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谋划部署
十二日晚，陈大牛一脸纠结地来到龙建华家里，见面就说，“建华，帮我拿个主意。公社说要把我调过去吃国家粮，可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十七块五，太少了啊。干部干部，不如老百姓喂只母鸡。”
龙建华心说钱主任还真是爱才，这么快就把这事搞定了，笑问道，“大牛哥，你想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得大一些，还是只想管着九队？”
陈大牛很纠结，双手狠狠地搓了一阵脸，“建华，其实我没什么能力，这些主意都是你提出来的。要是没有你，我们九队还是和别的生产队一样，只会撅起屁股在土里刨食。”
还真谦虚谨慎的。
龙建华呵呵一笑，“我们现在也是撅起屁股在土里刨食。主意是我提出来的没错，但是你最后拍板的。人多力量大，艄公多了打烂船，这说明需要一个好的拍板人。“
”你说收入会减少，其实目前是不会减多少的；山里不是每个月都有药材挖的，明年除了上半年的金银花，其余药材像威灵仙、葛根、沙参、板蓝根都会大量减少，可这些是我们今年的最大进项。还有，不要只看到眼前。随着你上班年限的延长，或者是职位的提高，工资也会涨的。当然，今后就说不清了，所以去不去还要你自己拍板。”
沉思良久后，陈大牛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去！再少也旱涝保收呢。更何况，如果把公社所有社员的收入提高了，九队也不用这么谨小慎微不是？”
龙建华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一点，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然后严肃地说，“大牛哥，既然你要去，那就要提高各方面的能力，我可不想你只在公社过一辈子。”
看到陈大牛要说话，龙建华摆摆手，“第一，你要通晓国家政策，至少也要知道国家对农村的政策；第二，要鼓励农民赚钱，就像你说的，把所有社员的收入提高；第三，要学会利用科学知识，杂交水稻能增产，还有很多的科研成果也能让老百姓赚钱的。”
陈大牛小心地问，“建华，你说我第一步应该怎么走？”
龙建华笑道，“对于我们这个山区的公社来讲，最简单最快见效的当然是药材了。挖药材，种药材；栽果树，卖水果；不过，这些都要因地制宜，能种什么种什么，不要乱来。”
前世，很多官员为了政绩，大搞整齐划一，一个乡全部种同一种经济作物，结果有的收入不错，有的重新返贫。
龙建华还有一个设想，如果公社大量种植药材，今后就可以建立一个药材批发市场，药材的价格就会相对稳定。现在是集中规划的最好时候，等土地承包后再来办这事就困难多了。
……
十九日，陈大牛召集生产队各家主事人开会，龙建华就属于十三个主事人中的一个。
他被调入公社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公社新设立一个岗位——“生产专干”，由他来担任。
看着满脸喜悦的陈大牛，众人一脸羡慕。谁也没想到，一个泥腿子竟然可以洗脚上田，今后不但可以对各个大队的大队长和书记指手画脚，还可以过上雨淋不着、日头晒不着的生活。虽然大家口袋里的钞票不少，但对于吃国家粮的，还是心存敬畏。
陈大牛的开场很简单，就是把这次卖药草的钱分了，每人又进账八十块，把气氛提了起来；然后又说要去公社上班，所以后来的交公粮就不参与了；把队里的留存款对了一下，计有五千三百六十七块八毛五分。
在组织选出新队长——陈力前之后，他说，“我再讲几句。第一，感谢大家过去对我工作的支持……”
陈力前笑呵呵地插话，“大牛，怎么当上公社干部，马上就变得文绉绉的？都是为了集体，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陈大牛好不容易立起的气势被打断，连续咳嗽几声后才继续说，“其实我这不到两年的队长做得并没那么好，真正的变化还是建华到来以后才出现的，大家认为是不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两个月的变化，可以说是巨变，这应该是建华的功劳。我被公社调去就是因为这些功劳，这是摘取了建华的胜利果实，所以我很不好意思。”
龙建华摆摆手，“大牛哥，你是队长。队长没成绩，说明九队没搞好。”
陈大牛呵呵笑道，“建华就是很谦虚。不过，我们九队会记住你的。我们也都知道，你只是暂时困在我们这个山窝窝里的一条龙，今后会腾云驾雾、大展宏图的。”
接着看向陈力前，“力前哥，九队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凡事都要请教建华。说实话，我虽然经常请教，仍然觉得他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这应该就是多读书的好处。”
龙建华哭笑不得，这才哪跟哪啊。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擅长的；自己擅长是管理，是机械制造，是经济领域。
轮到陈力前说话时，他只讲了几句，“这个队长是建华让给我的，今后的大方向由他做主，我只负责下命令。建华，大家今年可以过一个肥年，明年还想更好；大家今天都在，你讲几句？”
“先别急，我回去拿两壶酒来，大家伙边听边喝。”
“既然这样，我也回去提几斤来，喝就喝个痛快。”
“每家只能拿一斤酒，不能多拿……我要我婆娘炸一些花生米下酒。”
在农村，虽然吃着薯米饭，但年底酿一缸酒却是必须的，每逢高兴或有客人来都要喝一点；陈力平因为要建房，所以买了五十斤散装白酒。
很快，只留下龙建华一人。他也想回去拿酒，但他们都不让，说他来回至少要三十分钟，太远了。
不到十分钟，所有人带着酒菜又聚拢到一起。
龙建华也不客气，喝着他们的酒，吃着油炸花生米，给他们讲了一下自己所设想的九队五年规划和十年规划。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补充中，那个五年规划竟然变得很具体，十年规划也弄出了一条实施路线；众人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很兴奋，讨论愈加激烈。
最后，还是陈大牛说，“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建华还有五里路要走呢……对了，建华过两天要回家弄杂交种子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他无论在家呆多久，都算出工的。”
第46章 即将失去的
二十二日，龙建华早早地吃过早饭，背着一个印有“为人民服务”的绿色小背包，挑着一担箩筐就朝山下走去。
快过峡谷时，听到后方传来喊声，“建华，等一下。”
龙建华转身看去，是陈大牛，他正小跑着追来，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你这家伙，怎么走得这么快？进峡谷口的时候我就喊你，结果你头也不回。”
龙建华笑道，“我没听见啊。”
“你这是归心似箭。三个月没看见家里人了，着急去见他们……来，我帮你担到马路上，你还有十里路要走呢。”
龙建华没有谦虚推让，放下担子，交给陈大牛挑。
陈大牛挑起担子，笑了一声，“不轻啊，九十多斤，能挑到区里吗？在队里挑九十斤能坚持，那是路途近，今天可是要担十六里路呢。”
龙建华心想，这九十多斤好像也并不重啊，嘴上回应他，“我原本也不知道有这么重，既然担出来了，咬着牙也要坚持下去。”
“建华，不如到供销社卖掉一些…..这么早，供销社还没上班呢，看来你只能咬牙坚持担回去。一旦到了区里，卖不卖都无所谓，往车上一放就行。”
龙建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大牛哥，到公社上班感觉怎么样？”
陈大牛嘿嘿笑道，“这两天和钱主任跑了三个大队，带着那些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到山里转一圈，告诉他们摘种子、挖药材……建华，我有一个担心，明年或后年，九队的收入可能会比很多地方差。他们山里的种子太多了，我们却没多少。”
这陈大牛很不错，转了两天就发现了新问题，脑筋开发得很快啊。
“大牛哥，这个很容易解决。你告诉了他们摘种子、挖草药，但九队可以去买他们的种子啊，总会买到一些的。”
“对对对，还是你的脑瓜子转得快，我晚上回去告诉力前哥一下……有了你的五年规划，我感觉公社大有可为；不过你放心，别的地方一定会落后九队至少半年的，嘿嘿。”
陈大牛还是有一种小农意识啊。那天他提了一句，有可能的话，把陈力前也推出去，陈大牛应该是记下了，这是在为陈力前打基础。
不过，龙建华也不介意他这么做。毕竟，要想快速发展，还需要几年时间，等得起。很多东西，现在是不能对他们讲的，不然会被当成怪物。
进入大马路，陈大牛还要送一程，被龙建华坚决拒绝。从这里到公社还有八里，不能让他迟到。
走了半里地后，龙建华听到后面传来“噗噗噗”的手扶拖拉机声音，连忙转身；拐角处，很快出现一辆手扶拖拉机，他连忙挥手。
拖拉机停在他身边，驾驶员说，“陈干部说的亲戚就是你吧？”
原来是陈大牛跟他说了自己。这时候的司机很牛的，即便手扶拖拉机司机也是如此。
龙建华点头，“对，是我。”把箩筐放进车斗，然后递给他一包经济烟，“今天要麻烦你了。”
驾驶员左掌竖起往外推，右手在下却接过烟，嘿嘿笑道，“顺路，不麻烦。陈干部很和善，他的亲戚也带劲。今后，只要看到我，招手就是。”
龙建华再次表示感谢，快速爬进车斗。
一包经济烟七分钱，有人会说驾驶员的不是。
但事实是，搭上拖拉机可以不要挑着百斤担走十四五里，时间也要节省很多。
赚大了，何乐而不为？
人家真的没义务帮助你。
周姓驾驶员把他送到汽车站，龙建华进入车站后发现，还不到九点，自己竟然可以坐上第一班车。
区里到县里距离四十里，车票三毛钱；有一担箩筐，又买了三毛钱的行李票。
随后，龙建华就有些后悔，这箩筐不能放进车内，需要放到车顶绑起来；请一个乘客帮忙递上车顶绑好后，又给了他一包经济烟。
车辆九点发出，四十分钟后到达县城汽车站。他又请那个乘客帮忙把箩筐卸下车，自己挑着走向火车站。
这个时候还好，汽车站在城里，火车站也在城里，两站之间的距离只有三里多路。到火车站花六块钱把票买好之后，才十点半，而火车要两点才进站，早得很。
他挑着担走进候车室找到位置坐下，然后问两边的人都是去哪里的、几点上车。
在获知这些人的去向后，他站起来对左侧那个也是要去沙鹃市的男人大声说，“同志，请帮我看一下东西，我出去一趟。”
虽然这个时候的人都很单纯，但龙建华还是很小心。大声说话，让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不熟，只是让他看管一下。虽然只是葛根和兔子，对他来讲不是很值钱，但费了那么大的劲挑到这里，假如被人弄走了，心里会很不舒服的。
那个男人摆摆手，“你去忙吧。”
龙建华走出候车室来到街上，很快找到一家面馆，他进去问面怎么卖；在得知一碗面三两粮票、一毛四一碗后，他直接要了两碗。
女服务员接过他递出的五毛钱和一斤粮票，伸手抓住头上串在铁丝上的夹子，把龙建华的钱和粮票夹好，然后用力一甩，嘴里大声说，“两碗面！”
夹子夹着钱和粮票顺着铁丝来到一个很小的隔断里，里面一个人取下钱和粮票；很快，夹子又夹着钱和粮票来到那个服务员身前，她取下找回的钱和粮票递给龙建华，给他两张票，说了一声，“自己去端。”
转身就走了，去收另外一张桌子上的碗筷。
龙建华走到窗口前，隔着隔断看里面人操作。男厨师已经把湿面放进一个用竹条编成的筛网里，筛网浸在淡白的汤中；左手拿着长柄，右手用一双很长的筷子在拨弄。
这时候，煮面的汤里都是用猪大骨熬出来的，站在外面都能闻到香味。
很快，厨师把面放进已经配好汤的碗里，一个帮手在面上放几片薄如蝉翼的牛肉，大声喊，“两碗面，端走！”
龙建华把两张票递给他，拿了一双筷子，端着两碗面找到一个位置。
“红油汤面，均匀的香葱花，真香！”
第一碗是在慢慢品尝中吃完的，第二晚则是风卷残云，五六口就嗦完，还把一碗面汤喝完。
他坐在那里抚摸着肚皮，看着桌上两只碗发呆。嘴巴吧唧个不停。感觉还想吃，但肚子已经有些撑。
湿碱面加上这加工食材、这过程，绝味！再过最多十五年，这样美味的面就不会再有。
第47章 无名火爆发
