步错,整个家族就完了。

    “陛下啊……”

    卢仁琦深深叹息一声,看着桌子上的两张告示,他就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那又如何,只要军卒们离开,没了这些军卒,没了数万百姓,甚至更多的百姓,整个长安就算成了空壳,更何况城内还有邠州军,没了百姓,这些人又该有谁来养?

    卢仁琦感到深深疲惫,与他一般的家族还有许多,没有一般流言那般,需要发酵几日,乃至更久,而是直接就用李思钰大帅府的名义,用太子之名,简单、直接、暴力……

    但却十分有效!消息一经传出,无论是北衙那一万神策军,或是城外刘之孝那些人,他们不是原神策军,原神策军军中那些不服管教之人,如今全被谢彦章押去了蓝田,留在长安内的两万军卒,足足高达九成是冬日里,李继鹏等人害怕营州军而抓捕来的壮丁,他们本就是些良善百姓,如何愿意留在长安这个火药桶的城市中,自家老小有营州军安置,那还不走,难道在这里等死么?

    消息一经传出,无数百姓,或是背着大包小包,或是用残破的独轮车托运自家仅存的破烂。

    人是有盲从性的,两万神策军,加上他们的家小,这就几乎高达十万人了,而且还不止这些神策军家小,还有更多的盲从着,乌压压人群纷纷出城。

    王行约得到消息后,整个人都傻了,两万神策军离开也就离开了,他不是很在意这些人,关键是无数百姓也跟着逃离,那么谁来提供钱粮养兵卒?

    “砰!”

    王行约皱着眉,一脸忧郁看着手中告示,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三将军,你还呆坐这?你知不知道长安就要空了!”

    王行约推开告示,看向孙大头,平静道:“难道孙将军有法子?”

    “敢跑?老子全砍了他们!”孙大头一阵咆哮。

    阿保机、李思谏、李思敬、王宗仁、李继鹏、刘知俊……十几个将领一一走进王行约屋内,王行约冷冷看着他们,又看向孙大头,不屑道:“砍了他们,如果你不想死就别吹大气!”

    王行约低头从书桌里抽出一封信件,随手扔给孙大头,轻声说道:“同州三万兵马已经前往潼关,营州第一步军、第二步军、亲卫骑军。”

    “营州军三万,其中骑军五千,陌刀军卒五千,如今潼关一共六万军卒,你是想给李悍虎借口,让六万兵马径直杀到邠州,活剥你孙大头一家老小么?”

    “滚!”

    王行约手指着被踢掉半边房门的门外,看着脸色巨变的孙大头,王行约不由轻蔑说道:“六万兵马,别说你那几千无法无天的兵卒,就是晋王在这里,他也不敢这么猖狂!”

    “你他娘地玩女人不是玩的很爽吗?你的兵不是抢女人很快活吗?你们殴打神策军军卒的种呢?去啊?”

    “去城外砍人啊!”

    “砰!”

    王行约暴怒,一脚踹开桌案,指着孙大头鼻子大骂,本想着让大兄王行瑜送来几个合用之人,结果却让孙大头前来了,不但根本不听他的,更是一再在城内作恶,更可恶的是时不时跑去神策军中打人,为此还死了十几个神策军军卒,感受到威胁的神策军,只能另选出路,而李思钰正需要遣兵入川,于是就有了刘之孝前往昭义潞州之事。

    两者算是各取所需,刘景瑄更是不想再待在火药桶中遭罪,前往洛阳另起炉灶则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孙大头听到同州竟然三万兵马调动,若是调去河中,那该直接通过浮桥过河,而不是跑去潼关,跑去潼关又为了何事,当然是因为他们了,看到这么多百姓和神策军都出了城,孙大头更加确信,确信李思钰这次是为了他们而调兵,他也顾不得与王行约生气了,一脸惊慌。

    “三……三将军,要不,要不咱们回邠州吧?”

    “哼!”

    王行约冷哼一声,对这个只会贪财好色的混蛋很是不屑,弯腰从地上扶起刚刚被自己暴怒踢翻的桌椅,一屁股坐在桌案前,抬眼看向阿保机等人。

    “你们以为如何?”

    阿保机等人也犯愁了,据他们所知,这些准备离开的人群中,不仅仅有军卒、百姓,还有不少官吏,尽管大多都是些低品级官吏,可也不少,如此一来,长安可就算是空了,距离潼关又这么近……

    阿保机无奈道:“李悍虎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唉……皇帝……咋办吧?”

    李继鹏挠了挠头,拉过一张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说道:“人都跑了,咱们留在长安也没用,李悍虎明摆着不把皇帝当回事,一个不好,李悍虎还会以此借口打咱们,咋整?”

    李思谏看到屋里也没了凳子,也不管王行约乐意不乐意,随手扫掉桌案上笔墨纸砚,坐在桌子上,恼怒道:“那些人抓又抓不得,那里可是有两万神策军呢,若逼急了,跟咱们血拼,咱们也捞不到个好。”

    “放走了吧,又无人给咱们粮食。李悍虎那坏的冒泡的家伙,巴不得皇帝被咱们砍了,他好把他那弟子捧上皇位,而且还有理由攻打咱们,到时候,谁敢救咱们?”

    王宗仁也一屁股坐在李思谏身边,叹气道:“这李悍虎怎地如此狡猾,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走吧?不如把邠州一些百姓拉过来……”

    听了王宗仁这馊主意,孙大头不由冷哼一声。

    “你不会傻了吧?拉人到长安?你也不出去瞅瞅有多少人跑的!”

    “十税一,老子都想跑!”

    一听这话,王宗仁眼睛一亮,一拍大腿。

    “啪!”

    “对啊!那些贱民为了十税一跑去李悍虎那里,咱们为何就不能也跟着十税一,如此这般,他人还岂能再跟着他们背井离乡?”

    “十税一?你让老子喝西北风吗?”孙大头终于恼了。

    王宗仁也恼了,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不如收拾收拾,全他娘地各自回家呢!省的在这里难受!”

第633章 吾……吾儿老师是……是北地王!【第二章】

    阿保机皱眉道:“长安无险地,一旦被李悍虎围住,想跑都难,如今那混蛋又把京畿之地掏空了,想要养活咱们的军卒,或许也只有咱们自己耕田种地了……”

    “想也别想,让老子的兵去种地?信不信?只要老子一开口,明日人都跑了,都得跑去马遛子那里!”

    阿保机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些整日靠着抢过活的家伙,你让他们去老老实实种地,除非领头的不想活了。

    “所以,咱们只能离开了……”

    李继鹏立即插嘴道:“那皇帝怎么办?让皇帝一个人留在长安?”

    “啪!”

    “娘地,李悍虎这么讨厌皇帝,不如咱们把皇帝扔去潼关,使劲恶心死该死的李悍虎!”

    刘知俊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呢,突然听到这话语,愣了一下。

    “嗯?这……这主意好像不错!”

    王行约冷哼一声。

    “哼!真当李悍虎脾气很好么?信不信他一刀砍了皇帝?”

    王宗仁冷哼一声。

    “哼!砍了皇帝?那就是弑帝!天下共伐之!”

    “李悍虎不是很疼爱弟子么?把皇帝扔到潼关,看他敢不敢砍了!”

    “李悍虎不愿留在长安,若扔到潼关,说不定李悍虎从潼关跑回营州也不一定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想了想,或许这还真是个法子呢。

    孙大头一拍屁股,恨恨道:“李悍虎不让老子舒服,老子也不让他舒心!”

    “就这么整!”

    “老子这就去抓皇帝!”

    王行约想要开口,最后却无奈叹息一声。

    皇帝李晔又羞又怒,他如何也想不到,本应守卫皇室的北衙,竟然抛下他这个皇帝,第一个选择逃跑了!

    更让他恼怒的是那些大臣们,刚刚还在这里哭诉一番,若是因大唐如今的困境哭诉还罢了,可李晔看着他们一个个背着包囊,自己心中无法藏匿的怒火瞬间爆发了出来。

    宦官逃了,宫女逃了,文武大臣也跟着逃了,要去更加安全的洛阳。

    看着不断叩头,满面鲜血的韦昭度,李晔心中一阵悲哀。

    “臣愧对陛下!”

    ……

    “臣百死难赎其罪!”

    ……

    “韦爱卿,还是起来吧,如今一切都晚了啊!”

    “陛下!”

    “臣明日前往潼关……”

    “砰!”

    刚刚还百死难赎,这才多久?竟然要去潼关!

    李晔抓起砚台砸向韦昭度,还好准头不够,砸在了他身上,而不是正冒血的额头。

    “滚!”

    “滚——”

    韦昭度丝毫不动,重重叩在地上。

    “陛下,一切皆是臣之错!”

    “臣愿去潼关,以死谢罪!”

    “臣……”

    就在此时……

    “滚!”

    “砰!”

    一声怒喝声传入殿内,随即就听到一阵混乱脚步声。

    “呵!”

    “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惨啊?我们兄弟前来,竟然就未遇见几个人!”

    “你……你们想干什么?”

    韦昭度回头一看,竟然看到孙大头、李继鹏等人带着一群邠州将勇闯入大殿,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张开双手欲要护住皇帝。

    李继鹏有些厌烦,如今都到了这份上,一糟老头子不躲起来,还敢挡着道,上去就是一脚。

    “砰!”

    “再敢叽叽歪歪,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说完也不理会抱着肚子缩成一团的韦昭度,大步走到李晔身边,也不管李晔难不难受,硬生生把李晔挤到一边,一张龙椅两人坐。

    “你……你大胆!”

    “竟……竟然……”

    李继鹏伸手搂住皇帝脖子,一手重重拍打着李晔脸颊,不屑道:“竟然敢坐龙椅,对不对?”

    “老子今日不但坐了,还打脸,你能奈我何?”

    孙大头与一干将勇全都两腿微分,大马金刀站在大殿上,看着李继鹏拍打李晔脸颊,全都一阵狂笑。

    “哈哈……”

    “兄弟,感觉如何?爽不爽?”

    李继鹏叹气一声,说道:“老子早就想坐这里,早就想打脸皇帝了,想着是不是很爽?”

    “如今么……”

    “呵呵,也就这回事。”

    “没意思啊!”

    李继鹏站了起来,看着一干兄弟,笑道:“要不诸位兄弟也上来爽一把?”

    “呵呵……”

    阿保机笑了笑,说道:“一张椅子罢了,难道还有女人身上舒坦了?”

    “哈哈……”

    “兄弟此言甚是有理!”

    众人一阵狂笑,孙大头指了指皇帝李晔,不屑道:“别人都走了,你还拄在那里作甚?”

    李继鹏一脸不屑,提起李晔,对着屁股就是一脚。

    “还是滚下去吧!”

    这一脚不是很重,可是从台阶上滚下去也是很惨的,李晔左手被撕了个大口子,忙用右手死死按住,但鲜血还是浸湿一身衣襟。

    “哼!原来皇帝也怕死啊!”

    “哈哈……”

    “你们……你们干什么?”

    一声娇喝突然传入殿内,李继鹏抬头看向殿外,正见到一军卒死死压在贵妃何氏身上。

    “呦!”

    “兄弟们还未尝尝贵女啥滋味呢,这位兄弟却有福啊!”

    “哈哈……”

    殿内又是一阵狂笑。

    “吾……吾儿老师是……是北地王!”

    何氏不断挣扎,奋力撕咬压在身上军卒,嘴里却呼喊起来。

    “北地王”话语一出,正狂笑的众人如被无形巨手捏住了脖子一般。

    刘知俊叹气一声,看向孙大头,说道:“李悍虎性子古怪,若羞辱李晔还罢了,可若是何贵妃……”

    阿保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李悍虎的确不能以常理揣测,还是莫要骚扰宫内妇人孩童。”

    孙大头未与李思钰打过交道,他有些不怎么在意,在他看来,李悍虎既然如此讨厌皇帝,占些这些宫女妃子又如何?

