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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蛤蟆吞地     北唐天下txt下载     北唐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2章 杨复恭为帅(二)

    杨复恭心下很是不悦,大步走到李思钰身边,李思钰虽然没看向杨复恭,但却知道他来到了自己身后,脑中刚兴起这位阿父会劝解自己的念头,谁知念头刚刚冒出来,自己脑袋就挨了重重一击。

    “啪!”

    杨复恭照着李思钰脑袋就是一下。

    “哎呦!”

    李思钰哪里会想到杨复恭会打他,就是一旁的崔秀秀也是呆住了,更何况后面几个娃娃,反而阿蛮却有些恼了。

    男人头,女人腰,能看不能摸。李思钰都是北地王了,在无数人面前还打自己阿爹脑袋,阿蛮两条浓黑粗眉登时竖了起来,自李思钰认下了杨复恭为父,军中将领对杨复恭甚为恭敬,唯独阿蛮是个例外,这丫头性子刁蛮,蛮性一起很少有人能制住,杨复恭就是想训斥她,也是每每用起李思钰之名,对她也没太多好法子。

    但崔秀秀却是个例外,当杨复恭照着李思钰脑袋来了一下狠的后,阿蛮就跟个发怒的小老虎一般,崔秀秀一见她眉毛都竖了起来,张着小手就要上去按着杨复恭也给他来一下狠的,崔秀秀忙伸手拉住。

    “阿翁要与你阿爹说些话语,咱们还是为你阿爹准备些吃食吧,你阿爹都一日未进食了,再不吃点东西,你阿爹会活活饿死的。”

    或许李思钰的确太消瘦了,消瘦的让阿蛮很是担心,听了崔秀秀话语后,阿蛮眨巴了几下眼睛,最后点了点头,人却跑到李思钰面前,先是“凶狠”瞪了杨复恭一眼,最后才在李思钰面前露了个大大笑脸。

    “阿爹,阿蛮为阿爹烤肉肉好不好?”

    李思钰有些疑惑看了看崔秀秀,见她不住示意,这才明白过来,对阿蛮是又爱又无奈,也只得点头说道:“今日阿爹没了食欲,阿蛮为阿爹弄些肉汤好了。”

    “对了,再让你阿妈弄些馕饼。”

    “嗯嗯,阿蛮知道了!”

    话语刚落,人已一阵风跑远。

    对阿蛮很无奈,一年来个头长了不少,可这性子却还是依旧如故,永远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李思钰有些歉意对杨复恭说道:“阿蛮还是个孩子,阿爹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杨复恭勾心斗角了几十年,阿蛮只要一动屁股,他就知道阿蛮想要作甚,自然看出来对自己不满,若换做曾经的他,定然会大怒异常,可自从认了李思钰为养子后,性子也彻底改变了,不再是曾经阴狠的权宦。

    “哼!为父若与那混账丫头一般见识,为父还能活得几日?”

    “小的混账也就罢了,你这大的怎么也是如此的混账透顶?”

    “洛阳之时,那些混蛋就该全都宰了,他们既然要杀你,为何还要放过了他们?如今倒是好了,营州竟然也他娘地想要造反!”

    “这就是你这混帐做的好事,如果在洛阳杀鸡儆猴,营州那群混账东西又岂敢有异心?”

    “哼!”

    “待在帐内一日?你是打算将整个营州丢给了那些混帐东西不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犹豫,军中大将又如何看待了你?你真当所有人会感激涕零吗?”

    “哼!”

    “你再敢混账胡为,老子还不如死在中原呢,省得在营州被人砍了脑袋丢人!”

    李思钰一阵苦笑,但也被他的话语消散了不少哀愁,很无形搂着他的肩膀笑道:“阿父真当孩儿不知轻重之人?”

    “呵呵……”

    “孩儿是没杀了洛阳一人,那是因为孩儿为了营州将来,可营州是孩儿根基之地,那些混蛋们若敢乱了孩儿根基之地,孩儿自然会活剐了他们!”

    “只是……孩儿现在挺犹豫的,不知是现在动手,还是将来动手。”

    杨复恭还是感觉这个儿子有些混账,哪有儿子搂着老子的脖子道理,抖动了一下身体,将他手臂拍掉,不过对他的话语也认真思考了起来。

    “现在动手,牵连的人要少了许多,损失也少,如新官上任三把火,营州上下必然震慑不敢动。”

    “将来动手,损失或许多了些,但也清除的彻底,再不留任何后患。”

    “如此……”

    听着杨复恭话语,李思钰一阵苦笑,摇头说道:“大兄帮孩儿稳住营州,不管有无此事都是有功于营州的,若孩儿一旦动了手,军中将领又当如何作想?”

    “糊涂!”

    杨复恭大怒,扬手就要再次敲打他的脑袋,眼角瞥见一些孩童在旁,扬起的手臂成了指着他一阵训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见过哪个王侯将相会在意这些?”

    “好好,远的秦始皇、汉武帝就不提,咱就说那洛阳李晔小儿!为父助他登基为帝,他又如何做的?还不是欲要杀了为父以为快?”

    “还有你这混账小子,朝廷危急,你领军戍守帝都,南征北战无数,好不容易让大唐有了点希望,可他李晔小儿又是如何做的?还不是要砍了你混账小子的脑袋?”

    “哼!”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狗屁!”

    “狗屁!”

    “此事你莫要管了,你混账小子不愿,为父去做!”

    “哼!”

    杨复恭大怒,冷哼一声,甩袖就要离去。

    李思钰伸手就要拉住愤怒的杨复恭,手伸出一半,最后无奈放下,嘴里轻声嘟囔道:“李晔又不是一代明主、枭雄……”

    “你说什么?”

    杨复恭怒目圆睁,吓得他忙闭上了嘴巴,脑袋连点。

    “阿父说的是,孩儿太过优柔寡断,此事还是阿父来做,谁让阿父您是营州老帅呢!”

    “哼!”

    杨复恭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背着双手离去。

    看着大怒的杨复恭离去,李思钰这才抹了把额头冷汗,崔秀秀却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轻笑道:“阿父还真不错呢,不但解决了相公难处,还可趁此接手营州之事,一举两得,挺不错呢!”

    李思钰心下又是一阵苦笑,正如崔秀秀所言,杨复恭虽为他阿父,但究竟营州老人会不会买他帐还真不好说,其一杨复恭并非是李思钰生父,一开始也只是因利益认下了他为父,事后经历了这么多,李思钰心下虽也真的认可了他,可别人如何去想,李思钰还真不敢十分确定。其二是杨复恭本就是宦官,而且是权宦,谁都知道大唐就是因朝廷权宦才到了如今地步,可究竟是否真的如此,李思钰虽摇头不止,可他人的确就是如此认为,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难改变。

    故而,李思钰还真不敢十分确定,营州上下是否真的会认可了杨复恭,但若做下了此事……

    那就不好说了啊!

第1053章 虎头蛇尾的闹剧(上)

    李思钰回营州,出关五千军卒,回归却有十万之多,尽管大多数会回到营州后放下刀兵为民,但此时确有如此之多。

    高达十万军卒,其中仅将官就有上万之多,虽然回到营州后,一些将官可能会成为一个个村正,会成为身后数十万百姓民官,但无论如何淘汰,还是会有不少将官留于军中,这些将官同样要面临此时营州军本部那些问题,同样需要上升的途径。

    但两者并非相同,甚至还未回到营州,两者无形间就成了敌手,坑就这么多,营州本地大将凭借着军功占据了大部分的坑,李存信、刘志远、谢彦章等中原将领,他们能争夺的也只能是那些逃入营州将领们的坑,两者未接触,两者就成了隐形敌手。

    杨复恭从李思钰手中接过大权后,立即招来军中大将商议,当他大致说了一遍所有人都知道了的情况后,看着帐内所有将领,极为严肃说道:“营州是所有人的希望,更是我等今后最重要根基所在,营州军部可以不满我儿,但他们竟然欲要以外族胡人为祸营州,这就不再是军中兄弟!”

    “所以……”

    杨复恭看向狗子孙昭,说道:“立即通知山海关,令石云力必须十日内领兵前来。”

    “迟缓一日,斩主将!”

    “迟缓两日,自主将以下,各将皆斩!”

    “诺!”

    “令,汉八部四凶部五日兵困营州,迟缓者,斩!”

    “诺!”

    杨复恭深吸一口气,看向皆挺直身体的众将,大声说道:“诸位皆为中原悍将,莫要弱了我儿无敌之名,今后尔等能否让他人正视,就看今日尔等之为!”

    “诺!”

    众将齐齐躬身。

    军令下达,整个大营翻滚,无数信使打马出营,各自向山海关、汉八部传令。

    这一动不要紧,可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山海关石云力接到军令,数万步卒立即拔营向李思钰大营,汉八部夏三牛同样如此,两人都是李思钰嫡系军将,对李义山名下军将不满李思钰之语颇有不满,接到杨复恭军令后,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拔营兵向营州。

    汉八部以四神兽、四凶兽为名,四神兽主守,四凶兽主杀伐,且汉八部皆以骑卒为主,五日之令已经很宽裕了。

    当两路大军,近二十万军卒缓缓压向营州后,整个营州都乱了。

    营州大乱,百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日间,满城竟然流传着李思钰欲要彻底毁了营州的流言,更多的是李义山欲要反叛,彻底激怒了李帅,故此才会有李帅领兵前来讨伐。

    这个流言最为广泛,李义山名下之将时常饮醉后,对李思钰多有不满言语,城中百姓也多为清楚,虽大多数百姓也觉得李帅的确不同于他人,可是军部之事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但今日竟然招惹了如此大祸,无数百姓也纷纷跑到军营呼儿唤夫。

    不仅仅百姓不满军部,军中同样无数军卒丢掉刀兵,竟然公然与军将们对峙了起来。

    马文豹站在人群中,看着无数百姓呼儿唤夫,最后一脸肃然离开,马车缓缓来到营州将军府,府门前已经有了不少三院官吏,但却被数百军卒拦住,当他的马车来到府门前时,本还争吵叫嚷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资政院书吏刘礼敬上前深深一礼。

    “院正大人!”

    老奴掀开车帘,正要搀扶着他下了马车,马文豹却摆了摆手,自顾自跳下了马车。

    看着众多官吏皆看向自己,马文豹沉默走到弓着身子的刘礼敬身边,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刘大人随本官一同吧。”

    马文豹没有多余话语,好像眼前刀兵出鞘阻拦着军卒如无物,众官吏皆退开身来让开了通道,好像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无人敢上前阻拦。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还要提及马文豹身份。

    李思钰、李义山(莽山)、马文豹原本同在刘亦一门下,刘亦一是亦部族长,又是营州平卢将军之下营帅校尉。

    李思钰在刘亦一门下为旅帅,而李义山却是亦部义从军旅帅,两者看似同为旅帅,但李义山是亦部义从军骑军旅帅,地位要远远高于他,而李义山与马文豹又差了些,马文豹的父亲与李思钰地位差不多,都是汉军旅帅,但因为娶了刘亦一的女儿海丝,虽为文人,地位要比李义山高上不少,再加上刘亦一身死后,其子海拔在半年前病逝,亦部族长一脉血裔也只剩下了海丝一人。

    马文豹面无表情,缓缓向前,刘礼敬紧跟在后,随着马文豹前行,挡在人前的军卒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滚开!”

    亦部将刘海寿见到是马文豹,最后也不得不退到一旁,军将都是如此,拦着的军卒更加不敢阻拦。

    “哼!”