回到候车室，龙建华发现一担箩筐还在，而左侧那个男人不见了；对面那排长凳上的一个年轻男子说，“同志，那个同志也出去了，让我帮你看一会。”
龙建华走向那个男子，递上一包桃酥，“非常感谢，这是半斤桃酥，请收下。”
那男人连连摇手，有些生气地说，“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出门在外，大家都要互相帮助，你这是干什么？快收起来！”
龙建华笑道，“同志，帮我看箩筐耽误了你吃中饭，你就将就着吃一点吧，火车就要来了。”
说着，将桃酥放在他怀里，转身就回到箩筐旁的位置坐下。
那个男人抓着桃酥伸在半空看着龙建华，龙建华向他摆摆手，他这才把桃酥收回。
这时，他旁边坐在一个年轻妇女腿上的三四岁小女孩伸手摸向桃酥，那男人笑了一下，把小女孩抱在自己大腿上，小心地解开包装，掰下一小块塞进女孩嘴里。
小女孩慢慢地咀嚼，把手往前抓，试图抓桃酥；男人把那块掰开了的桃酥拿起，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放在小女孩捧起的双手里。
小女孩接着在手里咬了一口，笑眯眯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妇女。
男人伸手递一块给那女人，女人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指着小女孩笑着摇摇头，男人将桃酥又放进纸包里。
原来这是一家人。很温馨，很有爱。
龙建华看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吃了几口后，感觉心情受到某种激发，稍稍愣神后，从这种状态中退出，转头四下观望……
上车后，把两只箩筐垒起放在对面的车门旁，然后走到两边的车厢看一下。
这个时候坐火车的人不是很多，车厢里还有不少空座位。
看过之后，他回到箩筐边就地而坐。
箩筐太大，不好意思放在座位上，也放不下，更不能放在过道中堵路；还有一个原因，这是慢车，每个小站都要停，他不知道下一站是开哪边的门；遇到要开这边的门，他必须要把箩筐搬到对面去，所以他也只能坐在这里。
十八分钟后，火车停靠一个小站停留两分钟，还是开对面的门。
开动二十而分钟后，再次停靠一个小站，还是停留开对面的门，两分钟。
再次开动十五分钟后，要停靠一个大站，列车员走过来要龙建华把箩筐挪开，他连忙将其移到对面……
四百五十来里路程，龙建华不知道搬过几次箩筐；到沙鹃市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七点半，他洗了一把脸，把屁股沾的灰尘拍掉，皱皱巴巴的衣服是扯不直了，检查一下绿色小背包发现完好后，提着两只箩筐跟着人流下车。
来到车站广场，他放下担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又缓缓的呼出。
还是熟悉的味道。
在广场旁边找到待发的一辆公交车，把箩筐提到车辆最后，结果堵住了倒数第一排和倒数第二排座位。
这也没办法，放在其它地方，不但占位置，还影响人员走动。
车辆开动时，上的人并不多；进入大街，看着满街的自行车车流以及汽车人单一的服装款式和颜色，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新鲜感。
“同志，这两个箩筐是你的吗？”
龙建华转头看向售票员，点点头，“是我的，我买行李票。”
年轻女售票员流露着蔑视板着一张脸说，“一个人五分钱，两只箩筐一毛钱。”
龙建华一听，不对啊。以前见过有人也是两只箩筐，却只买一个人的票，边笑着掏钱随口说，“我以前看到人家两只箩筐都只买五分钱的票，为什么要我买一毛钱的？”
售票员马上就炸了，尖利地叫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占这么多位置，要你买一毛钱的怎么了？不买票就下车！你一个农民，有的是劲，挑着走就行！”
龙建华把一把零钱抓在手里，眼睛一眯，嗖地站起，厉喝一声，“闭嘴！”
接着喝道，“农民怎么了？没有农民，你粪都没得吃！作为一个售票员，什么工作态度，你是为人民服务的还是向农民作威作福的？今天不把这问题解释清楚，我这票还就不买了，还要到你们公交公司讨要一个说法！”
一晚上没睡觉，本来还很好的心情一下子被这女售票员糟糕的态度激怒，冲着售票员大吼起来。
他一吼，车内的人纷纷转头看向车厢后头，有人说“算了，不要计较那么多。”
有人说，“年轻人，态度要好一点。”
也不知道说谁。
一个青年想当护花使者，从座位上站起，站在过道带着嘲讽的口气说，“人家说的没错，不想买票的话，你完全可以挑着你的箩筐走。”
龙建华把手里的钱扬扬，喝道，“你瞎了吗？我什么时候不想买票？”
那个青年嗖地冲了过来，大声叫道，“你@#￥敢骂人？老子打死你！”
还在发懵的女售票员这时候的反应很迅速，一步迈进空座间隙。
他一手撑着座位后背，纵身一跃，人就来到过道，一巴掌将青年扇到空座位上坐下，顺手把手中的钱放进口袋，抓着他的衣领就将其提起，啪啪两巴掌甩在他脸上，然后一把将他推回座位，嘲笑道，“想打架？你差远了！”
这时，有人快速从后面过来抱着龙建华的腰往后拖，可他纹丝不动。
背后那人说，“算了，不要打了。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旺。”
那个青年躺在座位上，头靠着窗户装死。
龙建华被人抱着站在那里一直过了三站，看到那青年还是没睁眼，哼道，“你这样的孬种，也敢替人强出头？找死！”
接着拉开抱在自己腰间的手，“算了，我不打他了。这样的孬种，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转头看到那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朝他点了点头；这时他才发现，那个女售票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车前面去了。
他掏出一毛钱，大声喊，“买票！”
女售票员看了他一眼，马上把头转向别处。
他呵呵一笑，重新把钱放进衣兜。没去插队时，他就没买过票，不是混就是装作没钱（一般情况下，也不愿意花家里的钱，所以很少乘公交。）
很快就是下一站，从下面上来一个青年，在走向车厢后头的时候看着龙建华点点头，“建华，回家？”
他也点点头，淡淡地回应，“嗯。上班去？”
他感觉这个人眼熟，但不知道叫什么。现在八点左右，说一句“去上班”是万能的。
经过交谈，才知道是初中同学刘汉成，比自己大四岁，初中毕业就上班了。
第48章 祖孙情
两人聊了几站后，龙建华到站，他再次朝售票员喊“买票”，结果这次人家都不回头看他。
到站后，龙建华也不管买票的事了，提着两只箩筐就下车；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第二个口子，心情激动起来，就要到家了。
深深地吸口气后，蹲下身子，挑起担子，快速朝那道口子走去……
公交车上，那个青年见龙建华下了车，马上就坐直身子，抬起右手用袖子把鼻子血擦掉，哼哼道，“今天要不是车上地方狭小，打得他找不着北；今后不要让我再遇见他，不然非打残他不行。”
那个四五十岁的男子不急不慢地说，“年轻人，火气要小一些；吃过亏，就要知道吃亏在什么地方，不然还会吃一样的亏。”
刘汉成笑问，“你是被他打的？如果是这样，那你没有翻盘的机会。去年下半年他刚刚进入高二，一个比他大几岁的邻居被人欺侮，结果他把那几个人追了半个沙鹃城，去年他十五岁，那几个人都是二十岁以上。”
“他现在是插队去了，要是以前，你还会更惨；你不知道，他的身材比去年魁梧了不少，打架应该更厉害……他有一个好处，别人不惹他，他是不会去惹别人的，想来今天你是惹到他了。我看你还好，鼻子还没塌，说明他已经留手了，呵呵。”……
龙建华挑着担子站在接口，街上空无一人，左面房屋的影子把巷子遮蔽，还有右边房屋的门槛。
右边的房屋，很多大门都是关闭的，只有六扇开着，其中一扇半开着。
深深地吸口气，眼睛盯着开着的第五扇大门，快速朝前走去，越走越快。
走到门口，龙建华看到屋里的瘦弱老太太，眼泪唰地流下来，颤巍巍地喊一声“奶奶！”
挑着担子就跨进门槛。
正在缝补衣服的老太太抬起头，看着门口挑着担子的龙建华，嗖地站起，把手中针线活放下，“哎呀，我的孙子回来了。”
绕过桌子，快速向门口走来。
龙建华放下担子，抱着快速走来的奶奶，“奶奶，我回来看您了。”
一个人，两世情，奶奶都是最亲的一人。
一会后，奶奶抓着龙建华双臂推远一些，用上臂袖子蹭了一下脸，笑着说，“让奶奶看看，我的孙子晒黑了没有。”
龙建华坐在凳子上，吸了一下鼻子，嘿嘿笑道，“晒黑了一点才正常。奶奶，您看到了没有，我长高了一寸多。”
奶奶笑呵呵地说，“是啊，我的孙子长高了呢。听说你在那里住得很好，吃得很好……呀，我的孙子还没吃早餐吧，奶奶这就去给你做，你去洗漱一下。”
说着，马上站起身，就要向厨房走去。
龙建华连忙站起来说，“奶奶，家里有什么？我自己去做。”
奶奶笑道，“你一声酸臭的，别把厨房弄臭了”
龙建华闻一下袖子，真的有股酸臭的感觉。
把背包放进自己那间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屋，下来把口漱了，脸洗了，感觉还不舒服，干脆又去洗个澡。
待换完衣服出来时，奶奶已经给他下了一大碗面。
“来，建华，吃面，臊子是你纯钢叔上次捎回来的野猪肉。建华，你们那里有那么多野猪啊，晚上吓不吓人？”
龙建华秃噜一大口面，笑道，“奶奶，那群野猪都被纯钢叔杀光后，晚上没有野猪的响声，我现在都睡不着觉了。”
奶奶笑骂道，“哪有听不到野猪声睡不着觉的？”
龙建华马上说，“奶奶，我这次弄了些葛根回来，有新鲜的，也有晒干的，还有五只干兔子。”
奶奶轻轻地拍拍他的肩，擦了一下眼睛，“我的孙子哦，你才刚刚满十六岁呢，就会这么顾家了。”
龙建华笑道，“爷爷曾经说过，在古代，十六岁都可以结婚了……奶奶，爷爷呢？”
奶奶哼了一声，“他啊，不是看报纸、就是和那些老头聊天去了。”
接着又碎碎念，“我的孙子啊，葛根很重的，挑这么多，会累坏身子的……家里还有六只兔子没吃完，又拿六只回来，都要吃到明年去了……”
龙建华把面快速吃完，又把汤喝干，打个大大的饱嗝后，把碗送进厨房洗了；快速拉开吊柜门检查剩饭剩菜，看到一只饭碗里装着一点白米饭，一个菜碗内有小半碗辣椒炒肉，从中捏出一块扔进嘴里，喷香的，这才心情愉悦地走出去。
十点多，爷爷慢悠悠地走到门口，正在和奶奶聊天的龙建华连忙站起，走到门口去迎接他。
爷爷愣了一下，接着淡淡地说了一句，“建华，回来了？”
龙建华连连点头，侧身把爷爷让进来。
其实，他走去就是想抱爷爷一下，没想到临了却退缩了。
奶奶笑骂，“从前天开始，每到晚上就要念叨‘建华就要回来了’，今天看到了却表现出这副样子，假惺惺的干什么？”
爷爷嘟噜了一句，“男人，所有的情绪都应该深埋在心里。建华，感觉乡下怎样？”
龙建华老老实实回答，“很好。吃的好，住的也好；个子长高了，劲也增大了。踩过田，翻过红薯藤，挖过红薯，种过小麦，挖了很多种药材。”
爷爷点点头，“你的适应能力很强，到哪里都能生活，不错。”
奶奶笑着说，“我的孙子当然不错了。你不是想用葛根泡茶吗？建华这次担了几十斤回来，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转头对龙建华说，“你爷爷啊，前两年还在念叨呢，说葛根泡水喝对身体很好。”
龙建华呵呵笑道，“今后，爷爷随时随地都可以葛根泡水……不过，葛根也不能经常喝吧？是药三分毒呢，爷爷。”
爷爷笑笑，“哪会经常喝的？一个月喝一两次就行，你不是还弄了沙参吗？那个也是可以泡茶喝的；我泡过几次，感觉身子骨强多了。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前街有一个老中医，解放前就已经很有名气，我们现在经常在一起走走。”
龙建华马上说，“那好啊，爷爷奶奶你们去请他开一张药方，看看需要补些什么，到药店抓药就是。”
奶奶笑道，“什么都不用补。以前是吃的太差，现在不一样，每顿都有肉吃，你也长大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有病也会被吓走。”
第49章 出去找点吃的
中午，筠研第一个回家，喊了一声“爷爷奶奶”后，看到八仙桌上有三道菜，微笑着伸头深深地吸了一鼻子，“奶奶，好香啊。”
奶奶笑道，“到厨房去洗手，看看谁回来了。”
筠研快步走到厨房门口，她就发出一声尖叫，“哥，你回来了？”