    可刘知俊和阿保机却很清楚李思钰性子古怪,为了一女娃,竟然不顾后路是否被堵,径直过河杀入汴州,兵围汴州,要知道那女娃见到李思钰也不过几日时间。

    而且为了一个养女,甚至直接跟皇帝翻脸,更不要说迎娶的几个女子皆是荒唐异类。

    一个营妓,一个死士,一个满脸麻子的白发大龄女。

    这哪里有一丁点正常了!

    阿保机、刘知俊更是被李思钰俘虏折磨过,对李思钰喜怒无常很是忌惮。

    看到这两人都是一脸忌惮,李继鹏和王宗仁也劝解了起来。

    “咱们兄弟还缺了妇人不成,何必为了这些女人淡了我等兄弟情分?”

    “就是,不值得,走了走了,把皇帝和这些人都送给李悍虎,让李悍虎头疼去!”

    “呵呵……”

    “正是此礼!”

    李继鹏拉着孙大头走向殿外,孙大头或许不会在意其他人劝解,李继鹏却不能不给面子,他的盐巴生意全靠李茂贞点头,若真因此时而驳了李茂贞面子,还真不值当了。

第634章 营州铁骑【第三章】

    李晔、何氏,以及李晔妻女全被一队骑卒押着向华州行去,何氏和李晔妻女还好些,至少还有马车可坐,李晔却直接被塞进囚笼之中,与他一般待遇的还有韦昭度、孔纬、张浚三人,披头散发被塞入囚笼中,至于十六王宅那些王公王孙?

    早就跟着刘景瑄跑路了,这些王公王孙们又不是傻瓜,邠州军比神策军还坏,再说他们又不是没遭受过邠州军打杀劫掠,一看到刘景瑄都跑了,他们哪里还能坐的住,也跟着跑呗。

    一干数百人被押着向华州行去,这些人还未走出二十里,就见到长安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畜生!畜生啊!”

    韦昭度双手死死攥住栅栏,朝着长安方向狂吼怒骂,李晔看着火光冲天的长安,不由痛苦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不住流淌……

    ……

    “将军!”

    牛存节独臂一勒马缰,头却转向数十里外的长安。

    “张雄!”

    “末将在!”

    “领千骑,迅速赶往长安,不得有误!”

    “诺!”

    张雄抱拳领命,随着他拿过令兵手中旗子,甚至未呼喊狂吼,而是径直冲向长安方向,三万人马中,正护佑在右侧千余骑军纷纷拨转马头,跟在张雄身后冲向长安,看着行云流水般骑卒远去,刘寻不由赞道:“如此精骑,纵是北地胡蛮也难有啊!”

    刘寻看向骑在高桥鞍上的小德子、小棒头两人,不由摇头苦笑。

    “你我身为主将,却还不如那两个娃娃。”

    牛存节笑道:“三万军卒还比不上一千骑卒?”

    “呵呵……”

    牛存节不由摇头笑道:“那些娃娃们可是不简单呢,尤其是那小棒头更是上佳,若历练几年,你我也恐难敌手啊!”

    “就是……可惜了……”

    刘寻两人在李思钰府中,在小德子分析川蜀局势时,两人皆被这小娃震住了,他们也未想到这么小的娃娃竟然能把川蜀看的如此透彻。

    刘寻自然也知牛存节为何会叹息,不由说道:“要说北地王还真可能不在意这些,以刘某看来,这娃娃今后很可能执掌营州军兵马,为营州兵马大将军亦是可能。”

    牛存节抚摸了一下断臂,叹气道:“老牛我都成了这般,也从未想过会有领兵一日,本想着最多也就在河中调度一下军卒罢了。”

    “是啊!北地王气度非他人可比……对于长安……如何做?”

    牛存节皱眉思虑了一下,说道:“定然是邠州军因刘之孝、刘景瑄等人之事,因怒而火烧长安。”

    刘寻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京畿之地可就乱了。”

    牛存节点了点头,说道:“此事还是让北地王决定好了。”

    “赵义山。”

    “将军!”

    “传令全军转道长安!”

    “诺!”

    牛存节看着正浓烟滚滚的长安,良久才低语一声。

    “希望还能来得及。”

    牛存节从华州入京畿之地,在渭南转道蓝田,沿着蓝田向子午谷行进,就是为了避免长安紧张,他也未想到刘景瑄他们弄的阵势这么大,这也怪李思钰思虑不周,忘了那些军卒是有家眷的,近十万人逃离,恐慌蔓延了整个长安城,结果一次性掏空了长安,这种局面也迫使孙大头不得不逃离长安,在逃离时,又一把火烧了长安。

    几十里距离并不是很远,千骑奔走,马蹄阵阵,惊动了正押送李晔等人的百十骑,看到远远一道烟尘向他们狂奔而来,刘知俊大惊。

    “走!”

    刘知俊双手持刀,大吼一声,转身就走,等一干骑卒反应过来时,已经可以看到无数挥舞着马刀冲了过来。

    “呜喝……呜喝……”

    呜喝呜喝声渐渐压过震天马蹄声,刘知俊听到这种呜喝声,更是狂踢马腹。

    大唐骑军不会呜喝呜喝狂叫,除非是盛唐时安西军。这种呜喝声是为了惊扰猎物,围杀猎物的战术,当这种声音响起,刘知俊就知道这千余骑军要围杀他们,围杀围杀,一旦被围住,仅百十骑的他们,基本上就已经决定了必死的结局,哪怕你武力再强!

    李晔大惊,忙看向远处漫天烟尘,这不像是密集骑阵,而是草原上常见的散骑冲锋,铺天盖地冲过来,仅这种阵势就不是常人可抵挡的,李晔一脸惨白,整个身体抖如筛糠。

    “呜喝……呜喝……”

    “轰隆隆……”

    “呜喝……呜喝……”

    ……

    “砰!”

    马刀飚过,李晔眼睁睁看到一名络腮胡子,闪电一般从他身边飚过,他甚至可以清晰看到络腮胡子额前一道伤疤,雪亮森寒的马刀挥过,就在他眼前划过,直至那汉子奔出数丈,自己的囚笼猛然炸开。

    李渐荣死死拉住马匹,拉车的驽马哪里可与煞气冲天战马相较,冷厉煞气让拉着马车的驽马狂跳不已,何氏更是抱着孩子死死缩在马车一角。

    马车不是皇家豪华马车,那些马车已经成了孙大头私人物品,这辆马车没有盖棚,只是用来拉运木柴的破车,雪亮马刀在眼前不住闪过,车上女人、孩子大哭不止,仅仅数十息时间,如同一世纪漫长……

    “陛……陛下……”

    “陛下!陛下……”

    韦昭度、孔纬如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奔向李晔那辆囚笼,而李晔坐在四散的囚笼里,呆呆傻傻看着远去的骑军。

    “陛下!陛下!”

    孔纬看到呆傻的李晔,大惊失色,以为李晔受了伤,纵是被破碎的木头绊倒,手上也被锋利的碎木划出一道口子,他也未曾感觉到任何疼痛,跌跌撞撞爬上囚笼,摇晃着李晔。

    “陛下……陛下!”

    李晔转头,眼神呆滞。

    “爱……爱卿……这……这就是营州骑?”

    孔纬仔细摸了一遍李晔身体,发现并未受到伤害,听到李晔如此一问,不由苦笑起来。

    “正是……正是营州骑……”

    李晔身居皇宫,以前跟着僖宗跑了一趟成都,所见军卒基本上都是步卒,而且九成九都是被抓壮丁的配字军,就是见过骑军也很少,哪里见过煞气冲天的北地精锐铁骑。

    北地战马与关内战马不同,关内战马都是阉割了的,而关外战马未被阉割,性子暴躁,尤其在冲刺厮杀时,更是连踢带踹,若是急了,还咬人!

    这种性子的战马,性子火爆,悍不畏死,气势自不与关内骑卒相同。

第635章 溃散的五千邠州军【第一章,今日四章】

    神策军叛乱,营州军入宫平叛,可那时都是阿蛮等一群娃娃胡闹,而皇宫中基本上都是陌刀军横推,骑卒在皇宫内根本发挥不出来应有的气势,所以李晔才会被发威的营州骑吓住。

    “陛下……”

    韦昭度跌跌撞撞爬上囚笼,又是在李晔身上一阵摩挲。

    “爱卿……为何?为何朕无此等悍卒?”

    韦昭度张了张嘴,最后却化成一声深深叹息。

    “唉……”

    “陛下,陛下!”

    张浚也跑了过来,看到李晔未受伤害,这才放心下来,随即又紧张了起来。

    “陛下,我等无军卒护佑,在这荒郊野地,该……该当如何啊?”

    还未等李晔开口,何氏带着一群女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陛下,陛下……”

    李晔坐在囚牢中,看着自己一群人,要么是老弱,要么是妇孺,在这荒郊野外,他也不知该如何了。

    “不如先找个人家住上一夜,明日我等前去华……华州。”张浚最终还是说出了孔纬和韦昭度心中所想。

    “华州?”

    “是啊!陛下,中都已经如此,不如前往东都好了,那里还算安全。”张浚又说道。

    李晔不由苦笑一声,刘景瑄与一干王爷世子们以太子之名,以北地王之名,全跑去了洛阳,如今自己也要前去么?

    孔纬看了一眼张浚,轻声说道:“长安被毁,关中已然不安全了,张大人的话语还是有些道理的。”

    李晔无奈,叹气一声,说道:“北地王甚是恼朕,又岂会答允了。”

    韦昭度忙跪在地上,不顾额头伤口,重重叩了一下。

    “陛下,一切过错皆因罪臣,臣愿前往潼关以死谢罪!”

    孔纬拉起韦昭度,叹气道:“岐国公,你就是死一百回又如何?”

    说完,孔纬看向何氏,犹豫着说道:“以老夫观察,李悍虎尤为重情义,公主既然嫁给了北地王,太子又是其弟子,贵妃前去,兴许可让北地王回心转意。”

    张浚点了点头,亦是说道:“孔相所言甚是,北地王行事虽异于常人,可也能看出些许端倪,因其女……”

    张浚忙闭嘴不言,但他们都知道张浚是何意来。

    李晔最后只得点头同意,如今可谓是孤家寡人了,朝臣们跑了,军卒跑了,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因何缘故。

    待在荒野中总是不行的,无奈,李晔、韦昭度等人只得坐上破旧的马车向华州方向逃难,等到一个时辰后才找了间破庙。

    长安京畿之地本为关中最富庶之地,地平而水足,如今却百里无人烟,荒野遍地,也是凄惨无比。

    李晔等人被押着前往华州,也未有什么粮食可以填饱肚子,破庙中也不知被多少人搜了一遍又一遍,哪里可能找到粮食,也只能强忍着饥饿,挤在一起抵御夜晚寒风。

    本来这一切并不需要他们承受的,只要在原地登上一个半个时辰,牛存节三万人就会遇到他们,结果这么一错,也就错开了。

    在李晔离开后,营州骑依然紧追刘知俊不撒口,刚放了大火,孙大头带着从长安搜刮的不少好东西,正悠哉悠哉向邠州方向赶路呢,谁知胯下战马猛然仰踢踏空,差点把他摔下马去,孙大头正要大怒。

    “将军,将军,有大股骑军奔来!”

    孙大头看到几名老卒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心下顿生不祥来。

    “将军,敌军距我军十里!”

    “多少骑军?”

    一老卒惊叫起来。

    “五千……五千骑!”

    “什……什么?”

    孙大头大惊失色,他们才五千步卒,若遇到五千骑,那还有命活吗?

    阿保机大惊,跳下马,一耳贴地。

    “八里!”

    “三千骑!”