    马文豹冷哼一声,躬着身子的刘海寿更加低了些,心下无尽委屈,却不敢抬头相视。部族首领有着绝对权威,至少是小部族,部族越小,族长威严越重,马文豹虽为汉民,但他妻子海丝却是亦部唯一现存血裔,刚刚出生的儿子若无意外,下任族长定然是他们马家之物,刘海寿自然不敢阻拦。

    见到这一幕,府门前众多官吏心下暗自松了口气,天下大乱,文臣毫无任何话语权,早已沦为武将之附庸,唯独李思钰是个异类,竟然甘愿自分权柄,竟然将军政彻底分离开来,文臣亦是彻底掌握了营州政务。

    但是这个时代的确就是武人天下,三院看似权柄颇重,可仅一日,仅仅只是军部动荡,三院竟然全成了废物,竟然连一点法子都无。

    见马文豹缓缓走入将军府,众多官吏文臣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但却无一人离去,全在门前等候,当然了,也不似之前吵吵嚷嚷,反而无一人开口出言。

    马文豹冷着脸进入将军府,所遇之人无不是退到一旁,皆躬身低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马文豹、刘礼敬两人穿廊过阁,径直来到前厅虎堂。

    虎堂一刻钟前还如同菜市场争吵不休,此时却无一人开口,皆默默看向紧闭的房门。

    “砰!”

    马文豹一脚踢开房门,背着双手,冷冷看向坐在帅椅上的李义山。

    “你……莽山……”

    “还是……”

    “李义山?”

第1054章 虎头蛇尾的闹剧(下)

    两人冷冷对视,厅内数十大将皆不敢出声,一人独坐帅椅,一人站在门外,两人冷冷对视。

    “呵!”

    “莽山如何?”

    “李义山又当如何?”

    “哼!不如何,营州留守将军李义山,也只能是李义山!莽山?不过是亦部一旅帅!”

    看着门外之人,李义山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二弟将营州交于李某手中,二弟既然已经到了营州,营州将军自然是二弟,朝廷诏令也是二弟。”

    “大哥……”

    花鲁大急,就要起身阻止,李义山却冷冷看了过去,花鲁想要阻止话语也被死死堵在了口中。

    “来人,拿下!”

    李义山话语刚落,无数军卒从身后幄布冲出,根本不管屋内一干将领惊怒,甚至连花鲁也死死捆绑着丢在地上。

    “大哥,你疯了?”

    “大哥……”

    “大帅,俺……”

    “闭嘴!”

    李义山缓缓起身,阴沉着脸冷冷看向花鲁,看向丢了一地将勇。

    “营州不是亦部,更不是奚族!想用外贼乱营州,有本将军在,谁也休想!”

    马文豹深深吸了口气,向李义山缓缓点头。

    “此等反逆之人……本院正要带走!”

    李义山心下叹息一声,沉默良久才默默点头。

    “可!”

    马文豹点了点头,冷声说道:“营州将军本应以营州百姓安稳为重,保家护民是其责,三院本不该干涉军部事务,但鉴于营州留守将军李义山无法担其责,致使军心动荡、百姓恐慌,故此……三院还请营州留守将军李义山暂离其职!”

    “大哥,大哥——”

    “你听到没?你听到没?该死的……该死的……”

    花鲁拼命挣扎,冲着李义山怒吼。

    “大哥——”

    “你听到没?他们……他们要杀了咱们兄弟啊!”

    “要……要杀你!”

    “大哥——”

    花鲁拼命嘶吼,李义山却像是什么都未听到,只是低头不语,最后却不悲不喜看着马文豹。

    “安抚民心是三院之事,军中自有本将军处置,军不管政,政亦不能插手军务!”

    “这是底线!”

    两人默默对视,地上被死死捆了一地将领竟然全都呆呆看着两人。

    “也……好!”

    马文豹最后默默点头,转身大步离去,刘礼敬彻底傻眼了,这……这就算完事了?他是资政院书吏,平时从未见过马文豹如此强势过,所熟识的院正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今日竟然如此强硬,没有什么忠孝仁义大义劝解,没有兄弟之情纠葛,只是极其强硬的要求李义山辞去留守将军一职,虽然没有成功,刘礼敬却毫无任何失望,只看到一地死死捆绑着的将领,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可以安安稳稳放回胸膛。

    李义山冷冷看着两人大步离去,脸上的冷漠让人无法揣测心中所想。

    “大帅,您……您不会真的……真的……”

    “大哥,那混蛋走了……还不他娘地放开老子?哼!等一会老子活剥了你们这些混账的皮,竟然将老子绑的这么紧!”

    花鲁冲着按住自己的军卒大怒,听了花鲁话语,被捆了一地的军将们也轻松了许多,皆以为李义山是在瞒天过海,先稳住三院那些混账官吏,唯独马武周一脸绝望看着李义山。

    这些人在军卒冲出来时并不敢稍作抵抗,此时以为还有一线生机,皆强装着镇静,可是按着他们的军卒却未有半分松懈,绝望再次爬上所有人面孔。

    马武周挣扎着看向李义山,怒吼道:“大帅,李帅这是要我所有人的命啊!就算……就算大帅将俺们送给李帅,李帅也不可能放过大帅啊!”

    “大帅……咱们……咱们还有机会……大帅……”

    “大哥,你……你疯了,咱们……咱们可是亲兄弟啊!”

    “大哥……大哥——”

    “大帅,俺错了,俺真的错了……俺……俺还有老娘……娘……俺错了……俺真的错了……”

    “大帅……”

    看着或痛哭流涕或惊恐暴吼的他们,李义山心下感叹连连,他是营州留守将军,其余军将或许不知汉八部事情,不知李思钰究竟在关内做了些什么,可他又岂能不知?

    不言惊慌失措的百姓、军卒,就算营州防御坚固,可那又如何抵挡七石巨弩?

    二十万大军前来,又有谁敢与那人一战?

    李义山知道身边一直有飞鱼卫,知道自己一举一动几乎就在那人眼皮之下,他知道军中兄弟夜中前来瞒不过飞鱼卫,他有把握拿住了连夜出城的小樱,但他什么都没做,一切只是徒劳而已,当自己为营州留守将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只是网中飞蛾,逃不掉,破不开。

    剩下的又能有什么?除了轻轻摆手,看着拼命嘶吼挣扎的弟弟,看着一干痛哭流涕将勇被拖下去,最后剩下的……也只是无尽无情冷漠。

    营州动荡很快平息了下来,当马文豹带着一干死死捆缚着的军将出现在人前时,动荡不安瞬间消失,紧闭的城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牛三领军两万骑出现在营州城外,看着缓缓前来的马文豹,身体不由向前倾斜了稍许,阴冷眸子让人畏惧,此时的他更愿意挥刀砍人,自己大帅几乎将所有家小全交给了他们看顾,这才多久?

    一年,仅仅一年,这些混蛋竟然想着反了大帅!

    “来者何人?”

    牛三对马文豹极为熟悉,本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今日却问出此等话语,可见他对马文豹等人极为不满。听了他的话语,马文豹心下却无奈叹息,他当然知道军中不满早就存在,只是这些人并未表现出太多过火行为,李义山治军同样颇为严厉,所有人也都没当一回事,更何况三院也清楚,只要让军中普通军卒无法动弹,军将再如何不满也没有丝毫法子,而他在前去将军府之前,刻意转道去了趟军营,所见的一切也证明了三院是对的。

    对的都是对的,可是这些人竟然想着勾结粟末人,勾结高丽人,这就是马文豹也没想到的事情。

    面对牛三质问,马文豹又能说什么,三部没能阻止一切的发生,竟然还要小樱亲自带着飞鱼卫前往李帅大营,还需要李帅亲自领军前来……

    马文豹轻声叹息,挥手将一干死死绑缚的将领送到牛三面前。

    “资政院院正马文豹惭愧,还请王爷治三院不察之罪!”

第1055章 饶乐都督府(上)

    “请王爷治下官不察之罪!”

    李思钰看着背着荆条绑缚着双手的马文豹,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文人竟然也负荆请罪起来,嘴角一阵抽动,人却站起走向绑缚着的马文豹,一边为他松绑,一边狠狠瞪了一眼牛三。

    “兄长这是作甚,若是被海丝小姐知道了,行乾今后还如何登你家大门啊?”

    “再说了,要治罪,那也轮不到你,最先该治罪的应该是小弟自己才是,一切根源还是在小弟身上。”

    马文豹听着他的话语,他本就不是强项之人,并未有太多反抗,任由李思钰为他松绑。

    “行乾可莫要再说了,兄长羞愧至极,你为天下百姓,为营州百姓领军入中原,家中一切皆交给了我等,没想到事情竟然到了这一步,惭愧啊!”

    李思钰松开了马文豹,看着他狼狈模样,不由大笑:“兄长素来风流倜傥,如今狼狈不堪,的确是该羞愧,哈哈……”

    一边大笑,一边拍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到一旁,轻轻摇头笑道:“军中不满,行乾心中自知,本想着回了营州慢慢消磨军中戾气,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欲要利用粟末人、高丽人向营州施压,这就不是兄弟可以接受得了。”

    马文豹心下轻松了许多,他太了解眼前之人脾性,但还是有些担忧问道:“行仁虽有些疏于军务,以至于犯下了如此大错,但……行乾,有些事情的确怨不得行仁。”

    马文豹摇头叹息道:“行仁本为亦部之人,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有时夹在家国之间的确难以抉择。”

    李思钰默默点头,自古就有一人飞升鸡犬升天之言,这位义兄成了营州留守将军,亦部之人为高位也正常,这人呐总是想着尽量与上一任彻底分离开来,或许从未开口,心下却总是不知不觉会去做,不用营州老人,反而使用关内或逃难、或投诚之将,这是人之常情,这一切李思钰都能够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还是心有怨气的,不满可以,李思钰自决定入关戍守帝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不满之人,但是人要有底线,而这些不满将领正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听着马文豹话语,李思钰微微点头,说道:“大兄有大兄的难处,这些事情小弟都明白,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瞒兄长,小弟之前在山海关时,还想着让大兄继续留任营州将军,毕竟……他是大兄,一年来稳住了营州安稳,这就是有功,有大功于营州。”

    马文豹一脸惊诧,他没想到李思钰会说出这番话语,看着一脸肃然面孔许久,才轻声叹息。

    “行乾果非凡人,行仁啊……你可是真的错了啊!”

    马文豹摇头叹息,对李思钰的话语他没有丝毫怀疑,想到今后李思钰、李义山两人关系,想到临来前妻子的嘱咐,很想劝解,可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是他也没想到李思钰又说了句让他震惊话语来。

    李思钰双手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心中很有些犹豫不决,双目盯着地面好一会,突然看向马文豹,说道:“兄长,小弟有些话语不知……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文豹一怔,点了点头,说道:“行乾有何话尽管说来。”

    “那个……大哥走到了这一步,小弟是要担负一定的责任的,但也与亦部、奚族有很大关系,兄长你也是知道,刘大人去世后,少族长也在半年前病重走了,唯一剩下的也只有海丝小姐一人,虽兄长之子可以继承亦部族长,但兄长想过没,营州将来又如何看待亦部,如何看待与奚族紧密的亦部?”

    马文豹心下一惊,皱眉沉思了起来。亦部是奚族的分支,虽然营州不乏有小部族居于其中,但作为三院巨头之一,他很清楚营州是如何对待这些小部族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无人说起,毕竟营州多有胡人居于高位,像突突、蒙哥翰等一干大将,但所有三院之人皆有意无意排挤这些部族出身之人,亦部是李思钰恩族,凭着这种关系,亦部也是个特殊存在,可是下一代人呢?眼前之事又如何算起?将来自己儿子成了亦部族长,会不会受到族部拖累,甚至……

    越想,马文豹心中越冷,他是文臣,史书典籍不知读了多少,深知君王无恩义,虽然眼前之人或许至死也不会毁了亦部,可下一代营州之主呢,是否还愿意身边有个特殊存在的异族族群?