正在炒菜的龙建华转头看向妹妹，嘿嘿笑道，“不错，长高了，还胖了一些……站在那里干什么，不想让你哥抱抱你吗？”
筠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笑着跑过来说，“现在你抱不起我了，我要你背。”
龙建华马上转身，让筠研噌地扑到他背上，转了一圈后说，“妹妹，你还不到一百斤，太瘦了，还要多吃。”
筠研嘿嘿笑，“哥，我这两个月的重量增长速度跟不上高度增长速度。我很担心呢，如果长得太高，今后要多费很多布料的……”
龙建华笑道，“傻妹妹，你以为你能一直长个？那是有一个限度的。再说，我们每顿都能吃上肉，还会怕没有布料？现在的的确良就不要布票，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筠研有些愁，“哥，的确良不要布票，但是很贵的。”
龙建华放下菜勺，反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再贵，一尺也只有三斤肉吧。这两个月，你都吃过多少肉了？”
这时，母亲的话从厨房门口传来，“我说筠研，你哥哥还在炒菜呢，你还要他背？真是不像话！”
筠研吐了一下舌头，嗖地从龙建华背上滑下去。
龙建华转身呵呵笑道，“娘，是我想背一下，看她长了一点没有。”
母亲走到水池洗手，嘴里笑道，“哪能不长的？我们家现在一个月吃的肉，比以前三年加起来都要多。八月份的时候，你弄回那么多青蛙和鳝鱼后，她就开始哗哗地长高了。你说要保证她每天三两肉食，哪里只有三两？中午不是一条鳝鱼就是一只青蛙，晚上固定一只青蛙，半斤还不止。”
那还真的不止。鳝鱼至少三两一条，剖成鳝片也有二两多；活的青蛙不下四两，处理完后不会小于三两。
龙建华把油焖茄子端上桌后说，“今天，请大家尝尝我的手艺，三荤一素。糖醋排骨，家猪肉爆炒野猪肉，辣椒炒干泥鳅，油焖茄子。”
奶奶笑道，“你去插队，竟然学了一手好菜，你们队里有这样的厨师？”
哪会有这样的厨师？都是前世在饭店吃过后，到家里试验出来的。
嘿嘿笑道，“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见筠研端着碗拿着筷子、眼睛在四道菜上快速扫描，急不可耐的样子，爷爷首先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奶奶也夹起一块咬一口，“嗯，好吃。”
筠研马上伸出筷子，夹起一块开吃，边吃边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嗯，好吃，太好吃了。”
奶奶笑道，“可惜你爹中午不能回来，可是漏掉了好东西咯。”
因为龙建华的父亲龙浩源现在河对面的工农兵大学教书，中午不回来吃饭，所以奶奶才有此遗憾。
龙建华说，“这个很简单的，一学就会。家里排骨多得是，想吃了就做。”
母亲笑着说，“别说排骨。就是因为野猪，我们家砍坏了一把菜刀，后来买了一把斧头才把猪骨分来，把你爹累得呀，三天都抬不起胳膊。”
龙建华炒菜的水平还是很好的，无论哪一道菜，味道都与奶奶炒的不一样；一家人的心情很好，菜的味道也很好，虽然大家边吃边问龙建华乡下的生活，但中午饭还是很快吃完。
吃过饭后，龙建华提着一些葛根来到潘文华家。
他们一家子都在，看到龙建华，都很热情地打招呼，潘文华笑道，“建华回来了，那我们就可以早点出发。”
文俊可怜巴巴地说，“哥，我想跟你们去。”
潘文华哼道，“建华可以开车，你能吗？你一个人坐到车厢里？”
转头又看向龙建华，“你下午有事吗，要不去练练车？”
龙建华摇摇头，“既然会开，到路上熟悉一会就行……要不，你把车开出来，我们出去找点吃的回来？”
说到后面，他的眼睛有些发亮。家里青蛙干不多了，干兔子也只有十来只干兔子，其余就是野猪肉，肉食太单一了；沙鹃市内外，可是有大河小河啊，里面会有不少好东西。
潘文华也是眼睛一亮，“去哪里？”
“柳杨河那里不是有一段很平坦很浅的地方吗？我们到那里去捞鱼虾、捡田螺。把家里的箩筐都弄去，要干就干一次大的。”
把事情商议好后，龙建华回到家，取来小背包，拿出两捆用橡皮筋扎好的大团结，分别递给奶奶一捆、母亲一捆。
“我卖药材赚了些钱，现在拿一部分出来改善家里的生活。爷爷以前喝点小酒的，现在也没喝了，这个习惯要继续。娘，什么茅台、五粮液、郎酒、剑南春、汾酒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回来，年份越早越好……”
这时，他感觉衣服被人使劲往下拉，转头一看，是筠研，这才看到他们四个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嘴巴张得大大的。
笑道，“挖药材卖，很赚钱的。放心，队里集体挖着卖，每家每户也利用工休时间挖着卖，我这也是工休时间得来的，不过比他们多不少。”
爷爷快速把大门关上，指着龙建华，瞪着眼睛、气喘吁吁的也不说话。
龙建华嘿嘿一笑，“没事的。因为队里有钱了，所以队长才被调到公社，说明国家不管这个……娘，下午帮我买块表回来，能看时间就行。”
然后从小背包底下把金银首饰全部拿出来，“这里还有一些金项链、金耳环之类的，我都全部拿回来了。这个是在挖药材的时候捡的，应该是一个鬼子兵死在那里，因为还有一把鬼子军刀。”
这时，奶奶呜呜地哭出声来，“我说建华的日子不会那么轻松的，这要卖多少药材才能卖这么多钱呐。”
把那捆钞票放在桌子上，抱着龙建华就哭。
龙建华轻轻地拍着奶奶的背，过一会才说，“奶奶，不出去挖药材，我哪能长高？”
接着伸出胳膊，笑道，“您看看，我现在比以前壮实多了。”
爷爷在旁咳嗽一声，“人都要经过磨难才能成长。建华，你成长很快，不愧为龙家人。”
第50章 下河捞到宝
一家人正关着门轻声讨论这些钱和首饰今后怎么处理，潘文华的敲门声就响起。他动作很快，龙建华回家后，就骑着自行车到车队把车开了回来。
奶奶和母亲快速把钱和首饰收起来，龙建华则找箩筐和空桶，一阵忙乱。
看到龙建华提着三个空箩筐开门，潘文华呵呵笑道，“这么多？”
龙建华想起那次扯板蓝根时小河里的小鱼、田螺和虾，笑道，“还有两只箩筐、一个水桶和一只箢箕。你家有箢箕没？”
潘文华连连点头，“有！那我也多拿两只箩筐。”
龙建华把家什全部扔到车上后，潘文华和文俊提着箩筐、水桶和箢箕才出门。
文俊把家什提到车上后就不下来了，直接坐在车斗里不下来，潘文华呵斥道，“你下午不上班了？”
文俊嘿嘿笑道，“临时工，又没多少钱，没意思。不去了，跟你们去玩玩。”
他运气不错。初中毕业后，别人都在上山下乡，他父亲单位恰好招临时工，结果就去了，高中也不念。
来到目的地后，龙建华检查了一下柳杨河的情况。现在进入枯水季节，水深没高于膝盖的，但他还是对他们兄弟俩交代了一下安全事项。
三人只有两只箢箕，龙建华拿一只，潘文华拿一只。
从下游回水弯前下河后，龙建华就把箢箕放入水底，接着顺着草丛慢慢往上端，二十几只河虾出现在箢箕里，最长的不下五寸。
潘文华看他操作一次后，拿着箢箕、提着箩筐快速走到河对面，在一簇草丛下捞起一箢箕后大笑，“建华，怎么会有这么多虾？”
这个时候，大河小河里的鱼虾很多，田螺就更多了；原因还是和农村遍地都是青蛙黄鳝泥鳅一样，没有油水，没有时间；所以很少人会想到这些，要弄也是捕鱼，鱼的肉多。
河边人想吃，捞个一顿两顿就收手；想捞一些卖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而买的人也不是很多。
文俊捡田螺，河底的田螺密密麻麻的，他弯着腰，边捡边往箩筐里丢，不停地大呼小叫。
龙建华第一次把装满虾的箩筐虾拖上岸时，文俊已经捡满一箩筐田螺好一会了，看到他哥还在撅起屁股捞，大喊，“哥，建华哥都已经捞满一箩筐，你太慢了，让我来吧！”
潘文华把箢箕里的虾倒进箩筐，解开上衣口袋拿出手表看了一下，“还不到五十分钟，等我捞满这个箩筐再换。”
龙建华拿着第二个箩筐下河后继续往上游捞，速度很快，动作很规范。
往前走四百来米后，又装满一箩筐。
简单而重复的劳动，对现在的龙建华来说是甘之如饴，因为每一箢箕下去都会有虾上来。每多一只虾，家里就会多一点蛋白质；现在有的是时间，缺少的是蛋白质。
时间不值钱，蛋白质却很难买到。
第三箩筐装到一半时，龙建华到了回水弯下游，这里的水陡然变深，水底也出现越来越深的泥。他试探着往前走，捞了一箢箕，发现捞出的虾比先前更多。
继续往前捞，在水到大腿一半、泥到小腿一半时，他捞起一箢箕虾，自言自语地说，“还捞三箢箕就去捡田螺。”
把虾放进箩筐后，他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在往前迈进一步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踩在实地上，平平的；接着往前迈出左脚，结果一下子踩进泥里，泥深到他的膝盖，水则漫至他的大腿根部。
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收回左脚，踩在“石头”上。
很快，他发现不对，脚下不是石头，而是别的东西。在试探这块“平地”时，他发现面积不大，四方四正的，也不高，像方形木墩或箱子。
“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心退到下游，慢慢把东西抓起，是一只用沉香木制的小箱子，因为还可以看到泥中露出锈得只剩很小一点的活页。
箱子不大，宽一尺五左右，长两尺许，高一尺五的样子；箱子很重，不低于五十斤。
龙建华的心扑通扑通起来，“发财了？！”
即使里面没东西，五十斤沉香木今后也值老鼻子钱了。
快速把表面的泥洗干净，越洗香味越浓郁。
把上面一半洗干净后，他才发现这箱子盖的缝被用蜡封住的。
“准备得很充分啊。这是哪家逃命的时候，实在跑不动，干脆把它丢了……也许是有人害怕，趁夜埋在这里的……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不起，从现在开始它就是我的了。”
他慢慢把箱子侧倒清洗，感觉里面有东西在滑动。
洗净后，小心地放入箩筐，用虾把箱子盖住；在把虾往两边掏时，有很多虾重新再跳进河里，龙建华呵呵笑道，“是这个箱子救了你们的命。”
当龙建华把箩筐扛到车旁时，潘文华兄弟二人正躺在草丛里晒太阳。
“建华，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太冷了。休息一会再把剩下两只箩筐搞满。”
龙建华呵呵笑道，“你们已经装满四个箩筐了？厉害！我也只要捡满一桶田螺就完成任务了。”
“建华哥，虾好说。这么多田螺，该怎么吃啊？”
“可以晒干吃，也可以炒着吃。你们不会做，伯母会做的；不过，回家到我那里学习学习，告诉你们一种新吃饭。”
这时候的田螺实在太多，龙建华很快就捡满一大桶，将其装上车后，看到潘文华两人还在捞虾、捡田螺，便继续下河，把箢箕捡满后，又帮他们把箩筐捡满。
到家卸货的时候，文俊用尽全力把大水桶递给龙建华，接着提起那只装有木箱的箩筐，笑道，“建华哥，你是不是捡了几块石头在里面，这么重？”
龙建华呵呵笑道，“要是有石头，倒也是很值钱的石头。”
爷爷奶奶抬了两箩筐虾进去后，又来抬这只，奶奶试了一下说，“都是虾，怎么这么重？”
龙建华正在接水桶，连忙说，“这只有点重，等会我来。”
不下八十斤的东西，想要抓住箩筐两边抬起，需要很大的手指劲。
文俊喊道，“建华哥，箢箕里的田螺只有一半了，等会我扫起来给你。”
龙建华说，“那就先把箢箕给我，等会我来扫。”
第51章 买手表
龙建华把箢箕放在箩筐上，走在抬着水桶的爷爷奶奶后面。
把东西放到厨房后，奶奶说，“建华，赶紧去换衣服，不要感冒了。”
龙建华把箢箕拿下来，把箩筐里的虾掏出来放在地上，很快就露出箱子，低声说，“爷爷，您把这个箱子研究一下……您小心，五十多斤，很重的。”
奶奶呵呵笑道，“沉香木的。建华，你怎么老是能给我们意外惊喜？捞个虾、摸个田螺都会捡到宝。”
龙建华嘿嘿一笑，“奶奶，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我先去换衣服，等会我来煮虾。”
换完衣服下来时，奶奶已经将那个大灶的火生起，大锅里大半锅水，连忙说，“奶奶，您歇着，让我来。”
奶奶笑道，“生个火又累不着，平常天天生三次。倒是你，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不要感冒才好。”
龙建展示了一下肌腱，“您孙子我的身体好着呢。”
说着，把水桶里的田螺倒在地上，接上半桶水，把还存活的大虾放进去；放了几斤后，又找出两个盆装半盆水，再找大活虾放入。
…….