    孙大头也不管什么三千骑,还是五千骑了,看着长长的马车上的好东西,孙大头一咬牙,正要以马车组成军阵,可还未等他下令呢,阿保机一句话语就传入了他的耳中,差点没把他气疯了。

    “两位叔父,咱们走!”

    阿保机向李思谏、李思敬怒吼一声,也不理会他人,径直跳上战马,打马狂奔,看着阿保机跑的这么快,孙大头差点疯掉。

    五千骑,三千骑,其实这都是假象,千骑若是聚在一起,这些人自然能够猜测出大致数量,可若散开,这就难以猜测了,地域广,比如十里外,后阵的马蹄震动与五里外前阵马蹄震动是明显不同的,但有经验之人可以判断十里外后阵和五里外前者,而根据自己经验,推测前阵与后阵军卒的密集度,如此大致就能判断出数量来,关键是此次呼喝呼喝狂吼的营州军不是破军,而是围猎,这就难以判断了。

    至于阿保机跑的这么快,而不是想方设法阻击,按照他的经验,五千步卒,一旦被三千精锐骑卒围住,那几乎就没了希望,他们秃头蛮不知因此等围杀占过多少便宜,现今情况反转了过来,成了营州骑围猎他们,那还不跑作甚,明知必输,不跑就是傻子!

    李继鹏等人被谢彦章追杀过,在长安时,他们也不是没有骑卒,可遇到营州骑,根本就是毫无反抗之力,一波一波短矛投射过来,除了逃跑,还是逃跑!

    看到阿保机打马就跑,后面一阵马蹄本来,王宗仁远远的就认出是刘知俊,心中又恨又急,不住暗骂这蠢货,被营州军追杀,你就不知道换个地方跑?

    见到刘知俊狂奔而来,嘴里还呼喊着什么,王宗仁自认为,必然是让他们快走。

    也不闻不问了,与阿保机一般无二打马就跑,不过他这次可不是跟在阿保机向邠州奔逃,而是转向凤翔府奔逃。

    看到他们逃了,李继鹏也开始奔逃了,心中不住暗骂这些家伙太狡猾了,心中暗骂,手上却不停,不住抽打战马,逃向凤翔府。

    他们都逃了,李思谏、李思敬两兄弟也不想被营州人乱刀砍死,跟在阿保机后面,狂抽战马!

    孙大头傻眼了,看到这些一刻钟前还称兄道弟,一刻钟后竟然连跟他打声招呼都没有,全都逃了没影!

    “一群混蛋,你们……”

    孙大头正要指天骂地,先咒骂一顿这些生儿子没**的家伙,可还未等他正式开骂呢,还未彻底发挥出自己与马遛子骂架的水平呢,五千军卒就成了洪水一般,全撒腿四处狂奔而逃。

    “混……混蛋!”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将军,快……”

    ……

    “营州军杀来了,快逃啊……”

    ……

    “组阵……组阵……”

    ……

    刘知俊累的双臂都有些抬不起来了,心下正想着,凭借五千步卒,一千营州骑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们,嘴里喊着组阵,结果五千人马竟然尚未接战,兵卒却四处溃散!

    “这……”

    “这他娘地算个什么事儿!”

    刘知俊狂吼一声,狂抽一记,拨转马头向凤翔府奔逃。

第636章 挑手筋,剁手指【第二章】

    大军前行,百无禁忌!

    牛存节领大军向长安缓缓压了过去,他没有急着催促军卒急行,长安大火,就算急匆匆到了地方,也不过是挽救一些屋舍,至于那前去的千骑,牛存节并不担心,长安基本上就是平原之地,千骑纵横往来,那些长安之人还拦不住他们。

    等牛存节来到长安城下时,天色也暗了下来,可大火依然继续,抬头看了看残破的城墙,牛存节不由摇头叹息。

    “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

    “让军卒入城,能挽救多少算多少好了。”

    “也只有如此了。”

    “老牛,那些俘虏和百姓怎么处置?还有邠州军大败,是不是遣人去威胁一下?”

    听了刘寻话语,牛存节皱眉思索一下,正要开口,却看向小德子,见他呆呆看着燃烧的长安。

    “大公子……”

    “大公子……”

    小德子呆呆看着燃烧的长安,鼻子酸楚,他未想到自己从出生就居住的长安,一日间就成了如今模样。

    “大公子……”

    小棒头轻轻拉了一下小德子。

    “大师兄,牛将军呼喊你呢。”

    小德子不由看向牛存节,见他招手,拍了拍李思钰送他的黑色战马,一匹营州黑色老马,是刘亦一在李思钰成年时送与的黑色战马。

    “大黑。”

    大黑嘶鸣一声,小跑到牛存节身边。

    “牛将军。”

    见到小德子抱拳,牛存节不由笑道:“邠州三千降卒若与了大公子,当如何?”

    小德子愣了一下,沉默片刻,恨声道:“这些人尤为可恶,竟然烧了长安,小德子要让他们怎么烧的长安,就把长安怎么修起来!”

    牛存节对小德子话语好像不怎么满意,又问道:“若与大公子千骑,并把这三千降卒都与了你,大公子当如何才能挡住邠州、凤翔夹击?”

    “牛将军是要前往汉中么?”

    “嗯。剑门危急,小将明日就要前往汉中。”

    小德子点了点头,他听过大兄为他讲过剑门的重要,万万不能丢了剑门。

    小德子想了一会,说道:“凤翔之地利于骑卒奔行,而邠州刚遭此大败,心中必然恐慌。”

    “小德子以为,紧靠大兄一杆大旗即可阻住邠州军。”

    刘寻不由笑道:“小公子可莫要轻视王行瑜、李茂贞等人,他们可不是王行约这么好糊弄。”

    小德子点头,说道:“牛将军、刘将军领兵入汉中,李茂贞必然担心凤州,必然担心凤翔府被我军夹击,若小德子从凤翔府州县转一圈,只要不过多激怒李茂贞,他就不会轻易出兵侵入关中。”

    “至于王行瑜……凤翔府、邠州并非铁板一块,王行瑜刚经此大败,其军心必然震荡,实力本就若于李茂贞,若两军联合,李茂贞当为盟主,这应不是王行瑜所期望的,王行瑜应会在凤翔府遭受损失后,两者才会真正联手,而那时,大兄应会领军前来了。”

    刘寻不由看向牛存节,摇头苦笑不语。

    牛存节沉默许久,点了点头,说道:“话虽如此,小公子还当谨慎。”

    小德子点了点头,他知道牛存节如此说,就已经同意了让自己留守长安。

    小德子拍了拍大黑,小手拽了拽马缰,拨转马头奔向那些俘虏。看着小德子奔向那些被骑卒看押的俘虏,牛存节、刘寻不由也跟着拨转马头,他们有些期许,期许这个娃娃是否还能造就太仓城下奇迹。

    看着燃烧的长安,素来乖乖孩子的小棒头也真的怒了,恨不得把这些人全砍杀了,脸上也出现了少有的冷厉残暴来。

    见到小德子骑着大黑向这里奔来,张雄、石虎忙打马迎了上来。

    “大公子!”

    小德子亦是抱拳一礼。

    “两位将军莫要多礼,情况如何?”

    张雄忙说道:“他们还算老实。”

    小德子一脸肃然,道:“张雄将军是营州人吧?”

    张雄一愣,忙挺直了身子,大声说道:“原营州老旅第五队,第三伍伍长张雄!”

    “那……张将军,大兄是如何对待胡蛮俘虏?”

    “挑指筋!”

    “剁手指!”

    “我军没时间看押这些火烧长安之人,以惯例行事!”

    “诺!”

    张雄大声应诺,小德子则冷脸转身离去,甚至身后出现的牛存节和刘寻也未理会,牛存节在这一刻,竟然看到了李思钰的身影站在其后,不由使劲甩了甩脑袋。

    “此子定为一军主将!”

    刘寻点头说道:“仁慈又不失果断,很不错!”

    牛存节微微摇了摇头,仁慈不见得,挑了指筋,或剁了大拇指,今后想为军卒也不可能了,已经算是成了废人,顶多也就可以耕田种地,不过这总比杀人要强些。

    这些人不比之前神策军俘虏,这些人的家眷不在长安,看守他们不逃跑,至少需要数百人方可,而他们没时间,也无人手去看守他们,小棒头如此处置,牛存节很是赞同。

    但这都不算什么,牛存节更欣赏的是,小棒头能够果断下令,而且丝毫犹豫都无,这几乎就不是一个不足十岁娃娃应有的果断、沉稳、狠厉!

    牛存节未去理会突然爆发出来的嘶吼、求饶,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有三万军卒看押,这些俘虏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小德子行走在杂物遍地的街道上,心中不由感伤起来,城内不是无人,也还有不少,不过多是些老弱,无法离开长安的老弱。

    大火依然在剧烈燃烧,不时有军卒从身边匆匆走过,对于以往百万人口的巨型城市,一座过半都是木屋的城市,一旦被大肆放火,这种剧烈的火势很难熄灭。

    小德子带着百十亲卫,一路来到驸马府,还未进入驸马府,张承业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名很是意外之人。

    “德少爷。”

    “管家爷爷,你们没事吧?”

    张承业一边来到小德子面前,把小德子抱了下来,一边说道:“咱家没事,还多亏了王将军帮忙,这才保全了驸马府。”

    小德子向王行约拱了拱手,说道:“守国代老师谢过王将军。”

    王行约哪敢做大,忙拱手道:“要说还是小将之错,小将也未想到,孙大头那混蛋竟然烧了长安,悔不该当初啊!”

    “唉……小将不该让他们入京的。”

    “王将军能够尽量约束他们为祸长安,已属难得,王将军也莫要自责了。”

第637章 李悍虎的身影【第三章】

    看着驸马府明显多了不少人,小德子尽管心下有些悲伤,还是奇怪道:“管家爷爷,小德子好像记得……记得府中没这么多人吧?”

    张承业不由叹气一声,说道:“是多了不少人。皆是宫中年老体弱宫人,还有些长安百姓,也多亏了这些人,否则咱家也会被大火烧了的。”

    火势太大,很容易蔓延开来,当小德子见到驸马府周围房舍模样,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管如何,先保住人再说。”

    说着,众人进入厅堂,看着李思钰帅椅,小德子只是坐在那张帅椅之下,对着有些忐忑不安的王行约说道:“王建正猛力攻打剑门,我军本无前来长安之意,但长安被焚,我军却不能不闻不问,邠州军抢了粮食,抢了财货也就罢了,可若是把百姓存身屋舍也烧了,如此残暴行为,我军就不可能如此轻易善罢甘休!”

    “王将军不知可否替老师走一遭邠州?”

    “替老师拿回火烧长安贼首孙大头的头颅。”

    “这……这个……”

    王行约犹豫了,想了一下,摇头道:“不是小将不愿前去邠州,只是小公子也知道,大兄他……实在是难啊!”

    一个腿脚不是很好的中年宫女,端着一杯茶水送了进来,弓着身子送到小德子面前。

    小德子接过茶水,看着中年宫女,突然说道:“宁姐姐不如收养一个孩儿吧,今后……也好有个奔头。”

    “谢……谢谢公子,奴家知晓了。”

    看着宫女退去,小德子这才看向王行约,轻声说道:“王将军的难处,守国明白,守国也未想让王将军如何,只需要王将军传句话罢了,人头送不送来都无碍。”

    “人头送来,只要今后不踏入京畿所属之地,两军就相安无事。”

    “人头不送来……邠宁节度使就是你王将军的,算是守国代老师谢过王将军,当作保住驸马府之谢礼好了。”

    王行约双手不由抖动了一下,胸中也剧烈翻腾起来,小德子话语很清楚,人头送来,王行瑜只要不再惹事,营州军自然不去找他寻仇,若是不把人头送来,营州军就会剁了他王行瑜的脑袋。

    可这件事……

    小德子也不去看双手不住扭动的王行约,而是低头细细品尝茶水。

    “好!小将前往邠州,那孙大头他……该死!”