    马文豹沉默,李思钰亦不言语,两人深知将来究竟又会发生何种凄惨之事。

    帐内只有两人相对沉默,就在气氛越来越沉重之时,大政推开道缝隙,露出半个脑袋朝里面偷看,李思钰耳力很好,早就发现了儿子偷偷躲在外面,甚至还有几个娃娃也躲在外面,只不过他故作不见而已,见儿子露出半个脑袋,不由莞尔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大政一见父亲招手,忙推开门帘幄布,抬腿就要迈进大帐内,但却不得不停了下来,看着脚下不敢进来。

    一双小手突然出现在大政腰间,将他抱着跳进帐来,见是小德子,李思钰不由笑了笑。

    “行了,你们都莫要躲在外面偷听了,都进来吧。”

    随着他的话语,一下子钻进来五六个娃娃,其中阿蛮个头最高。

    李思钰抱起大政,人却看向阿蛮与一干娃娃。

    “你们站在老师身后,可以听,不可以说话插嘴,尤其是你这丫头。”

    “诺!”

    一帮子娃娃与军将一般无二抱拳应诺。

    这些娃娃们跑进帐内,尴尬沉闷气氛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李思钰抱着一脸好奇的大政,与马文豹说道:“兄长身为资政院院正,知道治理地方有多么困难,关内前来的汉民最易治理,其次是营州土生土长的汉民,再次则是没了族群的胡民,最为难以治理的则是聚集在一起的大大小小部族。”

    “关内汉民前来营州,人离乡贱,关内活不下去了才来到的营州,这些汉民一者是势弱无力与其他人争势,二者……关内之民祖祖辈辈多受圣人教化,多为良善之民,故而最为易于治理。”

第1056章 饶乐都督府(下)

    李思钰一阵摇头苦笑,叹气道:“营州百姓就差了许多,连年动荡不稳,民风多悍野,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治理甚难,普通汉民、离了族群胡民还好些,毕竟单个势单力薄,并不真的敢持兵对抗官府,但聚集在一起的部族却不同,稍有不满即杀官造反,兄长身为资政院院正,想来是知之甚详,所以……小弟……怎么说呢,就算没有今日大兄之事,小弟也会逐渐清除所有事实存在的部族,包括亦部、奚族。”

    马文豹沉默不语,李思钰继续说道:“不瞒兄长,小弟对如何处置大兄很有些犹豫,大兄能稳住营州一年不乱,有大功,如今又能体谅百姓之苦,将军中反逆之将绑缚送来,又是一件大功。”

    “但大兄的确也有罪,军中出了如此之事,他身为一军主将难辞其咎,若不处罚,数十万将士又如何看待你我?”

    马文豹抬头,却又低头不语,心下更是诸多无奈叹息。

    李思钰皱眉片刻,才又说道:“军中不满军将欲以粟末野人、高丽人相胁,若再算上奚族,营州几乎就是四面相围之势,这不是小弟所愿见到的一幕,故而,小弟想过了,大哥营州将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了,但是,大哥可为饶乐都督府将军……”

    “什么?”

    马文豹心下正无奈哀叹呢,当李思钰说出不愿再留着亦部后,他就知道亦部完了,可他也无法开口阻止,虽他与亦部渊源颇深,但他更是营州资政院院正,心下也只能哀叹连连,可当听到后面一句话语后,哪里还能坐的住。

    说起饶乐都督府,就不得不说羁縻府制。

    东汉司隶校尉应劭所著《汉官仪》,言:“羁,马络头也;縻,牛蚓也。马云羁、牛云羁,言制四夷如牛马之受羁縻也。”

    也就是说羁縻府制是专门为胡民部族所制,当然了,也可由此可见汉朝之强势高傲,大唐虽对待胡民宽松了许多,但仍然延续羁縻府制。

    饶乐都督府是贞观二十二年,奚首领可度者归顺朝廷,专门为奚族设立的饶乐都督府,其下共有五州,奚族遥里部、伯德部、奥里部、梅只部、楚里部五部伊离堇为五州刺史。

    显庆年,可度者死,奚族反叛,不久后,再次臣服。武帝通天元年再叛,开元四年,再降……

    直至安禄山反叛后,饶乐都督府再无其名。

    马文豹本就是营州土生土长之人,又岂能不知饶乐都督府,更想不到李思钰会说出这番话语。

    看着他一脸震惊,李思钰摇头苦笑道:“兄长先听小弟说完,大兄为饶了都督府将军,但也只能为将军,只能理其军,饶乐都督府亦归属北地王府之下,其地部族将被打散分置营州各地,若兄长答应,小弟即上奏朝廷,降建王为饶乐侯,以建王治其民。”

    “这……这个……”

    马文豹着实犹豫了起来,若无部族打散分置,无建王治其民,马文豹会还不犹豫答应下来。

    亦部只是奚族一个分支,草原很少会有分支吞掉本部族之事发生,一旦吞掉奚族,亦部不但未有丝毫损失,反而会变得极为强大,但……

    一想到李思钰给出的条件,马文豹又是一阵苦笑,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是他想也没能想到的结果。

    马文豹低头沉思了片刻,点头说道:“行乾能如此,纵是行仁也无话可说,但亦部之事毕竟……还需海丝点头,行乾可否暂缓两日?”

    听了这句话语,李思钰不由笑了起来,他知道,当马文豹说出这句话语时,事情就已经有了结果,两人都不是蠢货,李思钰经了此事,已经决定彻底解决周边各部胡族威胁,无论马文豹答不答应,他都要解决了亦部、奚族这个内部威胁,解决粟末、高丽外部威胁,他绝不允许周边胡族时时威胁营州稳定安全。马文豹他没有太多选择,主动权在李思钰手中,无论他对亦部是何种情感,利益也好,情感也罢,当李思钰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他就知道无论如何亦部都保不住了,但得到一个饶乐府也足以弥补他的损失。

    政治是利益的交换,亦部是李思钰起家恩族,想要让一个有大恩于自己部族退出舞台是极为困难的,里面牵扯着太多因果、纠缠,能用一些利益交换让亦部、奚族成为历史,李思钰并未觉得自己吃了亏。

    阿蛮个头是身后的娃娃们最高的,可脑子却比不了他们任何一个,听着阿爹要将自己小弟的建王降格为饶乐侯,不由偷看了一眼个头稍矮的李震,本她还以为自己小弟很是不满意呢,正想着等自己阿爹心情好的时候,为他说些好话,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很是有些不解挠了挠头,难道由王爷变成了侯爷是好事?怎么小屁孩嘴咧得这么大啊?

    李思钰、马文豹本就熟的不能再熟了,正事说完,两人就聊起了一年来各自所经历之事,气氛也轻松了许多,至于身后的娃娃们又哪里敢在两人面前插嘴出言,唯一敢哼哈的也只有李思钰怀里的大政。

    看着大政双眼咕噜噜转动,马文豹不由笑道:“所有人都言大政不得弟妹喜爱,如今看来确是错了啊,如此沉稳安静,又岂能不得弟妹喜爱啊!”

    李思钰一听此言,又是一阵无奈叹息。

    “兄长今后可莫要多言此事,秀秀真恼怒了,小弟可不敢替兄长美言!”

    “哈哈……”

    两人相视一阵爆笑。

    李思钰摇头说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小政皮实,整日没个安稳的时候,如此调皮捣蛋,秀秀若不多加用心,稍长后,还不知会成了什么模样呢!”

    马文豹微微点头,两个娃娃还小,市井流言他也从未真正重视过,别的就不提了,只是小政随了母姓崔氏,小政就不可能成为营州之主,军中老将也已经用事实表明了态度,今后营州之主也只能是大政一人。

    想到营州,想到中原,马文豹就是一阵无奈感叹。

    “或许……行乾就不该放了洛阳之人,行仁……你糊涂啊!”

第1057章 变异的府兵制(上)

    杨复恭心下很是不喜,对李思钰也更加恼怒,他这还没刚准备发威呢,营州柳城竟然自己将城门打开了。

    两日来也不搭理李思钰,无论如何讨好、狂拍马屁,要么被杨复恭连连敲着脑袋赶了出来,要么就干脆不搭理他,对此李思钰也没太好法子,毕竟他不可能真的毁了好不容易建好的营州城。

    石头、牛三、梁书生、虎子、孟铖、孙希唐……许许多多大将在河北与晋军争斗时,他们就知道自己大帅与杨复恭这位大唐权宦关系还算不错,并不像其他人这么厌恶宦官,后来与突突、蒙哥翰相互通信时,也知道因为某些原因大帅才认下了杨复恭为义父,但在他们印象中,这种关系也不过是利益维系罢了,如今都回到营州了,也没必要继续维系下去,可当他们见到杨复恭拿着棍子暴吼“追杀”李思钰时,见自己大帅抱头鼠窜时,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众将一下子将杨复恭地位拔升到了个特殊的存在。

    这群将领都是李思钰老班底,对异于他人的大帅更为了解,见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太多了些,无论是认下杨复恭为父,还是将小皇帝李裕绑了营州,他们也只能无奈苦笑。

    大军前行,跟随着的数十万百姓极大拖延了行军速度,在李思钰眼中,营州根本不会有何危险,百姓思安、军卒亦是不愿再战,只是很少一部分军将不满,就算想要造反也不现实。

    得民心者得天下,何为民心?还不是与民以利?老百姓吃得饱、穿的暖,三院又不是大唐那些贪官污吏,三院分立,看似一体,实则相互制约,再加上德高望重乡老可旁观官府衙门审案断案,很大程度上给了百姓公平公正,如此之下,作为营州一切的缔造者,民心不在他又在何人身上?

    营州军卒与关内军卒不同,营州军卒尽管有些人脸上也带有宣武军、沧州军、义武军、晋军……等等各种各样的印记,尽管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曾经也是配字军,但营州军卒不能说是抓捕的配字军,因为营州军根本不需要。

    百姓的根基是土地,只要给他们土地,让他们干啥都行,而李思钰也正是以土地为诱饵,将无数百姓、军卒死死绑在他的战车之上。

    有人会说,李思钰给他们的土地其实也不多,远不如大唐开国之初,但是呢,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一个成年男丁究竟可以耕种多少田地?

    在没大型机械耕种田地情况下,一个男丁顶多也只能耕种十余亩田地,战乱频繁,男丁死伤过多,一家人能有一个男丁就算不错了,你能给多少土地要他们耕种?

    一百亩?

    还是两百亩,三百亩?

    大唐之初,经历过隋末动荡后,男丁稀少,尽管赋税很低,远比十税一要低了许多,可关键是分给百姓土地很多,多到了百姓根本无法耕种得完的土地,无法耕种,但依然要缴纳赋税,这同样会给百姓增加不少负担,大唐之初的残破,到迅速恢复壮大,与剥夺百姓钱粮也有很大的关系。

    那么,这又说回来了,大唐之初,分给百姓多余了这么多的土地,无法耕种得土地还要缴纳赋税,极大增加了百姓负担,百姓咋还愿意如此呢?

    这就又要提及大唐的聪明之处了。

    《十三经注疏》注云:“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

    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永远都是将家族延绵作为最重要的事情去做,人丁因战争而减少,总会不断增丁添口的,现在土地多的种不了,以后总会有子孙去种的,或许到时候还不够子孙去分得呢!