母亲李秀琳见柜台前没人，低声问旁边柜台的潘月花，“月花，给我拿一块上海表，五十七块的那种。”
潘月花取出一块走过去递给李秀琳，轻声问，“你家谁想买这个？”
李秀琳笑着说，“我们建华回来了。他一个人住在很偏僻的位置，说不知道天光早暗，想买一块去看时间。”
“秀琳姐，建华在那里过得很苦吧。我听说他们生产队紧挨着深山老林，经常有人被野兽吃了呢；听说山里穷得连饭都没得吃，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像病痨鬼。建华没变成那样吧？”
李秀琳心中直笑。她家就是因为他儿子到了那里，家里的生活质量才陡然提高的。
野兽吃人？家人正吃着野兽呢，还有一头半野猪。
建华面黄肌瘦？现在比你们的儿女们有出息多了，甩手就是两千块钱，商场里有一个是一个，哪个家庭能拿出五百块钱？
她和潘月花的关系一般，自然不会和她多聊，轻笑道，“建华还好，到那里还长高了一些……多少钱？”
“五十七块八……哎，秀琳姐，你给他买表，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有老人小孩的，稍有伤风脑痛就要花钱……呸呸呸，我不是咒你，谁家都一样。”
“你知道的，插队知青每个月有八块钱的补助，他现在只需要买盐、火柴等小花费，年底有工分，自己过是差不多的……帮我开票吧。”
潘月花开了票后，接过李秀琳递来的五十八块钱，抓住头顶铁丝上的夹子，把票和钱一起夹好，顺着铁丝一推，夹子嗖嗖嗖地滑向收款柜台。
“这样最好。我家侄子可惨了，吃不饱，睡不好，几次写信回来要钱，把我哥嫂愁的呀，头发都白了。”
李秀琳呵呵一笑，“谁说不是呢？插队的生活很苦的。我听他讲干农活的事，每天八个小时，要担八九十斤的担子，心里只想哭。不过，我觉得去锻炼也是好的，有利于国家，也有利于家庭。”
转头对同一个柜台的薄桂花说，“桂花，我买四瓶茅台酒，帮我开票吧。”
薄桂花眼里露出一丝恐惧，赶紧把票开了，接过李秀琳递去的钱，用夹子夹起滑向收款处。
李秀琳的成分不好，薄桂花则是祖上一直赤贫，根正苗红；在运动中，李秀琳从办公室岗位调整到柜台，商场特意安排她们两个在同一个柜台，让薄桂花监视李秀琳。她从此鸡蛋里挑骨头，对李秀琳横挑鼻子竖挑眼，李秀琳过得很压抑。
薄桂花之所以很恐惧，是因为她和她丈夫曾经被龙建华砸了半死。
七五年四月份，有一天龙建华听母亲讲上班的事情，讲着讲着就哭了。
原因是下班前已经没有了顾客，薄桂花离开闲逛去了，李秀琳想起家里没酒，所以自己开票买了一瓶酒，没想到被她发现，告到商场主任那里，说李秀琳偷公家的酒；幸亏一直过得小心翼翼的李秀琳有商场销售单和缴款回执单，这才把嫌疑洗清。
龙建华听后心中大怒，花了几天时间摸清她的生活轨迹后，在五月底叫上十来个同学，截住她两口子就是一通猛打猛砸，打得两人都爬不起来。
打完后，龙建华跑到李纯钢那里，把整个经过告诉了他。
后来薄桂花两口子去报案，派出所很快把龙建华等十二个小孩找到；经过调查，派出所得出结论，是薄桂花的丈夫骑车先撞了人，她随后出言不逊，这才造成小孩们动手。
训斥了他们两口子一通，说两人没一点素质，竟然欺侮小孩；更加没本事，被小孩打成这样还来派出所报案。最后决定，鉴于双方都有人受伤，那就各自花钱疗伤。
双方出了派出所不久，刚刚过一个拐角，龙建华一行就快速追上他们两口子，一个同学从地上拾起一块大石头猛地砸在她丈夫的背上，咆哮道，“刚刚出派出所，你就敢打我？打死你！”
一群学生一拥而上，又把他们两个打到地上爬不起来，薄桂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离开前，一个同学指着薄桂花说，“今后还惹到我李婶不高兴，我就打得你上不了班、下不了地！”
她这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是有目的的，目标就是她。
一个小市民，不怕良民，就怕地痞无赖和不怕死的人。从那次以后，她再也不敢刁难李秀琳，只能小心翼翼地工作。
李秀琳自己都感到很奇怪，薄桂花接连九天没来上班，上班以后对自己的态度好多了，人也沉默了不少。
不过，她还是严格按规章办事，把工作细节掌握得很好，不给别人以可乘之机……
晚餐，等家人全部回来后，龙建华端出一大碗油焖大虾、一小脸盆爆炒小田螺、排骨炖百合和清炒丝瓜。
爷爷笑呵呵地开了一瓶茅台酒，除了筠研没喝，其他都喝了一点；最后，一瓶茅台喝完，菜也全部光盘。
第52章 巨额财富
等筠研去睡觉后，爷爷叫龙建华把那个木箱子抱出来，然后要大家坐下，由他来开箱。
四个人都不解，但都老老实实地坐在饭桌旁。
爷爷抚摸一会箱子边缘后，把沉香木箱子打开，里面一个金丝楠木小箱子；把金丝楠木箱子提出来，把大箱子放在凳子上。
在四人期待的眼神中，将金丝楠木箱子打开；马上，箱子里闪出金灿灿的光芒，除了爷爷，其余人都呆在那里。
箱子里的东西本来是全部用油纸包着的，被爷爷检查的时候打开了，灯光一照，便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耀满整个屋子；在箱子的一端，还有两个完好无缺的金丝楠木小木盒。
爷爷把两个小木盒拿出来一一打开，一个是瓷器，另一个是古币。
爷爷缓缓地把东西介绍了一下：
一斤的金条三十根；十一副金银首饰，其中有五件是金镶玉的；一个玉壶和三个玉鼻烟壶，一个玉烟嘴；
十一张地契，都是沙鹃市核心地段，就在前面第四条街；
一个木盒里装的是一整套瓷器，共十二个青花瓷盘子；另一个里面装的是古币，都是清朝以前的，还有六个镇库钱。
听爷爷讲完，不说奶奶、父亲和母亲，就是已经有了四十二根一两重金条的龙建华也觉得不可思议，这里是三十斤啊，比四斤二两多多了！
十一张地契，半条街呢。
成套的青花瓷盘子和镇库钱，今后也是一大笔钱。
金丝楠木很贵，但沉香木更值钱啊。
龙建华双手快速搓着脸，嘿嘿笑道，“运气要来，门板都挡不住；没想到去捞虾摸螺，结果捞上来巨额财富……你们看看，我们今后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了，不要愁钱的事情。”
爷爷叹了一声，缓缓坐下后说，“建华，如果不是你整天想着弄吃的，你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收获。除去地契和木箱子，其它的都能卖很多钱。确实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可惜呐，李道群累死累活积累了一辈子，自己没享受到，却让你得到了，这就是命啊。建华，这箱子是你捡回来的，由你去处置吧。”
龙建华惊讶地问，“爷爷，你说这些东西是李道群的？六分之一个沙鹃城都是他家的，应该不止这么一点地契啊。”
爷爷点点头，“他家确实不止这么一点。不过，他家跑了很多人，也有很多被抓起来枪毙了，谁知道都去了哪里？”
奶奶有些庆幸，“得亏我们以前把绝大部分财产都捐出去了，不然也可能没有建华你。你说吧，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如果要卖金条，我到银行去卖。”
龙建华嘿嘿笑道，“我们家现在又不缺钱，卖它干什么？都收着！说实话，我是怕吓着你们，在我包里还有一千二百块钱；我捡到那些首饰的时候，还捡了四十二根一两的金条，这次因为是挑着箩筐，不方便，所以没拿回来。”
父亲龙浩源中午没回来，所以对龙建华给钱和首饰一事根本不知情，茫然扫了他一眼，接着看向奶奶和母亲。
母亲笑道，“中午，建华给了娘和我各一千块钱，还给了二十六件金银首饰；刚才那手表，晚上喝的茅台酒，都是建华的钱。”
奶奶马上说，“建华，现在房子都是国家的，地契有什么用？赶紧烧了！”
龙建华马上反应过来，这还是七十年代，没谁能知道以后十来年的事情，连忙说，“不能烧啊，那是古董。古币是古董，古画也是古董；地契都没有了，就应该是古董。”
爷爷点点头，“建华说得对，乱世金银，盛世收藏。国家稳定这么久了，收藏也会慢慢热起来的；民间地契少了，今后说不定也会成为古董。”
奶奶的眼睛忽然红了，“如果我们不把那些东西交出去，或者把金银留得多一些，也不至于过五年苦日子。”
爷爷叹了一声，“事态的发展，谁能说得清呢？现在好了，虽然过了五年苦日子，可建华得到的不止百倍，这应该算是我龙家的福报吧。”
奶奶连连点头，“应该是。菩萨保佑！”
奶奶忽然问，“建华，既然你那里有四十二根金条，为什么不卖一两根，你也不用自己去挖药材、下地忙农活了。”
龙建华嘿嘿笑着反问，“奶奶，我们家现在有这么多钱了，你还会煮饭做菜吗？”
奶奶呵呵笑道，“也是，现在有钱也没多少用。就我们家的成分，还是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偷偷吃点好的算了。”
爷爷不满地嘟噜，“有钱就不干活了？家当是干出来的。如果建华不去挖药材，他哪里会有钱，又哪里会捡到那些金条和你们口袋里的首饰？如果不是他去捞河虾，哪里会捡到这个箱子？天上掉钱，你也要走到那里才行，不然就被别人捡走了。只出不进，那是败家行为。”
爷爷是一个话很少的人，对一般的事情都不发言；但一旦发言，就要把自己的想法讲清楚，并且要说服对方，否则不罢休。
龙浩源有些不一样，他的话也不多，对一般的事情也不发表看法；遇到别人问他，也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别人接不接受，那不是他在意的。
龙建华也传承了他们两个部分特点，也是不大愿意说话，只是重生后，因为前世运作企业，需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所以话稍微多一些。在毅力方面，龙建华和爷爷、父亲一样，都是极强的。
听爷爷这么一说，奶奶笑道，“对，你一贯正确，都听你的，我们继续好好干活。这下好了，茅台酒有的喝，虾有的吃，肉管够，你满意了？”
母亲看向龙建华，“你说都收起来，可这么多东西，家里就这么大，藏都没地方藏啊。”
龙建华呵呵一笑，“在厨房挖个坑就行。奶奶，娘，你们看看，看喜欢什么，我们就拿出来放在外面，今后就不经常挖出来了。”
奶奶笑道，“有金器都不敢戴，只能睡觉前拿出来摸摸。”
龙建华说，“这样吧，一人拿一条金镶玉的项链，睡觉前摸摸更舒心。”
最后，奶奶拿出三条金镶玉项链，把中午给她们的那二十六件金银首饰也包好放进箱子里。
龙建华到厨房挖了一个大坑，把箱子包裹严实后埋了下去。
第53章 《数理化自学丛书》
二十四日，龙建华睁开眼睛，看一眼时间，才六点过五。蹑手蹑脚起床后，跑步来到后面小学锻炼一个半小时才回家。
回到家时，家里人都已经起床，龙建华惊讶地问，“今天星期天，你们起这么早干什么？”
李秀琳笑道，“我今天要上班，他们也都习惯了。”
筠研笑眯眯地问，“哥，今天还下河去捞虾吗？我也想去。”
龙建华摸摸她的头，“你受不了的，水太凉。昨天文华哥和文俊都受不了，捞一会就出来晒太阳。上午我陪你去书店，看看有什么书买，下午我们到江边去逛逛，感受一下河水。”
这时，潘文华来到门口，“建华，我要他们上午装货，你说什么时候走？”
“明天清早走吧。记得把铁链带上，万一那边下雪，我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冲个冷水澡后，龙建华自己下一碗面把早餐解决，然后和筠研一起来到书店。
今天是星期天，书店里的书不多，人却很多。
很多大人站在一个个书架旁拿着书翻阅，小孩子则拿着书坐在地上看。