    小德子点了点头,起身向王行约郑重行了一礼。正色道:“那就拜托王将军了。”

    王行约重重点头道:“公子放心,小将必然带回孙大头那混蛋的脑袋……”

    小德子却摇头道:“王将军可能会错了意,守国并未想要王将军去做什么,王将军与老师的交情天下皆知,若是涉足太深,王将军纵然是令兄亲弟,令兄难免也会恼了王将军,若王将军因此而丢了性命,老师也会责怪守国的。”

    “王将军只需送个口信即可,至于以后之事,王将军就莫要问了,那就是我军与邠州军的事情了,若因此而阵斩了令兄,到时还望王将军莫要责怪老师。”

    王行瑜犹豫了一下,正色道:“小将晓得了,若是家兄不懂忠义,拼死护住那混蛋……小将绝不责怪李帅!”

    “那就如此吧。”

    小德子起身道:“守国还要前去皇宫看看,就不能陪王将军了,还望莫要怪罪。”

    王行约忙说道:“是小将鲁莽了,竟忘了公子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小将这就退去!”

    “那就不送王将军了。”

    “不送,不送……”

    王行约忙拱手告退。

    王行约走出厅堂,穿过月亮墙,直到转入以前李思钰为他安排的小院后,一屁股坐在木墩上,按着胸口大口喘气,以前并未觉得小德子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今日不知为何,在这不足十岁的娃娃身上,竟然看到了那李悍虎的身影,几乎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对小德子的称呼也变了,变成了“公子”,变成了“小将”,几乎就是李思钰当前。

    孙大头、阿保机、李继鹏等人都离开了长安,王行约却意外的留了下来,他不是不想离开,远远躲着李思钰,只是他更难受那些人!

    李思钰虽一再“兔爷兔爷”相称,可并未真正如何羞辱他,最多揍他一顿,可那些人,却是实实在在羞辱!

    王行约以为大兄以他为长安之主,却未想到,自己还不如被李思钰“兔爷兔爷”叫着呢,那些人离开时也未去找他,他也未想与这些人一起回邠州。

    他知道,李思钰这人最好别去招惹,若真把这头北地悍虎惹火了……

    “孙大头,你最好别死!”

    王行约嘴角冷笑一声,缓缓起身,背着双手进了房门,丝毫不理会屋内惊慌的家人。

    不提小德子见到几乎烧成了废墟的皇宫是如何心伤,第二日一大早王行约独自一人前往邠州,牛存节简单嘱咐一下小德子,带着大军离开了长安,他没有太多时间留在长安,至于那些俘虏则被驱赶到太仓,仅有百十人看守,太仓是枢密院最紧要的地方,故此也坚固异常,粮食已经没了,但却成了俘虏们看押之所,为了三千俘虏狗急跳墙,太仓中堆满了木柴,小德子带着千骑离开长安时,特意吩咐张承业,一旦这些人敢冲击宫门,不要有任何犹豫,直接放火,把这些混蛋全烧死了!

    小德子一路狂奔,直接杀上郿县,而牛存节则浩浩荡荡通过凶险难行的子午谷,而在第三日,李思钰正在与大丫、李璇在房中颠鸾倒凤,造小人呢,竟然得到了这个震惊消息。

    匆匆披上件长袍,赤着双脚来到前厅,而前厅正有一干军中将领和刘之孝、鄂尔斯,甚至刘景瑄这些宦官和裴贽、杜让能等一干朝臣们,全都匆匆找来。

    李思钰赤着脚,大步走入厅堂,各将勇纷纷起身弯腰,就是刘之孝和鄂尔斯等人亦是如此,唯有朝臣们稳坐钓鱼台。

    李思钰坐在帅椅上,扫视了一遍堂下诸人,在裴贽身上停留片刻,这才开口。

    “都坐吧。”

    众人一一坐下,李思钰看向一飞鱼卫,飞鱼卫大步出列。

    “二月二十日,长安大火,牛将军以张雄领千骑追敌,阵斩千人,俘贼军三千!”

    “二月二十二日,牛将军领军三万入子谷口。”

    “二月二十三日,小公子入郿县,于永寿县立大帅旗,言过旗者,屠地百里。”

第638章 欲行废立之事(上)【第四章】

    李思钰微微点头,飞鱼卫入列就坐。满堂皆静,三息后……

    “行乾,邠州军竟然敢火烧长安,枉为人子!此贼不杀不足以平天下之怒!”杜让能大怒,阴沉着脸看向李思钰。

    裴贽也怒了,说道:“长安乃大唐数百年根基所在,更是千年帝都,我等绝不能坐视王贼猖狂!”

    “行乾!”

    李思钰眉头不由挑了一下,静静沉思,心中却叹息一声,长安终究还是未能保住,按照他所知历史所载,不但被李茂贞火烧长安三次,更是在十年后,被朱温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从此长安再无帝都之事。

    “帝都被焚烧一空,此时再愤怒亦无半点益处,关键是陛下如今又在何处?”徐彦若叹息一声。

    “都是尔等……”

    “都是尔等肆意妄为!”

    “若无尔等领民逃离长安,又岂能发生此等倾天惨事!”

    裴贽大怒,指着刘之孝、鄂尔斯、刘景瑄、西门君遂等人一阵怒吼。

    “怪老子?那皇帝小儿活该!自己作死,若非答应邠州军入京,何来此等惨事?”刘景瑄冷哼一声。

    鄂尔斯也不满道:“我等在城外耕田种地,素无侵民扰民之事,反倒是皇帝招来的忠勇邠州之卒,不但强抢民女,更是多有骚扰我军,为此我军损伤了十余人,纵是军中怨气深重,老子也未有入城与他们在长安拼杀一番,此时杜相言及我等之错,是否过了啊!”

    刘景瑄在鄂尔斯说完后,登时冷哼一声,说道:“豺狼终究是豺狼。”

    “光启二年,邠宁节度使朱玫反叛,十二月,邠州将王行瑜杀邠宁节度使朱玫,后又纵兵大掠,火烧长安,冻死百姓无以计数!”

    “哼!如此反复残暴之徒,陛下还招入中京,如今杜相却责怪我等了,岂不可笑!”

    宋道弼点头道:“诸位所言不错,若无陛下招邠州军入京,自无此等惨事。”

    “混蛋!若无尔等骤然离京,邠州军又岂敢火烧中京?”杜让能大怒。

    崔昭玮叹气一声,说道:“诸位争吵又有何益于事?当前首要是寻陛下在何处才是。”

    刘崇望犹豫着说道:“正是如此,行乾,邠州军行此等惊天恶事,陛下如今又下落不明,是否……是否出兵长安。”

    李思钰眉头再次微挑。

    “老师……”

    李思钰低头看向李裕,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理当无碍,王行瑜还不敢杀陛下,除非他想死!”

    众人见李思钰开口,纷纷闭嘴不言。

    “陛下再如何,此时还是天下共主,我等一方诸侯可以不听令行事,但若杀帝,此时还无人敢如此。”

    “当然了,自己犯下的过错自己就要承担,遭些罪是免不了的。”

    “老师……能不能救救父皇……老师!”

    李思钰很无情摇了摇头,说道:“若是你犯下此等大错,老师自当为你承担,因为你是老师的学生,你还小,犯了错,老师自然可以为你承担,但陛下不同,陛下身为天子,不顾长安百姓安危,一意孤行招来邠州军,光启二年距今不足十年,长安百姓自是记得当年之祸,若非如此,长安百姓也不会随刘公公他们前来潼关,前往洛阳。”

    “身为天子,当以百姓为重。家乃小国,国乃大家!”

    李思钰指着杜让能,指着裴贽,指着堂中所有人,甚至连刘景瑄等一干人全都未放过,李思钰一个一个点名。

    “杜让能,杜相。”

    “裴贽,裴相。”

    ……

    “刘景瑄,刘将军。”

    ……

    “宋道弼,宋内相。”

    ……

    “他们争执,争斗,甚至刀兵相向,尽管他们谁也看不惯谁,恨不得对方无疾而亡,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特点,或许他们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特点,这一点是与我等一地诸侯不一样的。”

    “那就是都是朝廷之人,都依靠朝廷存在而存在,都不希望大唐就此结束!”

    “这些人为何要来此处?为何如此反对陛下招来邠州军?”

    “两者整日你争我吵,却一致反对此事,这就有问题了。”

    众人听着李思钰低沉声音,纷纷露出怪异来,这哪里是议事,明明是趁此教导弟子啊!

    “可……可父皇再如何不好,还是裕儿父皇……老师,救救父皇,裕儿……”李裕跪在李思钰面前,不住哀求。

    李思钰终于有些后悔收这么一个弟子来,叹气一声。

    “放心吧,过些日就该有陛下的消息了,但是……”

    李思钰看向裴贽等一干朝臣,说道:“诸位以为陛下当居于何处?”

    “这个么……”

    李思钰丝毫不担心李晔生死,死了最好,不死才是麻烦,可又不能死在自己手里,哪怕自己再如何讨厌这个皇帝。

    刘景瑄向周敬荣看了一眼,周敬荣立即起身,说道:“咱家以为,陛下不顾长安百姓生死安危,不顾大唐社稷安危,致使中京毁于一旦,陛下已经不适合为大唐天子!”

    “太子仁和恭谨,当可为天下共主!”

    周敬荣话语一出,他人就知宦官们又要行废帝之事来。

    景务修笑道:“咱家以为周公公所言甚是,天下倾覆就在眼前,陛下若再留于洛阳,再招来宣武军,抑或是河东军,我等纵是再如何忠义,又能奈何?”

    “北地王忠勇自不必多言,诸位也是一清二楚,太子为北地王之弟子,北地王本事,咱家向来是服气的,由北地王悉心教导,太子中兴大唐亦是指日可待!”

    刘景瑄不住点头,看向一干朝臣,笑道:“诸位以为如何?”

    杜让能与其余朝臣相视一眼,又沉思片刻,说道:“此事甚大,我等需要些时日。”

    李思钰点头,说道:“大唐中兴与否,非本王一人之为,若诸位不能同心协力,中兴终究是水中月、雾中花,可望不可及罢了!”

    李思钰看向覃王、延王、韩王等一干王爷,沉默片刻,说道:“诸位王爷以为如何?”

    覃王犹豫看向一干兄弟,全都默不作声,这些王爷们要兵无兵,要权无权,此等事情一向是能躲就躲,哪敢插手其中。

    李思钰看到这些人不吭声,说道:“既然诸位不反对,那就如此吧。”

    “北地王,本王有话要说!”

    覃王李嗣周见他人都不敢言语,不得不自己开口。

    延王李戒丕眼角余光不由扫了一眼李嗣周,丹王李允却轻轻碰了他一下,忙闭目正襟危坐起来。

第639章 欲行废立之事(下)【第一章,今日四章】

    “哦?覃王,有何异议啊?咱家还真想听听了呢!”刘景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李嗣周身子微颤一下,强忍着恐惧,说道:“陛下犯下大错,致使中京帝都被焚烧一空,退位以谢天下,自是理应如此,太子为北地王弟子,而北地王弟子个个人中龙凤,本王亦无异议!”

    众人皆是一愣,纵是李思钰自己也是愣了一下。

    “但太子毕竟年幼,北地王又多忙于兵事,太子理国事当有重臣旁侧辅之!”

    “夔王德高望重,当可为辅政之臣!”