    百姓土地越多越是欢喜,这是再明摆着的事情了,可一开始穷的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从口中挤出钱粮,缴纳自己无法承受的赋税,这就有点像是朝廷在竭泽而渔一般,可事实上大唐之初的确很厉害,府兵制也正好可以解决这一矛盾。

    府兵源于北魏之鲜卑,胡人打仗有个鲜明特点,不像中原军卒多为常兵,胡人除了可汗大帐帐兵算是常兵,其余的都不是,胡人以牛羊为食,不似中原之民,草原可养活人丁也无法与中原相提并论,可汗帐兵通常也就数千而已,可每每打仗却可聚起数万,乃至数十万骑卒,这些骑卒就算是另类的府兵,是以牧民为兵的府兵,休战为民,战时为兵的府兵。

    府兵有个很大的好处,可很短时间内聚起无数军卒,坏处同样也很明显,就是训练不足,战力不强,但大唐是个例外。

    当兵若没好处,谁还傻不拉叽愿意当兵,无论草原胡人,还是中原汉民,这点都是一样的。

    《邺侯家传》云:“初置府兵皆于六户中等以上,家有三丁者,选材力一人,免其身租庸调,郡守农隙教试阅。兵仗衣驮牛驴及糗粮旨蓄,六家共蓄,抚养训导,有如子弟。”

    由此可见,一府兵兵丁是六户人家出一男丁,在农闲的时候聚集到各州、府参训,战时所需兵杖物资皆由六家所出,而且自家田地没有赋税,没有徭役,不仅仅如此,家中妻儿老小、田地耕种也将由六户人家共同照顾。如此之下,在人丁稀少、田地却无法耕种得完、需要多余缴纳本没耕种田地的赋税情况下,当兵就成了解决无数百姓家中困难的最佳出路,短短十数年,大唐从极为萧条艰难的境地,一跃成为世界的巅峰存在,与无数百姓争抢着要当府兵有很大的关系。

    李思钰与大唐的做法又有些稍微不同,大唐之初将土地大量赠给百姓,多到了百姓根本无法耕种得完的地步,迫使着百姓不得不踊跃参军。

    李思钰却像是个吝啬鬼,他只是单纯的根据一个正常的男丁所能耕种的土地来分配,无法计量的土地却留在了他自己手中。

    一开始,李思钰也不是不想学习大唐开国之初的做法,每家每户也给个几百亩去种,也将赋税调的低低的,可关键是他看到如今大唐境地后,他就打消了这种做法。

第1058章 变异的府兵制(下)

    大唐之初,百姓踊跃参军以避开“沉重”赋税,同时还有无数百姓难以承受“沉重”赋税,不得不将手中多余土地转卖或依附在他人身上,而能够有足够能力吞下如此之多的土地,也只有那些千年世家豪门。

    生存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土地就是生命中的一切,李思钰不愿土地在百姓手中流失,看起来,各大世家豪门掌控土地,一开始的确可以利用更多荒废土地,但随着时间推移,麻烦会越来越严重,严重到了如今混乱的大唐。

    或许无数种理由可以说服自己给百姓分配更多田地的好处,但他还是实行了与大唐之初完全相反的土地政策,分配给百姓手中土地正好可以完全利用,至于百姓们想要给子孙挣取田产,那就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选择,就是成为李思钰手下军卒,在战场上立下足够功勋。

    如此一来,百姓可以凭借自己能力耕种可以承受的田地,无需担负额外田赋带来的压力,贪心的百姓想要为子孙留下更多田产,当兵就成了唯一出路,而且他们从军后,这些田产会根据军功而获的减免,如此一来,这就与府兵制几乎没什么区别。

    府兵制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极大的降低了领军将领起兵作乱风险,毕竟府兵制的基础是土地,是赋税,有这种权利的不是领军大将,而是坐在最高位置的那人,也正因此,李思钰根本不害怕那些被死死捆缚哀求的军将们作乱。

    李思钰没有面见一个叛将,甚至曾经随自己征战河北的花鲁,他也没有去看一眼,甚至连质问他为何要反叛自己都无,所有叛将直接丢给杨复恭这位阿父。

    “或许……阿父会少生些闷气吧……”

    李思钰骑在踏雪身上,心下想着纷乱杂念,眼神散焕的他根本没有看到柳城缓缓走来的一群人。

    “哼!”

    “啊?”

    一声冷哼响起,李思钰一脸茫然,转头看向冷着脸的杨复恭。

    “大帅,大爷来了。”

    突突低声提醒了一句,李思钰这才清醒了过来,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咳咳!”

    李思钰轻咳两声,身体挺直了不少,轻踢了一下踏雪,缓缓前行十来步停住。

    “末将李义山,见过将军!”

    看着一手按胸躬身行礼的李义山,李思钰静静看了他片刻,踢动战马来到他身边,马鞭轻轻敲打了几下他的肩膀,人却缓步走向城门。

    “大哥以为此城该以何名为好?”

    李思钰行为让随李义山出城的三院官吏、将领一阵错愕,杨复恭却郁闷的闭眼不欲去看,手却向前摆了摆,也不由轻踢了几下战马,数百将领、文臣跟在李思钰、李义山身后缓缓走入城内。

    李思钰的话语不但让无数人错愕,就是李义山自己也愣愣看着走在前面的他。

    李思钰回头看向李义山,见他眼中少许迷茫不解,不由一笑。

    “柳城……太俗了,怎么着兄弟也成了北地王,尽管兄弟很不喜李晔,却唯独这个爵位最为满意!”

    “营州是你我兄弟打下来的,百年**……终于在你我兄弟手中结束了,将来啊……兄弟更希望营州再无刀兵之事,希望所有百姓都能以生在营州为荣耀,希望人们能够永远记住心中那丝希望之光,能够记住你我为营州所做的一些牺牲。”

    “所以啊……兄弟觉得……这座城应该叫……荣耀之光!”

    “这座城所有街道就该以你我之名,以为营州牺牲兄弟之名命名。”

    声音越来越低沉,想起无数兄弟为了营州战死沙场,心情愈发沉重,两人静静行走在寂静街道。

    街道无数百姓,却无一人开口,皆默默看着李思钰、李义山走在宽阔街道上。

    李义山一路上没有开口,看到李思钰突然跳下马来,走向一名娃娃搀扶着的老者,心下又是一阵难言杂乱。

    “孙叔,你咋也来了?”

    孙七没有正式姓名,只是因家中排行老七而已,但他却是马汉明身边老仆,是存活为数不多的老人。

    这个时代是开放时代,胡人也好,汉人也罢,并不是以种族区分喜恶,但两者终究是有些不同的,尤其是北方,越是靠近边境之地,军中胡人越多,但两者又自为体系,有番、汉之别,李思钰是汉民,自然也是汉军一系,而孙七则是汉军中老人,虽本事不多,但却在李思钰崛起之时提供了不少帮助。

    李思钰在军中人望很好,性子随和、恭谨,作战之时又悍不畏死,作为汉军老人,这些老人像是喜爱自家子孙一般喜欢他。

    孙七年纪真的太大了,身体也差了许多,但他还是一身老式军服,虽有些破旧,却很是干净整洁,见李思钰低头行礼,孙七静静看着他许久,手臂微微抬起,李思钰忙半跪于地,低头如数年前。

    孙七轻轻拍了拍他头顶,咧嘴笑道:“臭小子,没弱了我营州之名!”

    “好!”

    “好啊!”

    “行了,起来吧,无数百姓看着呢,小老儿如今可是你名下普通百姓,你已经是了北地王,可莫要再让百姓笑话了咱爷们。”

    “呵呵……起来起来。”

    李思钰站起身来,对孙七笑道:“行乾已经被天下人笑话成了大傻子,再多些又何妨?”

    “哼!哪个敢笑话咱爷们?小老儿敲不死他!行乾且自行离去,小老儿再看看纵横中原的强卒,究竟是长得啥样?”

    “呵呵……”

    李思钰不由一笑,对孙七又是一礼,笑道:“那行,行乾这就离去,有时间再去烈山看望孙叔。”

    孙七只是摆了摆手,眼睛却看向他身后无数军将,好像对他很是不耐烦一般。

    见他如此,李思钰无奈摇头,只能继续前行,只是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骑马,而是牵着踏雪走在最前,他却不知孙七眼中却满满的湿润。

    李思钰的所作所为或许真的很异类,异类到了无人可以理解,可孙七却能够理解,李思钰的所作所为让他想起了躺在烈山最高峰的马汉明。

    “老主人……你可以笑了吧……”

    孙七抬头,仿佛半空正有一老人,微笑看着一起……

第1059章 处置(上)

    李思钰一路入大帅府,路上却无一人高呼,所有人只是看着已经有些陌生的他,空气中却迷茫着莫名悲伤,离开时,他身宽体壮,回来却骨消如柴。

    没有掌声,没有万岁高呼,更无鲜花、少女尖叫,只有无数眼睛,默默看着无数染血将勇默默入城。

    杨复恭一路紧皱着眉头,或许是刘一贽看出他的不悦,轻声解释道:“行乾是营州缔造者,出军时,行乾意气风发,身宽体壮,如今回来却骨消瘦弱至此,百姓就是想欢呼,见了此等情景……”

    “唉……”

    刘一贽轻声叹息。

    “行乾如此赤心待朝廷,却遭如此待遇……”

    “唉……”

    刘一贽轻言低语,却在人群中引起无数叹息、哀伤……

    杨复恭默默点头,也不多言,紧皱的眉头才缓缓松了下来。

    “我儿待人赤诚,每每又以百姓为重,若非如此,我儿早已夺了中原半壁江山,早已杀了该死的朱温。”

    马伯聪微微点头,看着就要牵马走进大帅府的李思钰,轻声叹息道:“行乾为人赤诚,更是活无数百姓,若非行乾浴血拼杀,我营州已然是秃头蛮横行之地,我营州能在如此动荡之世安稳于外,全靠行乾一人之力,纵然军中有些将领稍许不满,又岂能与全城百姓人心相敌?”

    众多三院官吏一阵默默点头,他们是亲身经历了这场动荡之人,对马伯聪话语更有认同感。

    李思钰下马,牵着踏雪在无数百姓面前默默行走,他人也不得不下马步行,哪怕杨复恭也是如此,就在李思钰一脚踏入大帅府时……

    夹杂在人群的宋钰已经先一步站在帅府前,只见宋钰一脚踢开儿子,仰天怒吼。

    “大帅回府——”

    “礼——”

    宋钰仰天怒吼,人已经半跪于地,一手抚胸,头颅低垂如军中最高礼节,跟在李思钰身后的杨复恭一愣,他当然知道宋钰一直在队伍之中,知道他是自己孩儿的管家,可见他如此还是愣了一下,接下来见到的一幕,直到二十年后,临闭眼去世前,脑中残留的最一幕却是眼前情景。

    随着宋钰低头半跪于地,像是推翻了一个骨牌,难以计数百姓,无论男女,无论老幼,与宋钰一般无二,全都低头按胸半跪于地。

    李思钰看着半跪于地的宋钰,沉默片刻,向后轻轻摆了摆手,却没有回头,更无任何话语,只是身体挺得笔直,大步走入帅府。

    三院官吏看到他如此,心下既感叹连连,又是一阵深深感激,别人或许不明白李思钰为何会如此,但三院官吏管理着无数百姓,在刀兵为王的时代,他们比任何以往之时都期望权利,可他们都知道,兵马为王的时代,百姓更崇拜力量强大的人,李思钰是营州的神,更是三院官吏们头上无形沉重大山,尽管从无一人开口表达出来,但是这种无形存在却始终压在他们的头顶。

    营州军将不满,三院官吏们私下里也讨论过李思钰回城后,又会如何面对他一力打造的世外桃源,又该如何面对无数百姓,是更加严厉,还是将权利死死抓在手中。

    可仅仅只是李思钰向后摆了摆手,没有一句激动人心言语,三院上上下下官吏们却更加尊重起这个异类之人来。

    三院之初,李思钰由数百人的旅队迅速扩张,吞了营州数千兵马,时间太短,壮大的速度却让人难以置信,若这种壮大速度能够用上十年,根基稳固的他,或许会将所有权柄死死抓在手中,但如此迅速的壮大,他就无法离开无数营州百姓的支持,所以为了在稳住如此庞大的队伍不散,为了可以更好组织百姓,让无数百姓围拢在自己身边,他只能以万人为单位,以百姓自发选出各小队管理人员,也由此等根基发成成了三院,又将军政彻底分离开来。

    队伍壮大的太过迅速,根基不稳情况下,再加上连连恶战,这种情况是极其危险的,一旦李思钰威望降低,一旦军中有不满之人,一切也只是昙花一现,可一旦他给了百姓自主权,给了百姓相当的权益利益,有了无数百姓相随,队伍迅速壮大,仅仅只一两年,他就拥有数十万兵马,权威却一日胜一日。

    李思钰没有回头,没有激情讲演,只是随意向后挥了挥手,三院无数官吏却心存感激,这足以表明,这个异于他人之人依然没打算插手民务,民事上依然以三院为重。

    李思钰大步走入帅府,无数军将、官吏同样一一步入前厅虎堂。

    李思钰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虎堂,他需要好好洗个澡,需要给所有人一些熟悉的时间。

    李思钰一路没有“招摇炫耀”,崔秀秀、李璇、小樱、大丫,甚至连阿蛮、李裕等一干娃娃们也只是坐在马车上,连掀帘都无,直到回到府邸,众人才轻松了许多,崔秀秀是女主,她最忙,安排所有人的事情就够她手忙脚乱得了,最后也只能是大丫帮他清洗身子,小樱本是吵吵嚷嚷也要帮忙,结果被李思钰一阵训斥,她也不得不照顾李璇这个大肚婆起来。

    李思钰怀抱着大政坐在不小的浴池中,大政却有些不愿洗澡一般,身体左扭右扭,被他轻拍了两下粉嫩屁股后,人也老实了许多,李思钰也不由笑道:“大政果然很乖,不错不错!”