龙建华沿着书架一排排走去，筠研也跟着他走，走完两排书架后，看到她哥只看书名，并没拿一本出来看，有些不解，“看来看去，也没什么书啊。哥，你在找什么样的？”
龙建华继续朝前走，“看看，看到有兴趣的就买。”
最后，来到一个角落的书架，这里的书都是摆放很久了的，大部分书的颜色都发黄了，基本无人问津。
终于，他激动起来，低声说了一句，“《数理化自学丛书》！”
蹲下去，伸出手在书架最最里面最下层的书上一路摸过去。
“呀，这是学习辅助资料啊。哥，我要买。”看清书名后，筠研也高兴起来，蹲下来拿出一本《三角》翻阅起来。
听筠研这么说，龙建华点点头，“我看这里只有三套，都买了。”
筠研惊讶地问，“哥，买这么多干什么？你也要看吗？”
龙建华一愣。对啊，自己已经决定不再参加高考的，怎么下意识就想为自己买一套呢？
“那就买两套，我们队里也有一个高二的。”
他想给秦文博也买一套。秦文博七五年高中毕业，有了这套书和自己的帮助，什么大学都能够考上。
原本不买这套书也是可以的，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七七年、七八年这两次高考的考题；但他都能重生，谁知道题目会不会变化？所以还是保险一些，来寻找这套书。
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是第一版，一九六二年由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全套计划十七册，但《立体几何》还没来得及出版就遇上运动，到现在都没出版。要到明年八月，出版社一位编辑在得知要重新高考后，才再版，但全部十七册出完，要到一九七八年六月前。
一九七七年末的高考，大多考生没什么复习资料，都是读课本，龙建华就属于其中的一个。进入大学后，他才知道有这么一套丛书，也看到过重新出版后的丛书受到排队购买的火爆场面。
筠研把书一本本拿下，不停地数，“《化学》四册，《物理》四册，《代数》四册，《平面几何》两册，《三角》一册，《平面解析几何》一册。”又抬头问道，“哥，十六本呢，差不多十一块钱。”
“今天不花你那一百块钱，哥给你出了。”
“嘿嘿，哥哥你太好了。十块钱一张的大票子，我都舍不得化开呢。哥，明年暑假，我去你那里帮你挖药材好不好？”
龙建华摸着她的头说，“我的妹妹，只要念好书、长得漂漂亮亮的就行。如果愿意，你去玩玩、看看农村生活还是可以的。”
筠研转过头看了龙建华一眼，脸红红地说，“哥，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估计招工的机会都没有，还不如去挖药材，为家里增加一些收入。我有一个同学的姐姐，都三年了，还在家里呆着。”
那人一定是逃避上山下乡的。只要不是独生子女、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在、没有参加工作的，那就应该去上山下乡。
龙建华拍拍她的头，“筠研，你现在不要想这些，想多了没用。我说了，你现在只要好好读书、长得漂漂亮亮的，其它的你都不用管。不是有一句话吗，事物是发展变化的，今年看不到明年、后年的事情。三个月前，你能想到我们现在天天有肉吃吗？”
这时，一个售货员走到两排书架的口子上，大声问道，“你们买不买？不买的话，就不要放在地上。”
龙建华回应一声，“买。”
筠研把书架上第二套也拿下来，数数没错后呵呵笑道，“总共才三套，结果被我们买走两套。”
龙建华抱着三十二本书刚走两步，转头对筠研说，“妹妹，把那一套也拿了，看着不顺眼；今后谁学习好，我们就送给谁。”
“好呢！”筠研蹦蹦跳跳跑回去，把那十六本全部抱了过来。
两人来到收款台后，龙建华说，“三套一样的。”转头看到旁边书架上的小人书，对筠研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点小人书。”
对于小人书，龙建华一直有种偏好，在四十多岁偶尔进入书店时，看到小人书还是要买很多回家。图画很有意思，故事也不错。
他拿小人书，只看书名，只看成不成套；先拿成套的，再拿只有单册的。很快，他在一个书架上堆起三十多本，还在继续往旁边找。
坐在书架下看书的一个小学生不解地问，“叔叔，你都是大人了，怎么还看小人书？”
龙建华呵呵笑道，“叔叔的年龄虽然很大却很幼稚，认字不多需要图来补，头脑简单不能多想事，所以小人书很适合我。”
小孩听龙建华的话，一脸懵；旁边一个也在看小人书的中年人看着龙建华，嘴里噗噗的。
龙建华抱着小人书再次走到收款台结账，连同自学丛书总共才十六块三毛五。在书店里找一些捆书的绳把书捆好，身前一摞、身后一摞地挂在肩上，怀里还抱着一沓。
筠研蹦蹦跳跳走在旁边，问道，“哥，我以前没看到你买过小人书啊，怎么今天忽然买这么多？”
龙建华呵呵笑道，“以前兜里没钱只能借人家的看，现在有钱任性想买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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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李大胜
回到家里，龙浩源看到两人买这么多书，眼神深邃地看了两人一会；而奶奶则埋怨筠研，说这么大的人了还看小人书，那是浪费钱。
龙建华笑着说是自己买的，用来渡过无聊的时间，奶奶这才作罢。
龙浩源把丛书简单看了几页后，说这套书很不错，深入浅出，便于自学。
奶奶看了一眼筠研，嘟噜道，“按我们家的成分，工农兵大学都没机会上，只能等着招工，读了有什么用？”
龙建华抱着她的肩膀说，“奶奶，读书还是很有用的。我家已经不是以前，用不着为了省钱而艰难地活着，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我对筠研说了，她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长得漂漂亮亮的。为什么要富养女儿，我可不想唯一的妹妹今后被人家用小恩小惠给骗走了，呵呵。”
筠研红着脸跑来在龙建华背上拍了两巴掌，“你才会被人家用小恩小惠骗走呢。”
然后又在身后抱着他。
在龙建华和筠研抱着书上楼后，奶奶小声地嘟噜，“建华以前对他妹妹没这么好的，现在怎么这样了？”
龙浩源抱着一本书在看，也没搭腔。
奶奶继续嘟噜，“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读书有什么用？你可以当着老师，可我的孙子今后只能是农民，筠研也只能当工人。”
龙浩源头也没抬地，“娘，就是因为读了书，建华才成为一个有知识的农民，筠研也会成为一个有知识的工人。要是建华没读书，他哪里会想到药材、变成队里有威望的人？”
奶奶这才微微笑道，“我孙子就是厉害，到哪里都吃得开。”
看到龙建华下楼，问道，“建华，这么多田螺，要不我们留个十来斤吃新鲜的，其余的做田螺干吧。”
龙建华嘿嘿笑道，“按奶奶说的办！我马上行动，生火烧开水。”
用开水把田螺烫熟，然后捞出来砸碎螺壳，把螺肉分离出来。加上外出遛弯回来的爷爷，五个人分工协作，四十余斤田螺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处理完。
昨天摸八十余斤田螺，他一个人用时差不多一个小时；今天处理四十余斤，五个人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这就是前期工作很简单，后续工序很复杂，要想享受美味，怕麻烦是不行的。
吃过中饭，龙建华按照计划，要带筠研去江边玩，临出门的时候，找一顶草帽给筠研戴上，嘿嘿笑道，“不能把我妹妹晒着了。”
筠研转身往屋里走，“哥，我还是想实践一下捞吓，我去拿箢箕。”
刚出门，就看到潘文华开着车进入小巷，车厢被帆布罩得严严实实的。
“建华，你们又要去捞虾？”文华哥把车停在他家门前，推开车门就问，接着又说，“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
龙建华笑道，“文华哥，我们就是去江边看看，筠研说想亲自体会一下捞虾的感觉。”
潘文华一步窜进家里，转身就拿着一直箢箕和箩筐出来，“下午和晚上都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能捞一些是一些。”
到了江边，潘文华很兴奋，把鞋子一脱，裤腿一卷，抓着箢箕提着箩筐就往前冲。
现在是枯水季节，江水水位下降厉害，原先被水淹的水草露出了更多。
待龙建华兄妹二人走进水里时，他端着箢箕哈哈大笑，“建华，我们昨天不应该跑那么远的，这里的更大啊。”
筠研从龙建华手里拿过箢箕就跑，嘻嘻笑道，“哥，我先捞一会。”
看着她的背影，龙建华只能说，“感觉到冷了就自觉上岸。”
第一箢箕，筠研只捞出三只寸长的小虾，很不满意地嘟噜，“哥，文华哥怎么能捞到那么大的…..哇，这么大的田螺！”
龙建华笑道，“你把大虾都吓跑了，当然只能捞着小虾。”
接着，给她做了一次示范。轻移步，缓动筛，快速前移并端起。
几次实践后，筠研终于抓住要领，一次比一次收获大；到后来，稳定每次有四五十只，让她乐此不疲，龙建华几次要她上岸，都摇头拒绝。
莫约一个小时后，潘文华大声嚷嚷“太冷了，我要休息一会。”
随后把箢箕放在箩筐里，快速上岸。
龙建华也拉着筠研上岸。虽然她说还没感觉到冷，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兴奋而在坚持呢。
潘文华笑道，“这里的虾好像比昨天的更狡猾，跑的太快了。昨天这么长时间，已经至少一箩筐，今天还不到半箩。”
筠研嘟着嘴说，“我捞的更少，加上我哥捡的田螺才一半。”
站起来就走，“哥，我不冷，再去捞一会。”
龙建华心中一笑，这丫头，竟然起了胜负心，连忙拉着她说，“才一个小时，早得很呢。放心，只要你没感觉到冷，今天下午让你捞个够，捞到你腰酸背疼。”
这时，从江对面驶来一艘小船，上面有一人两狗。
龙建华感到奇怪，这青年都到了江心，还没见他撒网，难道准备到这边岸上撒？
快到这边滩涂时，青年大声问，“你们是在捞虾吗？”
龙建华笑道，“是啊。你撑船过江，是捕鱼的吧，怎么没看到你撒网？”
那青年说，“我过来，是为了逮兔子的，这一片兔子很多。我们合作一下，大家一起来围兔子，我放狗追，抓到兔子，我一半，你们一半，怎么样？”
龙建华笑道，“如果是我们抓的多呢？”
那青年哈哈一笑，“那不可能。我有狗，你们什么都没有，兔子很难抓的，你们根本追不上。”
潘文华大声说，“那不一定！建华就是抓兔子的高手。万一他抓得多，怎么分？”
他是看到过并吃过龙建华不少干兔子肉的，所以很自信。
青年马上说，“既然你们这么厉害。那就先说清楚，我的狗咬死的，我全要；被你们吓唬撵回来被狗咬死的，我占一半；被我的狗撵出来而被你们抓到的，我只要四分之一。”
龙建华哈哈一笑，“成交！”
先把分配方式说好，免得到时起争执，这是他所希望的。
青年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征求了龙建华和潘文华围猎方式的意见后，背着一个小背篓、带着两头狗沿着滩涂往前走。
那两头狗都是猎狗，在行走的过程中都没发声。
龙建华三人也穿好鞋子来到岸上分开。筠研就在江边，龙建华往不到三尺高的荻花深处走，潘文华则在中间，他们两个只是为了把跑向这边的兔子惊退。龙建华则不一样，他要打兔子。
龙建华没想到，片荻花里会有这么多兔子。当两头狗发出叫声时，荻花内到处开始动，筠研在外面发出了惊喜的喊声。