    李思钰眼睛微眯了一下,刘景瑄却不屑道:“内有枢密院,外有政事堂诸相,自是由我等辅之。”

    杜让能与裴贽对视一眼,杜让能摇头说道:“刘将军所言甚是,如今大唐不宜动荡,我等老臣自也会悉心辅佐太子殿下。”

    “杜相所言甚是,大唐的确不宜再出现变故。”

    ……

    众朝臣纷纷点头,皆是赞同刘景瑄、杜让能,李嗣周心下又悲又怒,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想要作甚。

    洛阳为帝都,原河右节度使、东都留守李昭就不得不退居其次,这可是皇室唯一一个拥有一地大权之人。

    同时,李思钰也觉得皇室若入主中枢,对此时大唐危害过甚,若一洛阳,一长安还罢了,洛阳李昭拥有实权,可有力支持长安,而此时长安、洛阳合二为一,那就有些麻烦了,一旦宦官、文官、皇亲宗室三者争权夺利不休,又如何应付近身之侧的宣武军?

    李思钰手指不住轻击帅椅扶手,一手却撑着下巴,瞳孔散开,他人话语一句都未入他耳中。

    “行乾,行乾……”

    “老师,老师。”

    李思钰身侧的李裕轻轻推了推李思钰。

    李思钰看向李裕,不解问道:“怎么了?”

    李裕低声说道:“杜相说南衙之事当如何?”

    “哦。”

    李思钰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刘之孝,又看向杜让能,皱眉道:“河右、洛阳之地兵马四万,再加上刘公公手里一万,共计五万兵马……”

    “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杜让能忙说道:“刘公公北衙自由其统领,而河右、洛阳之卒当由北衙统领!”

    “正是如此,行乾也曾言及,南北衙,一内一外,一阴一阳,如此才可社稷安稳。”

    李思钰点头,说道:“若本王把河中、河右、陕虢、东都等地八万兵马皆置于南衙,诸位当如何统治其军,又以何人为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鄂尔斯不由惊呼。

    “李帅,你……你疯了?”

    李思钰摆了摆手,眼睛却看向杜让能。

    满堂朝臣心跳如雷,堂中沉重呼吸声让人压抑难受,全都成了关公一般,一旦得了八万军卒,也就控制住了这些地方,别看裴家得了河中,夔王占了河右、东都,但谁都知道,这些地方真正的主人依然是李思钰,无论是河中韩都,还是河右、东都高思继,只需一句话,这些地方就会变天。

    但是,谁也未想到,李思钰会有这么一句话语,所有人全把目光投向杜让能。

    杜让能刚才还咋咋呼呼,此时却犹豫了起来,他知道,这如同一场极为重要的考试,一旦不能让眼前托着下巴之人满意,南衙依然是个泡影。

    “行乾,可否……可否给老夫一些……一些时日。”

    杜让能话语让李思钰一阵失望,叹气道:“从大总督之事在长安传的沸沸扬扬,到了今日,数月间,难道杜相还未有任何准备?抑或连个想法念头都无?”

    “这……这……”

    崔昭玮忙说道:“行乾,此事太过重大,的确不能草草视之。”

    “是私下里,你们各家族进行一番利益交换么?”李思钰轻声说道。

    “这个……这个……”

    崔昭玮有些无语起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却无人公开说及,无不是私下里一番交换。

    李思钰对此很是不满,说道:“私下里交换利益,换来换去,最后无不是反目成仇,因利而合,亦会因利而散。”

    “河中、陕虢、河右、东都之地各州县皆有兵卒,欲收其兵,原各军将勇又待如何?”

    “天下大乱,人心浮动,如何让其归心于朝廷,或是归心诸位各大家族?如何让其能够听令行事?又当以何人为将方可保住洛阳不失?”

    “北衙诸位公公就是最大、最现实之例,用其钱粮之利,用养子之名示之以恩,都非良策!诸位又如何可让其听令行事,听令于诸位,听令于朝廷?”

    李思钰叹气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各位觉得需要些时间考虑,那你们就好好考虑好了。”

    “明日,本王欲前往河东,至于陛下,你们自己处置。”

    “希望……本王回潼关时,诸位莫要让本王失望……”

    李思钰说完这些,拍了拍李裕脑袋,说道:“都几时了,还不睡觉去!”

    “明日一早,随老师前往河东,若是起不了床,可莫要怪为师恼怒。”

    “啊?哦……”

    “裕儿这就去睡觉。”

    李思钰牵着李裕小手,正要出了厅堂,回头看向一群看过来,或是惊喜,或是担忧脸孔,李思钰最后看向鄂尔斯,说道:“鄂尔斯,明日随老子一同去河东,既然老子媳妇已经答应与你一节度使之地,老子总是要还与你的,顺便你我也去见见晋王。”

    鄂尔斯不由摸着大脑袋,大拇指一伸。

    “嘿嘿,还是李帅讲规矩、重义气!”

    “不过啊!俺鄂尔斯觉得昭义节度使也没甚意思,还不如跟着李帅爽快,俺也不用整日与他人斗心眼,睡觉也安稳!”

    说着鄂尔斯看向惊呆了的刘之孝,咧嘴一笑:“老刘,若你想要那劳什子昭义节度使,老子送你了!”

    刘之孝瞬间成了暴怒的关公,猛然踢翻座椅,指着鄂尔斯大怒。

    ““狗日的鄂尔斯,俺们咋说的?””

    “啊?”

    “说好的,一同成昭义节度使,一同干死那狗日的田矮子!”

    “你这狗日的,自己跑了,老子还咋干死狗日的田矮子?”

    “哼!”

    “那田矮子早晚死在马病夫和白老虎手里,俺觉得,让田矮子死在马病夫和白老虎手里,比死在老子手里更让俺爽快!”

    “也让那田矮子尝尝背叛滋味!”

    “你……你,你他娘地有种!”

    暴怒的刘之孝提着板凳一阵摔砸,呼呼之风如鼓风一般。

    “老子不要了,老子不要了,都不要了!”

    “你他娘地满意了吧?”

    “满意了吧!”

    “哈哈……”

    鄂尔斯大笑,上前搂住刘之孝肩膀,很无正行,指着李思钰大笑。

    “哈哈……老刘,李死鱼可是有不少好酒啊!成了那劳什子节度使,你我还如何饮那美酒?”

    “走走,你我不醉不归!”

    两人一摇一晃,刘之孝还不住踢打鄂尔斯,看着两人大笑离开,堂上所有人,全都傻眼了,就是李思钰脑袋也像被重锤砸了一记,不过随即笑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肆意狂笑。

    “哈哈……哈哈……”

    “哈哈……”

    ……

    “哈哈……哈哈……”

    ……

第640章 岐国郡王李茂贞【第二章】

    李茂贞,本姓宋,名文通,深州博野人。本为镇州博野军一将卒,后博野军戍守京师,而此时黄巢叛乱,无法返回河北的博野军只得暂留关中,黄巢势大,随后撤入岐州。

    凤翔节度使治所岐州,下辖凤翔府和陇州。

    陇右节度使玄宗开元二年设立,领鄯、秦、河、渭、兰、临、武、洮、岷、廓、叠、宕1州,旗下更是有临洮、河源、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威武、宁塞、镇西、宁边、威胜(宛秀)、金天、曜武、武宁、天成、振威等军和绥和、平夷、合川守捉,驻军75000人,马10600匹,陇右节度使实力强大,主要是防御吐蕃人侵入关中。

    但是,在安禄山叛乱后,不断抽调边军平叛,陇右节度使所属各军出现抽调一空,吐蕃人趁机占了秦州以西之地。

    如此一来,陇右节度使算是名存实亡,而紧挨着秦州东面就是陇州、凤翔府!

    所以凤翔节度使往往兼任陇右节度使。

    黄巢打进了关中后,长安危急,僖宗不得不向西逃入岐州,也就是凤翔节度使的地盘,而此时凤翔节度使是被罢前相郑畋。

    说起郑畋,就不能不说与田令孜交好的宰相卢携!

    黄巢由北向南一路攻打,一直打到了广州。破了广州后,黄巢欲请立为广州节度使,结果卢携不允,刻意不让黄巢投降朝廷,以此激怒黄巢,让其从广州北上一路攻打。

    可能朋友们会奇怪,广州偏居最南,远离中原,既然黄巢欲在广州趴窝,那就应该让黄巢在广州趴窝好了,先稳定中原之地才是。

    为何卢携竟然不答应呢?

    这就要提及朝堂上的争斗了。

    王仙芝、黄巢叛乱,王仙之与黄巢稍微不大一样,虽同为私盐贩子,心志却不大一样,王仙芝是个江湖汉子,而黄巢更像是盐商兼私盐贩子,同时还有个身份,就是个屡试不第的读书人。王仙芝觉得差不多就行了,朝廷给个王侯啥的也就够了,黄巢则心有“大志”,故此与王仙芝一怒之下就此分开,王仙芝在北,黄巢则转道杀向南。

    卢携力主剿匪,以宋威、齐克让、曾衮等为将剿匪,郑畋却认为应该缓一缓,若能说降王仙芝投降朝廷,就可先稳住北方之地,而正当杨复光与王仙芝交涉投降之时,宋威却杀了前往朝廷商议投降之事的尚君长。

    这尚君长是尚让大哥,杀了尚让大哥,王仙芝投降之事就此作罢,而且被激怒的王仙芝愈发攻打北方州县。

    如此一来,朝廷自然不满,自然要追究责任,于是就有了宰相王铎为都统,统一指挥剿匪之事。

    卢携失了剿匪大权,对此尤为不满,这才有了刻意羞辱黄巢之事。

    黄巢北上,一路势如破竹,一路杀入长安,皇帝西逃入岐州。

    朝廷兵马四散,神策军更是人心惶惶,自然也就有了郑畋为招讨使,前来戍守长安博野军,也就归属凤阳节度使郑畋统辖。

    之前郑畋与卢携纷争,在黄巢跑到广州时,郑畋为了大局,还能支持给黄巢广州节度使,可如今都破了长安,郑畋反而强硬了起来,与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秦州节度使仇公遇、鄜延节度使李孝恭、夏州节度使拓拔思恭歃血为盟,要与黄巢死磕。

    郑畋砍了黄巢使者,黄巢大怒,尚让领军杀入凤翔之地,郑畋令宋文通(李茂贞)领军阻拦,却在龙尾坡大败尚让兵马,也正是因此,宋文通(李茂贞)有功,领神策军都头!

    中和元年十月,军中粮草不济,郑畋无奈缩减军卒之粮,郑畋与卢携不和,卢携与田令孜交好,黄巢夺了长安后,立“大齐”国,郑畋又大败黄巢兵马,声望一时无两,对此田令孜极为不满,暗中与行军司马李昌言勾连,暗使李昌言唆使军卒闹事,郑畋为避免军卒不和,无法抵御黄巢兵马,故而辞去凤翔节度使一职,凤翔节度使也落入李昌言之手。

    郑畋与关中诸侯歃血为盟,天下各节度使担心以杀戮为生的黄巢叛军继续做大,而此时王仙芝也早已被砍了脑袋,旗下兵马或死或降,成为一方诸侯,这些人都担心黄巢威胁到他们利益,纷纷围攻身居长安的“大齐”国。

    中和四年,黄巢身死,“大齐”国就此成为历史,但是,这不代表逃亡南京成都的僖宗就此高枕无忧,反而再一次被迫逃离长安。

    次年(光启元年),僖宗返回残破不堪的长安,连年杀戮,早已把京畿之地破坏殆尽,面对各节度使、各军、各州府纷纷向朝廷讨要钱粮,如今府库空空的长安,哪里又有钱粮以安抚有功各军,面对此等情景,重新执掌大权的田令孜也成了风口浪尖上的那个苦逼,不管忠也好,奸也罢,他都得必须解决钱粮问题,否则谁还理他。

    没法子的田令孜就把目光盯在了河中谢县、安邑两县盐利上了。

    这如何会让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满意?