    大丫看着他用湿布擦拭着大政身子,不由一阵莞尔,笑道:“小少爷自出生时就不哭不闹,将来性子一准沉稳持重!”

    “嗯,沉稳持重好啊,老子这一代勇猛霸道,大政可就不能再随你家少爷性子!”

    大丫也不由点头,她知道持家稳重的道理,但是却问了句李思钰意外话语。

    “少爷,一会少爷前去虎堂,小德子小少爷他们是不是也要前去啊?”

    “嗯?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小德子虽年幼,却也是一军之将,当然是要前去虎堂的,至于那些娃娃……多见见世面也不错。”

    大丫轻声笑道:“或是裕少爷担心去了虎堂,军中将勇对他不满,毕竟少爷在洛阳……”

    李思钰眉头微皱,点了点头,又摇头说道:“朝廷之为让军中将勇不满也在其理,但他不同于常人,他是未来的大唐主人,至少你家少爷是这么认定的。”

第1060章 处置(中)

    “裕儿是你家少爷学生,虽未真正认下少爷我为父,但是呢,这些也足够了。”

    李思钰轻声叹气道:“远亲近仇,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这也足以说明营州将来与中原的关系。”

    “少爷在中原所遭受的困难无奈,皆因你家少爷希望营州与中原是远亲不如近邻的关系,而不是远亲近仇,如此一来,裕儿就很重要了。”

    大丫擦拭的小手一顿,细想后也不得不点头,说道:“还是少爷深谋远虑,有裕少爷与少爷关系,再加上少爷不余遗力相助,一旦今后大唐中兴,营州也可与大唐和平相处。”

    李思钰点头笑道:“所以啊,裕儿需要面对无数不满质疑,需要勇于正视自己,只有如此,他才有能力中兴大唐,一味逃避终究难成大事,更何况……今日应该也无人去说这些,营州留守之人应该更担忧你家少爷不满才是。”

    大丫不由一笑,也不再多言,而是正儿八经为他搓洗身体来。

    李思钰从中原回归,无数将领是留守营州之人不熟悉的,再加上陆陆续续进入虎堂,所以李思钰是不可能坐在虎皮帅椅等待他们。

    人群一一走入,座位却成了所有人头疼的问题了。

    按照文武之别,简单是简单,可两派人员只是一日之见,相互皆不熟悉,按照文武也不怎么合适。

    自进入虎堂,众人谁也没有坐下,皆站在厅堂内相视无言,不过这种情况很快被突突打破,突突先是看了一圈军中老兄弟,见他们皆向自己微微点头,这才大步走到杨复恭面前,抱拳说道:“此处以老帅为长,老帅还是上座吧!”

    刘一贽看向马伯聪、马文豹,笑道:“中尉大人为行乾之父,理当上座,只是老夫觉得……行乾入中原后,军中多了不少面生兄弟,军中所立功勋也颇多,无论如何安排都有些不妥,不如相熟之人随意些好了。”

    马伯聪笑道:“刘老所言甚是,随意些,大家也自在些,想来行乾并不太在意这些虚礼。”

    熟识李思钰脾性的将领也不由微微点头,此时无论如何安排,总会有人心觉不满,还不如不这么正式呢,这样他人也能自在些。

    杨复恭见他人如此,微微点头,人却看向李义山,说道:“行仁为营州留守将军,虽未能竟全功,但也算是有功于营州,还是你我左右而坐吧。”

    刘一贽一愣,他人更有些不解看向杨复恭,刘一贽一时愣住,那是因为他是三院之首,按照文武之别,他也会是左右首座之一,杨复恭、李义山都算是武将,让他们居于左右位置之首,文官岂不在武将之下?

    其余将领愣住却是单纯的因李义山,没在杨复恭身边之将也就罢了,突突、蒙哥翰、刘志远、李存信……这些将领可是知道因李义山,他与李思钰也生气恼怒好些天了,正当他人不知该如何时,李思钰怀抱着大政走了进来。

    “小五,再放张椅凳,就在本帅帅椅之旁!”

    李思钰缓步走进虎堂,众将忙让开道路,李思钰走到杨复恭身边,笑道:“阿父是孩儿之父,哪有坐孩儿之下道理,还是与孩儿一同吧,你我父子一场,何须如此麻烦?”

    又看向刘一贽、李义山,说道:“营州军政各司其职,两位为我营州文武之首,还是如以往各自按照文武之别,其余兄弟么……

    “爱坐哪坐哪,自己觉得舒服些就成。”

    李思钰抱着左顾右盼的大政坐在帅椅上,听他如此之说,众人也只得各自坐下,椅凳很多,也足够他们就坐,只是一一坐下后,李思钰才发觉,除了三院院正坐在左侧,右侧全是李义山军部将领,甚至连石云力、牛三等一干营州老部下全都坐在了左侧,见此,李思钰一阵暗自摇头,反而杨复恭却轻轻点头,眼中流露出的神色也甚为满意。

    李思钰心下也知道,两者本就有个无形隔阂,再加上营州军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成了眼前情景也算正常,只是他不喜见到此等情景。一手按住大政,让他老实了些,嘴里说道:“诸位都是我营州功臣,今后全都是自家兄弟,尽管诸位相互间或许不是很熟悉,但也大多听过对方名号,所以呢,也不算太过生疏了。”

    “本帅离开营州一年之久,回家本以为是高高兴兴的事情,却没想到……”

    李思钰话语尚未说完,李义山起身抱拳一礼。

    “末将身为营州留守将军,却疏忽军务,以至于反臣逆将欲要作乱,末将自认有罪,还请大帅以军规治末将懈怠军务之罪!”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本帅离开营州之时,正是营州刚刚平定,由乱至静,安抚军心、民心又岂是如此简单之事?出了些许岔子,本帅亦不罚其罪,但你身为营州留守将军,其下数十军将欲要引外贼入营州,此过本帅亦无法视而不见!”

    “故此,去李义山营州留守将军一职,暂在家中闭门思过!”

    “诺!”

    李义山抱拳一礼,没有什么谢恩,也无辩解,面无表情默默坐回座位,看的马文豹一阵摇头叹息。

    “我营州军自安禄山反叛后,每每齐心合力以挡秃头蛮侵入,百年来也正因营州军齐心合力才保得营州不失。”

    “本帅为营州之主,营州老军将也知本帅因何走到今日,更是深知十万营州百姓为何被迫离开营州!”

    “齐心合力才让我等重新夺回营州,才不让先辈受辱,谁再敢勾结外族,本帅定斩不饶!”

    李思钰说的这些话语,石头、牛三他们最是认同,安禄山带着平卢军杀入中原后,营州势弱,秃头蛮百年来不断侵入掠夺,但却一直未能吞下营州,就是因为每次秃头蛮攻打,都会让无数戍堡出兵抵抗。营州在外,大唐经历过安禄山叛乱后,自保尚且困难无比,又如何支援营州?对营州管辖几乎就不再过问,其下各个戍堡也差不多都是各自为政,甚至相互间还有些仇怨,但他们却有个共同的敌人——秃头蛮契丹部。

    粟末野人藏于山林,是狩猎之族,村寨都很小,更多的是独家独户生存在野外,对营州威胁不是很大,反而还是势弱的一方,但秃头蛮不一样,这个部族同样善战,也喜欢用树木围成庞大的驻地,这都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这个部族最为喜欢劫掠其他部族女人为其生养。

第1061章 处置(下)

    “白马青牛”的传说足以表明秃头蛮对待繁衍的态度,粟末部散而人少,每每要与虎狼搏斗,人丁发展极为缓慢,秃头蛮却可很短时间内迅速壮大,对营州威胁最大,就算安禄山为营州将军时,对秃头蛮也多有打压,奚族本就是秃头蛮一族,如今秃头蛮已经被李思钰吞掉,毁了族部,剩下的就只剩下了奚族,但这里面有个比较大的麻烦,就是亦部。

    李思钰与马文豹说起了亦部、奚族,对李义山的安置也一一说了清楚,他不相信马文豹不会与李义山说起此事,但这些事情还需他私下里正式交流一番。

    李思钰看了一圈众人,说道:“营州初平多久?仅本帅入中原一年有余,军部就发生了此类之事,虽有些事情存在着客观缘由,但军将却不能以营州百姓为重,竟然欲要勾结外族以乱营州,参谋部需要担负其责!”

    梁文浩心下叹息一声,起身来到厅中,半跪于地,低头说道:“还请大帅治末将不察之罪!”

    李思钰微微点头,说道:“参谋部最重要的职责是将官升迁、纠察军中不法之事,发生如此之重失误,你身为参谋部总参难辞其咎,去其职,鞭三十以示其罚!”

    石头张了张嘴,想要为梁文浩求情,牛三伸手按住他的手臂,石头只得无奈叹气不语。

    “副总参孙昭。”

    孙昭起身,大步走到厅中,身体挺立笔直。

    “末将在!”

    “任参谋部总参,限期一月整顿参谋部。”

    “诺!”

    李思钰挥手摆了摆,孙昭抱拳退下,李思钰却看向人群后站着的一群娃娃,犹豫了片刻。

    “李裕!”

    众人一愣,李裕更是整个人都蒙了,直到刘景瑄大急碰了一下他,这才醒悟了过来,忙一脸涨红走到厅堂正中,如孙昭一般挺立笔直。

    “末将在!”

    声音颤抖,甚至还有些尖锐刺耳。

    “任参谋部副参。”

    “诺!”

    李思钰挥退李裕,看向众人,沉声说道:“身处动荡之世,只有上下一心,只有强大武力才可保家护民,尔等身为镇边大将,所食所用皆出自百姓之手,皆百姓节衣缩食供养,尔等就有护卫之责!”

    “军部发生如此之重疏漏,难辞其咎,自今日起,参谋部对全军上下,自伍长至尔等进行为期一月考核,所有不合格之将,无论身居何等要职,一律罢职不用!”

    李思钰冷冷扫视所有将领,无论他们心下何种作想,皆一脸肃然起身。

    “诺!”

    李思钰也站起身来,看着下面抱拳的众多将领,大声说道:“我军起于微末,诸位本就是一文不名之人,营州的一切就是尔等一切,营州荣耀就是尔等荣耀,生于斯长于斯,亦要死于斯!”

    “自今日起,所有军卒登籍在册,凡愿为民者,凡低于十八、高于三十者,凡家中有长着、独子者,凡家中有妻儿、独子者……”

    “为民!”

    孙昭大惊,看向杨复恭,想要让他劝解,按照李思钰所言,军中一下子要淘汰大半军卒,如此……

    可杨复恭却只是眉头微皱,却不言语一声。

    李思钰见所有人神色,就知他们在想着什么,正色道:“六户养一卒,如今我军如何,四户养一卒,还是三户?”

    “不错,我军是可以自己耕种,是可以养自己,但是军卒终究是军卒,不是耕田种地百姓!”

    “以前咱们穷,咱们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得不自己养自己!”