他捡起一块石头砸向六七尺外荻花正在晃动的地方，听到了一道叽声；正想过去查看，一只大兔子出现在他左前方三尺；看到他，兔子仿佛也懵了，竟然停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龙建华低吼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在兔子转身的时候将其扑倒，哈哈大笑道，“文华哥，我抓了一只活的，快来拿走！”
潘文华快速跑来，接过龙建华提着的兔子哈哈大笑，“真的是一只活的……咦，还有一只死的。筠研，快过来拿兔子！”
龙建华把活兔子交给潘文华后，他捡起两个石块朝一处荻花快速晃动的地方走去。
青年还在二百多米外，看到龙建华抓了一只活的，还砸死一只，大声说，“你真厉害。我这里刚刚动，你就弄到了两只，那两只都是你们的。”
龙建华没有回应，因为他正小心地迎向一只正在荻花从中快速跑来的兔子。
一块石头扔去，又是一声“叽”传来，龙建华上前提起兔子说，“如果你的狗没有收获，我到时候给你一只。”
青年哈哈大笑，“放心，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不一会，几人汇合到一起，两头狗还在追逃到田里的兔子。
青年看了一下龙建华三人的收获，惊讶地说，“很厉害啊，竟然搞到五只，我才三只呢。”说着就要取背篓。
龙建华摆摆手，“不要取了，你的我们不要，还分给你一只。”
如果没有他和他的狗，龙建华不会知道这里有兔子，也不会打这么多。
得了人家的好处，该感谢的还要感谢。
青年摇摇头，“真的不用。没有你们赶过去，我最多能抓一只。”
接着哈哈大笑，“你们看，我又多了一只！”他的一条狗叼着一只兔子正往这边跑，另一只还在追。
经过交流，得知这青年叫李大胜，是江对岸岳麓大队三队的社员。自家喂养两条狗，时不时带着狗出来赶兔子，很少有落空的；不过，今天的收获是最大的，一大家子两个星期的肉食不用发愁了。
弄到这么多兔子，虾也不捞了，三人收拾一下就回家。
潘文华只要那只活兔，怎么也不多要一只。说本来就是出去玩的，收获已经够大的了。
筠研更是兴奋，拿着箢箕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
她从来没亲自下河捞过虾，更没追赶过兔子，今天可是都经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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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叔叔家
吃晚餐的时候，龙建华说想利用这次机会去叔叔那里看看。
奶奶眼睛一红，“去看看吧。五年都没回来，写信来都说忙忙忙，一切都很好，也不知道到底怎样。”
叔叔龙浩军是京都钢铁学院的大学毕业生，毕业后被分到山晋省内的一家军工企业，在那厂结婚生女。大女儿龙月华六@@四年出生，小女儿龙月荷六八年出生。在七一年之前，他每年都要带全家回来一次；但从七一年之后，已经有五年没来家。
从他们那里来家很不方便。要从厂里坐长途汽车到火车站再坐到京都，然后再从京都坐火车沙鹃市，单趟时间需要四天。
龙浩军也是话很少的人，如果他们两兄弟坐在一起，一句话不说都可以坐半天。不过，龙浩军的性子急一些，说话也很耿直。
前世，龙建华大学毕业后利用出差的机会去看望他时，发现他作为一个老牌大学生，竟然还是一名普通的工程师，高级工程师都没评上。
虽然理论水平较深，实践能力也很好，但就是因为性格的原因，每次研发项目都有他，但都只是组员，并且名次是靠后的，在改革开放以后过得更加不如意。
妈妈说，“去的时候多带点干兔子、干虾之类的，他们在工厂，也没什么吃的，给月华、月荷补充一点营养。”
二十五日早晨，龙建华五点就起了床，没想到奶奶和母亲已经起床，正在做早餐；接着，爷爷、父亲、筠研也一个个出现。
一起吃完早餐后，奶奶指着墙角一个大帆布袋说，“建华，把这个包给浩军带过去。”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这一百块钱也给浩军……虽然袋子里的东西和这些钱都是你弄回来的，但我没能力，只能从你这里占便宜了。孙子，你不要怪奶奶偏心，他是我儿子呢。”
龙建华的鼻子有些酸，抱着奶奶的肩膀说，“奶奶，他也是我叔叔呢，月华和月荷也是我妹妹，都是血亲呢，怎么会怪您呢？如果他们缺钱，我到时候再给他们一些。”
把帆布袋放进车厢里固定稳妥后，龙建华坐进副驾驶室，在两家人的挥手送别中离开小巷。
看着消失汽车后回到家，奶奶流着眼泪说，“用我孙子的财物去救济我的儿子，那都是我孙子起早贪黑弄回来的；这样做，我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自己真没用。”
母亲轻轻地说，“妈，建华说得好，都是血亲呢。再说，建华的就是家里的，帮衬一下亲戚，那是应该的。”
奶奶说，“建华赚回来的，那就应该由他做主，他今后还要娶媳妇呢……他那么相信我，那么多钱、那么多东西，他看都不看一下，钱往衣服袋子里一装、袋子往车上一放就走了，我更加内疚呢。”
爷爷咳嗽一声，“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建华和秀琳说得对，都是血亲、一家人，相互帮衬是对的。”……
二十八日晚上九点，汽车来到全是低矮平房的生活区，然后在一扇门前停下。
龙建华推开驾驶室门跳下，转身爬上车厢，递下一个帆布袋和两只箩筐，接着一只一只地往地上扔兔子。然后，下车来到门前轻敲几下门。
一个小女孩拉开门，盯着他看了几秒，接着大叫，“建华哥！爹，娘，是建华哥来了！”
龙建华嘿嘿笑道，“月华，你还记得哥哥我呀。”
把头探进屋，“叔，婶子，我来看你们了。月荷，你不记得哥哥了？”
龙浩军笑了一下。
婶婶赵红英说，“建华，快进来！”
龙建华笑道，“我先把东西搬进来。月华，来帮忙。”
“好嘞！”月华跟着龙建华就往外走。
龙建华提着帆布袋进入屋子，来到门口的赵红英说，“去洗个手，我给你做饭。”
龙建华说，“外面还有。”
潘文华提着一个箩筐走进来，后面的月华提着两只兔子大叫，“妹妹，快出来拿兔子！哥哥拿来好多兔子呢。”
月荷笑眯眯地朝龙建华做个鬼脸，迈着小短腿往外跑。
龙建华把第二个箩筐提进去后，和潘文华来到厨房洗手。待潘文华出去后，他把锅盖掀开看了一下，里面有一小碗咸菜，还有小半块烙饼。
龙浩军、赵红英和月华两姊妹很快把兔子全部提进来，赵红英还出去和两边开门观察情况的邻居说，“我家老龙的侄子来了。”
龙浩军看过箩筐里的东西后说，“这么多米和肉，怎么买到的？能买到这么多兔子，运气很好。”
赵红英洗完手后出来，把父女三个撵去洗手，要龙浩军给客人做晚饭，然后才说，“建华，你从哪里买到这么多东西？要知道，我们这里方圆三十里，兔子毛都见不着了。”
潘文华呵呵笑道，“米是在湖鄂省的路上买的，肉就是在你们山晋省买的；这些兔子，主要是在河豫省和山晋省打的。婶子你不知道，建华打兔子，一打一个准。”
赵红英苦笑，“以前没肉吃，现在看到这么多肉，怎么心里有些发慌呢。建华，我们把兔子卖掉一些……”
龙建华心里有些不快，“婶婶，是缺钱吗？卖掉一些，那你们今后吃什么？”
赵红英摇摇头，“我们这里，钱倒是不缺，但缺肉食啊，有钱都买不到。今天你拿这么多兔子，隔壁邻居都看见了，我们不能吃独食……不能只有我家有肉吃呢。”
由于龙浩军不喜欢与人交流，家里家外都是同样为外来大学生的赵红英在操持。
龙建华虽然不想卖，但她更加了解这里的情况，这么做自会有她的道理。
于是点头说，“婶婶决定吧。”
赵红英给他讲一下，由他来收钱，每只三块，她要选三只大的送给领导。
对婶婶的话，龙建华全盘接受。
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快速把帆布袋和两只箩筐提到他们的卧室。
赵红英看到龙建华所做，轻轻叹了口气，拿来一个篮子装着三只兔子出去。
月华拉着月荷笑嘻嘻地来到龙建华跟前，“哥，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呢。你不知道，我开门的时候，觉得你很熟悉，但又不认得你是谁；不过我的脑子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把你辨认出来了。”
龙建华哈哈一笑，拍拍她的头，接着又拍了一下额头，“对了，我还带了东西来，忘在车上了。”
在经过河豫省首府的时候恰逢中午，两人下车好好地吃了一顿饭，他顺便买了一些蜜饯、糖、饼干、桃酥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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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狼来了
很快就有人来买兔子。
龙建华说，“这些兔子都是我送给我叔一家子吃的，我婶说大家现在都缺肉食，要我分一些给大家。没办法，只能听我婶子的。不过，我先帮我妹妹她们留四只，其余的先来先得。”
说完，抓起四只大兔子走进厨房。
很快，三十一只兔子被卖完，有的三只、有的两只，高高兴兴而回，来得晚的只能落寂地空手而归。
婶婶也很快回来，看到屋子里一只兔子也没有了，呵呵笑道，“你看吧，建华，我们这里只缺肉，不缺钱的。”
转头又大声问道，“浩军，建华他们的饭怎么还没做好？”
龙建华连忙说，“不急，不是一下子能做好的。”
婶婶看到月华两姊妹嘴里吧唧吧唧的吃东西，走过去看了一下，又转向龙建华，“你怎么还给她们买这么多东西？”
龙建华嘿嘿笑道，“那个时点很凑巧，所以买了些。屋里那个帆布袋子是奶奶装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婶婶把篮子放下，进房把帆布袋子提出来打开，“两只干兔子；这么大一包干虾、还有一大包干泥鳅……浩军，你不是很想念泥鳅吗？建华给你带干泥鳅来了！”
龙浩军从厨房里跑出来，“我来炒个干泥鳅，陪建华和文华喝点。”
龙建华连忙站起来说，“叔，我来炒吧，炒这个我擅长。”
龙浩军点点头，伸手抓起满满两抓干泥鳅。
龙建华切下一块五花肉，很快就炒出两大碗干泥鳅；没办法，叔叔抓的干泥鳅实在太多，而且非得一次炒上。
接着，他又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叔叔已经切好的一盘子咸肉，被他又收了起来。
婶婶非要去把咸肉炒了，被龙建华拽着一起来喝酒。
在喝酒中才知道这五年叔叔一家为什么没回去。
七三年年底，婶婶受了伤，一躺就是三个月，接着六个月没上班；按惯例，那年是要回家的。
也因为受伤，家里的积蓄花完，还欠下不少外债，到今年八月份才彻底还清。
婶婶笑着说，“两边家里都只报了平安。还好，这一切都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龙建华鼻子发酸，心里有些痛，点点头，“确实，今后会好起来的，并且会越来越好。”
接着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婶婶，“这是奶奶托我给月华和月荷带来的零花钱，说要她们好好学习，加强营养。”