    于是大战再次爆发,田令孜以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凤翔节度使李昌言已病死,其弟弟李昌符继任凤翔节度使一职)、邠宁节度使朱玫,以及神策军一同攻打河中王重荣。

    王重荣自然打不过这么多兵马,以盐利结交晋王李克用,双方在同州沙苑大战,李昌符、朱玫大败而逃。

    因盐利之争而大败,两人如此大败,恼怒之下围攻长安,田令孜害怕,挟持僖宗逃离长安,而正因此事,朱玫被其下大将王行瑜斩杀,李昌符则被神策军都头李茂贞斩杀,两人也几乎同时成为一方诸侯,一个成了邠宁节度使,一个则为凤翔、陇右节度使,不仅仅如此,李茂贞因屡次立功,也成为了岐国郡王!

    李思钰的突然崛起,对关中各诸侯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向李思钰,比如防御夏州党项人的鄜坊节度使杨启化,比如泾原节度使张球两人。

    这两人所辖地盘很特殊。

    鄜、坊两州夹在同州与夏州之间,是直接防御党项人南下之地。

    泾、原两州则是防御吐蕃人、党项人的前沿“阵地”。

    这两州面对的都是强大的胡蛮诸部,相比较而言,关中威胁远不如这些胡蛮诸部,这些胡族对他们威胁更大,而且无论何人为关中之主,都要对他们进行安抚、支持,所以两人并不十分担心李思钰的营州军。

    可朋友们又说了,秦州还直面吐蕃人、吐谷浑人呢,怎么就会针对李思钰了呢,那还不是因为秦州节度使李茂庄是李茂贞的亲弟弟么。

第641章 犹豫不决的王行瑜(上)【第三章】

    鄜坊节度使下辖四州,下辖鄜、坊、丹、延四州。

    夏州节度使,又称定难节度使,下辖夏、宥、银、绥、静州五州。

    因关中不断遭受兵灾,对鄜坊之地支持不足,与绥州接壤的延、丹皆以被党项人所夺,杨启化也不得不收缩兵力,竭力保住鄜、坊两州。

    不仅仅如此,党项人还夺了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庆州大半,以及庆州以北的盐州,党项人实力不断做大,这让李思钰尤为重视,也是为何对皇帝李晔不满,用鄜、坊两州换取党项人的支持,不但时时威胁关中京畿之地安全,更是关上了北面夺回北地通道。李思钰立汉八部就是希望能以汉八部震慑北地部族,李晔如此作为,他要能满意了,那才怪呢。

    鄜坊节度使杨启化是不是后来杨家将的先辈,他不知道,泾原节度使张球他也不清楚根底,但李思钰知道这两人很低调,低调的让人很难去注意,而且根据李思钰自己从他原来的历史所知,关中诸侯争霸根本就未有这两人,他只清楚,最后李茂贞是占了泾、原两州的,而且还是以他长子为两州节度使,至于鄜坊节度使好像最后也落于党项李姓之手。

    李思钰对党项人不是太过担忧,只要鄜、坊、泾、原四州暂未丢失,党项人就很难侵入关中,他唯独担忧的就是吐蕃人,吐蕃人进攻路线与党项人不同,吐蕃人可以从秦州进入陇州、岐州,进而杀入关中京畿。

    关中之地,很像一只海豹样子,沿着同州、邠州一线以北则是高原山地,京畿以南则是秦岭,两侧为山岭,同、华两州为头,秦、陇为尾,整个“海豹”身子差不多是肥沃平原,吐蕃人一旦从这个“海豹”屁股钻入关中平原,这些骑着战马来往纵横的吐蕃人可就麻烦了。

    故此,李思钰不怕王行瑜,不怕李茂贞,不怕王建、李思恭,唯独担心吐蕃人!

    李思钰对他的学生们一再提及吐蕃人,小德子也真真听进了心里,千骑奔走武功、郿县,由此杀入凤翔府,这让李茂贞大怒,于虢县聚兵两万,欲要吞掉小德子千骑,不料却被张雄、石虎射杀数百人,绕道直击雍县,在雍县城下耀武扬威一圈后,转而向北,藏于山中三日,突然再次奔袭虢县。

    李茂贞次子李从昶一时大意,竟让石虎从虢县北门杀入,因两万凤翔军前往雍县救援,虢县兵马不足三千,李从昶不敌,不得不逃向雍县,小德子仅于城中停留两个时辰,趁夜离去,提着被俘李侃径直奔袭武功县。

    第五日夜,小德子以李茂贞之子李侃为饵,三百骑杀入武功县,俘虏李茂贞养子李继密。

    自小德子杀入凤翔府,五日内连续奔袭,双腿已经成了烂桃子一般,可如此迅捷打击,在李茂贞还未真正重视前,他已夺了李茂贞前沿“阵地”。

    数万营州军突然杀入长安,孙大头仅带着三五百人逃回汾州,这让王行瑜又惊又怒,可还未过两日,数万营州军竟然突然转道进入子午谷,长安仅留下千骑,还是一个娃娃领军,这几乎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王行瑜大怒,聚起的三万邠州军正要从永寿杀入京畿,不料又传来一个让他暴跳如雷的消息。

    一杆大旗,一杆黑色猛虎大旗,一杆黑色猛虎大旗插在距离永寿二十里外山顶。

    这是赤裸裸打脸啊!

    王行瑜大怒,谁劝都不好使,三万邠州军立即开拨,径直杀向奉天,可是,还未出辖地呢,就见王行约骑着一匹老马站在道路中间,挡住所有邠州军前行道路。

    王行瑜暴怒,所有人全都暴怒不已,王行约被军卒扯下马,死死捆绑着送到王行瑜面前,被暴怒的王行瑜抽了几十鞭,要说兔爷这次还真有种,硬是一声不吭,生生挨了几十鞭后,才被带到王行瑜面前。

    “王家之耻,你他娘地还有脸来见老子!”

    王行瑜大怒,本想着李思钰把大总督给了这个老二,哪怕老三因此死了,那也算是值了,可是当凄惨无比的孙大头逃回邠州后,把王行约如何如何跟他作对,如何如何拦着他,不让他抓捕逃跑的长安百姓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遍,把所有过错全栽在王行约身上,损失这么大,王行约如何不暴怒?一见面却又是挡在他杀向京畿的道路上,恼怒也更盛三分。

    王行约却梗着脖子,大声说道:“京畿之地,仅营州军千人,不足十岁娃娃统军千人,今早,千人已入凤翔府!”

    “老子不管什么狗屁娃娃,敢杀我军……嗯?”

    王行瑜大怒,可话语还未骂完,猛然发觉有些不对了。

    “千人?娃娃领兵入凤翔?”

    “大帅,由娃娃领军千人杀入凤翔府,就算找死也没这么样的吧?”马遛子疑惑起来。

    “是啊!就算李悍虎勇猛霸道,可让一娃娃……,这也太儿戏了,千人杀入凤翔府,俺怎么看都像是在找死!”

    “大帅,你可得跟俺做主啊!那李悍虎丝毫规矩不讲,俺的兄弟可不能白死啊!”孙大头看到死对头语气不对,忙大哭起来。

    王行约冷冷看了一眼孙大头,面无表情道:“火烧帝都已然犯下了大罪,还在这里哭丧,晦气!”

    “三将军,俺们才是你兄弟,你咋还偏着他人呢?”

    “大帅,您可得为俺们左军上万兄弟做主啊!”

    “大帅,上万兄弟啊……”

    ……

    王行瑜听了这话,心下一阵恼怒,这显然是告诉他,若不答应,不为他报仇,手下兄弟可就要造反了。

    王度听到王行约话语,心中顿生不祥来,他们邠州军未曾与营州厮杀过,就算在长安城下厮杀一阵,那也是他们先以为大群骑兵杀来,自行溃败,可听了王行约话语,王度顿觉不妥起来,看到自己父亲犹豫不决,开口道:“父帅,长安之地仅此千骑,还是一娃娃,如今又去了凤翔府,既然那娃娃想要找死,不如我军先等等。”

    见到王度如此开口,孙大头心下大急,忙又大叫起来。

    “大帅,要为兄弟报仇啊!”

    马遛子看了一眼孙大头,嘴角露出不屑,说道:“自己没用,未战先逃,还有脸站在这里,老子也是醉了!”

    “大帅,无论如何,俺觉得还是等等,若那娃娃自不量力,被李茂贞砍了脑袋,也算为我军解了恨,可若是连李茂贞都奈何那娃娃不得……”

    “大帅,俺大哥说的对啊,一娃娃仅领千骑,若是那李茂贞都奈何不得,李悍虎可还有数万营州军卒在潼关呢!”

第642章 犹豫不决的王行瑜(下)【第四章】

    “马耗子,你他娘地放什么臭屁!岐国郡王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仗,岂能打不过那娃娃?”

    孙秃子大怒,指着马浩大骂。

    “如今李罕之正攻打邢、洺、磁三州,晋王又兵陈数万大军于沁州,李悍虎纵然三头六臂,也无法分身关中,我军当与凤翔军一同杀入长安,与晋王夹击李悍虎!”

    马浩也恼了,指着孙秃子大骂。

    “除了会玩女人,会杀自己兄弟,你他娘地还能作甚?”

    “哈!无法分身关中,你他娘地瞎啊?三万兵马钻入子午谷是怎么回事?”

    “来来,你他娘地告诉老子?那三万人是空气吗?”

    “你……”

    “你什么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马浩越说越想起自己的盐巴被这孙秃子抢了一事,越想越怒,不由按住刀子上前,就在马浩想要抽刀子砍人时,马遛子一把按住马浩肩头,冷笑一声。

    “三弟,跟一群蠢货扯淡个甚!”

    说着,马遛子看向王行约,抱拳说道:“三将军,李悍虎可还有说什么?”

    王行约很想伸手指向孙大头,告诉王行瑜,说小德子要此人脑袋,可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话语的时机,但是有些话语必须要说的。

    王行约看向所有邠州军将领,最后目光落在王行瑜身上。

    “大哥,正如马将军所言,无论如何长安之地仅此千骑,李……李悍虎三万兵仅留千骑……”

    “大哥应该明白是何意,孙大头火烧长安,已经触怒了李悍虎,若大哥兵入长安,李茂贞若再挡不住那……那娃娃……”

    “到时候……”

    “大帅……给俺做主……”

    “闭嘴!你这混蛋不但惹下这么大的灾祸,还他娘地让天下人耻笑老子!”

    “哼!”

    孙大头看到王行瑜神色动摇,心下大恐,忙开口,想要激王行瑜出兵,却被王行瑜一阵大骂。

    看着那杆黑色猛虎旗,王行瑜握住马缰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面色红了白,白了红,最后猛然一拽马缰。

    “哼!”

    “一娃娃……哼!老子看你李悍虎有何本事!”

    随着王行瑜愤恨,狠抽胯下战马转身离去,马遛子看向孙大头不屑冷哼一声。

    “还真让老子见到了何为不知死活!”

    “你……”

    “哼!”

    马浩冷哼一声,打马跟在马遛子身后离去。看着马遛子、马浩兄弟远去,孙大头心中又羞又怒,未想到今日竟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想要与之怒骂,可又找不到理由,如此憋屈还是头次。

    走在最后面的孙秃子小声问:“大哥,怎么办?”

    孙大头阴沉着脸,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凑到孙秃子耳边,轻声说道:“若凤翔军杀了那娃娃还罢了,可若是……败了,你我必死!”

    孙秃子一愣,不由惊呼道:“不会吧?”

    好像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些,忙低声说道:“大哥,李茂贞若是败了,凤翔府必然有求于咱们,咱们手里纵然已无万余兵马,可还是有数千兵马呢,王……王行瑜会杀你我?”

    “糊涂!”

    孙大头不由骂了一句,低声说道:“数万凤翔军都无法在自己老巢留下那娃娃,若是李悍虎亲领数万人前来问罪呢?”

    “这……这……”孙秃子大惊。

    孙秃子冷哼一声,说道:“此地已非我等久留之地,当走之!”