    刘一贽犹豫良久,最后还是起身抱拳道:“大帅之言甚好,只是……只是关内之民涌入营州太多,且关内之民皆一无所有之人,府库粮食尚不足以供养十万军卒,这……”

    “是啊!”

    马文豹也起身抱拳说道:“营州如今也当有二十万军卒,远远超出了营州可以承受,三院是支持大帅减卒之政,但大帅……若以大帅言,营州能否养活三万卒尚且不知。”

    马伯聪没有开口,却点头默认了两人言语。

    李思钰亦是点头,神色间却略带微笑。

    “三位院正所言不虚,仅此一次,本帅就带来了二十万百姓,再加上不断逃难前来的百姓,三院压力之大难以想象,但本帅并未打算从营州获取足够的钱粮。”

    “哦?大帅之言何解?”

    刘一贽是真的有些疑惑不解了,营州此时有了很大发展,不仅仅只是农事,还有工商、海洋贸易,但一想到无数穷苦中原百姓涌入,无数军卒供养,刘一贽就是一阵头疼。

    李思钰双手向下按了按,众人一一坐回座位,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不由笑道:“今年粮食已然收获入库,随本帅前来的百姓也有勉强可够明年之粮,营州所缺的是军卒自己口粮。”

    “军卒不再耕种,不再自己养活自己,这就需要他人供养,但是本帅并不打算以营州百姓供养,而是……”

    李思钰深吸一口气,看向所有人。

    “而是粟末野人,是高丽人!”

    “他们将为我军耕种十年!”

    “什么?”

    刘一贽大惊,众将却皆一脸喜色。

    李思钰见众人如此,看向一脸震惊的刘一贽,笑道:“粟末野人、高丽人终究是我营州之敌,有这些人为我军耕种,营州亦可大大减少了压力。”

    “大帅说的不错,俺同意!”

    刘一贽正要说高丽对大唐甚为恭谨呢,牛三却起身大声支持,所有将领也起身抱拳。

    “我等愿为大帅驱使!”

    “呵呵……”

    李思钰不由呵呵一笑,当兵的就没几个不想在强大时打仗的,李思钰削减军卒,不少将领会降级,更严重的是钱粮从何而来?可一旦得了粟末野人,得了高丽无数人丁为奴,军部不但可以养活自己,甚至会有不少将领为此大发横财,当然了,这也是李思钰期望的。

    见众将脸红脖子粗,全都恨不得立即出兵,李思钰却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又极为严肃看向所有人。

    “石云力、李存信、孟铖!”

    “末将(末将)在!”

    “一月,本帅给你们一月时间,配合参谋部整顿军务,石云力为征东大将军,李存信为副,孟铖为参军。”

    石云力深吸一口气,三人齐齐半跪于地。

    “末将(末将)领命!”

第1062章 欲行征北、征东之事

    “夏三牛、刘志远、孙希唐!”

    “末将(末将)在!”

    “一月整合其军卒,夏三牛为征北大将军,刘志远为副,孙希唐为参军。”

    “末将(领命)!”

    李思钰点了点头,挥退三人,正色道:“征北、征东大军必须要在一月内整顿完毕,参谋部不遗余力对其支持,所有战事务必在降雪前结束!”

    “诺!”

    众将起身抱拳领命。

    李思钰点了点头,严肃神情也缓和了下来,笑道:“今日是本帅回营州第一日,本帅也不再多言,今日我等兄弟不醉不归!”

    李思钰怀抱着两眼骨碌碌的大政走向刘一贽,笑道:“刘院正,咱们也是许久没闲聊了,今日还能饮酒否?”

    “哈哈……轮起酒水,老夫可远胜行乾啊!”

    “哈哈……”

    两人一阵大笑,众人也跟着不住莞尔。

    “大兄,走了走了,陪兄弟好好饮上几杯,还有你们,走走,一同一醉,哈哈……”

    众将一阵大笑,纷纷招呼自己相熟之人走出虎堂,李思钰回归,府中早已备下了酒水、宴席,李思钰虽不怎么在意府中奢华程度,也不怎么前来营州居住,但他毕竟还是营州主人,再加上庞胖子每每会从倭国带来不少稀奇玩意,府中渐渐也有了中原王侯奢华景象。

    府中奢华是奢华了,但人员大致没怎么改变,还是原先那些人,只不过多了些庞胖子送来的些倭人、高丽人女奴。

    李思钰素来不喜欢狭小空间,后院也不是什么假山园林,而是个巨大跑马场,今日前来的军将颇多,再加上三院数百官吏,也只有后院才能安置得下如此之多人来,本来府中是将他与一干重臣大将安排在屋舍中,李思钰却将下人训斥了一顿,最后也来到后院,与一干众将一同饮酒作乐,当然了,他毕竟是大帅,陪客的也只能是三院重臣和军部重将。

    李思钰端着酒水一桌一桌的敬酒,他酒量颇浅,众人也都知道这些,所用的酒盏甚至比起牛眼泡还小,一见他大手捏着如此小的酒盏,众将就是一阵大笑,李思钰也不在乎,反而每每自嘲一番,觉得这些才够真实。

    一圈转过,李思钰也有了些许醉意,脸红脖子粗的坐回了自己座位。

    见他如此模样,李义山笑道:“二弟你不能饮酒就少喝一点,你都成了这般,还如何让我等尽兴而归啊?”

    “哈哈……”

    李思钰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端起酒盏与他和众人碰了一杯,饮下酒水,呲牙咧嘴笑道:“看样子,这酒盏还是大了啊!”

    “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马伯聪指着李思钰酒盏笑道:“这酒盏还大啊?”

    “哈哈……”

    李思钰端起比牛眼泡还小的酒盏,苦笑道:“是不能再小了啊!说起来也怪啊,俺也是自幼生在营州,这酒量却如何也不见长!”

    “呵呵……酒水乃小事,老夫却极为佩服行乾这脑袋啊!”

    刘一贽将一盘汤水推到李思钰面前,笑道:“行乾刚入河北,击败了横海节度使卢彦威、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后,老夫以为行乾会一举击败晋军,夺了河北之地,谁料到行乾竟然将沧州等地给了李存孝,当时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听了行仁解释,老夫才感叹不已!”

    李思钰一阵苦笑,叹气道:“本以为将李存孝留于沧州,会牵制住晋军、宣武军脚步,谁知最后竟然成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刘一贽摇头笑道:“行乾这话语老夫却有不同见解,若非李克用、朱温贪婪,想要夺取河中府盐田,行乾又岂能与之交战?若非李克用疑心太重,将太原兵马交于了存信,又怎会丢了太原府?太原府不失,行乾于关中不出,李存孝依然为晋军、宣武军掣肘!”

    马伯聪点头道:“所以啊,世事无常!”

    马文豹却笑道:“世事无常是不错,看似变故颇多,可回头去看,行乾夺了河东道,将晋军置于陈蔡,为了逼迫晋军与宣武军死斗不断,更是欲要将杨氏兄弟置于荊襄之地,如此一来,汴州朱温、陈蔡晋军,两者皆无法动弹,只有相互死战到底。”

    “这还只是晋军、宣武军,还有太原兵马时时虎视河北之地,在加上咱们营州于北地,整个河北道又岂敢随意动弹?”

    李义山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诸位可能还忘了川蜀,还忘了吐蕃,忘了夏州。”

    刘一贽轻声叹息道:“是啊,行乾几乎将关中周边之地压制的难以动弹,仅仅一年而已,若给行乾数年休养生息时机,仅行乾一人便可平了天下。”

    “可惜啊!”

    众人一阵摇头惋惜,如此大好局势,竟然一日间全成了泡影。

    马伯聪摇头苦笑道:“以马某看来,行乾心下也当知朝廷终究会行了今日之事,故而才会有了重建长安之念想,只是马某怎么也想不明白,行乾欲要重建长安,此等之事显然更有利于朝廷,为何那李晔竟然如此愚蠢?”

    桌上一干大佬皆默默点头,他们都是人精,作为文臣,他们更习惯于这种利益纠葛,只有所有人利益纠缠在一起,谁也动不了时,他们才认为这才是最为安全的,而他们与李思钰往来信件中,就知道重新修建长安意味着什么,相互间利益捆绑在一起,越是死死捆绑着,李思钰这个脱缰野马也就失去了跳腾的空间,这反而更有利于朝廷的稳定,有利于将来乘势接手整个天下,可谁又能想到失心疯的李晔会如此?

    众人一阵摇头叹息,同为一桌的李裕却至始至终将小脑袋低垂,这一桌也只有他一娃娃有资格坐在这里,就算小德子也只能与刘志远、谢彦章、李存信一桌。

    李裕听着马伯聪直呼他父皇之名,甚至连一点尊敬之意都无,心下又惭愧又悲哀,他不知该如何抬头面对营州君臣质问。

    李思钰见他如此,也只能摇头苦笑,有些事情他也无可奈何,人无自尊必受辱,李晔所作所为任谁也无法去尊重,除了他有个帝王名号,又剩下了什么?

    历史对李晔的凭借究竟如何,李思钰不是很清楚,但在相处的过程中,他是没有看到李晔有任何一处可以让他尊重的地方。

第1063章 真正意图(上)

    众人一阵唏嘘,可事情已经如此,又能如何?李思钰心有不甘,他也不知是否是真的因为营州才选择带回了李裕,还是因为心中那丝不甘?

    宴会没有歌姬穿梭,更无诗词歌赋,只有一群扯了衣裳吵吵嚷嚷的醉酒汉子。

    本来李思钰回转营州是件挺开心的事情,却被营州一些军将弄的很是尴尬,甚至回归的突突、蒙哥翰也与营州本部有了些许不悦隔阂,可是当数杯烈酒下肚,当一人开始诉说曾经艰苦,诉说着往日情谊,谩骂、大笑就成了宴会的主题。

    宴会进行了数个时辰,后院早已点燃了灯火,留下了一地狼藉,最后也只剩下了李思钰、李义山两人趴在桌上,所有仆妇们都在收拾着一地狼藉,唯独他这里却像是瘟疫,无人敢上前一步。

    李思钰早已醉的爬不起来,李义山也差不了多少,但他总归是好些,还能趴在桌上,有意无意敲着碗碟。

    不知是不是敲击声让李思钰极为不耐,拍着桌子,人却依然趴在桌子上,嘴里嘟囔着。

    “大哥啊……你又不是……不是乞儿,敲碗……敲碟,很……很烦的……”

    “嗯……不是……不是乞儿,但……大哥想……想二弟……饶……饶了花……花鲁一命……”

    “花鲁啊……难道……难道饶乐……都督府大……大将军……不够么……”

    “呵呵……大兄……大兄不要……不要什么大将军……可否……可否饶了……花鲁?”

    李义山摇摇晃晃抬起头,看着依然趴在桌子上的李思钰,醉眼迷离。

    “如……如何?”

    “不……不如何!大兄既然……既然……算……算了,花鲁还……还你,但……亦部……奚族……又……又如何?”

    “随二弟……二弟之意……”

    “呵呵……”

    李思钰抬起头,摇摇晃晃起身,拉起摇摇晃晃的李义山,搂着他的脖子,笑道:“有时候……有些东西……看似珍贵无……无比,总……总想紧紧抱着……守着,可……可放手后,或许……或许才更璀璨……更有滋味!”

    李思钰搀扶着李义山,两人还未迈开步伐就齐齐摔倒在地。

    “呵呵……”

    两人也不觉一地狼藉,反而就这么傻呵呵躺在地上。

    “大兄,你……你还记得吗?一年前话语犹……犹在兄弟耳边。”

    “你不离……我……我不弃!兄弟……兄弟可还……还记着呢!”

    李义山咧嘴一笑,拍着李思钰鼓胀肚子笑骂。

    “你……你这混账……混账小子,你……你还记得?你可把大兄欺负的够惨啊!”

    “呵呵……大兄心下有……有火吧?”

    李思钰抬头看着无数星星点点,深深叹息一声。

    “唉……”

    “大兄以为……以为兄弟愿意……愿意如此啊?”