婶婶连忙推脱，“那怎么行，家里一大家子都需要花钱呢。你爸妈两个人的工资，要养活六个人，很辛苦的。”
龙建华笑道，“婶婶，我现在在插队，家里的生活好多了。”
随后把钱放在桌上。
潘文华马上补充道，“婶子，那个帆布袋里的东西都是建华弄的。那些虾和螺肉之所以还没完全干，就是我们来的前两天弄的。”
月华正吃得兴高采烈的，转头问龙建华，“哥，这干泥鳅太好吃了。我娘说了，今年我们要回去看爷爷奶奶的，那时还会有干泥鳅吃吗？”
龙浩军很难得说了一句，“干泥鳅是很难弄到的，有这么多就不错了。”
他是一个小资本家的儿子，根本就不知道农村的事情。
干泥鳅之所以不常见，是因为流通渠道根本没建立，没多少人去干，所以市面上很少见。
如果不是那次下大雨时看到小沟里的泥鳅，龙建华也不会想到要去抓并制干。
龙建华摸着她的头顶，笑呵呵地说，“没有干泥鳅，哥哥也要给你准备别的好吃的。我和你筠研姐姐说了，我龙家的姑娘，学习要好好的，人也要长得漂漂亮亮的。你们两个也要长得漂漂亮亮的，学习好好啊。”
月华连连点头，“我一直都是班长，成绩也是第一名呢。”
“很好啊！”龙建华又问月荷，“你呢？”
月荷才八岁，刚刚上二年级，嘴里含着一块肉片，很狡黠地看看龙建华，就是不说话。
婶子笑道，“这妮子就是坐不住，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四个人喝完一瓶竹叶青，接着处理兔子。
婶婶赵红英鸡都不敢杀，平时都是叔叔操刀的，龙建华作为侄子，自然要主动出手。
龙建华一出手，其熟练程度就把几人惊呆。
一只兔子从褪毛开始，包括把肠子都清洗干净，十分种全部处理完毕……
第二天，潘文华双手抓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面路口，呵呵笑道，“建华，踏踏实实睡一觉的感觉还是不一样，我现在感觉浑身清爽，头脑清晰，眼睛发亮。”
“他们单位食堂的大包子很好吃，我一口气吃了五个，真是要命了。”
“我说，我们路上看到兔子还要打，都是钱呢。三十一只兔子，九十三块钱，我们连去带回都花不完，没想到钱这么好挣……返回的时候，我们还去浩军叔厂里卖兔子。”
“建华，你把弹弓带出来，早就是想打兔子的吧？我读书的时候也玩过弹弓，五米外的石头都打不中，难道你在乡下每天都练？按这个水平，说不定过年的时候还真能打下鸟来。”
“其实，浩军叔也很可怜呢。我爹有一次说浩军叔都五年没回家了，原来是这样的情况。出门在外真的很难，如果他们不说实话，根本不知道真实情况。你说浩军叔也是，说一句实话怎么样？浩源叔有寒暑假的，可以过来看看他们啊。双方都没有家人在，也不知道他们一家子是怎么过来的。”
“那里有一只兔子！建华，打不打？”……
“哇靠！这草地上有这么多兔子！建华，这次不能放过了，天黑之时，正是打兔子的大好时刻……”
“建华，慢点跑……”
进入家蒙省不久，汽车就来到一片草原，可以看到很多白白的兔子在草地里窜动，一直在嘚嘚巴巴的潘文华惊叫起来。
龙建华马上停车，拿着弹弓和一个不规则鼓起的小口袋就快速下车，弓着腰朝前跑。
原本已经很兴奋的潘文华看到龙建华下车，也连忙下车。拿出一个小口袋，快速捡着地上的小石子。
在途中打过两次兔子后，他们打出了经验，在一家裁缝店做了四个小口袋用来装石子，这样可以节约龙建华的时间；还有就是，在捡的时候就可以先进行挑选，只选那些重量适合的石子。
快速在草原上推进，一只只兔子倒毙在石子之下，或是被打伤……
每次有兔子在余光中倒下，龙建华的心情就会激动一次……
终于，在追着一只兔子跑到一块坡顶时，他的心脏跳动骤然加速，转身就跑。
下面坡的中部，有七八条狗……不，七八匹狼正朝坡上快速走！
第57章 被狼扑倒
前世，龙建华读过一本《狼图腾》，也听说过很多关于狼的凶狠、冷酷以及团队战斗力，知道不可去惹狼群。
看到毫不知情、还在提着四只兔子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往回走的潘文华，他大吼，“有狼，快跑～”
潘文华转头一看，接着“妈呀”一声，松开双手就跑，嘴里大喊，“建华，快点！有两匹追来了！”
龙建华大吼，“你抓紧跑，不要回头～”
他离开汽车有三里多，潘文华距离汽车比较近，也有半里的样子；发现狼的时候，双方距离在一百米左右。
他知道狼的奔跑速度很快，每小时可以达到一百一十里；所以下意识地转身就跑，尽全力地跑，只图尽快上车。
在跑出七十来米的时候，还在边跑边回头的潘文华大喊，“有九匹狼！两匹最近，还有三匹也不远，左边那匹距离你最近的……跳起来了～”
龙建华全神贯注地疾跑，刚听到他说了“左边的”，就感觉左边传来微弱的呼啸声，稍微调整方向……稍稍往左……猛地一加速，继续朝前跑。
“建华，快跑！刚才那匹狼挡了其余几匹的路，它们停了一下。”
看到潘文华专门停下来说话，龙建华大吼一声，“跑～”
他不敢回头，一回头就会降低速度，降低速度就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他瞬间生了潘文华的气，但接着又无影无踪。
潘文华是担心他，帮他在警戒，不能生他的气；关键是他没时间生气，所有的精力都在跑上，专心致志地跑。
再跑六十来米，龙建华感觉左侧再次传来的呼啸声，他还是稍微调整方向……稍稍往左……猛然加速，继续朝前跑。
可是，这次不一样，他感觉左脚被什么东西绊倒，被绊得朝地上扑去，下意识地做出前滚翻动作。
在滚翻中，他看到又有一匹狼朝他扑来；双手用力一撑，又快速立起，换个方向继续奔跑。
这时，汽车喇叭声传来，潘文华上车了！
接着，一道光柱朝龙建华这边照来，光柱马上熄灭，接着又亮起来……
灯光一亮一灭，喇叭间或响歇，相互交替。
“建华，它们停下来了，快跑！”
龙建华头也不回地跑到车旁，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瘫靠在座位上，嘴里拉着风箱。过了好一会，他才感觉口干舌燥全身发烫。
转头看向潘文华，他还趴在方向盘上浑身发抖，喇叭时不时地响一下。
看到弹弓竟然还被紧紧抓在手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文华哥，你说我们惊险不惊险，刺激不刺激？这样的机会，一生也很难遇到一次的。”
潘文华抬起头，“当时候没感觉，现在才发现自己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浑身都在打颤。”
龙建华转身从后面拿来水壶喝了一口水，停了几秒后猛地灌了一通，这才感觉身上的燥热消退一些。
几分钟后，全身燥热消退，疲惫感传遍全身，左小腿传来火辣辣的痛。
抬起左脚一看，顿时气得大骂，“特么的，把我的裤子撕烂了，还拉掉了一层皮！”
这时他的冷汗嗖地涌出。
那次倒地，不是被什么东西绊倒，而是被狼咬着了裤腿，并且是差一点咬中脚踝。如果狼的速度再快那么一瞬，或自己犹豫那么一瞬，今天的后果如何，很难说得清。
潘文华弯腰把掉在驾驶室的手电捡起，打开照在受伤处，心有余悸地说，“还好，还没完全破皮。带了裤子没有的？如果到呼特市买不到，就只能穿着这条破裤子回去了。”
龙建华苦笑，“准备最多八天的，哪会带裤子啊。一定要到呼特市买到衣服，不然不但气味不对，大腿也要露出来了。”
心中很憋屈。抓过蛇，驱过虎，今天竟然被狼撂倒了，还没撕破了裤腿，真是一世英名在这里……留下了污点。
“建华，我看过旗袍的样式，要不你把两条裤腿都撕开，一直撕到大腿根部。”
龙建华笑道，“有我这么猛女人？”
“走吧，休息得差不多了，到前面找户人家住下……你看看，那些狼还在看着我们呢。如果还有下次，今天的方法对付它们不会再管用了，认为我们是纸老虎呢。”
潘文华这才看向草原，看到月光下闪闪的狼眼，浑身哆嗦一下，打火启动，开车走人。开动半个小时后，一切逐渐归于正常，他又开始叨叨起来。
“建华，今天真是亏大了。应该可以收获四十来只兔子的，结果只弄回不到三十只；更可气的是，那四只我已经提了一里多路，距离车子不到一里路，结果还是丢了，十二块钱呐。”
龙建华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我差点被狼吃了好不好？
“建华，假如今后再来这样的地方，我们要带一挂鞭炮，开始就拆开，遇到有狼，点燃就扔，吓死它们……不过狭路相逢的话，好像拿出火柴的时间都没有，这样不行……”
“建华，你是被狼咬着裤腿摔倒的吗？我当时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车门，上车一扭头，看到你在地上滚，吓得手哆嗦；不过可能是误打误撞，把那些狼吓得停了下来；拿出手电照它们，它们好像很害怕，全部后退了几步……”
“建华，你跑得很快呢。我感觉你跑路带风，跑过去很远，那些草才会动；如果去比赛，你一定会拿第一……”
“建华，我觉得今天的事是一个意外，不用太害怕。今后遇到兔子，该逮的还要逮，不能因为一群狼就不敢逮兔子了……”
潘文华平时不是这样的，即使在九队那个晚上，都没这么多话，可是一出车，只要他醒着，嘴巴就会一直说个不停，尤其是摸着方向盘的时候，这种情况尤为明显。
不过他有一个特点，如果没强调或重复，就是不一定要你回应的，可以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
龙建华简单统计了一下，第一天和第二天，他都只喝了一水壶水，而潘文华则都是两壶。说那么多话，把口水都讲干了。
走了近两个小时，终于看到了一些低矮的房屋，逐渐靠近后，是一个百来户的大村落。这么大一个村落，还不到九点半，就只有稀稀疏疏二十来户家里还亮着灯。
龙建华来到一家亮灯的住户前拍了几下门，看到一个壮实汉子拉开门，他连忙向他讲明来意。偷窥了一下他家情况，好像人不少，也没什么家具。
壮实汉子摇摇头，“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家也没有多余的炕，你还是另找地方吧。”
龙建华试探着问，“那你知道哪家可以借宿？我们是出差，不短钱的。吃的、住的，都要给钱。”
汉子走出门，带着他走到大路上，指着一家亮灯的房屋说，“他家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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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五厘劳务费
龙建华回到车旁，要潘文华把车往前开开，他自己则直接走向那栋屋子。
敲开门后，开门问话的是一个青年，年龄不比龙建华小多少，身材却比他魁梧很多，见问是否可以借宿，他扭头说，“爸，有人要借宿。”
一个魁梧汉子走到门边，将龙建华上下打量了几眼，一副审视的样子。
龙建华连忙说，“我们没算好时间，所以错过了招待所，想到您这里借个宿，只住一个晚上。放心，吃饭的钱和住宿的钱我们照给。”
魁梧汉子“哦”一声，随后问道，“你们几个人？”
龙建华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开汽车来的。”
魁梧汉子说，“俺家今天恰好有一个炕，来吧。”
转头对屋里说，“把糊糊热一下，还烙几张饼。”
龙建华说，“我们那里有兔子，等会我拿过来。”
魁梧汉子哈哈一笑，“赶紧去拿来，俺们喝两盅。”
龙建华趁势问，“同志，我们的车停在路边安全吗，要不要开过来？”
魁梧汉子一挥手，“放在路边虽然也安全，还是开到屋前来吧，明天早晨你们离开的时候更方便不是。”