    “可……可若凤翔府应付不了那娃娃,又有何人敢收留咱们兄弟?”

    “凤翔府是不成的,泾原之地也不成……,看来也只有那里……或许可以。”

    两兄弟低声密语,王度却主动找上王行约,有些事情没法在外人面前询问,王行约大致把小德子要孙大头的人头事情说了一遍,至于其他的事情未提。

    王度也很犹豫,这种事情非同小可,不仅仅是因为孙大头手里还有数千兵马,更多的是,一旦砍了孙大头的脑袋,会对军中士气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也会造成将勇们相互猜忌。

    最后也只能等待小德子那里的结果。结果很快出来了,凤翔府大乱,小德子就像泥鳅一般,钻进了凤翔府肚子后,来回奔袭,遇到兵马少的就打,啃不动的就跑,充分发挥出了骑兵快速机动性,最后还俘虏了李茂贞的两个儿子,一亲子,一养子,这让在一旁观看的邠州军上上下下全都目瞪口呆,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娃娃怎么如此难缠,可他们却不去想想,李思钰给小德子的一千骑军是干嘛的,那是专门保护小德子安全的,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领军之人又多次奔袭过秃头蛮、晋军、宣武军等强军,这些人都精明着呢,就算小德子经验不足,也足以辅助弥补。

    王行瑜傻眼了,王度傻眼了,马遛子、孙大头、马浩……几乎没人再敢提趁机杀入长安之事。

    一个娃娃,一千骑军,这与李思钰统领数万营州军那就没法比,这么点兵马就这么难缠,那该死的李悍虎要是带着营州军全跑来,咋整?

    李茂贞那个气啊就别提了,李继鹏、刘知俊被死死捆绑了起来,至于王宗仁……,李茂贞也未给他好脸色,若非王宗仁是王建的儿子,估计也得被李茂贞绑在太阳底下暴晒。

    李继鹏丢了神策军都头,又与孙大头火烧长安,结果引起了正向子午谷行进的牛存节注意力,这下好了,肉未吃上,却惹了一身骚!

    李茂贞都快把脑袋想炸了,他也未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小德子为何不去打主犯,反而跑来打他这个连从犯也算不上之人?

    坐在阴蓬下的李茂贞,一罐又一罐往肚里灌凉水,上衣早被他扔到一旁,浑身汗水映衬着精壮肌肉,若不看他的贼眉鼠目的丑脸,那也是个响当当的好汉!

    可如今,正恼火的他谁也不敢靠近。李茂贞脾气其实也挺不错的,对待军卒很好,好到军卒肆意胡为的地步,但这不代表李茂贞就是个好人,历史上这家伙仅是火烧长安就有三次!

    “爹,那娃娃来了……”

    “砰!”

    “他还敢前来,来人!拉出去剁了喂狗!”

    “爹……”

    “滚!”

    李从曮还未刚刚开口,李茂贞就怒了,指着李从曮鼻子大骂。

第643章

    李从曮不住给凤翔节度判官韩昉使眼色,韩昉无奈,只得上前拱手道“王爷还莫恼怒,李罕之正攻打邢、洺、磁三州,而且晋军数万大军就在河中之侧,如今西川王建又攻打剑门甚急,那李悍虎当不敢与我军再交战。”

    “不敢交战?李悍虎就差用鞋底打老子的脸了!”

    “一群废物,全是一群废物!”

    “数万人竟然抓不住一个不足十岁娃娃,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李茂贞一阵怒吼,李从曮、韩昉反而松了口气,他们对李茂贞太了解了,若是他只是生闷气,不怒吼大骂反而才是坏事了。

    李从曮说道“爹,那娃娃人少,又是来去纵横的骑军,我军多步卒,一时间很难抓住他们,也怪不得军卒”

    “怪不得?”

    “哼!”

    “是不是那娃娃把老子也抓了去,那才要怪军卒?”

    李茂贞又是一声怒吼。

    韩昉却开口道“其实吧,那娃娃还是畏惧王爷的,若非如此,营州军也不会跑来跑去,而是与咱们直面对阵了。”

    “他敢!敢直面老子?”

    “哼!”

    “王爷,您看啊,那娃娃除了夺了武功县,其余我军并未损伤多少,这不,估计那娃娃是怕王爷恼怒,前来求和了不是?”

    “砰!”

    李茂贞猛然一拍小桌,鼻孔直冒气。

    “哼!”

    “把人带来!老子倒要看看那娃娃是如何胆大?”

    韩昉一阵劝解,李茂贞肚里怒气稍微淡了些,随着他的话语,跪在地上的令兵忙跑去带人过来。

    小德子骑着大黑,身后跟着石虎,两人打马来到李茂贞面前,这让李茂贞更是愤怒恼火,至于小德子高桥鞍上面的护栏则被他无视。

    小德子一脸淡然,双手抱拳。

    “龙骑将军见过岐国郡王,小将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礼,还望郡王莫怪!”

    “呼呼”

    李茂贞鼻息粗重如牛,胸中全是暴戾杀戮。

    甲胄在身,一身常服就是甲胄?

    郡王、郡王!

    李茂贞是岐国郡王不假,可他最厌恶他人这么称呼他!李思钰是北地王,而他则是岐国郡王,两者差了一大阶呢。

    “娃娃,你这是提醒老子,李悍虎压老子一头么?”李茂贞冷冷看着小德子。

    小德子一点都不畏惧,轻声说道“老师纵横关外诸部,屡败晋王、东平王!”

    “老师先夺横海之地,后夺河中、河右,所夺州县数十,郡王却仅偏居一域。”

    “砰!”

    李茂贞猛然拍案而起,脸上更是杀意腾腾。

    “娃娃,你找死!”

    “是吗?本将军却以为郡王是找死!”

    “哈哈好好,本王还真想听听,本王是如何找死!”

    小德子看了一眼石虎,石虎忙翻身下马,把小德子放在地上,强忍着大腿疼痛,小德子学着李思钰样子,龙行虎步走到李茂贞身边,也不理会众人诧异,更是视李茂贞杀意如无物。

    小德子一屁股坐在李茂贞身边。

    “天下是大唐的天下,长安乃帝都,虽尔等目无君上,但是你们却不得不借助朝廷册封以得其名!”

    “不知本将军可有说错?”

    李茂贞冷眼看了一眼小德子,同样一屁股坐下,冷哼道“是又如何!”

    “呵呵不如何,可若是,朝廷以此名而讨伐郡王,不知有几人可为盟?”

    “其一,邠宁节度使王行瑜。”

    “其二,党项人李思恭。”

    “其三,西川节度使王建。”

    “其四,吐蕃人、吐谷浑人。”

    “不知本将军所言可有误?”

    李茂贞冷脸一哼。

    “哼!如今李罕之正攻打邢、洺、磁三州,数万晋军就在河中近侧,他李悍虎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小德子冷哼一声。

    “哼!老师是无三头六臂!可郡王也别忘了,师母可还在草原上呢,更别论那李思恭正躺在床上待死。”

    “王建虽强,但若想越过汉中之地,郡王是不是太自信了些,至于吐蕃人是很强,可你岐国郡王付得起吐蕃人的价码么,你们有那么多钱粮么?”

    “王行瑜仅仅只因老师一杆大旗,就让他数万大军不敢越雷池一步,本将军不知郡王何来的自信?”

    “你你”

    别人也就罢了,李茂贞尤为恼怒王行瑜,竟然被一杆大旗吓住,竟然真的不敢越雷池一步,这让李茂贞尤为恼怒,说好的共进退,结果自己的凤翔府被眼前娃娃“大闹天宫”,极近羞辱,王行瑜竟然退缩了!

    李茂贞深吸一口气,看向被死死捆绑着的李继鹏、刘知俊,冷声说道“娃娃好本事,可如今入了本王之手,你就是想翻天也也翻不出本王手心!”

    小德子顺着李茂贞目光,看向奄奄一息的李继鹏、刘知俊,不由笑道“翻出手心?小德子自前来郡王这里,小德子就未想过要活着回去。”

    “哦?”

    李茂贞点了点头。

    “本王终于信了,那蠢货的确比不得你们这些娃娃们!”

    “就是不知李悍虎心痛否!”

    “老师会屠地三百里吧”

    李茂贞沉默了,之前怒火好像在与小德子谈话中一一消散,冷静下来的李茂贞也开始意识到营州军的强大来,一个娃娃领军不算什么,这个时代屡见不鲜,自己军中就有孩儿军,各个节度使名下或多或少都有孩儿军。

    李茂贞沉默良久,冷声说道“本王的孩儿纵然犯下大错,那也只能由本王处置,还轮不到李悍虎替本王教训!”

    小德子起身,看向奄奄一息的李继鹏、刘知俊,以年龄不相符的冷意说道“李继鹏为郡王养子,本将军可以给郡王一个颜面,但那朱温贼将,本将军今日必须要带走!”

    “郡王以为如何?”

    李从曮见到老爹犹豫,正要开口。

    “爹”

    “闭嘴!”

    李茂贞冷冷看了一眼李从曮,这才看向身形不足四尺小德子,冷声说道“本王屡战巢贼,素忠于大唐,不肖子竟然火烧帝都,最该万死!但终究是我儿,正可谓虎毒不食子!”

    “本王不肖子,李悍虎就不要想了,至于那朱温之将,既然投入我门,本王亦是不能不问!”

    “郡王的意思是没得谈了?”

    小德子双手扶着疼痛难忍的双腿起身,看向奄奄一息的李继鹏、刘知俊,冷声说道“既然如此,本将军也不耽搁郡王时间了,你我来日阵上再谈!”

    李从曮大急,正要再次开口,韩昉急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微微摇头,眼睛却看向身材矮小的小德子。

    李茂贞眼神冷厉,见到小德子正要离去

    “来人!”

    “来了就是客,可不能让李悍虎笑话我等凤翔人不懂礼数!”

    7

第644章 两根手指【第二章】

    “刷——”

    周围无数刀枪出鞘,石虎当啷一声拔出横刀来,一脸凶悍护住小德子。

    小德子伸手拍了拍石虎后背,从石虎身后站到李茂贞面前。

    “石虎大哥莫要弱了老师威名。”

    说着,小德子看向李茂贞尖嘴猴腮丑脸,轻笑道:“本将军很期待啊,郡王能还老师何种礼数!”

    李茂贞看着毫无畏惧的小德子数息,看也不看那些刀剑出鞘的凤翔军卒,嘴里冷哼一声。

    “本王就是教的你们如此待客的吗?”

    “嗯?”

    李茂贞一声“嗯”,阴冷眼神缓缓转动,扫视无数军卒。

    军卒们忙收起刀剑,见到如此,李茂贞这才看向小德子。

    “李悍虎高徒前来,本王不能不有所表示,否则他人还道本王乃不懂礼数之人呢!”

    “来人!”

    李茂贞一声暴喝。

    “听说李悍虎喜欢他人手指,去!把那两个混账手指取了,送与李悍虎作礼物!”

    小德子点头,举起右手大拇指,说道:“老师喜欢他人右手手指,可莫要弄错了,否则老师……不喜的!”

    李茂贞阴冷眸子看向跪在地上的军卒。

    “听……明……白……了……没……”

    一字一顿,军卒额头冒汗,忙起身持刀奔向李继鹏、刘知俊。

    不一会,一声绝望惨叫传入众人耳中,他人一脸惨白,唯小德子、李茂贞神色丝毫未动,好像根本未曾听到李继鹏、刘知俊绝望惨叫一般。

    “王爷……”

    军卒托着两个大拇指送到李茂贞面前。

    李茂贞看也不看两根血琳琳手指,盯着小德子,语气森然。

    “满意否?”

    小德子展颜一笑,拱了拱手,笑道:“本将军代家师谢过郡王!”

    “军务繁忙,本将军这就与王爷别过!”

    “就这么一走了之?”