    “中原……中原势弱,以……以营州实力……占据……占据整个河北道没……没一点悬念,兄弟……兄弟不敢啊!”

    “石头……牛三……他们是兄弟……兄弟的生死兄弟……兄弟一句话,前面……刀山万仞!那也得给老子……老子去闯!可……可大兄不会……亦部不会……奚族不会……”

    “呵呵……”

    李义山也咧嘴笑了,笑的很开心,很纯净。

    “那是……你很傻!”

    “傻的丢了……丢了天下,傻的……成了笑柄……还差点丢了营州……”

    “呵呵……”

    李思钰不由一笑,或是李义山大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让他很是不舒服,一边扯开他的手掌,一边咧嘴一笑。

    “营州是……是兄弟的营州,大兄……大兄以为兄弟不……不怎么过问营州,营州就……就不是兄弟得了?”

    “所以啊……所以这个世界……二弟最是奸诈!”

    “哈哈……哈哈……”

    李思钰起身坐起,捧着肚子一阵开怀大笑,李义山无奈被他再次扯了起来,脸上却极为苦涩无奈。

    “大兄算是看了……看了出来,你这混蛋是不打算放……放过了大兄,大兄解决……亦部……奚族,好事归……归你,大兄却他……他娘地成了恶人!”

    “哈哈……”

    李思钰又是一阵爆笑,亦部、奚族处置起来很麻烦,但是由李义山解决了此事,这些麻烦就没了,就是有麻烦,那也只能是李义山,他甚至可以看到今后亦部、奚族醉酒骂娘情景,可再如何骂娘也只是李义山一人承受而已,自己只需稍许安抚一下,今后亦部、奚族也只能对他无尽感激,两族也将再不复存在。

    好处也不仅仅如此,李义山出卖了军中将勇,将他们绑缚着送给了李思钰,甚至连花鲁这位亲弟弟也死死捆绑着送了出去,这或许是因李思钰携二十万大军威逼,内有三部和无数百姓、军卒不满,外有二十万悍卒,李义山根本没有太多选择。

    如果说这是被迫无奈,可一旦由他亲手解决了亦部、奚族,亲手结束了两族的存亡,自己却最终成了饶乐都督府大将军,这就成了什么?成了彻头彻尾的卑劣小人!一个为了名利权势不择手段卑劣小人!相比之下,李思钰却是宽宏大量之人!

    李义山心下憋屈,忍不住骂他几句,李思钰也不生气,反而开怀大笑起来,李义山看起来与石头、突突、疤脸、大丫性子差不多,都是一副冷性子,可李思钰却深知李义山之精明。

    李思钰根本没给他一点退路,营州留守将军如此,营州欲要反叛之将如此,此时的饶乐都督府大将军同样也是如此!

    营州外有山海关、汉八部相阻,内有三院羁绊,李义山纵有豪情万丈,他也只能无奈,也只能被李思钰死死困在营州不得动弹,饶乐都督府大将军同样没给他留下一点后路。

    他很清楚,眼前大笑的二弟看起来做事痴痴傻傻,可是他比谁都清楚,痴痴傻傻面皮下又是如何的精明、可怕,他知道亦部、奚族一旦被他盯上,两族也定然烟消云散,与其最后与那些秃头蛮一般成了奴隶,还不如由自己亲手结束,至少情面上,今后族人的日子要好上无数倍。

    李思钰、李义山两人都是人精,都知道对方所想,不似仇人拔刀相视,却更像是亲兄弟搂着对方脖子,摇摇晃晃离开后院狼藉。

第1064章 真正意图(中)

    众将皆大醉离去,没有醉酒的也只是阿蛮一群娃娃们,阿蛮一直都不喜欢饮酒,霸道的性子也不允许手下小弟饮酒。

    几个娃娃没有酒醉,早早被李思钰赶回了房中,刚来了一个新的地方,几个娃娃还正处于兴奋当中,尽管日落而息,他们却精力充沛,哪有半点睡意,更何况今日在虎堂上观政,所听所见更是让他们兴奋不已。

    李震李升与李裕同为皇室子弟,又是最亲的堂兄堂弟,本来么,李震是禧宗之子,按照李震建王封号,李震就该是禧宗死后大唐的主人,但是李震太过年幼,此时又是大唐社稷将倾之时,故而成年皇室子弟更符合大唐的主人,这才有了李晔登顶之机。

    常理来说,李震应该极为厌恶李裕才对,可是现在的李震早已绝了这个心思,再加上同样年幼,同为李思钰门下,李震、李升、李裕三人反而关系如同亲兄弟了。

    这些娃娃是李思钰的弟子学生,按理说他们都该有各自房间,有各自的侍女侍奉,但李思钰觉得他们年纪不大,此时正是相互间培养感情之时,故而并未将他们分开,行军时他们同一顶帐篷,如今回到了营州,也同样将他们安置在一间颇大的屋舍。

    几个娃娃自进了这间房子就开始相互争夺了起来,与正常孩童一般无二争夺床铺,吵吵嚷嚷谁也不让睡,守在旁边的侍女们也不敢随意插嘴,只是看着胡闹的娃娃们捂嘴轻笑,就在他们为谁睡哪争吵不休时,阿蛮带着月里朵、小樱闯了进来。

    阿蛮是谁?那可是绝对的大姐大,除了比较老实的小德子没挨训斥,就算是小棒头也被阿蛮用小木棍敲了好几下脑袋,掐着腰,眼睛却不时偷偷瞥着捂嘴娇笑的小樱,在阿蛮娇喝、敲打下,一阵江山指点后,所有娃娃们这才一一分好了卧铺,阿蛮秉承着自己阿爹习惯,不能让老实人吃亏原则,最好的位置毫无意外的给了小德子。

    阿蛮在小樱面前狠狠耍了一阵大姐头威风,一阵训斥后,这才对着小樱一阵冷哼,背着小手离去。

    看到阿蛮离去,小棒头才捂着脑袋,一阵苦笑道:“都说了按照长幼分配,现在却被阿蛮姐姐敲了脑袋,何苦来哉?”

    “你说的倒好,你不就想着里面最好的位子吗?”李升有些不满嘟囔着。

    小德子睡哪里都无所谓,他如今还是一军之将,人也沉稳许多,自然不会与他们争抢床铺,想了一下,说道:“夜里可能还会有军情送来,睡在里侧终究不甚稳妥,还是二弟睡在里侧吧!”

    小棒头小手忙一阵乱摆,眼睛却看向门房处,见阿蛮是真的离开了,这才又摸了摸生疼的脑袋,叹气道:“大兄这是想让二弟再挨上几下啊!”

    “噗……哈哈……”

    众孩童一阵大笑,李裕笑道:“还是按照阿蛮姐姐安排吧,若俺们真的睡了大师兄的床铺,阿蛮姐姐不知又该如何发怒了呢!”

    众娃娃一阵点头,他们没有哪个不畏惧阿蛮的骄横的,小德子无奈,也只得点头答应,但看向李裕目光却有些诡异。

    李裕被小德子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小德子诡异一笑,说道:“俺估摸着……小师弟明日就会另有住处!”

    “嗯?”

    众娃娃一愣,全看向小德子,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话语。

    小德子笑道:“今日老师不是说了么,小师弟都已经是了副总参,各军要重新打乱重组,淘汰大量军卒,小师弟既然是了副总参,一月时间紧了不少,如此之多军卒,小师弟又岂能轻松了?俺估摸着定是要住进军部吧?”

    众娃娃听了小德子话语,也不由纷纷点头,李裕一阵苦笑道:“这么说,大师兄难道就能睡在这里长久了?”

    众娃娃又是一阵点头,李裕是总参,小德子可也管着数万军卒呢!

    李震一阵叹息,说道:“大师兄、裕弟今后可算是自在了,至少阿蛮师姐不会敲打你们了,俺们却是苦命啊!”

    一干只能受阿蛮欺负的娃娃们一阵唉声叹气,见他们如此,小德子一阵摇头苦笑。

    “这话若是二弟、三弟、四弟说起,还算合适些,可若震弟、升弟说起,这可就大大的不妥了啊!”

    “嗯?”

    李震李升一愣,就是小棒头、裴子谦、杜浩维也是满腹不解。

    李升与李震对视一眼,李升皱眉道:“难道大师兄从老师那里得知了些事情?”

    小德子点头道:“今日你们也是听了老师话语,征北、征东两路大军,一个是讨伐粟末诸部,一个是攻夺高丽,还有一个你们可能不知,就是饶乐都督府的事情。”

    “以老师之言,高丽地处最东,与倭国相邻,不知老师为何如此重视那个弹丸之国,竟然欲以小政镇守高丽。”

    “其次,老师解决奚族后,会在其地重立饶乐都督府,会上奏朝廷,降震弟建王为饶乐侯,镇守饶乐府,平掉粟末诸部后,会降升弟为黑水侯,镇守黑水都督府。”

    “所以啊,你们自己说,你们说这话合适否?”

    小德子看着李震、李升一脸震惊,脸上笑意更浓了许多。

    见众娃娃被镇住,小德子一脸敬佩道:“要说还是老师厉害,老师领军五千入中原,又分兵于营州、汉八部、山海关,将本为一体的营州军一分为四,各自镇守一方,如大唐之节度。”

    小德子挠了挠脑袋,说道:“领军大将为一地节度,大兄不言,你们也清楚利弊,朝廷一直想要收了各地节度兵马之权却不可得,反而各地节度皆视朝廷为大敌。”

    “我军自中原而来,营州军将之前从未听说有何反意,为何咱们来了,他们竟然升起了叛意?根其缘由也在此处!”

    “但是呢,大兄不但未收了其下兵将之权,却用参谋部对其下军卒打乱重组,你们再看看大兄对征北、征东两路大军主将安排,再加上今后小政、震弟、升弟各镇一方,还有哪个敢有反意?”

    “于无形间,化解所有隐患,老师之谋略……”

    “砰!”

    小德子话语未完,房门猛然被推开,众娃娃回头一看,正是一脸惊骇的杨氏。

    这些娃娃们是李思钰心肝宝贝,对其宠的不行,杨氏本来只是过来看一看他们睡下了没,结果来到门外,正听到小德子说起李思钰今后意图,心下震惊莫名,她也没想到李思钰还有这些目的,再也忍不住推门走了进来。

    “这些话语……你们知道就行了,莫要对他人说起!”

    “事不密则废的道理,你们当谨记!”

    小德子心下一惊,他竟然将这事忘了,忙起身低头认错。

    “是小德子的错,还请阿婆恕罪!”

    杨氏张了张嘴,想要训斥几句,最后还是轻声叹气一声。

    “算了,你已经是一军主将,今后可莫要如此孟浪,行了,都累了一日,好好休息吧!”

    杨氏又狠狠瞪向几名侍女。

    “今日话语,若有一句传了出去,你们都得死!”

    几名侍女顿时一脸惨白,忙跪倒捣头如蒜。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杨氏冷冷看了地上几个女婢数息,这才走出了房门。

    屋内娃娃们皆一脸肃然,再无之前轻松……

第1065章 真正意图(下)

    “那混账小子还在后院?”

    杨复恭很想一脚踹翻眼前水盆,最后还是不得不让杨氏为他细细擦拭着脚掌。

    杨氏端开了水盆,又为他穿上了干净鞋袜,苦笑道:“大人也当体谅些行乾的难处。”

    “哼!他难?他是活该!”

    杨复恭自洛阳时心中就有火气,一路上又受了不少憋闷,心中恼火并未减了多少,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他就会对杨氏发火,杨氏好像也习惯了,对此并不是太过在意,反而每每劝解一番。

    杨氏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李思钰的难处,否则在外人面前就不会帮着李思钰处理些军务民事,知道他心下有股无名怒火,也不随意撩拨,只是细声安慰。

    “梆梆……”

    杨复恭正要开口发泄一番呢,房门却响起。

    杨氏起身开门,一看崔秀秀正带着两个仆妇站在门外。

    “阿母,阿父饮了些酒水,孩儿令人做了些解酒汤水。”

    “都劳累了一天,还做这些作甚?”