龙建华和潘文华把车开到屋前后，提着两只兔子进了屋。
魁梧汉子接过去，转手递给他妻子，“抓紧弄弄，俺们等会喝两盅……铁蛋、大妹，你们也去帮忙。”
龙建华进屋才发现，这一家的人也不少。一个老太太，魁梧汉子两口子，下面还有五个青少年，开门的那个是最大的。
到后院洗了一把脸后，龙建华向魁梧汉子借针线，魁梧汉子摆摆手，“男娃儿，哪会针线活？等孩他@@妈把兔子弄好，要她缝补一下就是。”
龙建华也不继续坚持，和潘文华分别坐到一个小木凳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聊天。
他看到那个最小的小孩在炕上转着一枚袁大头，便问，“同志，你们这里有很多这钱币吗？”
魁梧汉子皱了一下眉，“按说，不要同志同志的叫哩，叫俺郑大哥就行，亲切……你说这个钱币啊，倒是有不少。那阵子炼钢铁的时候，还不要这个，其余家多少俺不知道，俺家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你们不知道，俺们这地方，以前也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
龙建华试着说，“如果我们买一些，可不可以？”
郑大哥问道，“买那劳什子干啥子，又不能当钱用。难道你们工厂需要这个？”
龙建华连连点头，“以前由于科学技术不发达，钱币里面含有很多珍贵金属，现在科学技术发达了，能把那些东西分离出来，生产很多高级产品。在东方红一号卫星上，就有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做出来的。”
郑大哥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哎呀，那劳什子不好收啊。都在各家各户手中，这样吧，你们给一点劳务费，俺帮你们收了，免得人生地不熟的，费事。”
龙建华心里呵呵一笑。
他要钱，这事就好办了。
“大哥，那您怎么算劳务费？”
郑大哥用粗糙的右手捏了捏下巴，“收五分钱一个，俺要一分钱，也就是说你们花六分钱买一个。”
龙建华连忙叫苦，“书记，那太多了。领导不会批准的，我们回家后交不了差。还有，我们要回来才有钱，钱也不多，估计千来块，本来就买不了多少。”
郑大哥继续捏下巴，“那俺五厘，中不中？”
龙建华沉吟一会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郑大哥，我们今天只能这样说个大概，因为还没钱。不过有一点要说清楚，这些古钱不能有破损，至少要能看清上面的字；如果看不清字，重量就会减轻，我们买回去会赔钱。”
在敲定细节中，郑大哥的妻子端着一盆炒兔子肉进来，大妹则拿着一摞碗，郑大哥指挥铁蛋拿来一坛酒，他接过酒大声说，“来来来，两个客人，今晚我们痛快地喝两盅。”
潘文华连忙说，“郑大哥，我闻酒就倒，喝不得。”
郑大哥哈哈一笑，“你真不是男人哩。男人哪有不喝酒的？”看着龙建华问，“你不会不喝酒吧？”
龙建华苦笑，“郑大哥想喝酒，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如果醉了，郑大哥可不要笑话我。要不，我来半碗吧。”
郑大哥拍了一下桌子，“喝酒哪能喝半碗的？茶浅酒满，这是规矩！一碗，你喝一碗后就别喝了。”
郑大哥给龙建华倒酒的时候，五个青少年端着碗就开始在盆里翻找兔子肉，掏出的一个个坑很快又被埋上。
铁蛋找了满满一碗肉后，拖来一条凳子，蹲在上面吃的津津有味。
郑大哥哈出一口酒气，用筷子指着铁蛋，“你这个铁蛋，咋吃着吃着还圪蹴上了？下来坐着吃！”
龙建华喝了一口酒，辣得直咳嗽，酒气直冲头颅。
这酒就是六十七度的闷倒驴！
还没喝半碗，也许是因为强刺激后陡然放松，也许是不适应这种酒，他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昏，眼皮越来越重……
第二天六点，他醒来，看到潘文华还在睡，便蹑手蹑脚下了炕。
穿裤子的时候才发现，左裤腿开始破的，不禁摇摇头，喝酒误事。
到后院洗脸漱口完毕，郑大哥家里还没一个人起来。
再回到房间，把潘文华摇醒，轻声问，“文华哥，昨晚给饭钱和住宿钱了没？”
潘文华模模糊糊地摇摇头，“没呢。你倒好，一觉睡到大天亮，我可是刚刚睡着。不行，我得再睡会。”
龙建华出了房间，又出了郑大哥的家，检查车辆完好无损东西无缺之后，到这个村庄里转了一圈，发现只有两三家屋里发出了人的动静。
回到郑大哥家里时，他妻子正在熬玉米糊糊，在锅边贴着一些玉米饼。
七点一十，所有人都起了床，每人端着一碗糊糊、夹点咸菜，或坐在凳子上吃，或坐在炕上吃，铁蛋和一个小的蹲在地上靠着墙根吃。
龙建华早餐吃了两个玉米饼、两碗糊糊，吃得浑身冒汗。
昨天晚上只喝了一碗酒，兔肉也没吃到几块就睡了，到现在已经饿得不行。
吃过饭后，两人付了一块钱的饭钱和两块钱的住宿费，开起车就朝呼特市奔去。
心里美美的。
有郑大哥当代理人，这事再好不过……
第59章 买羊回家
对龙建华想要买铜钱的事情，无论他怎么讲这些东西因为会越来越少而升值，潘文华始终不理解，认为这是把钱丢进水里，泡都不会鼓一个；现在黑市纯肥肉才四毛五一斤，八个铜钱一斤肥肉，实在是浪费得冤枉。
在进入和格地区境内不久，地上出现薄薄的一层雪，潘文华又兴奋起来，“建华，这里竟然已经下雪了，看到了右边草原上的兔子没？我感觉比昨天下午的多呢，敢不敢去打？”
龙建华无奈地回应一句，“大哥，我在开车呢……有兔子，怎么能不打？”
靠边停车，拿着弹弓和一袋小石子就下了车……
八点多一点，郑大哥的话在村落喇叭里响起，“呃，大家注意，大家注意了。呃，为了抓革命促生产，有两位同志来俺们大队收购铜钱，五分钱一个，希望大家积极地卖……但也不要太积极，因为人家只收两万来个。”
“俺们大队一百零五户，平均下来，每家只有二百个……不够数的，可以告诉别家，让人家帮你完成这个任务，啊～大家在家点好数，人家要下午或明天才能到，何时拿来等候通知。”
“注意，破损的就不要拿来了。卖的时候到俺这里登个记，严禁虚报，查出来重罚。”
广播重复播报一次后，村庄里很快鸡飞狗跳，有个妇女拿着枝条追打自家小孩，大骂，“你这个败家子，一个鸡蛋都只能卖五分钱，结果你弄丢了十多个鸡蛋……铜钱，看我不抽烂你的皮！”
还有的，家里铜钱不够，到别家与人商议……
四个多小时后，潘文华开着车到达目的地，龙建华下车和他说了一声，然后找人问哪里可以缝补裤子、或者哪里有裤子买，很快消失在单位。
待他穿着新裤子、拿着已经缝补好的裤子回来时，货已经卸完，潘文华掩藏不住笑容招呼他上车。
“建华，我们发了！你知道我把兔子卖了多少吗？二百二十多，每只兔子三块五！嘿嘿，我不是说婶子把价钱卖低了，而是我发觉自己太会讲价。”
“我说我们收购的价格差不多就是三块二，要运回单位的，结果这里的人要生气了，‘你们到路上再收购就是，没收着就回去说收不着，不卖给我们兔子，我们不给你开票据！’”
看到龙建华只是看着他，潘文华惊讶地问，“什么表情，不高兴吗？路上这么远，哪里没有兔子？你的技术这么强大，哪里打不到兔子？今天这个兔子钱，你一百五，其余的归我；中午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说话。”
龙建华摇摇头，“钱还是对半分。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再找一个草原打一天兔子。我刚才算了一下，昨天下午和今天早晨，都只打了两个小时……”
“算了，不要找别的草原了，和格地区那个草原就足够大，我们转的还只是一角呢，到那里打就行……我和你说，他们这里有很多小青石，我捡了很多，四五百颗是有的。”
出去买裤子、缝裤腿的时候，龙建华就瞄准了吃的地方，一家国营饭店。
一人一碗羊杂汤，每人吃了八个焙子。
吃完后，龙建华快速跑到商店买两个大热水瓶又回到饭店，买了十二份羊杂汤才把两个大热水瓶装满，顺带买了四十个焙子。
拿到车上后，龙建华说，“文华哥，留一热水瓶送给我叔叔家。”
潘文华摇摇头，“热的时候很好吃，现在觉得满嘴膻味。建华，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口味刁了？”
“这不是口味刁不刁的事。现在农村里，青蛙、鳝鱼、泥鳅多得不可胜数；还有我们捞虾摸螺，半天就弄了那么多，那还是在首府，为什么没人吃？主要还是没油、没佐料。没有这些，腥味就压不住，人就感觉不舒服……不过我觉得这羊杂汤的味道很好。文华哥，你的口味确实是刁了，哈哈。”
龙建华的食谱很广，除了对山鲁省的“瞎闯子”过敏、大青虫不敢吃外，其余没什么忌口的。尤其是现在温饱问题刚刚解决，口味都没办法去追求，更是荤腥不计。
重新回到和格地区那片草原，两人把车停在路边，龙建华拿着弹弓和一小袋子小石子就直奔草原而去。
潘文华抓起两个小布袋装小石子，嘴里嘟噜，“上次真的是亏大了。建华的裤子被撕破，还丢了一个小袋子……今天不能打得太晚，遇上狼群就麻烦了……现在不到两点，最多打倒五点半，不能玩命。”
这个时候的兔子，可以说没有很厉害的天敌。
狼，因为偷袭羊群和马而被人类追杀；人，大家都在集体出工，没时间管它们，所以兔子的生活过得很滋润的，和老鼠一样，繁殖得很快。
到了十月底，草原上的草已经绝大多数已经枯黄，兔子们出来找食，看到哪里有一点绿色就蜂拥而上。
龙建华弓着身体在草地上呈“之”字前行，小石子被一个个射出，一只只兔子倒下。
由于射出的小石子没声音，除了倒下兔子旁边的有可能察觉，其余的照样捧着草在那里吃。
看到兔子倒下，他虽然应该见怪不怪，但莫名其妙的还是有些激动……
往前打了四五里后，他看到前方两三里有一群百来只羊，两个人背着枪在羊群后面游荡，赶着羊群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蹲在那里看了一会，咽下两口唾沫后，继续朝前干着自己打兔子的大业……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随着一声大喝，一声枪响同时传出。
龙建华看到就要被瞄准的兔子撒腿就跑，很是郁闷。
缓缓站起来大声说，“两位大哥，把我的兔子都吓跑了。我是在这里打兔子，为草原除害呢。跑一只兔子，就要多吃掉你们很多的草，明年你们的羊就会少吃很多草。”
他们看到了龙建华打兔子的事，也看到了潘文华一趟一趟地往回提，但为了小心，还是出言喝问。
一个穿得很厚实的老汉把手里提着的两只兔子放下，“小同志，对不起啊，俺们也没想到会这样……用弹弓打兔子，准头这么好，俺从没见过呢。”
龙建华不知怎么回这话，问道，“两位同志，你们这羊卖吗？我买几只。”
老汉看了另外一个中年汉子一眼，“可以啊。生产队的羊，本来就是拿来卖的。小同志，你想买多少只？”
潘文华小跑过来，惊讶地问，“建华，兔子都不能满足你，开始买羊了？”
龙建华笑道，“文华哥，羊肉大补呢。你没觉得，我们吃的那一碗羊杂汤，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吗？”
他这是偷换概念。
羊杂汤的油很重，消化得自然慢了；不过，诸如羊肉、狗肉之类的，人们确实都说补。
还有，他们可是吃了羊杂汤，家里人还没吃过羊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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