    小德子转身就要离去,突然想起一事来,忙拍着脑袋,笑道:“哦,本将军都忙昏了头,竟然忘了把两位兄长之事说与王爷。”

    “唉……,两位兄长素来敬仰老师,欲要前往潼关拜访一下老师,需过几日才能在王爷膝下侍奉。”

    李茂贞沉默数息,盯着小德子双眼,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李悍虎代本王照顾两个不肖子。”

    小德子双手抱拳,说道:“老师素来佩服王爷勇武,自不会亏待了两位兄长。本将军还有军务,这就与王爷别过!”

    “再会!”

    小德子转身走向大黑,石虎则紧随其后,抱起小德子放在大黑身上,小德子稳稳坐好,转头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李继鹏、刘知俊,这才看向李茂贞,再次抱拳一礼。

    “王爷,下次再会!”

    说着一提马缰,转身打马就走。

    看着离开的小德子,李茂贞未如他人所想暴跳如雷,反而沉默许久。

    李茂贞叹气一声。

    “此子……不凡!”

    韩昉苦笑一声,说道:“我军,乃至天下各军皆有孩儿军,其中当属当年孩儿军李飞虎第一,如今竟又出了个杨龙骑,唉……”

    “王爷,营州军闯入我凤翔,虽军卒仓促些,可仅千余营州军……,王爷,那李悍虎不得不小心才是啊!”

    李茂贞点了点头,郑重说道:“营州军屡败晋军、宣武军,自是不易对付,只是本王未想到,李悍虎尚未前来,仅一小儿领军,我军就成了这般。”

    “唉……”

    韩昉叹息一声,说道:“那小儿有些话语是对的,夏州李思恭死未死暂时不得而知,但也绝对撑不了多久,夏州内乱一阵子是必然的,而且草原上还有李悍虎婆娘看顾,除非河北侵入营州,或是营州内乱,否则夏州是别想指望了。”

    “如今李悍虎又遣兵三万入川,王建纵然想支应我军亦是难如登天,而那王行瑜又……王行瑜不可信啊!”

    一听王行瑜的名字,李茂贞无由来的一阵烦躁恼怒,怒哼一声。

    “哼!王行瑜他找死!”

    “哼!以为老子遭了难,他王行瑜就能得了好?老子等着他如何上门求老子的!”

    一旁的李从曮在李茂贞与韩昉交谈之时,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见李茂贞恼怒,不由开口道:“此次前往长安军卒,正是邠州军卒,火烧长安也是他们,李悍虎能前来我凤翔府,必然不会饶了王行瑜,可若是王行瑜前来求助……,爹,咱们还不得不出兵帮衬啊!”

    李茂贞不由恼怒。

    “帮衬?帮衬个屁!让那混蛋去死!”

    韩昉心下不由苦笑一声,面上却说道:“帮衬又如何,咱们倒了霉,到时候让他王行瑜给咱们补上……”

    “哼!老子饶不了那混蛋!”

    李茂贞冷哼一声,很是烦躁打断韩昉话语,这次太憋屈了,本想着趁着王行瑜火烧长安,营州军恼怒下必然围攻邠州,自己也好跟王行瑜狮子大开口,谁他娘地能料到,小德子未去攻打邠州,反而把他揍的鼻青脸肿,不但把伸出去武功县丢了,一亲子一养子更是成了小德子俘虏。

    便宜未捞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韩昉偷眼看了一眼李茂贞,轻声说道:“我军暂时无法与李悍虎争锋,也幸好李悍虎身体出了岔子,正恼怒朝廷呢,而且还有李罕之之事羁绊,想要一时腾出手来亦是很难,王爷,我军当另寻他路才是啊!”

    李茂贞强忍着烦躁,看了韩昉一眼,说道:“你可有他法?”

    韩昉沉默片刻,说道:“夏州、西川皆无能为力,王行瑜又蛇鼠两端,如今……如今只能求助吐蕃人了。”

    “爹,万万不可啊!”

    李从曮大惊,急切道:“爹!吐蕃人欲要如何,咱们可是一清二楚,一旦让出了秦州,泾原张球必然恼怒,而且……而且没了秦州,我凤翔府怎么办?”

    李从曮话语,不但韩昉沉默了,就是李茂贞亦是一言不语。他们都很清楚吐蕃人是何品性,一旦让这些蛮人夺了整个秦州,凤翔府中门大开,他们可不会认为吐蕃人会对他们礼敬有加。

    秦州、泾原如犄角顶着吐蕃人进攻,一旦秦州没了,泾原侧翼受到严重威胁,泾原节度使张球岂能答应?

    李茂贞阴沉脸沉默良久,最后咬牙切齿道:“那张球不答应,老子就砍了他!”

    韩昉微微点头,说道:“李悍虎屡败晋军、宣武军,让他们与吐蕃人厮杀正合适,两强厮杀,纵然李悍虎可胜,也必然损失惨重,吐蕃人更是要把吃进肚子里的秦州给咱们吐出来!”

    “秦州与了吐蕃人,咱们时时担惊受怕,王行瑜也必然日夜惊恐!吐蕃人与李悍虎厮杀,不胜还罢了,若是胜了,以岐、陇、邠、宁、泾、原六州之力,必然可夺回秦州,重创吐蕃残军!”

    李茂贞微微点头。

    “嗯,就如此!”

第645章 震慑【第三章】

    “嗯,就如此!”

    “李悍虎,你他娘地最好适可而止,逼急了老子,老子就与你同归于尽!”

    “爹……”

    “闭嘴!”

    “来人!”

    “王爷!”

    “领粮五百斛,告诉张球前来商议营州军之事。”

    “诺!”

    李从曮想要阻止,尽管对营州很是忌惮,可他更是不喜那些一身骚臭的吐蕃人。

    李从曮是李茂贞长子,但与李茂贞几乎就无一丝一毫相似之处,非但文采风流翩翩公子,与王宗仁一般,尤为善画,更是熟读史书。

    这次营州军千骑突然杀入凤翔府,虽损失了些,他也看出了些许端倪,他不认为营州军是想与他们拼死争斗,否则今日那小德子也不会亲自前来。

    看似小德子一口一个“本将军”,一口一个“郡王”,看似很高傲强硬,但既然来了,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李从曮不明白,与李茂贞一般,不明白为何营州军不去邠州砍杀,反而跑来了凤翔府,但他还是觉得吐蕃人比营州军更加危险。

    只是他老子根本不听他任何言语,看着传令军卒离去,李从曮再此劝说道:“爹,李悍虎性子偏激,正因如此,才会被皇帝一激之下昏迷半月,若爹您放吐蕃人入关,我凤翔府可就与李悍虎再无缓和之地,关中之营州军只是李悍虎一部兵马,营州可尚有营州数万精锐啊!”

    李茂贞正要大怒训斥,韩昉忙拉了一把李从曮,说道:“王爷莫恼,世子之言也在其理,那李悍虎不能以常理待之,我军当先观察几日,若李悍虎未有侵入我地之意,我等自然也不用引入吐蕃人。”

    “可若那李悍虎真的不给我凤翔府活路,那也怪不得咱们翻脸无情。当然了,泾、原两州需在我手,否则很难说,我军正与营州军厮杀时,张球会不会趁机夺了我等退路。”

    李茂贞点了点头,说道:“韩判官此言在理,若那该死的李悍虎不给老子活路,就别怪老子无情!”

    随即又看向儿子李从曮,一脸没好气道:“好好跟着韩判官学学,整日就知道吟诗作对,也不知道你能干点啥?”

    “看看那娃娃,再看看你自己,再在这呱噪老子,大耳瓜子扇你!”

    “滚!”

    李从曮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辩解,看着人事不省的李继鹏、刘知俊,不由叹息一声,李继鹏算是完了,刘知俊这个刘开道估计也是个半残。

    要说刘知俊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本应是悍勇之将,可每每被营州军追杀,一身本事想用也用不到,手里没兵,想与营州军对冲厮杀也没法子,个人武勇再厉害又如何,还能挡得住乌压压箭矢长矛不成,一逃再逃,最后把自己整成了半残,以后会如何,那只有老天才知。

    李茂贞是不能把他俩送给小德子的,自己可以一怒砍了他们脑袋,却不能送给一个不足十岁的娃娃,这要是在一娃娃面前低了头,明日就可能被人砍了脑袋。

    小德子也明白,否则就不会亲自前来了,当然了,李茂贞也退了一步,送给小德子两个手指,谁让小德子赢了呢,而且自己俩儿子还成了俘虏,最关键的是,小德子背后还站着一位老师,一位凤翔军也不敢大意的老师!

    小德子虚声张势一阵乱打,还真吓住了王行瑜和李茂贞,护着小德子离开了雍县后,看着身前不住擦试着汗水的小德子,心中忍不住赞服这个娃娃来,本想着跟着他能够活命,能够再次荣华富贵,可如今却不由佩服起来这个娃娃的智慧与胆量,尽管他也知道小德子害怕,可谁不害怕?独身一人深入敌境,又是赤裸裸羞辱李茂贞,别说这娃娃,就是晋王前来,估计也是心颤不已吧?

    石虎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比如为何跑来攻打凤翔府,为何要亲自前来,一路上憋了许久,如今放松了下来,心中疑惑如猫爪一般,不由开口问道:“将军,咱们为何要攻打凤翔府?不是应该攻打邠州王行瑜吗?”

    “还有……既然已经俘虏了李侃和李继密,李茂贞也必然不敢乱动,将军又为何冒此大险前来雍县?”

    小德子抹了抹脸上汗珠,心中亦是狂跳不止,看着他在李茂贞面前一副毫不退缩模样,那也不过是强忍着畏惧,一个劲的为自己暗自鼓气,如今算是脱离了危险,冷汗也冒了个不停。听着石虎的话语,小德子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解释。

    “王行瑜与李茂贞一左一右,如蛮牛之犄角,王行瑜虽未与我军交战,但其军卒于长安之外惨败我军,军中士气必然低落些,军中将领也会犹豫不决。”

    “邠州之地多山岭,易于阻挠我军,我军兵力只有千人,又是骑卒,更适合平地纵横往来,凤翔府地形更适合我军。”

    小德子解释了一下地形,又回到原先问答来。

    “邠州军在长安城外大败,军中将领犹豫不决,可若是我军杀入邠州,为了自身安危,势必会拼死一战,而且未与我军交过手的李茂贞也必会出军营救,如此我军就要面对两军夹击。”

    “而我军若突然攻打凤翔府呢?”

    “呵呵……”

    小德子不由得意笑了起来,说道:“连你都想不明白,李茂贞又如何会料想得到?若非如此,凤翔军也不会吃了这么大的亏。”

    “而且,李茂贞吃了亏后,王行瑜也必不敢异动!”

    “这就是杀鸡给猴看!”

    “王行瑜吃了亏,兵力受损后,当我军杀入凤翔府后,必然会观望,若是我军败了,王行瑜会趁机杀入关中,甚至会与李茂贞一同出兵华州,若是如此,晋王李克用,宣武军朱温很可能会同时围攻老师。”

    “但是,若是李茂贞吃了亏,败了!王行瑜就会畏惧我军而不敢异动,同时也会在王行瑜、李茂贞心间插了一根利刺,今后两人就是被迫联手,也会犹豫不决,对今后作战要有利许多。”

    小德子一边随意擦着汗水,一边解释为何要攻打凤翔府,而不是邠州,他越是解释,石虎也越是心惊,汗水也不由冒了出来,他未想过这些,更想不到眼前小人儿,一个需要自己抱上抱下的娃娃,竟然心智如此可怕,也更加畏惧这个娃娃的老师、大兄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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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关外旅帅一腔热血,纵横开阖拳打四方,想要一己之力挽救梦中长安,在即将大唐中兴在望时,又将梦中长安推向了深渊……亲情、友情、明谋、阴谋、算计、热血……交织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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