    杨氏拉着崔秀秀进了屋,见是崔秀秀,杨复恭脸色也好了许多。

    “混账小子还在后院吗?”

    崔秀秀知道他说的是谁,从仆妇手中接过汤水。

    “阿父年纪大了,饮酒太多终究对身体不好,至于相公……相公与大兄还在后院,估摸着一会就该回来了。”

    杨复恭接过汤水,刚饮上了一口,听了崔秀秀话语,就要摔碗发火,抬眼见是崔秀秀,只得勉强按捺下心中怒火,嘴里却说道:“混账小子做事总是顾头不顾腚,犹犹豫豫!”

    “哼!老子算是看出来了,老子早晚会被混账小子生生气死了!”

    崔秀秀一阵苦笑,也不辩解,只是温和说道:“营州根基太浅,关内之民逃入营州的太多,再加上营州本就存在的些小部族,有时相公也很难处置的。”

    杨氏白了一眼杨复恭,说道:“行乾做的已经很好了,每一个前来之人都想着得到最好土地,最多利益,如此多烦心事,行乾能平衡各家利益,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臣妾并未见到朝廷哪一个老大人有行乾手段。”

    杨氏伸手细细说了起来。

    “营州军将不满被困一地,欲要举兵反叛,可最后如何?还不是被人死死绑着送了过来?”

    “这些不说也罢,省的你这老儿说手握二十万兵马之事。可李存信、刘志远他们呢?”

    “行乾入中原,虽一年,却将营州军分成了两份……不对,加上汉八部、山海关应该是四份,四个独立的存在!”

    杨氏看着杨复恭,一边招呼崔秀秀坐下,一边坐到杨复恭面前,脸上也露出一脸郑重。

    “将营州兵马一分为四,如此情景,如同大唐之一地节度,如此情形,相公以为该当如何?”

    杨复恭眉头微皱,一地节度很麻烦,大唐就是个最生动的例子。

    杨氏见杨复恭皱眉沉默,良久也未有话语说出,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李晔所做了这么多愚蠢之事,究其根本,还是想要以武力解决了所有一地节度,但也正因如此,天下无人愿意甘心臣服朝廷,哪怕行乾也是如此。”

    “可是,行乾做法显然不同。”

    杨氏继续说道:“行乾以粟末、高丽为饵,主将、副将、参军是哪些人,臣妾就不再多言,更是逼迫李义山解决亦部、奚族,事后又将是哪些人,相公都是一清二楚,这又意味着什么?”

    “行乾分营州为四,或许一年前行乾不得不如此,如今以粟末、高丽、奚族又将四份合而为一,四家之人本相互间有了生疏,甚至相互间也有道无形隔阂,可行乾仅仅一日间就将这些生疏、隔阂彻底击破,不但如此,更可最大程度保证营州安稳,不让百姓恐慌不安。”

    杨氏盯着杨复恭眼睛,细声轻问。

    “大人,您……能否做到行乾今日之事?”

    杨复恭眉头越皱越紧,轻轻摇头,在他看来,营州是李思钰无论如何也不可失去的根基之地,谁不满就该一刀砍了,就该将所有潜在威胁掐死在萌芽之中,或许他心中恼火蒙蔽了他的理智,一时间竟然没有杨氏看的清楚,看向杨氏的目光也怪异了起来。

    比杨复恭更震惊的是崔秀秀,杨复恭一直留着杨氏在身边,对这个女人再了解不过了,听了这番话语还不是太过震惊,崔秀秀却是真的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不过三十许的美妇竟然也有如此眼光,至于此女口中“相公、大人”之语她倒没怎么在意。

    “秀秀也是听了相公说起才知道这些因果,阿母竟然一眼就看穿了相公之意,堪称当世女诸葛!”

    杨氏一愣,随即笑道:“秀秀可是猜错了啊,还是几个娃娃们在一起时说起的此事,正巧被阿母听到了而已。”

    不但崔秀秀愣住了,杨复恭更是震惊莫名,他怎么也想不到杨氏会说出这句话语来。

    杨复恭对杨氏智谋有所了解,本以为是杨氏自己猜测出来的,哪里会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忙正身问了起来。

    等到杨氏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才知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来。

    “这帮孩子也太不知轻重了……不行!”

    杨复恭起身就要好好训斥这帮子娃娃,这种事情可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崔秀秀忙上前说道:“阿父且莫要担忧,事情并非是在暗处,军中将勇又有几人心中不明?只是无人开口说起罢了。”

    见杨复恭还是有些担忧,崔秀秀想了一下说道:“此时孩子们都已睡下,不如明日再说,如何?”

    杨复恭皱眉想了一下,李思钰此等布置与以往差不多,也算是明谋,就算流传出去,他人也无可奈何,更何况每个人都给了足够的利益,想要反对也不可能。

    杨复恭微微点头,脸上却有些无奈说道:“行乾哪里都好,就是对这些娃娃们也太孟浪了,怎么什么都说啊!”

    杨氏、崔秀秀一阵苦笑,他们可不怎么相信小德子会想到这些因果,毕竟这些还不是一个娃娃可以想得到的,剩下的也只能是李思钰自己。

    杨复恭一阵摇头叹气,对此却很无奈,有时他也觉得自己认下的这个养子太过异类,就算老师教授学生弟子,也当有所保留才是,不是还有“养了徒弟饿死老师”说法吗,他怎么就不懂啊?

第1067章 凉李存瑁几日

    几个女人的事情让李思钰很是头疼,崔秀秀、大丫、李璇他没有丝毫排斥,但是小樱、思雅却让他不知该如何,或许会有人以为他太过做作,可他内心的确对小樱、思雅排斥,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

    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他可以拼死抗拒,崔秀秀不愿大政长大后迎娶阿蛮,最后才发现,或许他是一厢情愿了,最后也只能无奈答应,毕竟他不能无视一个母亲舔犊之情。

    可这就麻烦了,阿蛮又当如何安排?最后李思钰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甚至他心里还有个邪恶念想,或许自己儿子长大后,违背了父母意愿,非要迎娶了阿蛮也不一定呢?

    或许这不合乎礼法,但草原上这种事情太过常见,唯一的障碍也只有崔秀秀一人而已。

    李思钰之所以会这么想,主要原因还是阿蛮霸道胡为性子,还有就是他自身缘故,当自己隐藏在心灵深处意识觉醒后,他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同于他人,基因已经在改变,基因层次已经不同于常人,这就像他的基因是一万,常人只是一,从他记忆深处,他就知道,基因的进化根本不会随人的意志进行,而是基因本身缘故。

    神灵是不会主动选择凡人结婚生子,基因层次不同,如同生殖隔离,就算偶尔有了孩子,也只会极为稀少,至于大政小政的出生,完全是在他身体基因尚未觉醒前,哪怕李璇也是基因刚刚觉醒之时,甚至他此时处于的阶段也是正在缓慢觉醒时。

    此时正是结婚生子最佳之时,一旦真正觉醒,李思钰可以确定,今后也必然很难再有孩儿。

    古希腊神话常常会有神灵乱伦之事,甚至这片土地上的神话中,神灵也不允许仙神与凡人纠缠,按照李思钰猜想,就是因为基因层次不同,纵然有了交集,也很难有孩子出生。

    基因层次自然要与同级之人结合最佳,如此生下的孩儿不会因此导致基因层次的降低,而阿蛮天生神力,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因为自己意外的出现这个世界造成的,但阿蛮的身体的确很怪异,尽管她一直没表现出基因进化特征,但仅怪异的神力就足以让他奇怪,还有李存孝的神力。

    据传,李存孝并无生父,而他的生父则是一块石头,是他母亲做梦时所生。

    李思钰不知这个传说真假,但与李存孝多次交手的他最有发言权,李存孝、阿蛮的力气根本不像个正常普通人,更像他那个时代的伪神战士。

    如此之下,蕴含他神战士基因的大政,最佳伴侣也就只能是阿蛮!

    心中怀疑阿蛮、李存孝是自己突兀来到这个世界的意外,虽然他也记不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记忆深处也只剩下最后那道耀眼白光。怀疑归怀疑,却又无法与外人说起,最后也只能无奈点头答应了秀秀,至于今后……他还需要观察,看看大政、阿蛮究竟是不是有基因进化迹象,若他们真的都蕴含着神战士基因,就算将来被亿万人讥讽,他也会坚持两人的结合。

    李思钰正式回归营州,事情太多,在未能处理完所有事情前,他只能留在营州掌控大局。

    二十余万大军需要淘汰过半为民,还要打乱重组,这就不是一个小工程,也正如小德子所言,李裕在第二日就不得不住进军部,随行的则是刘景瑄、崔聃、崔召棣,甚至连杨守义、杨守礼、张言都给了李裕,当然了,小德子这位一军之将也无法住在了帅府,也不得不住进军营。

    对于李思钰安排李裕为副总参,甚至还将一些人安排在身边,他人尽管不说,也知李思钰究竟想要做甚,至于刘景瑄他们更是欣喜若狂,他们知道,今后这些人定然会成为一方大将,或是身居高位。

    没人质疑李思钰决定,就觉心下有些疑虑也无人敢在此时提起,更何况这些事情还算不得大事,最大的事情是营州终于要露出了抓牙,终于要点燃了三把火。

    营州动荡,河北、河南、河东……所有人都在密切注视,无不是期望着营州能够**时间久上一些,谁知仅仅数日间,营州竟然开始大肆削减军卒,所有人尽管有些失落,但也大大松了口气,这表明营州李悍虎并未有侵入关内的打算,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不仅仅是关内大大松了口气,就算是渤海粟末部、黑水粟末部、高丽也大大松了口气,但他们却不知,仅仅只是过了一月,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别攻占奚族、粟末、高丽,仅仅只是用了不到两月,在第一场雪花降落前,所有战事就已经结束。

    谁也没想到营州军会如此攻如烈火,迅猛打击根本让所有人始料未及,正当中原再次发生动荡之时,李思钰已经解决了周边隐患。

    ……

    刘氏病故后,与这个时代同一耀眼女子张氏身体也差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巧合,两个耀眼女子同为一方霸主之妻,一个亡故后,另一个身体也瞬间差了下来,好像也要随之离去一般。

    李克用、刘氏,朱温、张氏,若无李思钰的突然出现,这个天下就是两个男人的战争,同时又是两个女人在角逐。

    巧合?

    必然?

    李思钰不知道,但命运的确很奇妙。

    张氏病重,朱温也不得不放下无数烦恼,只得留在张氏身边,每日陪着她在花园中说着往日趣事。

    张氏躺在颇大的卧榻,看着自己相公神思不属,轻轻叹气道:“相公还是以百姓为重,汴州经此大难……”

    看着自己女人面容憔悴,朱温心下一阵感伤,轻轻摇了摇头,叹气打断道:“也无太大事情,只是晋王世子前来而已,让他们等上两日也就是了。”

    张氏一听是李存瑁前来,眉头不由皱起,不解道:“李悍虎已经返回了营州,洛阳神策军又与河北军厮杀了一场,洛阳此时正值势弱混乱之时,晋军应无任何压力才是,为何晋王世子要前来我开封?”

    朱温轻轻将滑落的薄毯拉起,为张氏细细盖好,嘴角却一副不屑轻笑。

    “该死的一只眼还能想着什么,无非是担忧他们攻打洛阳之时,我军趁机夺了他后路罢了!”

    张氏细想后,不由微微点头,说道:“若是如此……”

    “凉几日……也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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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关外旅帅一腔热血,纵横开阖拳打四方,想要一己之力挽救梦中长安,在即将大唐中兴在望时,又将梦中长安推向了深渊……亲情、友情、明谋、阴谋、算计、热血……交织不断……
第五本新书《三国之西凉兵王》正在行走的路途,希望朋友能够喜欢、收藏。北唐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唐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唐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